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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邵薇]豢養頹廢男(在家養男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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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06:08 |倒序瀏覽
豢養頹廢男【在家養男人之一】 作者:邵薇

不會吧!現在的男人真都這麼遜?
不過是告白被她拒絕,
喔!還有一點忘了說,
她那天一時緊張賞了他命根子一腳,
但有這麼嚴重嗎?
聽說他從此畏畏縮縮見到女人就像看到鬼,
還因她那一腳再也無法重振雄風,
好啊!她就要瞧瞧他有多狼狽,
哇咧,他和傳聞中比起來,
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他那副鬼看到都會嚇跑的模樣,
真是比路邊乞丐還不如,
既然是她闖的禍,只好負起拯救他的使命,
只是他也未免太大牌了吧!
都說要讓他白吃白喝了,
他老大還一臉千百個不願意的委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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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06:53
楔子

  他叫楚霽平,是孟豪國中的死黨。

  孟家從孟豪爺爺那一代便開始經營武術館,所以他們幾個死黨每天下課後,就相約背著書包到孟家練武。

  孟豪底下還有一個妹妹孟潔,他們初次見面,是在她國小三年級的時候。

  她明明有著一張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巴掌臉,偏偏弄個削短到不行的男生頭,黑白分明的大眼加上極深的雙眼皮,長長的睫毛又捲又密,卻不見有女孩兒該有的嬌媚,反而流露出一股灑脫的英氣。

  手長腳長的身軀上,除了上學沒辦法一定得穿的制服裙外,再也看不見任何一般女孩該有的配件。

  她永遠是一件大大的T恤,配上洗得泛白的牛仔褲,房間裡掛的海報不是帥哥也不是可愛的白百貓,而是令人吐血的肌肉猛男和武功高強的李連傑。

  更誇張的是,在哥哥、父親及眾多師兄的薰陶下,她不只打扮像男人,連說話的調調都粗魯得要命,完全跟氣質兩個字沾不上邊。

  但該死的是,他就是喜歡她這種調調。

  他大一那年,孟潔剛上國二。

  有二大,他到孟家去找孟豪,卻因孟爸爸的老友心臟病突發住院,孟豪臨時載他老爸到醫院去探病,換句話說,偌大的孟家宅子裡,嘟嘟好就只剩下孟潔一個人。

  說他是鬼迷心竅也好、白目加三級也好,總之,就在那個陰天的傍晚,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做出了生平的第一次表白。

  對於表白,平時在學校被女生簇擁慣了的他,實在是沒啥經驗。

  幸好平常都有陪老媽看電視,對於連續劇裡男女主角的調情劇碼,他並不算陌生。

  靠著人高馬大的優勢——楚霽平在第一次機會下,伸出雙臂將孟潔修長的身軀鎖在樓梯口,並以深情款款的眼神凝睇著她,直截了當的道:「孟潔,我喜歡你。」

  不料,女主角的雙唇一撇,非但未見絲毫欣喜,表情還十分不耐煩。

  「楚霽平,你他媽的有夠無聊耶!我明天要考數學,你幹嗎挑這一天發神經啊?我警告你,你少魯哦。」

  反應雖跟他想像中的著實相差太遠,但!哼哼、魔羯座的耐力可是無人能敵的。

  他硬著頭皮,繼續給它拗下去,「孟潔,我不是無聊,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兩手叉著腰,一副恰北北的樣子瞪著他,「你眼睛脫窗啊?那麼多女人你不愛,跑來找我幹嗎?」

  他不怕死的將雙手搭上她的肩,試圖以親密的Touch觸動她的少女苦心。

  「孟潔,相信我,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保護你的。」

  沒想到,佳人非但未出現感動的神情,反而嗤之以鼻的大笑出聲,「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比男人更勇猛、更剛強,我會需要男人的保護?」大笑結束,她將打從心底湧起的不悅,化為一句句不屑,「呸!我呸!我呸呸呸!」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身手好,可是你別忘了,我家是以地產事業起家的望族,跟著我,你未來盡可以當個凡事不用愁的少奶奶。」

  雖然他的身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肩膀也算寬闊結實,但她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且他剛才說的話,是對她的天大侮辱,「你給我閉嘴,我孟潔雖是女兒身,但各方面的表現絕不比男人差,這輩子也絕不需要男人沒啥路用的保護,更不希罕你楚家少奶奶的爛位置,你可以死了你那條心了。」她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孟潔,你聽我說,我……」

  「楚霽平,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想番是不是?」

  細眉一挑、大眼一瞪,她如同蓄勢待發,準備隨時伸出爪子修理人的小野貓。

  她將他仍不知死活搭在她肩上的鹹豬手用力拂開,「你剛下課一定沒用肥皂洗手對不對?再用手碰我一下你就死定了!」

  楚霽平訕訕的縮回手,他差點忘了,孟潔什麼都像男人,卻偏偏愛乾淨到有潔癖的程度,簡直跟她的名字有得拼。

  所謂烈女怕郎纏,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堅信只要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絕對有希望。

  想到這兒,他硬是厚著臉皮陪笑道:「我不是番,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你確定你還不死心?」

  他用力點點頭,「不死心。」

  「不再多考慮一下?」

  「不用!」他很肯定地回答,「都這麼多年了,相信我,我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很好。」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一聲厚實有力的運氣聲,孟潔紮實的站穩腳步,一個回身迅速出手,三秒鐘內,就結結實實賞給他一個乾淨利落的過肩摔。

  待楚霽平回過神,他已經腰骨酸痛的躺平在榻榻米上。

  他驚恐的睜大眼,「孟潔,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他從小時便一直是校園主子,她竟敢如此對待他?

  看見他這種以為自己很帥,人家一定要買他賬的樣子,孟潔心裡更氣,咻的一聲,又賞了他一腳。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對你?別忘了,是你先來惹我的。」

  是啊,她一向沒什麼耐性,他怎麼沒想到她會用這招來終結他?

  「唉喲!」他苦著臉抱頭大叫,「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太過分了你。」

  「我就是那麼過分,怎樣?」她送他一個大白眼,抬起腿又想用力的往他踹下去。

  他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腳踝,一個用力,將她拉倒在地上。

  她氣急敗壞地尖叫,「楚霽平,我看你真的是活膩了!」

  反正都被打成這樣了,今天絕對不能沒有收穫。

  抱定這種想法,楚霽平豁出去地朝她挑挑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首在她唇間偷得一吻。

  「楚霽平!」孟潔以手臂用力抹嘴,歇斯底里的狂叫。

  他竟敢這樣子對待她?惡,居然把口水漬在她嘴唇上,她快要吐了啦。

  她到底是個練家子,片刻後輕易掙開他的壓制飛快站起身,毫不留情的朝他那裡痛下毒手。

  「哦,干……」

  他整個人蜷縮在一塊兒,痛到快昏過去了。

  「孟潔,你太狠了!」

  「哼!這招可是我哥教我的,他說遇到色狼時,就要毫不留情攻擊對方最脆弱的地方。」她雙手叉腰,像個女王似的,高高在上的睨著他,「還有,我已經算給你面子了,只少少的用了三分力,不然,包準你以後沒法生兒子。」

  「你……」楚霽平痛得臉色發白,「你太過分了,做人怎麼那麼狠,小心……有報應……」

  「報應?再說吧!」

  痛快的拍拍手,孟潔狠瞪他一眼後轉身回房,砰的一聲用力關上房門。

  客廳裡徒留倒在地上哀哀叫的楚霽平,直到半個小時候,他才能勉強起身,把因劇烈疼動而彎成九十度的腰稍稍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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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07:30
第一章

     匆匆十餘載過去。

  孟家的武館總教頭——孟爸爸,老是感歎現在的小朋友根本操不得也罵不得,練個武也練得五五六六的,他教得力不從心。

  再說他已經六十好幾了,孩子們也都能賺錢養活自己,他沒有靠武館賺錢的壓力,索性收攤享享清福,發展一下跆拳道之外的其他興趣。

  因為孟家人捨不得,所以佔地近二十坪的武館並沒有改裝移作它用,反而成了一家人有時過過招、鬆鬆筋骨,以及孟豪跟朋友們聚會的好地方。

  週末下午兩點多,依舊是一頭短髮身著簡便的運動服的孟潔,背著網球拍走下摟。

  聽見武館那頭傳來喧嘩吵雜的聲音,怕吵的她眉心立刻緊緊蹙起。

  又是大哥那群狗肉朋友!

  從吃中飯吃到下午兩點多還在吃,一定又在那飲酒作樂了!

  大哥從前念的是軍校,畢業後理所當然成了職業軍人。

  這幾年,他總是一個月難得回家一趟,但每次回家,必定跟那群國中同學聚在一塊兒打屁、聊天,淨聊些言不及義、醉生夢死的話題,且經過這麼多年,相同的把妹妹話題,他們居然也都聊不膩。

  實在有夠無聊的!

  孟潔真不懂,這種聚會除了浪費時間,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嗎?

  更難懂的是,老爸竟還挺歡迎他們的,真弄不清楚老人家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

  由於她不住在家裡,偶爾週末回來遇上了,只好能躲就躲、能閃就閃,所以幾年下來,她幾乎沒跟他們正面碰過。

  但今天……可惡,昨晚興致一起,跟大哥過了幾招,雙手的護腕及護膝隨手便扔在武館的榻榻米上,現在要到俱樂部去練球,沒有那些東西哪成?

  平時與電腦為伍的工作已經讓手腕使用過度了,愛打網球就算了,她不能再任性傷害自己的手腕。

  可看見他們,就會讓她無可避免的想起另一個殺千刀的男人,她實在不想勉強自己。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當口,孟豪每天在軍中喊口令練出來的強而有力的叫喊傳入她耳中。

  「小妹,過來一下。」

  她立刻不客氣的抗議,「叫我過去幹嗎啦?」

  「阿奇他們說很久沒看到你了,想看看你是不是變成虎臂熊腰那副恐怖模樣。」

  他的話一出,立刻傳來一陣爆笑。

  嘴巴最毒的阿彬接著說:「對啦,阿潔,你幹嗎每次都躲著我們?過來讓我們瞧瞧看嘛,如果不會太離譜的話,還能找幾個人和你挑挑,免得你這個男人婆,將來沒有男人敢娶你。」

  史上最白目的旺仔壓抑的低笑幾聲,「要是我我就不敢娶這種女人,免得一不小心得罪她,後果就會像楚阿平一樣,哎喲喲喲,光想到就要嚇死人嘍!」

  明知她經不起人家激,他們偏偏越講越過火,很快地,孟潔倏地雙手叉腰出現在他們眼前。

  「找死啊,你們。」

  一向愛強出頭的阿奇,桌子一拍站了起身,「喲,阿豪,這不是你們家的凶婆娘嗎?人家說,女大十八變……」他故意頓了頓,才又接著開口,「只不過,偏偏大家都變了,只有孟小妹沒變,仍如記憶中的一樣是個男人婆呀。」

  看見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孟豪低咳幾聲,示意那些哥兒們該適可而止了。

  旺仔則揉揉鼻子,小小聲的道:「還鬧?小心下場比楚霽平更慘。」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也夠讓她聽清楚了。

  她火大的扔下背著的球拍,一手撐在桌上、一腳踏上椅子,滿臉的凶狠。

  「你們他媽的看到我不提楚霽平會死是不是?」

  阿彬假意拍拍胸口,「哦,好怕哦!好怕哦!阿平也算是我們的哥兒們,就算冒著生命的危險我也要站出來替他說一句話。」說著,他忽然伸手指向孟潔的鼻子,「你呀,你不知道,你可真是把人家給害慘了呢!」

  她不以為然的回瞪著他,「我怎樣?」

  「你怎樣?就因為你那狠狠的一擊,讓他從此失去男人的雄風,完全不敢親近女人不說,人也變得畏畏縮縮,跟以前那個又爽朗、又愛搞笑的楚霽平完全不一樣了!」

  阿奇說得慷慨激昂、欲罷不能,喘了口氣繼續爆料。

  「說穿了,你的行為跟殺了他沒兩樣,楚伯伯、楚媽媽看到好好的獨子變成這樣,每天咳聲歎氣、以淚洗面,你不但是毀掉楚霽平,還毀掉整個楚家你知不知道?」

  這突如其來的指控,讓她當場傻住,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晌,她才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阿奇,「有……有那麼嚴重嗎?他不是大學一畢業就出國了?」

  「唉!這個……這個你就不曉得了啦,他就是在國內什麼都沒辦法做,伯父、伯母才會想說,看把他送出國會不會好一點,沒想到一個人被丟在國外,結果反而更慘,他常常幾天沒跟任何人說過話,跟個自閉症一樣,楚家的人只好再把他接回來。」

  旺仔吸吸鼻子,像一副談到楚霽平就讓他鼻酸的樣子。「每次看到阿平,我就……我就難過,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孬種,哪能跟以前當籃球校隊隊長的風光模樣比啊?」

  聽完旺仔的敘述,她的腦袋裡迅速浮現那個總是的拿著一顆籃球在她眼前晃過來晃過去的楚霽平,她實在無法相信,那個總是掛著臭屁的笑臉,好像天塌下來也無法把他怎樣的楚霽平,跟他們現在所形容的會是同一個人?

  「這……這怎麼可能!」她有些沮喪的坐下,低頭以指梳過褐色短髮,自言自語的道:「我當時只是……我也沒有真的很用力啊!」

  「哎呀,這你不曉得啦!」阿奇先喝杯水清清嗓子,拉了張椅子坐到她面前開講,「你不要看男人平時一副很強悍的樣子,其實男人的心跟命根子是一樣柔軟脆弱的啦,你當時的態度又凶、又不給阿平留餘地,依我看,他是心理受創太嚴重,才會一看到女人就想鑽個洞躲起來,且當一個男人覺得自己在女人面前抬不起頭的時候,他還能做什麼大事呢。」

  旺仔和阿彬同聲附和,「對對對,阿奇說得沒錯、說得太有道理了。」

  孟潔抬起迷惘的眸子望向孟豪,「所以,都是我害了他嘍?」

  「呃……這個……那個……」像是忽然被什麼重擊了下,這個那個半天的孟豪終於發話了,「沒錯,阿奇說得有理。」

  「那,所以……」

  阿旺沉不住氣道:「所以解鈴還需繫鈴人,你應該要主動去找他、安慰他啊!」

  聽阿旺這麼說,心早已軟了一半的她又彆扭起來,「我幹嗎要主動去找他?拜託,你們要搞清楚,當初會這樣,也是他先……」思及那個吻,孟潔的心思立刻變得更加紊亂起來。

  「他先怎樣?你要說出來啊!」阿彬很有正義感的道,「若事實證明,當初阿平也有錯,那我們也不能一味的把錯推給孟潔。」

  「我……我……他……」

  不行不行,那麼丟臉的事,說什麼也不能公諸於世,支支吾吾了半天,什麼都說不出口的她只能氣鼓了臉,含混的回答,「哎呀,事情那麼久了,我也記不太得了,反正就是他想找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不要,他又一直魯,我一時火大,所以就……」

  「哼,孟小妹,不是我愛說,男人跟你魯是因為他喜歡你啊,你不能就因為不高興便下這麼重的毒手啊!」

  阿奇不爽的斜睨她一眼,瞅得她又是滿心的愧疚。

  「這樣啦!」阿奇掏出紙筆寫下一串地址,然後不由分說的塞進她手中,「這是阿平的地址,你要是有心就去找他,關懷他一下,要是大哥們講了那麼多,你還是認為他是活該,那就算了,這樣行吧?」

  「這……」

  「不用這個那個,從小看你長大,阿奇大哥相信你凶歸凶,還是個有良心的女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這樣毀掉一個男孩子的前程值不值得。」

  「我……」

  「走走走,到學校打籃球去,免得每天坐在辦公桌前,總有一天會生銹。」

  在阿奇一聲呼喊下二群男人頓時全走光了。

  獨留孟潔一個人托著下巴坐在原地發呆。

  她做夢也沒想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咧?

  啪!又一顆球在網前掛掉。

  孟潔的球友江小雨終於受不了的大聲喊停。

  「孟潔,你今天是怎麼搞的啊?網球是你最拿手的啊,怎麼連這種基本球都頻頻漏接啊?」

  「我……」孟潔頹然的放下拍子,乾脆走到球場角落坐下猛灌水。

  「你不是常笑我是繡花手,打球軟弱無力,根本不是練球科?今天可好,你倒是讓我在半個小時之內連下兩局?有沒有搞錯呀?」

  嘲笑完她後,穿著美美運動短裙的江小雨窩到她身邊,用手肘頂了頂她,「怎麼,有心事?你們公司那些男生又欺負你啦?」

  孟潔在一家上市資訊公司工作,工作環境絕大部分是男人,在資訊的世界裡,你必須馬不停蹄的追求新的知識才不致落伍。

  那些男性工程師最初看不起孟潔是個女人,覺得女人寫程式的技巧不可能超越他們,待她嶄露頭角後,則索性排擠她,讓她幾度氣得要辭職,所以她才會往這方面猜想。

  孟潔以毛巾擦拭被汗浸濕的髮絲,淡淡說了句,「不干他們的事。」

  江小雨好奇兮兮地湊進她,「那是怎樣?難不成,你談戀愛啦?」

  「哈啾!哈啾!」連打了兩個噴嚏後,孟潔用力推開好友,「沒事頭髮留那麼長幹嗎?你的髮絲弄得我好癢。」

  孟潔是標準的外冷內熱型,偏偏小雨不知是職業病還是什麼的,平常在公司專門負責招待老外客戶已經夠有一套,私底下對人還有她獨特的另一套。

  無懼於孟潔不耐煩的臉色,江小雨再接再厲的貼到她身旁,「快說嘛,是哪個傢伙那麼不長眼,惹你不開心了?如果是感情方面的事……」她嘻嘻一笑,口氣驕傲不得了,「我可是專家呢!整男人於無形我最會,包準你整了他,他還會跪在你面前恭恭敬敬的舔你的腳指頭哦。」

  「嘖嘖嘖,你說到哪邊去了你。」孟潔回頭瞥了她一眼,「說的跟真的一樣。」

  「厚,這也不對、那也不好,你到底是怎麼了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明明就有心事,幹嗎還要硬裝沒事?你這樣把什麼事都擱在心底,有把我江小雨當朋友嗎?」

  聽她說出朋友兩個字,就像聽見緊箍咒似的,孟潔立刻拱手求饒。

  「好啦好啦,我又沒說不講,你何必那麼激動?」

  這件事的確很棘手,她原本就打算找個人商量,眼前既然有了現成的人選,她何必再做無謂的堅持。

  孟潔大略把跟楚霽平的恩怨情仇說了一遍,只見江小雨不停的手握著拳拍打地板,整個人笑得前俯後仰,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看見孟潔黑著臉闔上嘴,拿起球拍準備憤而離去,她才稍稍控制住笑聲。

  「喂!」不理孟潔的臭臉,她好笑的拍著她的肩,「好樣的,原來你上次幫我修理李政傑那個登徒子完全不夠看,這個楚霽平才真的稱得上是個倒霉鬼,哈哈哈!」

  說著說著,江小雨又大剌剌的張大嘴笑了開來,平時最愛美的她笑得連嘴巴都忘了遮,可見她覺得有多好笑。

  「早知道跟你說你只會笑,那我就不必浪費口水了。」孟潔狠瞪她一眼,「再見,我要先回去了。」

  「別這樣嘛,平常生活好無聊,難得有件這麼有趣的事,大家朋友一場,讓我笑笑又何妨?又不花錢、又不皮痛,幹嗎那麼小氣?來來來,坐啦!」

  江小雨使出應付客人時用的一功,暫時將孟潔按捺住,兩人重新坐了下來。

  甫坐下,江小雨就很識相的談起正事,「說真格的,我覺得你有義務去看看他。」

  聞言,孟潔頓時瞠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她,「你也這樣覺得?」

  「雖然,只是因為你曾經修理過他,他就變成今天這副德行,他自己不堪挫折的個性雖須負大半的責任,但你畢竟是始作俑者,不是嗎?」

  孟潔猛的皺起眉頭,樣子十分不服氣,「所以,我就必須倒霉的為這個沒骨氣的男人的下半輩子負責?」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雨不以為然的翻翻白眼。

  孟潔的個性就是太過耿直剛強,男人也許一開始會被她還可以的外貌給吸引,但只要稍稍再進一步,領教過她恐怖的脾氣後,嚇都被她嚇死了,哪還有什麼未來?

