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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銀玉飛飛]飛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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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4: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正文 1
  一蘇北有結婚聽房的習俗。

   隔壁鄰居牛遠法娶媳婦,柳宗民喊馬淑英晚上一起去聽房,上來馬淑英不願意去,但經不住柳宗民地軟磨硬纏,還是跟他去了。

   柳宗民的理由是晚上自己一個人去害怕,只讓馬淑英跟著做個伴,至于她願不願意聽,就隨便她了。

   柳宗民和馬淑英是親戚關系,柳宗民的大哥叫柳宗勤,娶了個老婆是馬淑英的二姐。走出學校不久的柳宗勤和父親在蘇北大鎮敬安開了個大型批發部,以批發白糖為主,沒用幾年就發了大財,在城里買了地皮蓋了房子,還是個四合院呢!並娶了個如花似玉的美女馬淑敏,一年後有了個兒子起名叫柳帆。小家伙白白胖胖的,見人就笑,可愛極了。

   馬淑敏自從有了兒子,忙的簡直不可開交,不得不把自己的小妹馬淑英叫來幫忙。馬淑英是姐妹五個人里最小最漂亮的,留著瀑布般的披肩發,頭上總是一左一右地夾著兩只發夾,把頭發緊緊地攏在耳朵後面,顯出一張光滑白淨的臉龐。她的眼睛大而亮,細細的彎眉,長長的睫毛,給人感覺很有神采。笑起來就更好看了,兩個不深不淺的笑靨像剛剛綻開的花兒,里面似乎裝滿了醇香的陳年美酒,讓人看了有一種一醉方休的欲望。鼻梁挺而直,很像章子怡的,給人一種西歐美女般的脫俗之感,顯得十分恬靜而又可愛。她平時最喜歡穿的是一條藍底白花的連衣裙,裙擺又寬又大。她一跑動起來,裙子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樣飛起來了。

   馬淑英只有十八歲,花一樣的年齡。讀到初中畢業就前往青島打工,干了幾年也沒掙到多少錢,她二姐這邊一忙于是就過來了。柳宗民還在讀書,在老家讀的不好,打架斗毆卻很在行,整天不思學習,滿腦子都是如何能成為全校痞子中的老大。他爸爸沒有辦法,恨鐵不成鋼卻又不舍得把他捏死,于是送他到城里來讀,心想城里的教學質量高,又隔離了原來的痞子,將來也許能有點出息。

   柳宗民來到城里,吃住都在他大哥家,上來也老實了幾天,不過沒多久便舊病複發。在新學校沒幾個痞子能看得起他,都把他看作鄉下來的土包子,班里的女生更是瞧不起他;因為他不僅是鄉下來的,還長的特別丑,身材不成比例,毛胡子臉外加高顴骨,鷹鉤鼻子尿罐子頭痰盂子臉,笑起來讓人半天找不到他的眼睛到底長在前面還是後面。一對巴狗腿,走起路來兩邊晃,挺寬的大道差點橫不開他一個人,他的完整形象也就是一張標准的敵敵畏商標。別看他大本事沒有,釣妹妹倒是很有一套。如今的女孩講究實惠,部分人見了錢比爹親。柳宗民正好有錢,又舍得往女孩身上投資,取其所長補其所短,原來的巴狗腿用錢一包,轉眼間就變成了長頸鹿的腿。那三年不睜開,睜開嚇死人的貓眯眼,用錢一裝修,也讓好多愛錢的女孩咋看砟像貓頭鷹的眼了,明亮著呢!

   本班的女生瞧不起柳宗民,他就到別的班級釣,因為那些女生是不知道他出身的,再加上他能吹能侃,天生一張橡皮臉,砍三斧頭找不著個白印,配上手中如滔滔江水的鈔票,自然有妹妹願意上鉤。來學校一年不到,就有好幾個女生像自願軍赴朝鮮一樣,為了柳宗民手中的鈔票事業,甘心獻身。當然,也不能說全是因為錢,其中也有他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勞。

   哥哥有了兒子後,柳宗民自然很高興。放學回來慌忙幫著抱,忙里忙外的不亦樂乎。馬淑敏遠道而來,柳宗民更高興了。長了十九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更何況這個女孩就在自己的身邊,還天天和自己一個桌子吃飯,一座房子睡覺。兩個人的床只隔著一堵牆,柳宗民幾乎天天在心里詛咒,詛咒這堵實在讓人討厭的牆。他常常心里想,要是地震有多好,如果能把這堵牆震倒,兩個人的床不就貼邊了嗎?他也偷偷地祈禱,祈禱那牆千萬不能往她那邊倒,也不能往自己這邊倒,要倒就往腳後面倒,讓它誰也壓不住。

   柳宗民自然要鑽窟打洞、挖空心思地想法接近馬淑英。如何討得女孩歡心自然也難不倒他這個年輕的風月小情種,因為他一直深記著痞子哥們教給他的秘訣,也就是勾引女孩要“先拉衣服襟,再摸大腿根,只要不動,就有七八分。”用文明的話說,就是要循序漸進,不能心急,因為心急喝不了熱粥。他還經常買些高檔的化妝品偷偷地放到他的枕頭下,吃飯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地勸她多吃點,多注意身體,別虧了自己。大凡女孩都喜歡聽順耳朵的話,更喜歡聽別人關心自己的話。男人的企圖肯定都是放在心里,表面上既看不見也摸不著,能夠感覺到的全是陽光的一面。因此這就給心有企圖的人留下了可乘之機。誰都能想到,一個人在你面前從不說難聽的,隨時見了都是笑臉,並鞍前馬後的為你服務,小心翼翼的陪你嘮嗑,這樣的人,怎麼會讓人討厭呢!即使長的丑點,看長了也就順眼了。柳宗民就緊緊地抓住了這一點,並且一刻也不丟松。等到馬淑英對他稍微有些好感的時候,他就給她買衣服,買項鏈,買手鐲……馬淑英抱著孩子,累了想讓他抱一會,他在接過來的時候趁機有意無意地碰一下她的手,看她沒有厭煩的反映,下次碰重一點,再下次讓自己的手在她的手上留的時間長一點,最後干脆抓住她的手。馬淑英就這樣和他混熟了,熟的柳宗民可以隨時摸她的手,但別的地方就不讓他摸了。

   天很快黑了,全家吃過飯在一起看電視。柳宗勤和馬淑敏第二天還要上班,不能看時間長,中央一套放的電視劇結束後兩個人就去睡覺了,只留下柳宗民和馬淑英還在那里看,柳宗民自然看不心里去,盤算著今晚怎麼個法去聽床。柳宗勤家和牛遠法家只隔一堵牆,牆也不高,很容易翻過去;但讓他發愁的是馬淑英怎麼能夠過去,她要過不去那還看個什麼趣。

   柳宗民終于想出了好辦法,他哥哥家有個竹梯子,可以先把它放在哥哥家這邊,爬上去後再把它挪到牛遠法家那邊,小心地下去不就行了嗎?

   十二點已過,人困馬乏的,鬧新房的也該走完了。柳宗民把竹梯子斜靠到牆上,自己先爬上去,然後蹲在牆上小聲地喊馬淑英,讓她也上來。馬淑英上來後,他們小心的把竹梯子提起來慢慢地放到牛遠法的院子里,也斜靠在牆上,然後沿著梯子一磴一磴地下去,來到了牛遠法的院子里。

   牛遠法的院子是個四合院。他們也是在農村做生意發了財,跑到城市邊緣買塊地皮,蓋上房子娶妻生子過日子。蘇北有新婚晚上點長命燈的習慣,一夜都不許滅,傳說如果滅了就會影響壽命。世界萬類生物自古以來就把自己的小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何況我們人乎!因此牛遠法也是不敢滅燈的,只是把窗簾拉上,把門關好。

   柳宗民拉著馬淑英的手躡手躡腳地向窗戶靠近。

   馬淑英有些害怕,想回去,可手被柳宗民緊緊地牽著,拽也拽不開,這個時候又不能和他爭執,只有跟著他走。來到窗前,兩個人悄悄地把眼睛貼到玻璃上,聚精會神地往里看,耳朵也豎起來,搜索著每一個可疑的聲音。窗戶很大,是木頭做的,窗簾是布的,當屋里的燈亮著時,在外面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里面的人影。

   新郎新娘還沒有睡,正在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地聊著天。柳宗民輕輕地攬住馬淑英的腰,看她沒有太大的反應,接著悄悄轉到她的身後,然後從後面抱住她的腹部。馬淑英不敢有任何反抗,怕弄出聲音被屋里的人聽到,她只是緊緊抓住他的雙手,以防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柳宗民沒有再動,只是緊緊地在後面抱著,這是他第一次抱她,以前只摸過她的手。如今抱著一個美女,並且是自己心儀的人,那顆心,比新郎的跳的都快。

   新郎和新娘聊了好長時間,才在新郎的催促下准備休息。他們開始脫衣服,新娘有些不好意思,建議新郎把燈滅了。

   新郎眨了眨眼,瞅了瞅窗戶說,那可不能滅,它是長命燈。

   新娘滿臉紅云地說,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不滅怎麼好意思脫衣服。

   新郎呵呵地笑出了聲,好一會才說,還怕我看嗎?來,我給你脫。

   新娘七分情願三分含羞地假裝嗔怒,你臉皮真厚,地屋子改的。

   新郎嘻嘻哈哈地給新娘脫著衣服,還不時地撓她兩下,癢的新娘哼哼唧唧、左護右擋的。天還很熱,根本無法蓋東西。隔著窗簾,可以看到一個人趴到了另個一人的身上,但看不清晰,就像霧里看花。

   馬淑英的心也跟著急速地跳起來,不好意思看可還心里想看。因此,一會抬頭看看,一會低頭想想,還時不時地轉過臉來瞧瞧柳宗民,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柳宗民趁馬淑英疏于防范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抽出抓住了她的奶子,並抓的緊緊的。馬淑英慌忙去拉他的手,可那手猶如鐵鉗一般結實,根本拉不下來,只有緊緊抓著他的手以防再挪地方。

   屋里新娘說疼,連連求饒似的讓他慢點。新郎不僅不慢反而加快了速度,弄的新娘不停的小聲呻吟著。

   柳宗民和馬淑英也跟著屋里的人一起激動,感覺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頭懵懵的,並各自的手心也微微地出了些汗。馬淑英的手抓的也不再那麼緊,並有些顫抖。柳宗民心知肚明,立即不失時機地把另一只手伸向她的兩腿間。馬淑英嚇的立即去拽他的手,可無論起多大的勁也拉不開,拉不開也得拉,終于在爭執中弄出了聲音。

   新娘聽到聲音後嚇的慌忙喊停,告訴新郎外面可能有人聽房。新郎並沒有停下來,邊忙著邊說,別理他們,饞死那些龜孫。

   新娘抱緊新郎不讓他動,說,那聽到了多不好,傳出去我還怎麼有臉見人?

   新郎終于停了下來,瞅了瞅窗戶,又仔細聽了一會說,可能是野貓弄的,外面有院牆,想聽房也過不來。

   新娘若有所思地說,他們不能搬梯子爬過來,還是小心點好,快下來吧。

   新郎笑著哼著,一半假裝同意一半極不情願地說,半夜三更的誰不在家睡覺,你別神經兮兮的好不好,我都好不容易等你兩年了。

   新娘刮了新郎的一下鼻子說,真不害羞,那你慢點,別弄的床亂叫。

   兩個人又開始了剛才的活動,新郎不光沒慢下來,這一歇歇的反而更有了勁,比剛才速度還要快。新娘可能也在激動中,再也不管床的聲音是大是小,只是在那里不停地哼哼唧唧。

   這邊馬淑英聽了屋里人的談話,早已仨魂嚇掉了倆魂,哪還敢再弄出半點聲音。柳宗民倒沒顯出一點害怕,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他就像屋里的新郎一樣,不僅沒能停下來反而也加快了速度。他的一只手在馬淑英的兩腿間被她死死地攥著,暫時誰也別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柳宗民雖然讀過毛主席的著作,但卻不想和他論持久戰。趁她把精力都集中在他的那只手上時,另一只手悄悄地游移到她的腰部,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腰帶。

   馬淑英顧此失彼,無論怎樣只能控制住他的一只手,實在無法控制住他的另一只手。她不如他的力氣大,也不如他的鬼點子多,更不如他在情場上闖蕩的時間長,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她都無法戰勝他。這個時候又怕弄出聲音,沒有辦法,只有任由他擺布了。

   褲子終于被他給退到了腳踝處,馬淑英知道再反抗也是徒勞的,干脆他想怎麼弄就怎麼弄吧!這時屋里的新娘和新郎已經忙完,兩個人說著悄悄話兒。

   累的氣喘籲籲的新郎趴在新娘的懷里問,好受嗎?

   新娘有些喜不自禁地說,好受得很。

   新郎好像抓住了理接著又問,那你為什麼讓我等了兩年?早到我家不早好受嗎?

   新娘有些後悔地說,我能知道這麼好受?要是知道做小妮子的時候就來找你。

   屋外的馬淑英聽了這些話感覺自己渾身酥軟酥軟的,好像一時沒有了骨頭,其反抗能力也降到了零。柳宗民是何等的聰明人,女孩的心理他早已摸清吃透,更知道什麼時候下藥點撚效果最好。因此,就在這無月的夜晚,馬淑英無奈又帶著幾分興奮糊里糊塗地接受了他。聽著屋內新娘的嚶嚶絮語,她感覺自己今晚好像也做了新娘。

   等到馬淑英一點也不反抗後,柳宗民感覺在新郎的窗戶下做那事多少也有些放不開,于是抱起她向旁邊的廚房走去。

   因為有院牆,所以沒有給廚房上鎖。這廚房是由兩小間西屋構成的,里面沒有多少東西,很寬敞。柳宗民抱著馬淑英進來後,掏出火機打亮照了照,發現牆上掛著一件雨衣。柳宗民雖然打亮了火機,但是並不怕新娘新郎能夠看見,因為他們的屋子燈更亮,在燈火輝煌的屋子里是看不到外面微弱的火光的。況且這微弱的火光還有廚房的牆壁擋著,只能夠從窗戶透出一些。柳宗民把馬淑英放到地上站好,順手拿起牆上的那件雨衣,彎腰把它鋪在地上。然後重新抱起馬淑英輕輕地放在鋪好的雨衣上,像剛才的新郎趴到新娘的身上一樣,盡情地撒起歡來……

   二俗說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柳宗民和馬淑英也沒有出凡脫俗地離開這個規律。柳宗勤和馬淑敏一去上班,兩個人就好起來,好的簡直是形影不離。柳宗民晚上也會偷偷地遛進馬淑英的房間,在她的床上一直睡到天快亮。柳宗民很少再到學校去,他本來就是個學生混子,從來沒有好好學習過,過去只不過懾于父親哥哥的嚴厲,不得不到學校裝個樣子。柳宗民的哥哥柳宗勤是個很能干的人,從脾氣性格來講,和柳宗民簡直不是一個娘生的。柳宗勤勤勞自勉、謙虛謹慎,並且與人為善。當他還沒有中學畢業的時候就走出了校門,因為他兄弟姐妹四個,父母實在沒有能力供他們上學讀書。柳宗勤在家是老大,自然要擔負起養育弟妹的重擔。他離開學校後,正趕上國家改革開放的好時機,于是他果斷地動員父親一起開家商品零售店。

   商店終于開起來了,資金周轉不開,柳宗勤就督促父親到親戚家去借,借了東家借西家,想盡辦法、竭盡所能地去借,直到實在借不著了才去貸款。先是到銀行貸,用家里的房子做抵押,在生產隊開了介紹信再到大隊部蓋個章,辦齊一切手續也只能貸到很小的額度。沒有辦法,柳宗勤的父親就去私人那里貸高息款,直到達到預期目的方肯罷休。

   敬安在蘇北是個大鎮,坐落在沛縣境內,離徐州有四十公里。這里商賈云集,是區域性貨物集散之地,更是有志之人大展宏圖的理想場所。這里林密水碧,曆來就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多少仁人志士從此走出,成為風靡一角的弄潮兒。柳宗勤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不怕吃苦,待人和藹,又特別的誠實,不久就在當地贏得了良好的聲譽,好多的顧客甯願多走些路也要到他那里買東西;因為他不僅服務周到,賣的東西更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他的生意漸漸的火了起來,並且愈來愈火。他沒有沾沾自喜,而是未雨綢繆。經過和父親仔細商討,感覺賣雜貨固然很穩定,但很難闖出一條自己的路。如果想讓生意獨霸一方,必須專營一種商品,最後達到壟斷一方。

   經過仔細成熟地斟酌,柳宗勤決定專營白糖。白糖在蘇北一直是一種暢銷商品,受著普通百姓的長期歡迎。當地人走親戚串朋友看望病人和老人,總喜歡帶上幾斤白糖,既實用又實惠。當地人把白糖一直看作營養食品,認為喝了它可以滋補身體,並且口感良好。但這種商品一直是國營商業渠道經營,私營商品零售店都從它那里進貨。他們雖然資金雄厚,但經營效率低下,營銷思想落後,東西很貴質量卻很差。國家對白糖雖然早已放開經營,但這個地方人們思想落後,個人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因此一直沒有人去做批發白糖的生意。柳宗勤看准了這個機會,果斷地做起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說干就干,立即縮小零售商品規模和種類,集中一切能夠籌到的資金,義無返顧地前往南方大型糖廠直接進貨。

   過去經營白糖都是大商批發給中商,中商批發給小商,小商再批發給零售店。他們層層剝皮環環回扣,恨不能把顧客的筋都抽了。不僅腐敗透頂、質次價高,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服務態度惡劣。

   見了顧客就像誰欠了他貳分錢似的,不是橫鼻子就是豎眼,再不就翻個白眼噎的你三天不想吃飯四天吃了還不香。柳宗勤的店就不是這樣的,不僅東西便宜,服務態度更好。它直接從糖廠進貨,中間不吃回扣,也少了好多不必要的環節,因此,價格也就跟著降下來了。服務態度不要成本,只是把哭喪的臉變成娶媳婦的臉。那還不容易,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連手都不要用,只需把下吊的嘴角改成上翹,在臉上就改了,費不了多大的力氣。可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那些國營商店的售貨員們就是不改那張臉,不光不改,是說什麼都不改。他們大概是想把所有的笑臉都留在家里,把所有的“臉難看”都放在外面,也許她們認為那樣做是賺了便宜,賺了社會主義公有制的便宜。可她們也許不知,干什麼都會養成習慣,無論好習慣還是壞習慣,只要是習慣就難改。試想一下,在外面“臉難看”的習慣改不了,用順證的方法,那麼在家里都是笑臉的習慣肯定也改不了。在家里都是笑臉的習慣肯定很受家人歡迎,但也不能完全對,假如爹死了娘亡了,還是那個改不了的笑臉習慣,跪在亡人棺材前,笑嘻嘻的一張臉面,想變一時也變不過來,那究竟是一種什麼場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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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5:30 |只看該作者
  柳宗勤的糖質量好價格便宜,服務熱情,要貨多了還給送到家,自然受到大家的歡迎。因此,很快便打開了局面。周圍各個鄉鎮包括沛縣城里的都到他那里進貨。生意好了,自然有不高興的,更有眼紅的。首先是地方國營供銷社,他們散布謠言說柳宗勤搞投機倒把,挖社會主義牆角。那些人還運用著老腦筋拿文化大革命的那一套壓人,想讓柳宗勤害怕,自己退出與他們競爭的舞台。可柳宗勤偏是個什麼都不怕的主,他相信鄧總設計師的話。那些人看壓不倒柳宗勤,又鼓動工商稅務派出所還有防疫站的去查他,查他的糖有質檢報告嗎?依法納稅了嗎?防火防盜措施完備嗎?有衛生許可證嗎?質檢報告柳宗勤從廠家要來了複印件,也算是有了。依法納稅小學生都知道,柳宗勤更知道,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偷稅漏稅。防火防盜柳宗勤按官方的整改意見辦,買來了滅火器,裝上了防盜門,並晚上在店里睡個人。衛生許可證難辦些,別人賣糖是不要的,可防疫站告訴柳宗勤,你不要管別人,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國營供銷社更不知道那證到底是個動物還是個植物,是個死的還是個活的,或者是個別的什麼玩意。可無論國營供銷社知不知道,只要請了防疫站領導的客,他們就會想出辦法來整人。沒辦法,柳宗勤只有到醫院去檢查,一關一關地過了才能申請衛生許可證。查了七十二樣子傳染病,又查了三十六樣子可疑傳染病,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子丑寅卯。什麼病都沒能查出來,醫院的解釋是可能儀器壞了,讓他去徐州大醫院複查。柳宗勤來了犟勁,去就去,看他們還能耍出什麼新花招。在徐州大醫院檢查了他們要求的所有項目,一切都好,完全符合要求。衛生許可證終于領來了,柳宗勤松了一大口氣,私下想以後可以好好地干了。

