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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曉嵐]愛上女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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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19:35 |倒序瀏覽 | x 1
愛上女禍 作者:江曉嵐

她是他超級厭女症下唯一碩果僅存的女人
不!友人,為免身為超級秘書的她掛冠求去,
他動口從兄弟們嘴下解救她,
對她遠道而來的「大哥」放話,
別打她的歪主意,
但怎麼防也沒防到他不甘寂寞的老娘,
竟拐她拍裸照,要她應徵做他大嫂,
不過這一刺激,走樣了,她成了他性幻想的女主角,
並在一場火辣激情的春夢後,
她真的被他連皮帶骨的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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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19:59
楔子

  沒有人不知道震東集團。

  震東,以台灣為據點,犀銳強勁的撩牙朝世界各地伸展,不斷地累積財富,不斷地掠奪人們對它的崇仰,震東不只稱霸東方,它還掌握全球的經濟命脈,在國際商業界呼風喚雨、叱吒風云。

  當然,錢與權乃一體兩面,伴隨著震東集團難以計數的金錢而來的,是左右各國政局的權勢,它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據傳,不只許多國家元首奉承巴結,它甚至暗地里投資發展武器,培養一支龐大精銳的軍隊,因此黑道動不了它,或者是絕對的輸誠,白道更不用說,個個爭先恐后的效忠。

  不過,千萬別把震東集團當成一個黑社會組織,它不屑與黑道掛勾,未曾干過什么搬不上台面的壞勾當,連商人最慣見的逃漏稅也沒有,由此可知,震東集團每年貢獻給國家的稅金高到令人咋舌,所以會有哪一個蠢國家自斷財路,不特別禮遇它呢!

  探究這樣一個大財閥的歷史得追溯到滿清,倪戩是當時名滿天下的紅頂商人,據說慈禧太后的頤和園一半是搜刮民脂民膏,而另一半就是倪戩出錢贊助興建的,照家譜所記載,那還是當時倪家很微不足道的一小筆剔牙錢哩!

  倪家打破富不過三代的俗諺,在跟隨政府遷台的倪震東手里擴張更大的財勢,跨越東亞的界線,順利進軍西方,有如一陣強烈颶風席卷,甚至在白人世界里被稱繼蒙古元軍之后的大黃禍,倪家人對此一笑置之,因為這只不過是白人敗陣后的無謂咒詛,無損倪氏勢力,何必掛心。

  倪震東創造偉大的財富帝國,因此企業以其名命之,目前倪震東已退居幕后,他把總裁之權傳給唯一的獨生愛女——倪瀲灩。

  倪瀲灩是倪震東珍愛的掌上明珠,但是她無心從商,獨鐘攝影,所以她只是個掛名的總裁,年輕時終日不務正業,四處游山玩水取景去,因此倪震東就算宣稱退休也不得稍微喘口氣,兩肩還是得挑起家族企業的重擔,不過幸好孫子一個個長大成人,而且皆是人中之龍,正好彌補了女兒的狂放與不負責任。

  何以說倪瀲灩狂放呢?這也許是強勢的震東集團,唯一一個可以在茶余飯后給人詬病取笑的笑話吧!

  年近半百的倪瀲灩至今未嫁,但是她卻生了四個孩子,而且每一個孩子的爹都不是同一個!

  很勁爆吧!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倪瀲灩就敢這么豪放,也許是自小備受寵愛,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所以驕縱得無法無天,勇于追求,藐視道德,反正有個像財神爺的老父在她背后撐腰,因此倪瀲灩活到現在這把年紀還不曾受過半點委屈,聽過一句丑話。

  如今掌握震東集團的四名天之驕子,不僅擁有得天獨厚的才智,個個外貌更是上帝最精心完美的杰作,讓男人自嘆弗如,女人為之癡狂。

  盡管他們兄弟四人同母異父,但是彼此手足情深,各有所司,並未如豪門兄弟爭權奪利般的勾心斗角,而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很不屑、厭惡女人!

  在他們眼里,女人是最淫蕩、最沒有節操、最不可托付真心,會有這樣偏激的想法,起因于他們的母親。

  倪瀲灩游戲人間,周旋在男人之間,展開一段段戀情,不知節制,毋怪她的孩子把女人踩在腳下,她玩弄男人,而他們則以傷害女人為樂,這是倪氏四人的想法。

  所以年屆七十的倪震東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從前他擔心任性妄為的女兒與身家事業,而現在則煩惱他四個孫子,哎!真不知何時他才能真正松口氣帶著老伴環游世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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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0:33
第一章

  她是倪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討厭的女人。

  物極必反,她是除了他那票異父兄弟外,他最信任且依賴的朋友兼工作伙伴,但她卻是個女人。

  蘇爾芬,二十五歲,現任倪雋的貼身祕書,精通多國語言,她是個美麗的女人,愛慕者多如過江之鯽。

  纖合度的身材包裹在香奈兒高尚典雅的粉橘色套裝內,一六八公分高的她,矩跟的淑女鞋透露一股女性沉靜的穩重。

  玲瓏有致的胸圍,不盈一握的纖腰,長發綰起一個優雅的法國髻,薄施脂粉的臉蛋神采奕奕,漂亮耀眼的她,著實引人注目。

  她出身于馬來西亞當地的華僑富豪,家住檳城,十多歲便被家人安排到美國留學,進入耶魯大學后認識倪雋,在某件駭人的突發事件中遭倪雋解圍,而后在幾次因緣際會之下,蘇爾芬跌破眾人眼鏡,進入倪雋一向排斥女性的世界,從此關于他們兩人的蜚短流長便不絕于耳,但是,在外人眼中,她和倪雋的關系像霧又像花,沒人敢確定,也沒人敢否定。

  不過……不是這樣的,蘇爾芬心知肚明,他們只是朋友,只是工作伙伴,其他是外人不實的揣測,是……是連星星也要為她嘆息的祕密……

  此刻,窄裙下一雙勻稱修長的腿前后擺動,蘇爾芬略微調整一下自己的服裝儀容,審視無差后,她伸手敲了幾下琉璃銅的門,白皙玉嫩的手旋轉金色門把,她走進總裁的辦公室。

  一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如往常令她心痛的畫面。

  她輕輕的皺了一下眉,旋即云淡風清的撫平它,她不只一次這樣告訴自己,面對司空見慣的場面應該感到麻痺,不該再如此輕易受傷。

  一名金發碧眼的洋妞正坐在倪雋修長的腿上,惹火的身材不停地磨蹭著他,很顯然的,先前預告的敲門聲,並未使坐在沙發上熱吻的他們降溫,反而情色的溫度節節升高。

  除了蘇爾芬,女人不會是他的朋友,充其量只是替他暖床的床伴,沒辦法,誰教他身為人,而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動物,雖然他討厭女人,但是,還是得藉她們的身體來發洩欲望。

  可是,厭惡就是厭惡,倪雋從來不曾虛情假意的胡謅些甜言蜜語哄女人,而且對待她們常常是疾言厲色,偏偏各方佳麗就是一個接著一個,前僕后繼的搶著上他的床。

  所以,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他倪雋想要卻要不到的女人。

  離開金發美人的紅唇,倪雋抬高性感的下顎,朝不遠處的蘇爾芬笑了笑,神色自然,似乎已經很習慣讓她撞見這樣的場面。

  很無所謂的,解釋不可能有,倉皇更不可能見,他懶懶的移開女人的香臀,站起身,半倚在桃花心木的辦公桌。

  這就是倪雋,像風一樣,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要妄想去抓住一陣風,他是令人難以捉摸。

  “雋,”蘇爾芬一向這么稱呼他,是倪雋強制規定的。“你母親剛剛打電話來,她提醒你別忘了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

  甩開洋妞勾在肩上的手,倪雋坐進旋轉皮椅,英挺的濃眉嫌惡地交蹙。“見鬼的慈善晚宴,那女人就是有辦法搞出一場又一場無聊透頂、可笑至極的宴會,簡直是莫名其妙,我不去。”

  上個月是慶祝老二倪照成功打敗法國首屈一指的老牌香水;上上個月舉辦舞會是為了替老大倪鏡找老婆;再上上上個月卻只是為了炫耀她老是不得獎的爛照片;天曉得這一次會不會是她養的那只貴賓犬生小狗慶滿月?他才不想去丟臉。

  “不能不去。”蘇爾芬淺笑盈盈,相交甚久,她知道他的心結。

  “你是那女人派來的說客?”那女人指的是倪瀲灩,也就是他老娘。倪雋漂亮狹長的俊眼一掃,眼里是滿滿的抱怨。

  “Jack——”不甘受冷落的洋妞,嬌呼著他的英文名字,嬌嬈豐滿的身體又要黏上他。

  倪雋再度調整眼鋒,冷冷一掃,瞳心突生的寒氣冰凍了洋妞的熱情。

  “出去!”倪雋瞪著她,話語不含一絲溫度。

  蘇爾芬不忍地望向青白交接的洋面孔,在心里輕輕一嘆,這女人顯然不夠聰明,太不懂得察言觀色,恐怕很難再蒙倪雋寵幸。

  洋妞不由自主地感到渾身冰冷,在倪雋如冷箭的眼神直射下,直打哆嗦地跨出總裁辦公室,唯一的反抗只是惡狠狠的瞪蘇爾芬一眼。

  “Jack,我先走了,有空Call我。”她怯怯的說,然后極其安靜無聲地闔上門。

  仿佛那個女人從未存在過一樣,倪雋黑眸一轉,瞳心恢復了溫度,俊臉浮上討好的拜托。“爾芬,你替我匯一筆錢進那勞什子慈善晚宴好不好?”

  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肯開口請求的女性。

  缺角的心又被他縫補起來,蘇爾芬敢肯定,沒有女人看過倪雋討好的笑臉,除了她以外。

  “不行!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特別與眾不同,是和倪夫人的生日派對合辦,身為人子的你,非去不可。”蘇爾芬甜甜一笑,頰邊泛起淺淺的梨渦。

  這般的巧笑倩兮能令許多男人狂亂,卻勾不起倪雋一點點的心魂出軌。

  “原來如此,我沒有習慣記女人的生日。”尤其是他老娘的生日,還會特意遺忘。

  “我知道,所以我提醒你。”相交多年,他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不想浪費時間陪女人吹蠟燭、吃蛋糕。”他燃起一根煙,毫不在意的吞云吐霧。

  “她是你的母親,這點無法改變。”慢步至辦公桌前,她苦口婆心的說。“雋,在你手底下工作那么多年,見過倪夫人無數次,你母親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而且我認為,她很愛你們四兄弟。”

  “別再提起我的傷心處,我無法改變她是我母親的事實。”倪雋自嘲,漂亮的眉宇在提到母親兩字時,輕蔑的高揚。

  如果可以改變這項事實,就算要他傾家蕩產,他也願意。

  “她一直試著彌補,想消弭你們母子之間的鴻溝,挽回和你們的感情。”蘇爾芬柔聲道。

  這些年來,她一直希望他能敞開心胸感受母愛,她要他快樂,不再封閉……不再拒絕、不再陰鷙。

  倪雋笑了笑,沒再說什么,他微微的瞇起眼睛,修長的食指輕輕一推,頓時,置于桌上的一座出于名家設計的水晶玻璃鐘,哐地一聲,碎了一地。

  深邃的黑眸映滿玻璃碎片,很多東西都是難以挽回,不是說彌補就能彌補的,他默不作聲的盯著她。

  烏亮的美眸黯沉了一下,蘇爾芬知道她惹惱他了,她蹲下身,小心的揀拾玻璃碎片。

  “連你父親也應邀參加,你還是不去嗎?”揀著揀著,她抬起頭,話鋒一轉,輕柔的挑高唇角。

  爾芬總是如此慧黠、如此輕易地弭平他的煩躁與怒氣,他一直都曉得,她是善體人意的,她不愧是他唯一肯破例相交的女性友人。

  倪雋精神為之一振,半掩的眉目輕揚。“爸也要去?”

  “你真的不去?”蘇爾芬含笑道,仔細的揀拾好玻璃碎片,從實物櫃拿出牛皮紙,將之重重包裹,丟進垃圾桶。

  “我記得前些日子才和爸通過電話,他正在南美森林挖掘瑪雅失落的文明呀!”他的父親——喬風,是頂頂有名的考古學家。

  “為了倪夫人五十歲的生日,喬伯父專程搭機返國。”他一定會去!蘇爾芬了然的輕笑。

  “那女人告訴你的?”倪雋聞言煩躁的將煙捻熄。

  他們父子倆各有工作在身,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他怎么會不想去。

  “倪夫人是有特別吩咐我,叫我一定要告訴你,喬伯父好不容易回台灣,身為人子的你該去看一看他。”他怎么會不懂他母親的用心良苦,她這個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卻冥頑不靈的像顆頑石,或許是成見太深的緣故吧!

  倪雋很不情願的牽動眼波,流連了一陣后,凝聚成一個點,他想起了父親。

  喬風,二十八年前和倪瀲灩相識,熱戀了三個月,而且珠胎暗結,但是,倪瀲灩要孩子不要丈夫,堅決不肯步上紅毯,而喬風愛她,愛到可以妥協一切,于是倪雋成了倪震東第三個孫子,如今是倪氏第二個掌權者。

  喬風從此醉心于考古,無意娶妻,終于在十數年后成為名揚國際的考古權威,他的足跡遍布世界各地,雖然挺拔俊朗的外表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但是,他的心卻始終停泊在倪瀲灩身上。

  父子親情出于天性,倪雋雖然被母親扶養長大,但是,倪家從不制止他和父親見面、通信、或是打電話,他和喬風很自由的接觸,因此父子倆的情感一直都很好。

  不過,倪雋心底卻認為,母親根本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會任由他與父親相會。

  “她淨會使招數逼人就范。”倪雋恨恨的撇唇。

  不甘稱她的意,卻又無法拒絕,他心里嘔得很,但他真的太久沒和父親好好聚上一聚。

  “我會替你挑份特別的禮物,保証你母親會很開心。”蘇爾芬眉開眼笑,笑彎了的眉眼極為惹入憐愛。

  “隨便。”他是壓根兒沒那心思挑禮物送女人。

  “我出去了!”目的達成,蘇爾芬莞爾一笑,曼妙的旋過身。

  “爾芬,今晚有沒有空,陪我一塊去吧!”倪雋出聲喚住她欲去的腳步。

  “我?”蘇爾芬停住腳步,回眸一笑。

  “那女人一定也有邀請你。”連想都不用想,倪雋篤定道。

  “好!”

