第九章
衣萱坐在檀木古桌前，似乎忙碌異常地翻閱著堆積在桌面上的資料，但素手不小心一揮，卻把擱置在旁邊的瓷杯給弄翻了。
「糟糕！」衣萱一聲慘叫，連忙把面前的文件全數拿起。
「怎?啦？」白芷剛從明月齋回來，手上拎著一盒糕點要跟衣萱分享，沒想到廳裏卻亂成一團。
「不小心碰倒茶杯了！」手忙腳亂的衣萱連忙把資料移到另一邊。
「香梅！快進來幫忙。」白芷把糕點盒放下，趕緊幫忙搶救桌上的文件，邊叫喚貼身丫鬟。
「來了來了！」香梅沖進來，看到濕答答的桌面，拿起掛在欄桿上的抹布，沖進來救火。
偏廳裏的混亂在三個女人的搶救下，總算恢復先前的模樣。
幸好重要文件都沒弄濕，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厚！好累。」白芷看到混亂在香梅的助陣下迅速擺平，不禁癱在一旁，大聲哀號。
「都是我不小心，」衣萱跟兩人點頭致謝。
「沒事就好。我再去泡壺好茶。」香梅哪敢居功，笑嘻嘻地拿起擱置一旁的茶壺泡茶去。
「你說，你在弄翻茶杯前，在想什?？」見香梅走開，白芷神秘兮兮躲到衣萱身旁，在她耳邊嘀咕。
「我哪有想什?？」衣萱俏臉一紅，連忙否認。她很認真工作的！
「是嗎？你臉紅了。」白芷眯起雙眼，食指朝她指指點點，「說！你是不是在想慕容公子？」
「哪有！我幹嘛想他？」衣萱抵死不認。
「你不想他，會不小心弄翻每天都要喝的茶杯？別騙人了。」白芷才沒那?好唬，低聲在她耳旁控訴。
「就說沒有…」
正當兩人窩在偏廳裏糾纏不清時，外頭卻傳來香梅的叫嚷聲，「趙大爺！您先讓我進去通報主子跟萱姑娘…」
「不用不用！我找人不用通報——」
慕容山莊的總管趙大成走武館像走慕容家的?房一般，如入無人之境，一馬當先沖入，根本不理丫鬟的叫喚。
「趙大爺…」香梅哀號得好慘，只希望老人停下腳步，等她通報。
「唉！」
慕容悠風神情傭懶地坐在軟榻上，手臂靠在窗櫺，俊目看著池水裏的遊魚，意興闌珊。
自從被衣萱救回家後，他就變成了這副德行。
這樣的主子比之前流連花叢、遊戲人間更讓老總管心驚，拐彎抹角探詢過兩三次，主子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總之…少了生氣蓬勃的爽朗笑聲，感覺上就差很多。
「衣姑娘，拜託你了！」趙大成實在拿他這個主子沒辦法，只好又過府把衣萱請來。
「我知道了。」衣萱又被趕鴨子上架，推到最前線救人。
她也不知道?什?慕容悠風一出事，總管就來找她，仿佛她是什?靈丹妙藥一般…
雖然她跟他沒關係，但她心裏又放不下他…趙總管來找她，正巧給她一個絕佳的機會來探訪他。
深吸一口氣，衣萱緩步走入書房，來到慕容悠風身旁，淡淡詢問，「你怎?了？」
「咦，真是稀客！怎?今天會過來？」望著水面發呆的男人聽到衣萱的聲音，?頭看她。
「怎?，我不能過來？」衣萱偏頭，沒正面回答男人的問題。
「也不是。只是…」慕容悠風的俊臉浮現複雜的笑容。「算了！不用再提。來者是客，請坐。」
看到衣萱來訪，慕容悠風總算振作起精神，好好跟小女人聊天。
坐在他身旁的衣萱也沒問起他落難梨園之後的事，也不管她把他救回來後，那些相公是否還有再來找他。
兩人只是坐在窗旁，看著面前的池水，開始閒聊裏頭的肥魚。
躲在書房外偷聽兩人講話的趙總管拍拍胸脯，總算放下了心中大石。
小丫鬟想送茶進去，立即被他斥退，要丫鬟們站遠一點，等候慕容悠風傳喚。
如果裏頭的人不想喝茶，她們就不用進去破壞氣氛…
「你那天沒去萬佛寺真可惜，我有穿鳳尾衫去上香呢！」坐在男人身旁的衣萱突然這?說。
「真的嗎？你不是不喜歡穿？」瞄衣萱一眼，慕容悠風有些意外。
「衣裳太華麗了！被大家盯著看，像在看猴子一樣，感覺很奇怪。」衣萱老實表示。
「那是沒幾個人買得起，好不容易看到有人穿，當然多看幾眼。」慕容悠風?頭挺胸，自負地微笑。
說起他賺錢、攬錢的本事，還真沒有幾個人趕得上。
誰教他天生一張嘴舌燦蓮花，不止是女人著迷，就連在商業場子上，也是呼風喚雨。
「我知道。但我並不是那?搶眼的人…」衣萱心裏有難掩的自卑。
「誰說的？你穿好看極了。就是因?你素素靜靜的，穿起來才顯得落落大方，花枝招展的人穿了簡直像孔雀，那種衣服天生就要搭你的。」慕容悠風隨口兩句，就讓欠缺女性自信的小女人眉開眼笑。
「真的嗎？」衣萱小手攀在男人的手臂上，熱絡探問。
「當然是真的！下次你特地穿來給我看，好嗎？」慕容悠風另一手蓋在她的小手上，認真表示。
「嗯。」衣萱點點頭，開心極了。
「你真好。」慕容悠風抓起情人的小手，在她手背上珍重而愛惜地輕輕一啄。
「你對我也很好啊！」另一手攀上男人的脖子，衣萱低下頭，在他耳畔親昵地低語。
慕容悠風情生意動，要是往常，他早忍不住心中悸動，拉著情人雲雨一番。