   柳宗勤把家里都安排好後,又前去南方糖廠進貨。

   可剛走不久,店門又被防疫站給封了,理由是衛生許可證是柳宗勤的,可賣貨的是柳宗勤的父親柳衡運,證和人不對應。還說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躺在社會主義的走廊里竟敢偷梁換柱,簡直是上無國家王法下無黎民百姓健康。說的雖然是前言不搭後語驢頭不對馬嘴,但你必須得按他說的辦,否則就違反了他家的哪部法,違了他家的法就封你的店,敢撕就送你進號子吃皇糧去。可柳衡運偏偏不信天下就沒有講理的地方,背包一打,帶上干糧直接去徐州府信訪。到了徐州信訪辦公室一說,工作人員聽了都很氣憤,說做白糖批發生意根本就不要衛生許可證。因為批發白糖都是整袋整袋地賣,根本就不接觸里面的糖,並且一個徐州市也沒聽說誰賣糖還要辦個衛生許可證。信訪辦的同志讓他先回家,說馬上就發公函給他解決這個問題。柳衡運高高興興地回了家,三天後,防疫站終于來人揭了封條灰溜溜地走了。

   這件事雖然算不上大事,可給柳衡運很大的震動,使他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觀。以前他認為有了錢就什麼都有了,現在他不再這樣認為,他知道了沒權的滋味。原來是有權鱉孫高三丈,無權爺爺是鱉孫。他在想,等有了錢,一定給孩子找個好差使,不能讓下一代再受這份窩囊氣。

   柳衡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除了柳宗勤出了校門和他一起做生意,其余幾個都在讀書。那幾個雖然書讀的都不怎麼樣,但他還是讓他們把書讀下去,他認為讀下去就會有希望,就會有前途。他不想再受氣,回想過去,他爺爺受大清帝國的氣,父親受國民黨的氣,如今共產黨雖然是個好黨,經也是好經,可這好經總被眼前個別歪嘴和尚給念毀。這幾個家伙雖然是螳螂擋車,影響不了社會主義改革開放的大方向,但那幾句歪經落到他的身上也真夠他受的,弄的他好長時間心事重重,差點放棄這檔子生意。用他平時好開玩笑的話說,真讓那些家伙氣的奶疼。

   柳宗勤和父親勤勤懇懇、小心翼翼地做生意,生怕得罪哪一方神聖,以為以後老老實實的,就不會再有麻煩。可事情並不是那樣,沒幾天,管理街道的就找上門來,但來到他的門口並沒有找他,而是找那些到他店里進貨的,讓那些人不能在街道兩邊停車,更不能停在店門口。柳衡運氣的與那些人吵,質問他們為什麼允許別的店門口停車,而不讓他店門口停。那些人上來不理他,後來干脆說,你與共產黨作對能得好嗎?柳衡運氣的大罵,它一個小小的地方供銷社能代表共產黨嗎?你們怎麼想著辦法整人?真是豈有此理?那些人也不吵也不惱,只說自己是執行公務,別的管不著,就只能管著他門口不能停車。柳衡運氣的在心里罵娘,可又沒有一點辦法。他想這點小事也不值得再去徐州上訪,並且也不好意思老麻煩人家信訪辦的同志。沒有辦法,只能在心里生悶氣。生完悶氣還得做生意,不叫人家在門口停車就花錢雇人把貨物扛到停車場。

   柳宗勤勸說父親不要生氣,他認為現在社會就是這樣,好多人都得了紅眼病,看不得別人發財。

   晚上,柳宗勤買了禮物去了管理街道的頭頭家,見了那個目前還評不上品的小主任半笑著說,李主任,我來登門謝罪的,呵呵!

   李主任畢竟是在外面長混的人,看到柳宗勤手里提著不少東西,干笑兩聲後客客氣氣地把他讓進屋里說,我說小李啊!你這是干什麼?有事說事,怎麼還帶著東西?

   柳宗勤笑呵呵地說,李主任,你總不能讓我空著手進你家吧!那樣我還不好意思呢!

   李主任裝作認真地說,小李子,我可是快要入黨的人,你得幫我提高覺悟才對。

   柳宗勤開始真笑了,哈哈一陣後說,這年月,還能當真?

   李主任拍了拍柳宗勤的肩膀說,聰明、聰明,來,坐下說。

   柳宗勤坐到了椅子上,往前傾了一下身說,李主任,我來也沒有別的事,只是想過來認一下門,以後還要請您多多關照。

   李主任笑的很爽朗,咽了一口唾液說,宗勤啊!都說到哪里去了,我們都是一家人,聽說你發了財,以後有難我還要去找你幫忙呢!

   柳宗勤跟著他笑了兩聲說,我哪發什麼財,生意也是剛剛起步,以後還有不少地方麻煩您,不過,只要我能幫您的,一定幫到底。

   李主任點了根煙,吸了兩口笑著說,有你這句話就行了,以後只要我能幫你的,我也要幫到底。

   柳宗勤和李主任瞎扯胡聊了一通,壓根不提他店門口停車的事。李主任聊得開心,要和他喝一盅。柳宗勤知道他是假客氣,于是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別。

   第二天,管理街道的那幫人就沒有來,像學習毛主席著作一樣——立竿見影。柳衡運知道兒子的行動後,直誇柳宗勤有本事,說他將來是個辦大事情的人。

   兩年後,柳宗勤和父親真的把生意做大了。徐州以北的零售商店都是進他家的糖。他家買了小汽車,對客戶一律送貨上門,並允許人家賣了貨再付款。生意做的大了,錢也掙的多了,柳衡運的心事卻大了。他不想讓兒子就這樣下去,他想給兒子找個差使做。想來想去,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同學在徐州房管局當局長,于是就決定去找他。

   柳衡運也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看准的事立即就行動。于是買了不少的東西,前往那個局長家。

   敲開門,柳衡運問開門的女孩,張局長在家嗎?

   女孩說,我爸爸在看電視。

   柳衡運用慈祥的目光看了看女孩,說,丫頭,長這麼高了,我是你爸爸的老同學,你應當叫我伯伯。

   女孩笑了笑說,伯伯好,快屋里坐,正好能和我爸爸聊天,省的他老看電視,對身體不好。

   柳衡運誇了幾句女孩孝順,小心地走進客廳。女孩立即喊她爸爸趕快出來,說來客人了。張局長正在居室里斜靠在床上看電視,聽到喊聲,慢慢度著步子走了出來。一眼看到是老同學,高興的慌忙讓女兒拿煙來,並讓女孩給伯伯點著。兩個人寒暄了一陣子,都感慨時光流逝得太快,不知不覺間二十多年就過去了,真是如流水一般。

   聊了一會過後,張局長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老兄您肯定是有事情要辦,不然不會到我這里來。我們是老同學,就直來直去地說吧!

   柳衡運正了正身說,我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直了,就是為了我的大孩子來的。想讓您幫著考慮考慮他的前途。

   張局長彈了一下煙灰說,侄子目前在做什麼,多大了?

   柳衡運說,初中畢業兩年了,一直跟著我做生意,雖然也發了點小財,可我不想讓他在農村混。不瞞老弟你說,錢我有,就是不知道怎麼能給他謀個好差使。

   張局長眼睛有些放光,又遞了柳衡運一支煙說,現在改革開放了,不像以前那麼死板,有錢就好辦事。

   柳衡運一聽這話,知道有門,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動,舒了舒口氣說,老弟你講吧,到底怎麼辦,我全聽你的。

   張局長清了清嗓子說,這件事應當從長計議,況且你的孩子又不大。

   柳衡運點了點頭說,老弟說的對,但怎麼個從長計議法。

   張局長頓了頓說,他可以到我局來,但要曲線進,直接是進不來的。

   柳衡運說,你接著說,我完全聽你的,錢花多少都行,只要能進去。

   張局長換了一下身體的姿勢說,是這樣的,我有一個老戰友在公安局管戶籍,可以托他幫忙把你公子的戶口轉成徐州市戶口,然後再找人送他入伍,等到退伍我直接向安置辦要他,就可以進來了。

   柳衡運聽了感覺很有道理,就是有點慢,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還是很高興的表示同意,並開門見山地說,事情你老弟來辦,肯定關關都要打點,你說個數吧,我明天給你送來。

   張局長爽快地說,那就先把戶口辦了吧,外面都知道大概多少錢,也就是兩萬左右。

   柳衡運聽了眉開眼笑地說,那就全拜托老弟您了,你侄子有了前途,不會忘記你的。

   張局長笑著說,老兄不要客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極力幫你的。

   柳衡運很高興地告別了他的老同學張局長,第二天就把錢送了過來。整整兩萬,一分不少。這些錢是他和兒子辛辛苦苦掙的,但為了兒子的前途,花的再多他也不心疼。他明白,等兒子在城市里上了班,別人就會對兒子和他另眼相看。那時就不會再有人欺侮他們,甚至還會有人來巴結他們。

   柳宗勤很有生意頭腦,錢就像黃河水一樣嘩嘩的往他家流,多的他都有些不知所措。過去家里窮,弟弟妹妹多,手里有個幾角錢就高興的不得了。如今錢多了,卻有些不知怎麼花。聽父親說要給他找工作進城里,那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如今真的擺在了眼前,卻有些不舍得,不舍得離開他一手創起來的這片天地。

   三張局長辦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年,柳宗勤的戶口就給辦好了,成了正正式式的徐州市人。雖然成了徐州市人,但柳宗勤還是以前那個柳宗勤,並沒有任何變化。他還是住在那個老地方,兢兢業業地和父親一起做著生意。生意大了,柳宗勤的媽媽姜若蓮也過來幫忙,主要是跟著老公柳衡運賣貨。以前進貨都是柳宗勤自己去,現在柳宗勤已經轉成徐州市戶口,柳衡運知道這個孩子快要飛走了,所以再進貨他都要跟著,准備兒子走了他就把業務全部接過來。

   柳衡運又給張局長送去一萬元,讓他幫著活動柳宗勤參軍的事。

   當時農村戶口的青年參軍是很容易的,但城鎮戶口的參軍就難了,因為城鎮戶口的軍人複員後政府會優先安排工作。因此,為了讓孩子有個好差使,很多人都想走這條路,最後成了千軍萬馬都來走這根獨木橋。這根獨木橋雖然很擁擠很難通過,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的神通廣大誰就能夠優先通過,就能夠勝利地到達彼岸。用什麼來顯示自己擁有廣大的神通,當然是錢。錢自古就是個好東西,誰都不會嫌它咬手,誰都喜歡它。雖然有人說有錢不是萬能的,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讓鬼吹燈。無論權利和名利,最後都是為了利,利就是錢,錢就是一切。這是現實的社會,無論你承認還是不承認,都是有錢就會好辦事。好多人擠扁頭去撈權,那是為了把權換成錢。權和錢一般成正比,權越大錢越多,錢越多越能撈大權。就這樣雞生蛋蛋生雞,生生不息、戰斗不止。雖然有些人為了它最後拋了頭顱灑了熱血,可最後還是後繼有人、前赴後繼。他們的信條是,甯願錢下死,做鬼也風光。張局長也應當是其中一分子,雖然很熱情為柳宗勤的事操勞,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錢。柳衡運交給他的那些錢,不可能全花到外面去,他自己肯定要留一部分,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找人家辦事,就不能吝嗇錢,花的再多,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意打一個願意挨。柳衡運不是個笨人,知道自己應當怎麼做。他更知道,張局長接了他的錢,事情就成功了八成,現在又接他一萬,到了參軍的季節柳宗勤肯定能走的。

   柳宗勤去參軍,柳衡運多少還是有些舍不得,因為這個孩子太能干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他來操辦。他一旦離開,還真讓柳衡運一時難以適應。特別是做生意,柳宗勤很有一套,他有辦法攏住顧客的心,讓人家掏錢給他,還讓人家高高興興地走。但不管怎樣,為了孩子的將來,只能先丟掉眼前的利益,也許以後會更好的。

天使長(十級)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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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耐心地等待,張局長終于通知柳宗勤去體檢。柳宗勤身體一直很棒,對于能夠通過體檢這一關他是很有信心的。他從小長這麼大,有了幾場病都是能夠數清的。他的身材修長,不胖不瘦,五官端正,面貌可人。自我感覺,體檢會順利的。果然如柳宗勤所料,他很順利地來到了部隊。在部隊這個大家庭,他感覺自己的天地更寬廣了,也更便于自己發揮和發展了。他同時也感覺人生好像一汪浩翰而神奇的大海,那廣寥而深沉的世界里有珊瑚,也有暗礁;有鷗鷺,也有風暴。他盡可以飛駕自己的探求之舟,執著地揚起心中的理想之帆,用信心與韌性勇敢地開辟那美麗而溫馨的航線。在前進的道路上,全然不必徘徊,更不必躑躅于人言的水域,只要自己認為正確,就應瀟灑地蕩起那綠色的槳……

   柳宗勤走後,柳衡運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下面雖然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但他們都在上學,根本幫不上他的什麼忙。幫不上忙也沒太大的問題,可那個二兒子柳宗民老是不好好地讀書,經常逃課打架、惹事生非。這個二兒子雖然很淘氣,可生他的時候卻沒少費勁。姜若蓮生過柳宗勤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怎麼也懷不上了。無論柳衡運加多少班、吃多少老母雞也不見動靜。後來以為柳衡運腎虧,吃了不少牛鞭驢勝鹿茸海馬等,又忙和一陣子,還是不見動靜。那時侯哪家都要好幾個孩子,如果只有一個孩子會被人瞧不起,多嘴者還會謠傳頭一個孩子是他媽為閨女時從娘家帶來的,意思就是孩子是個野種。為了不讓外人說閑話,柳衡運帶著妻子到徐州大醫院婦產科檢查,發現姜若蓮子宮內膜有些炎症,經過打針吃藥和理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懷孕了。兩個人既高興又憂慮,高興的是終于又能懷孕了,憂慮的卻是在懷孕的時候吃了不少藥,不知道影不影想胎兒。可又一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懷了孕,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打掉,最後兩口子決定就是生出來是個豬也要把他生下來。這樣才算保住了柳宗民的那條小命,最後雖然是順產,可他剛出生就丑的嚇人,再加上長大後無比淘氣,很讓柳衡運兩口子後悔,當初如果把他做了,那麼現在能省好多心,不過從出生那天起就說什麼都晚了。人生沒有後悔藥,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怎樣,再不好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也只能死馬且當活馬醫了。

   柳宗勤在部隊表現很好,深受領導的器重。他常常能想出很多好點子,做起事來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不僅在領導的眼中是個好士兵,在戰友中間也受到普遍好評,並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尊重。他上來被分到教導隊,很輕松,一起進部隊的戰友都說他的命好,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幫助他。他卻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到部隊來就是鍛煉身體和意志的。來這里不應當圖安逸,應當到最艱苦的地方去,應當不怕吃苦,不畏艱難。不多久,他就向領導要求到最艱苦的地方去。上來領導以為他在開玩笑,後來發現他是真心的,才不得不重視起他的要求來。領導問他為什麼要到最苦的地方去,他說想到那些地方去磨練自己,將來回到社會上,也容易立腳干一番事業。領導在百思不得其解中答應了他的要求,但不管理解不理解還是很佩服他的這種勇氣。

   柳宗勤被二次分配到一個邊遠的山區,坐了五個多小時的汽車才顛顛簸簸地來到營區。這個營區坐落在群山之中,是個軍用通信樞紐。當年在“深挖洞,廣積糧;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召下建的。直到今天依然適用,敵特分子想破壞是很困難的。這里崇山峻嶺、道路崎嶇,就是老兵也很難一個人走出山外,更別提那些不熟悉道路的人了。如果輕易進山,就很容易迷路,天黑前不到達目的地,晚上很容易遭到野獸襲擊。曾經有三個越獄的犯人被警察追擊到這里,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進了山。僅僅過了一夜,第二天被警察找到時剩下的只有被撕碎的衣服和無法嚼爛的骨頭了。

   柳宗勤在營區髒活重活搶著干,總是吃苦在前、享樂在後。他從不論別人怎麼看怎樣講,只是默默地做著力所能及的活計。上來還有人說他善于表現,假裝積極上進,後來時間長了,大家才知道他確實是一個很勤快的人。一個人假裝積極,只能裝之一時,不能裝之長期。就如同當今的老夫老妻,好多人說他(她)對我好都是假裝的,裝的比真的還像。其實可以這樣講,也就是退一萬步去說這個問題,他(她)對你好確實是假裝的,裝的你找不到一點假的蛛絲馬跡,只是從感覺上認為他的真情都是虛情假意。但他(她)無論怎樣裝一直都保持一種不變的“英雄本色”,一直到老。真的想問,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的前一天,還能說他(她)的情感都是假的嗎?也就說,裝到最後假的也變成了真的。

   時間長了,柳宗勤在部隊里慢慢開始嶄露頭角,受到領導與戰友的愛戴,並被選為新長征突擊手、優秀士兵和五好戰士,後來又被樹為連隊的標兵,團部的通信員專門來采訪了他。

   柳宗勤自從上了團部的通信報道後,名聲就像長了翅膀,直往上躥。有人說他是幸運的,也有人說他假裝積極弄巧了歪打正著,但機遇總是垂青腳踏實地的人,沒有誰能夠輕易的成功。後來師部知道了柳宗勤的事跡,也派來通信員采訪。柳宗勤所做的事其實很平凡,就像雷峰一樣,都從點點滴滴做起。那些小事雖然人人都可以做,可就是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到眼里,更很少有人去做。

   如今部隊干部大多都從軍校選拔,但也有些極度表現好的士兵能夠得到提拔。兩年後,柳宗勤由于表現實在出色,終于被提拔為排長,後來升至連指導員。連級干部在部隊應當能夠干到三十五歲,如果再升不上去就要被迫轉業。

   好多升不上去的連長或者指導員大多灑淚而歸,他們實在舍不得離開部隊,因為在那里風風雨雨十多年,記憶不深感情深,能有誰在離開自己熟悉和愛著的地方而無動于衷。

   柳宗勤雖然被幸運地提拔為干部,但他沒有高等文憑,更沒有可用的專業知識,所以很難再從連級提到營級,更不可能在部隊干到退休,所以,晚走不如早走。

   張局長給柳衡運打電話說,他這個局長不可能做的時間太長,當今時興領導干部年輕化、知識化,他這個局長只具備老年化,所以下一界就可能干不成了,因此打電話給柳衡運說,讓柳宗勤提前要求轉業,在他還有權的時候好能給予安排。

   柳衡運是過來的人,能夠權衡出其中利弊。他想,兒子在部隊雖然被提干了,但歸根結底要轉業,等到張局長下去了,那時就很難弄個好的職位。經過深思熟慮,柳衡運決定扔下生意親自去部隊一趟,先說服兒子,再跑領導那里走動一下,讓兒子盡快地轉業。

   來到部隊,柳衡運見到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兒子後很高興。說實在的,他也舍不得兒子這麼快就離開部隊。上溯到幾百年來,翻遍了家譜也沒發現柳家出過當官的,甚至連個地保或者生產隊長也沒有過。自己雖然被指定當過幾天民兵班長,可那實在不能算個官,在班里說起話來還不如一個老民兵有底氣。如今兒子可是響當當的部隊軍官,連里百十號子人都聽他的。如果打起丈來往前沖鋒,兒子一聲令下,誰敢不聽他的。就是在家鄉,親戚鄰居見了他柳衡運都和往日不一樣,多遠就向他打招呼,問他要不要給他兒子說個媳婦。

   柳衡運眉飛色舞地對兒子說,我這次來是想讓你轉業回去,你張叔不可能長久當局長,到時他下去了你再轉業就不好辦。

   柳宗勤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說,我實在舍不得離開部隊,我的另一番事業在這里剛剛起步。我想無論做什麼都可能有得有失,但不能患得患失。

   柳衡運長歎了一口氣說,我也舍不得你走,你在部隊做軍官,我在家鄉也有面子,並且也沒有人再欺侮我們,可我做父親的畢竟要為孩子的將來著想。

   柳宗勤咂了兩下嘴說,哪個老的都是為了孩子好,我能體會到爸爸的良苦用心,可我想自己的前途靠自己去努力。

   柳衡運抬頭看著牆上的掛鍾說,現在改革開放了,不是毛主席那個時代可以靠真本事升遷,如今都靠拉關系,這些事你比爸爸還要清楚。

   柳宗勤有些無奈有些悲傷地說,這件事實在讓我舍取難定,我在部隊是靠自己干出來的,走了實在可惜。

   柳衡運長吸了一口氣又快速地吐完說,孩子,聽爸爸一次話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後悔的事到處都有,後悔的藥可買不到。

   柳宗勤說,我到他那個局又能干什麼呢?我畢竟什麼專業知識也沒有。

   柳衡運聽兒子這麼一說,頓感來了精神,迅速把目光轉到兒子的臉上說,你張叔說了,趁他還能在位一段時間,你又是個轉業軍官,他會很快把你提上來的,況且外行領導內行現在也不是個稀罕事。

   柳宗勤也有些六神無主,畢竟是自己的一生大事,于是歎了口氣說,到底怎麼辦好呢?