  仿佛被她柔若春風的笑意感染,他的眼角也揚高、唇也微挑,一想到久違不見的父親,他再怎么不悅的心胸也漸漸開懷。

           ※                                   ※                                      ※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上流社會的紳士名媛穿梭其中,樂音飄揚,滿室馨香,排場甚大的慈善晚宴兼生日派對,在倪家寬敞華麗、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展開。

  哈哈!生日派對?!一個五十歲的老女人,學年輕人開派對這時髦玩意兒,這也只有倪家的嬌嬌女、不肖女、浪蕩女——倪瀲灩才做得出來!這是與會來賓在暗地里拿來消遣取笑、打發無聊的笑料。

  盡管倪家舉行宴會的次數已頻繁到如家常便飯,但是,每回邀請函一印出,眾人皆搶著要,因為那幾乎是代表一種榮譽、高尚的象征,。

  不消說是倪氏家大業大,最引人垂涎的不是結交良好互動的經貿關系,而是倪家那四名英俊挺拔、卓爾不凡的男子。

  倪震東的四個孫子皆遺傳他的才氣縱橫、犀利目光與冷靜頭腦,且各有所長。尤其他們未婚的身份,令許多攀權附貴的男女覬覦。

  男人們,急著推銷自己的女兒、姊妹或是親戚;女人們,個個癡心妄想有朝一日能贏得他們四人之中一位的青睞,飛上枝頭做鳳凰。

  總之,不會有人在意其他,個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那四名天之驕子當成頭號的狩獵目標。

  此刻,宴會的焦點全集中在四名俊偉非凡、英姿勃發的男人身上。

  倪鏡,倪震東的長孫,年紀已經三十二歲,猶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是倪瀲灩在十八歲時,與工程師——凌霄所生,承襲父親設計與監督的才華,從小對空間便具備很精銳的概念,從哈佛拿到建築博士,現在是建築業界的金牌建築師。

  倪照,倪瀲灩次子,今年三十歲,他的父親丁馭,是一名享譽國內外的電影導演。倪照的舉止尤其優雅,人如其名,英俊的容顏風迷各名媛淑女,在法國巴黎大學專攻服裝設計,拿到博士后立即被法國名牌公司網羅,成為旗下的服裝設計師,由于他的才華洋溢,能力優異,表現突出,在場場服裝發表會上惹人注目,各名牌公司紛紛出高薪挖角,但倪照卻獨立出走自創品牌,不到一年,N.J.品牌暢行全球。

  但是,他只設計男裝,因此關于他是同性戀的傳言,一直是甚囂塵上。

  倪雋,倪瀲灩的第三個兒子,震東集團第二代接班人,二十八歲的他是耶魯大學企業管理博士,在畢業后便立刻回台灣,正式接下倪震東的重擔,年未三十便成為龐大家族企業的年輕總裁,生父乃是受人敬重的考古學者。

  倪轍,倪瀲灩幺子,年僅二十六歲,父親尹唯已因肺癌病故,生前是一個定居美國筆名“倪肅”的華裔名作家。倪轍的個性是四兄弟中最玩世不恭,行為最放蕩乖張的一個,但是,盡管他看起來邪肆又輕浮,不過,卻是一名深受世人喜愛的名作家,甚至比他過世的父親還有名。

  倪家這四個同母異父的兄弟有兩個共同點,除了他們都討厭女人外,他們的眼睛都非常相像,深邃、黝黑、目光犀利卻又性感,大抵遺傳到他們的母親吧!

  這四個男人狂狷而且高傲,目中無人,不可一世,非常非常的歧視女性。女人在他們眼里猶如螻蟻,想勉強找出她們存在的價值,講難聽一點,女人只是他們解決生理需要的必備工具吧!

  除此之外,他們當真還想不出來,究竟女人存活在這個世界有任何其他意義?他們壓根兒也沒想過要靠女人來傳宗接代,認為小孩麻煩但是女人更麻煩,所以,他們寧可去領養個孩子,教授完好的教育,栽培成人,女人那種低等的生物,根本不配懷他們的種。

  可是唯一例外出現,老三倪雋居然接受了一個叫蘇爾芬的女人!

  據倪雋的說法是,他根本不把蘇爾芬當女人,她在他眼里沒有性別,他們是互蒙其利的關系,他利用她工作,她則學習經驗以便日后能獨當一面,除了上司與下屬的關系,頂多他們之間只有友誼,只有她優異的工作能力,只有是昔日同窗延伸成同事的情誼,別的沒有。

  當然,倪雋其他三個異父手足對此很是不屑、嗤之以鼻。

  雖然,蘇爾芬跟在倪雋身邊多年,但他們從沒給她好臉色看過,女人在他們眼里同是一個樣,自私自利、歇斯底里、見異思遷、愛慕虛榮、水性楊花、心胸狹窄,隨便舉就有一大堆缺點,不會有一個特別的。

  所以,他們一致認為,倪雋是被外公壓搾過度,讓繁重的家族企業壓得喘不過氣,才會神智不明的把女人當人看待。

  看他可憐,三個人也從起初的堅決反對,到現在的冷嘲熱諷,這絕對不是他們三人已把蘇爾芬當人看了,而是對倪雋歉疚的表現,對不起的不幸被老爺子雀屏中選為接班人的他。

  而且,有些人天生就帶點自虐,這點,他們能夠理解。

  他們兄弟四人就像發光體,教人無法忽視自他們身上輻射出的強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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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1:26
第二章

  倪家兄弟四人已經相當習慣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此刻,他們同時把不悅的銳眼掃向不遠處,落在被三個他們敬愛的男人團團圍住的老妖精身上。

  “我以為你們都不會來。”倪鏡澄澈如鏡的黑眸里,可以明顯看出波濤洶湧般的厭惡。

  “我爸都來了,我還能不來嗎?”倪照怒氣橫生的濃眉高舉不下。

  “轍,你來干么?”倪雋疑惑的轉頭望向兄弟。

  還是轍好,老頭兒早早就掛了,不必像他們一樣受人威脅,登時,三人都很莫名其妙的羨慕起這個最小的弟弟。

  “我只是無聊,想來看你們三個愁眉苦臉的模樣,果然是一片愁云慘霧。”倪轍俊逸的臉孔正掛著幸災樂禍的笑臉。

  開玩笑,很難得看到他三個哥哥郁卒扼腕,錯過不僅對不起自己,還對不起全世界。

  老四的笑臉看在他們三個人眼里很是礙眼!

  “對!還是你老爹真知灼見,早早升天,蒙主恩召,這樣你就不用被個女人要脅與會。”倪鏡看不過去,反唇相稽。

  這老四不分擔痛苦也就算了,還拼了命趕來落井下石,這口鳥氣教他們怎么咽得下。

  “放心,大哥,依小弟之見,我看你老爹也快讓你解脫桎梏了。”倪轍腦筋轉得很快,毫不以為杵地回敬兄長幾句。

  噗吭一聲,站在倪雋身旁的蘇爾芬聞言忍俊不禁。

  他們兄弟相處的方式還真獨特,獨特到令人爆笑。

  根據多年來累積的經驗法則,她知道自己的行為一定會惹惱他們,但是她就是抑止不了體內蠢蠢欲動的笑意,終于,明知不可笑而笑,如預期中她激怒了其他三個人。

  “誰允許你出聲的?”倪鏡的眼神冷冽似冰,脫口的話語布滿寒霜,恨不得凍僵她。

  “呃……對不起。”蘇爾芬低垂眉睫,輕聲道歉,那輕繪著粉紫色云彩的眼眸神祕誘人,但是,倪家四個男人對她動人的美貌全都視而不見。

  倪鏡冷眸依舊眨也不眨的瞪著她,很成功的令她背脊升起一股涼意。

  “道什么歉,這里沒有你開口說話的余地。”倪照以輕鄙的眼尾余光瞄她。

  基本上,當他們討厭一個人時,就連她喘氣呼吸也會有事,這無知的女人別以為犯了錯,隨便道個歉就能讓他們消氣。

  “老三,把你的機要祕書踢走,省得我看了心煩。”倪轍覺得她的存在相當刺眼,連看都不屑看她一眼,他抬高有力的下顎,說到機要祕書四個字時還相當咬牙切齒,打鼻子里哼出一口氣。

  “說笑話還不准別人笑,你們也太不近情理了吧!”倪雋很自然而然地脫口為蘇爾芬辯護,並不費心思考動機為何,仿佛是出自于下意識的反射行為,不容人反抗,也不容人懷疑。

  “真不曉得這個苗疆女給你下了什么蠱,你怎么老是替她說話?”倪鏡忿怒的撇唇。

  他這個做大哥的實在看不過去老三的沉淪,他願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但老三似乎不領情,反而有愈來愈墮落的跡象。

  “算我這個做二哥的拜托你,你自甘墮落讓這種低等生物污染你的生活環境也就算了,但是請你、求你不要再把她帶來污濁我的眼界,好心點讓她離我遠遠的,二哥我由衷感激。”倪照不耐的揉按眉心,對于標准唯美主義的他而言,離他不到三尺的蘇爾芬簡直是在荼毒他的眼睛。

  他不想上這個女人,所以,沒有必要讓她出現在他眼前,要不是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他早就狠狠一腳踹開她!

  “跪下來向我磕頭,也許我還會花一兩秒的時間考慮。”倪雋看他俊美無儔的面容懊惱地糾結成一團,心情頓時好得能開玩笑。

  “雋,相信我,換個男祕書會更好,男人的辦事效率快,沒有女人的拖拉龜毛,辭了她,你的明天會更好。”倪轍搭著倪雋的肩,完全把蘇爾芬當空氣,一如往常的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游說,他就是不相信女人能成什么好事。

  蘇爾芬保持微笑,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她太習慣他們兄弟三人的言語攻擊,早早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現在只是一徑笑而無語。

  “除非爾芬嫁人,否則我沒打算換祕書。”瀟灑的俊臉朗朗笑道,這是倪雋的真心話。

  蘇爾芬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好,對她優異的表現,共事這么多年的倪雋相當清楚。

  漆黑如烏木的瞳眸閃過受傷的情緒,又迅速的消逝,蘇爾芬不願讓那抹哀傷停留在眼里太久,只是心中一陣揪痛使她不能忽略。

  嫁人?倪雋啊倪雋,你傷人于無形,為何你總是那么輕易就能吐出對我殺傷力極大的字眼?她想。

  “哇哈哈!嫁你嗎,老三?”倪鏡意有所指的看著她冷笑。

  蘇爾芬這女人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以為他們看不出來她眸里對老三既濃且深的愛戀嗎?她再怎么掩飾也沒用,因為她的眼睛已經背叛了她的心。

  蘇爾芬聞言心跳狂然,貝齒咬著灩紅的下唇別過臉去,不敢對上眼前三雙鋒銳如箭的目光,她沒有勇氣正視他們,心里極害怕他們會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辛苦的偽裝,取笑她的祕密。

  “有何不可。”要說笑話誰不會,倪雋以開玩笑的語氣道。

  “拜托!”倪轍誇張的以手拍額。“老三,千萬不要有這種尋死的念頭,婚姻是座永不見天日的墳墓,這世界還很美好,請你珍重自己的生命,不要輕生。”

  “自殺有很多種方法,我可以提供你砒霜、農藥、安眠藥,不然投環、跳樓、跳海,或臥軌、撞牆、割腕、咬舌自盡也可以,但是,大哥誠心誠意的建議你,絕對不要考慮以結婚來結束自己的人生。”

  “結婚就結婚,你們也太誇張了吧!”倪雋大笑。“好!就算我要娶爾芬又怎么樣,婚姻如果是墳墓,但是是我死,又不是你們亡,緊張個什么勁!”

  “女人,”她的名字還不配他叫。“聽雋這么說,心里很高興吧!”倪照微揚的嘴角夾帶刺眼的笑意,漂亮狹長的黑眸莫測高深的閃爍著。

  不!不……她的心好苦好苦,倪雋無心的笑話再度在她的傷口上灑鹽,但是,她卻不能讓心里的哀傷化為淚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強顏歡笑,任由傷口作疼。

  “當然高興,一償宿願嘛!”倪轍尖銳的提高聲音。

  這女人想騙誰,白癡也看得出她對老三意圖不軌,三雙如狼似虎的眼神比狠地剮弒著她。蘇爾芬別過臉去,自侍者端著的托盤端起一杯雞尾酒啜飲,玉嫩白皙的手指細微地顫抖,她煽動濃長的睫毛,星眸半掩,盡量不讓痛楚滿溢得太明顯。

  她不得不佩服這三兄弟,他們實在太厲害,即使她在倪雋的面前掩飾得完美,也或許是他太信賴她,因此根本不會去留意她的眼神、她的情緒,但是,所有的偽裝卻被他的兄弟一眼看穿,苦苦隱藏的心事,根本瞞騙不了那三雙精銳犀利的黑眸。

  她只能選擇沉默以對,否則她會被他們激得哭喊出一切,她太了解倪雋,當他知道她苦藏心底多年的祕密,他一定會選擇消失在她眼前,屆時,她將永遠失去他。

  “兄弟,爾芬和你們無怨無仇,別老是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控制一下脾氣,不要再對人家冷嘲熱諷。”倪雋笑道,他不想得力助手讓三個手足氣跑。

  “誰教她是女人,活該!”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反駁,神態還非常一致的理直氣壯,絲毫不認為自己那張毒舌利嘴說錯了什么話。

  沒辦法,對老三冷嘲熱諷他不聽,依舊執迷不悟,一意孤行,任由他們說破嘴也無動于衷,鳥也不鳥他們,一氣之下,三個人當然是把氣出在蘇爾芬身上。

  而這也都怪蘇爾芬帶壞老三。平日看到她心情就夠不爽,今晚戰況是激烈了點,因為他們原本心情就不太好,這個礙眼的女人理所當然成了出氣筒,算她衰啦!

  “她是女人這點,不是爾芬能決定的吧!”倪雋好笑的說。

  “你這說話的意思是在責怪我們嘍?”做大哥的倪鏡不悅地豎起濃眉,不怪她要怪誰?

  “女人是禍水,害我們兄弟鬩牆。”倪照惡狠狠地瞪視著不語的她。

  他在心里發下毒誓,這輩子絕對不為女人設計任何東西,絕不!

  她到底是跟他們結下什么深仇大恨?她記得自己沒冒犯過他們呀!蘇爾芬聞言又是搖頭失笑,粉嫩白皙的面頰,因酒精漾起迷人的緋紅。

  “喂!兄弟,另一個足以毀天滅地的超級大禍水往咱們這邊走來了!”倪轍壓低聲音,臉色黯了幾分。

  原來是他們的娘移駕前來!