  難怪她到現在還沒真正交過半個男朋友。

  吁口氣,江小雨柔聲哄著她,「我不是說你錯,只是基於一種道義上的責任,你就委屈點去探望他、鼓勵他,這樣非但不損你一根寒毛,也了卻了你一樁心事,不是一舉兩得嗎?」

  孟潔把頭埋進腿間,有點動搖了,「這樣好嗎?」

  「怎麼,難不成你怕他啊?」

  被好友一激,她立刻像只刺娟豎起全身的刺來防備自己,「怕他?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怕什麼怕呀?」

  「那不就結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我不是猶豫,我是怕抽不出時間。」孟潔嘴硬的辯駁,「我最近手上的Case很多,萬一Delay,鐵定被公司那群豬頭男批到死。」

  「好吧,那隨你嘍。」江小雨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假裝毫不在意的開始收起球拍,「反正只要你良心上過得去就好,我又沒差。」

  「哎!」一邊收拾東西,江小雨還不知死活的自言自語,「可憐的男人哦,誰叫他那麼不長眼,誰不好惹,偏偏惹到孟潔,沒被打死就是萬幸了,還想叫她去看他?門兒都沒有。」

  「你說夠了沒啊?」

  冷冷丟下一句,孟潔二話不說。便起身離開。

  江小雨露出頑皮的本性,在她身後吐了吐舌頭,又意猶未盡的扮了個鬼臉,若是她猜得沒錯,以孟潔的脾性,不出三天,她準會乖乖去見那個姓楚的。

  不信?大家等著瞧吧!

  循著阿奇給的地址,孟潔拐進一條僻靜的巷子,終於找到一幢老舊的公寓。

  她懊惱的抓抓頭,對於自己丟下一堆工作站在這個地方,仍覺得很荒謬。

  沒辦法,一切他媽的至被小雨給料中了。

  她本想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但楚霽平的影像卻像鬼影似的在她腦海中浮現,嚴重的打擾了她的思緒,她只好棄械投降,乾脆請半天假把這件事處理掉。

  從這棟公寓髒亂斑駁的外觀看來,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吧?

  她實在很難將家境優渥,且老是穿戴清爽整齊的楚霽平跟這種破舊、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垃圾味兒的地方連想在一塊兒。

  她往右一望,巷子走出去另一端是一棟棟簇新的高級住宅,該不是阿奇給的住址有誤吧?

  剛好一樓的大門口有位外省老伯搬了張板凳坐在門口抽煙,她遂彎腰問道:「阿伯,這裡有沒有一位姓楚的先生?」

  老阿伯瞇細了眼瞧瞧她,想了老半天才回答,「你說的是不是三樓的那個年輕人?」

  一瞄手中的地址,果然是三樓,她趕緊用力點頭。

  「哦,很少見到他的人。」他慢吞吞的起身掏出鑰匙打開一樓大門,轉身朝她揮揮手,「你自個兒上去找找看吧!」不會吧?楚霽平真的住在這種地方?

  「謝謝阿伯。」

  匆匆道過謝,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孟潔懷著一顆忐忑的心疾步往上跑,直衝到三樓門口才硬生生停祝邊按著胸口喘氣,她邊使勁按了好幾下電鈴,但裡頭卻一丁點回應都沒有。

  她再按幾下,仍沒有回應。

  雖然找不到人她有些失望,可坦白說,她卻更有種說不出的釋然。

  至少沒看到,就代表阿奇他們有可能只是唬嗉她的。

  正當她暗自慶幸,方才也許是老伯腦袋不清楚,三樓其實根本就沒住人的同時,老舊的木門忽然嘎的一聲,從裡頭被用力拉開。

  她一抬頭,四目相對。

  她渾身顫抖不已,一句低語呢喃逸出她因震驚而微顫的紅唇。

  「楚霽平?」

  在見到鐵門後那張近十年未見的臉孔,孟潔著著實實的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

  雙眼無神、表情呆滯,下巴長滿了胡磋不說,頭髮也活像好幾個月沒修剪了,瀏海已長得足以遮住整個額頭,再加上那身邋裡邋遢又散發著酸味的睡衣,整個人只能用了無生氣四個字來形容。

  就好像整片天就在眼前塌了下來,他也懶得用手去撐似的。

  他真的是她認識過的那個楚霽平嗎?

  令人遺憾的是,以那熟悉的立體五官,她絕對可以十分、十分的肯定,這男人的的確確是楚霽平沒錯。

  愧疚、心酸、震驚等所有複雜的情緒,在剎那間完全充斥了她的胸口,她的喉隴發緊,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原來阿奇他們不是騙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她該死的火爆脾氣,當真毀了楚霽平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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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08:20
第二章

     兩個人就這麼佇著、無言對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楚霽平率先開了口,他的語調不冷不熱,完全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你是孟潔?你來找我幹嗎?」

  說完,他打開了門鎖,然後垮著雙肩往屋裡走,嘴裡不清不楚的咕噥著,「既然來了,就進來埃」他那漫不經心的模樣,令孟潔心痛不已。她深呼吸一口氣,跟在他身後走進房裡。

  放眼環視屋裡一周,她差點沒昏過去。

  客廳的地板已經完全被攤開的報紙及雜誌遮住,上面還散落了許多隨手扔下的衛生紙團及果皮等垃圾。

  小小的茶幾上則層層疊了好幾個泡麵的碗,沙發上,則是堆積如山的不知是洗過還是沒洗過的,全皺得像梅乾菜似的衣服。

  更誇張的是,楚霽平居然一屁股就往那堆衣服上坐,完全沒將這些恐怖的景象放在眼中。

  他挖挖鼻孔,「很亂吧?沒辦法,反正就是這樣,你自己找地方窩吧!」

  「你……哇咧……」孟潔小心翼翼的踏進屋裡,卻很難不踏到東西,甚至還差點不小心被橫在小凳子前的掃把給絆倒。

  她終於越過重重阻礙,一臉凝重的站在他面前。

  「楚霽平,你幹嗎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抖著腳,從口袋掏出煙點著,深吸了一口,「就這樣埃」

  「喂,就算我……」她實在不太習慣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太凶了,曾帶給你一點小小的挫折,但男子漢大丈夫的,你不應該連這點小事都頂不過啊!」

  楚霽平逕自抽著煙,也不正眼看她,無所謂的答道:「沒辦法啊,我就是這樣。」

  「你……」

  一想到以前的他又開朗、又愛要寶,沒事就喜歡到她家找她耍嘴皮子的畫面,孟潔就完完全全無法接受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死樣子。

  暫時把愧疚收起來,她火大的說:「你要表啊你?一個男人這樣子算什麼呢?難道你想一輩子當扶不起的阿斗?」

  「是又怎樣?要你管?」

  厚!氣死人。

  「你……好吧好吧,先不管我怎麼想,不是聽說你在國外念什麼建築嗎?你老爸、老媽為了栽培你,花了那麼多的錢,你就這樣回報他們?」

  她拿出親情攻勢,就期盼能喚起他一點鬥志。

  不料……

  「我老子有錢,學位都是他用錢幫我買回來的啊,我什麼都不會,怎麼回報他們?你沒看見他們早就放棄我了,理都不想理我,所以才把我趕到這個破房子裡自生自減。」

  眼珠子溜了一圈,看到這屋子不堪的環境,孟潔的心情更加沉重。

  「那……你還年輕,難道你打算在這個破屋子裡待一輩子,什麼都不做?家人放棄你,你也想放棄自己嗎?」

  「反正連我爸媽都不想理我,我早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聞言,她握緊拳頭,簡直想海扁他一頓。

  她忍不住大吼,「楚霽平,我討厭這樣的你,看起來像一蛇漿糊,軟趴趴的,人家想幫你都使不上力,不同的是,漿糊還有點用處,那你呢?整天無所事事的窩在這,一點志氣、抱負都沒有,楚霽平,你已經發霉了,再這樣繼續下去就會爛掉、發臭,你懂不懂?」

  被她這麼一吼,他先是一愣,然後慢吞吞的抬起頭看著她,語氣出現些微的激動。

  「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你讓我在女人面前永遠硬不起來,硬不起來也就是抬不起頭來的代名詞,對一個男人而言,你知道這有多大的傷害嗎?」

  楚霽平的指控像一道雷直接劈在她頭上。

  雖然這些話阿奇他們已經對她說過,但由他親口說出,卻成了一個無法逃避的事實。

  「我……如果我跟你說抱歉,你心裡會好過一點嗎?」她放下身段,思緒轉了個方向。

  方纔的激動已不復見,他又變回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事情就是這樣了,有意義嗎?」

  「對了,你有去看醫師嗎?這樣好了,我帶你去找全台灣最權威的醫生,醫藥費我全額負擔。」

  「不用了啦,全台灣的泌尿科,我父母都帶我去過了,全說是心理問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一個屁來。」

  「所以你就決定一輩子這樣?」

  「不然要怎樣?」

  孟潔從來沒想過,說話原來是一件這麼累的事,不論她怎麼說、怎麼激,他仍是一副準備混吃等死的頹廢樣,她真的很害怕,十年後,她會不會不小心在路邊的遊民當中看到他的身影啊?

  不行,不行,若真是那樣,她鐵定會良心不安一輩子。

  忽然,一個想法從她腦中迅速閃過。

  不再費力跟楚霽平溝通,她站起身,自光銷定他屁股下的一大疊衣服。

  二話不說,她走過去便狠狠的把衣服一件件從他屁股下抽出來,然後一件件疊整齊。

  他仍坐在原地,無精打采的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你幹嗎啊你?我又沒叫你來我家當菲傭。」

  她沒有理會他,繼續收拾著她認為需要的東西,並盡她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稍微把屋裡打掃一下,然後翻出一個大手提袋,將她收拾好的東西一件件扔進袋裡。

  「走!」孟潔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說的便往外拖。

  楚霽平終於施了點力氣,「走去哪裡啦?」他瞪著她,又窩回原位。

  「再這樣一個人住下去,你會變得跟這間房子一樣髒、一樣臭,你會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廢人,我不能放任你這樣下去。」

  她自言自語的繼續念著,「你那些哥兒們到底是怎麼搞的,平常稱兄道弟講得跟真的一樣,看你這個樣子,難道就不能做些實際點的行動來幫你嗎?」

  「我不需要人幫,我喜歡這樣。」

  「我也不想幫你。」她緊拉著他的手臂沒有放開,「但我卻不想因你這個受不得半點挫折的軟弱傢伙遺臭萬年,跟我走,聽見了沒?」

  「到底要走去哪裡啦?」他像個孩子似的皺眉要賴,「我哪裡也不想去,你就讓我在這裡發臭、發爛,我不要你管。」她簡直快被氣死了。「楚霽平,你自己聽聽看,你剛剛講得是什麼話?你自己講了不會臉紅、覺得丟臉嗎?」

  「不會埃」

  「你自己不覺得丟臉,我卻替你感到丟臉。」

  意識到他完全不打算跟她走,孟潔只好深吸一口氣,忍住怒意,打算先暫時把他騙出這間屋子再說。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帶你出去走走,我年初的時候去了一趟歐洲,照了好多當地的建築回來,我想你也許會願意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楚霽平斜眼睨著她不說話。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想帶你去我那裡祝」孟潔煩躁的抓抓頭髮,「我希望可以幫助你再重新站起來,這對你有什麼損失?你到我那兒,我供吃、供住,你的生活品質還可以比在這裡的時候好上幾百倍,不是嗎!」

  他以著流露出受傷的眸子瞅著她,「你那麼凶,我怕你。」

  該死,他那雙眼睛還是跟從前一樣深邃動人,若是能重新散發出跟從前一樣的神采—那該有多好?

  她試著哄他,「乖乖乖,我不凶,你不要怕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幫你、照顧你,若你真的住不習慣,我再帶你回來就行了,你完全沒有損失呀。」

  「那我要給你多少錢?」

  有誰看過做善事還做得那麼卑躬屈膝的?她只差沒跪下來求他了。

  「不用錢,不用錢好不好?我養你,什麼都不用錢,而且還會對你很好很好,你只要跟我走,什麼都不用擔心,知道嗎?」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有什麼目的?」

  她忍受不了,不小心原形畢露,說話霎時像個女暴君,「Shit,我只是他媽的想補償一下曾無心犯下的錯,所以才沒事找事作踐自己,弄個大麻煩來搞亂自己的生活可以了吧?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啊,要或不要一句話,我命令你不准再魯下去了!」

  再搞下去,他還沒瘋,她肯定先抓狂了。

  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你不是說你不會凶?」

  可惡,他一句話就點到她死穴,讓她滿腔的怒火頓時消退下去。

  「我不是凶……」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緩緩開口,「我是分析道理給你聽。」

  「是這樣嗎?」

  剛才還要死要活的,呆滯得要命,現在怎麼又聰明起來?

  「當然是。」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特大號微笑,孟潔朝他伸出手,正走,跟我回家好不好?我還記得你最愛吃咖哩飯哦,晚上就煮給你吃好不好?」

  像是給了她多麼大的恩惠,楚霽平終於大發慈悲的吐出一句不甘不願的,「好吧。」

  一路上拖拖拉拉的,好不容易終於把他塞進她的小March,她緊繃的神經才終於稍稍放鬆。

  她至今仍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這樣做,對常常需要在家加班、需要擁有多一點的私人空間才搬出來的她而言,根本就是愚蠢的行為。

  但不論是不是很蠢,不論她想拯救楚霽平的一片好心最後有沒有成功,起碼她試過了,就算失敗,也能還給自己一個安心。

  她可不想因為小時候的一個無心之過,一輩子良心不安.孟潔開始後悔自己因一時衝動而把楚霽平這個大麻煩弄回家,但相反的,他的氣色卻一天比一天紅潤,看起來好像異常享受被女王服侍的特別滋味。

  不但生活瑣事都被服侍的好好的,每天的工作是睡覺和打電動,這種高級的五星級享受,誰不愛啊?

  為了證明自己不比那些男性工程師差,上班時絞盡腦筋寫程式就弄得她筋疲力盡了,現在為了照顧他,她下了班非但無法像從前一樣,兩手一攤,先大睡一覺再說,還得捺著性子收拾被他隨手亂丟垃圾的壞習慣給弄得亂七八糟的居住環境。

  她還必須弄晚餐給他吃、幫他放洗澡水、催他去洗澡,然後強迫他關掉電動上床睡覺,更得任勞任怨的幫他洗衣服,簡直比老媽子還像老媽子。

  更慘的是,就連她每天特地幫他從求職網站抓下來的求職資訊也永遠被他亂扔在家中的某個角落,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眼見事情毫無進展,她能不寒心嗎?

  這天,她因為交出去的程式被主管抓到一個小Bug,公開在會議上被削不說,那些平時老想抓她小辮子的男同事見機不可失,當然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她糗到無地自容。

  這還不夠倒霉,傍晚跟某家上市公司副總約了到他們總公司去談帳務系統的需求,好讓她可以針對他們的需要量身訂作合適的程式,沒想到上個月才剛保養過的小March竟在半路使性子,熄火後就再也發不動了。

  這前前後後一耽擱,會遲到是正常的,而客戶不爽的告到老闆那兒去更是可以預料的事。

  唉!倒霉倒霉真倒霉。

  心情沮喪之餘,談完Case她便直接回家,沒有再繞回公司,而明天……她恐怕得先做好心理準備了,非有一頓排頭等著她去受了。

  拿出鑰匙打開門,毫無意外的,迎接她的又是一個坐在地上打電動的楚霽平,以及一屋子的髒亂。

  累加上煩加上壓力,讓孟潔覺得自己快爆掉了。

  不知死活的他轉頭瞄她一眼,注意力又迅速回到電視屏幕上。

  一個星期過去,他早已習慣飯來張口的日子。

  「喂,肚子好餓哦,晚上要吃什麼?」

  孟潔壓抑住怒氣,冷冷的回答,「不知道。」

  無視於她的晚娘面孔,他諷刺的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嗎?現在竟然讓我餓肚子還說不知道?」

  砰的一聲,Notebook被重重的摔在桌面上,她黑著臉,開始彎腰撿拾地上的垃圾,她有潔癖,實在受不了屋裡有一絲絲的髒亂。

  「我說我肚子餓了。」見她淨收東西不理睬他,楚霽平再說一次。

  這次她有反應了,不客氣的回他一句,「東西亂丟,餓死了也是活該。」

  聽她說完,他像是早已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好整以暇的回了他一句,「咦?你不是說你要贖罪,要拯救我、幫助我,說你絕對不會對我凶的嗎?怎麼才不到兩個禮拜,又發作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有種他是存心惹火她,找她麻煩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當然只是正好把瀕臨爆炸的她引爆而已。

  孟潔臉色極度難看的把手中的東西一丟,音調陡然提高八度。

  「不要只會說我,你呢?我跟你好說歹說,每天鼓勵你出去找工作,你卻只會在家裡打電動,還有,家裡明明有垃圾桶你為什麼偏偏要把垃圾丟在地上?看完的報紙為什麼不會順手摺起來收好,一定也要往地上扔?請你搞清楚,我家不是垃圾常」「找工作我提不起勁,東西亂丟則是因為……壞習慣要改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種小事,你幹嗎那麼生氣?」

  「好好好,這也就算了,我累得半死,你卻連晚餐也要我張羅,這樣操我,你很爽嗎?」

  「那不然怎麼辦?」

  她氣得半死,見他邊說話,還邊悠哉游哉的繼續打他的電動,一把怒火頓時燃得猛烈。

  轉瞬間,僅存的理智完完全全被熊熊燃燒的憤怒所取代。

  孟潔一個箭步衝到楚霽平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走他手中的遙控器,並以身體擋住電視屏幕。