   柳衡運拿出拍板的口氣說,孩子,就這樣定了吧!我去找你們領導說。

   柳宗勤沒有說話,只是眼睛有些潤濕。

   改革開放後,辦事情容易的多了,只要有錢,可以說是一路綠燈。部隊雖然高高的幾乎在神壇之上,可它畢竟還不是神,也是由人組成的。自古以來,是人就愛錢,部隊領導一樣,也是愛錢的。柳衡運給兒子的幾個上級領導送了些紅包,並說明了來意。領導們都同意柳宗勤盡快轉業,他們說的幾乎一致,只要地方能給安排好的工作,部隊不會誤人前途。

   柳衡運高高興興地回了家,等著兒子盡快地轉業。柳宗勤等父親走後卻是浮想聯翩,望著這綿延不絕的十萬大山,自己在這里辛勤地耕耘,剛剛出了點成績就要離開,實在是難舍難分。當初雖然是自己要求來的,但看了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境況,心里面還是晾了許多,後來拋卻了心中的孤苦,一門心事干工作,等到真正地愛上了這個地方,卻又要馬上離開。為之心中實在擁有一種悲涼的淒淒離別之情,卻又說不清和道不明。

   張局長聽說部隊同意柳宗勤轉業後很是高興,馬上打電話讓柳衡運送錢來,說是找安置辦的人活動。進他的單位並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需要部隊放人,他向地方轉業軍人安置辦公室要人,對方同意後才能成行。如今辦事都要錢開路,不送錢臉難看,送了錢看笑臉。社會從秦始皇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誰也改變不了。毛主席雖然一時扭轉了乾坤,可教育不是萬能的,終究不能持續。現在又回複到市場經濟,人們的觀點變了,講究實惠了,所以都知道如何往自己的口袋里裝錢。

   柳衡運不敢怠慢,二小一樣慌忙把錢送到,並且是要多少給多少,決不敢缺斤少兩,更不敢弄什麼假幣去糊弄人。張局長接到錢就辦事,俗說肥豬不吃昧心子食,當官的也一樣,豬吃了糧食長肉,人接了金錢辦事,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有誰不能理解。

   張局長辦事效率很高,不知道是在里面吃了回扣,還是真把柳衡運的事當作了自己的事。總之,安置辦的人點頭同意了,他單位各路大員也在他的威逼利誘下統一了意見。下面別的事沒有,只等柳宗勤轉業歸來了。

   四柳宗勤轉業的事並不是馬上就能辦成的,他要等一個時機,也就是部隊里當年需要轉業的一起來辦。領導告訴他,最早也要過了年,年前是沒有希望了,但領導批准他年前回家探親。柳宗勤還是很高興的,好久沒有回家了,家鄉是否已經物是人非,還是故人依然別來無恙。好多的未知數,都等待著他回家去解。

   打點好行李,交代完工作,柳宗勤終于踏上回家的列車。一路亂云壓空,但心情還是很好的,思緒隨著列車在飛翔,畢竟多年沒有回家了。走的時候,弟弟妹妹還不是太懂事。他和他們年齡差距拉的很大,原因是當年母親生了他生活條件不好,衛生條件也不好,造成難以懷孕,後來雖然治好了,但弟弟妹妹卻比他小了許多。一路征塵地來到徐州,還要轉汽車才能到家。

   汽車站很亂,人來人往的,熙熙攘攘、嘈嘈雜雜,到處是走動的旅客,一副來去匆匆的樣子,好像天要下雨往家趕似的。柳宗勤找到去敬安鎮的客車坐了上去。這里的車可以在車上買票,服務態度很好,明顯都是因為你給他送錢的緣故。柳宗勤來得早,車里只他一個旅客,旁邊的座位空著,他臨時把行李放在上面,心想過會來人再挪開。正好上來一個賣報紙的,問他買不買報紙。柳宗勤掏出五角錢給他,買了一份揚子晚報。他平時很喜歡讀報學習,是一位甯要晚報不要晚餐的人。在部隊,每天吃過晚飯,沒事的時候他總要讀報,一直讀到熄燈號響。

   上車的旅客越來越多,空閑的座位越來越少,柳宗勤光顧看報紙,忘了把占著座位的行李挪開。占著的那個座位在最前面,是個好位置,雖然上來不少人,但大多認為這個軍人是為別人占的,不可能僅為他的行李。現今,社會風氣雖然江河日下,但人們大多還是相信軍人的,認為他們最少還保留著道德底線,不像當今一些社會青年,一切以自己為中心,一切向錢看。這時上來一位姑娘,戴著近視鏡,飄逸的紗巾不松不緊的系在脖子上,高高的個兒,一頭烏黑柔軟的細發,瀑布般披在背後。雪白的瓜子臉被冷氣滋潤的有些透紅,細長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流露出聰穎的光芒。上身穿著粉紅色的鴨絨外衣,飽滿而不臃腫,加上淺藍色的牛仔褲,多麼像一位剛從國外留學歸來的新新代姑娘。她提著行李,站在柳宗勤的跟前左右瞧了瞧,沒有看到還有更好的座位,于是問柳宗勤,同志,這里有人坐嗎?

   柳宗勤放下報紙,看到是一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在問他,臉騰得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忘了拿下來,這里沒有人,請坐。

   女孩笑了笑,大方地坐下來,問他,你是個軍官,回家探親嗎?

   柳宗勤有些受寵若驚地說,是,是,回家探親。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沒笑完就說,還是個軍官呢!緊張什麼?

   柳宗勤也跟著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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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6:4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2
      女孩又問,在部隊里什麼官職。

    柳宗勤臉帶笑意地說,連隊指導員,兵頭將尾,嘿嘿!

    女孩帶著欽佩的目光說,我從小就敬佩軍人,家是敬安鎮的嗎?

    柳宗勤有些放松地說,是的,你也是敬安的嗎?

    女孩神秘地一笑說,不是,我哥哥在那里的化工廠里打工,這些天身體不好,我放心不下過去看看。

    柳宗勤又問,你家徐州市里的?

    女孩說,也不是。

    柳宗勤有些疑惑,那你?

    女孩又開始咯咯地笑起來,笑完後說,其實我家在崔寨住,我在徐州上班。

    柳宗勤這才轉過彎來,說,在徐州上班,好啊!什麼單位?

    女孩婉爾一笑說,徐州市房管局的小會計。

    柳宗勤有些吃驚,他想自己馬上就要轉業到那個單位,但他沒有說明,只是說,聽講那個單位很不錯的。

    女孩說,馬馬虎虎,但我羨慕軍人,感覺軍人崇高無比,我要能參軍多好。

    柳宗勤說,軍人苦,你的工作很好,怎麼進的那個單位?

    女孩說,我是建築學校畢業分配進去的,小中專,文憑低。

    柳宗勤羨慕地說,很不錯了,我的文憑更低。

    女孩說,你做軍官的文憑低但水平肯定不低。以後能通信聯系嗎?我想聽你講部隊的故事。

    柳宗勤謙虛地說,部隊生活其實很枯燥乏味的,但也有好多故事在發生,我可以做你的筆友。

    女孩高興地說,那好啊!我叫馬淑敏,認識你很高興。說完伸出了手。

    柳宗勤有些膽怯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握了她一下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柳宗勤。

    兩個人心里都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但誰也沒有表現出來,下車後相互留下了通信地址,然後依依不舍地分開。

    柳宗勤站在空曠的公路邊,打量著把自己養大的這個小鎮,心情很是激動。雖然是冬天,村外的田野依然綠著,仔細看卻能在綠色間找出不少枯白來。回到家發現媽媽的雙鬢也白了,媽媽不應算人生的冬天,最多只能算人生的秋天,可她的雙鬢卻落滿斑斑霜雪。這次回家過春節,突然下起了雪。一次媽媽撐著傘陪他去家里開的批發部,走在媽媽的身邊,他突然有些拘謹起來,他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他發現,媽媽竟然比他矮很多了,他的視線能非常容易地落在她的頭頂上,能清晰地看見她頭頂的發。他疑惑,媽媽怎麼會只有這麼高?難道媽媽真的開始老了,還是自己長大了。

    遠處,灰色的建築物依然銀裝素裹,高聳的煙囪里飄出嫋嫋的輕煙,繚繞著他如云的思緒。綠影婆娑,芳草萋萋,多少往事漫過回憶依然滴滴在心頭。當初和父親一起白手起家,是如何的艱難,不僅資金周轉困難,還受到眾多人的重重刁難。而今,手里有錢了,日子也好過了,但為了將來的前途,父母殫精竭慮的為自己設計著美好的明天,只是不知道明天是否會真的美好。

    春節前,柳衡運帶著柳宗勤去看望張局長。買了好多的東西,還給張局長的女兒准備了一份厚禮。柳衡運是個有良心的人,他忘不了張局長的恩情。兒子本來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雖然手里一時有點錢,但畢竟還是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後來就是因為有了張局長的指點和幫助,兒子竟成了受人尊敬的軍官。後來還聽張局長說,孩子即使轉了業,到單位也是個干部,並且對將來的提升很有幫助。

    來到張局長家,兩個老同學聊的熱火朝天。柳宗勤和張局長的女兒也聊的很投機,兩個年輕人有著共同的語言。張局長的女兒叫張亞麗,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被父親安排到房管局辦公室做文秘工作。張亞麗知道柳宗勤轉業後要進房管局工作,所以很高興。她問他,喜歡房管局哪個科室?

    柳宗勤頓了一下說,我還不知道都有哪些科室呢,更不知道哪個科室好。

    張亞麗笑了笑說,我看辦公室就不錯,干脆去我們科室算了。

    柳宗勤有些羞怯地說,得聽張叔的,並且手機小說站http://wap.16K.c N我的文憑太低,在辦公室不是太合適吧!

    張亞麗笑的更開心了,你做軍官的,肯定水平很高,並且文憑並不代表個人能力。

    柳宗勤靦腆地說,以後再說吧,還不知道能不能進得來。

    張亞麗收起笑容認真地說,怎麼這樣不相信我爸爸,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讓你轉業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柳宗勤忙賠不是,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辦什麼事情當中可能都有變數。

    張亞麗馬上又笑起來,別這麼客氣,我可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這時張亞麗的母親買菜回來了,熱情地和柳衡運打著招呼。看到柳宗勤後眼有點發直,上下左右瞧了幾遍才轉臉問柳衡運,衡運哥,這是你的大公子吧?好帥的小伙子。

    柳衡運暫時中斷和張局長聊天,轉過臉來帶著些許驕傲地說,是的大妹子,孩子剛從部隊回來就嚷著要來看你。宗勤,快叫阿姨。

    柳宗勤畢恭畢敬禮貌地說,阿姨好!

    好、好,孩子真懂事。你們聊,我去做飯。張亞麗的母親說完就去廚房准備飯菜,大家依舊地聊著。

    張亞麗其實是個平時不喜歡說話的女孩,但見了柳宗勤卻成了話匣子,有著說不完的話。柳宗勤在部隊給戰士上政治課的時候總是一本正經,和張亞麗聊天的時候卻多了一份淺淺的笑容,笑的很拘謹,像女孩那種矜持的笑,給人一種恬心舒暢的感覺。張亞麗雖然高中畢業,但並不比柳宗勤的知識面廣,所以他們談起話來,大多是張亞麗跟著柳宗勤的思緒走;即使柳宗勤的話語不如張亞麗的多,但也讓她有一種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大家在一起熱火朝天地吃著聊著,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給人一種眾賓歡也的感覺。張亞麗平時是不喝酒的,今天大概是因為高興也破例喝了不少紅酒,席中還不停地勸說柳宗勤跟她舉杯共飲,除了飲酒的一刹那,她的眼光幾乎就沒有離開過,一直掃描著柳宗勤的全身,直看的柳宗勤面紅耳赤,腳手不知道怎樣放才好。張局長和妻子及柳衡運都看在眼里,但沒有人說什麼。

    酒足飯飽,柳衡運感謝一遍後提出回家,張局長的妻子客氣地挽留著,是真是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張亞麗的挽留卻是真心的,她想讓他們留下來,至少想讓柳宗勤留下來,她感覺還沒有聊夠,還想再聊。一個少女,現實的生活中應當是矜持的,應當保持一種淑女形象,應當讓心里想的不表現在行動上;可張亞麗不是這樣的女孩,她不喜歡那種“千聲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做作,她喜歡直來直去,心里有什麼嘴上就說什麼,也許因為她是個獨生子女,也許因為她是個干部子女,也許還有某些遺傳基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面前的人是柳宗勤,是一個解放軍軍官。女孩子好像天生就對軍官有一種崇拜感,私下里有一種想占為己有的欲望。總之,在她喜歡的男孩面前,她不喜歡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掩蓋。

    無論他們如何挽留,爺倆還是堅持要走。臨走的時候,柳衡運掏出一個牛皮信封,里面有兩千元錢,放到張亞麗的手里,說是給她的壓歲錢。張亞麗不願意要,轉身遞到柳宗勤的手里,柳宗勤笑眯眯的又放到她的口袋里,張亞麗這才沒有拒絕,只是一一不舍的目送著柳宗勤慢慢地離去。

    回到家里,柳宗勤的媽媽催著丈夫趕快到店里去,說今天生意特別的忙,可能是春節的原因,白糖幾乎是供不應求。柳衡運放下行李,水也沒喝一口就直奔店去。柳宗勤整理了一下軍裝,也慌忙過去幫忙。

    柳家的生意已經做的很大,雇了四個人進行幫工。兩個在店里賣貨,兩個給周圍客戶送貨,各負其責。柳衡運一般只負責進貨,妻子在家里監督著店的運行,年複一年,周而複始地重複著每天的工作。日子雖然是平淡的,可鈔票卻像飄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往家里跑。

    春節很快地過去了,柳宗勤必須按時歸隊。雖然馬上就要轉業,但一天不轉,一天就是部隊的人。部隊不同于地方,紀律是嚴明的,必須做到絕對服從,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況且柳宗勤又是個很自覺的人,從沒想過去揩公家的油水。

    柳宗勤告別父母弟弟妹妹,終于踏上了歸隊的征程,在家人殷殷期盼的目光里,獨留下“揮手自茲去,蕭蕭斑馬鳴鋇母猩恕K淙幻髦浪唇倒槔矗蛭嗄瓴患雎杪璧慕嫋故橇饗鋁松誦牡睦崴?柳宗勤來到部隊,報完到消了假又開始重複往昔的生活。其實他並不想馬上就轉業,他在部隊還沒有干夠,還想再干一段時間,最好能干到部隊規定的三十五歲,那時再離開也就沒有什麼遺憾的了。可人的一生往往總是陰差陽錯,沒有多少順心在等待著你。現實的生活往往是事物發展的方向與你的向往逆道而行,總讓你在不稱心和不滿足中前進。上到帝王主席,下到黎民百姓,有幾人滿足自己的現狀呢?