  倪瀲灩帶著三個男人,款款生姿地走過來。

  盡管她已年屆五十,但是,時間顯然沒在她的臉上和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她的肌膚依舊光滑,身材曲線仍然窈窕有致,除了笑起來眼角邊有一、兩道淡淡的細紋外,她絕對有本錢對外宣稱,她還是名二十多歲的妙齡女郎。

  倪瀲灩的美麗是不容人忽視的,不然,她怎么生得出四個俊挺非凡、氣宇軒昂的兒子。

  現在,她與三個男人站定在倪氏四兄弟面前已約莫十秒鐘的時間,卻沒有一個肯先開口喊爹叫娘,大家只是大眼瞪小眼。

  不得已,蘇爾芬這個外人率先開口。

  “倪夫人、喬伯父、丁伯父、凌伯父好,我是總裁的祕書蘇爾芬。”蘇爾芬舉止優雅得體,一看即知出身上流社會,她伸手指了指倪雋,巧笑倩兮的鞠躬彎腰。

  窈窕淑女,怎么遲遲不見君子好逑呢?倪瀲灩心想。

  “爾芬,”倪瀲灩親熱的拉著她的手,垂眼看向胸前的別針。“謝謝你替雋挑選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呢!你的眼光真好。”

  那是一朵由碎鑽點綴而成的康乃馨別針,在室內燈光的折射下,閃耀著晶瑩迷人的光澤,此時正閃閃發亮的別在她胸前。

  康乃馨?!四兄弟同時挑起眉,望向亭亭玉立的蘇爾芬,眼神中有詫異也有不屑。

  她居然送康乃馨的鑽石別針?!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

  “你們四個兔崽子就不會說句‘老媽,生日快樂!’嗎?”倪照的父親,丁馭大喝。

  這四個孩子他們三人都一視同仁,不只是關愛親生的兒子,其他三個也同樣視如己出。

  平常倪雋兄弟對倪瀲灩的稱謂是“那女人”,但是,在她面前,他們多少還得看在老爹們和外公、外婆的份上,給她點面子,勉強叫聲媽。

  “媽,生日快樂!”四個男人的喉嚨里像梗了一粒大鴨蛋,話語渾濁不清,每人臉上的表情都極不甘願。

  “哦!兒子,媽咪愛死你們了!”熱情大方的倪瀲灩賞了四個英俊兒子啵啵香吻。

  在三個威嚴男人的瞪視下,他們四個雖然對頰上的唇印厭惡到要作嘔,卻仍不敢很明目張膽的動手拭去。

  他們的老娘押對寶,知道把父親挖來,他們便不敢犯上造次。

  就算是最小的倪轍,早早送走了親生爸爸,但是,面對其他三個從小喊到大的干爹,心里自然也是敬畏有加。

  “瀲灩,都五十歲了,別再像個年輕丫頭,背著相機上山下海的到處跑,身子多少顧著點,你已經不年輕了,禁不起摔跌,要好好保重自己。”凌霄一臉關心的說,愛戀的情意依舊在眸里滿溢。“爸,這你盡管放心,媽身邊不乏有年輕小子替她顧著身體。”倪鏡看不慣父親對母親的執迷不悔,譏聲嘲笑。

  “對啊!霄,我現在都會帶徒弟外出取景,你不用擔心,你自己才要多顧著點,別老是接到一件工程就忙得沒日沒夜、昏天暗地,為了一些小錢把胃搞壞。”倪瀲灩拍了拍擔任工程師的凌霄,笑咪咪的說,好像沒聽出兒子的話中有話。

  “你就是愛逞強,你以為你的胃有比人家好到哪里去嗎?”喬風板起臉來瞪她,但是,目光中的愛憐卻多于斥責。

  “爸,你甭擔心了,媽有不少醫師知己,輪不到你瞎操心。”倪雋意有所指的諷笑,他實在搞不清楚,為什么爸對這女人死心塌地、一往情深?他甚至不是她的唯一!

  “還是雋了解他老媽。”說完,她又抱著倪雋,給他一個香吻。

  倪雋推開她,恨自己的多嘴,禍從口出,這回他知道了。

  被推拒的倪瀲灩不以為意,笑了一下,又面帶憂色的望向喬風。“有家庭醫師隨傳隨到,我還不怕累倒,倒是你才令人擔心,成天就待在蠻荒地方考古,既危險又不文明,醫藥落后,科技又不發達,我才擔心你患個牙疼、感冒或是被什么蟲啊蛇的咬上一口怎么辦?”

  “你少來,再怎么樣都比你強,好幾次看到你昏倒在暗房里,被學生抬出來,你才讓人操心。”丁馭受不了的笑罵道。

  丁馭每部電影的相關花絮,或是電影海報,都由倪瀲灩拍攝,所謂內舉不避親,她的攝影作品雖然與得獎無緣,卻是很受歡迎的商業作品,他很欣賞。

  “老媽,以后在暗房里面教學生千萬不要太勞累,不然被人用抬的出來,真的很難看。”倪轍鄙夷的眼神瞄向她。

  “我會注意的。”倪瀲灩笑得滿面春風,當真聽不出弦外之音一樣。

  哎!多么怪異的母子關系,甚至還帶有一絲悲傷的色彩。蘇爾芬看了在心里連連嘆氣,臉上卻仍舊得體地維持一貫的迷人笑容。

  未幾,一大堆賓客擁了上來,爭相投入他們的談話。

  蘇爾芬悄悄退了開去。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倪雋手下的一個小祕書,她知道自己不該靠他們太近,徒然引起眾多男女莫名的揣測與嫉妒。

  像蘇爾芬這樣一位美麗的女子,絕對引人注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尤其在宴會上有眾多俊男雅士,他們自然不會放任她這般動人的美女獨處,冀望能成為她的護花使者。

  銀色絲質的禮服貼身包裹住她玲瓏曼妙的身材,潔美白皙的頸子下,是道線條優美的窄肩,圓領的設計恰到好處展現她性感的鎖骨,挺俏的胸線被光滑的絲緞襯得更形迷人,曳地的長裙顯出她修長、高挑的身材。

  姣好的身段再加上一張漂亮的臉蛋,她是個道地的美女,輕而易舉地撩撥得男人心癢難耐。

  女為悅己者容,這是千百年來的定律。她為了倪雋而打扮,極力呈現完美的自己,企圖引起心愛男人的注意,藉此打動他的心,蒙他垂憐。

  但是倪雋總是視而不見,毫無感覺呀!

  微微半垂著憂郁的眼瞳,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又一次心痛如絞,她不知道人的心能痛幾次?能痛多久?可是,她隱隱感覺到傷痕累累的心快碎了,碎成粉末,隨風飄到絕望的谷底。

  再一次婉拒前來邀約談話的男士,她讓自己退到角落,辛苦地假裝自己全副的心神全投注在壁上一幅畢卡索的復制畫——扮丑角的保羅。

  丑角,她不也是。

  像個小丑,將自己扮成朋友或是伙伴,但是在內心深處,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她愛倪雋,渴望倪雋,但是,她不曾坦白,他亦不曾正視,于是,日復一日,她嘴里依舊念著虛假的對白,臉上偽裝出違反心意的神色,言不由衷!心不由己!

  各方紳士一個個的接近,卻始終沒有她要的那一個!

  除了倪雋,她誰也不要,誰也不愛啊!

  但是,他懂嗎?

  數不清今晚搖了多少次頭,數不清今晚說了多少次不,蘇爾芬眼帶悲傷的盯視著眼前的畫,任由思緒翻騰,不再壓抑。

  如果不是倪雋,她情願孤獨,這么多年過來,她一直都這么固執,所以,今晚也不會有例外。

  聆聽著音樂,不理會人們的高談闊論,她的眼神膠著在畫上,不知不覺,氤氳一片迷離的霧氣。

  一道頎長的身影悄悄佇立在她身后。

  倪雋把唇湊近她耳畔凝聲道:“沒必要送康乃馨吧?”

  她倏地旋過身,不期然自眼眶滑落一顆晶瑩的淚珠,塗著瑰紅色的唇瓣輕啟,詫異的緊盯著他溫熱的唇瓣。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那女人不適合康乃馨。”倪雋連忙澄清,她怎么哭了?

  無來由地,他覺得她的淚水好像會燙人一樣。

  她搖搖頭,抹去奪眶的淚水。

  “人一生只有一次五十大壽,五十歲是個值得特別慶祝的生日,証明自己活了半個世紀,做兒子的應該送個能令母親開心的禮物。”蘇爾芬強打起精神,輕輕說道。

  唉!難道是女人莫名其妙的傷春悲秋,無聊!不明白她自何處染來的傷感,倪雋不想追問,也懶得去深究。

  “她開心,我可不開心。”他不高興的低嚷。

  他這輩子還從沒想過要送那女人代表母愛至上的康乃馨,這種意義這么聖潔、偉大的花朵,她還不配擁有,誰曉得爾芬倒替他開了例。

  “的確,將近百萬的鑽石別針,你是有權不高興、有權責怪我,對不起。”蘇爾芬特意鎖眉,低聲道歉。

  明明曉得倪雋不可能介意區區近百萬的金額,但她就是想逗逗他,藉此紆解胸口的郁悶。瞧他眉宇之間像打了幾百個結,她艷潤的紅唇微微往上揚。

  “我說過我沒怪你。”倪雋不悅地皺起眉。她的道歉太刺耳,竟刺得他心窩有一絲疼痛。

  “聽到啦!”她彎著美眸笑道。

  爾芬……真的沒有其他女人看起來那么不順眼!

  倪雋盯著眼前一張嬌笑如花的臉蛋。“我看你身邊的男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拒絕了一個又一個,整個宴會上難道沒有你比較看得順眼的嗎?”遠遠的,他就一直注意著。

  有啊!她看得最順眼的男人現在正站在她面前,但是,他並不懂得她的心事呀!

  “感覺不對吧!”她莞爾一笑,漂亮的瞳眸卻蒙上一層薄薄的陰霾。

  “感覺?”他不懂。

  “我知道你不懂。”她太了解他,就是因為了解得太過徹底,才會不敢說愛,傷了自己。

  “那很重要嗎?”他交女友可全憑欲望。“我倒覺得看得順眼就好了,爾芬,眼光不要太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模式,對我而言,感覺很重要,男女交往時尤其需要,一份愛情如果沒有感覺,將變成一種應付、一種煎熬,一種抵抗孤獨寂寞的擋箭牌而已。”她是寧缺勿濫,絕不陷入那般麻木空洞的愛情桎梏。

  “爾芬,你真矛盾,有時特別得像個異類,有時又愚蠢的像一般的庸脂俗粉。”倪雋在她面前從不保留,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卻沒發現無形之中,他已變得相當信賴她。

  異類!他口里的異類是什么?沒有性別象征的怪物?一個在他眼里不算是女人的女人?這就是他所謂的異類?或者,他認為她是女中豪杰?

  哦!不!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何過人之處,或特別勇敢,相反的,她相當怯弱,只是一個膽小鬼,一個不敢勇于追求所愛的膽小鬼!

  “我不是異類,我本來就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蘇爾芬淡淡一笑。“你那么聰明,應該早就知道。”

  她平凡、她愚蠢、她一直愛慕著他,但是她不敢說。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樣的你。”歇斯底里,和一般女人沒啥兩樣,說起話來好像帶刺。

  通常女人給他的感覺都是很不堪的,像他老娘倪瀲灩一樣,水性楊花、虛偽造作,一種應該存活在床上的低等生物。

  但他不願意她也給他這樣的聯想,在他既有的想法里,爾芬是獨一無的,是與眾不同、碩果僅存的……女人?

  不!是——友人!

  “實話傷人,讓你失望了。”蘇爾芬無奈的淺笑,頰邊的梨渦輕載著哀愁。

  她又何嘗喜歡這樣的自己,在人前佯裝無心,強作瀟灑,但是,私底下卻又癡狂愛戀,淚流成河。

  每晚在卸妝過后,她總是怔愣的望著鏡中的自己,質問自己,這個面具她還要戴多久?這樣滿載心事的眼眸該如何阻止它不滿溢?

  她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但是,她找不出答案來,無數個失眠痛哭的夜晚過去了,一切依然無解!

  從他身后,她看到幾名穿著華麗端莊的女子走來,她微微一哂。

  “今晚對你而言,也是個豐收的夜晚。”有誰聽到她心碎的聲音?

  “倪……先生。”眾女子一起羞澀又怯弱的叫喊。

  她們的眼神如狼似虎般的飢渴,漾滿濃濃的情欲,好像想把倪雋身上這襲名貴的西服撕裂,與他激情熱烈的云雨纏綿。

  女人的缺點實在多得不勝枚舉。瞧!她們明明非常渴望親近他,卻一副忸忸怩怩,故作清高,看著她們裝賢淑、扮聖女的模樣,他直覺就想作嘔。

  倪雋掃了她們一眼,心里暗自慶幸他的得力女助手不會像這些女人一樣惺惺做態,否則他一定馬上辭退她,要她卷鋪蓋走路。

  倪家四名青年才俊是女人的夢想,也是女人的夢魘,再如何傾國傾城的絕世美女,只要不順他們的眼,他們會毫不留情的對其惡言相向、百般刁難,完全不買她的帳,因此,對女人而言,他們可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眾女子當然風聞他們的惡名已久,卻又忍不住崇拜著迷,雖不敢放任心意的一古腦兒貼上去,仍嘗試引起他們的注意。

  哎!倪家這四個男人真的是惡名昭彰,瞧她們對倪雋又愛又怕的模樣,蘇爾芬看了就忍不住發笑。

  爾芬笑起來好美,柔柔的,雅雅的,他絲毫不覺得礙眼,所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大概就是形容像她這樣的女子吧!

  而眼前這些笑得傻乎乎的蠢女人,他看了就一肚子氣。

  尤其今晚被那個不肖老娘那么一惡搞,他哪還有多余的精力,應付這些如豺狼虎豹的女人。

  “滾到一邊去!”倪雋蹙著英挺的劍眉,火藥味十足的低嘶。

  幾個女人被他嚇得彈跳起來,沒兩秒就腳底抹油落跑了。畢竟在一頭憤怒狂獅的咆哮下,有誰膽敢不要命的留下來捋虎須。

  倪雋鄙夷至極地瞄視她們的背影又讓他看到女人共通的毛病,野心勃勃卻又膽小如鼠,這種一嚇就落荒而逃的女人還真不夠格入他的群芳錄。

  “你嚇到她們了。”蘇爾芬抿唇笑道。

  “這么容易就被嚇到,干脆一頭撞死算了!”倪雋哼了哼,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

  “難道沒有一個你看得順眼?”她巧笑倩兮的反問,表情一如平常,一顆心卻是既期待答案,又害怕受傷害的猛跳。

  “感覺不對吧!”倪雋反怒為笑,重復她方才的對白,目光輕佻。

  她懂得他的眼神,不是對她,是對女人任他予取予求的嘲弄。

  她深刻的覺得悲哀,他鄙視的女人能感受到他的體溫,而破天荒受到他重視的她,卻想與他縱情的燃燒一夜也不可能,老天就愛捉弄人!

  她離他最近,卻也離他最遠。

  “也好,今晚別玩得太瘋,明天有一件大生意要談。”蘇爾芬順手撥了撥落在頰邊的發絲,姿態嫵媚動人。

  有爾芬這個超級祕書在身邊,他辦任何公事都可以事半功倍,所以他要對她好一點。“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喬伯父……”他們父子難得見上一面,她不想妨礙他們敘舊談心。

  “沒關系,他今晚眼里只有那女人,走吧!”

  ※                                   ※                                      ※        

  蘇爾芬的香居位于市中心一棟保全良好的高級大廈,倪雋送她到樓下大門后便駕車離去。

  直到銀色積架完全沒入黑暗,她才拉回視線,走進燈火輝煌的廳廊。

  回到自己的窩,今夜的她倍感孤寂,只想卸下面具,做回真正的自己。

  蘇爾芬一進門便直奔浴室,褪下銀色絲質禮服,轉開水龍頭,自蓮蓬頭洩下的冷水沖刷在她身上,她緊緊地閉上眼,背貼著牆,頭疼欲裂。

  今晚,她沒得到倪雋一句贊美,一、句、也、沒、有!

  她盛裝打扮,他依舊無動于衷,這說明什么?她其貌不揚?還是他眼盲不識貨?