  「楚霽平,你給我聽著。」

  被她拿走遙控器,無法再繼續打電動的他,只好一臉無辜的望著發狂中的她,專心聽她訓話。

  「老娘我上班要應付一大堆想挑我毛病的男人已經夠累了,他們總是把最複雜、最難寫的程式丟給我,害我從踏進公司的那一秒做到離開公司為止還做不完,回家可能要繼續寫到半夜,被操得跟隻狗一樣,不止如此,就因為我的性別跟他們不同,我還不能被抓到任何一個小小的差錯,否則我就會被所有的人聯合起來批到死為止。」

  壓力已經繃到頂點的她,以著高分貝盡情發洩自己的怒氣,「我已經夠慘了,如果你還不願意跟我配合,如果你也跟他們一樣只想找我麻煩,那我寧願良心不安」輩子,也不想再管你了,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仍堅持要這麼過下去,那麼就請你在我回來之前,給我滾、出、去,我孟潔這輩子再也不要看見你了。」

  吼完後,孟潔便氣急敗壞的轉身走向大門。

  她奔跑著一路從三樓往樓下大門衝出。

  一向好強而且不輕易落淚的她,在龐大的壓力及恨鐵不成鋼的心急之下,也終於忍不住讓淚水奪眶而出,佔據她清秀卻堅毅的臉龐。

  開車在台北市胡亂繞了一大圈,江小雨出差人不在台北,所以孟潔實在不知道還能找誰發洩心中的郁卒。

  她的性子一向剛強而淡漠,不大會主動對人示好,加上大學讀的是資訊系,畢業後又順理成章的在資訊公司上班,身邊全是一些討厭的男人,交不到什麼女性知己。

  只有小雨,她的個性熱情且海派,跟她剛好是兩個極端,兩人因喜歡打網球而相識,小雨不怕她的酷臉,她不敵小雨厚臉皮的纏功,所以不久後,她便闖入她的世界,成為她第一個能談心的朋友。

  繞了半天,沒地方去的孟潔只好將車繞回住處附近,她無奈的歎口氣,或許真該聽江小雨的建議,讓她幫自己介紹個男朋友,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再不濟也不至於開著車流浪街頭,再不濟,也有個人軟聲安慰,有副肩膀可以依靠。

  這麼想著,停妥車後,她當真撥了電話給江小雨。

  電話一通,響了兩聲,彼端便傳來江小雨嬌蒙甜蜜的聲音,「孟潔,想我對不對?乖,再過兩天,等我把這兩個肥老外送回去,我就回台北了,到時候再去找你打球哦。」

  果然,聽見她老是這麼開心的聲音,孟潔心頭的鬱悶立即消了一半。

  怪了?她怎麼就天生硬邦邦的,怎樣也學不來她那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開朗和魅力?

  孟潔說話不習慣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說出目的,「喂,你不是說要幫我介紹男朋友嗎?講了半天,也沒看你介紹個像樣的。」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陣抗議的嚷叫,「喂喂喂,孟潔,你少冤枉人了,上次約出來打球那個——先生不是對你挺有意思的嗎?人家經濟狀況穩定,又跟你有共同的興趣,你偏偏自始至終不太搭理人家,我哪有轍啊?」

  孟潔抓抓頭,吶吶的道:「他每次吃飯都快得要命,不但會發出嘖嘖嘖的怪聲,且吃飽飯後打一呢還跟青蛙叫一樣大聲,我實在受不了,想到他要用那張嘴親我,我就想吐,嗯。」

  瞧她說的之委屈的,江小雨只好放棄把腦筋動回那個姓。的保險精算師上頭。

  「好吧,那之前的李小開呢?不但開進口車,人也長得斯文,行事作風彬彬有禮,又哪一點不入你的眼啦?」

  「這個嘛……」要她開口說實話,孟潔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他舉手投足都太拘謹也太風度翩翩了,跟他在一起,讓我覺得自己比他還像男人。」

  啤!這是什麼爛理由?

  「孟潔,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其實憑你的身材、你的長相,加上你身邊全是男人,要替自己找張長期飯票,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你的笑容多一點、身段柔軟一點,不要老是想跟男人爭個輸贏,我包準你會比現在好過很多,至於你那些做不完的工作啊,我打賭一大堆人搶著要幫你做咧!」

  「我才不要讓那些臭男人看不起我。」

  「笨女人!」她的耿直好強,讓江小雨忍不住罵人,「幹嗎那麼計較名義上的輸贏啊?以柔克剛這句話你聽過沒有?讓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自然而然的,要他們往左,他們就不敢往右,難道裡子的勝利比面子上的勝負重要?」

  孟潔不屑的嚷嚷,「我才不要讓別人說我是靠美色往上爬。」

  「真是的,我看你對那些男人個個部凶巴巴的,怎麼就願意讓那個姓楚的住在你家白吃白喝啊?愈當初我只是叫你去看看他,可沒讓你把他整個人持回來養啊!這種賠本的事你竟然肯做,吱!真搞不懂你腦袋裡想些什麼。」

  「我……」是啊,當初她真的太婦人之仁,現在可好,替自己搞來那麼大一個麻煩,甩也甩不掉,「我已經後悔了,你就別再念了行不行?」

  「唉!孟潔,我還真是很擔心你呢!你就這麼放心讓自己跟一個大男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呀,要是哪天他真的獸性大發,你可怎麼辦才好?」

  「安啦安啦,我不是告訴過你,自從被我那一腳踹下去後,他的小弟弟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哪還能對我怎麼樣啊?」孟潔很有把握的道。

  「你確定?」江小雨還是不甚放心。

  孟潔又歎了口氣,「老太婆,早知道你這麼嗦,我就不Call你了。」

  聽出她心情真的不太好,江小雨很識相的打住不受歡迎的話題,「好啦,先不提這個,至於男朋友的事,安啦,只要你有心,別再像之前一樣,要我求得半死你姑奶奶才願意出來吃頓相親飯,那麼,等我回到台北,你要幾個就有幾個,我這兒貨源很多,不用為這種事睡不著覺,知道嗎?」

  「謝啦。」小雨就是這麼貼心。

  「不過,我有個條件喲。」江小雨的口氣賊兮兮的。

  「什麼條件?直說啊!」

  「上次我們去打球,下大雨那天來接你的那個男的……是你大哥吧?」

  「是又怎樣?」

  「有空記得幫我製造點機會哦。」

  又來了、又來了,這件事她故意一直不理會,沒想到小兩居然還記得。

  「我告訴你,我大哥的缺點真的三天三夜也念不完,他又粗心、又大男人且酒肉朋友一堆,你確定你要?」

  「嗯,他的身材好好,胸膛又寬又厚,躺起來一定很舒服哦!」

  看來,江小雨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孟潔搖搖頭,被她這麼一攪和,她覺得自己的頭似乎更痛了。

  「等你回台北再說吧,Bye!」

  草草的收了線,孟潔拖著疲憊的身軀下車。

  她往家裡的方向走了幾步,想了想又折到另一頭的巷口,買了兩碗麵和一些小菜,才緩步走回家。

  巷口的燈壞了,黑漆漆的,深夜裡一個女人獨走,的確令人有些不安。

  平時再怎麼強悍,骨子裡終究是個女人,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這幾天巷子剛好在鋪路,坑坑巴巴的,腳下一個沒踩穩,讓她腳拐了下……令她訝然的是,一個溫熱的臂膀及時扶住了她,她全身一僵,反射性的抬頭,已經做好全力攻擊的準備。

  「你是誰?」

  「楚霽平。」

  熟悉的男聲傳來,孟潔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黑夜裡,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她竟覺他那雙望著她的黑亮眸子透著些許的溫柔。

  怎麼可能?他只是個失志又頹廢、又窩囊的男人,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對她綻放溫柔?

  她迅速別開臉,忽然懦弱的不敢再跟他對視下去。

  楚霽平說話的口氣,仍不改那戲謔的嘲諷,「幹嗎,我方才剛救了你,應該夠將功抵罪了,你該不會又想要修理我了吧?」

  她沒直接回答他,彎腰揉揉有點扭到的腳踝,語氣冷冷的道,「沒事跑出來嚇人幹嗎?」

  楚霽平二話不說的直接蹲下,將她扭傷的右腳放到自己的腿上,左右檢查了番,接著搓熱掌心熟練的幫她按摩。

  手裡忙碌著,他嘴巴也沒閒著,「出來幹嗎?沒事我當然不會出們,但我的肚子實在快餓死了,你再不回來,我準備要去前面的公園翻垃圾桶了。」他就是喜歡揀她不愛聽的說。

  「你……」壓抑住內心明顯的波動,她撂下一句,「噁心!」

  孟潔用力抽回右腳,快步走在他前頭,胸口雜揉著些許感動、排拒和煩躁。

  她一向不喜歡讓情緒這種東西困擾自己太久,再說,收容他並沒什麼其他的理由,只是為了彌補自己年輕氣盛造成的過失罷了,她不該有什麼預期外的情緒化反應。

  懊惱之餘,她更加下定決心,等江小雨回來,她說什麼也要積極替自己找個男朋友—免得男人隨便一個動作,就能輕易令她感動。

  她不喜歡這樣脆弱的自己……一點也不喜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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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09:00
第三章

  為了爭一口氣,孟潔硬是熬通宵把程式給趕出來。

  結果……今兒個可好了,一早起來拚命打哈欠,連泡杯咖啡都把咖啡粉徹得滿地都是,更別說她眼底下那兩塊大黑輪有多明顯了。

  好在她一直不是走氣質路線的大美女,要不然,頂著這張臘黃又有黑眼圈的臉去上班,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好不容易把亂七八糟的餐桌擦乾淨,孟潔瞇著眼走出廚房,卻撞上一堵堅硬的肉牆。

  她愕然睜開杏眸,劈頭就開罵,「找死啊!地方那麼大,你就偏要來堵我的路。」

  楚霽平十分處變不驚,邊扣好襯衫的鈕扣,邊不疾不徐的答道:「你怎麼不說是你眼睛太小,才會不小心撞上我?」

  孟潔抬起頭正想開罵,他平滑如鵝卵般潔淨光滑的下巴映入她的眼……天!來這裡兩個星期從沒刮過鬍子的他,竟在忽然間轉性了!

  瞧,鬍子刮了,整個人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她著迷的望著他的下巴,沒發現自己貪看的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下巴的線條是屬於很男人的那種,如果他不是楚霽平,她幾乎要脫口稱讚他的下巴性感了。

  猛喝了口熱咖啡,她試圖讓暖熱的液體平撫她內心的震驚。

  老實說,看他在她的感化下,終於能有些許改變,雖然只有一點點,她還是很雀躍。

  至於雀躍些什麼呢?

  雀躍……雀躍……大概是雀躍離送這尊瘟神出門的日子又近了一些吧?

  嗯,沒錯,就是這樣。

  甩甩頭,那個牙尖嘴利的孟潔又回來了。

  她放作無事的走過他身邊,「怎麼?終於意識到自己那撮半長不短的山羊鬍有多醜了?坦白說,剃掉鬍子,你看起來終於比較像人了。」

  楚霽平後退一步,雙臂一張,輕易將她困在牆面與他胸膛之間。

  他低頭,臉在距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停下,吊兒郎當的樣子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我為什麼把鬍子刮了嗎?」

  他噴吐在她唇上的氣息讓她腦袋發昏,早忘了計較他為什麼要惡劣的將她困住這檔車。

  她順著他的話回問:「為什麼?」

  他咧開嘴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因為我一直想試試你那只用來利腿毛和臉毛的刮刀好不好用,碰巧昨天晚上吃鹹湯圓的時候不小心沾到鬍子,鬍子黏成一垃,怎麼洗也洗不乾淨,所以早上剛好借來用用,不錯,滿利的。」

  「楚霽平!」聽見事實真相,孟潔氣得像欲爆發的火山,「我不是警告過你,我浴室裡的東西,包括牙刷、漱口杯、洗髮精、浴缸、拖鞋和刮刀,你絕對不能拿來用嗎?老天爺!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貼身用品,你……」她恨不得掐死他。「你竟然拿我的刮刀去刮你被沾黏住的鬍子,God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熔心的事嗎?」

  越說越覺得噁心,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整個人歇斯底里的跳來跳去。

  楚霽平還說著風涼話,「不過是用了你的刮刀,你就氣成這副模樣,萬一將來你男朋友用沾滿口水的舌頭舔你胸部,那你豈不是要發瘋了?」

  光想到他所說的那種畫面,她就一陣哆嗦。

  再顧不得什麼,她發瘋似的往他身上亂捶一通。「你再講,你再講,你再講我就打死你。」

  這就是為什麼當初他偷得一吻後,會有如此悲慘下場的原因嗎?

  楚霽平想著,憋笑的嘴角差點要抽筋了。

  他大掌握住她發顫的雙臂,另一手輕輕在她背上拍呀拍的,差點被他逗得瘋掉的女人終於恢復平常十分之一的鎮定。

  「楚霽平!」

  她惡狠狠的瞪視著他,紊亂的腦袋瓜一時間實在想不出來,那只原本奄奄一息的病貓,怎麼會越來越常在她面前露出又賊又壞的微笑,還能輕易把她逼到抓狂邊緣?

  「你又怎麼了?」

  「我……」指著他的鼻子,孟潔氣得滿臉漲紅,「我下定決心了,我一定要、一定要把你趕……」

  「趕?」他點點頭,極度湊巧的截斷她的話,很理所當然的接下去說:「對對對,八點了,再不趕快去上班,你一定會遲到。」

  他眼明手快的快她一步抄起桌上的車鑰匙,「走,我載你一程。」

  「不必了,你休想碰我的方向盤。」

  孟潔擋住他的去路,試圖搶回鑰匙,無奈身高硬是矮人一截,跳呀跳的,怎樣就是構不著他手中的鑰匙,反而再度把自己弄得又喘又累。

  楚霽平不理她,穿妥外出鞋,悠哉游哉的往外走。

  她只好又叫、又跳的跟在他身後,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楚燦蝶笑迷迷的送走今天最後一個學生,才想返回客廳,窩在貴妃椅上小睡一會兒,電鈴卻響了起來。

  她還來不及去開門,咋啦一聲,厚重的大門已被推開,一張熟悉的臉孔繁接著映入她的眼簾。

  「哥!」她輕喊了一聲,朝大哥露出溫柔且喜悅的笑容。

  大概是從小學音樂的關係,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笑起來一副溫柔恬靜的模樣,整個人就如首詩般,跟從小到大調皮搗蛋、要寶翹課樣樣都來的大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典型,但兄妹倆的感情,卻又出奇的好。

  楚燦蝶先到廚房替他沖了杯茉莉花茶,送到他手中,半怨半撒嬌的道:「你最近在忙什麼,怎麼老是看不到你的人影啊?老爸老媽從瑞士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你明知道人家腦袋不好,還讓我每次都得絞盡腦汁幫你編不一樣的理由。」

  楚霽平一派清松的窩進柔軟的沙發裡,笑裡儘是得意。

  「我告訴你,我現在住在孟潔她家。」

  「什麼?怎麼可能?」她一張櫻桃小嘴張成O字型,顯見她有多麼驚訝。

  「怎麼不可能?」

  楚霽平越想越得意,笑意在臉上益發燦爛。

  「小妹,你一定想不到,我呀,將近兩個禮拜不但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且還可以因地利之便,隨時整她於無形,哈哈,好笑的是,當初還是她苦苦哀求,我才答應要跟她一起住的哦!怎麼樣,你大哥有夠高竿的吧?」

  他愉快的甩動著手中的鑰匙,不忘附上一句,「對了,我回家來,開的正是她的小破車呢!你說,天底下還有比欺負孟潔更爽快的事情嗎?」

  震驚過後,她像忽然想到什麼,一雙漂亮的杏眸再度瞠得老大。

  「哥,不會吧?你真的展開你的復仇計劃了?」

  只要是和楚霽平近親的人,沒人不知道他大二時跟孟潔告白不成,卻反被修理的慘事,也沒有人不知道,從那一天起,他就不時嚷著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等字眼,還發誓無論用盡各種方法,也一定要讓她嘗到苦頭。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大哥會把這個瘋狂的念頭付諸行動。

  楚霽平的心情顯然很好,他先是仰頭大笑一陣,然後才笑意昂然的道:「別說的那麼難聽,什麼復仇計劃?我只是太想念她了,找她敘敘舊,不行嗎?」

  楚燦蝶敢說,她肯定是全天下最瞭解他大哥的人了。

  她用膝蓋想也知道,為了接近孟潔,大哥必定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伎倆才達成目的。

  她皺著一張小臉開口,「哥,你別太惡劣了,人家不過是拒絕你的告白,你可千萬別因為報復而去欺騙人家的感情。」

  「你啊,就是那麼善良,你不知道,像孟潔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要是不整整她啊,我不但對不起自己,還對不起天下所有的男性同胞。」楚霽平大言不慚的道。

  「是嗎?」楚燦蝶擔憂的望著大哥,「我跟盂潔是同一屆的,她是什麼個性,我也很清楚,小心哪一天玩過頭,你真的是會玩火自焚,大哥,聽我的話,適可而止,好嗎?」

  現下的楚霽平玩得正高興,哪聽得進她的話啊?

  他揮揮手,「再說吧,過了這麼多年,我可不再是那個傻傻的笨豬頭了,我就不相信這一次整不倒她。」

  「哥——」她扯扯大哥的袖子,欲言又止。

  他緊擁了下她的肩,「有話就說啊,難道你還跟我客氣啊?」

  「我是想……」她偷瞄了眼他的反應,吞了口口水,困難的下定決心,硬著頭皮繼續說:「我是想,如果你依然喜歡孟潔,你就絕對不可以這樣惡劣的整她,否則萬一被她發現了,豈不旱……」

  「我會喜歡她那隻母老虎?」他不以為然的看著她,不屑地道:「哼哼,要是我喜歡她!我就……」說話咬到舌頭、走路踩到大使、開車被撞……Anyway,反正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未料,一長串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楚霽平突然伸手摀住嘴巴,一張俊臉扭曲的厲害。

  楚燦蝶花容失色的趨近大哥,「哥,你怎麼了啊!就算我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你也不用那麼激動啊!」

  他拚命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天曉得,就在數秒鐘前,他的牙齒白目的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他痛得都快昏過去了,哪還顧得著說話呀?

  原本得意揚揚、鬥志高昂的心情頓時受到重挫,他搭著嘴站起身,口齒不清的道:「孟潔快下班了,我得趕快走了。」

  搞不清楚他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也不知道她今天說的話,他究竟有沒有聽進去半句,她只能無奈的起身送他出門。

  三分鐘後——

  一陣竄入雲霄的謾罵傳進楚燦蝶耳中。

  「My  God!Shit!Shit!Shit!我們的社區是怎麼搞的?號稱是天母最高級的社區,居然有人放任小狗在社區裡隨地大便?哇咧,這些人到底有沒唸書啊!該死,有夠臭的。」

  大哥踩到狗屎了啊?楚燦蝶莞爾笑著,她可以想像他又叫、又跳的滑稽樣子。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的楚霽平除了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說,還打從心底直發毛,毛毛毛,毛到最高點!