    來到部隊沒多久,馬淑敏的信件就跟了過來。寫的熱情奔放而用詞含蓄,既不讓你看出她有什麼企圖又給你留有足夠的想象空間,使你欲進無路欲罷不能,讓你吃不到葡萄也說葡萄甜。柳宗勤回信很正規,像寫八股文一樣,先是親切地問候,再是大談理想與抱負,最後是諄諄囑咐她注意勞逸結合。文章洋洋灑灑得很長,但卻不是解放前婦女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的那種。讓人看了雖不感覺是字字珠璣,但也給人一種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感覺。

    正當柳宗勤等著轉業的時候,他的團長突然調走了,走的很突然。新來的團長是個燥脾氣,關于柳宗勤轉業的事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走的團長不知道向下任交沒交代,還是因為自己調走而不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總之,沒有人再提起這事。

    柳衡運在家里等不到兒子轉業的消息,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打電話過去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沒辦法,只有親自出馬再往部隊跑一趟。柳衡運心里很窩火,剛送完禮,眼看著事情就要辦好,當中又突然出了這一拐,以前的努力幾乎全部作廢。其實部隊好多領導是歡迎干部早期轉業的,那樣空出位置來可以再提拔新的干部。如今中國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下,已沒有等米下鍋的傻瓜,都在找米下鍋。米從哪里找,沒有條件可以創造條件嘛!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只要放下包袱、開動機器,辦法總是有的,面包更會有的。世上雖然已經沒有哪一塊能被絕對稱為淨土,可你只要不放明白點,就不會有人為你辦事,更不會有人為你處處開綠燈。甚至本來是綠燈的,也要臨時為你改成紅燈。什麼原因?原因就是: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生活。

    柳衡運來到團長家,說明了來意。因為是在首長的家里,首長脾氣再大也是不便于發作的,所以柳衡運一點也不感覺害怕。團長卻很客氣,爽朗地說,我們部隊的領導也是食人間煙火的凡人,我們不會影響同志們的前途。如果有好的去處,我們會歡送的。只是宗勤同志剛提上來,部隊也很需要他,作為我本人來講,實在舍不得他走。

    團長就是團長,把話說的很藝術,既給你留有余地,又讓你感覺門馬上就要關死。柳衡運何等樣人,做了多年生意,多少也算經過沙場的人。于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從包里掏出一個牛皮信封放到旁邊的桌子上,里面鼓鼓囊囊的,明白人都能想到里面究竟裝的什麼。柳衡運笑了笑說,宗勤年幼,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團長裝作沒看到那牛皮信封,但各自心里都明白,只是心照不宣。團長說,說實在的,我是個講感情的人,不忍心讓下屬過早地離開我,但我也是個有理智的人,我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年輕人的前途。至于宗勤的事,我想就依你的意見辦,什麼時候轉業都行。

    柳衡運雖然又多花了一次錢,但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事情辦的很順利。有些人花了錢辦不成事那才叫氣人呢!如今的社會,有權的吃香的;可偏偏有些沒權的也想吃香的。沒有權怎麼吃呢?那就只有騙,因此管它事情能不能辦的成先收了禮再說,給你來個吃了喝了沒商量。

    馬淑敏的信來得很勤,幾乎是每星期一封。多的時候也有每星期兩封或者三封的,柳宗勤無論忙與不忙,總是每封信都回的,並且回起來從不馬虎。他給自己的要求是,字跡不能潦草,態度要端正,說話要客氣,字里行間不能有任何賺女孩子便宜的嫌疑,但也不能給對方一種拒人千里的感覺。

    柳衡運高高興興地回了家,這一回他感覺很好,認為事情肯定能辦成。果然如他所料,沒多久,柳宗勤就拍電報來說,轉業已經定了下來,現在正辦理各種手續,不久就能回家。

    馬淑敏的信件依然如雪片一樣紛紛飄來。柳宗勤的各種手續基本辦齊了,他明白自己很快就要解甲歸田,所以給馬淑敏回信的時候,讓她不要再寫信來,說自己馬上就要轉業回家了,等到什麼都辦好後會專門去拜訪她。一個星期後,馬淑敏的信斷了,再也沒有寄過來一封。過去隔幾天就有一封信來,就像生活的調味劑,覺不到太多的激動但也給人一種期待;如今真的一封信接不到,反而讓人感覺生活似乎缺了什麼似的。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手續終于辦好了,該交到柳宗勤手中的證件也到了他的手中,該發的公函也發了出去。連隊准備了酒菜,開始為柳宗勤送行。就在那個送行的晚上,柳宗勤喝了很多酒,但他沒有醉,心里面很明白。不過最後他還是哭了,哭的很傷心。

    有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個在別人眼里頂天立地的軍官更不應流淚,可那是因為未到傷心時。柳宗勤奮斗到今天,實在不容易,更讓他舍不得的是眼前朝夕相處的戰友,以及抬頭就見的巍巍群山。

    五柳宗勤終于訣別了部隊,離開了他愛著的戰友,回到了家里。柳媽媽高興的就差磨刀霍霍向豬羊了。一家人分別好多年,現在終于能夠團聚,但也讓柳媽媽有著無限的感傷。養兒本是來防老,孩子大了,卻像學會飛的雛燕,天南地北的遠飛而去。

    柳衡運把兒子轉業的各種證件都給張局長送了過去。張局長的夫人讓柳衡運回到家告訴柳宗勤來市里玩幾天,正好女兒張亞麗闌尾炎手術剛出院,天天憋在家里休養心情很不好,父母要上班,不能老陪著孩子;如果柳宗勤來陪亞麗肯定會很好的,因為他們兩個人過去聊的很投機。柳衡運是一萬個答應,說了幾遍回家就讓柳宗勤來。他想,兩個孩子可是很般配的一對,只是人家門檻太高,自己一家都是農村的土包子,至于攀龍附鳳,自己是連想都不敢想。但張局長的夫人主動讓自己的兒子來陪她的女兒,說明人家能夠看得起他們一家,否則,人家如花似玉的女兒你多看一眼都會心煩的。

    柳衡運回到家給老婆一說,姜若蓮高興地合不攏嘴。她對丈夫說,興許人家看上咱家兒子了。柳衡運雖然也有這種想法,但他不敢說出來,並且他還嚴肅的對姜若蓮說,這話可不能亂講,傳出去要出問題的。姜若蓮笑著說,還能給誰講,只給你一個人講。

    姜若蓮慌慌張張地去找柳宗勤,想讓他趁天還沒黑坐最後一班車去張局長家。她想讓人家的女兒盡快得到兒子的安慰,她感覺張局長家的事比她家的事還要急,她為張局長一家人能瞧得起自己的兒子而高興,更感覺張局長的夫人主動邀請她兒子去陪張亞麗,說明里面有著一種讓人喜悅的希望。

    見到柳宗勤,姜若蓮把柳衡運捎過來的話說給他聽,以為兒子肯定會很高興。沒想到兒子說那樣不太合適,一個小伙子去陪一個大姑娘,人家會說閑話的。姜若蓮不能理解,並且很失望。她想這樣的好事打燈籠找都找不到,兒子卻不願意去,為什麼呢?肯定是兒子心里想去而嘴上不好意思說。于是她對兒子說,那你去給你爸講,看他同意嗎?柳宗勤沒辦法,跟著媽媽回了家。見到柳衡運,柳宗勤說,爸爸,我感覺還是找個理由推掉好,讓我一個單身漢去陪人家一個大姑娘,別人看到會瞎說的。

天使長(十級)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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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7:07 |只看該作者
柳衡運笑嘻嘻地說,兒子,人家張局長幫了咱家這麼大的忙,我們可不能沒良心。

    柳宗勤有些難為情地說,我也知道張叔一家子對我們很好,所以我才怕影響了人家女兒的名譽。

    柳衡運馬上嚴肅地說,那影響什麼,你不要想的太多;況且是在她家里,又不出去,外人是看不到的。

    柳宗勤臉紅著慢吞吞地說,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實在別扭。

    柳衡運正正經經地說,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你個大男人怕什麼?一來是人家張局長一家子瞧得起我們;二來是現在人家確實需要我們幫忙。人可不能不識抬舉。

    柳宗勤緩了緩勁說,我到她家該做些什麼?

    柳衡運說,兒子,這還要我教嗎?凡是你會做的都應當做。

    柳宗勤不再說什麼,收拾了自己的簡單行李,坐上汽車前往徐州。當了幾年兵,柳宗勤也沒添置什麼便裝,都是一身軍服,就是現在回到家,也沒有去買新衣服;所以身上穿的,依舊是綠色的軍官服,只是沒有了肩章和領徽;但依然的威武和莊重。

    天黑了柳宗勤才趕到張局長家,怯怯地按了一下門鈴。張局長問了聲,誰?柳宗勤說,張叔,我是宗勤。張局長的夫人聽到後慌忙過來開門,看到柳宗勤後拉著他的手問寒問暖。張局長也客氣地招呼著柳宗勤進來坐下,並抽出一支煙遞給他。柳宗勤慌忙抬起雙手客氣地說,張叔,我不會抽煙。張局長高興地說,好,好。

    張亞麗在居室里的床上躺著看電視,聽到外面有客人來,忙喊媽媽問是誰來了。她媽媽說是宗勤來了,專門來陪她散心的。張亞麗高興地從內間慢慢走了出來,見到柳宗勤後喜笑顏開地說,哥哥好,走,陪我看電視去。說完大方地拉住柳宗勤的手就要進內間。柳宗勤窘迫的不知道是去好還是不去好,畢竟那是人家女孩的閨房,並且她的爸爸媽媽還在面前。張局長笑著說,亞麗,你宗勤哥剛來到,讓他喝口水再陪你玩。張亞麗咯咯地笑著,眉飛色舞地說,哥哥,對不起了,我給你倒水去。張局長的夫人在忙著做飯,沒時間陪他們嘮嗑。

    張局長對柳宗勤說,思想上准備好了嗎?我這邊很快就會辦好,辦好你就可以上班了。

    柳宗勤坐直了身子並有些前傾,先笑後說,准備好了,先謝謝張叔。

    張局長說,不要這麼客氣,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看。

    柳宗勤說,張叔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我的前途都是您給的。

    張局長笑了兩聲後說,孩子,哪能這麼說,你在部隊也是我給你提的干嗎?我看還是你自己干出來的。

    你家能富起來也是因為你,應當說你是個很有能力的孩子。

    柳宗勤紅著臉說,張叔過獎了,我到您單位同樣會好好干的,不會給您丟臉。

    張局長說,孩子,叔叔完全相信你,我知道你無論做什麼都會出色的。

    張亞麗端來了水,但她還是躬著腰捂著小腹,不敢邁大步。她的手術刀口還沒有完全恢複,走路還要小心。她看到爸爸和柳宗勤聊的很投機,也跟著插話說,爸爸,你准備讓宗勤哥在單位做什麼?

    張局長隨和地笑著說,你看他做什麼好?

    張亞麗看了一眼柳宗勤說,干脆讓他到我辦公室當主任算了。

    張局長笑著開玩笑式的對女兒說,我看你這個局長當的不好。

    張亞麗疑惑地說,那你讓他做什麼?

    張局長稍微收斂些笑容,正經地說,年輕人,應當從最基層做起,這樣對你將來是有好處的。

    柳宗勤插話說,是的,張叔說的很對張亞麗嬌嗔道,那你怎麼不讓我從最基層做起?不許你對宗勤哥哥偏心。

    張局長笑著說,呵呵!你以為我不想給宗勤安排好差使,那就錯了。你是個女孩子,不是太好升遷。宗勤則不同,年輕有為,又是個退伍軍官,為了將來提拔,必須熟悉基層。

    張亞麗又高興起來,開心地說,爸爸老謀深算。

    張局長和柳宗勤都跟著笑起來。

    張局長的夫人開始端菜過來,笑呵呵地說,開飯嘍!

    吃飯的時候,張亞麗不停的往柳宗勤的碗里夾菜,並囑咐他多吃點。張亞麗的媽媽開玩笑說,你看,宗勤一來,亞麗就不給俺親了。張亞麗笑著長喊了一聲,媽——,人家宗勤不是剛來到咱家嘛!我不給他夾菜,他就不好意思夾。

    張局長打圓場似的說,你媽開個玩笑,還能當真?

    柳宗勤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自己應當怎樣插話,只好裝成傻瓜一樣慢慢地吃。

    吃過飯,張亞麗拉著柳宗勤去她居室陪她看電視。進了房間柳宗勤想坐在椅子上,張亞麗卻不願意,讓他坐在她的床幫上,她斜躺在床上,背後墊了個厚厚的靠枕,很舒適地看著電視。電視在床的那一邊,離床大概有一米半的距離,是個彩電,很清晰,聲音也很柔和。張亞麗高興地看著電視,但不忘牽著柳宗勤的手,從進居室就沒有松開過。她這樣做讓柳宗勤感到很拘謹,可她是個病人,他又是專門來陪伴她的,雖然心里不是個滋味但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跟隨著她的意願走。

    張亞麗邊看電視邊問柳宗勤,以後上了班也住在我們家好嗎?

    柳宗勤說,那怎麼行,會不方便的。

    張亞麗說,有什麼不方便的?你看我們家房子這麼大,閑也是閑著。

    柳宗勤說,單位有集體宿舍嗎?

    張亞麗說,有是有,但我不讓你去。

    柳宗勤說,為什麼?

    張亞麗說,每天爸爸都很晚才來,媽媽也經常應酬來晚,天黑家里常常只有我一個人,既害怕又寂寞。

    你要在家里就好了,我不會害怕也不會寂寞。

    柳宗勤說,我在這里不好,你不說你父母也會說的。

    張亞麗說,不對吧!我爸媽都很喜歡你的,他們背後經常誇你,說要有你這麼個兒子就好了。誇長了連我都生氣。

    柳宗勤問,生什麼氣?

    張亞麗說,嫉妒你啊!

    柳宗勤又問,嫉妒我什麼?

    張亞麗說,嫉妒你太好、太優秀。

    柳宗勤說,你也是個很好的女孩啊!

    張亞麗咯咯咯地笑了一陣後說,我好嗎?媽媽天天說我是個小魔女,還說我一輩子也長不大。

    柳宗勤說,那都是阿姨給你開玩笑的,不能當真。

    張亞麗說,你住在我們家我就不當真了,那樣我也會天天很高興。

    柳宗勤不忍傷一個病人的心,于是模棱兩wAp.16k.c n可地說,到時候再說好嗎?

    張亞麗卻不依不饒地說,不能到時候再說,現在就得說好。並且說著搓著柳宗勤的手。

    柳宗勤折中地說,到時聽阿姨的好嗎?

    張亞麗開心地說,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反正我媽媽聽我的。

    柳宗勤聽後有些後悔自己亂許諾,本來想給自己留下後路的,這下好了,反而一點後路沒有了。

    柳宗勤晚上在另一個居室睡的。張亞麗家的房子很寬敞,三室一廳,兩衛一廚。客廳里擺著高檔真皮沙發,連電視櫃都是進口紅木的。高保真音響,錄象機,進口日本松下電視等都一應俱全。沙發旁邊還養著一池熱帶魚,打氧機不知疲倦地吹著氣泡,加熱器日夜地通著電源,彩燈在池底閃爍著五光十色的柔和輝光。讓人看了仿佛置身于神秘的海底世界。

    夜里,柳宗勤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是這樣的,在時間的記憶里他只是顆沙塵,吹之既失。他無法領悟到寂寞的洗練對于生命的奧義。他在寂寞和時間里風塵仆仆。當他親身踏上一片無名的土地時,有一位美麗的女孩向他款款走來,他能聞到她身上絲絲縷縷淡淡的香味,他的心思卻無法安靜下來,就像一張浸透了雜色的墨紙,在碧透的池水里卻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他想讓自己寂寞,避開那個女孩重回寂寞的邊緣。可透明的池水里金魚在拼命地擁抱水草。另一位花枝招展的婀娜少女坐在橋下的小階邊,拍打著手里美麗的霓裳。石階旁邊有一個褐色的水輪一半浸在水里,一半裸在空氣中,靜默。還有一盞紅燈籠掛在木質小房的一角,鈴鈴叮叮輕搖著流蘇。碧綠的翡翠掛在少女的脖子上,在少女一顰一笑間流露出一抹迷人的靈氣。那份靈氣,他已感覺到有些襲人。

    他還看見少女寂寞地游走在褐色的水輪旁;那盞紅燈籠的身後還有一串同樣的紅點在風中搖曳……他想,也許白天的少女如夜晚的我一樣浮躁,但不見得寂寞,卻有一種哀愁,一種青春的哀愁。

    夢醒時分,他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地攥著。他嚇了一跳,睜開眼一看,張亞麗正坐在自己的床幫上,深情地望著自己。室外路燈的余光透過窗戶均勻的灑落在她俊秀的臉上。那柔和的輝光,同時也照亮了她那一往情深的明眸。她看到他醒了,笑吟吟地說,睡不著,過來看看你。就這麼簡單的理由,卻讓他不知從何說起。

    他已脫了衣服,只穿一個褲頭,所以縮在被窩里不敢坐起來,甚至連胳膊也不敢伸出來。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抓住他手的,更不敢想她是否是從他被窩里拉出來的,當然也不敢想她是否還碰到了他別的地方。但他後悔昨天晚上睡覺前沒有銷死門,當時他想,外面防盜門很保險,房子里沒有危險人物,所以用不著把門銷死,于是關上門就睡了。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張亞麗能三更半夜地跑到他的房間,但人家進來並沒做出格的事,僅僅是抓住他的手,坐在他的床幫上。他昨天晚上不也坐在人家的床幫上?不也進人家的居室?況且人家的是閨房,是一般男人不能進的房間。

    柳宗勤緊張一陣過後,漸漸的平靜下來。輕輕地說,怎麼弄的,身體不舒服?

    張亞麗幽幽地說,手術後一直失眠,不知道為什麼。

    柳宗勤關切地說,那到醫院瞧瞧。

    張亞麗說,去了,醫生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給我開了安眠藥。

    柳宗勤說,吃藥還不管嗎?

    張亞麗說,我沒吃,聽說安眠藥對大腦不好,要吃成了傻瓜誰養我。

    柳宗勤小聲地笑出了聲,笑罷說,你不相信醫生?

    張亞麗說,再好的醫生也有誤診的時候,你看電視里比比皆是。

    柳宗勤說,那怎麼辦呢,有病總是要治的。

    張亞麗說,我沒有病,可能是心情的原因,我想你來了就會好的。

    柳宗勤說,那好,我會極力幫助你的。

    張亞麗說,只要你不離開我們家,我的心情就好。

    柳宗勤想,現在她有病,不能和她犟著走,不如先答應她,等她病好了再開導她,于是就順口答應了她的要求。張亞麗聽到他答應了,很是高興,連叫了兩聲好哥哥。柳宗勤說,我答應你了,你就回去好好睡覺吧!明天我再陪你玩。張亞麗高興地走了,走的是個風輕云飄。

    一夜醒來,柳宗勤立即起床洗臉刷牙、打掃衛生,仍舊保持著優良的軍人作風。等到大家都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地拖完,把沙發櫃子等抹了一遍。張局長的夫人起來看到這一切高興的直誇柳宗勤勤快、懂事。

    吃過早點,張局長和夫人都上班走了。家里只剩下兩個年輕人。張亞麗喊柳宗勤進居室陪她看電視,他順從地去了。但張亞麗找遍了所有的頻道也沒有自己喜歡看的,失望的把遙控器扔到一邊。柳宗勤說,我在自學大專,包里有大學語文書,里面有很多美麗的詩詞,我念給你聽好嗎?張亞麗高興地說,好的很,我喜歡古詩詞。柳宗勤說,我們到客廳沙發上讀,那里更方便。張亞麗說,可以,聽你的。兩個人來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柳宗勤拿出書,找了一篇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讀了起來: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柳宗勤讀的抑揚頓挫,張亞麗聽的如癡如醉。這首詩是以“春江花月夜”為中心展開描寫,抒發怨女曠夫的別離相思之苦,慨歎歲月流逝、青春難駐,感悟萬物長在、造化不息,以此借助清新優美的詩境表達出來。而此時讓人聽了,便會感覺腦海里出了一幅美麗壯觀的畫面——春江碧水,映照著皎皎明月。讓人暢想,使人神往。

    張亞麗從小有些嬌生慣養,因為父母就她一個孩子,什麼都依著她;但她並不是一個不講道理、飛揚跋扈的女孩。她只是喜歡在父母面前撒嬌,難以接受逆耳之言。別的倒沒有太大的缺點。她雖然是獨生子女,但並不懶惰。家里的衛生平時大多是她打掃,魚池換水、陽台澆花也是她。可自從柳宗勤到了她家,她就像換了一個人,變的更勤快,更喜歡說話,更有一種歡快的精神。天天樂呵呵的,連去衛生間都唱著歌。前些天卻不是這個樣子,手術過後,她就晚上難以入睡,脾氣急噪,白天易怒。到醫院醫生說可能是術後抑郁症,最好能找個人陪她聊聊天。因此她的父母才想起來柳宗勤是最好的人選。老一輩都是過來的人,什麼事情大多是一看就明白。以前柳宗勤來他們家,張亞麗那種懷春少女獨有的眼神和話語,,讓父母一看就明白,女兒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子。讓她父母感到欣慰的是,柳宗勤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孩,不僅長相帥氣、談吐文雅,其個人能力更是出類拔萃,和女兒是很般配的一對。但現在的年輕人心里想的和老一輩不一樣,他們想,讓兩個孩子自由發展吧!因此,也就出現了邀請柳宗勤來家里陪伴張亞麗的事。要是換作別人,他們還不敢叫來呢!他們能夠想到搞不好會造成引狼入室。