  不!這証明他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三年!她待在他身旁三年了,從她自耶魯畢業進入震東集團至今三年了。

  但是三年過去,她得到了什么?一次比一次加劇的心痛,一次比一次深刻的悲哀罷了!一千多天,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扭緊水龍頭,披上浴袍,她走出浴室。

  一如往常,她習慣性的打開音響,一段淒美的旋律悠悠地飄揚。

  那是一首令她每每聽了都會傷心落淚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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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2:10
第三章

  聽見星星嘆息用寂寞的語氣

  告訴不眠的云是否放棄日夜

  追尋風的動靜

  心事不停累積變成臉頰的淚滴

  你始終沒留意我特別在乎你

  你卻像風一樣左顧右盼而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

  我給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個欲言又止淺淺笑容里

  難道你沒發現我渴望訊息

  我應該如何讓你知道我愛你

  連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祕密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場雨

  是我暗示你我有多么委屈

  你還不懂雨永遠不會停

  蘇爾芬怔愕的坐在沙發上,淚水自失神的眼眶奔流而下。

  總是如此,這是一首她聽了老會感動落淚的悲傷情歌,因為,這正是她苦苦暗戀的心情寫照啊!

  當她十八歲進入耶魯就讀時,倪雋已越級跳讀到研究所,攻讀博士學位,他這名狂狷俊美的東方男子魅力迷倒全校女子,只是個平凡女孩的她,當然也瘋狂的迷戀上他,如癡如狂。

  在一次四名白人少年持槍掃射有色人種的事件中,身為暢談種族平等社團的一員的她,只能驚愕地躲在桌底,難以置信的望著原本說說笑笑的同學們一一倒下,在她還來不及放聲尖叫時,倪雋出手救了她。

  他自一名殺紅了眼的少年手中搶走槍,然后,射擊每個瘋狂殺人犯的手,她是社團唯一僥幸生還的學生,而倪雋搖身一變,成了轟動全美的華人英雄。

  也許是上天聽見她每晚在窗前的祈禱,從此,她理所當然的接近救命恩人,真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倪雋並不如以往那么激烈地排斥身為女性的她,于是,她跌破眾人眼鏡,一步步走進他的世界。

  但是,她贏了嗎?

  她現在愈來愈覺得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上天真的特別眷顧她嗎?蘇爾芬自嘲的想。

  倪雋待她是不同于一般女子,但是,他永遠也不會愛上她,為此她該哭還是該笑?

  清脆的電話鈴聲乍響,倏然喚醒她沉重的思維。

  她甩了甩頭,發絲上滴滴沁涼的水珠飛轉,她拿起無線電話,按了一個鍵。“喂?”

  “爾芬,據說震東倪氏將與你闕伯合伙投資泰國的觀光大飯店是不?”

  “爹地,這是商業機密。”蘇爾芬淡淡的扭絞細眉。

  “是闕老同我提起。”

  想也知道。“就算有也不干你的事吧!”

  “是不干我的事,但和你大大的有關系。”電話那頭的蘇昊大聲的嚷嚷。

  “當然跟我或多或少有關系,我是雋的祕書。”

  “雋、雋、雋,”他聽了就心煩。“你這丫頭滿腦子只有倪雋,孩子養大就認不得爹娘……”蘇昊嘀嘀咕咕的數落。

  這從小疼到大的女兒不來當他的翻譯祕書,跑去效忠別人,每每念及此,他心里便極度不平衡。

  “爹地——”她現在筋疲力盡,沒有氣力去應付父親的疲勞轟炸。

  “這次去台灣與倪雋洽商的是你闕大哥。”雖隔著話筒,但蘇昊當然也能清楚聽出女兒話里濃濃的倦意,他心疼得不再嘮叨,言歸正傳。

  “闕大哥?”蘇爾芬提振精神道。“他現在不是還在自助旅行,環游世界嗎?”

  蘇闕兩家是世交,同是馬來西亞的華裔富翁,彼此的兒女從小就熟悉,因此,蘇爾芬對闕家的家庭成員絕對不陌生,尤其是她的闕大哥,闕宇揚。

  “他比你乖、比你聽話、比你孝順,早早收心了。”蘇昊又忍不住一陣羅唆。

  又開始嘮叨了!蘇爾芬抿唇不語,深呼吸一口氣,准備好承受父親的轟炸。

  沒辦法不念念她,他好希望女兒能離開台灣那個異鄉地,回到馬來西亞幫忙他打理家業。“前些日子,人家宇揚已經乖乖收心回家,正式接管闕氏企業。”

  “哦!”難怪父親這回的火氣比往常都大。

  “人家闕老成天涼涼的養鳥、下棋,又是上山又是下海,你爹地我每天都累得像頭牛,一個人要當十個人用,誰同情我?誰可憐我?”他就獨生她一個女兒,沒兒子替他分擔。

  “媽咪呀!”蘇爾芬聽不出他話中含意,理所當然的回了他一句。

  “你媽咪想你都想病了,哪還有力氣同情我、可憐我?”唯今之計,只有替女兒找一個乘龍快婿,早早回馬來西亞和夫婿一同繼承家業,如此他才有清福可享。

  而他早在八百年前,就相中闕老的獨子宇揚了。

  “媽咪病了?”

  “是啊!偏頭痛的老毛病,你再不回來,連爹地也會發病。”他就知道苦肉計有效。

  仔細想想,真的有好長一段日子沒回家了,蘇爾芬心里一陣愧疚。“知道啦!過些日子我會抽空回家一趟。”

  “干脆把工作辭了,這回就跟宇揚一塊回馬來西亞。”蘇昊乘機建議。

  “呃……好久沒見到闕大哥,大約有兩年吧,他這回來台灣,我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他。”聽父親又將老調重彈,蘇爾芬話鋒一轉,清脆笑道。

  一想到能再見開朗獨立的闕大哥,她胸口的陰霾迅速地一掃而空。

  闕宇揚是個杰出的年輕人,相貌堂堂,雖沒有倪雋的俊秀倜儻,但也長得一表人才,尤其是獨立自主的個性,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氣,或紈绔子弟的揮霍,他從小打工到大,自立自強,不曾向家里伸手要錢,這對出身富豪的少爺是極其難得的。

  他刻苦耐勞,不怕屈居人下工作,而且樂在其中,這點令蘇爾芬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是當然,你們一定要好好建立一下感情。”蘇昊意有所指的說。

  “放心,我和闕大哥的感情本來就很好,不會因為兩年沒見就變質。”蘇爾芬信心十足。

  嗯!看樣子女兒對宇揚也挺有好感,他們從小就很談得來,看來由宇揚接掌蘇家事業的機率不小。“那就好、那就好!”

  “你甭操心了……”

  ※                                   ※                                      ※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水藍色的紫羅蘭套裝,簡單利落的剪裁,更襯得蘇爾芬高挑的身材曼妙娉婷。

  當闕宇揚偕同經理與祕書走進入境大廳,他溫度微揚的眼神一直膠著在那抹藍色倩影上。

  爾芬還是那么美麗。

  “闕大哥!”蘇爾芬淺笑盈盈的喚著。

  “爾芬!”走近的闕宇揚笑開了臉,伸展雙臂傾身摟住她。

  站在她身旁的倪雋,倏地挑高了眉。

  “好久不見。”蘇爾芬不以為忤,反手圈住他。

  頓時,倪雋濃密漂亮的劍眉間,刻劃出一道淺溝。

  闕宇揚拉開彼此的距離,食指輕點她的鼻尖。“大概兩年沒見,瞧你愈來愈漂亮耀眼,有沒有交男朋友啊?”

  這是他最關心,也是最擔心的問題,據蘇伯父所言,爾芬一直跟在一個叫倪雋的男人身后。

  蘇爾芬錯愕地瞠大圓眸,尷尬地望了望身旁挺拔卓絕的倪雋,淡淡的紅云撲上粉頰,她有些慌了手腳。

  “沒有。”倪雋沉沉的發聲,代替她回答。“爾芬是個標准的工作狂。”

  其實,接機這種小事還不需要他這個總裁親自出馬,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再加上一早瞧見爾芬興致勃勃、精神抖擻的模樣,他便忍不住好奇的開車陪她來接機。

  依闕宇揚對蘇爾芬了解的程度,他一眼就看出,她凝眸深處里對倪雋深深的愛戀,但他也一眼就發現倪雋對她的無心。

  “是嗎?那么闕大哥還有機會嘍!”闕宇揚忍住心痛,試探的問。

  “別開玩笑了!”蘇爾芬黯淡下臉色,無心注意他異樣閃爍的眼神。

  以一種男人的直覺,倪雋心里清楚眼前這名男子對蘇爾芬的企圖。

  “別打爾芬的歪主意。”倪雋不自然的壓低聲音沉喝。

  暗黯的瞳眸霎時綻放光采,她的心怦然亂跳,美麗的臉蛋驚喜交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可以說是打歪主意,大家公平競爭。”闕宇揚的黑眸升起兩簇挑戰的火焰。

  誰跟他公平競爭,無聊!“你休想拐走我的得力助手。”倪雋伸手搭上蘇爾芬的肩,俊眼帶笑。

  她的肩猛地瑟縮了一下,睫扇半掩。

  蘇爾芬低垂的眼神傷心欲絕,她在心里責罵自己的傻氣,為什么還傻得一次次燃起希望,然后一次次地自殘,老是在幻想破滅后,內心又是一片鮮血淋漓。

  闕宇揚一直注意著她,萬分心疼她受傷的表情,他多想擁她入懷,不是以兄長的身份,而是以情人之姿,他願意治療她心上的傷口。

  她不願再自憐,強打起精神笑道:“闕大哥還沒向你介紹,我身旁這位就是震東集團總裁倪雋。”闕大哥難得來台灣,她要好好招待他,善盡地主之誼,不能讓個人心情影響他的興致。

  “你好。”闕宇揚朝倪雋伸出手。

  “雋,闕大哥是闕氏的負責人,闕宇揚。”

  “幸會。”倪雋握住他的手。

  爾芬居然這么親昵的稱他……雋?!而且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飾!闕宇揚感覺到心窩發酵一陣酸意,不自覺的加重力道。

  很顯然的,這個叫闕宇揚的家伙把他當作情敵。倪雋覺得有趣極了,挑釁的揚起下顎,對上他敵視的眼神,好玩的收緊手掌,與他暗中較勁。

  “走吧!”工作時,蘇爾芬無疑是個出色的祕書,她沒察覺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湧,“是先到你們下榻的酒店,還是回公司展開第一次的協商?”

  “公事要緊,我們先到貴公司討論此次的合作計劃,不知道倪總裁意下如何?”闕宇揚松開手,感覺到一陣刺痛。

  好家伙,不可小覷!闕宇揚揚高唇線看著他。

  “也好,請!”倪雋微微泛紅的手一擺。

  他湛亮的黑眸里,對闕宇揚竟有一份激賞。

  闕宇揚望著淺淺帶笑的蘇爾芬,這么多年,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但是爾芬呢?

  在倪雋身上吧……

  ※                                   ※                                      ※        

  泰國,一個篤信佛教的國家,也是名聞遐邇的觀光天堂,舉凡三溫暖、泰國浴、人妖秀、香火鼎盛的四面佛廟宇……人盡皆知。

  震東集團與餐飲業龍頭闕氏,就是相准泰國蓬勃發展的觀光業,因此計劃跨國合作,斥巨資在曼谷興建豪華大酒店,包括合法的舞廳及賭場,等待腳步站穩后,將陸續在泰國其他的重要城市大興土木,倪闕兩大集團正企圖壟斷泰國本土的觀光餐飲業。

  一整天討論下來,倪雋與闕宇揚快速的達成共識,簽署不少合約。

  當晚,倪雋在震東酒店為闕宇揚擺開接風宴。

  不過,他發現,蘇爾芬搶走了主人的光芒,成為貴賓注目的焦點。

  豪華的酒宴上只有三個人,闕宇揚帶來的人在飯店補眠,而闕宇揚的眼睛根本沒離開過蘇爾芬,倪雋則被冷落在一旁,看他們兩人聊得興高采烈。

  “我走過戈壁沙漠,涉過恆河,去過剛果盆地,看過北極冰山,摸過埃及金字塔,踩過萬里長城,聽過天山禿鷹的呼嘯,還有一大堆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我都玩遍了!”闕宇揚好喜歡看蘇爾芬發亮的眼睛,于是他更加興致高昂、比手畫腳的說。

  “嘩!好棒,我好羨慕你走過這么多地方。”她心生向往的說。

  他的無憂、他的逍遙、他的自由自在,都是她渴望,且沒辦法擁有的。

  遇到倪雋,她怎能無憂?怎能逍遙?怎能自由自在?

  “放心,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留念,還有錄影存証,下回有空來我家參觀。”他喜歡看爾芬的笑容、聽爾芬的笑聲,從以前就喜歡。

  “嗯!有空我一定去。”在她薄施脂粉的頰邊漾出醉人的梨渦。

  “老是說話推拖,等你有空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了?”闕宇揚為她唯美的笑容昏眩半秒,但很快地制止愛戀溢出眼窩,他邊掩飾的笑道,邊把隱含針鋒的眼神掃向一旁的男人。

  哦,總算正視到他的存在啦!

  一直被有意無意忽視的倪雋坐直身子,好不容易輪到他上場,他要賣力演出才行。

  “你是在暗示我該放她個長假嗎?”倪雋輕笑,手支著頭看他。

  “或許。”闕宇揚也高竿的回答。

  他的確是把倪雋當成頭號情敵。

  “爾芬,你很累嗎?”闕宇揚是個人才,倪雋挺喜歡跟他過招。

  “不累。”蘇爾芬搖搖頭。

  她想天天看見倪雋,一個長假會讓相思泛濫成災,她不想遭滾滾的思潮滅頂。

  “爾芬,你該找個時間好好放松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沒回馬來西亞見伯父、伯母了,蘇伯父老是向我抱怨,他的寶貝女兒出門工作像丟了一樣,你真的該回家讓他們安安心。”闕宇揚微微的皺起眉頭,他不悅的發現,倪雋居然能主宰她的喜怒哀樂。

  拿人家的爸媽來壓人?不過,闕宇揚若真想追求爾芬的話,他也管不著,更無權干涉。

  “爾芬,等這件Case談妥后,我可以准你放一個月的長假。”倪雋瞟向她,可有可無的提議。

  他對女人苛刻,對爾芬卻很大方,畢竟像爾芬這么盡職的超級祕書,真的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她在他眼里是最能干的新新女性,念在她平日毫無怨言的犧牲奉獻,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當然二話不說,願意准她假。

  “不用了!”蘇爾芬聞言心臟猛地跳錯節拍,揚高聲音道。

  將會有整整三十天見不到倪雋,那教她怎么熬?她所受的煎熬還不夠多嗎?

  倪雋朝闕宇揚無可奈何的聳聳肩。“這下我也沒辦法了。”

  奇怪的是,為什么一聽到爾芬如此的回答,他的心會雀躍的鼓動?倪雋有些疑惑。

  “爾芬,你會把自己累壞。”闕宇揚以心疼的語氣說。

  蘇爾芬是個骨感美人,穿起衣服很是好看,但在闕宇揚眼里,她還是略顯清瘦了些。

  “我不會虐待自己的員工。”損人且不利己嘛!倪雋鄭重聲明。

  他又不是暴君,周休二日再加上國定例假日,應該可以讓人充分休息了吧!他倪雋不也是這樣。

  “別把話題繞在我身上打轉,今晚我純粹是個小配角,你們兩個大男人才是主角。”蘇爾芬搖搖頭,吃了一口桌上的佳肴,內心戚然。

  是啊!她只是倪雋的員工,還能癡心妄想什么?