  太詭異了,這是什麼鳥狀況啊?

  難道是……

  莫非是……

  竟然是……

  他真的還有一點點喜歡孟潔?

  還沒想清楚這個問題,砰的一聲又差點嚇掉他的半條命。

  媽呀,剛剛發動的車子,竟不聽使喚的往路旁的安全島衝撞而去。

  楚霽平立刻下車察看,只見被撞壞的保險桿,就這麼晃啊晃的懸吊著,好像在狠狠嘲笑他的無知。

  七點多,孟潔照例抱著一堆沉甸甸的資料外加一台手提電腦準備回家。

  再不回去,那個寧可餓死也懶到不願踏出大門買東西吃的傢伙,肯定又要對著她喳呼大叫了。

  老天,東西有夠重的,努力騰出一隻手伸入包包裡找車鑰匙,掏了半天,她才猛然想起,對了,今天早上被迫讓楚霽天送她來上班,車鑰匙在他身上,她當然找不著啊!

  現在可好了,她還得自掏腰包坐計程車回家。

  氣呼呼的步出大門,卻發現天空配合她心情的下起毛毛雨。

  這還不夠,就在她猶豫著究竟要冒雨跑出去招計程車,還是要在大廳等雨停的同時,她瞄到她在公司的死對頭,竟剛好從東側電梯走出來。

  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既然碰了頭,也只好硬著頭皮應戰了。

  她上班的公司是家日資公司,所以公司裡不乏日本籍的工作人員。

  木村信澤是個中日混血,雖號稱天才程式設計師,但做人處事卻完全沒有遺傳到母系中國傳統的溫厚,是個典型的日本沙豬,待人處事刻雹自私到極點。

  他看不起女人,當然也容不得她在工作上有出色的表現。

  仗著他是日方董事的國王人馬,且在公司的職級比她高一等,他總是在公司帶頭修理她,甚至老將最爛、最棘手的案子丟給她,以便有任何機會便將她一舉踢出公司大門。

  看見孟潔,木村信澤的表情就像嗜血的鯊魚,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似的。

  他對著她露出陰險的假笑,「喲,孟小姐,最近程式出了那麼多紕漏,還有心情在這兒賞雨啊?」

  眼睛脫窗啊?沒看見她雙手拿那麼多東西嗎?賞雨?賞他個大頭鬼啦。

  「不是賞雨,是躲雨。」

  無端被損,心頭老大不爽的孟潔當然不可能默默承受。

  她不動聲色的回以一記甜笑,「話說回來,木村課長,今天早上開會時,您不是才在會上跟總經理說,您是以公司為家,每天不到九點,您是絕對不敢,也不願意離開公司的嗎?當時啊,聽得我是亂感動一把的呢!」

  她很故意地瞄了眼手錶,「不過,耶?現在才七點多嘛,您怎麼就……」她瞪大眼睛,做出一臉不可思議狀。

  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不過,也對啦,總經理下午已經出國考查了,您的確也沒必要裝得那麼辛苦了,何必呢?每天裝模作樣,總得找機會喘口氣兒吧?」狗腿奉承那一套她學不來,撒嬌裝笨更讓自己覺得嚶心!

  她只懂得實話實說。如果因此導致她在公司被釘得更嚴重,那也沒辦法,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是那塊料。

  聽完她的話,木村信澤僵硬的唇部線條抽搐的厲害。

  但,姜畢竟是老的辣,身為她的上司,真要整她還會難嗎?

  無法正面反駁她的話,他改糾她小辮子,「英達的Case你完成到什麼程度了?」

  英達的Case?老天,這可不是小Case,加上公司人力吃緊,這麼大一個案子,只有她和兩個菜鳥在弄,哪有那麼快啊?

  「關於英達的案子……」

  他顯然沒有要聽的意思,自顧自的說下去,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

  「昨天跟英達談生意遲到的事,雖然客戶沒有怪罪下來,但我個人覺得,我們自己也應該要知道不好意思才對,我相信你還算是個有廉恥心的人,為了彌補我們日和企業的形象,我希望在明天中午前可以看到這套程式的初步雛型,好早日跟客戶敲時間做簡報,依客戶的需要再做修正,以效率來彌補日和在客戶心目中的劣質印象。」

  「沒那麼嚴重吧!」眉一揚,孟潔的火氣又上來了,這個死日本鬼子,根本是存心找她麻煩嘛。「我已經再三跟英達的總經理道歉,對方也表明不在意,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若是大家都像你這種做人處事的態度,我們日和企業老早就倒閉了,還能挨過三十個年頭,屹立至今嗎?」

  「可是我……」就算打死她,她也真的交不出東西來啊!

  「不用可是了,這是命令,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木村信澤冷酷的道。

  她不平的大吼,「木村課長,您這樣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我看你根本是公報私仇,存心不讓我好過。」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只要準時看見東西就行了。」

  「交不出來就交不出來,你逼死我也沒用。」

  他一臉整到她的快意模樣,「那你就準備走路吧。」

  正當孟潔氣得快爆炸的時候,一個身著運動罩衫、七分垮褲的男人急急忙忙的從外頭衝進來。

  也不知是地滑還是怎麼的,總之,他就是一頭撞上西裝筆挺的木村信澤,將左手紙袋裡的兩杯熱咖啡,及右手塑膠袋裡又油、又熱,又加了一堆辣椒醬的水煎包全部奉送到他身上。

  剎那間,只見平時道貌岸然,架子端得比誰都高的木村信澤在大廳裡被燙得大跳大叫,白色襯衫如畫布般佔上咖啡色及橘紅色,像是一幅印象派畫作似的,一顆水煎包更不知死活的掛在他頭上,讓他平時最在意的個人形象毀滅殆荊「巴加野路!」他氣得連日本髒話都罵出來了。「你走路沒長眼睛的啊?」

  孟潔在一旁看覷看得目瞪口呆,心裡快笑翻了。

  看木村信澤破功的樣子真是太爽了,她包包裡的面紙都不願意拿出來借他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頭戴棒球帽的男子迭聲抱歉,順手又把紙袋裡剩下的半杯咖啡倒在他的名牌鞋襪上。

  「你……」

  木村信澤氣得頭頂冒煙、握緊拳頭,實在很想將這個冒失鬼痛捧一頓,但又礙於在自家地盤上,為了顧及形象,他視為生命的形象,他只好作罷。

  孟潔則在一旁憋笑憋到快內傷,「木村課長,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就當我們今晚沒遇到過哦!不過,您要的東西我三天後才能交哦!否則,我可能會不小心把今晚的事告訴全公司的人。」說完,她腳底抹油,拔腿就溜。才跑沒多遠,方纔那個幫她報了一箭之仇的男人忽然跑到她身邊。

  「喂,跑那麼快幹嗎?車子在對面啦。」

  嗯?聲音好熟悉……她側頭一瞄,差點沒嚇昏,「楚霽天?剛才……是你?」她趕緊抓住他的手,往對面奔去。

  老天爺啊,要是讓木村信澤知道他們兩個認識,那她鐵定不用在日和混下去了,像他那麼會記恨的人,會放過她才有鬼。

  跑跑跑,瘋狂的跑,直到兩個人坐進車內,她才稍稍安心了些。

  神魂銷定,她立刻以招牌表情凶狠的狠瞪他。

  「你搞什麼鬼,幹嗎跑來攪局?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阿呆,我是幫你懂不懂?

  那個日本鬼子存心找你麻煩,要不是我幫你,你明天哪生得出他要的東西交差啊?

  楚霽天誠惶誠恐的瞄著她,故意裝出一副詬樣,「下雨天,外面又塞車,我也不想出門啊,但是沒來載你,你回家一定又會一直念一直念,搞不好還會出手扁我。」

  孟潔雙手技腰質問他,「來載我就來載我,幹嗎故意滑倒?」

  他仍是一臉無辜,「天雨路滑,我有什麼辦法?」

  真的是不小心的嗎?不不不,她總覺得他是故意的,如果真是不小心,幹嗎最後還把剩下的咖啡惡劣的倒在人家的鞋子上?

  想到木村信澤狼狽的樣子,她又想笑了,她強力忍住笑意,「算了算了,回家吧!」

  他聳聳肩,安靜的發動車子,也沒再多說什麼。

  不過,隨著心情逐漸平靜,一個大大的問號在孟潔心頭發酵。

  如果楚霽平剛才是故意的,那麼,他為什麼要故意呢?

  他跟木村信澤無冤無仇,有必要這樣惡整他嗎?

  除非……除非……除非是為了替她報仇。

  一想到這,她的心跳登時漏跳一拍,隨即的,她便推翻這個猜測。

  他沒必要為她這麼做。再說,現在的他,有活力、有心思為別人做這種事嗎?

  她偷瞄他一眼,確定他是一副鬆散無謂的表情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呼……她吐了口長氣,暗罵自己沒事找事嚇自己,心情也恢復了平靜,且經過一番發洩,落在谷底的心情似乎亢奮了許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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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09:40
第四章

  「楚霽天,你還在睡?我每天辛辛苦苦賺錢養你,你倒好意思每天睡到爽才起床?你到底算不算個男人啊?是男人就不要把我當成你放逐自己的借口,是男人就給我挺起胸膛,振作精神乖乖的去找工作,聽見沒?」

  「媽的,老娘是欠你的啊?前幾天還會勉強早起看報紙,做做樣子給我看,現在可好了,越睡越起勁,連早餐都不用起來吃了。」

  緊接著,以枕頭打人的悶聲也加入,「起床,給我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上班的時間已經迫在眉睫,楚霽天卻仍呼聲震天,孟潔只好暫時先放過他,邊碎碎念邊收拾東西,三步並兩步的趕上班去。

  這是最近幾天,孟潔上班前都會上演的劇碼。

  但任憑她怎麼吵、怎麼鬧、怎麼扁人,彷彿被睡神和散仙附身,變本加厲懶散的禁霽天卻從沒醒來過。

  不過,她前腳剛出門,待確定她確實離開後,他便馬上睜開眼睛,一骨碌翻坐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老想辦法閃著她,只要見著她的面,自個兒便覺得好像哪裡對不起她似的,全身都不對勁。

  坐在床上,他征望著大門口,心頭再度湧現了一抹難言的波動。

  想起自己那天為了替她出口氣所做的蠢事,他的唇角微微揚起,逸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至今仍想不明白,她被那個男人欺負千他何事?

  他不是了心想整她、想報仇的嗎?看她被欺負,他應該要更高興才對啊!

  但當那個欺負她的人不是他的時候,為什麼他心頭的怒焰會灼燒到連自己都難以忍受的地步?

  難道,這麼多年的記恨所包含著的,其實是持續多年不墜的在乎嗎!

  經過這陣子的貼身相處,他對孟潔也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

  別看她老是一副潑辣的男人婆樣,她其實也有細膩體貼的一面。

  知道他手長腳長的,自口從他被她「收養」後,她就把自己的大床讓給他睡,一個女孩子家躲到書房去打地鋪,就算睡得腰酸背痛,也從不見她喊一聲。

  瞧她每日為工作熬夜拚命,就是為了在男人堆裡替自己拼出一片天,他卻為了報十年前那點老鼠冤,在阿奇他們的慫恿下,做出這種鳥事。

  看她每天忙得半死,還得伺候他、照顧他、擔心他,有時候的確是很爽啦,但見她每天真心誠意的為他的未來擔心,努力不懈的想要挽救他頹圮的人生,他卻不能不被她的好心善良感動。

  可遊戲玩到一半,難道就這麼中途棄權嗎?

  不行不行,他會被阿奇、旺仔、阿彬、豪哥他們活活笑死的。

  想當初,自己是怎麼跟他們說來著?

  他記得,是一個月前的某個星期六吧!阿奇他們忽然把他找去,提出了幫他苦心擬定的復仇計劃。

  聽完他們的計劃,他一時間有些猶豫,阿彬卻苦口婆心的勸進。

  「哎!我們是瞧你窩囊了那麼多年,看在大家都是哥兒們的份上,才好心幫你想出這個辦法,讓你有機會出出氣,你自己好好把握,千萬不要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阿彬一說完,馬上就有人接腔,「阿平,看你這副忸忸怩怩的樣子,你該不會是捨不得吧?」

  聽到這種質疑,楚霽平立刻跳起腳來,「此仇不報非君子,只要讓我再碰到孟潔,我不想盡辦法整死她才有鬼。」

  「是哦?整她?不要整到自己就好。」旺仔也不看好的說。

  他氣呼呼的否認,「少看扁我了,才不會。」

  「你確定厚?不要讓兄弟們失望哦二

  「安啦,不會,保證不會。」他算是正式接受了他們的計劃。

  一直沒說話的孟豪,也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的補上一句,「這樣才對,這樣才有男人的氣概,我那個妹妹囂張了這麼多年,也該有人出面修理修理她的拗脾氣。」

  他的話,讓楚霽平覺得自己身負重任,「我知道我知道,大家不用擔心,如果我到時候心軟,我楚霽平就改姓孟可以吧?」他信誓旦旦的發誓。

  哎!一切仍歷歷在目,當初是自己把話都說絕了,現在哪還有回頭的路?

  不對不對不對,他懊惱的抓抓頭髮,他怎麼能這樣想呢!

  應該是說,幸好當初有兄弟們的提醒,他才不會出現像剛才的婦人之仁。

  像她那種暴力的女人,本來就該有人來挫挫她的傲氣,他可是替天行道,替很多可能會無辜受害的男人出口氣啊!

  整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愧疚的?

  轉念一想,他的心情馬上好許多,他翻身下床,準備刷牙洗臉,開始他嶄新的一天。

  嗯,好幾天沒動腦筋想想該怎麼讓孟潔氣瘋的計謀了,今天應該來好好想一個超級機車的……楚霽平一走出房門便伸個大大的懶腰,餐桌上的愛心早餐和被刻意留在餐碟旁的汽車鑰匙映入眼簾,在瞬間打擊了他鋼鐵般的心。

  那個傻蛋,怕他想出去找工作又懶,就乾脆把車子留給他用。

  她難道不知道,拿著一台手提電腦和一大堆資料擠公車,有多麼辛苦?

  她當自己是阿信啊!

  他的心頓時暖烘烘的,溫度高到幾乎要將他整個人融化成水。

  這個這個這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這個這個這個……嗯哼,要整她是沒錯,但也不必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嘛!

  本來回國後,他打算跟同樣念哈佛建築研究所的好友合開一間建築師事務所,但為了這個忽然多出來的復仇計劃,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只好丟給倪焰去搞。

  他屆時可是要掛名的建築師呢,這樣不聞不問實在不對啊!

  哈哈,剛好今天天氣不錯,繞過去看看,就當兜兜風、散散步吧!

  這也沒什麼對不對?他都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著想呀!

  絕對絕對不干孟潔的事,絕對不是因為想讓她高興才做這些動作。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真的真的沒什麼……為了趕出英達的Case,孟潔連續幾天沒日沒夜的在公司加班,除了偶爾溜回家洗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外,幾乎都以公司為家。

  值得欣慰的是,東西趕出來後,客戶相當滿意,不但沒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就連下一年度更新電腦硬體設備的約都簽了。

  嘴巴一向吝嗇的老闆,今天居然在會議上當著大家的面稱讚她,她的心情快樂的不得了。

  除此之外,今兒個心情大好的老闆,還當眾承諾,如果孟潔繼續保持良好的表現,他不排除明年—月陞遷的科長缺,由女性遞補。

  厚厚厚,當時也在場的木村信澤臉變得有夠臭的,想到他最討厭的女人有機會跟他平起平坐,他恐怕是氣得連做夢都會捶胸頓足吧?

  因為心情太亢奮,即使公車很擠,車裡頭的空氣和下課學生的喧鬧聲讓她頭昏IIU眩,但她下車後走回家的腳步,卻仍然輕快不已。

  走到家門前,望見裡頭黑壓壓的一片,她的亢奮指數忽地驟減一半,略顯疲憊的眉頭不自覺的緊皺。

  「這個楚霽平,該不會懶到這種程度,都晚上了還在睡午覺吧?」

  她掏出鑰匙打開門,心裡直嘀咕個不停。

  哼!本來晚上還想帶他一起去吃頓好料慶祝慶祝的,誰知道……嘖嘖嘖,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上進的男人啊!

  她真是恨鐵不成鋼呀!

  本來以為強迫他換個環境,每天用盡方法鼓勵他,責備他、激他、哄他,久而久之,他總該會有點進展的吧?

  誰知道,原來朽木真的不可雕,她恐怕是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

  可他明明是個該有大好前途的男人啊,如果她沒記錯,他以前在學校可是文武雙全的風雲人物呢!不但書讀得好,籃球、手球、短跑他都是一把罩,難道就因為這一點小挫折,便容許自己頹廢一輩子?

  不行,她不許他再這樣下去。

  等會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把他給徹底喚醒才行。

  孟潔憋了滿肚子的氣,一進屋,果然看見楚霽平平躺在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這下完全印證了她方纔所有的推測,她自然更是氣憤不已。

  「楚霽平!」怒吼之餘,她不客氣的伸手推他一把,「都幾點了,你還在睡覺?」

  見他仍睡得四平八穩,她索性抬起腳踹他,「一個大男人,整天除了吃,除了打電動就是睡覺,你難道一點自省之心都沒有嗎?」

  楚霽平揉揉被她踢疼的大腿,咕噥一聲,「別鬧了,讓我睡。」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人生的大好時光都被你睡掉了,你知不知道?」

  見他完全沒有悔悟之心,仍睡得像頭死豬,孟潔抓狂的雙手並用,往他頭上、臉上、身上、腿上胡亂捶打,只希望能將他打醒,能讓他能恍然醒悟,不再這麼虛度青春下去。

  「姓楚的,你給我起來喔,不要老是擺出這種死樣子給我看,我已經受夠了,就算我普經做錯事,讓你脆弱的男性自尊受到傷害,但我已經替你做了半個多月的奴才,也夠彌補一切了吧?如果你打算就這麼墮落下去,我看你乾脆去死死算了,免得浪費社會資源,浪費我辛辛苦苦賺來的每一分錢。」

  見他仍不為所動的緊閉雙眸,她一股氣直往頭頂沖,理智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很好,你當我剛才說那麼多,全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是不是?我數到三,你再不起來,你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二、三……」

  刷一聲,她順手拿起桌上喝剩半杯的開水,毫不遲疑的往楚霽平沉睡的臉龐潑下去。

  這一潑,果然,他立刻張著一雙憤怒的黑眸,殺氣騰騰的瞪視著她。

  乍看到他的目光,孟潔心底硬生生打了個突,一隻懶到不行的流浪犬,怎麼會出現狼狗般的犀利眼神?