但經歷過前陣子被梨園相公綁到私人樓閣的事，他對肢體間親昵的交纏突然有些疑慮…
「怎?了？」衣萱原以?情人會撲上來，她心裏也有準備接受他熱情的擁抱，沒想到他卻停下了動作。
「我…」摟著衣萱，慕容悠風捨不得放，又不想動。
「怎?啦？」看到變了樣的情人，衣萱有點疑惑，手臂緊緊環住他，低聲在他耳邊問起。
男人笑得有點尷尬，「我是不是對你太不尊重了？我們還沒成親，卻老對你手來腳來，壞你名聲，還對你滿口胡言…」看來被困在梨園的時間裏，他不是沒有反省，還大大思考了自己所作所?對他人的影響。
他怎?這?可愛？！
「慕容大爺，你現在才想到，不會嫌太晚了嗎？」摟住男人的脖子，衣萱放聲大笑。
「也對。」好像是晚了點…
但誰叫她那?好吃？常叫他忍不住…慕容悠風一臉哀怨。
「你裝那個臉給誰看？」衣萱愛憐地輕撫他的臉。
直到這一刻，她才有很深的感覺，他是她一個人的男人…
「你啊！你到底哪時才要嫁我，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對你胡作非?？」慕容悠風哀怨地倒在衣萱懷裏，大剌剌地質問。
厚！有人這樣求親的嗎？
衣萱瞄向說話不經修飾的男人，卻發現他一臉鬱悶，一副不能對她胡作非?是天大痛苦的模樣。
「你啊…」滿腔的抱怨轉化?愛意，她輕捏男人的俊臉。
「我怎樣？我們都『這樣那樣』了…」慕容悠風嘮叨個沒完沒了。
他現在對外頭的花草都沒興趣，只想對衣萱動手動腳，但又怕這樣對她之後會有不良影響…
他怎?會這?淒慘啊？
說真的，他真的很哀怨。想他是名滿全城的「婦女殺手」，終結在衣萱身上就算了，還每次求親必吃癟…
歷任情人很不高興地抗議，他也是有苦難言。
他要保護衣萱，當然不能把她供出去，但辛苦的就是他自己…他怎?會這?可憐啊？
「你讓我想想啦！」她一手堵住他的唇，禁止他再胡言亂語下去。
「嗚嗚…」男人想抗議。
「你真的好煩喔！」額頭抵住情郎的額頭，她用紅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抗議聲。
「唔唔…」好甜喔！
有得吃，他就不想抗議了。嘻嘻…
緊緊擁抱住男人的衣萱心裏也踏實許多，或許，她就是需要這樣不間斷的強力保證吧。
因?她的內心還是跟當年一樣，是個被爹娘丟棄的孤單小孩…
她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保證，不斷告訴她，他愛她、他需要她，沒有她，他的人生會不好…
而慕容悠風那張沾了蜜的嘴，似乎早做到了這點。
所以她在他周圍徘徊不去，心裏面都是他。她人生裏欠缺的愛，早被他悄悄填滿…
「現在到底是怎樣？」氣到極點，慕容悠風差點翻桌。
「你又在吼什?？常生氣對身體不好。」衣萱拍拍情郎的背脊，替他倒了杯養生茶。
真是！都年紀一把了，脾氣還這?差。真是越老，修養越不好。
「可惡，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哄！我要一個正確答案！」慕容悠風氣得要命，拒絕衣萱的安撫。
「唉，我怎?會知道？衣家現在需要人手，我不能走啊！」衣萱對太極山莊真是重情重義到極點。
因?衣仲卿跟白芷陸續失蹤，衣家陷入一團混亂，她因?後來幫白芷管理武館，現在整個太極幫武館都歸她掌理，她已然成?衣家的主事者之一。
她放不開需要幫手的衣家，所以遲遲沒嫁給慕容悠風。
「我又沒讓你不管武館，我只是想娶你，把你娶進慕容家！這個願望很難達成嗎？」氣到爆的男人繼續抱怨。
「不會啊，奶奶也贊成我嫁你。」衣萱知道老人家已經同意。
「那還等什?？我明天就派媒人去衣家！」慕容悠風急得很，只想趕快把娘子娶回家暖床。
「再緩緩吧，武館最近很忙…」她怕進了慕容府，兩邊都要跑，她會忙不過來。
「對對對，我最不忙，我最不重要！我是全天下最可憐、最淒慘的男人！娘子根本不管我，放我自生自滅…」慕容悠風不斷抱怨。
嘖，這男人是怎樣？講話這?酸，他酸梅吃多了嗎？
「好啦，你乖…成親的事年底再說…明年過年，我們一定牽手一起過，好吧？」衣萱的心終於在情郎悽楚的抱怨中穩定，許下承諾，答應年底讓慕容悠風派媒人上門。
「真的嗎？你不可以要賴喔。」很好！只要說出日期，他就安心了。
「不會啦，我不會耍賴的。」衣萱笑得甜蜜蜜，孤單寂寞的心房被一聲聲的哀號填滿。
兩人對視，手兒也緊緊牽起。
靈魂的另外一半，已經在這樣的牽系中牢牢確定，再也不會分開…
【全書完】 |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2:14: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