  “在我眼里,你永遠不會只是個小配角。”闕宇揚把她的落寞看在眼底,真心安慰的話語脫口而出。

  嘩!當著他這個局外人的面示愛,他以為這種低級事是女人的專利,原來男人也干得出來。倪雋不責可否的挑著眉。

  “對啊!爾芬,不要妄自菲薄,你有當女主角的命。”倪雋拍拍她的肩,俊臉漫著不經心的笑意。

  蘇爾芬笑笑,不再說話,明知他無心,她又何必在意,只有選擇沉默以對。

  “我先走一步,爾芬,替我好好招待遠道而來的貴客吧!”倪雋起身穿上西裝外套,垂眼低視她。

  反正再待下去也沒搞頭,與其當某人眼中的電燈泡,他干脆去找那三個兄弟打撞球。

  “嗯,拜拜!”她抬臉朝他漾開笑容,心底卻是一連串無聲的嘆息。

  “抱歉,晚安。”倪雋推進座椅,朝闕宇揚頷首微笑后,昂首闊步的離去。

  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蘇爾芬心懶的端起一杯酒,一口接一口的輕啜。

  一時間,包廂內闋無人聲。

  “不值得。”闕宇揚在沉默許久之后,清晰而且堅定的說。

  她錯愕的對上他的視線,輕啟朱唇,烏木般的瞳眸眨也不眨一下。

  “他根本沒有仔細的看過你……”否則他一定會發現,你對他藏也藏不住的愛意,這些話,闕宇揚沒說出口。

  他逼人的直視著她,知道自己正殘忍的剮弒她的心,但是為了讓她清醒,他不得不這么做。

  在闕大哥面前,她會原形畢露,他是這么的懂她、了解她,她根本無法掩飾。

  “胡說,”蘇爾芬出于下意識,反射性地替自己辯護。“他……他對我是……是最特別的。”“是嗎?”他耳聞過倪氏四杰的超級厭女症,的確,倪雋是對爾芬另眼相看,但是僅此而已,“那代表什么呢?爾芬,他甚至從未真正看過你一眼,不然他不會看不出來,你臉上任何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深深眷戀。”

  “一眼看穿的深深眷戀嗎?”顫抖的手放下酒杯,酒汁灑了滿桌,她的唇不停地發顫。

  原來,她的偽裝在外人眼里是欲蓋彌彰,她當了多久可笑的丑角?

  “爾芬,你的夢該醒了。”闕宇揚拿起餐巾抹拭桌上的酒汁,語氣語重心長。

  “我還不想醒。”蘇爾芬靠著椅背,瞳眸黯淡無光,自瑰紅的唇瓣嘆出一口氣。

  “你不能不醒,二十五歲,已經不是適合做夢的年紀。”她的執著令他生氣,也令他心疼。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了!”她的眼眶紅,聲音也哽咽不明!

  “你真的有控制過自己?如果有,為什么在他身旁一待就是三年,你早早就可以抽身了不是嗎?”闕宇揚眸光熠熠,言語咄咄逼人。

  “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任由自己陷落,終于無法自拔。”蘇爾芬泫然欲泣的望著他。

  “為什么不辭去工作,徹底的遠離他?”他一定要逼得她揮劍斬情絲,否則,他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晶瑩的淚花在眼里打轉。

  “你辦不到,對不對?”他替她作出了回答。

  她臉頰上的兩行清淚便回答了一切。但是,這個答案令他心好痛,她知道嗎?

  “從不去嘗試,怎么知道自已辦得到還辦不到。”闕宇揚質問的語氣轉趨凌厲。

  “我辦不到!”她知道她沒那個能耐舍棄倪雋。

  “還沒做怎么知道你辦不到,是你讓自己愈陷愈深,為什么不讓空間拉開你和他的距離?為什么不讓時間沖淡你對他的情感?”闕宇揚好想告訴她,心痛是在所難免的,但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幫助她療傷。

  此刻,闕宇揚以兄、以友自居,而他復雜難辨的眸光里,蘊藏一種深沉的情感,他對她怎么也不甘心放手啊!

  “是!我是在放縱我自己,可是,我愛倪雋,好愛好愛他,即使從未說出口,但是,愛意點點滴滴在我心底累積,滿滿的漲得我胸口發疼,我該怎么辦才好?在無數個失眠的夜里,我一次又一次的問我自己,我該怎么辦才好?”圍在心上的藩籬盡除,脆弱的心狠狠抽搐,蘇爾芬顫抖著雙唇,眼眶含淚。

  “爾芬,你好傻又好癡啊……”他能責怪她嗎?不過是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已。

  她知道自已傻、自己癡。“放不開呀!就像中了罌粟的毒,自甘墮落……”

  “跟我回馬來西亞。”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時間一久,你自然就會忘了他。”

  “時間真的能讓我忘了他嗎?”蘇爾芬輕聲呢喃。

  這是很好的提議呀!如果時間能夠倒轉的話,她會希望自己不要遇見倪雋。

  闕宇揚望著眼前那張梨花帶淚的憔悴臉龐,心里開始瘋狂的嫉妒起另一個男人。

  倪雋何德何能全面占領她的心,他根本不懂珍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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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3:01
第四章

  倪瀲灩不只喜歡舉辦宴會,她還很喜歡舉辦攝影展,包括個人或和她的學生。

  基本上,她的個展會被外人譏笑為愛現;而她所提攜的后進的作品,只要是男學生,一定又會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猜測那個男學生是她的新情夫。

  在外人眼里,她是個三心二意、欲求不滿的女人。

  總之,倪瀲灩是倪家最大的缺陷,是眾人茶余飯后閑嗑牙的笑料。

  不過,她這一大敗筆卻極得震東大老的寵愛,她一無是處,就是命生得好,投胎成倪震東獨生的掌上明珠,因此,沖著倪震東的面子,另外也是把她當成接近倪家的踏板,眾人便爭相巴結她。瞧!現在明明是電腦展最熱門的季節,各式軟硬體如雨后春筍的推出,各家廠商推奇出新、花招百出,激烈的戰況如火如荼,但是,倪瀲灩偏偏有辦法包下台北世貿,與她學生聯手舉辦名叫“世外桃源”的攝影展。

  沖著震東集團叱吒商場的威名,即使今天是平常上班日,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國定假日,參觀攝影展的人潮卻絡繹不絕,擠得展覽會場水洩不通。

  蘇爾芬手持免費的優待券進場,她是趁著午休時間抽空前來參觀的。

  隨著眾人的腳步走走停停,她雙眼忙碌的瀏覽牆上展覽的攝影作品。

  她不懂攝影,單單憑著感官和直覺,喜歡照片里遼闊的壯麗山河、美麗的田園風光,或是小橋流水、綠野山林,藉著相機鏡頭展現異地風土民情,令她因此而感動。

  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很喜歡倪瀲灩的作品。

  “爾芬!”一個清亮的聲音喚住她的步伐。

  蘇爾芬猛地回頭,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朝她舉步走來,薄施脂粉的美顏漾著淡笑,“倪阿姨。”

  倪瀲灩身穿一套三宅一生的褲裝,容光照人。

  “還是你懂事,我那四個兒子沒一個肯給老媽面子,只是交代祕書隨隨便便送些花了事,除了你,其他三個男祕書連來也不來。”蹙著細致的柳葉眉,倪瀲灩瞪著花團錦簇的會場,喃喃的抱怨。

  “雋忙著准備下午要開會的資料,所以沒辦法抽空前來,臨時派我代替他。”蘇雨芬溫柔又善良的開口替上司辯解。

  “別老是替那沒良心的孩子說好話,我是生他的媽,從小看他到大,還不知道他嘛!”倪瀲灩笑著打斷她的話,她真的是打從心底喜歡眼前這個善體人意的好女孩。

  “他真的是太忙了。”她輕笑。

  “盲目的盲!”倪瀲灩抓著她的手臂就走。“吃午飯了嗎?”

  看了腕表一眼,正午十二點半,她搖搖頭,“還沒,休息時間一到,我就馬上趕來了。

  “我也還沒吃,咱們一塊用餐吧!”

  ※                                   ※                                      ※        

  她們來到附近一家賓客滿座的牛排館,兩人坐在牛排館里靠窗的一隅,服務生穿梭其間,客人輕聲交談,氣氛寧靜而不嘈雜,只有拉赫尼諾夫的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環繞其中。

  “爾芬啊,什么時候改口叫我媽啊?”倪瀲灩慢條斯理的剝著香蒜面包往嘴里送,一臉好奇的開了口。

  “什么?”正優雅的切著七分熟牛排的蘇爾芬,微微抬起眼,淡淡一笑。

  “就是你准備什么時候跟雋結婚?”倪瀲灩調皮的眨眨眼,她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蘇爾芬聞言差點被喉嚨口的黑胡椒牛肉梗到,趕緊喝了幾口玉米濃湯順氣,一顆心以狼狽錯亂的節奏跳動。

  “倪阿姨,你別開玩笑了!”她異樣的揚高聲音干笑。“我只是雋的祕書,我們是工作伙伴而已。”

  倪瀲灩擱下刀叉,推開面前還吃不到一半的豬排,兩肘擱在桌面,傾身向前,輕輕的說:“你喜歡雋不是嗎?”

  “我……我是喜歡他這個頂頭上司沒錯,但不是那種……那種……”蘇爾芬吞吞吐吐。

  她掩飾的功夫真的有這么差嗎?為什么愈來愈多人發覺她苦苦壓抑的情感?

  “是哪種啊?爾芬,”描繪精美的黑眸光燦亮人,倪瀲灩了然笑問。“為什么要否認呢?不是那種又是哪一種?”

  “是……是朋友、是伙伴,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就是她所謂的掩飾?也許盈滿胸臆的勃發愛意,早已沿壓抑的縫隙流洩,而她卻一直自以為欺瞞過眾人的眼,原來她是如此愚蠢可笑。

  “爾芬也討厭我、瞧不起我!”倪瀲灩有些頹喪的說。

  “不!”蘇爾芬又急又用力的搖頭。“我沒有討厭你或瞧不起你,相反的,我對你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我很喜歡倪阿姨。”

  “是嗎?”倪瀲灩像松了一口氣,欣慰的展眉。“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能對我坦白?”

  “我……倪阿姨,今天是你重要的攝影展開幕,你這個主人翁可不能離開太久。”蘇爾芬趕緊轉移話題,心中叫苦連天,想快快結束飯局。

  “人該勇于追求真愛不是嗎?”倪瀲灩褪下所有的開朗明燦,眸光變得迷離。“如果遲遲不肯表明心跡,一旦錯失所愛,那將是一輩子的遺憾。”

  蘇爾芬無言以對,內心一片苦澀,倪瀲灩的話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坎上,令她心驚。

  “你以為你的心能動幾次?”倪瀲灩搖首微哂。“在這個世界上、在你這一生,有幾個人能真正進駐你的心?這樣你還不把握嗎?”

  “我怕失敗……害怕從此一無所有。”蘇爾芬輕聲說,她知道再也隱瞞不住,那內心深處的祕密。

  “連試都不試嗎?”倪瀲灩以女人的默契問。“爾芬,提起勇氣,試一試吧!”

  “無從試起。”她就是沒有勇氣,她怕一旦揭露心事,她跟倪雋連朋友也做不成。

  “爾芬,你該去爭取,無論結果如何,即使你真的得不到雋的心。”倪瀲灩定定的凝視她。

  “那又何必爭取呢?”蘇爾芬回望著她。“嫌受的傷還不夠多嗎?”

  “失敗了又如何?受傷了又如何?”倪瀲灩的思緒突然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至少你曾經努力過。”

  “倪阿姨……”

  “為什么要讓自己下半輩子心里一直存有一股憾恨?等到以后才想‘如果當時,我能對這個男人說愛的話,那么……也許我們可以……’最后連大口呼吸都覺得痛,郁悶、苦澀讓心糾成一團,流再多的淚水遺憾還是遺憾,怎么也不能讓時光倒流,流再多的淚水……”倪瀲灩的視線停留在遙遠的一點。

  酸澀莫名的淚水湧現,蘇爾芬一點一滴的被打動。

  “爾芬,別讓自己有這樣的憾恨,倘若雋不領情,你大可以痛哭一場,或任意發洩一切隨你,但是,一旦你用‘來不及’三個字來為這段感情作結,你哭得再筋疲力盡也是活該,那樣的淚水流得沒有意義,頂多只是物換星移后恥笑自己的怯弱。”倪瀲灩把幽遠的目光調回她臉上,眼里包含無盡的落寞。

  “是的,我應該……”蘇爾芬自嘲的苦笑。

  更何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隱瞞多久?

  “雋被譽為商業奇材,他有一顆精明的腦袋,不會舍得跟你說再見的。”倪瀲灩肯定的微笑。

  “是,他會舍不得跟我說再見,只因為我是他的超級祕書。”蘇爾芬知道倪雋信任她,但這就是她最無法突破兩人關系的關鍵。

  “那孩子已不知不覺的把你當成空氣,他理所當然的予取予求,你這孩子又善良得放縱他的漠視,空氣摸不著也看不見,除非缺氧,否則你要他如何正視無色、無味、無聲、無息的空氣?”倪瀲灩拍拍她柔嫩白皙的手背,像個母親疼愛女兒般的慈祥微笑。

  “雋把我當空氣?”蘇爾芬輕問。

  “所以你該出聲抗議了,你該讓雋意識到你的存在,必要時讓他缺氧一下,我相信他若不想窒息而死,就會完完全全的原形畢露了。”

  “你的話真動人,但是……談何容易?”她已經當了那么多年的縮頭烏龜,要她改變,還真不是件易事。

  “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倪瀲灩已打定主意將胳膊向外彎。“不過……”

  望著倪瀲灩古怪又別具深意的目光,蘇爾芬頓感背脊一陣涼意。

  “不過什么?”她不安的問。

  “就怕你沒那個膽量。”倪瀲灩別有深意的笑道。

  但無所謂,她會徹底協助爾芬的。

  ※                                   ※                                      ※        

  每個月最后一個星期六是倪家的團圓日,對某些家庭成員而言,頗有聖經故事里,耶穌和門徒們在處決前最后的晚餐。

  所以,倪家鏡、照、雋、轍四個兄弟,每逢大限將至,皆無所不用其極,拼死想辦法出差,真沒差好出的話,也只有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認衰心態,個個心情不佳、面色不善的返家,與“親愛的”老媽和“慈祥的”外公共度晚餐。

  恰好,這回倪家四兄弟在倪家大老倪震東派遣親信監視下,都沒漏洞好鑽,此刻,四個男人皆擺著一張臭臉坐在客廳里的大沙發上。

  寧靜又祥和的結束晚餐后,倪震東抗拒不了女兒的嬌聲乞求,垮下一張年近七十,滿布智慧紋路的老臉,擺出威嚴召集四兄弟在客廳里集合。

  由倪震東親自坐鎮,四個兄弟不敢造次,敢怒而不敢言的聆聽母親大人講古。

  倪瀲灩優雅的落坐在父親身旁,笑咪咪的從背后抽出一只牛皮紙袋,塞進倪鏡手中。

  她唇邊的笑意在四兄弟眼里是可怕、詭異、歹毒的東西,就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干么?”倪鏡沒好氣的開口。

  為什么明明是四兄弟坐在這里,偏偏只有他這個老大倒霉的雀屏中選?