    時光如流水,兩個月轉眼間過去。柳宗勤工作的事終于有了著落。經過張局長的種種努力,柳宗勤的安置問題總算定了下來。張亞麗的身體也已完全恢複,精神狀態更是好的比以前還好,沒有任何障礙。張局長讓她去上班,她爽快地答應了,但她擔心柳宗勤一個人在家太寂寞。柳宗勤說,我好久沒有回家了,想回去看看父母。張亞麗也很知情達理,高興地表示同意,不過還是反複地叮嚀他要盡快回來。柳宗勤只有答應,但他有自己的心事。自從他轉業後,就一直沒有收到過馬淑敏的信件,因為他已沒有固定的地址,居無定所,所以不能給馬淑敏准確的通信地址。但他卻一直給馬淑敏寫信,寫好後找時間寄出去。就算來到張亞麗家,也沒有中斷過,依然是每星期一封。他寫信總選擇在夜深人靜、大家酣然入夢的時候。寄信更為方便,張局長家附近就有一個郵箱,每到周末隨便找個理由下了樓投進去就行了。郵票和信封是早已准備好的,來的時候就放到包的夾層里。在他的心里,馬淑敏是個賢淑漂亮的女孩,知文識禮的,待人接物穩重禮貌。兩個人雖然誰也沒有表露心跡,但在他的心里,馬淑敏早已有了穩定的位置。張亞麗雖然也是位好姑娘,但馬淑敏比她先到,他的心已沒有第二位女孩的位置。他很苦惱,不知道怎樣才能溝通與馬淑敏的聯系。他不敢到單位去找她,也沒有告訴她自己即將轉業到她的單位。他只是慢慢地等,但卻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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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7:32 |只看該作者
回到家,媽媽問長問短,又特別地問到張亞麗對他怎麼樣。柳宗勤告訴媽媽,他們全家對他很好的,張亞麗對他更好。身上穿的便裝都是她給買的,全是名牌。

    當時他不願意要,張亞麗還生氣,直到他順從地穿到身上,她才轉怒為笑。媽媽聽他說完,高興地眉開眼笑,並連連誇獎亞麗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來的時候,張局長的夫人給帶了好多吃的東西,並讓柳宗勤回到家代他們全家問個好。柳媽媽聽到這些更為高興,並順便問他工作的事辦的怎麼樣了。柳宗勤說,已經好了,馬上就可以上班了。柳媽媽把能想到的都問了個遍,聽完柳宗勤的回答很滿意的忙自己的活去了。

    柳宗勤在家里只呆了兩天,張亞麗就親自坐車來敬安通知柳宗勤去上班。本來她是可以打電話的,但她想看看柳宗勤的家鄉,她對農村充滿了好奇和神秘。柳宗勤的媽媽見到張亞麗,就像見到了皇帝的女兒似的,慌地跑前跑後,問她想吃什麼,並讓柳宗勤帶她到外面轉轉,看看小鎮風光。

    晚間古鎮街道里依然路人如織。鋪子很晚才打烊,每間鋪面里都燈火通明。好多老宅門上都掛著明亮的燈箱,那是店牌子或者做廣告用的。現在的人們已經變的精明,喜歡把自己的產品或者貨物宣傳出去,不再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更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垂花門樓和拱斗屋簷有電燈照著,顯示了舊時的風光氣派。到處食肆酒鋪從樓上垂掛下來串串的燈籠,一派紅光委地。樓門上閃爍著各種顏色的燈光。間或飄來路人喊孩子回家吃飯的粗狂聲音,讓人覺得小鎮古風可愛,積澱深厚。

    張亞麗深深陶醉在古鎮的美麗風光里,不時地贊歎著它的古老遺韻。柳宗勤問她怎麼找到他家的。張亞麗說只問柳宗勤家在哪住就找到了,並開玩笑說看起來柳宗勤的名氣比鎮政府的都大。柳宗勤呵呵笑了兩聲算作回答,並把話題引到了古鎮的曆史上。

    柳宗勤告訴張亞麗,敬安鎮是個曆史古鎮,人文薈萃、區位獨特。自古以來,商賈云集。物阜民豐,市場繁榮,為周邊地區農副產品的集散地,有“百里大鎮敬安集”的美譽。據史冊記載,敬安地名是由“緊鞍”演化而來。相傳乾隆皇帝下江南,路經此地下馬緊鞍而得名。柳宗勤講的繪聲繪色,張亞麗聽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柳宗勤和張亞麗就一早起來,走出門外繼續參觀這古樸的鄉村集鎮。夜風吹徹,樹搖梢頭,雞叫五遍後的鄉村,依然沉睡在黑蒙蒙的夜氣里。西河水靜,大地黯然凝重。鎮前的土路一時無了塵土飛揚,牛屋院子旁兩個淘草缸的水冒著淡淡的水汽。瞎黑即起挑燈拾糞的四老爺,對著柴垛旁的狗糞發了狠,用糞扒子使勁一扒,那黑糊糊的東西就進了糞箕子。

    天慢慢放亮,踩著一地晨露,老謝頭就攏手躬腰地往商店走。他敲開商店的門,帶著一眼睡意進了屋,一邊搓手跺腳,一邊揉眼連連地說了句:“我日,昨天晚上打牌睡晚了!”然後往櫃台上遞去兩毛錢。營業員披著件衣服,哈欠連天,哆哆嗦嗦地給他舀了兩端子散酒,倒進白碗里。老謝頭端起碗來一氣喝干了,又吸了兩吸,生怕剩下一滴,然後咂了幾下,放下碗右手一抹嘴,很滿足地呼出一口酒氣,拿起櫃台上的一段蔥,掰了一半往嘴里一填,轉身出了商店。半路上,遇見來遲一步的酒友永喜,說了聲:“二兩。”就奔牛屋去了。

    牛屋里,飼養員王大爺正含著銅煙管站在淘草缸前愣神。一袋煙的工夫,太陽已升到了楊槐樹梢上。喂完牲口,也就到了吃飯的時辰。早飯照例是紅芋稀飯就咸菜,外加兩個饅頭,農村的早晨,一碗飯下肚,周身俱暖。南河堤的紅芋,塊頭均勻,紅皮沙瓤,以劈柴細火慢熬,久之甜香四溢,在清貧的日子里一度療饑養人,功不可沒。離開敬安多年的那些人,一定還會回味昔日的那一碗紅芋稀飯。

    天氣晴好,無風無云。日影靜靜,鄉村寂寂,太陽下的田野一派坦蕩。正對牛屋的一塊麥地里,有兩只黑狗相互追逐,跑跑停停,聞聞嗅嗅,終于連在了一起,使勁掙扯,卻糾纏不開。快到晌午的時候,李奶奶家的大紅公雞一聲高叫,引得牛屋里的那頭灰驢好一陣詠歎長鳴,煩得三大爺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個丈人起來的,老嚎啥?看把你能的!”隨即關門出了牛屋。

    敬安每逢單日成集,集市不如城里繁華但實在是個熱鬧的地方。地里收拾完,人閑得很,不賣不買,也要隔三差五趕個閑集,見見熟人,拉拉家常,聽幾句說書,看看百貨,問問行情,多少能打發農閑以來的閑悶無聊。對于小孩來說,敬安集最具吸引力的卻是冒著熱氣和香味的那些吃食,辣湯、包子、燒餅、油條與肉合子。

    游逛農村的集鎮,柳宗勤邊走邊給她介紹。張亞麗興奮地左瞅右瞧,眼睛不夠用似的,感覺什麼都新鮮。柳宗勤拉著她的手盡量靠路邊走,以防哪個剛學會騎自行車的冒失鬼碰著她。

    下午,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徐州。張局長見到他高興地說,宗勤啊!什麼都好了,下午我帶你去局里報到,到新單位好好地干,你會有前途的。

    柳宗勤說,我的前途都是叔叔給的,我一生都會感謝您。

    張局長愛憐地說,傻孩子,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

    柳宗勤不再說什麼。下午,張局長帶著他來到局辦公室,履行了報到的各種手續,然後帶他到局辦公室正式談話。

    張局長說,我想先安排你去做最基層的工作,不要一開始就留在上面,高處不勝寒啊!

    柳宗勤說,我能明白叔叔的良苦用心,請叔叔放心,我會努力的。

    張局長說,別人提議讓你做個中層干部,我沒同意,我想讓你從下面一步一步地走上來,那樣能夠建立你的威信。

    柳宗勤說,叔叔說的極是,那樣對我更好。

    張局長說,你先去下面做質檢工作,並要少說多做,不要接受任何人的賄賂。

    柳宗勤說,叔叔的話我會記住的。

    張局長說,那好吧!你到局大院轉轉看看,熟悉一下,明天正式上班。

    柳宗勤告別了張局長,隨便的在局院子里走走看看,熟悉一下道路、食堂、廁所等,並專門到質檢科門口轉了一圈,但他沒有進去。他感覺熟悉的差不多了,決定回張亞麗家。他暫時還沒有地方住,還必須住在張局長家。其實他不想在那里住,他總感覺住在別人家不好。他當兵幾年,住慣了集體宿舍,所以他也想到局集體宿舍去住。但這種想法他現在還不敢提出來,他知道張亞麗不會同意的,他想找機會說出來,他認為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

    柳宗勤想著走著,剛出局大門,迎面遇到馬淑敏向這邊走來。馬淑敏也看到了他。他塄住了,大腦里頓時一片空白。他以為是在夢中,難道面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嗎?他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馬淑敏來到他的面前,激動地審視著他,好一會,已是滿眼淚花的她才走上前來,喃喃地問,你真的是宗勤,專來找我的嗎?柳宗勤機械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她突然撲過來,伏在他的胸脯上就哭。柳宗勤的眼睛也濕潤了。他伸出雙臂,不由己地把她抱在懷中。這是他第一次抱一個女孩子,也是他第一次愛一個女孩子。他和她雖然誰也沒說過愛對方,也沒有用別的方式暗示過,他們的愛,完全是在無言中,完全是在意會中,根本用不著語言來表達。

    馬淑敏委屈地問,這麼長時間你跑哪去了,我想盡辦法也聯系不上你。

    柳宗勤說,我不是一直給你寫著信嗎?

    馬淑敏說,你好壞,只能聽你講話,我的話對誰說。

    柳宗勤說,我也想你的,可我一直居無定所,實在無法給你一個通信地址。

    馬淑敏說,我還以為你變心了呢!

    柳宗勤說,變什麼心?

    馬淑敏說,你真壞,給我裝糊塗。

    柳宗勤笑了,馬淑敏也笑了。

    柳宗勤說,找個地方說話吧!這里人多,對你影響不好。

    馬淑敏點了點頭,牽著柳宗勤的手向故黃河岸邊走去。

    故黃河從市區穿城而過,蜿蜒如練,是過去黃河改道留下的,雖然再沒有夕日洶湧澎湃的滔滔河水,但依舊不失黃河獨有的雄美壯觀。古老的黃河文化,在這座古城里薄積厚發,傳承著曆史的燦爛文明。馬淑敏挽著柳宗勤的胳膊輕踏著腳下斑駁的碎石小路,千年的寂寞已經不再,時間卻在兩岸留下了不滅的印跡。護堤的塊塊青石,帶著條條裂縫,累累傷痕,攜著粘滿斑斑鏽跡的炮眼,在天地間無聲泣訴著那一段淒怨的過去。也許指尖的那一抹裂痕,就曾滴過幾代人悲憤的血液,浸入石髓。千年前的厮殺恍如昨日,蘇東坡“九里山下古戰場,牧童拾得舊刀槍”的吟誦聲依然余音嫋嫋。如今,江山早已換代,容顏更是易改。沉靜的河道臥在古城迷蒙的水氣中,千年如斯,萬年依舊。

    馬淑敏問,你怎麼舍得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永遠給我玩失蹤呢!

    柳宗勤說,接不到你的信,我比你還急燥,可我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馬淑敏說,那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柳宗勤笑了笑,沒有回答。

    來到河岸上的一個亭子,里面有供人休息的長條石磴。馬淑敏從包里掏出衛生紙,在石磴上搽了幾遍,然後兩個人依偎著坐上去。柳宗勤輕攬著她,另一只手攥著她白皙修長的小手,心中澎湃著久別的激情,縱有千言萬語,到了口邊卻也無從說起。

    馬淑敏笑著問,你怎麼找到我單位的?

    柳宗勤只笑不答。

    馬淑敏以為他不好意思說,又接著問,你的工作怎樣了,落實好了嗎?

    柳宗勤微笑著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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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8:2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3
      馬淑敏高興且快速地問,哪個單位,還回沛縣嗎?

    其實柳宗勤轉業按規定應當回沛縣原籍安置,不過如今有錢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張局長的鼎力相助,他才留在徐州的。沛縣是個縣城,徐州是個中等城市,二者選一,肯定都選徐州。自古以來就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沒有誰喜歡到差的地方去。現實的生活就是這樣,農村的想進城,城里的想到北京上海那樣的大城市,大城市的想出國,出國又想到美國那樣的發達國家去,那美國人在地球上實在找不到想去的地方,又花了兩千多萬美金坐著俄羅斯的宇宙飛船到太空轉了幾圈。人就是這樣,積極向上啊!

    柳宗勤笑著說,不回沛縣了,留在徐州,去你單位要嗎?

    馬淑敏認真地說,你別開玩笑,真的留在徐州,到底哪個單位?

    柳宗勤說,真的去你單位。

    馬淑敏說,我不相信。

    柳宗勤說,真的不騙你,今天我不是去找你的,是去房管局報到的。

    馬淑敏吃驚地說,真的?

    柳宗勤說,真的。

    馬淑敏高興地站起來抱住柳宗勤的頭語無倫次地說,老天真的把你給我送來了,我好有福氣。Www.1 6K.CN柳宗勤抱住她的腰,沒有說話。他也頗受久別之苦,自從接不到馬淑敏的信,心里老有一種無言的悲傷和焦躁。那種相思之苦,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他們雖然沒有向對方表明心跡,但那殷殷的愛慕之情早已隱藏在信件的字里行間,無須語言來說明。他們那種剛一見面就身不由己地擁抱而泣完全能夠說明一切。   天要黑了,馬淑敏問,你有地方吃住嗎?

    柳宗勤說,有。

    馬淑敏問,在哪里?

    柳宗勤說,在我爸爸的一個朋友家里。

    馬淑敏說,長期在那住可能不太合適,還是搬到局集體宿舍吧!我也在那住。

    柳宗勤說,我也想搬過去,但我要和他們說好。

    馬淑敏說,好的,我等你,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柳宗勤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這也是他的個人習慣,每當他有話不好意思說出口時,就以笑作答。

    馬淑敏問,不歡迎嗎?

    柳宗勤搖了搖頭。

    看到他那傻乎乎的樣子,馬淑敏也笑了。

    兩個人分手後,柳宗勤急匆匆地回到張局長家。張亞麗因為他回來太晚正急的不行,看到他回來半高興半嗔怒道,你跑哪去了,我都擔心死了。

    柳宗勤說,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個熟人,聊了一會。

    張亞麗說,以後注意點,下班後一定要及時回家,不然大家都會擔心的。

    柳宗勤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張局長笑著說,你們兩個別說了,咱們吃飯吧!

    飯桌上,大家談笑風生,因為柳宗勤已開始上班,所以眾人都很高興。特別是張亞麗,高興的都有些手舞足蹈了。她說以後就可以和宗勤哥哥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了,再不會回到家里覺得冷清清的了。張亞麗的媽媽也跟著說,宗勤,以後就在這個家住吧,我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柳宗勤說,謝謝阿姨的好意,你們全家對我如此的好,我都會記在心里,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們的恩情。

    過去亞麗身體不好,現在完全恢複了,我想我還是搬到單位里去住吧!那樣方便些。

    張亞麗放下了筷子,臉拉的很長。張亞麗的媽媽看了看丈夫,沒有說話。張局長說,作為我本人來講,我贊成宗勤住在家里,但我們更應尊重宗勤本人的意見。

    張亞麗眼淚掉了下來,站起身向自己的居室走去。

    七柳宗勤終于搬到了局集體宿舍。吃飯在單位食堂里,馬淑敏給他備齊了各類日用品。每天下午下了班,馬淑敏都要來他宿舍找他玩,並要幫他洗衣服。但柳宗勤很自覺,根本就不要她幫忙。他仍然保持著優良的軍人作風,被褥疊的很整齊,衣服洗的乾淨並熨的平整。他告訴她,以後兩個人最好約到外面玩,以防單位里有人說閑話。馬淑敏費解地問,為什麼?柳宗勤微笑著說,不為什麼,不過我感覺還是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好。馬淑敏說,也可以,我聽你的。

    柳宗勤自從正式上班,就早出晚歸,把工作看作自己的生命一般,從不敢有任何一絲馬虎和敷衍。不久他就在同事面前贏得了良好的聲譽。他勤快、有眼色,並任勞任怨。每次工作的掃尾,大多都由他來承擔。平時工作快完的時候,別人往往慌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准備開路。他卻不急于走,仔仔細細把余下的工作做完,然後再收拾自己的東西回局。在外面,客戶想得到更多的好處,往往塞給他們一些錢,別人都高興地接著,他卻不接,並巧妙地拒絕,不得罪任何人。有一次,客戶領他們去飯店喝酒,他無法拒絕,于是就跟著去了。酒到中旬,大家都有些醉意蒙朧的時候,來了幾位小姐,攬脖子坐大腿的,又親又吻又摟又抱又摸又掏凡是會的都用上。搞的房間里湧出一陣高過一陣放浪的淫笑聲,其放肆程度勝過妓院暖床的搖晃音。柳宗勤實在看不慣,又不好意思一個人走,只有裝醉。哪知道這些小姐都是久經“沙場”磨練過的老兵,什麼樣的大江大海沒見過。就他這樣的小鬼在她閻王面前裝蒜,那簡直是孔府賣字、班門弄斧。其中一個小姐笑嘻嘻地走過去,一手伸向他的襠部,抓住他的“命門”哈哈大笑地說,你小子年齡不大猾的在這里給我裝起了處女,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姐姐我是做什麼的。老三過來,把苞給他開了。她的聲音過後,果然走過來一位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姐。柳宗勤的那家伙被她牢牢地攥在手里,不松不緊,其用力程度簡直是恰如其分。同時也說明這位小姐經驗老道、手法嫻熟。此時的柳宗勤,既脫離不了她的手掌牢籠,也無法立時暴跳如雷、大吵大鬧。如果吵鬧起來,請客的老板會很尷尬,落得個出錢不討好。一起來的同事更會生氣,難道天下就你柳宗勤是正人君子,別人都是好色之徒?難道世上就你柳宗勤坐懷不亂,別人都是好淫無度?難道從古至今就你柳宗勤光明磊落,別人都是蠅營狗苟?

    柳宗勤這個時候既不能發怒,也不能任她們胡作非為。這事如果放在別人身上,也許會出現另一種情況。可放在柳宗勤身上,他處理起來就很簡單。他僅僅是用雙眼威嚴地緊盯著兩個小姐。當兩個小姐瞅著他浪笑時,他依舊嚴肅地盯著她們,一動不動。他那如鷹眸的雙眼,直盯的兩個小姐心中發毛、雙手無力。一個小姐說,難到你當真生氣?柳宗勤還是不說話,並兩眼如火。小姐松開手開始後退,並口中嘟嘟囔囔,少見這樣的男人。另一個小姐轉身離去,丟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喝點酒跟我裝什麼好貓!