  還來不及思考,他已經豁然起身,口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凶狠,「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是看到你把自己當豬養,讓我很不爽而已。」

  「所以你就可以一直打我?甚至把水潑到我臉上?」

  伸手緩緩抹過滑下面頰滴個不停的水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攫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扯,讓她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趴在他身上。

  「你……」

  他一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另一手強硬的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正面迎接他凌厲的眸光。

  「我怎麼樣?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你這幾天在家了嗎?你有看見我在忙些什麼嗎?東西出了問題,我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累得生病發燒,剛吃了退燒藥,想躺在沙發上瞇一下,你在鬼吼鬼吼些什麼東西?」

  「我……」

  往桌上一瞄,果然看到散落在桌上的幾顆退燒藥,孟潔的心一虛,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睡覺你不爽,現在把我弄成這樣,你就爽了是不是?你這個人,永遠只知道讓你的情緒控制一切,你有情緒,我也有情緒,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那我可不可學你?可不可以?」

  大吼完,他忽然俯首重重吻上她的唇,無視她的竭力抵抗,以男人的變力轉身將她壓在身下,兩人就這麼擠在小小的沙發裡。

  好不容易推開他一點點,她立刻爆出狂叫,「楚霽平,你敢欺負我,你不得好死。」

  「我都不怕你了,我還會怕死嗎?」

  語畢,楚霽平再度狂肆的吮住她從未有人親吻過的紅唇,緊扣在她纖腰上的大手,更毫不客氣的探入寬鬆的上衣,直接往她胸前的美好探去。

  他灼熱的氣息恣意吹拂在她耳邊,「平常看你瘦不拉嘰的,沒想到胸部還挺有料的。」

  「你這個無賴……唔……」

  她一開口,就中計了。

  他們的舌在強烈的索求下,緊緊纏繞住彼此,難分難捨。

  楚霽天的身軀壓在她身上,但她再也感覺不到重量,只恨不得能嵌入他的身軀,與他合為一體,一起燃燒成灰。

  忽地,就如同來時那般突然,所有的天眩地轉、纏綿激情,全在瞬間停格了。

  怎麼會這樣?

  就像播放到正精彩處的Video被按了暫停鍵,她心頭一陣愕然,剎那間,分不清該是釋然,還是若有所失,腦袋瓜一時仍轉不過來的她,只能選擇動也不動的靜待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確定他完全沒有回應,她只能別無選擇的睜開眼睛。

  哇!不會吧,他怎麼動也不動的趴在她身上,究竟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啊?

  對哦,他剛才好像說他發燒。

  顧不得羞赧,孟潔燒紅著臉蛋,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大掌自她的上衣下擺抽出,再輕手輕腳的將交纏在一塊兒的四隻腳分開,然後自他身下滑下沙發,將他的身軀翻轉過來,讓他在沙發上仰躺好。

  她伸手探了探楚霽平的額頭,果然很燙。

  不是吃退燒藥了嗎?怎麼還燙成這個樣子?都快可以煎荷包蛋了!

  不過,片刻前那一幕實在太火熱了,誰知道他發燙究竟是因為發燒,還是情慾使然?

  邊胡思亂想的猜著,她邊到廚房,翻出被冷落在冷凍庫角落很久很久的冰枕,再找出一條質地柔軟的毛巾將冰枕包好放到他額上,又用冷水扭了條毛巾幫他擦拭炙人的身軀,在確定他氣息勻穩,應該只是因為藥效發作而昏睡後,她才稍稍安下心來。

  她呆愣的坐在地上望著他,他睡著的時候可比他醒著的時候可愛多了。

  既不會惹人生氣,也不會故意跟她唱反調,濃眉溫柔的舒展著,濃密睫毛似一排密梳,嘴唇微微彎起,像在微笑似的,看來多了幾分頑皮的孩子氣。

  孟潔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柔軟的嘴唇,這裡,剛剛才碰過她的嘴唇呢!

  看著這樣的楚霽平,她心頭什麼氣惱都沒了,反而盈滿揪心的柔情,那源源不絕的柔情,多到已經可以淹死她自己。

  驚覺到自己內心最真實的反應,既不是狂怒,也不是氣得想殺死他,更不是跑到廁所去狂吐一場,反而是那麼多她以前從來未曾有過情嗉。

  她不由自主的惶恐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他剛才可是不顧她的意願,強吻了她呢!

  平常就算是女性友人,連跟人家共喝一杯飲料都覺得噁心,吃合菜也一定準備公筷的她,居然可以接受限一個男人?且對方還把舌頭伸到她的嘴巴裡,她非但沒有半分嫌惡之感,還……還不要臉的回應人家。

  光想到方纔那情慾奔騰的感覺,就讓孟潔自以為鍛練得比銅牆鐵壁還厚的臉龐再度灼燒起來。

  天哪天哪天哪!

  這是代表什麼!

  只有愛會使人盲目、會使人拋棄自己的原則,愛才能讓人願意跟對方分享一切,包括自己的身體。

  莫非她愛楚……

  嘰,思緒緊急剎車,她抱頭暗暗吶喊,這怎麼可能呢?

  她理想中的男人可是敦厚老實、一步一腳印的上進青年,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像楚霽平這樣的無賴呀!

  心底某一角,一個小小的聲音努力讓自己冒出頭,「可是你從來就不討厭他不是嗎?十年前會做出那麼強烈的反應,只是因為害羞,驚慌失措到不知道怎麼回應,才一時間做了最糟的回應——了他一腳,你也一直很後悔的,不是嗎?」

  不對不對,不討厭也不等於愛呀!

  「好吧,不談過去式,但要不是對他仍有意思,你又何必管他,還把他帶回家裡來,自掏腰包養他不說,更常常被他氣得半死?若不是愛他,你幹嗎自找麻煩,莫非你有被虐待狂?」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的喜歡他,我幹嗎三天兩頭毒罵他?對他一點都不溫柔?

  「打是情,罵是愛這句話你沒聽過啊?若不是愛,怎會在乎,又怎麼會費力去插手管另一個人的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再鑽牛角尖。」

  那那那……那就真的證明,她就算還沒到深愛他的地步,也離愛不太遠嘍?

  這太可怕了!

  孟潔嚇得從地板上彈跳起,隨手抓了包包,便逃難似的向外衝。

  離開前,她沒忘了再多困他一眼,吃了退燒藥也放了冰枕,放他一個人在家,應該死不了吧?

  不管了!一定要在他醒來前落跑,否則,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心一橫,小鴕鳥腳底抹油,先溜為妙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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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10:20
第五章

  發生什麼事了啊?

  孟潔向來不是那種黏人的朋友,若非有事,她絕不可能沒事先約好,就跑來她家等她的。

  她踩著細跟高跟鞋,騰出一手拉提著粉色的軟綢長裙,飛奔在高低不平的柏油路上,還有幾步的距離,嬌甜的聲音已經忍不住逸出喉嚨。

  「孟潔……孟潔……孟潔……」江小雨連喊了好幾聲,她才一臉恍神的抬起頭看她。

  孟潔看著她,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你回來啦?怎麼那麼晚?」

  「我才說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咧?」江小雨氣喘吁吁的拍著胸口。

  「上個Case剛結案,所以難得讓自己偷個懶準時下班。」

  江小雨拉著她的手,邊找鑰匙邊道:「真是的,要來也不會先打個電話給我,你不是一向很忙的嗎?怎麼有空枯坐在這兒浪費時間?早知道你要來,我就不跟同事閒扯淡早點回來了。」

  她秉持一貫的風格,淡淡地道:「沒關係啊,我是臨時決定要來的。」

  江小雨這公關可不是做假的,人看多了,她一眼就瞧出雙眼無神的好友有心事。

  一進家門,她先沖了兩杯玫瑰花茶,換上了輕便的休閒服,才好整以暇的在孟潔對面坐下,打開在便利商店買的便當。

  孟潔是個不會主動說出心事的人,見江小雨不開口,便悶著頭直喝茶,直到茶杯見底,她還沒吐出半個字來。

  等吃得差不多了,小雨終於憋不住的開口,「不就是有事才來找我嗎?來了又不說話。」她抽張紙巾抹抹嘴,推開餐盒往沙發一躺,「我吃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其實……」她欲言又止。

  「不要又拖拖拉拉的告訴我你沒事,你從小生長在男人堆裡,個性舉止都強悍的像男人,但那也只是像好不好,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男人,什麼都悶在肚子裡不說呀?」兩人交情匪淺,江小雨索性有話直說,「快說,你家那個男人又給你惹什麼禍啦?」

  她詫異的瞠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認識你三年多,除了工作,你從來不曾為別的事心煩過,但工作上的事嘛,打球時發發牢騷就夠了,你絕對不會特地打電話向我吐苦水,更遑論親自移尊就驚來找我了。」

  江小雨露出曖昧的笑容,朝她眨了眨濃密的眼睫,「不過,自從楚霽平出現在你的生活中,你需要我的時候,顯然是越來越多嘍!」

  聞言,孟潔縮進沙發,雙手交疊抵住下巴,長長的歎了口氣。

  「沒錯,他真是我命中的煞星。」她無精打采的抬頭瞄了好友一眼,「你知道嗎?就在兩個小時前,他吻了我,而且是很激烈、很激烈的那種,除此之外,我清白的上半身也被他摸遍了,更慘的是,我不但沒反抗,還墮落的沉醉其中,半點也不覺噁心耶。」

  「哪尼?」江小雨嘴巴大得可以放進一顆雞蛋,她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大條,更沒料到她會說的這麼露骨,整個人都嚇壞了。

  呆了老半天,她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怎……怎麼會這樣?天哪,孟潔,平時看你守身如玉,沒想到一破戒,就是這種限制級的戲碼。」

  孟潔不知所措的垂著頭,「不要說你驚訝,我比你更驚訝。」更貼切一點說,她根本唾棄這樣的自己,「小雨,你說我是不是哪根筋不對了,不然我怎麼會放任楚霽平那種貨色對我為所欲為?」

  關於這一點,江小雨倒不這麼悲觀。

  她抽張紙巾拭去額角被嚇出的冷汗,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稍稍鎮定些。

  「孟潔,感情這種事很難說的,再說,你本來就是性情中人,會憑感覺喜歡上一個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聽她這麼說,孟潔的表情如喪考妣的坐直身體,絕望的大喊,「什麼?連你也覺得我喜歡他?」

  「如果不喜歡他,以你的個性,你會這麼容易讓他踏進你家?打死我我也不信。」小雨皺皺眉,一臉吃醋樣,「別忘了,我們也是在認識一年多後,有一次突然下起大雨,為了躲雨,你才邀我進你家坐的,可是楚霽平呢?」

  「我有那麼小氣嗎?」

  「你不是小氣,是獨來獨往慣了,還有嚴重的潔癖,害怕別人一個不小心污染了你乾淨的家園。」

  孟潔頹然的握拳輕捶沙發,緊皺的眉心顯示出她的心情很煩躁,「若這真是因為愛,小雨,我實在找不出任何一個自己可能愛上楚霽平的理由啊!」

  「孟潔,我說過了,愛不需要任何理由。」江小兩起身坐到她身旁,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人跟人之間有磁場的嘛,磁場對了,怎麼樣都能看對眼,哪需要什麼理由?」

  「這種說法太難理解了。」

  「哎!你們學理工的就是這樣。」江小雨沒好氣的搖搖頭,「一加一一定要等於二,但愛情就像化學變化,可不是單純加減乘除這麼簡單就能計算出來的。」

  江小雨不愧是學文學的,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連孟潔這麼鐵齒的死硬派都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嗎?」被好友似是而非的理論說的昏頭轉向,孟潔半信半疑的望著她。

  「真的真的。」為了加強可信度,她邊回答,還邊拚命點頭,「女人是情感的動物,要不是真的有情,怎麼能隨隨便便的讓男人在我們身上亂摸呢?」

  「好吧好吧,算你說得有理。」結果,所有的推論都傾向她對楚霽平有感情,這讓她更心煩了。

  「廢話,人家才不像你,我可是從國中就開始我的初戀嘍。」

  江小雨是屬於那種沒有愛情會死掉的人,跟孟潔正好是兩種極端的典型,一說起初戀,她的笑容立刻變得很甜蜜。

  不過,也大概是因為她長得太嬌氣,所以她的男人們不是把她當情婦,就是從沒想過要發個嬌滴滴的女人回家供著。

  雖然如此,她依舊是個忠實的愛情主義者,她誠心的相信,真愛總有一天會降臨到她身上。

  望著好友春意盎然的笑臉,孟潔不禁捫心自問,她怎麼就沒有這種追逐愛情的熱情咧?

  事到如今,吻也吻了,摸也摸了,她也只能認了。

  她再度將頭埋進膝蓋,消極的開口問:「那現在能怎麼辦?」

  江小雨用力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談戀愛應該是很高興的事,幹嗎苦著一張臉,好像有人拿著槍逼你似的。」

  「有什麼好高興的啊?他又沒工作、又懶惰,還不愛乾淨,且……」說到這裡,孟潔的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她被孟潔吊足了胃口,好奇的問:「怎樣怎樣?說話不要說一半呀,快說。」

  「你忘了啊?我不是跟你說過,自從我踹楚霽平那一腳後,他就算周到喜歡的女人,也無法那樣了,所以才會導致他自信全失,落得現在這副頹喪失志的模樣。」孟潔陡地倒霉的拍拍額頭,「你看看,我的第一個男人竟無法給我『性』福,那不是很慘嗎?」

  聞言,江小雨噗哧一聲笑出聲。

  「孟潔,沒想到你會是小色女一個。」

  「本來就是,找個伴侶要放棄自己多少原則,又會為自己帶來多少麻煩啊?」她斤斤計較的算計著,「那麼要找,當然要找個全功能的,付出這些才劃算埃」真是讓人昏倒,江小雨邊吃吃低笑,邊作勢捶打她,「天哪,我真受不了你耶!你的腦袋難道就不能多裝些浪漫因子嗎?很顯然的,你是還沒進入狀況,但我敢打賭,再給你一點時間,你會愛得比誰都瘋狂。」

  見好友笑得開心,孟潔也終於展露笑顏,跟著笑了起來。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笑了一會兒,江小雨斂起笑意,正色的道:「不管怎麼說,我只有一句話給你,逃跑不能解決事情,回去面對吧!」

  「嗯哼。」她懶懶的應著,還是不大能接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江小雨苦口婆心的勸慰著,「愛的力量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我相信楚霽平的心病只有你能醫,答應我,試著去接受這個好不容易能打開你心房的男人,別急著排斥他好嗎?」

  「那如果失敗了怎麼辦?」

  「失敗了?」偏首想了想,江小雨又笑開來,「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再介紹別的男人給你就行啦?世界上的男人那麼多,你就當這次是買個經驗,開開眼界嘍!」

  孟潔為難的盯著她看,「真的?」

  「安啦,一言為定。」

  江小雨伸出手與她的在半空中相擊。

  「一言為定。」

  她的話像是讓孟潔吃了一顆定心丸。

  也許她說得沒錯,她跟楚霽平真的是有緣,不管是良緣還是孽緣,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再說?如果她沒記錯,楚霽平今天好像說——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你這幾天在家了嗎?你有看見我在忙些什麼嗎?東西出了問題,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累得生、病發燒,剛吃了退燒藥,想躺在沙發上瞇一下,你在鬼吼鬼叫什麼東西?

  這麼說來,他有認真的去找了份工作。

  這是否代表,她所說的話,他表面上雖不在乎,但還是有把它給聽進心裡?

  如果真是這樣,他其實也不是她所想的那麼糟,她又何必先入為主的排斥他?

  「好累埃」緊繃的心情鬆懈下來,孟潔忽然覺得眼皮好重。

  「那就在這裡睡一晚啊!反正明天是禮拜六,睡飽了我們一塊兒去打球,打完球再回去,讓他先急一急也好。」

  「還說我?我看你也壞得很。」

  小雨不以為意的朝她扮個鬼臉,「先躺一下吧,等會泡個澡,包你一覺到天亮,什麼問題都沒有。」

  閉上眼睛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她出H我爭鬥了半天的情感和理智,終於決定暫時妥協。

  心平靜了,淡淡的甜蜜亦隨之浮上心頭。

  米米糸

  週末下午,盡情跟江小雨在網球場廝殺一陣,讓鬱積的情緒發洩出來,孟潔覺得心情變得好許多。

  對於楚霽平,經過一天一夜的思考,她已做好心理準備回去面對他,只要他開口,她甚至不排除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

  剛打完最後一局,她們兩人癱坐在角落猛灌水,孟潔的手機卻忽然響起。

  她的心猛然一跳,該不會是楚霽平吧?雖說已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但一想到他,她還是莫名的驚慌失措。

  她拿起手機一瞧,好險,原來是大哥。

  「小妹,你等一下要不要回來?老爸今天弄火鍋哦。」

  「不了,我今天晚上剛好有事。」

  她向來是個今日事,今日畢的遊行者,跟楚霽平的事懸在心裡不上不下的,實在令人受不了,她只想趕緊回去把這件事解決掉。

  「真的嗎?你不是最愛吃火鍋?」

  「SORRY,幫我跟老爸說一聲,我今天要趕案子,不回去了。」

  見她一掛斷電話,江小雨立刻三八兮兮的湊近她,「誰打來?是不是楚霽平?」

  孟潔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才怪!」

  不過,這麼一來,她倒是想起,事發至今,楚霽平居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打給她。

  那個死沒良心的男人!

  「是我大哥啦,我老爸今天煮火鍋,叫我回家吃晚飯。」

  一聽見是她大哥,江小雨的眼神馬上亮了起來,「是哦,那我要跟。」

  「跟什麼跟,我已經拒絕他了啦。」

  「什麼?」趴在她身邊的江小雨大叫,「你居然拒絕他了?孟潔,你好過分哦。」

  「怎樣啦?」她皺著眉頭推開黏在她身上的好友,「我不回家吃火鍋有那麼嚴重嗎?」

  「孟潔,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人家什麼都為你想,你竟然沒把我的幸福放在眼裡,嗚……」她邊說邊作勢擦眼淚,「你明知道人家很哈你大哥的!」

  「就不能改天嗎?」孟潔真是哭笑不得。

  「不行,機會難得,我跟你出來打球,順便跟你一起回家吃飯,這樣才順理成章,不會太突兀啊!」江小雨瞬間恢復明亮笑意,興致勃勃的提議。

  孟潔拗不過她的搖搖頭,「暗戀人家還怕被知道哦?」

  「廢話,如果太明顯,男生會認為是你倒追他,那麼就算以後在一起,也不會太珍惜你的。」

  「所以?」

  「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帶人家去,嗯!」江小雨使出撒嬌絕技,「帶人家去啦,這件事你已經拖很久了,今天一定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拜託啦,孟潔,世界上最好的孟潔,最夠朋友的孟潔……」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孟潔終於受不了了,她舉起雙手摀住耳朵,「夠了夠了,我帶你回去就是了,只要你能立刻閉嘴。」

  「沒問題。」江小雨自動自發的跳離她三步遠,舉起右手發誓,「我發誓,一定會吃快一點,讓你早點回家會情郎。」「江小雨……」聞言,孟潔拿起手中的護臉朝江小雨丟過去,她立即笑嘻嘻的閃開,還給她一個得逞的笑容。

  「等我,我去更衣室換衣服,順便補個妝打扮一下。」

  望著好友哼著歌離去的背影,孟潔被她打敗的無奈歎口氣,跟著綻開笑容。

  不論是美艷動人的外貌,或是樂天的個性,大致上說起來,小雨真的還不錯,大哥是個講求紀律的職業軍人,做起事來一板一眼沒什麼彈性,也許她這個做妹妹的,真該為他找個各方面都柔軟一點的伴,才能發揮互補的作用。

  看開一點,反正楚霽平就住在她家,難道還會跑掉嗎?