  “鏡,你今年也三十二了。”倪瀲灩拍拍倪照的手臂,示意他讓座。

  倪照俊美的臉孔露出嫌惡之色,見她一屁股就要坐下來,他趕緊跳離原本的位置。

  倪鏡狠狠的瞪向置他于水深火熱,不思營救的老二。“那又怎么樣?你不也五十了。”

  要不是在外公的嚴密監控下,誰鳥這個女人!

  “我說她要逼婚。”最小的倪轍站在沙發后面,傾身俯頸靠在他耳旁道。

  “廢話,你以為我是白癡嗎?”就因為他已三十二歲,所以活該讓人摧殘?

  “你到底想怎樣?”

  總算有個倪雋存有一點點手足之情。

  “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倪震東皺起灰白的濃眉。

  “爸,沒關系。”反正兒子跟她說話一向沒大沒小,她老早習慣了。

  “鏡,”倪瀲灩眉開眼笑,轉頭望向臉早已黑了一半的老大。“媽替你挑了不少好女孩,尤其這牛皮紙袋里的個個都是名媛淑女、上上之選,家世、樣貌、人品、學歷都是一等一的沒話說,媽咪不僅打上編號,還仔仔細細的做過身家調查,而且……”

  “有屁快放。”倪鏡瞄了賊笑兮兮的她一眼,冷冷的說。

  “咱們平常看女孩子全都穿著衣服,媽咪相當為你設想,拍了她們的裸照,這樣有什么缺點也都無所遁形,飽覽無遺后可以讓你一較優劣。”倪瀲灩喜孜孜的道。

  “大哥,恭禧。”倪照只有在落井下石的時候,才會尊稱他兄長。

  “狗屎!無聊!神經病!”倪鏡看也不看,原封不動的把牛皮紙袋塞回她手里,一臉鄙夷,嘴里不雅的咒罵著。

  又不是不知道他討厭女人,她還用這招搞他,真是可惡。

  “鏡,注意你的態度!”倪震東沉喝一聲,威嚴無比。

  “外公,她……媽根本是閑閑吃飽沒事干,消遣我來打發時間的。”看到長者銳利的眼神,倪鏡強壓抑下脾氣,不滿的低聲抱怨。

  他們兄弟四人就怕自個兒的老爸和外公,在這幾個老男人面前,他們再怎么不情願,也不敢以下犯上。

  “我什么時候閑閑吃飽沒事干了?”倪瀲灩噘起瑰紅的唇瓣,一臉嬌態。“我最近還忙著在世貿辦攝影展呢!”

  倪震東心疼女兒受委屈,老臉皺成一團,他就獨生這么一個掌上明珠,即使她已年屆五十,但是在他心里永遠是嬌美如花的寶貝,所以對她出奇的寵溺,盡管她和四個男人生了四個孩子,他仍從未責怪過她,一徑順她的意。

  去!只有外公才吃她那一套!四兄弟鄙視的看著他們的母親。

  “鏡,收斂一下你的脾氣,你媽也是為你好,你瞧她忙攝影展忙得昏天暗地之際,還得替你物色結婚人選,你不能辜負她一片苦心。”倪震東即使已年近七旬,但教訓人的音量依舊宏亮。

  “我……為什么是我?照也三十了啊!”倪鏡恨恨的低聲咆哮。

  媽的,他是招誰惹誰,三十二歲就該死嗎?為什么衰的人是他?

  “因為你是長子,大哥。”倪照優雅的交疊起長腿,完全置身事外的微笑著。

  “你以為我想當老大嗎?”倪鏡咬牙切齒的說。

  “鏡,你放心,媽挑的女孩子,好得沒話說。”倪瀲灩無視兒子殺人的目光,拉了拉他的手臂。

  “你挑的會是什么好貨色?”倪鏡甩開她的手,俊磊的面孔滿布怒火。

  “誰說!”倪瀲灩挺直腰桿、抬起胸膛、理直氣壯的反駁。“你爹地不就是我千挑萬選的最佳男主角,還有照、雋跟轍的爸爸,不然,我一個人生得出你們這四個超級大帥哥嗎?”

  這女人實在有夠厚顏無恥的,四個孩子跟四個男人生,虧她還能這么大言不慚、理直氣壯!四兄弟不約而同的以鄙夷的眼光唾棄她。

  “大哥,媽閱人無數,你就勉為其難的賞個臉瞧瞧嘛!”倪轍幸災樂禍的敲邊鼓。

  反正他最小、年紀最輕,那女人搞完鏡,還有照跟雋,他可以逍遙快活好一陣子。

  他都已經滿頭包,這老幺還在落井下石!倪鏡沒好氣的瞪著不夠義氣的倪轍。

  “鏡,看看又不會死。”倪雋事不關己的笑道,無視置于水深火熱的兄長。

  “我先掐死你!”倪鏡咬牙切齒。

  “我要你看就看!”倪震東見孫子毫無動靜,中氣十足的大吼。

  心不甘情不願的揪回牛皮紙袋,倪鏡一臉怨忿,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他似的,他粗魯的撕開紙袋,把回紋針固定好的資料全攤在膝上。

  嘿,真的是齊聚各路美女,環肥燕瘦,個個風姿綽約,魅力無窮。玩世不恭的倪轍不禁點頭贊賞。

  每份簡介前皆貼上一張大頭照,活像在報名大學聯考,或是應征的履歷表。

  一翻開內頁,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張清涼又養眼的美女全裸寫真。

  在倪震東含慍的厲眸下,倪鏡臉色鐵青、忍辱負重的翻閱,他修長的十指因怒氣而顫抖,心臟忿忿的一縮一放,五臟六腑扭絞成一團,直想作嘔。

  天殺的!他為什么要看一大堆不知羞恥的垃圾女人。

  倪鏡愈想心里愈不爽,怒氣到達了極點,因翻閱得太用力,他已經“不小心”撕裂了好幾張養眼的清涼寫真。

  “咦?”站在怒火奔騰的倪鏡身后,伏在沙發椅背上的倪轍伸長手臂,用拇指和食指從中拎起一份簡介。

  紙張的高度正好停在倪鏡眼前,他鄙夷的拍開。

  “雋,繞在你身邊的那只母狗也在發情嗎?”倪鏡一雙火眼殺向老三,恨聲的質問。

  “你看你的照片,扯到爾芬身上干么!”倪雋莫名其妙的皺著眉頭。

  他身邊唯一的雌性動物就是爾芬,所以用膝蓋想也知道老大罵的人是誰。

  倪轍自動把簡介正面調轉到倪雋面前。

  “不知道你的好祕書一絲不掛會是什么鳥樣?”倪鏡心里突生一股報復的快感。

  瞪著簡介上的大頭照,倪雋久久不能言語。

  怎么可能?!老天,難以置信,一向守禮合宜的爾芬會摻上一腳!

  “翻開來瞧瞧不就知道是什么鳥樣了。”倪照不介意眼睛被污染一下。

  只要能讓雋知道那女人無恥的真面目,進而迷途知返、摒棄她不用,這樣做兄弟的犧牲一下無妨。

  “嗯!有道理……”倪轍說著說著就要翻開簡介。

  倪雋飛速的彈跳起來,一個箭步上前,迅如閃電攔截走兄弟手中的資料,一張俊臉沉沉拉下。

  “喂!我還沒看到!”倪轍年輕俊朗的眉宇糾結。

  倪雋將紙張對折,一把塞進西裝外套的內袋。

  “看你個頭!”他惡聲惡氣的嚷道。“誰看我就挖掉誰的眼睛!”

  “是唷!我好害怕哦,三哥!”倪轍以誇張的聲調,捧心大叫。

  “雋,現在是我要相親,不是你要相親,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的道理,長幼有序,我搞定了,才輪到你,敬請耐心等候。”倪鏡嘴里拉拉雜雜念了一堆,心情已從谷底攀升至山巔。

  “雋,把簡介還給你大哥,鏡說得有理,長幼有序,總有一天會輪到你。”倪震東下了指令。“外公,鏡要挑哪只母豬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爾芬。”倪雋極其難得的反抗倪家大老的威嚴。

  “奇怪了,又不是看你老婆,雋你這么緊張干么?”倪瀲灩別有深意的勾起唇角,適時出聲。哼哼!看雋這小子能倔到幾時。

  她果然沒有猜錯,他對爾芬並不是全無感覺,只是不曾去在意,不曾去留心挖掘。

  “誰准你打爾芬的歪主意?”這女人不說話還好,一出聲便讓他有機會把矛頭轉向她。

  倪雋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凶狠至極的眼神掃向她,扯開喉嚨的喝道,“你給我說清楚!”

  媽的,這女人要爛就自己爛,干么還要拖他的人下水?

  倪瀲灩“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我有征求過爾芬的意見,她自己同意的呀!”

  “爾芬……爾芬才沒有你那么不要臉!”倪雋發狠的嘶吼。

  “雋,向你媽媽道歉!”倪震東臉上老肉顫動,動氣厲喝。

  “爸,不用了啦!”倪瀲灩軟聲軟語的安撫父親,她好生心疼的望著倪雋。“爸,這四個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別這么大聲吼他們嘛!”

  “雋,女人通常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么寫,很難說蘇爾芬會例外。”倪照優雅的笑,好像在述說人生哲理。

  “爾芬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倪雋絲毫沒發現自己激動的舉止已挑起眾人的好奇心。

  倪雋很篤定,相處近八年,他自認為相當了解她,爾芬優雅端莊,她不會干這種驚世駭俗的事。

  “不信你去問爾芬啊!”倪瀲灩像在安撫哭鬧不休的孩子,一笑泯恩仇似地哂道。“而且我把爾芬拍得相當唯美動人,她自己看了也很滿意哦!”

  他當然會親自去質問爾芬,但是,首先——

  “把底片交出來!”倪雋不想再聽她多說廢話,攤開手掌伸在她眼前。

  “雋,爾芬是我為你大哥准備的……”倪瀲灩一臉的好生為難,心里卻在狂笑。

  准備?!“你當她是佳肴美食還是小貓小狗?”英俊的五官扭曲,倪雋不悅的問。

  “我當她是媳婦候選人啊!”她很委屈的說。

  她想得美!媳婦,做夢!下輩子吧,有他倪雋在的一天,他絕對不會讓爾芬嫁給倪鏡。

  “廢話少說,底片拿來!”即使外公在場,也阻止不了他的堅決。

  “嘿嘿……媽,不如給我,我幫你把它放大,刊印在我的雜志上面。”倪轍很少叫倪瀲灩媽,一叫通常表示不是她有事,就是他的兄弟會有事。

  他其實是存心攪和,心里盤算,最好整得蘇爾芬在台灣混不下去,早日滾回馬來西亞,這樣就能拯救老三免受大禍之苦。

  “轍,不如就刊在你這期的雜志封面。”倪照惡毒的提議。

  再待下去,他會崩潰!“夠了!”倪雋背對著七十歲的倪震東,在老娘眼前亮出結實有力的拳頭。“你最好識相點趕快把底片交出來,否則……哼哼!”

  他森冷的威脅令人頭皮發麻,連倪瀲灩這生他的媽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底片已經……給爾芬了嘛!”

  “雋,你在做什么?”被倪雋龐大的身影遮住,倪震東伸長頸子左搖右擺的想看個清楚。

  “外公,他在教訓媽。”倪轍唯恐天下不亂的奸笑。

  “雋,你最好……”倪震東哪舍得寶貝女兒被人欺負,他立刻沉沉的警告。

  “我知道,外公,我最好收斂、克制、小心、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與脾氣,但、是——”倪雋轉過頭打斷倪震東的話,又迅速回頭以凶厲的目光瞪視倪瀲灩。“你最好別騙我,否則你的攝影展休想再辦下去,我說到做到!”

  語畢,倪雋像道旋風卷出大宅,連句再見也沒說。

  倪瀲灩在老三走了以后,驚駭的神色馬上卸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戲謔與喜悅交織的得意。

  倪震東看到女兒被恐嚇后還堆了滿臉笑,雖然不明所以,他也跟著傻愣愣的微笑,只要女兒開心他也開心,心中所有的不悅立即一掃而空。

  “原來她要設計的對象不是你。”倪轍把嘴湊到倪鏡的耳邊道,口氣竟有些失望與腕惜。

  “可憐的雋。”倪鏡雙手環胸,唇線高揚,劫后余生的喜悅占滿黑眸。“他總是我們四兄弟當中最倒霉的一個,外公指定他繼承家業,現在又要被那女人整,哎!我這個做大哥的真是同情他。”從倪鏡說話的快意語氣聽來,完完全全沒有字面上同情。“願上帝保佑他。”倪照撇著性感的唇道,完全忘了自己是個無神論者。“阿門!”三兄弟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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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3:46
第五章

  淋浴過后,浴室里霧氣彌漫,蘇爾芬站在防霧鏡子面前,出神的端詳著自己。

  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那么放得開的時候,她竟然會答應倪阿姨的荒謬要求,拍起裸照來了!

  唉……一切只是為了倪雋不是嗎?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搖頭失笑,她真是瘋狂,為了倪雋,她什么傻事都做得出來。

  只因為她深深、深深的愛著他!

  突然,一陣又急又長的電鈴聲響起,催得蘇爾芬隨手撈了件浴袍套上,便匆匆走出浴室去應門。

  ※                                   ※                                      ※        

  從不知道爾芬可以這樣妖冶性感,可以這樣挑逗人心。

  倪雋站在門外,驚愕的凝視雙手掬取的誘人春光。離開倪宅后,他一路飛車過來,直至現在才將內袋中的照片拿出。

  褪下高雅大方的套裝,爾芬擁有一副令人想像不到的好身段。

  淺笑盈盈的她佇立在紫色薄紗之后,美麗無瑕的胴體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白皙的臉蛋泛著腼腆的紅潮,如秋水般清澈的瞳眸,含情脈脈的注視著鏡頭,吹彈可破的肌膚、微啟的紅灩軟唇,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倪雋恍惚之間,漸漸迷失了心魂……

  紅色的銅門在此時打開,隔著鏡面鐵門,一對男女怔愕的對望。

  蘇爾芬在看清來者何人時,心臟猛地漏跳一拍,她咬了咬下唇,打開鐵門。

  倪雋錯愕地抬眼瞧她,略顯倉卒的闔上手中的資料,抬手順了順黑發。

  不知怎么搞的,在看到蘇爾芬時,他居然會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甚至呼吸急促!

  倪雋深呼吸一口氣,但是,撲入鼻息的淨是蘇爾芬身上清雅宜人的青草香。

  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他有點狼狽的看著她,她的從容、她的嫻靜,相形之下,他狂亂的心跳實在太沒道理可循。

  倪雋很少登門造訪,距離上一回造訪的時間大約是三年前,這間房子依舊如他記憶中的舒適、雅致。

  蘇爾芬望了牆上的鐘一眼,故作輕松的打趣,“九點鐘吃晚飯算遲,吃宵夜又嫌太早了。”

  倪雋走進門,坐在單人沙發上,將捏得發皺的資料擱在桌上。

  “為什么要拍這種照片?”平緩了驚蟄的心跳,他略帶責問意味的開口。

  “我……”她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心臟狂跳,臉頰緋紅。

  “那女人逼你就范的是不是?”倪雋冷聲道。

  “不是!”蘇爾芬繞過他坐在沙發上,語氣堅決的否定。

  “你說什么?”他抬起頭,一雙俊目瞠得老大,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

  “我說我自願的。”蘇爾芬清晰有力的說。

  她對著他笑,但心臟正微微自憐的抽搐,他還是沒半點感覺嗎?