    等到其余的人吃飽喝足發完狂,柳宗勤才和他們一道開車回局。來到宿舍,洗完臉刷完牙,稍休息一會,接著又要去外面和馬淑敏約會。他們兩個每天吃過晚飯都要到故黃河岸邊去玩,不用通知,到時間兩個人會自覺的前去約定的地點。但在外面人面前,兩個人依舊裝的不相識一般,以免引起別人的嫉妒和亂傳。特別是柳宗勤,他相當的注意影響。生活之中的一枝一葉他都會注意到,他不僅嚴格要求自己,同時也勸說馬淑敏積極上進。馬淑敏是個乖巧的女孩,很聽柳宗勤的話,幾乎是柳宗勤怎樣說她就怎樣做,好像是個軟骨頭,一點脾氣性格都沒有。以至于柳宗勤後來都不太敢說了,他覺得自己長了就像個發號施令的機器。時間長了,柳宗勤有時也會說,你也發表點自己的意見。馬淑敏聽了總是報之一笑,然後說,沒見你說錯過,我總不能把你對的改成錯的吧。兩個人很合脾氣,相處了兩個月,從沒吵過架,甚至連一次爭執都沒有。柳宗勤對馬淑敏很關心,她的衣食住行,甚至連她日常使用什麼牌子的化裝品,他都一一過問。所以馬淑敏對他很是滿意,常常在他面前感慨,說什麼上天對她施行了特殊的恩惠,給她送來了一位好男人。每聽到這些,柳宗勤總是把她抱在懷里,幸福地吻著她的雙腮,然後傻傻地笑著。

    一個星期五下午下了班,柳宗勤正准備赴馬淑敏之約。兩個人說好的,晚上一起到一家小飯店吃晚餐。正好張局長的夫人來了,見到柳宗勤把他喊到了一邊。

    張局長的夫人說,孩子,你一走我和你叔叔都愁死了。

    柳宗勤忙問,阿姨,家里又發生了什麼事?

    張局長的夫人說,自從你搬走後,亞麗每天變的無精打采,飯也吃的越來越少了,現在瘦的嚇人。

    柳宗勤歎了口氣說,勸勸她,讓她想開點。

    張局長的夫人說,我們天天勸她也沒用,那是心里的事。

    柳宗勤心事重重地說,怎麼辦好呢?

    張局長的夫人說,孩子,我們本來不想勉強你什麼,但現在只有你出面來做她的思想工作才能有效果。

    柳宗勤說,可以,我去勸勸她。

    張局長的夫人說,你看這樣好嗎?你每到星期天回我家吃住,順便勸勸她。你們年輕人在一起聊聊天會很開心的,亞麗不喜歡和我們老一輩聊。你來也算是幫你叔叔和我一把。

    柳宗勤感覺自己實在難以拒絕,只有答應下來。他很惆悵,看起來今晚和馬淑敏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又沒有了。他想,自己的前途都是張局長給的,人家現在有求自己,那就應當去努力幫助,即使自己損失一點時間。

    張局長的夫人走後,柳宗勤急忙趕到約會地點,見到馬淑敏告訴她自己的一個親戚病了,需要他去照顧,所以今天晚上不能陪她吃飯了。馬淑敏盡管很失望,但還是通情達理的讓他放心地去吧,她會安排自己的休息日。柳宗勤仍感覺有些對不起她,但又沒有辦法,只有一步一回頭地走開。

    來到張局長家,張亞麗看到柳宗勤後高興地跑前跑後給他找好吃的,昨日那種萎靡不振的樣子早已不見半點蹤影。張局長的夫人看到眼里,高興在心頭,笑眯眯的什麼也不說。張局長看到柳宗勤也很高興,吃飯的時候給柳宗勤倒了一杯酒,讓他陪著喝。柳宗勤酒量小,喝不多,卻一直陪著張局長喝到最後,因此張局長很高興。柳宗勤一來,就像帶來了快樂之神,使張局長一家頓掃往日的陰霾,又回到了過去的其樂融融。

    自從柳宗勤改成每個星期天到張局長家後,馬淑敏星期天就自己玩了。她離家遠,不能每次休息都回去,星期天又沒有什麼事,只能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很是惆悵和落寞。正常上班的晚上,兩個人依舊相約在故黃河岸邊。柳宗勤總覺得欠了她什麼似的,所以對她更好了。馬淑敏躺在他的懷里,有時莫名其妙地哭了。柳宗勤輕輕的為她揩去淚水,勸她不要傷心,並許諾過不多久就會重新來到她的身邊。馬淑敏輕輕地說,只是每到周末特別地想他,自己能夠克服的,讓他放心,並勸他好好地照顧病人。柳宗勤建議她函授大專,那樣不僅能夠學習很多新的知識,同時也能打發多余的時間。馬淑敏答應了,說該報名的時候就去,一定聽他的話。柳宗勤聽了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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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8:49 |只看該作者
一年後,柳宗勤由于工作成績突出,加上是軍官轉業,還有張局長的極力推薦,他被提拔為局紀檢書記。來到新的工作崗位,柳宗勤更是殫精竭慮的想辦法把工作搞好。其實紀檢工作是個得罪人的差使,別人犯了錯誤,處理就會得罪人,不處理就會違反原則。哪一個選擇似乎都不是明智之舉,讓人左右為難。但柳宗勤不是等到問題發生了再去亡羊補牢,而他卻是制訂一些切實可行的具體措施,對容易犯錯誤的同志提前教育提醒,讓其未雨綢繆,基本杜絕錯誤的發生。

    每到周末,柳宗勤都會及時地來到張局長家。張亞麗的精神變的很好,天天有說有笑的,兩個年輕人相處的很好,從沒拌過嘴。一次大家正吃飯的時候,張局長的夫人說頭疼。張局長說可能是風吹的,吃點藥就會好的。張亞麗拿來止疼片,給媽媽倒水吃了。

    沒多久她說感覺輕了,大家終于松了一口氣。可第二天早晨起來她依舊喊頭疼,並感覺很劇烈,連早餐也不能吃。中午,張局長有事要辦,讓柳宗勤和張亞麗陪她去醫院看病。經過醫生的詳細詢問,建議她做個腦CT。柳宗勤知道,做腦CT可能意味著有大病發生。他家以前有個鄰居就是因為頭疼做腦CT檢查出腦栓塞,後來落個半身不遂,很痛苦的。腦CT做完後,下午才能拿結果。醫生建議他們先回去,等出來檢查結果再說。三個人打的回到了家,柳宗勤安撫阿姨先睡覺休息。然後把張亞麗喊到另一個房間,小聲的對她說,我感覺阿姨可能要有些問題,你要有個思想准備。張亞麗聽後傻楞楞的,好一會才說,不會吧!媽媽一向好好的。柳宗勤說,下午再說吧,沒問題最好。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到時如果有問題一定要冷靜。張亞麗不再說話,心事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發呆。

    下午,柳宗勤和張亞麗一起去醫院拿結果。到CT室拿了報告單和膠片交給了醫生。醫生仔細看了好大一會,才說是有些問題。柳宗勤問是輕是重。醫生說叫腦外科的醫生再來看看,他說自己是內科醫生。電話打到腦外科後,沒多久來了一位老醫生,頭發已經花白,帶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拿起CT膠片看了一會,又看了CT報告,然後才謹慎地說,這是個很嚴重的病,叫做腦動脈膠質瘤,又長在腦動脈主干上,治療起來很是棘手,目前中國還沒有太好的治療辦法。有些大醫院能夠治療,但效果不理想。聽說廣州有醫院治療過這個病,你們可以到那里看看。兩個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到家後誰也不說話。

    張亞麗的媽媽已經睡熟。

    下午,張局長回來了。聽到柳宗勤的彙報後很是吃驚,呆了好大一會才說,宗勤,你陪我一起去廣州吧!我真怕自己堅持不住。張亞麗說,爸爸,我也去,我能照顧媽媽。張局長說,孩子,你在家吧!好好地工作。

    張局長很快就買好了機票,偕夫人和柳宗勤一起飛到了廣州。來到徐州醫生推薦的那家大醫院,經過腦外科的專家仔細詢問後,建議再做個DSA檢查,也就是數字減影血管造影,那樣可以幫助明確病因。凡是醫生說的,張局長都果斷地答應,沒有任何遲疑,更不吝嗇花錢多少。DSA結果出來後,幾個專家在一起討論了一番後得出明確的結論,這個病幾乎沒法手術。因為膠質瘤長在主動脈上,又在大腦的重要區域,手術很容易造成腦動脈破裂或者成為植物人。專家還說,手術中一旦大血管破裂,患者連手術台都下不了,如果成為植物人更不可取,最好還是回家休養,給她做些好吃的,別惹她生氣,盡量延長她的生命。

    沒有辦法,三個人又坐飛機回到了徐州。來到家里,張局長的夫人已懷疑自己得了重病,嚷Wap.16 k.Cn著要看診斷報告。柳宗勤和張亞麗有些不知所措,張局長卻很冷靜地說,給她看吧!讓她珍惜自己最後的時間。

    張局長的夫人自從看了診斷報告後,就常常的發呆。一家子再也高興不起來,家庭氣氛很不好。她的頭疼越來越重,上來止疼片還起作用,後來就不行了。常常疼的蹲在地上抱著頭,額上的顆顆汗粒直往下滴。張局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卻沒有任何辦法。

    八柳衡運聽說張局長的夫人病的很重,急忙帶著夫人姜若蓮來看望。他買了好多貴重的補品,並准備了一筆錢,想資助患者進行治療。吃過午飯,張亞麗和柳宗勤都上班走後,家里只剩下四個大人。因為老同學來了,張局長沒有去上班,想在家里陪他們一個下午。張局長的夫人吃了止疼藥後,強支撐著身體坐在沙發上,努力地擠出些笑容說,大哥大嫂都在,我想說個事情,如果不合適你們也別生氣。姜若蓮說,大妹子說哪里去了,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說。

    張局長的夫人說,我知道,我也沒有多少時日了,我走了,我最掛心的就是亞麗。就這一個孩子,從小有些嬌生慣養,但這個孩子的品性還是很好的。

    姜若蓮插話說,亞麗是個好孩子,我們都很喜歡她。

    張局長的夫人接著說,宗勤是很優秀的,兩個孩子不僅年齡相差不多,脾氣還很合得來,並且我家亞麗很喜歡宗勤的,我看這兩個孩子在一起一生會很幸福的。只是不知你們兩人有什麼看法。

    姜若蓮高興地說,你們能看上宗勤,是我們家的福分,我們沒有什麼說的。

    張局長的夫人說,他們能夠結合,我走了也就放心了。

    姜若蓮收起笑容說,大妹子,別說泄氣的話,興許哪天自己就好了。

    張局長的夫人勉強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張局長說,這件事還要聽一聽宗勤的意見,我們做老人的不能都說了算。

    柳衡運說,爭取他什麼意見,能攤上亞麗那是他的福分。他敢說個不字,我打斷他的腿。

    張局長說,哪能那樣,我們不能勉強孩子。

    柳衡運說,打電話讓他請假過來,我當面給他說。

    張局長說,這事不能急,今天你們別走了,晚上再說吧!

    姜若蓮瞧著柳衡運說,那也好,今天我們就別走了,晚上給宗勤說這件事。

    柳衡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自從張局長的夫人有病後,為了便于照顧她,柳宗勤就完全搬回到張局長家住了。他給馬淑敏的理由是照顧病人,別的也沒有多作解釋。馬淑敏和他雖然一個單位,但怕別人亂說,所以一直沒有公開他們的關系,並且也不到他的辦公室找他。有時實在想他,就往他的辦公室打個電話,如果是別人接的,她就不說話,並果斷地掛斷。如果是他接的,等到完全判斷准了,才開口說話。

    晚上,柳宗勤和張亞麗回來後,柳衡運就想把這件事情給他說明。柳衡運認為,兒子一定會答應的,並且高興還來不及呢。姜若蓮提醒說,還是吃了飯再說吧!柳衡運心想也是,于是勉強地答應了。

    吃過晚飯,柳衡運和姜若蓮把柳宗勤喊了出去,說是一起去外面散步。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姜若蓮說,孩子,你年齡也不小了,應當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了。

    柳宗勤說,現在正是干事業的時候,並且我還在函授學習。

    姜若蓮說,是這樣的,你阿姨病成這個樣子,眼看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亞麗。她看你和亞麗很合適,因此上午提出來想把亞麗許配給你。

    柳宗勤並沒有吃驚,只是輕輕地說,唉!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柳衡運插話說,那可是人家瞧得起咱們,你有什麼意見?

    柳宗勤淡淡地,婚姻應當靠緣分來支持,其實我感覺和亞麗結合並不合適,我一直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柳衡運說,人家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咱們得識抬舉,並且你的前途全是你張叔給的,我們要有良心。

    姜若蓮插話說,孩子,過日子可是實實在在的,不能搞那花里胡哨的事情。

    柳宗勤說,你們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我知道自己應當怎樣做。

    柳衡運說,別管怎麼樣,這門婚事你都得答應下來。並且人家亞麗能夠對得起你,我們以前盼這門婚事,沒敢提出來就是怕人家看不上你,現在人家主動提出來了,你不要再想三想四的。

    柳宗勤說,我也沒說亞麗不好,但我和她沒有緣分。

    柳衡運有些生氣地說,這話怎麼講?

    柳宗勤說,我以前在部隊已經談好了一個,那個女孩也很好。

    兩個老人都很吃驚,姜若蓮說,你怎麼不早說。

    柳衡運歎了一口氣,好一會才說,唉!你小子也不早給我們說一聲,這事讓我怎麼給你張叔說呢!

    姜若蓮說,他阿姨病的這麼重,怎麼張口啊!

    柳宗勤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跟著父母往前走。

    回到家,柳衡運心事重重的把張局長喊到另一間居室,委婉地告訴他柳宗勤早已在部隊里談好了對象。張局長也很吃驚,過了好長時間,才心情沉重地說,唉!亞麗是個感情執著的孩子,她媽媽病的又這麼重,我實在擔心她們啊!

    柳衡運說,不行我就強行讓宗勤把那個女朋友退了。

    張局長說,不能這樣,婚姻不是強求的。最好別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弟妹,她已經來日不多了,不能再受刺激。

    柳衡運說,老同學,我這張老臉真是沒地方放了。唉!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辦吧!

    張局長說,你告訴宗勤在他阿姨面前先假裝同意這門婚事,讓她再能多活兩天。張局長說著說著眼睛就濕潤了。

    柳衡運把張局長的意思向柳宗勤交代清楚後,第二天就和姜若蓮一起回了家。他感覺實在沒有臉和老同學夫婦面對面,老以為欠了人家的債似的。

    張局長的夫人聽說柳宗勤同意了這門婚事,很是高興。她把張亞麗和柳宗勤喊到面前,拉著他們倆的手說,你們以後要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亞麗不許耍小脾氣,宗勤是個好孩子,我走了也就放心了。張亞麗早已哭成了淚人,泣不成聲地說,媽媽,我不許你走……

    柳宗勤也哭成了淚人,他知道阿姨是個好人,他也舍不得她走。他更傷心的是,自己不同意這門婚事,連亞麗也不知道,張局長也不讓給她說,以防讓夫人看出來什麼。他想讓自己的夫人能夠高高興興地離開這個世界,他已不能顧及自己的女兒,他想先把將亡人送走再說下一步。

    柳宗勤感覺很難堪和自責,自己這樣做不是在演戲嗎?最後怎麼收場呢!但他又不忍心去傷一位即將離世的人。他實在是里外為難,好生尷尬,又不得不演下去。

    好多天馬淑敏不再打電話來,兩個人也已好久沒有見面。柳宗勤這邊雖然忙的有些焦頭蘭額,但還是想念著她。上班的時候,柳宗勤把電話打到局財務科。一個女孩甜甜地問找誰,柳宗勤說找馬淑敏。只聽見電話那頭女孩大聲地喊,馬姐,電話。馬淑敏過來接過電話,一聽是柳宗勤,馬上冷冷地說,我原來以為你是位老實人,沒想到你是位好演員。恭喜你,駙馬先生。柳宗勤一時語塞,竟不知道怎樣說才好,憋了好一會才說,你誤解我了,我沒有騙你。馬淑敏說,騙子從來不承認自己在騙人,這應當在預料之中。柳宗勤說,在電話里我也說不清楚,我想和你見一面。馬淑敏說,已經沒有必要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柳宗勤聽著電話里傳來“嘀、嘀”的斷線聲,卻還站在那里呆呆的沒能反應過來。

    柳宗勤中午沒有回家吃飯,只給張亞麗打了個電話說中午有些事情不回去了。他有些傷心,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給馬淑敏說得清楚。他中午去單位食堂吃的飯,想找機會給馬淑敏解釋一下,可單位吃飯的人很多,他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她。吃完飯,他有些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回辦公室。正在他心不在焉走著的時候,馬淑敏從後面趕上來塞給他一個紙團,然後一句話沒說快速地走開。他慌忙打開紙團,看到上面寫了一首詩,他輕輕地念到。

    留人不住,醉解蘭舟去。一棹碧濤春水路,過盡曉鶯啼處。

    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此後錦書休寄,畫樓云雨無憑。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他知道這首詞是大學語文里的,是宋朝晏幾道寫的《清平樂》。但後兩句是她如外加上去的。他為她的學習進步而感到高興,他又為她的誤解而苦惱。怎麼向她解釋呢!他想了好一會,決定也找首好詩給她。回到辦公室,他翻開大學語文,在七十四頁找到一首《上山采蘼蕪》。

    他抄完了《上山采蘼蕪》,像她一樣又在後面多寫兩句,以表明自己有苦無處說的苦悶。抄寫完畢,他把紙張疊好,然後走到馬淑敏的宿舍門前,從門底空隙處投了進去,並敲了兩下門快速地離去。他怕里面還有別的女職工,所以不敢進去。其實當天宿舍里就馬淑敏一人,正在睡覺,聽到敲門聲後馬上起來去開門,卻看見地上有一疊好的紙片。她拾起來打開一看是一首詩,于是慢慢地讀起來。

    上山采蘼蕪,下山逢故夫。長跪問故夫:“新人複何如?”“新人雖言好,未若故人姝。顏色類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閣去。”“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余,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馬淑敏有些明白,他知道柳宗勤有自己的無奈。但你不管怎樣無奈,也不能見了局長的女兒就忘了舊人。喜新厭舊雖然是男人的秉性,但也不能變的那麼快吧!你柳宗勤星期天不陪我,每天下班又跑的沒有影,後來干脆跑到人家家里去住,也有點太過分了吧!你現在彷徨、憂愁,肯定是愁張亞麗沒有我長的好看,而我又沒有張亞麗的身份。你柳宗勤肯定在想,她馬淑敏要是局長的女兒就好了。魚和熊掌你都想兼得,如果不得已只能選一個,你肯定選局長的女兒。因為她張亞麗長相也很好看,只是比我遜色點罷了。並且你和張亞麗定親全局都已知道,你柳宗勤還有什麼話可說?馬淑敏越想越生氣,越生氣越想,最後氣的竟蹲在地上嚶嚶地哭了。

天使長(十級)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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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9:12 |只看該作者
馬淑敏沒有回信,柳宗勤給她打電話也不接,更不給他個面見。柳宗勤沒有好的辦法,這時候他已顧不得自己的個人事情,他要盡心盡力去照顧阿姨。阿姨的頭疼越來越重,是進行性的,止疼藥已經沒有太大的作用。柳宗勤下了班就往張局長家趕,晚上在他家住,一天三頓飯陪阿姨吃。柳宗勤做的一手好菜,阿姨特別喜歡吃,所以柳宗勤每天下廚給她做。張亞麗本來不會做飯,眼看著媽媽快不行了,所以也進廚房跟著柳宗勤學做飯了。張局長天天陪著夫人聊天,也不再到外面去喝酒和上班。柳宗勤和張亞麗也抽出所有的業余時間來陪她。盡管大家盡一切努力讓她高興,可每當她的頭疼發作的時候,仍是難以控制自己。她的嘴唇常常被自己咬破,頭發也被抓掉了一縷又一縷。

    一個無月的夜晚,張局長的夫人疼的昏迷了過去。張局長撥了120急救電話。救護車風馳電掣般過來把她拉走了。在醫院里,醫生盡一切努力也沒能讓她蘇醒。終于在凌晨時分,她在丈夫女兒和柳宗勤的淚眼目送中離開了這個她熱愛著的世界。張亞麗哭的死去活來,張局長和柳宗勤一人架著她一條胳膊,以防她撲向媽媽的尸體。護士把白色的床單蓋在張局長夫人的身上,掩去了她的音容笑貌。

    張亞麗從小到大,一直是媽媽帶著。母女倆的情誼比海還深。如今,可愛的媽媽走了,也帶走了她的歡樂和笑臉。她知道媽媽因為她而經受了多少的苦痛與煎熬。她知道在幼小的時候臨睡時,媽媽總會輕輕拍著她的小背哼著兒歌哄她入睡;她知道有時她因病痛而哭鬧時,媽媽也會同她一起淚流滿面;她知道媽媽白天要繁忙的工作而晚上還要一夜幾次地起來照看她。她知道在她上學時媽媽會炒香油雞蛋飯給她吃;她知道多少次風雨中,媽媽瘦弱的身影都會一步三滑地去學校接她;她記得還有多少次周末黃昏,媽媽都會站在家門口盼著她從學校歸來,又會目送她的背影匆匆離去。想媽媽的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中,在蔥郁的老法桐樹下,該是怎樣的一副剪影了,古樸蒼涼、莊嚴凝重、身單力薄。她還知道媽媽因為她而經受了多少的擔驚與受怕。為了她,媽媽吃了那麼多的苦,卻說一生無悔。如今,愛著她的媽媽走了,再不會對她問寒問暖;她愛著的媽媽去了,再無法為她披上嫁衣……

    張亞麗的媽媽在走之前,曾反複地交代,她的命好,有一個好老伴,有個孝順的女兒,所以這一生知足了,留下骨灰會成為一種負擔,因此,她要求把骨灰撒到故黃河里。當時,丈夫和女兒都不同意她的想法。後來,她單獨對女兒說:孩子,媽媽要走了,媽媽走了以後,你和宗勤就把我的骨灰撒入故黃河,或者給你爸爸種的花做肥料。亞麗哭著說不要。她卻說,傻,人死了,就好比一盞燈滅了一樣,什麼都不會有了。何必還要留著骨灰去和活人爭地呢?我活著的時候,過得很好,你長大懂事了,我已經很知足了,千萬不要在人死後再搞什麼排場,那樣是折磨你父女倆呀!