  如果她這點小小的犧牲,真能成全小雨跟大哥,也算值得了吧!

  一路上,江小雨興奮得不得了,不斷的問孟潔,孟豪會不會不喜歡女生大笑、會不會不喜歡女生太多話、會不會不喜歡扎馬尾的女生之類的蠢問題。

  幸好,她已經快被好友煩瘋的時候,計程車已經到了孟家的朱紅大門面前,她才沒有衝動的將她一拳打昏。

  「我可警告你哦,我大哥喜歡有氣質的女生,你的嘴巴最好閒緊點,別再讓你的牙齒隨便露出來。」

  孟潔不得不以這種卑鄙的方式讓她閉嘴,沒想到,她竟也相信她的鬼話,馬上閉起嘴巴,一句話也不肯再多說。

  大部分的愛情都是開始在這種刻意包裝的假相下吧?

  可她跟楚霽平呢?他們眼中烙印的都是對方最爛的一面,如此一來,還會有達陣成功的可能嗎?

  穿過庭園,快到屋內的時候,江小雨忍不住想說話,只好搭著嘴巴提醒好友,「別忘了,等一下記得幫我多說些好話,千萬不要不耐煩,我聽說幫人家做媒,可以累積自己的愛情運哦!利人利己的事沒有不做的道理對不對?」

  說完,她不忘利用最後的機會狗腿一下,「相信聰明的你一定不會不懂那麼簡單的道理。」

  「聽你在胡扯。」

  孟潔的心又再度飛到楚霽平身上,這麼晚了,他該不會又窩在家裡打電動,連替自己買頓晚餐都懶吧?也不知道上次給他的零用錢花完了沒有。

  打開大們,正要伸手轉開內門,她放在門把上的手忽然停下動作一動也不動。

  「孟潔,你在發什麼呆埃」迫不及待的小雨忍不住出聲催促。

  孟潔轉頭以嚴厲的眼神看看她,然後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安靜。

  正想再出聲抗議,江小雨忽然聽到從屋裡傳來一陣聲音,且聲音聽起來還十分吵雜熱鬧。

  孟家有客人啊?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幹嗎不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偏要頂著冷風佇在這兒偷聽呢?

  「孟潔,這不是你家嗎,你……」

  「閉嘴,我聽見楚霽平的聲音。」孟潔面色鐵青的壓低聲音。

  當初阿奇他們不是說,楚霽平自卑到連他們這些朋友都避不見面嗎?

  這會兒,又為什麼趁著她不在,會湊到她家來大吃大喝?

  這太詭異了!

  再聯想到方才大哥打的那通電話,她心裡就覺得更加可疑了。

  若她猜的沒錯,大哥那通電話主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叫她回家吃火鍋,而是想探探她今天會不會回家來探望老爸罷了。

  可惡!這群賊頭賊腦的傢伙,究竟背著她搞什麼飛機?

  「不會吧?」江小雨倒吸一口氣,裡頭那個大放厥詞的男聲聽起來中氣十足,哪像是她形容給她聽的那個無精打采的男人,「你會不會聽錯了?」

  孟潔乾脆摀住她愛講話的小嘴,「聽就是了,別擾亂我,我倒要看,那個該死的傢伙不在家裡好好待著,跑到這裡來跟他們樂些什麼?」

  江小雨立刻噤聲,有樣學樣的跟著好友把耳朵貼近門板。

  江小雨被那股山雨欲來的氣氛搞得有點緊張,暗暗祈禱等會兒不要有什麼大事發生,免得她好不容易能跟孟豪接近的機會,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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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11:27
第六章

  她們沒聽錯,門板那頭的確很熱鬧。

  孟豪那群拜把兄弟們,正聚在圓桌旁大快朵頤的享用著孟老爹所準備的酸菜白肉火鍋,配上一杯又一杯的青島啤酒,吃得正爽快咧!

  幾杯黃湯下肚後,原本還不時記掛著自己和孟潔那場不在計劃中的意外該如何善了的楚霽平,膽子也壯大了好幾倍,忽然覺得一切都沒什麼好怕的。

  搞不好她早就偷偷喜歡他很久了,巴不得他早點行動,事情一發生,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會怪他啊?

  況且他又不是預謀佔她便宜的,實在是,身體不舒服,自制力當然也會差一點嘛,既然不是存心故意,他又何必自己嚇自己,搞得心情忐忑不安呢?

  心情一放鬆,他喝酒劃拳也就吆喝的更賣力了。

  大夥一陣嬉鬧後,阿奇忽然想到什麼,高聲問道:「對了對了,楚阿平,你的復仇計劃搞了半天,到底進行了沒啦?都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沒半點動靜,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啊?大家都那麼挺你,你好歹要報告一下進度,這麼悶不吭聲的,一點交代都沒給,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哦。」

  沒事提這個幹嗎?真是破壞心情。

  楚霽平藉著大口吃肉以掩飾心裡大量湧起的心虛,心頭小小掙扎了會,決定還是暫時先顧自己的面子再說。

  反正事實又沒人知道,短期間內他們的狀況也混沌未明,他瞭解孟潔的個性,她絕不可能大肆張揚,且阿奇他們也不可能將他今天所說的拿去跟她嚼舌根,總而言之,儘管他說的不是事實,應該也不至於出什麼大紕漏才對。

  楚霽平咕嚕咕嚕又喝下半杯酒壯膽,「誰說沒進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白目白目的把我弄到她那裡去住,現在的我啊,可是吃她的、住她的、花她的,還可隨時視心情整她,這種快意的日子,還有什麼不好過的?」

  「是哦?那你豈不是爽死了?哈哈!」

  「天底下竟有這麼好康的事,真是太便宜你了。」

  兄弟們齊聲虧他。

  他繼續低頭吃東西,心虛的不敢抬起頭面對大家調侃的眼光,「感覺的確還不錯啦!」

  「不過想想,你這兔患子也真行耶!當初我們不過是想嚇嚇她,讓她心裡愧疚愧疚而已,你竟然可以直接賴到她家去讓她養,喂,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樞門?認識那麼久了,她連杯飲料也沒請過我們這幾個大哥,卻願意出錢、出力養你,你也透露一下,到底是用了哪一招啊?」

  旺仔搖搖頭,對於一向冷漠又凶悍的孟潔,會做這種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付出,頗覺不可思議。

  阿彬以筷子敲了下旺仔的頭,「你在那裡跟人家吃什麼飛醋啊?拜託你去照照鏡子好不好,你這張又黑、又土的國字臉,有人家阿平長得一半帥嗎?」

  這話立刻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喂喂喂,楚阿平,大家兄弟一場,你可不要暗槓哦,你們……嘿嘿,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久,應該沒發生什麼有料的事吧?」

  阿奇露出賊賊的笑容,口無遮攔的問:「可不可以小小透露一下,孟潔的身材到底好不好?她平常都包得那麼緊,我實在是目測不出來。」

  這個機車阿奇的嘴巴最壞了,專門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楚霽平真想拿膠帶直接封住他的嘴。

  不等楚霽平開口,已經有人先不爽了,「嗯哼。」一直沒說話的孟豪重咳一聲,抬眼冷冷掃過阿奇,「我妹妹的身材好不好,關你鳥事啊?」

  孟潔畢竟是他妹妹,整整她是可以,但要是有人敢做些什麼撈過界的事,嘖嘖嘖,那下場絕不可能太平安。

  楚霽平可不想被壯得像座山的孟豪打成肉餅。

  瞄了眼孟豪面無表情的酷臉,他趕緊接口。「阿奇,你這個豬頭少耍白癡了,檢根本是看到那個凶女人就倒胃口,哪可能跟她怎麼樣?我還想保住我的命根子哪。」

  「是哦,這麼多年來,都沒聽說你交過什麼像樣的女朋友,我還以為你之所以會接受我們提出的復仇計劃,就是因為對她還有非分之想。」

  該死,怎麼會有被說中的感覺?面子,面子比什麼都重要。

  禁霽平繼續涮肉喝湯,打死也要裝鎮定。

  「呸呸呸,我楚霽平就算要找啊,也一定要找那種溫柔體貼的氣質型美女,至於那個姓孟名潔的嘛……」他裝模作樣的縮縮脖子,「我可沒有被虐待狂,想要一而再,再而三被那麼恐怖的女人踐踏在腳底下。」

  「真的假的?說得那麼狠?」

  「廢話,當然是真的。」

  「楚阿平,講清楚哦,你該不是會還在怕她吧?」阿奇挑釁的笑著,「要不然,稍微忽略一下孟潔恰查某的個性,她長得其實也還不錯啊,那雙大眼睛瞪起人來像能勾魂似的,一張小臉白白淨淨的,身材又修長,有什麼不好?」

  「我有什麼好怕的?」士可殺,不可辱,他楚霽平怎麼可能會怕一個女人,「真的有興趣的話,你就自己拿去好嘍!」砰的一聲,轟天巨響突然傳來,酒酣耳熱的大夥兒全嚇了一大跳,頓時中斷談笑,把目光轉向被踹破一個大洞的木們。

  哇靠!這一看,大家不只嚇一大跳,而是快嚇昏了。

  就算天下紅雨,大家也不會比現在更驚訝了——怎麼會是孟潔?

  什麼人不好惹,偏偏惹到這個標悍的潑婦級人物,慘了慘了,這下子事跡敗露,大家鐵定全完蛋了。

  楚霽平更是臉色發白、揮汗如雨,現在的他只求上天賜給他一個奇跡,保佑他剛才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她通通都沒聽見。

  大概是他低級的行為引起人神共憤,楚霽平臨時抱佛腳並沒有得到佛祖的青睞。

  孟潔怒氣沖沖的跨過門檻,一臉殺氣騰騰的站在他面前,就在大家都還來不及阻止,她重重的送給他一巴掌。

  空氣中頓時傳來眾口一致的抽氣聲。

  她既冷且含恨的聲音,字字鏗鏘的敲進每個人的耳中,「楚霽平,你可以討厭我、報復我、要我、玩弄我,但你有什麼資格任意開口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你把我當什麼?又把你自己當什麼?你簡直是太過分、太欺人太甚了。」

  自知理虧,楚霽平連被打了一巴掌都不敢吭聲。

  額頭冷汗直冒,他在心裡完全承認自己說錯話了,但他對天發誓,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為了面子急於娥清關係,才會一時脫口而出。

  只不過,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居然會被孟潔聽見。

  他媽的,他的運氣真是背到家了。

  但幾分鐘前才撂下豪語,現在要他立刻翻供怎麼可能,這樣,他這輩子在他們面前會抬不起頭來的。

  連一句道歉都等不到,她咬住下唇,忍住在眼眶裡滾動的淚珠,恨恨丟下一句,「算我錯看你了。」隨即便轉頭離開。

  她的來去都像陣風,讓大伙都看傻了眼。

  孟豪不愧是她哥哥,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妹妹的脾氣,成為眾人中最早回神的一位。

  他將目光調向楚霽平,僵硬的問:「說,你做了什麼?」

  楚霽平思緒紊亂,全身發軟的搖搖頭,過了好半晌才開口,「一言難盡,總之,我是死定了。」

  在濕濕冷冷的冬天,毫無特別的星期六夜晚,每個人各懷心事,沒有人知道,這美,也是孟潔第一次為男人心碎掉淚的日子。

  認識孟潔這麼久,江小雨從來沒見過她像現在這種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

  大概是因為她的母親走得早的關係,她的個性裡少了一些屬於女性的溫柔壓抑,她的情緒表達方式一直都是很直接、很率性的,真惹到她不爽的時候,她甚至不介意跟對方赤手空拳打上一架。

  而今天,賞給楚霽平一巴掌也算是十足發揮了孟潔式的率直作風。

  離開事發現場後,孟潔就再沒開口說過一個字,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有哦。

  江小雨也很識相,默默的陪在她身邊,除了交代計程車司機往哪裡去外,一句廢話都沒敢多說。

  將心比心,如果她是孟潔,在偶然間發現自己掏心掏肺對待的男人,竟在背後如此糟蹋自己的真心,那她的心情肯定糟到了極點。

  尤其孟潔又是一個不隨便對人付出真感情的人,只能說一切盡在不言中,或許此刻,無聲的陪伴對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安慰吧。

  江小雨陪著孟潔回到住處,進門便見被在沙發上的一件男性夾克,及放在電視前的電視遊樂器。

  天!好尷尬哦,那些東西肯定是楚霽平的,瞧孟潔瞪著那些東西看的表情好凶狠,真不曉得她會怎麼處置那個混蛋。

  走到沙發伸手摸了摸那件駝色夾克,孟潔閉目在沙發上坐下,她仍舊不發一語,臉上的表情平靜到讓江小雨不敢相信。

  這個大概就叫做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江小雨再也憋不下去了,只好硬著頭皮開口,「孟潔,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啊?呃……我的意思是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談談?」

  沒反應,氣氛有夠冷的。她趕緊到廚房幫孟潔沖了杯咖啡,蓄足了勇氣,才又端著咖啡走回客廳。

  「其實……這個世界上混蛋的男人多得不得了,你還記得嗎?我上次遇到那個原本還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的江先生,結果他不但已婚,還根本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空殼子,我這個傻瓜不但賠了感情,還把這幾年工作存下來的積蓄賠得一毛也不剩,所以……嗯……」面對一個面無表情的人,真的好難安慰喲,又怕講錯話她會忽然抓狂,江小雨只好小心翼翼的措詞。

  「所以……呵呵,孟潔,你應該覺得很幸運,至少發現的早,損失也不算大嘛,哦?」

  江小雨的盈盈笑臉被特大號白眼擊中,如花的笑靨頓時凝結成冰,落個自討沒趣的尷尬。

  好吧,不說話可以吧!

  既然你愛大眼瞪小眼,大家朋友一場,就陪你到底嘍。

  她乾脆搬了張凳子,托著下巴在孟潔面前坐下,正經八百的陪她靜坐,像面鏡子似的,臉上也嚴肅的沒半點表情。

  她們就這麼坐了大約半個鐘頭,正當江小雨打算放棄回家去,孟潔終於張了尊口。

  「陪我收東西吧!」

  哈,講話了耶!有講話就好,有講話就代表一切都還有救。

  喜出望外江小雨立刻送上暖暖的笑臉,「好哇,收什麼?」

  孟潔打開抽屜,拿出幾個垃圾袋給她,「能仍的東西全扔了。」

  說著,她便將沙發上的坐墊毫不留情的塞進垃圾袋裡。

  「喂,這個幹嗎丟啊?」江小雨見狀,連跑帶跳的衝過去阻止。

  孟潔該不是氣得腦袋壞掉,連東西好壞都分不清了吧?

  「這個坐墊跟桌巾一組,你在中興百貨看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打折才買下來的,用不到三個月,你為什麼要扔啊!一套打完折還要八千多耶,這樣丟掉太浪費了啦!」

  她沒有停下繼續瘋狂丟東西的動作,轉瞬間,江小雨剛才提到的同組花色桌巾,及幾雙拖鞋也同樣落得被塞進垃圾袋的悲慘命運。

  孟潔的回答非常剛硬果決,看不出任何惋惜,「我不要我的房子裡留有那個男人的任何氣味,他是個感情的騙子,視別人的善良和尊嚴如糞土,如此惡劣的人,我唾棄他。」

  「喂,孟潔,你這樣會不會太衝動了?」江小雨緊張的抓住她的手,「你一點解釋的餘地都不留給他嗎?」

  「想想你的江先生吧!」她的態度十分冷靜,「你給了他多少次機會,又換得他多少解釋?結果事實證明,所有的解釋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何必呢?」

  「也對。」一時間,江小雨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只是,離開孟家前,她瞥了楚霽平一眼,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總覺得,他的眼神裡充滿慌亂及歉意,若真不在乎,又怎會在當眾挨了一巴掌後,還能有那樣一雙發自內心,似乎深深自責著讓眼前女人受了傷的無措眼神?

  身為孟潔的摯友,她能在此時此刻只因一種毫無根據的感覺,而繼續幫楚霽平說話嗎?

  嘿嘿,除非她想被孟潔用掃把掃出大門。

  拿起垃圾袋,除了沙發、餐桌這種大型物件,江小雨也有樣學樣的把楚霽平可能用過的小東西通通扔掉。

  一個小時後,大門邊已堆了六、七袋被塞得快爆掉的垃圾袋。

  孟潔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是出聲催促好友,「垃圾車快來了,幫忙我拿到巷口去丟掉。」

  江小雨乖乖的提起其中三袋,臨走前,仍改不了雞婆的個性,怯怯的問道:「孟潔,你真的連他的東西也全丟啊?其實照我看來,還給他就好了嘛。」

  「他都不顧我的感覺了,我還顧他的,再說,裡頭很多東西都是花我的錢買的—我寧可通通丟掉,也不願讓他再從我這邊得到任何好處。」孟潔的口氣堅決,不容置喙。

  江小雨只得識相的閉起嘴巴,跟在孟潔身後走下樓。

  倒垃圾就倒垃圾吧!

  只希望隨著這些東西一袋袋丟掉,她的心情真能像她自己所以為的——恢復如初。

  孟潔走後,楚霽平也跟著狼狽的回到家中。

  面對阿奇他們充滿問號的眼神,他什麼都沒解釋便匆匆離開。

  說他沒種也好,不夠意思也罷,整件事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又怎麼向他們解釋呢?

  整個人癱在床上,楚霽平覺得全身無力。

  如果他真的想報復孟潔,此時此刻他應該高興得不得了才對,怎麼心情會低落到想去撞牆?