  “爾芬?”這真的是和他相處多年的蘇爾芬嗎?這真的是他所熟悉的溫婉女子嗎?

  “不好看嗎?拍得不夠美嗎?”蘇爾芬逞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她拿起桌上的資料,指尖雖然顫抖,仍然攤開來大方欣賞。“不會啊!我覺得倪阿姨拍得很好,或者你嫌棄的是照片里的模特兒?”為什么?就算她一絲不掛的呈現在他眼前,倪雋依然無動于衷?

  “為什么自願拍這種照片?”倪雋大惑不解的問,英挺的劍眉深鎖。

  拍裸照?!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爾芬為何突然失常至此?

  他一直認為她是個被教養得很好的名媛淑女,根深蒂固的認為。

  “想為自己的美麗青春留下點紀念。”她面無表情的回答,突然覺得好累。

  “那么留下來自己欣賞就好,為何登上我大哥的相親簿?”倪雋口氣很沖的脫口而出。

  只要一想到爾芬向老大毛遂自薦,倪雋就會無法克制的肝火上揚。

  她絕無僅有的犧牲全然白費,他沒有動心,只有動氣,看來她和倪阿姨都是白忙一場。

  “好玩而已,放心,我不可能變成你的大嫂。”她撇唇回諷。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兩人之間出現火藥味!

  “我根本就不曾擔心。”他握緊了拳頭,卻隱約感受到口是心非的心虛。

  “也對,因為女人在你們倪家四兄弟眼里根本就不是東西,只能供玩弄,其他無一可取。”她說話的音調平板無波,就像小學生背誦課文。

  “爾芬!”他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下顎抽緊。“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就像是火車突然脫了軌。

  她怎么突然之間變了樣?變得好陌生、好遙遠,倪雋詫異至極的盯著她,難以接受她的無法捉摸。

  “對不起,我覺得好煩、好累……而且好苦。”她閉上眼不看他,在心底輕輕的嘆息。

  “爾芬,發生什么事了?”倪雋不自覺的放軟音調,他是真心關心她。“你遇到什么難題嗎?”她在煩什么?累什么?苦什么?他都想知道。

  “別問。”蘇爾芬緩緩的睜開眼,美眸氤氳。

  “說出來心里會好過點。”他輕聲的說。

  一般女人休想這樣吊他胃口,但是,爾芬並不是一般女人,她是他的……是他的超級祕書!對!就是這樣沒錯,爾芬是他默契良好的工作伙伴,他有義務為她分憂解勞,讓她能再全心投入工作。

  所以,他會這么關心她、緊張她,這也是為了他自己。

  “只怕你承受不起。”她一徑的搖頭,不肯說破。

  這份感情又濃又厚,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認為倪雋負荷得了。

  “我以為我除了無法改變倪瀲灩是我生母的事實,這世界上還沒有什么我解決不了的難題。”肝火又升,他說話的口氣不自覺的強硬起來。

  不知怎么地,當他知道她對他有所隱瞞,竟令他無端端地胸腔窒悶,怒氣盈胸。

  “你對倪阿姨的成見太深。”蘇爾芬轉移話題。

  祕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滿載愛意的心雖然緊繃,但是尚未彈性疲乏,她還能撐一陣子,忍無可忍的那一天還沒到來。

  “二十多年的成見,很難消除。”他哼了哼,很成功的被轉移注意力。“總而言之,你少跟她來往。”

  “你這是在限制我交友的自由?”冰凍三尺的母子關系,她怎會異想天開會有盡釋前嫌的一天。

  “她只會教壞你。”倪雋基于朋友的道義,衷心的勸告。

  但是,他卻沒發覺,自己說話的口吻著實充滿了命令的意味。

  “我喜歡倪阿姨,如果你想以上司的身份命令我不准與她來往,我只有辭職。”她知道倪雋不會這么蠻不講理,所以才輕易說出辭職兩字。

  倪雋聞言注視她良久,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爾芬辭職!

  “我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命令,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建議,隨便你要不要跟她來往,你高興就好。”他軟下氣勢,緩緩松口。

  “或許……我真的該慶幸自己是世界上唯一讓你器重及尊重的女子。”她自嘲又自憐的扯弄唇角。

  該死!爾芬全變了樣,一定是倪瀲灩那個女人帶壞她的。

  “我走了!”倪雋站起身,往門口移動,腳步沉如八百斤重。

  女人,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爾芬再怎么與眾不同,終究還是歇斯底里的雌性動物。倪雋在心里狠狠的咒罵。

  頭一回連再見也沒有說,她沉默的目送他離去。

  ※                                   ※                                      ※        

  照片風波的第二天一上班,蘇爾芬才剛坐在椅子上,辦公桌上的電話馬上響了起來。

  “爾芬,戰況如何啊?”倪瀲灩清亮的聲音自話筒傳來。

  雖無奈一早就得被人拷問,不過她心里清楚,倪瀲灩是關心她、支持她。

  “潰不成軍、死傷慘重。”昨晚那場對話真的死了她不少腦細胞,蘇爾芬強顏歡笑。

  “誰?是誰舉白旗投降?”倪瀲灩的聲音突然高揚,充滿了濃濃的期待。

  “是我。”蘇爾芬啞然失笑。

  沒想到晦澀了一晚的心情,竟然因為和倪阿姨的對話而快意高揚。

  “你又慘遭滑鐵盧啦!”好可惜,唉……倪瀲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嗯……”又?!

  “沒關系,爾芬,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有志者事竟成,咱們不屈不撓、愈挫愈勇,這招不行就來別招,相信總有一天頑石也會點頭。”倪瀲灩拼命為她打氣。

  “我已經沒有任何心思、氣力卷土重來了。”蘇爾芬疲憊的說。

  她的失望與心痛不下千百次,又何苦一再自虐呢!

  “不要灰心,爾芬,你甚至還沒開口對雋說過你愛他。”倪瀲灩認為那是失敗的症結所在。“算了!”她說不出口。

  光是暗示,就教她一顆心傷痕累累,要是明示,她不就心力交瘁,墜入永不復生的煉獄。

  “你打算認輸?你因此氣餒?”倪瀲灩說話的口吻倏地嚴肅。“爾芬,選擇不戰而逃,你真的認為對得起自己嗎?”

  蘇爾芬默然無語、低咬下唇。

  “你想把愛意深埋在心底一輩子,永永遠遠守著一個遺憾,直到老死?”

  不!她不想這樣,她要倪雋懂她、愛她,但是……她沒有破繭的勇氣呀!

  “全世界都懂得你的愛,不過如果你不說出口,他永遠也不會懂,我愛你這三個字,真的有這么難以啟齒嗎?”倪瀲灩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是無比堅定的貫入她人耳內。“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如此奇妙,愈是壓抑反而愈波濤洶湧,愛意無法排解,只是愈埋愈多、愈陷愈深,不要妄想時間會沖淡一切,你只會更加忘不了他。”

  “放手一搏嗎?”蘇爾芬不知道自己賭不賭得起。

  “那是你的愛情,你自己決定吧!”倪瀲灩給了她一句拜拜,結束通話。

  話筒傳來嘟嘟的斷訊聲,蘇爾芬愣愣的發起呆來。

  一陣手指敲打玻璃桌面的清脆聲,喚回她出神的心魂,她猛地回過神來。

  他難以置信,一向敬業的蘇爾芬,竟也會在上班時間魂不守舍。

  倪雋心里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將轉變、發生,現在正是所謂的山雨欲來風滿樓。

  “早。”匆匆擱下話筒,蘇爾芬強打起精神,給他一個微笑。

  倪雋微微頷首,忽然察覺出有什么不對勁,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眼。

  那雙如烏木般漆黑的瞳眸仿佛隱藏著異樣的情愫,他心底有一根弦忽地驚跳一下。

  她一直是這樣注視他嗎?他驚愕的自問。

  蘇爾芬被他盯得渾身不對勁,心臟狂亂鼓動,她輕顫著瑰紅的唇瓣道:“有什么事要交代嗎?”

  “下個星期三我要去日本出差,正好是送闕宇揚回國的日子。”他重整心律,深呼吸了一口氣。

  頓時,蘇爾芬淡淡的粉香漾滿他的胸臆,再度教他心律不整。

  “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行程,需要我同行嗎?”蘇爾芬溫婉的笑了笑。

  昨晚的失常只屬暫時性的脫軌,她不能再失常,她一直是個稱職的祕書,不可以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

  “不用了!我記得說過闕宇揚這件案子談妥后要准你一個月的長假。”她的敬業態度讓他的疑慮盡除,他笑了笑,沒把她眸底幽幽閃爍的火花放在心上。

  而且他打從心底希望,當她休假歸來后,能一如以往正常的回到工作崗位。

  “你認為我需要放個長假?”她幽幽的問,心底卻在落淚。

  “是的,我認為。”又來了,他又在她眼中看到了對峙的光芒,他覺得十分刺眼。

  反抗這兩個字不適合爾芬,她是一個溫柔嫻雅的女子,到底是什么逼得她悖離常軌?

  “也好。”蘇爾芬淡淡的應了一句。

  倪雋古怪又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推開玻璃門,走出她的辦公室。

  門闔上的那一剎那,她輕輕拭去溢出眼角的淚滴。

  ※                                   ※                                      ※        

  九份,一個民風淳樸的古老小鎮,因為咖啡廣告而聲名大噪,斑駁的石階,古老的建築,名聞遐邇的地方小吃與山水風景,每每令游客留連忘返、樂不思蜀。

  今晚,月色朦朧,滿天星斗,蘇爾芬帶著闕宇揚到一家頗具特色的茶藝館品茗,對著皎潔的明月舉杯,伴著璀璨的星辰笑語。

  “台灣真是個好地方,難怪你會不想回馬來西亞。”啜飲一口上好的烏龍茶,闕宇揚顧盼飛揚的俊臉帶笑。

  這幾天爾芬的確是善盡待客之道,極力的款待他。

  逛基隆廟口,上八斗子吃海鮮,去淡水看夕陽,在板橋后站感受人潮洶湧,到台北南陽街一探台灣的補習文化……台灣的風景名勝多不可數,無怪乎外人美稱為福爾摩沙、蓬萊仙島。

  “喜歡就多待幾天,我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帶你去玩呢!”美麗的臉龐笑靨如花,蘇爾芬優雅的剝著毛豆。

  “不了,公事在身,而且……馬來西亞才是我的家。”闕宇揚一語雙關。

  以前的他是天地一沙鷗,瀟灑自由,來去自如,但是繼承家業以后,他已不是自由身。

  “好可惜,那么……希望你下次來台灣不要再是為了公事,更是純粹度假,我一定扮演好導游的角色。”她扇展扇卷密的長睫毛,依憑著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欄,落寞的笑意懸掛在唇邊。

  “還沒下定決心作個了斷嗎?”闕宇揚眸光熠熠的望著她。

  她淺笑盈盈,搖頭未語。

  她知道她是鴕鳥心態,但是,爭取對她來說風險性太大,她還沒有心理准備當個愛情賭徒。

  爾芬中倪雋的毒真的太深了!他好嫉妒。

  “爾芬,我希望你能跟我一道回馬來西亞。”闕宇揚深深的看著她。

  “太難。”她太愛倪雋。

  一直以來,她總是默默的追逐在他身后,她不以為自己能自拔出深陷情感泥沼的雙足。

  “你想一輩子這樣耗下去?”妒火中燒的闕宇揚不悅的蹙起濃眉。

  “至少我不會失去他。”何妨就化身成他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永遠跟隨在他身后,也許她會因此而心滿意足吧!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屬于你。”他低低的嘶咆。

  他的話狠狠撞擊蘇爾芬的耳膜,毫不留情地直搗她的心窩。

  她淒愴的闔上眼,香醇的茶香在她喉中轉成苦澀的滋味。

  “然后,你便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他屬于別的女人?”他緊緊的追問。

  蘇爾芬心慌的搖頭又點頭,點頭又搖頭。

  “即使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擁有他,你也心甘情願?”闕宇揚緊逼不放,不留給她稍做喘息的時間。

  “我怎么能心甘情願?我怎么會心甘情願?”她泫然欲泣的吶喊。

  她愛倪雋,發了狂的想擁有他啊!

  只要想到終有一天他將屬于某一個女人時,她便嫉妒的發狂。

  “爾芬,這是一段絕望的愛情,它不會有結果,倪雋根本沒好好看過你的眼睛,他不在乎你!”

  “為什么不會有結果?為什么?”她掙扎的反駁,心中自問是因為倪雋的無情?還是因為她的懦弱?

  “我知道你痛苦,爾芬,我知道,因為……”闕宇揚激動的抓住她的手。

  蘇爾芬大喊,“你怎么會知道?”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痛!

  “因為當我看到你為別的男人心碎欲裂,我便為你心、碎、欲、裂!”他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埋藏已久的愛意,終于傾洩。

  蘇爾芬不明所以的被他抱在懷里,一時間呆愕得忘了掙扎。

  “爾芬啊爾芬,難道你不知道我深深的愛著你嗎?”他低低的嘶喊。

  愛?!她睜大眼,身子倏地一震。

  “一直以來,無論何時何地、身處天涯海角,我心里一直惦著你。”他情真意切的表白心跡,低啞的嗓音尤其感動人心。

  “怎么會……”闕大哥在對她說愛?!

  “當我一人踽踽獨行在撒哈拉沙漠上,我多么希望與我共乘駱駝的人——是你;當我涉過亞馬遜河,不慎被食人魚咬傷時,我多么希望替我上藥的人——是你;當我費盡千辛萬苦攀上阿爾卑斯山的少女峰,我真想擁抱著你旋轉大呼萬歲!”闕宇揚深情的傾訴。

  “你從來沒有說過……”蘇爾芬喃喃自語。

  “爾芬,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愛上你,我只知道你一直活在我腦海里、在我夢里、在我心里!”他真真切切的告白,說出心中滿溢的愛。

  “天吶!”為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闕大哥的心事?

  因為他從未吐露過呀!

  “爾芬,”他捧起她的臉蛋,又憂又惱的低語,“在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踏出第一步,別拒絕我,試著接受我好嗎?”

  “我……”

  但是她愛的人是倪雋啊!蘇爾芬在心頭吶喊,她不想對闕大哥說出這樣殘忍傷人的話。

  “別再想著倪雋,他永遠也感受不到你的柔情萬千,而我對你一往情深,給我一個機會愛你。”他抱著她,急切的懇求。

  “這不公平。”她掙開他的手臂,緩緩的搖頭。

  “什么?”他摸不清頭緒的望著她。

  “你對我,就像我對倪雋一樣,如果你沒說出口,我一輩子都會當你是兄長、是朋友,也許……雋跟我一樣遲鈍,我從來都沒有向他表白,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心?”她的眼眶開始泛紅。

  “他並不珍惜你,不在乎你,對他而言,你只是一個祕書。”

  “他不珍惜我,不在乎我,你怎么知道他不會,他真的不會嗎?”她淚眼朦朧的反問。

  “你真的會被倪雋害死,他對你的另眼相看,讓你這樣陷入泥沼中,好,就算他會珍惜、會在乎,只有可能是愛才,不可能是愛你。”闕宇揚企圖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我總是認為自己給他很多很多機會,但是我卻連那最重要、最基本的三個字也從未表露。”蘇爾芬嘶啞的低喊。“從來沒開口說過我愛你,從來沒有對著他,大聲的吶喊出自己的心意——雋,我、愛、你!”