    喪事結束後,他們遵循亡者的遺願,將她的骨灰撒向了故黃河。

    靜靜流淌著的天上之水,終于接納了她苦難的女兒:一個普通的快樂的慈祥的在人間走了一遭的幸福的媽媽。

    天下的媽媽本來就是一首歌,是一條河,是一段美麗的回憶。每一位媽媽的心胸都像大海,無論寫多少字,都難寫盡對她們的思憶。所有的媽媽都是孩子人生的第一位老師,是孩子永遠的詞典,無論用多少詞,都難完整准確地表達對媽媽的崇敬。

    自從媽媽走後,張亞麗就變的很少說話,常常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發呆。有時還會一個人躲在陽台里哭泣。她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媽媽,媽媽突然走了,她感覺就像突然被人把自己掏空一樣。張局長也同樣改變了性格,常常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房間的一隅,面無表情地想著心事。

    這個家已經變的死氣沉沉的。柳宗勤想盡辦法來活躍一下家庭氣氛,但不管用什麼方法,也提不起父女倆的精神。這個本來好好的家,轉眼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讓人感覺無限的淒涼。因此,柳宗勤也不好開口提出走。他還要每天給父女兩人做飯,洗衣服。過了一段時間,張局長漸漸變的好些了。一天中午,張局長領來一位農村女孩,說是請的家庭保姆。女孩看起來有十八九歲,很老實,穿著樸素,默默的很少說話。張局長對柳宗勤說,宗勤啊!這段時間你給我們家幫了不少忙,我心中有數。現在我找了個保姆,可以替你了,你如果需要可以搬回單位宿舍住了。

    柳宗勤說,叔叔,我總感覺對不住您。我走了怕亞麗妹妹更難過,不然等她過了這個坎再講。

    張局長說,我來做她的思想工作,你不必擔心。

    九柳宗勤又搬回了局單身宿舍,過起了以往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久沒有見到馬淑敏了,他感覺自己好想她。平時雖然來來去去地上班,可馬淑敏吃了飯就回宿舍或者辦公室,根本就見不到她的身影。柳宗勤給馬淑敏打電話她還是不接,寫信給她也沒有回音。他很苦惱,他怕失去她,于是決定親自去她宿舍說明情況。

    中午下班後,來到馬淑敏的宿舍不遠處,柳宗勤停下來准備把要說的話想好,到時見到她不至于語無倫次、亂了方寸。他遠望著馬淑敏的宿舍門,努力地思考著,想盡量把事情說個明白,爭取把誤會解除。

    正在這時,他遠遠地看到馬淑敏陪著一位男青年走出宿舍。那個男青年個子很高,長相英俊。兩個人邊走邊小聲地交談著,並向柳宗勤這邊走來。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速,幾乎要跳出火熱的胸膛。當馬淑敏和男青年走到他的面前時,他的眼睛已經發直,目光直勾勾的死盯著一個方向,呼吸幾乎停滯。馬淑敏看到他後只是微微的一怔,腳步並沒有停頓,依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去,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柳宗勤才拖著沉重的腳步無精打采地挪回宿舍。柳宗勤失望地想,你馬淑敏也有點太水性楊花了,難怪你不聽我解釋,原來你心中早已有了別人,並且還明目張膽地領到單位來。你這樣腳踏兩只船不是在耍我感情嗎?但他又回過頭想,你柳宗勤要真的有魅力,那人家還離開你嗎?既然人家離開了你,說明你不值得愛。人家說因為你愛上了局長的女兒,那不過是個借口。否則為什麼不聽你解釋,不聽你解釋的原因就是甩了你到最後還願你,讓你有苦說不出。你柳宗勤以為自己是個好人,是的,周圍的人都說你好;可如今的女孩子已經變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了。你柳宗勤還在那里傻頭傻腦地等,你還等什麼你等?

    柳宗勤也變的沉默起來,很少說話,只是低下頭好好地干工作。張局長還是比較寬宏大量的,柳宗勤雖然沒有同意娶張亞麗,但他依舊對柳宗勤很好。平時見了柳宗勤還是客客氣氣的,並鼓勵他好好地干。張局長自從夫人走了後,再也不在外面喝酒應酬。他下了班就回家陪女兒,有小保姆做家務,日子也就慢慢從灰暗中走了出來。當初柳宗勤從張局長家搬走的時候,張亞麗很不理解。很傷心很難過了一陣子。後來張局長慢慢的給她解釋,說婚姻不是一廂情願的,應當兩情相悅。如果有一方勉強,將來也不會幸福的。張亞麗是個懂事的女孩,爸爸說了,自己雖然心里面很苦,但她還是把一腔柔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柳宗勤在單位里並不怎麼忙,平時看報紙喝開水占去了大部分時間。一次張局長急匆匆地過來說,宗勤,陪我一起去醫院,聽說有個女孩被車撞了,正在市二院搶救,外面傳說是我們單位的,我們一起去看看。兩個人上了車,工會主席和辦公室主任早在車上等著。車子飛快地奔馳在淮海路上,不一會就來到了市二院。經過打聽,說是骨科有一位出車禍的女孩正在手術。幾個人慌慌張張的趕到骨科,但患者在手術室里,進不去,所以也就無法知道是誰。肇事司機和處理事故的兩個交警也在手術室門口等著,司機明顯的帶著焦急和驚懼的神情。辦公室主任向交警同志打聽傷者的情況,交警說大概是市房管局的,等傷者蘇醒過來就一切都知道了。工會主席插話說,我們就是市房管局的,這位老同志是我們局長。工會主席給交警說話的時候順便指著局長向交警同志介紹。其中一位年齡大些的交警忙走上來客氣地說,那太好了,我們正愁的找不到傷者的監護人。這是傷者的隨身物品,沒有能證明身份的證件。當時聽一位路過現場的銀行職工說,這個女孩可能是市房管局財務科的,以前經常到他們那里辦理業務,具體詳情他也不知道。

    張局長接過交警遞過來的傷者隨身物品,其中有一個坤包,打開一看,里面有化妝品、小鏡子及一把小塑料梳子。夾層里面有一個用白紙包著的卡片樣東西,張局長打開一看,很是吃驚,忙喊柳宗勤過來。柳宗勤急忙走到張局長身邊,看到那張白紙里包的竟是他的單身照片。柳宗勤不由地脫口而出,是馬淑敏。張局長不再說什麼,重新把照片包好放到原來的位置。然後抬起頭來對交警說,這個女孩是我們單位的馬淑敏,我們會馬上通知她的家人。

    手術結束,馬淑敏被推了出來。她已經蘇醒,看到張局長幾個人後,眼里湧出了點點淚花。柳宗勤走上前去,滿眼含淚的緊緊抓住她的手。她也抓緊了他的手,四目相對,竟無語凝咽。主刀醫師走上前來說,患者傷的雖然很重,但不會落下殘疾。大腿骨折已經用螺釘固定好,其余都是些擦傷,估計問題不大。髒器目前看起來沒大問題,但腦震蕩肯定要有的,其余還有待觀察。下一步采取消炎、支持治療,並盡量讓病人休息。柳宗勤聽在耳際,記在心頭。他想留下來照顧她幾天,等她的男朋友來了再走。在他的思維里,盡管她背叛了他,但兩個人畢竟愛過,有過愛,就有責任在她危難的時候來幫助她。說實在的,他無法忘記那份純真的感情。因為有那份感情,所以他一直從內心的深處關懷著她,回憶著她,而無法忘卻。

    把馬淑敏安置好後,張局長一行人離開了醫院。柳宗勤主動要求留了下來,目前在她身邊唯一的熟人,也就是他了。他一直抓著她的手,兩個人什麼話也沒有說,直到她閉上雙眼,在他的陪伴下,疲憊地進入安眠狀態。她那俊秀的臉龐變的有些白皙,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因為身體本來貧血。其實這場車禍並沒有讓她出多少血,因為她身體上沒有大型暴露型傷口。

    當馬淑敏再次醒來的時候,柳宗勤依舊坐在她的床前,抓著她的手。看到她醒來,柳宗勤輕輕地問,好些嗎?她沒有說話。他端來開水,吹的不熱不涼,用小湯勺舀了遞到她的口邊。她輕啟朱唇,小心的把水咽下。他說,安下心來養傷,別的你什麼都不要問。

    馬淑敏說,謝謝你!

    柳宗勤說,不要客氣。

    馬淑敏說,你怎麼又搬到局里來住了,鬧氣了嗎?

    柳宗勤說,沒有,在局里面住隨便些。

    馬淑敏說,那?

    柳宗勤說,以前的事都別提了,我這人忘事快,什麼都不計較。

    馬淑敏不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天快黑了,馬淑敏的家人終于趕了回來,其中有上次和馬淑敏在局大院一路走的那個英俊的男青年。一行人來到後就關心地圍著馬淑敏問這問那,她媽媽抓著女兒的手哭了。柳宗勤想,人家男朋友來了,我再留下就多余了。于是柳宗勤輕輕地對馬淑敏說,都來了,我回去了。

    馬淑敏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了聲,謝謝,你回去吧!

    柳宗勤回到宿舍,心情很不平靜。半夜無眠,坐起來想心事。讓他百思不能其解的是,她既然另外有了心上人,為什麼還要帶著他的照片在身邊,難道是以前放的忘記了。

    早晨起來,柳宗勤心事重重地熬過一個上午。他感覺,應當買些東西去看看她。以前的事情畢竟過去了,再計較也已沒有什麼意義。到了街上,他買了好多補品以及馬淑敏以前愛吃的零食,另外買了一籃鮮花,用自行車帶著,來到馬淑敏的病房。馬淑敏正安詳地斜躺在床上看書,她在函授大專,需要不停地學習。一位老年婦女和那個男青年還在,其余人都走了。看到柳宗勤來,馬淑敏放下書,冷冷地說,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你帶回去吧!柳宗勤沒有說話,但他還是把買的可吃的東西放到床頭櫃里,花籃放在床頭櫃上。馬淑敏又說,你工作忙離不開,以後就別來了,這里有我媽媽和哥哥幫忙,並且張亞麗生了氣我也擔當不起,人家可是局長的女兒。

    馬淑敏的媽媽慌忙招呼柳宗勤坐,那個男青年立即批評馬淑敏,小敏,對人要禮貌,不要不懂事。馬淑敏的媽媽也跟著說,敏子,你哥哥說你都是為你好,要學的聽話。柳宗勤坐了下來,陷入了思考:那個男青年原來是她哥哥,看起來我誤解她了;我和張亞麗的事,她肯定也誤解了我。那我得想辦法給她解釋清楚。

    柳宗勤把椅子挪到馬淑敏的床頭前,滿臉歉意地湊近她的耳朵說,看起來我們互相誤會16 K小說網…了。馬淑敏的媽媽和哥哥看到兩個人可能有話要說,于是識趣地找個理由出去了。馬淑敏聽他這樣講依舊面無表情,但沒有拒絕聽。于是柳宗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向她講起來,並講了他去向她解釋時正好遇到她與哥哥一起出去,因而又誤認為她又找到了男朋友,所以失望而去。馬淑敏聽了先是為張亞麗失去了媽媽而淚水點點,後又為她失去心愛的人而深表同情。最後聽到柳宗勤對她的誤會時而禁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柳宗勤也跟著笑了。馬淑敏順勢把頭一歪埋在了他的胸脯上,柳宗勤輕輕的把她抱住,深情地吻著。

    兩個人的誤會終于消除。柳宗勤也不再在乎別人說什麼,天天工作之余就來陪馬淑敏聊天。單位的人來看望馬淑敏時大都很吃驚,怎麼也考慮不通局長家的駙馬怎麼和馬淑敏好起來了。其實是張局長的夫人對外講張亞麗許配給柳宗勤的事的。當時張局長的夫人覺得柳宗勤答應了這門婚事,對外講出去也無關緊要,于是在別人來看望她時就說了出去,沒想到不多久就傳遍了全局,自然馬淑敏也會聽到。當時馬淑敏也認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張亞麗看上了柳宗勤,加上張局長高高在上,他柳宗勤哪有不動搖之理。況且還有將來提拔的誘惑,以及財產金錢的繼承,他柳宗勤如果真的無動于衷那只能說他有病。馬淑敏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很生氣,他柳宗勤畢竟要離自己而去,不是出于無奈,而是去攀龍附鳳,能不讓人生氣嗎?

    張局長也代表單位來看望馬淑敏了,見到他們很是客氣,並沒有生氣的跡象。柳宗勤把張局長喊到旁邊,給他解釋他們認識的大概經過。張局長聽了多少有些驚訝,他還以為他們是在局里認識的,沒想到轉業前就熟悉了,所以張局長也很坦然,沒有怨他們什麼。張局長告訴馬淑敏,要安心地養傷,等傷好後和柳宗勤一起去他家做客。馬淑敏沒想到張局長能夠這樣寬宏大量,因此很是欣慰。張局長走後,馬淑敏很是開心,內心再也沒有解不開的心結。

    馬淑敏出院後回老家休養去了,柳宗勤幾乎每次周末都去看她。馬淑敏的家人對柳宗勤非常滿意,沒有絲毫意見。馬淑敏每見到柳宗勤都會開心地竊笑,並抓住他的手說個不夠。時間長了,兩個人好的一個人似的,真的是親密無間了。柳宗勤做事比較周全,他平時下了班還經常去張局長家看看,他擔心父女倆精神上難過。特別是張亞麗,自從母親去世後,變的有些孤僻;柳宗勤搬走後,她患了抑郁症,經常的晚上睡不著覺。好在有小保姆忙里忙外,這個家多少還像個家。

    熱心人不停地找張局長,要給他介紹個老伴。張局長也有這個意思,但不好在女兒面前張口,于是讓小保姆給她說。小保姆委婉地告訴了張亞麗,沒想到她反應非常得強烈,並傷心的不吃不喝。她認為,爸爸再找老伴就是對媽媽的背叛,自己如果不攔阻也是對媽媽的背叛。爸爸如果再找女人,就會忘記天上的媽媽,同時也會冷落自己。所以她不能允許爸爸再找另外的女人,她要對天上的媽媽負責。

    對于女兒的不理解,張局長非常為難,又不好開口勸說她。他知道女兒的性格脾氣,認准的事別人很難讓她改變原有的觀點。但張局長知道女兒最聽柳宗勤的話,于是背後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柳宗勤。柳宗勤很能體諒張局長的苦衷,他能想到一個缺少女人的男人心中的苦楚。于是來到張局長家,見到張亞麗後先是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然後聊到失去妻子的男人內心的苦楚。並開導張亞麗要照顧活著的人,死去的都已隨風而去,再也感覺不到生活的艱辛與痛苦。而活著的人卻要忍受思念親人的痛苦以及失去對方帶來的生活不便,更讓其難過的是心中有苦沒地方說,晚上獨自躺在床上連個說話的也沒有。張亞麗聽到這些後已是淚水漣漣,她說她以前沒有想到這些,更沒有為爸爸著想過。

    張局長終于娶了個老婆回家。女方是一位離了婚的女人,長相很好,年齡才三十八九歲,很會說話。張局長的精神慢慢變的好起來,家里也顯得很有生氣。張亞麗很愛乾淨,張局長也很講究衛生,可那個新娶的老婆總是邋邋遢遢。房間她從來不打掃,也不喜歡收拾,只喜歡打聽家里究竟有多少錢。張局長每月的工資必須全部交給她,不交就鬧。後來她得寸進尺,要求張亞麗領了工資也得交給她,不交就不做飯。張亞麗問為什麼必須交給她,她的理由是年輕人肯花錢,她先給保存著,等亞麗結婚的時候再給她。張亞麗自然不買她的帳,張局長也說她做事太過分。她耍起了夫人脾氣,收拾起可拿的回了娘家。張局長沒有辦法,不得已又請了個保姆。兩個月後,她看沒人去接她,又厚著臉皮回來了。做飯的確是做了,可那個衛生程度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從市場買來豬肉連洗也不洗就做菜,張局長說她不講究衛生,她說再講究衛生也是一肚子屎,憋的張局長翻了半天白眼也講不出話來。

    馬淑敏終于養好了傷,走起路來和以前一樣,沒有落下任何殘疾。幾個月來,柳宗勤對她照顧的一直很好,因此馬淑敏的精神也很好,每天高高興興樂呵呵的。她給柳宗勤開玩笑說,虧得出了場車禍,不然兩個人真的沒有緣分了。

    馬淑敏上班沒多久,她媽媽就催著她結婚。老一輩畢竟考慮的多,老人家想,女兒找了個這麼好的女婿,結了婚就穩定了,就不容易出岔子了。馬淑敏一向很聽媽媽的話,並且她很愛柳宗勤,一天不見他心里面都慌,所以也就同意了媽媽的意見。她把媽媽的想法給柳宗勤說了,柳宗勤有些不太情願。馬淑敏問他什麼原因,他說自己想再干幾年事業。馬淑敏又問他結了婚就不能干事業了嗎?他無話可說,只有同意結婚。

    他們兩個人決定旅行結婚,經過商量一致同意去麗江游玩。幾經輾轉,古城終于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古城沒有城牆,據說是因為古城過去的統治者世襲土司姓“木”,如果修築了城牆,那就成了“困”字。這大慨也正是納西族在一千多年的曆史中能夠接納、融合各種中西文化的原因之一吧。抵達時,是下午五、六點鍾,剛經過一場暴雨的洗禮,古城鮮亮而潔淨。那份小橋流水、垂柳依依的韻味,猛一看,還以為是到了江南的水鄉;細細一品味,才發現,映襯在高原湛藍天空下的古城,雖沒有江南水鄉的浮華與精致,卻多了幾分質樸與清新。

    兩個人沿著一條叫“翠文街”的小巷,向古城的中心“四方街”慢慢走去。踩在那五彩斑斕的石板路上,腳下滿是一個個光滑如玉的小坑,那是明顯的馬蹄印。試回想,千年來,茶馬古道的馬鈴聲,就這樣一路走過,遺落在麗江的大街小巷了吧!