  想當初自己是如何信心滿滿、信誓旦旦的向大家宣告,他一定要整倒她以洩心頭之憤,而如今目的達成,他卻成為一個連自己都唾棄的人。

  叩叩的敲門聲傳來,「哥,我可以進去嗎?」

  「門又沒關。」老天,他真有夠沮喪的,連轉身看小妹一眼都沒勁。

  楚燦蝶輕輕坐在床沿,「大哥,你怎麼啦?愁眉苦臉的,你跟孟潔還好吧?」

  「好?好個頭啦。」

  她就知道,大哥會出現這種仿若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跟孟潔絕對脫不了關係。

  掩嘴偷笑,她故意問:「怎麼,你不是耍她耍得很快樂嗎?」

  「是啊!我原本也只是想耍耍她,讓自己的心裡稍微平衡平衡,順便在正式踏入忙碌的工作前,替自己找點樂子,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楚霽平乾脆將整張臉埋進枕頭裡—像只笨鴕鳥。

  「什麼樣子?」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逕自咕噥著,「我猜我當時一定是鬼迷心竅。」

  「鬼迷心竅?怎麼說呢?」

  心思靈巧的楚燦蝶早將事件原委猜個大半,但她要讓大哥自己心甘情願的說出來,否則為了他最在意的面子,他可是寧願睜眼說瞎話也要否認到底的。

  「我當天發燒吃了藥,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他還在悶聲自言自語。

  「嗯哼……」楚燦蝶很有耐心地聽著。

  「而且天氣很冷,天又很早就黑了……」那跟整件事有關嗎?

  唔,不能打草驚蛇,她仍捺住性子點點頭。

  「對了,還有,我那天又累又不舒服,孟潔自己搞不清楚狀況在那裡一直跟我番,所以我才會一時失控啊!」

  這下連最有耐心的楚燦蝶也忍不住翻白眼了,用最溫柔的聲音提醒他,「哥,繞了一圈,你還沒說你到底做了什麼呢。」

  隔了像是有一世紀那麼久,楚霽平總算離開遮住自己整張臉的枕頭,轉過身看著妹妹。

  「我吻了她。」

  哦?大哥竟然吻了孟潔?這個消息有夠勁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堆積多年的情感還是打敗了他心底那只自尊的怪獸。

  「結果呢?孟潔該不會又把你痛湊一頓了吧?」

  「並沒有。」

  「那很好哇,代表她至少不排斥你啊!」楚燦蝶喜出望外的拉住他的手,「哥,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就不要再耿耿於懷,一直生孟潔的氣了嘛,既然你的仇也報了,彼此對對方也都還有感覺……」

  「我是一時失去理智。」楚霽平還在硬ㄍ攜ㄥ。

  「好吧,就算你是一時失去理智,但那代表你潛意識裡對她還是喜歡的,不是嗎?」

  楚燦蝶永遠記得很久以前的某個下課後傍晚,他以很得意、很驕傲的口氣告訴她——我告訴你,我最近煞到一個女生了,她呀,跟那些忸忸怩怩、惺惺作態想貼到我身上的女生全部不一樣,她好有個性,冷冷的模樣酷得不得了,她的五官白淨清秀,雖然我沒看過,但我猜,她笑起來一定很美,如果能讓她為我一笑,那鐵定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情了!

  俊朗帥氣的大哥一向是女生目光的追逐焦點,愛面子的他會開口這麼形容一個女生,表示他心裡對那個女生的喜歡,肯定已經超過他嘴上形容的一百倍以上。

  可見,他有多麼喜歡孟潔。

  喜歡到這麼多年以來,他的一顆心除了用來記恨孟潔外,再也裝不下別的女生。

  孟潔的微笑一直是大哥心之所嚮往的,如今,他最渴望的事已經唾手可得,應該是很值得讓人高興的事呀!

  「哥,還記得你念高中時,最大的願望嗎?」楚燦蝶開心的鼓勵大哥,「我支持你,不要害羞嘛,繼續勇往直前,讓孟潔成為只對你笑的女生好不好?」

  「不好。」

  塵封的回憶一旦開啟,在這種悲慘的時刻,只是徒讓人感覺更加愁悵罷了。

  但都是自己白癡的把這單純的事情搞得那麼複雜棘手,怪得了誰啊?

  「怎麼不好?你是男生,吻都吻了,幹嗎還那麼矜持啊?難道你真的只是一時獸性大發,事過境遷你就不理人家了?」

  瞧一向善良純淨的妹妹都用一臉不諒解的眼神看他,連獸性大發這種不文雅的用詞都跑出來了,楚霽平的無力感又更深了一點。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嘛。」楚燦蝶不肯罷休的搖著他的手臂。

  生性浪漫多情的她,真的好想看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畫面喲。

  「那是……唉!」

  拗不過她,楚霽平索性把剛才發生的一切,一口氣的說給最崇拜他的妹妹聽。

  「怎麼樣,有夠慘吧?」他認命的搖搖頭,「不過,我知道,我是惡有惡報罪有應得,沒什麼好說的。」

  「哥,坦白說,你真的是很惡劣耶!」

  她不但沒有袒護他,還很難得的賞給他兩拳,雖然她的拳頭打在身上一點也不痛,但那至少表達出,她真的很不同意他的做法。

  小小處罰完他,她又補上一句,「但你也不能那麼消極啊,你的消極不代表你想得開,而是代表你壓根不願面對現實收拾自己闖下的禍,你這麼不負責任的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你確定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小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成熟有主見,一直溫溫順順的她竟然教訓起他來了?

  說真的,她講得好像還滿有道理的,難道愛情和自尊的爭戰真的使他變笨了,連最基本的道理都看不清楚了嗎?

  楚霽平緩緩坐起身,「那我該怎麼辦?」

  「去找孟潔呀。」楚燦蝶說得理所當然。

  「呃……」那不是自找罪受嗎?

  「被罵是一定的。」她眨著那雙無比純淨的黑眸,肯定的對他點點頭,「不過,就算被拒絕,就算場面很難看,你也要勇敢一點,為自己的行為道個歉,就算以後你們沒有未來,至少也能換回心安埃」

  伸手挖挖耳朵,他又重新倒回床鋪上,「讓我好好想一想吧。」

  「這種事還要想?」她不解的嘟著小嘴。

  「當然要!」

  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是很簡單,但想到要去面對孟潔就讓他頭皮發麻。

  可是,若不去面對孟潔,他們之間結下的深仇大恨,是一輩子都沒機會和解了。

  小妹哪懂得他複雜的心情啊?

  去?不去?去?不去?

  楚霽平真的快煩死了!

  他拉起被子閉上眼睛,不管了,好累,有什麼事,都等他睡飽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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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楚霽平和倪焰是哈佛的同學。

  身處在異鄉,能遇到會說同樣語言的人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自然彼此都會多關照對方一些,久而久之,便因興趣相同而結為莫逆之交。

  倪照是個典型的ABC,身為國內某前十大財團的第三代,從小到大密集的接受英才教育,一點都無法馬虎度日。

  在美國出生,在台灣念國孝國中,在日本念高中,在英國念大學,最後再回到美國念碩士學位、一個企管學位,一個建築學位,一個是為將來接班所用,一個則是為自己的興趣而念。

  兩個人都酷愛研究各式的建築風格,畢業後一拍即合,趁著倪焰回集團接班的壓力還不大前,他們成立了一家建築師事務所,以實現他們希望把台灣的建築變得更有特色、更漂亮的願望。

  「阿平……」一進公司,倪焰就開心的在楚霽平頭上拍了下,算是招呼,「幹嗎坐在那兒發呆啊?有我這麼棒的Partner,你應該歡呼才對。」

  「歡呼?歡什麼呼?」最近,他為了該怎麼跟孟潔道歉的事,想得頭都快爆了,哪有什麼好歡呼的啊?哀嚎還差不多咧。

  倪焰得意揚揚的說:「公司還沒正式開幕,我已經替我們接了個大Case,合約金額,夠我們開門吃一年了。」

  「是哦?」以他們兩個在房地產業界的關係,要接Case本來就不是太困難的事,「恭喜恭喜。」

  邊整理著自己的辦公桌,他沒什麼精神的敷衍著。

  「怎麼?我們辦公室的裝演你不滿意啊?當初不是采你的設計稿,走優雅的巴洛克風格嗎?」

  「我哪有不喜歡?」

  「那是對我這個合夥人不舒服嘍。」

  「並沒有。」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

  「沒有就好。」在國外待久了,倪焰喜歡直來直往的與對方溝通,但如果對方不願意深入交談,他也不會硬要探人隱私。

  「對了!」他環顧四周,對屬於自己的辦公室感到相當滿意,「我知道,我們原本計劃不要那麼趕,明年初才讓公司正式開幕,但最近房地產景氣回升,很多建設公司都在推案,我認為切入市場正是時候,要是你不反對,我想趕快把人找齊,找家資訊公司幫我們把系統和軟體搞好,如果順利的話,就可以提早兩個月開業了。」

  楚霽平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沒意見。」

  反正提早開張找點事情忙忙也好,免得自己整天沒事在那裡胡思亂想。

  至於電腦系統……等等,倪焰剛剛說什麼?

  電、腦、系、統,靈光一閃,楚霽平倏地從辦公椅上彈跳而起,開心的在半空中擊掌大笑。

  「哇咧!我真是個天才,怎麼會想出這麼好的辦法。」

  倪焰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望著好友,「What's  happeneb?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他拍拍好友的肩,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你專心找人,電腦的事就交給我了,放心,我一定給你辦得又快又好。」

  「我走嘍!電腦的事,我馬上就辦,立刻就辦,現在就去辦!」

  事實上,在事情砸鍋那晚,楚霽平在返家前,就已經先繞到孟潔住處去過了。

  只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樓梯口就已經被迫打了退堂鼓。

  「我不要我的房子裡留有那個男人的任何氣味,他是個感情的騙子,視別人的善良和尊嚴如糞土,如此惡劣的人,我唾棄他!」

  一個儀表堂堂,家世背景一流的男人,竟會被一個女人形容成人渣。

  嘖嘖嘖,真慘哪!

  好吧,如果事情就這麼結束也就算了,但該死的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腦袋沒有一天不浮現孟潔得知真相時,那雙含淚帶怨的眼眸,那畫面隨著時間經過,非但沒有一丁點模糊的跡象,反而像被鐫刻在腦海裡似的,越來越清晰。

  一想起,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揪成一團,甚至原本一沾枕頭就能呼呼大睡的他,現在卻自責到夜夜不成眠。

  在經歷過這番真真切切的煎熬後,他終於不得不承認,愛面子三個字的確徹徹底底的害慘了他,讓他將惦念誤認為記很,讓他面對著壓抑不住的愛戀還睜眼說瞎話,讓好不容易再度在人生道路中聚頭的兩人,又再度回到原點。

  不!或許比原點更糟。

  孟潔一直是那麼驕傲、那麼拚命、那麼自律且自我的生活著,難得敞開真心,不計得失的對一個人付出,卻被他拿來如此踐踏,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現在肯定很死他了。

  不過,嘿嘿,這個時候,楚霽平又不得不誇自己聰明了。

  好不容易想出這麼個好辦法來陪罪,想必到時候,她這個工作狂對他的恨意,應該會頓減好幾分吧?

  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坐在辦公室,他以近來難得的好心情等待即將來臨的貴客。

  竭誠希望,在今天過後,他沉寂已久的鬱悶心情能夠就此告終。

  這是什麼樣的鬼天氣?

  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簡直要凍死人,偏偏氣象台還發豪雨特報,在這個大雨奔騰的時刻,她居然得冒著惡劣的氣候出門談Case?

  不過即便如此,她的心情仍然十分不錯。

  「先生,前面靠邊停,拜託,幫我停在那棟『金皇大樓』的正門口,謝謝。」

  付了錢,下了計程車,一向懶得撐傘的孟潔隨手拿起資料夾往頭上一擋,匆匆忙忙的跑進大樓裡,才這麼一會時間,她已被淋得一身濕。

  她滿不在乎的撥撥頭髮,拍拍身上的雨滴,低頭從公事包裡找出客戶地址。

  至今她仍百思不解,這家客戶跟日和完全沒有往來過,但初次接洽,不但很阿莎力的直接下單,程式設計的部分還指名找她。

  想到這兒,她不禁要暗爽,嘻嘻,難道她在業界的名聲已如此響亮?

  這個意外的好消息著實讓她這陣子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昨天老總告訴她這個消息時,已經大大的將她稱讚了一番,這還不夠,今早又發了公告把她的功跡大肆召告天下,讓她在辦公室裡走路有風,爽到最高點。

  呵,更別提木村信澤那張臭到最高點的大便臉了。

  他用看你能驕傲多久的眼神瞪她,她也不客氣的還以你能把我怎樣的勝利目光,天底下,還有什麼比讓木村信澤得內傷更愉快的事呢?

  所以,楚霽平那個豬頭就暫時滾到一邊涼快去吧!

  她孟潔雖然是一介女子,但她是立大志、做大事、成大功的女子,她是有能力的人,雖然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不小心被那個爛男人給暗算去,但也絕不能讓那個史上最可惡的混球來阻撓她打敗木村信澤。

  孟潔孟潔孟潔,加油加油加油!

  替自己加滿油,充滿戰鬥力的她,精神抖擻的準備上場迎接新的挑戰。

  孟潔循著地址來到目的地,她環顧嶄新的辦公室一周,原來是家新公司啊!

  一個渾身充滿書卷氣,笑起來溫和有禮,眼神卻出奇炯亮的男人走向她。

  「你是日和公司的孟小姐嗎?你好,我是倪焰,事務所的負責人之一。」他的聲音溫醇儒雅,聽起來令人心情愉悅。

  哇哦,居然能被一個這麼優質的男人欣賞,孟潔整個人輕飄飄的,不由得也回以一個最誠摯的微笑。

  「我是孟潔。」她朝他伸出手。「今天特地代表日和過來跟您談談貴公司在業務運作上需要什麼樣的程式支援,我回去好在最短的時間內,按照你們的需求,量身寫一套程式出來。」

  倪焰雙手一攤,「抱歉,這個部分不是我負責的,負責的是我的Partner,我馬上帶你過去找他。」

  「謝謝。」她就知道,這種好貨不會輪到她。

  迅速收起微微受挫的心情,她重新將等會看見負責人要說的話,在腦袋裡順過一遍,露出她最親切的笑容,好好報答那個賞識她的陌生人。

  跟在倪焰身後走進一間裝潢舒適的辦公室,她看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背對著她坐在辦公椅上。

  倪焰朝她比了個手勢,丟下一句,「我替你們泡杯咖啡,便轉身離去。」

  盯著眼前的背影,孟潔不禁悄悄翻了個白眼,她的伯樂是個什麼樣的怪ㄎㄚ啊?

  沒事裝什麼氣派、擺什麼臭架子嘛,簡直是無聊透頂。

  她很有禮貌的率先開口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日和企業的程式設計師孟潔,很高興有機會為貴公司服務,我們公司對客戶的需求一向非常重視,按慣例都會先派程式設計師過來徹底瞭解客戶的需求,希望能做出客戶最滿意的東西。」

  沒禮貌,她都講了那麼多,他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搞什麼?見不得人呀他,幹嗎老拿背對著她,叫她怎麼講得下去啊?

  男人忽然開口了,聲音低沉古怪的說:「你知道,是我特地指定你接我的Case?」

  這麼快就討功勞啦?儘管這個人讓她心裡不舒服,但她仍不能不否認,是他讓她在公司抬起頭。

  「我知道,謝謝您的抬愛,我真的非常感激您的賞識。」面對這種情形,孟潔也不得不折下腰來說幾句好聽的,「您放心,未來我一定盡全力與您配合,我們日和的員工一向是服務至上,相信我們的服務一定能讓您滿意。」

  「確定服務至上?」

  「我保證。」

  「確定很感激我?」

  什麼怪問題啊?

  但客戶是她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啊!

  「非常確定。」她恭敬的說。

  「那就好。」隨著話聲落定,男人在瞬間回過頭。

  楚霽平?這個該死的傢伙,怎麼又是他?

  楚霽平一臉嘻皮笑臉的模樣,「幹嗎,一看到我面部表情就猙獰起來了?嘿嘿,你沒那麼健忘吧?自己剛才說過什麼,這麼快就忘了?」

  「你……」孟潔咬牙切齒的從齒縫迸出聲,「卑鄙小人!」

  「喲喲喲,這就是你所謂的服務至上嗎?」

  她三步並兩步的站到他桌前,伸手便往桌面重重一拍,「姓楚的,你到底是人是鬼,幹嗎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啊!」

  楚霽平不僅沒被她嚇跑,反而一臉不懷好意的站起身,走出桌後,胸有成竹的迎向她。

  「你說,當一個男人陰魂不散的纏著一個女人的時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楚霽平,如果你想報復,你已經達到目的了,咱們倆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說,你幹嗎又要來招惹我?」越說越氣,她的音量也陡然升高,簡直要把屋頂給掀了。

  「因為,我發現我錯了。」

  激動之餘,她伸出食指猛往他胸口戳。「既然知道自己錯,就更不該用這麼小人的方式來牽制我,以成為我們公司客戶的方式來逼我低頭,你這個變態,你就是想整我,然後你的心情就會很好對不對?」

  「我有需要那麼無聊嗎?」

  「你不無聊?你不無聊就不會裝低能博取我的同情心,白吃白喝我一個多月,還霸王硬上弓,把我……」呃,不對,怎麼說到這裡來了?難道她很在意這件事嗎?

  頓時,她的舌頭有如被貓偷吃了般,忽然講不出半句話來,只好臉紅脖子粗的撂下一句,「反正你就是很機車,機車到極點就對了!」

  楚霽平像等到獵物跌下陷阱的獵人,笑得賊兮兮的,「你剛才說我怎樣?」

  「我說你是機車小人,惡劣低級沒品加下流齷齪啊怎樣?」

  「不是不是。」他笑嘻嘻的搖搖食指,明知故問:「我是說,我霸王硬上弓把你怎樣?」

  心跳頓時加速,除了憤怒外,孟潔心頭還多了種慌亂的情愫,讓她只能掩飾的爆出大吼,「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不必在那裡跟我裝蒜。」

  「你真的不講?」

  「不講。」

  「確定?」

  「廢話。」

  「好!你不說,那我來說,你剛剛指的,是不是這樣?」

  有力的鐵臂在她毫無防備下將她猛地拉進懷裡,緊緊的將她鎖在胸口,他飢渴的唇準準的吻上她的,不讓她有一滴滴脫逃的機會。

  這個吻火辣辣的,完全沒有試探、沒有前戲,那是完全的佔有,彷彿這裡本來就是屬於他楚霽平的私人領域。

  孟潔真的很想掙扎、想控訴些什麼,但他的吻既纏綿又火熱,直截了當的奪去她抗辯的能力,更在瞬間奪走了她的靈魂。

  一個閃神,防備撤除,她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她,她想念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她想念他的觸碰、他的親吻。

  像練習過幾千幾百次似的,他們的舌在彼此溫熱的口腔中糾纏、嬉戲,欲深入彼此的靈魂深處,滲入彼此的心坎裡,欲罷不能。

  他們越吻越深、越擁越緊,直到彼此都快無法呼吸……「Sorry,呃,兩位還需要咖啡嗎?」

  孟潔眼角的餘光看到站在門口的倪焰,以一臉頗富興味的表情望著他們。

  「看來是不大需要,但我怕你們會口乾舌燥,所以還是決定把咖啡送進來比較好。」

  這句語證明,他根本是故意進來看熱鬧的,真是有夠丟臉。

  來不及思考楚霽平是友是敵,她只能先把臉埋進他胸口再說。

  「喂,阿平,這位該不會就是你跟我提過的那位火爆女王吧?」他意有所指的道:「果然是很火爆哦,呵呵!」

  為了怕愛面子的她羞愧至死,楚霽平趕緊開口制止。

  「倪照,夠了哦。」

  倪焰才不管他,自顧自的說下去,「不過,我很懷疑耶,你在美國的時候雖然沒交過女友,但那些洋妞動不動就來勾引你,你私底下一定常跟人家有一夜情對不對?不然接吻技術怎麼會那麼好?當然啦,你都幾歲了,偶爾跟人家怎麼樣,也不算什麼啦!」

  楚霽平就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眼,明知道他正在那個那個,還故意來送什麼咖啡,簡直破壞氣氛嘛。

  這個見不得人家好的笑面虎。

  不等他發難,倪照優雅的將咖啡放到桌上,狀似沒事的道:「那你們繼續哦,咖啡就放在這裡,渴了隨時可以喝。」見好友轉身離開,楚霽平總算鬆口氣,但見他腳跟一旋又回過身來,他立刻又繃緊神經。

  「對了,阿平,你沒忘記你辦公室裡頭還有一間休息室吧?床已經送來嘍,我偷偷試過,彈簧床墊的彈力還不錯。」倪焰不怕死的繼續朝楚霽平曖昧的擠眉弄眼,「必要時可以使用,別擔心,我等會要去客戶那裡,短時間不會回來了,你們可以盡情享用。」

  倪焰還將嘴湊到楚霽平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小聲道:「別怨我,想想,要不是我,她會心甘情願讓你抱著那麼久嗎?」

  哇咧!