    過了一座石橋,再穿過一座石牌坊,他們走進了一條叫做“科甲巷”的小巷。小巷幽深還有些破敗,石板路遠不如大街上的齊整,兩旁的木屋也參差不齊,具有濃郁的納西風味。奇怪的是,一踏進那條安安靜靜的小巷,在慢慢地走了幾步之後,驀然回首,竟突然有了一種既熟悉又親切的東西漸漸地、在心中蔓延開來,像漂泊多年的游子,突然回到兒時的故鄉,不由的從心底翻湧起一種即酸澀又溫暖的千頭萬緒的感覺。

    游完麗江,他們又前往桂林,去往桂林的途中,秀麗的景色美不勝收,兩旁一路望過去全部是山,一座接著一座,給人以遐想。桂林的山和別處不同,絕不連綿起伏,亦不是巍峨高聳,都是一座座的,安靜地矗立。山峰也並不高,絕大多數都能爬上去。山上的植物形成深深淺淺的綠,嫩綠、草綠、碧綠、墨綠,甚至在巴掌大的山坡也能看到不同層次的綠色交疊。

天使長(十級)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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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19 10:19:33 |只看該作者
車子駛到山後面,山上幾乎只能看到嫩綠。全是新發的竹子,因為異常鮮嫩的顏色,讓人不敢斷定是毛竹。不是沒見過竹子,然而這種嫩的流水的漫山盛景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明麗鮮嫩的綠,絨絨的布滿山頭,又齊刷刷的整齊一致,包括高度、長勢,這一塊朝左長著那一塊就向右展開,以柔美的動態舒展。從車上望去滿天遍野,既奪人聲勢又柔美俏麗,直如人工造景。

    幾乎每個去過桂林的人,都會覺得應該用女子才能比喻桂林的山,而且只能是青春美貌的少女。如同杭州的西湖,用宋人蘇東坡《飲湖上初晴後雨》詩來描述:“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看起來此詩用來描述桂林也很適宜。

    十柳宗勤和馬淑敏回來後就開始了好好過日子。他們在城里買了塊地皮,蓋了個四合院,家具電器都一一買齊,並在院子里種了不少的花草。馬淑敏很會持家,把個小家庭收拾的井井有條。柳宗勤的弟弟柳宗民在家不好好上學,搗蛋調皮,老和一幫小混混伙在一起。老頭子柳衡運沒有辦法,又不舍得放棄他,于是和柳宗勤商量把他送到城里來上學。柳宗勤不敢怠慢,找熟人托關系終于把弟弟送進了城里中學,吃住都在他家。馬淑敏也沒什麼說的,一來是自己的小叔子,二來公公每月都給生活費。既吃不著她家的也喝不著她家的;僅僅是住在她家,她想反對也找不到理由。唯一讓她感覺不好的就是不太方便。晚上起床去衛生間,如果沒有外人的話,赤身裸體走過去也沒有問題。天熱了沖澡後也可以穿個短褲在房間里轉轉。如今有了柳宗民就不行,別說赤身裸體地去衛生間,就是穿上短褲背心去也不合適。新婚的夫婦一般都喜歡一絲不掛地抱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也喜歡相擁而眠。夜間起床方便肯定不想再麻麻煩煩地去穿衣服。因此,柳宗民的到來多少讓馬淑敏有些不適應。可不適應也不能說什麼,只能默默的把一切放在心里。

    張局長自從娶了新老婆一直生活的不好。那個女人本來就因為脾氣和品德不好才離的婚,來到張家後更是飛揚跋扈、無所顧忌,以為這里的天下就是她的了。其實她嫁給張局長就完全是為了錢,她明目張膽地說自己是用青春賭金錢。她認為人生在世,就是為了吃穿二字。常掛在她嘴邊的口頭禪是:吃是真精、穿是威風,不吃不穿是憨熊。

    張局長一家子過不好,柳宗勤也是個心事。周末的時候,柳宗勤常偕馬淑敏一起到他家看看,坐一坐,聊一聊。張亞麗每看到他們來,都很熱情很高興地迎接他們。特別是對馬淑敏,一口一個嫂子喊的特親熱。慢慢的馬淑敏也很喜歡這個小妹妹了,喜歡她的率直,喜歡她的天真,更喜歡她的無邪。不過張局長新娶的老婆好像不太歡迎他們,看到他們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冷冷的臉色,滿是陰云。柳宗勤夫婦倆也不卑不亢的,來了就裝作看不到她一樣,也不和她說話。那女人心理素質很好,你不理她她也像沒事一般。只是柳宗勤夫婦如果帶的禮物多了,她的臉就圓一點;如果帶的少了,她的臉就拉的很長,簡直驢臉一般。

    張亞麗也一直在找男朋友,可找了幾個也不理想,不是她嫌人家這就是她嫌人家那,總的是她誰也看不上。張局長很有些心急,他怕女兒婚姻觀出了問題。老一輩畢竟是風風雨雨走過來的人,好多事情他們有經驗或者看的更透徹,因此張局長對待女兒的個人問題還是很擔心的,他知道女兒有些偏執,一些事情在別人處理起來很簡單,在她那里卻轉不開圈。她是獨生子女,多少有些嬌生慣養,所以承受挫折的能力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要差些。可張局長放不下心的就是這些。自從她媽媽去世後,她就慢慢變的少言寡語,後來給她領來個新媽,她更很少說話,常常關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出來,她慢慢地變的自閉起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柳宗勤和馬淑敏的愛情結晶終于呱呱墜地。小家伙長的可愛極了,頭發柔柔的、長長的,皮膚上附著一層薄薄的胎脂,哭起來哇哇的,嘴咧的老大就是一顆牙也沒有,渾身彌漫著令人舒服的奶香。抱在懷里,令每一位母親都會感覺幸福無邊。小孩雖然可愛,但非常地纏手。馬淑敏忙不過來,就讓媽媽從老家趕來幫忙。老媽媽養過六個孩子,每個身體都很健康,馬淑敏是老三,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姐姐。他們也已結婚成家立業,並生活安定。

    孩子在不知不覺中成長,柳宗勤也被順利地提拔。由于他工作努力認真,成績顯著,被快速提拔為副局長。年紀輕輕,就擔當起重任,柳宗勤工作更努力了。局里總共兩個副局長,一個管生產一個管後勤。柳宗民是管理生產的,另一個副局長管理後勤,張局長一般不過問生產上的問題,放開手的培養柳宗勤。

    小孩稍大一點,馬淑敏的媽媽還要忙家里的事情,不能老呆在她家里。老人家一走,馬淑敏馬上就忙的不可開交,不得已叫來在外打工的妹妹馬淑英。馬淑英在家里最小,是個幺女,也是姐妹中最漂亮的一個。她當時正在外地打工,姐姐來信說要她回去幫著照看小孩,她于是很高興的就過來了。

    來到姐姐家雖然很高興,可還有個柳宗民老是有點糾纏不休,不過他雖然長的很丑但並不讓人太討厭。他很會說話,並特有眼色,知道你心里面在想啥,因此能夠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時間長了,他那張丑臉讓人看了也有些習慣,不再感覺刺眼。

    自從跟著柳宗民聽了一次房,馬淑英就再也不能自拔。兩個人幾乎是天天偷歡,形影不離。柳宗民再也沒有心事讀書,表面上背著書包去上學,實際上在外面轉了一圈,感覺哥哥嫂子去上班了就跑回來和馬淑英耳鬢斯磨。兩個人的性生活很濫,把孩子放在一邊,不停地做,直到心滿意足才停下來。上來馬淑英還保持點淑女的扭捏,時間稍長就完全放的開了。她也跟著柳宗民變換著不同的法子,交換著怪異的姿勢去做。

    時間再長一點,學校不願意了。由于柳宗民逃學時間太長,被學校堅決除名。當柳宗勤知道弟弟被開除的事很是生氣,但也沒有辦法,只有把此事告訴父親。老頭子柳衡運知道後更是生氣,把他叫回家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再孬的兒子養這麼大了也得要,總不能扔了喂狗,並且喂狗狗也不一定吃。柳衡運跑到城里找大兒子柳宗勤商量,怎樣去解決這個孩子的前途問題。好在現在的社會更開放更進步了,以前找個好點的工作還要用“曲線救國”的方式。現在這一切都不要了,只要有錢,看准你想去的單位,找個熟人介紹一下,認識了當家的領導,舍得花錢大下餌料就行了。

    柳宗勤有個戰友在徐州,他父親是徐州人事局局長,權傾一方,幾乎能把半個徐州市壓的歪歪的。柳宗勤找到那個戰友,又通過戰友找到他父親,直來直去,不必繞彎子假客氣,問他留在人事局工作得多少錢。老局長以前干工作兢兢業業,大步不敢走,小心翼翼地跟到改革開放,心沒少操,錢沒多掙。現在眼看著要退居二線,那權利再不使用眼看著就要過期作廢。因此有這個機會再傻的人也會抓住,生怕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

    戰友的父親說出了具體的數字,柳宗勤沒有討價還價,也沒有問這問那。不幾天,他就把錢一分不少地送到戰友父親的手中,更沒有讓老人家打收條。他知道,如今的官員大多就像他家里養的肉豬,不會吃了不長的;所以你不必操心它吃了長還是不長,只管喂食就行了。退一萬步講,那豬真吃了不長,說明它就死定了。

    本來想喂到年底殺的,那現在就得宰了它,即使今天不得閑那也不能讓那只吃不長的東西活過明天。

    果然如柳宗勤所料,不到一年的時間,弟弟柳宗民就到人事局報到上了班,並還給他安排了個好差使。現在改革開放的社會就是這樣,什麼合理不合理,存在就是合理。你看慣就看,看不慣也得看。你應當把計劃經濟時期的老思想進行變軌,讓自己適應社會,不要奢望社會去適應你。也不要在那里怨天尤人、抨擊時弊。試想想,我們一介草民,說了還不白累自己,況且各級領導又不是不知道。反過來想,讓我們做領導也不見得就能改變這個社會。

    柳宗民上班後依舊住在哥哥家。他以前和馬淑英做愛多少還有所顧忌,因為那時他畢竟是個學生;現在,他什麼都不怕了,他感覺自己成了大人。他有工作了,有收入了,再用不著看老爹的臉色,也用不著仰人鼻息。他以前和馬淑英做愛還帶個安全套或者用些避孕藥什麼的,現在干脆什麼都不用了,響應毛主席號召似的,堅定不移、多快好省地去建設社會主義。

    突然有一天,檢察院經濟檢察科的檢察官來局里找張局長,和他談了一會話就把他帶走了。張亞麗知道後哭著給柳宗勤打電話,說是爸爸被檢察官帶走了。柳宗勤第一個反映就是事情肯定不妙,趕快找張亞麗想辦法。他在電話里告訴張亞麗趕快回家,他也過去。

    來到張局長家,張亞麗正在等著他,看到他進屋後撲進他的懷里就哭。他沒有推開她,一手攬住她,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慰了她幾句,然後說,別哭了,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我估計檢察官很快就會過來搜查,趕快把該收拾的收起來,以免他們找到對張叔不利的證據。張亞麗揩了一把眼淚,輕輕地點了點頭。于是兩個人准備先清理存折、金器首飾什麼的。這時有人開始“砰砰”地敲門。柳宗勤感覺大事不好,又不得不去開門。

    門開了,進來六名檢察官,向他們出示了搜查證以及個人工作證,然後命令他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要亂走動。兩個人無奈地對視了一下,不得不坐到被指定的椅子上。眾多檢察官就像小雞圍著麥草垛一樣,連一個小蟲子也不會放過。他們搜查的很仔細,角角落落,甚至連床都掀了檢查。所有的舊鞋,掛鍾里面,牆壁上懸掛的字畫後面,以及吊燈里面都仔細地搜查。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折騰,終于搜出結束。他們把認為該拿走的都一一登記在冊,並讓張亞麗簽字。最後一式兩份,他們帶走一份,交給張亞麗一份。檢察官走了,把登記在冊的東西也都帶走了。兩個人傻傻地看著那登記的冊子,家里所有的金銀細軟以及存折都沒有了,光存折就有幾十萬,那是當時收入水平三個人幾輩子都掙不來的。中午時分,張局長後娶的老婆回來了,看到家中出現的變故後,竟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嚎啕大哭。她應當是哭張局長再也不能給她掙錢了,她哭失去的金銀財寶和存折。

    柳宗勤通過朋友打聽張局長的大概情況,傳來的消息說正在封閉式審查,具體情況誰也不知道。檢察院的保密程度很高,一般打聽不出具體的情況,家人也別想和當事人接觸。

    自從張局長被帶走,局里就像炸開了鍋一樣,亂亂的,說什麼的都有。張亞麗請假回了家,柳宗勤照常上班,但別人看他的眼神和過去不再一樣,總是怪怪的,並老遠的躲著他走,把他視作瘟神一般。

    柳宗勤憂心仲仲,都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馬淑敏很擔心他的身體,開導他說,你不要害怕,我們沒做虧心事,並且在單位里都知道你是個好人。柳宗勤苦笑著搖搖頭,不再說什麼。

    三天後,檢察院來人告訴張亞麗,張局長在接受審查時突然病重,現正在醫院搶救。張亞麗聽後簡直有點嚇傻了,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張局長後娶的老婆慌忙給柳宗勤打電話,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事情。

    柳宗勤救火般來到張局長家,帶著張亞麗和那個女人跟著檢察院的人急慌慌地趕到醫院。張局長正在神經內科搶救,好多醫生護士來來往往地的忙著。

    病床上的張局長,緊閉著雙眼,進入了完全的深度昏迷。經過一段時間搶救,沒有明顯的效果。CT檢查結果定性為腦干出血,是腦出血里最嚴重的一種。醫生過來介紹說,患者病情很嚴重,腦干出血量很多,腦干是人的生命中樞,控制著人的呼吸、血壓、心跳等。根據患者目前病情進展情況看,很可能形成腦疝。一旦腦疝形成,患者會很快失去生命。醫生說完後,拿來病危通知書讓患者家屬簽字,張局長後娶的老婆不願意簽,張亞麗流著淚拿起筆顫抖著雙手簽了字,傷心的淚水打濕了她眼前薄薄的紙。

    柳宗勤知道,張局長以前就有高血壓和腦動脈血管硬化,到檢察院審查時受了刺激,造成腦血管破裂也應在情理之中。聽說檢察院如今實行審訊時使用車輪戰術,也就是幾個人組成多個審訊小組,輪番著詢問你,不讓你睡覺,直熬的你精神恍惚、疲憊不堪,那時你就會在半夢半醒中把自己不想說的都說出來。他們不用打你,也不用罵你,沒有體罰和侮辱,更沒有違反上級政策或哪條法律,讓你自己說出來。

    兩天後,張局長果如醫生所料,腦疝形成了。沒多大會,他就在搶救中離開了這個紛亂的世界。張亞麗撲在爸爸的尸體上,哭的撕心裂肺、聲嘶力竭。世上唯一愛著她的人,唯一只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去了。她感覺天空真的沒了陽光,原來三唯的宇宙少了時間和位置,只有這茫茫無垠的空間。在這浩瀚的冷冷空間中,她感覺爸爸的魂魄就像無線相牽的風箏,在飄渺中越飛越遠,直到看不見他的蹤影……

    十一埋葬了張局長。柳宗勤有很多感想,他覺得人活著的意義應是奮斗,而不是一味的享受。無論你富貴還是貧窮,在當今不挨餓的社會里,同樣是一日三餐。無論你的權利大與小,總是占據著相同的空間。無論你在世如何風光和寒磣,走了總是一堆黃土掩音容。

    張亞麗自從把父親送進墓地後,就變的精神恍惚,自言自語的喋喋不休。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再也沒有了親人。張局長後娶的老婆自從張局長去世後,就收拾了她認為該帶走的東西回了娘家,連一個電話也不打來,從此斷了音信。

    上級領導開始給市房管局調整領導干部。新局長是從外面調來的,張局長以前的親信降職的降職、外調的外調。一朝天子一朝臣,中國曆來就是這樣,沒有誰能夠改變。柳宗勤被降職使用,從副局長的位置降到後勤股股長。馬淑敏沒有受到影響,但她心里也很難受。自己的丈夫被降了職,別人看她的眼神也變了味道,這一切她都放在心里,什麼也不說。最讓她擔心的是丈夫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知道丈夫是個很有能力的好人,如今受張局長牽連而遭貶,但不久的將來還會東山再起。但現在應當怎樣開導他,讓他放下思想包袱,重新振作起精神再創輝煌。

    張亞麗是個辦公室的辦事員,被調到局食堂幫廚。但她一直精神不好,自從父親去世就沒有上班,只在家里呆呆地坐著。除了見到柳宗勤還會笑笑,其余人她見了一概不予搭理。吃飯她也不做,柳宗勤送來她就吃,不送她就餓著,別人給的東西她一概不吃,甚至連馬淑敏她也不願搭理。柳宗勤開始明白,張亞麗肯定患了精神疾病,這樣放在家里也不是個辦法,只有送到醫院治療。柳宗勤和馬淑敏商量後,一起把張亞麗送往了徐州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柳宗勤也沒有去上班,到單位請了假去精神病院照顧張亞麗。醫生給張亞麗使用了人工冬眠法,給她持續點滴大劑量胰島素,造成她低血糖昏睡,讓她一直去了吃飯就是睡覺,連續睡了一個星期。醒來後就好了,像正常人一樣。但醫生交代,病人以前是精神受了強烈刺激所造成,以後要避免受到刺激。柳宗勤千恩萬謝地告別了醫生,然後和馬淑敏一起把張亞麗接回了家。

    張亞麗沒有去自己的家,住到了柳宗勤的家里。馬淑敏沒有反對,也覺得她一個女孩子實在沒法子單獨過。

    回到家的當天晚上,馬淑敏躺在柳宗勤的懷里,問他以後准備怎麼辦。

    柳宗勤歎了一口氣說,這些天我就在想這個事。

    馬淑敏開導他說,別太看重官職,你正式地干,還會上去的;並且局里的職工都說你是個好領導。

    柳宗勤說,我對這個問題看的很淡,你不用擔心我想不開。經過幾天的仔細思考,我已決定辭職開公司。

    馬淑敏嚇的馬上坐了起來,說,你瘋了!你不干副局長了但還是個中層干部,我不同意你那樣做。

    柳宗勤說,其實我早有辭職的打算,我不想再在單位里混下去。你知道“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這句名言嗎?

    馬淑敏哭了,好一會才說,你既然決定了,我不再攔阻你,不過你奮斗到今天把所有的成果都扔了實在可惜。柳宗勤說,你放心吧!我會干的更好。

    馬淑敏說,你准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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