  孟潔在他懷中,他無法拿倪焰如何,只能挑了眉,做出以腳踢他的動作以示警告。

  倪焰配合的接招,故意以手揉揉屁股,暗笑的步出辨公室,順便體貼的將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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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12:44
第八章

  一聽見門闔上的聲音,孟潔簡直是用跳的離開楚霽平的胸膛。

  「小姐,你未免太現實了吧?」楚霽皮皮的玩笑道。

  他的表情看在孟潔眼裡,擺明了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死樣子。

  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只好又羞又憤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一撇,瞧都不想瞧他一眼,更確切一點的說,其實是不敢。

  她真氣自己如此沒用,明明討厭他、恨死他的,為何又一時糊塗,讓他狂肆的熱吻給迷了去?

  上次還可以硬拗是被強吻,那這一次呢?

  哎呀呀,真是丟死人了!

  她剛才忘了躲也忘了閃,更忘了出拳把他揍扁,反而屈服於如洪流般的情潮,出自本能熱烈的回應,媽呀,她是不是中了邪。

  深呼吸好幾口氣,孟潔終於開口,口氣活像是吞了炸藥般火爆,「楚霽平,你說,你到底想怎樣?」

  「幹嗎?你那是什麼樣子?抱也抱了、吻也吻了,你還想不認帳啊?」楚霽平不甘示弱的反擊。

  她狠瞪他一眼,「這年頭,接吻根本不算什麼,有什麼好嚷嚷的?」

  「好啊,要我不講,只有一個條件。」

  「有種你說埃」

  只要他不提、她不提,那個叫倪焰的也閉嘴,這件糗事就沒人知道,她寧願當只自欺欺人的笨鴕鳥,讓這件事隨風而去,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否則,連她也無法接受這樣墮落的自己。

  嗚嗚,原來她其實是個大色女,明明討厭這個男人,但一碰到他的熱吻,就毫無招架之力。

  「給我遮羞費,其餘免談。」

  虧這低級的傢伙說的出來,她的初吻可是被他強奪去的耶,她都沒跟他要遮羞費了,他竟有臉開口跟她提這檔事?

  「楚霽平,你休想。」

  「我早知道你不會給,但……孟潔,仔細回想,你敢說你剛才一點感覺都沒有?」

  「呸呸呸!」孟潔不屑的連吐三口口水,「髒死了髒死了,誰知道你這張嘴吻過多少人,楚霽平,我命令你不准再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包括我,聽見了沒?否則,你等著,我一定會給你好看。」

  跟她纏鬥數回的楚霽平,對她的威脅早已不痛不癢,他老神在在的還以顏色。

  「喲?那照你這麼說,想必你也吻過不少人哦?」他故作噁心的抹抹嘴,「我看你剛才吻得挺投入的嘛,技術也不差啊!」真是羞死人了,她要發瘋啦,她怎麼會做出那麼可恥的行為,淪落到任人羞辱的地步?

  氣急敗壞的孟潔脾氣無處可出,只好將手中的資料夾往他那張賤嘴丟過去,沒想到卻被身手矯捷的他接個正著。

  出乎意料的,楚霽平非但沒有繼續回嘴,反而神色一斂,長歎一聲踱到她面前。

  「孟潔,嘔了這麼多年,我們能別再嘔了嗎?」

  「誰跟你嘔啊?臭美。」

  「其實你知道嗎?你踹了我那一腳,我並沒有生氣,真正讓我氣的是,事後你居然連句道歉也沒有,每次我去你們家,你總是視若無睹的從我面前走過,好像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那你要我怎樣?大肆宣告我被你強吻了嗎?豬頭!」

  「冷漠是比利箭更傷人的武器。」

  孟潔忍不住反駁,「敢說我?你先想想你自己是什麼樣子吧!每次來我家,就跟我哥和阿奇他們吹牛說有多少女人哈你、寫情書給你,到你家巷口站崗什麼的,聽了就令人覺得嗯心,難道還要我跟你裝笑臉嗎?門都沒有。」

  「我沒吹牛啊,是真的有很多女人喜歡我嘛。」楚霽平自信無比的道,驀地,他轉為低笑,「莫非你是吃醋不成?」

  「吃你個頭!」話雖如此,她心頭為何有些心虛的感覺?「那後來的事你又怎麼說?」

  「就阿奇他們一直慫恿我啊,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給你一點教訓才行。」

  他一臉無辜,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我為了賭一口氣,就答應他們了啊!你不曉得,要我這種精英份子裝孬耍白癡,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啊?而且是你一直說要帶我回家,害我就算想收尾,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兄弟們啊,別怪我,既然是兄弟,幫我一次也不會怎樣,再說,這事端本來就是你們挑起的嘛,沒事幹嗎想這種鬼主意來挑撥人家的感情?

  孟潔一臉悻悻然的道:「照你這麼說,是我自作多情,自找麻煩嘍?」

  「自作多情是無妨,但只能對我,不能對別人。」

  楚霽平出其不意的回答,讓她傻了眼。

  趁她還沒回過神來,他伸出大掌將她的小手包住,低沉的嗓音出奇的性感醉人,「孟潔,我放棄自質和驕傲已經徹底投降,承認我對你的喜歡一直沒變,那你呢?」

  「我……我……那……礙…呃……」

  怪了,平常跟他鬥嘴倒是挺溜的,完全都不用想下一句該怎麼接,怎麼他一溫柔表白,她卻傻傻呆呆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結結巴巴許久,她終於勉勉強強擠出一句,「你這個人真的很無聊喔,一件事還沒結束,又扯出一件事來整我,我是上輩子欠你的是不是?」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一向習慣直來直往的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柔情攻勢,一顆心跳得簡直要從喉嚨跳出來了,全身也僵硬的像木雕似的。

  在此之前,偶爾遇到不怕死向她表白的男生,她只要凌厲的目光狠瞪對方一眼,對方通常就會摸摸鼻子夾著尾巴逃走,楚霽平究竟是哪根筋不對?竟會想出這種辦法來折磨她。

  明知道她緊張,他卻肉麻當有趣的,伸手解開襯衫鈕扣,然後拉住她的手,直接往他赤裸的胸膛貼去。

  「孟潔,你知不知道你的話有多傷人?不相信你感覺我的心跳,看是不是跟你一樣,也跳得好厲害。」

  「你……」手心傳來的熱度,讓她像是被火燙到似的急欲掙脫,「你把手放開啦!無賴。」

  「除非你答應人家,不要生人家的氣。」

  摸清她吃軟不吃硬妁個性,既然下定決心得到她,他不反對將自己性格中,為達自的不擇手段的部分發揮到極致。

  「不然,喔……」話沒說完,他低吼一聲,立體的五官全扭曲在一塊兒,「我胸口好痛,快痛死的那種痛……」孟潔遲疑的停止掙扎,半信半疑的湊近看著他,「真的假的?」

  「現在連頭也痛起來了,喔,我的頭像是快裂開了。」

  「怎麼會這樣?」她被他痛苦的表情嚇壞了,失措的緊張開口,「我又沒對你怎麼樣?」

  「這是生理反應出心理狀況,被一個愛了二十年的女人拒絕,你說,這是不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事實?」

  什麼?她沒聽錯吧?真的假的?他居然說他愛了她二十年,足足二十年耶!這世上有多少女人可以得到這種歷經時間考驗,而不變的癡情?

  一股竊喜湧上心頭,緩緩的融化了她原本冷硬的心。

  情勢微妙的轉變著,關於他之前那些被她視為愚蠢卑劣的行為,在一瞬間,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她的心,悄悄的原諒了他。

  話雖如此,有些事情她還是得探個清楚。

  「既然愛我,那你跟阿奇他們說的那些話又該怎麼解釋?」孟潔像個女王似的斜睨著他,眼中滿是裝出來的嚇人銳利,「那些話可是我親耳聽見的,你別想隨便唬爛我。」

  他沒什麼別的本事,裝可憐最會。

  「喜歡一個女人喜歡了二十年還沒追到,且那女人還曾經踹過你蛋蛋一腳,害你差點沒痛死的女人,你覺得講出來,會不會被他們笑掉大牙?」楚霽平以小鹿斑比似的眼神看著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幾個嘴巴最賤了,比起他們,我還算是小兒科而已。」

  「那你現在喜歡我,就不怕被笑了?」

  「追都追到手了,他們還敢笑嗎?別忘了,他們個個可都是羅漢ㄎㄚ,沒一個比我更幸福的。」

  幸福?!一個多麼溫馨動人的字眼,讓她一顆心如裹了蜂蜜般甜蜜。

  不過,一向以理智凌駕一切的她,實在不習慣這種被情感沖昏頭的感覺。

  孟潔感覺自己的心猶如一頭脫韁野馬——就要失控。

  不行不行,這男人可是被她咬牙切齒的詛咒過幾千幾萬遍的最惡劣人種,要是她就這麼輕易同意一個被她唾棄到極點的男人當她男朋友,實在有失她的做人做事的原則。

  「頭還……痛嗎?」要待人處事一向硬邦邦的她關心人,還真有點困難,瞧她舌頭跟牙齒都快打架了。

  「當然。」楚霽平裝模作樣的揉著太陽穴。

  「那……」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泛疼,「那要怎樣才不痛?」

  「你答應做我的女人就不痛。」

  明知道他在耍賴,但沒想到男人撒嬌起來,那麼令人難以招架。

  「不行,我……我要考慮考慮。」

  他放下身段的退而求其次,將唇湊近她說:「那你親它一下,好歹撫慰一下我受創的身心。」

  嘿嘿,直路到不了目的地,他不會繞路嗎?只要多花一點時間,多用一點耐心,他就不相信無法完成攻城掠池的目的。

  「我……」

  「你不會那麼狠心吧?」

  「可是……」

  「你不親我整個晚上都會睡不著,我不睡著就會頭痛,頭一痛就不能到公司上班,那我的建築師事務所就無法如期開幕嘍。」

  他猛對她放電的哀怨眼神,實在令孟潔無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眨眼看了楚霽平半晌,忽地,她蜻蜓點水的吻了他的唇一下,一向剛強得像是沒有什麼事能難得倒的她,粉嫩的小臉立刻出現兩抹可愛的羞紅。

  大概是太害羞了,她趁隙拿起包包奪門而出,讓他只能愣愣的望著她纖瘦的背影,爆出得逞的大笑。

  明知工作多得不得了,孟潔雖緊盯著電腦屏幕,但腦袋裡一片空白,半點東西也擠不出來。

  真的好奇怪,她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楚霽平對她胡來?難道她的意志力這麼薄弱,人家兩三句好話,她就招架不住了?

  還有,他說愛她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她的臉蛋是還可以,可身材又乾又癟,脾氣嘛,更是壞得可以,女人家該有的溫柔體貼、輕聲細語,她一項也不及格,這樣的她,連自己想了都洩氣,他又怎麼會愛上她呢?

  徒弟小蔡莽莽撞撞的衝進她的工作區,手裡捧的咖啡差點全倒在她身上。

  她只斜眼瞄了瞄,連罵他都瀨了。

  「師父,你今天怎麼了?早會木村老賊講話那麼難聽,你居然沒有用高射炮反擊回去。」

  「難道當一隻狗對你吠的時候,你也會朝它吠回去嗎?」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鍵盤,敷衍答話。

  「可是……」別瞧他白目白目的,他的感覺還是挺敏銳的,「剛才我的咖啡差點灑到你身上,你也沒有罵我耶。」

  若是平時,她沒把他念到死,是不可能會善罷千休的。

  「你犯賤啊,人家不罵你,你還嫌不習慣?」說完,孟潔不再理他,吐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這會兒,小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只要是上班時間,她一向都渾身是勁,不但工作效率拼第一,他們的小組若被人攻擊,她的強悍也是第一名,總讓敵手難以消受,所以同事們私底下都稱她小辣椒,現下,這根小辣椒不但一點都不辣,竟還顯現出倦怠枯萎的模樣,叫他怎能不感訝異?

  他關心的問:「師父,你身體不舒服哦?」

  她平常凶歸凶,但也不是無理的人,該教他的,她一點都沒藏私,是個嚴格的良師。

  「還好啦。」

  「那你心情不好哦?」

  「還好。」

  「今天有人惹你嗎?還是早會的事你還放在心上?」

  「嘎?什麼事?」

  「這……」唔,少根筋的孟潔真讓人不習慣耶。

  「那這樣子好了。」小蔡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我講個好笑的事情給你聽。」

  「昨天你不在的時候,木村課長又跑過來找碴,就在他念得正起勁的時候,小張居然……呵呵呵……」還沒說完,他已經笑得前俯後仰,「小張怎樣你知道嗎?」

  「怎樣?」

  「他居然放了個又響又臭的屁,厚,你都沒看見木村那有夠難看的表情,還好他馬上就識相走人,等他一走,大伙馬上爆出大笑,否則大家真會憋出內傷了,哈哈哈,小張真是好樣的,笑死人了。」

  「呵呵呵。」見他說得如此費力,孟潔捧場的還以一臉假笑。

  「不好笑啊?那我跟你說一個八卦,你肯定會有興趣,廁所走廊的監視器有照到木村課長偷瞄秘書室女生大腿的影像哦,等會兒我E-mail給你,你看了就曉得有多精采。」

  「嗯哼。」

  孟潔平常雖一副男人婆的樣子,但骨子裡終究還是女人,唉!女人果然是很難討好的呢!

  不過,既然是女人,對找尋好男人這檔事,就一定會有興趣了吧!

  她沒有男朋友,聽了這件事肯定會雙眼發亮。

  「師父啊,你昨天不是去京倫建築師事務所談Casc,有沒有見到主事的建築師啊?」

  這個小蔡今天怎麼特別多話?

  她眉頭微蹙,口氣比方才多了幾分不耐,「廢話,他們是老闆,不找他們談找誰談?」

  「那結果咧?」

  「結果……」結果是她不但被吃干抹淨,還狼狽的落荒而逃。

  不過,這當然不能說,死也不能說。

  「結果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我不是說公事,」小蔡興趣盎然的盯著孟潔瞧,「我是說,那兩個青年才俊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吸引人啊?」

  不會吧!她的饃事這麼快就傳進同事耳裡啦!

  這樣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哪!死楚霽平,竟敢出賣她,嗯,也可能是那位姓倪的笑面虎。

  將她略顯驚慌的神色看進眼裡,他笑得賊兮兮的,原來只要是女人都愛帥哥,就連她這種強勢的女人都不例外哩。

  「師父,告訴你一個八卦哦,聽說姓倪的是龍奔集團的第三代,未來的集團掌門人,不只人長得斯文俊秀,還頂著兩個哈佛學位的光環,是上流社會名媛爭先恐後想要親近的對象。」

  什麼斯文俊秀?分明是滿肚子壞水的超級假面。

  不過,好險好險,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糟,她可以暫時安心了。

  忐忑的心情總算歸於平靜,孟潔假惺惺的板起晚娘面孔,「沒興趣。」

  「這個沒興趣沒關係,還有另一個姓楚的啊!」

  哼,那個姓楚的是什麼德行,她還需要別人告訴她嗎?

  但,好奇心就是那麼難以約束,搞得她心癢癢的,好想知道別人口中的楚霽平,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哎!小蔡啊,若你平常工作有那麼認真就好了,瞧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沒事對同性打聽得那麼清楚幹嗎?好吧好吧,看在你是為我好的份上,就讓你加減說來聽聽吧,說,那位姓楚的又怎麼樣了?」

  她裝模作樣的仍盯緊屏幕,耳朵卻賢得高高的,生怕漏掉任何一句。

  「那個姓楚的跟姓倪的是哈佛的同學,聽說那個姓楚的老爸在地產業也是頗有份量的大老,別看他年紀輕輕的,他的建築設計圖已經先後在國外得過好幾個大獎,未來可是前途盜貨裡哪!」

  「那關我什麼事呀?」話雖如此,聽見他是個如此出類拔萃的男人,她內心湧起股與有榮焉的驕傲。

  「嘿嘿,大家都知道,這次指定你接京倫Case的,不就是楚先生嘛,師父,聽說這位楚先生長得高大壯碩、英挺端正,更重要的是,他不但要求公司不可以強制要你在一定期限內結案,還一切以你的想法為主,不許任何人干涉,你說,若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世界上會有那麼好康的事嗎?」

  小蔡的話讓孟潔的心一陣酥麻,她死命的隱忍住,不讓笑容浮上唇畔。

  她仍故作無謂的道:「具有這種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當然是真的嘍!這是業務部今天才流出來的消息呢?客戶花了大錢,都嘛要求東西又好又快,反正花錢的是大爺,逼死我們也不關他們的事,楚先生既阿莎力的以無上限預算採購日和代理的硬體,又如此尊重你,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呵呵,原來楚霽平是真的對她好,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她心情愉快得不得了。

  「什麼詭異不詭異?你少無聊了,走,中午了,我請你吃飯。」

  「唔?」她剛才不是心情超不好,一向摳門的她怎麼又……嗯,變得真快。

  燦然的笑容爬滿孟潔秀致的臉龐,將她一向冷然的形象瞬間打破,不僅看起來明朗動人,還多了幾分孩子似的純真。

  還未談過戀愛的小蔡跟著她走出公司大門,心裡暗暗忖度著,原來女人心真如海底針,翻臉果然如傳說般翻得跟書一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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