  闕宇揚閉上眼,他的心好痛。“別這樣……”別這樣傷害他呀!

  她清楚聽見他苦楚的嘆息,但是,她無能為力,她也一樣陷于無止境的痛苦中啊!

  “就以這最后的七天當賭注吧!”她不該再拖下去了,因為一延再延、永無止境,是該孤注一擲的時刻了。

  “最后七天?”闕宇揚怔愕的盯著她,尚未理解她話中的含意。

  “你再過一個星期啟程回馬來西亞,雋也要飛往日本洽商,不如我在這七天內放手一搏,如果他肯試著接納我,我一定會留下來。”她的眸光燦亮,像下定了決心,以堅定無比的口吻說。

  “如果他依舊不作任何回應呢?”闕宇揚仿佛看見了一絲曙光。

  “那么……”她的心會被徹底撕裂,然后魂飛魄散,徒留一具行屍走肉在人世間,渾然無所覺的虛度一生。“我會走,我離開台灣,躲他躲得遠遠的。”

  她會把自己關進地獄里!

  “爾芬,記住,如果他不愛你,讓我好好愛你。”闕宇揚輕輕握住她的手。

  這是一種宣示,也是一種安慰。

  蘇爾芬瞅著他,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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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4:37
第六章

  藍色水床上,春光旖旎無限。

  赤裸的女人跨坐在男人結實的腹上,挺直沁汗的背脊,一次又一次舞動玉嫩的臀瓣,她的頭往后仰,淫蕩的呻吟。

  “啊……雋……”挑染的紅發晃動,黎安安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覺極美妙的喘息。

  倪雋躺在床上,兩手反握在枕上,冷冷的看著身上的女人,表情很顯然沒有她投入。

  “哦……”她的歡愉到達了頂峰,身軀連同私密處產生一陣痙攣。

  眼看女人承受不住極樂快癱倒在他身上,倪雋迅速的撇開她,不悅地抽離她的身體。

  他並沒有獲得滿足,卻不想再與之纏綿。

  翻身起床,他裸著陽剛英挺的身子站在床邊,嫌惡的注視床上幾近暈厥的汗濕女子。

  “雋……”被歡愉麻痺了幾分鐘后,黎安安眼里充滿愛意的瞟向他,伸出兩條嫩白的玉臂,渴望被他摟在懷里入眠。

  他安靜的著衣,絲毫無視她的請求。

  “雋!”她噘高紅唇坐起身。

  她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紅牌模特兒,男人見到她通常是百依百順、殷勤討好,可是倪雋偏偏不買她的帳,還老是擺出一張臭臉,看她的表情好像在看爬蟲類一樣。

  穿好衣服后,倪雋一屁股坐在軟皮沙發椅上,完全無視于她的存在。

  他蹺起二郎腿,冷冷的點燃一根煙,隨著裊裊升起的白色煙霧,整個人陷入迷思。

  “倪雋!”黎安安大發嬌嗔,裸著身子下床。

  “滾開!”倪雋陰冷的眸光穿透層層云霧,說話的語調像籠罩一片冰霜。

  “你……”黎安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的冷面無情,他們方才是這么親密的交融,而他現在睥睨她的神情,就像她只是一只卑賤的蟑螂。

  他眼里的寒光教人全身發冷。“你聾了嗎?”他心里很煩,煩透了!

  “雋,人家……”黎安安狀似無辜的咬緊下唇,一雙明眸硬是擠出汪汪淚珠。

  “還不滾?”倪雋捻熄香煙,厲眸一掃。“信不信我有辦法讓你在模特兒界銷聲匿跡?”

  信!當然信!

  依震東集團叱吒全球的財勢,他這個總裁要毀掉一個人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般容易。

  黎安安嚇得頭皮發麻,不敢再造次,顫抖的穿上一襲紫紗洋裝,沒有多停留一刻便奪門而出。

  倪雋煩不勝煩的再點燃一根煙,雙腳交疊跨在桌上,黑眸里冷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陌生的迷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居然會跟一個只見過照片的女人上床!

  的確,欲望一來,對象是誰並不重要。

  但是,他和黎安安的一夜情未免也太過離譜。他倆的一面之緣……

  僅僅是他看過她拍的一張照片呀!

  依舊清晰的記得,那是置于台北街頭一幅黎安安身披紫衫的廣告看板。

  那一刻,他腦海里浮起爾芬那張春光乍現的照片,然后欲望來得又快又急,讓他迫不及待的找上黎安安。

  老天,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他心里竟會破天荒的反常希望……那個跨坐在他身上愉悅嬌吟的女人不是黎安安而是爾芬?!

  他瘋了!他居然對爾芬有非份之想?

  爾芬對他而言是有別于一般女人,但是……僅此而已,他到底是發什么神經想對她——Shit!

  媽的,都怪那個混帳老娘,無緣無故游說爾芬拍什么裸照,要拍她不會自己下海去拍,拐爾芬干么?

  哦!也不能說是那女人騙爾芬去干壞事,對了!愈想他愈火,那女人挑媳婦居然挑到他的超級祕書頭上來了,隨便一只阿貓阿狗都行,那女人偏偏與他作對,打他伙伴的歪主意,他到底是哪里對不起她了?頂多不把她這個老娘放在眼里。

  不過,他也不是因為什么私人因素而反對爾芬當他大嫂,他只是……他只是……倪雋拼命在腦海里找出一個理由。

  他只是太了解老大的個性,爾芬跟著他鐵定會吃苦,而且是受盡欺凌,基于為人朋友的道義,他認為自己該勇于挺身而出,以免害了爾芬一輩子。

  對!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沒錯,沒有別的了。

  倪雋恨恨的捻熄香煙,把所有反常歸咎到不成材的母親身上。

  總之,他會對爾芬存有一絲遐想,這絕對是倪瀲灩那個瘋婆子一手搞出來的!

  倪雋發現自己愈來愈恨倪瀲灩了!

  ※                                   ※                                      ※        

  倪雋穩健的走出電梯,在經過堆滿火紅玫瑰的祕書室時,驚愕的停住腳步。

  老天!整間祕書室像著了火一樣。

  倪雋推開玻璃門走進去,眉頭緊蹙。

  “這是怎么一回事?”他驚詫的打量這一切,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語調已夾帶一點點火藥味。幾坪大的祕書室變得狹隘許多,玫瑰花由書櫃、置物架、窗櫺、辦公桌……甚至攀沿至天花板,一室刺眼熾人的火紅。

  浴于花海中的蘇爾芬尷尬笑著,發軟的手夾著一張白色小卡。

  “闕宇揚搞的?”倪雋直覺的詢問。她大腦一片混沌,那張小卡仿佛有幾百斤的重量,讓瞠愕著美眸的蘇爾芬右手逐漸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是你大哥。”她喃喃開口,覺得胸腔窒悶,難以置信。

  “啊?”他沒聽清楚。

  “是倪鏡。”她咬著唇重復,深呼吸幾口氣后,力持鎮定。

  “不可能!”倪雋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比她還大。

  除非他們的娘耍賤招逼他就範;在商業界打滾,貿易往來,有時為了生意不得不送女人花,但他也是交代爾芬一手安排;而老大是個建築師,才華洋溢,客戶總是大排長龍怎么可能有空送花討好女人?

  蘇爾芬驚訝的程度絕對不下于他,她再次朝他點點頭。“就是他!”

  “你確定?”倪雋以很懷疑的眼光看著她,爾芬一定是昨晚沒睡好,看錯名字了!不,爾芬得了近視!

  倪雋索性扔下公事包,不由分說的搶過卡片,無禮的閱讀。

  爾芬:

  曾幾何時,你的身影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頭,午夜夢回之際,你開始不請自來,進入我的夢中,你可知我已為你著迷?

  今晚,別再讓我輾轉難眠,請答應我誠摯的邀約,共享浪漫的燭光晚餐。

  五點整,我去公司樓下接你,不見不散。

  倪鏡

  搞什么鬼?

  “倪鏡什么時候需要這樣紆尊降貴、逢迎諂媚的去求一個女人陪他吃晚餐?”倪雋簡直要把手中的白色小卡撕成碎片。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委曲求全?”蘇爾芬瑰紅色的唇瓣輕輕往上挑勾著嘲弄。

  “你要陪他去吃晚餐?”他的火氣不知為何持續上揚。

  她明顯的感受到他的不悅,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你生氣了?”他為什么生氣?蘇爾芬奇怪的看著他。

  “我干么生氣?”倪雋口氣惡劣的反問。

  奇怪,他又不是沒見過別的男人追求爾芬,怎么這回老大一反唾棄女人的常態,打她的歪主意時,他會這么莫名其妙的心情不爽?

  “吃一頓飯而已,沒什么大不了。”他的話挑起她的反抗,她故意說。

  “你真的要陪他去吃晚餐?!”倪雋一掌拍在辦公桌上,連帶摧殘了幾朵小紅玫瑰,他的眉峰之間刻劃出數十道深溝。

  “我沒理由拒絕。”她不痛不癢的說,心里卻很想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勃然大怒?

  “誰說沒理由。”此刻倪雋完全退化成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媽的,爾芬一向柔順,似乎自從被他那不肖老娘拐去拍裸照后就變壞,膽敢跟他頂嘴了!

  “好,什么理由?”她微笑的請問。

  愈看愈火大!她好像很想去赴老大的約!

  “理由就是,今天晚上你絕對、一定要陪我去應酬。”這個理由夠光明正大、夠冠冕堂皇了吧!

  “今天晚上和你洽談公事的是陳董。”蘇爾芬順手翻了翻桌上的行事歷,秀眉微蹙。

  “那又怎樣?”她最好不要想拒絕,否則依他目前情緒緊繃的狀態,他一定會抓狂。

  “他約你在夜總會見面。”她的眼神有些抗拒的看著他。

  陳董的風評不大好,是個六十多歲性好漁色的老不修,不過倒挺會經營酒店就是。

  “夜總會就不准女人進去嗎?”倪雋瞄了斂著眉的她一眼。

  “進去的幾乎都是舞小姐。”蘇爾芬有些怨懟的噘起紅唇。

  “你又不是。”她休想拒絕他。“那純粹是心態問題,看你怎么調適。”

  “好吧!我跟你去。”她嘆了一口氣,只要碰到倪雋,她不由得不妥協。

  倪雋俊逸的嘴角揚起一道勝利的弧度。

  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心情又再度飛揚起來,正當他重新拿起公事包,松一口氣地准備走出祕書室,忽地桌上的電話鈴聲乍然響起。

  “您好,震東……啊?!”蘇爾芬不由自主的驚呼。

  倪雋因為她的驚叫而停住步伐,預感不好的回過頭。

  “嗯……收到了……”蘇爾芬聲音細如蚊蚋的回應。

  她眼神不安的瞟向倪雋,表現活像是妻子當場被丈夫逮到紅杏出牆的証據。

  倪雋拉長耳朵,挺拔的身軀逐漸僵硬。

  “抱歉……今晚我沒空……”她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已經到了吐氣如蘭的地步。

  倪雋不悅的邁開步伐,伸長手一把搶走她手中的話筒,怒火一發不可收拾,火舌似乎自電話線燎燒至彼端。

  “鏡,不要七早八早打電話來騷擾我的祕書!”他發出一陣令人震耳欲聾的大吼。

  不只是蘇爾芬嚇了一跳,就連話筒那方的人也結結實實吃了好大一驚。

  彼方的倪鏡干笑幾聲,“這是追求,不是騷擾。”

  “你少來,追求?!”倪雋聞言嗤之以鼻。“你說過,你視天底下的女人為糞土,你會拿糞土往自己臉上糊?”

  他此刻正在氣頭上,已顧不得任何言語修飾。

  她……她是——糞土?!蘇爾芬瞠大眼,望著眼前口不擇言的男人。

  “我突然轉性了不行嗎?”

  “我看你干脆去變性算了!”倪雋怒氣沖天的嘶吼,差點要扭斷話筒。

  “奇怪了,你干么那么激動?”倪鏡的聲音依舊是很欠扁的慢條斯理。

  “是你自己突然發神經。”雖是兄弟鬩牆,但已顧不得外人在場。“視女人為糞土就視得徹底一點,不要那么沒原則,說變就變。”

  “你才有病,我追蘇爾芬干你屁事?”

  “你會打擊她上班的士氣。”瞧這滿室的火紅玫瑰,又俗又礙眼,倪雋瞥了眼四周的花海,翻了翻白眼。“怎么不干我的事,她要是上班不專心,成天想談戀愛,辦事效率降低,豈不是牽連到我。”

  “原來是你會大受打擊啊!”照跟轍說得沒錯,這場游戲的確會很好玩、很有趣,倪鏡愈玩愈過癮。

  “見鬼!我哪里有大受打擊?”倪雋大喊,喊得有些聲嘶力竭,想利用獅吼聲量掩飾心虛。“天曉得!”倪鏡朗聲大笑。

  蘇爾芬這個當事人完全置身事外,有點啼笑皆非的看著他們兄弟反目。

  “總之,你給我離爾芬遠一點!”如果現在倪鏡站在他眼前,他勢必捉他親愛的大哥去撞牆。

  蘇爾芬聞言詫異的闔不攏嘴,內心激蕩。

  “兄弟,蘇爾芬並不是你的所有物,搞清楚,你不是她的誰,你無權替她拒絕我的追求。”倪鏡把他的警告當耳邊風,涼涼的說。

  “我是她的頂頭上司,我有責任保護她免受惡人騷擾。”倪雋回答得理直氣壯。

  “很好,你還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她的頂頭上司,無權干涉她的私生活。”倪鏡揶揄道。“像我就從不過問Tom的交友狀況。”Tom已是他聘請多年的男祕書。

  他的話在倪雋心里又是重重一擊。

  “鏡,我知道你不可能對爾芬動真心,你只是玩玩而已,她是我的祕書,你少來招惹她。”他恨恨的咬牙切齒,對話筒那方警告著。

  倪雋的保護只是因為她是他的祕書嗎?

  他的關心令她覺得心酸,蘇爾芬低首整理桌上的資料,不再理會他們兄弟的戰爭。

  “我是不可能對她動真心。”倪鏡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激怒著他。“天下事無奇不有,就算我想玩玩她又怎么樣,你管不著。”

  “最好不要,否則我會跟你大干一架。”倪雋僵沉著俊臉,他在心里發誓自己言出必行。

  “雋?”蘇爾芬被他話里的陰沉駭到,震愕得抬起頭來。

  電話線那一頭的倪鏡,也是難以置信的愣了好幾秒才回嘴。

  “雋,你失態了!”

  豈止是失態,他失控了!

  “玩也要看對象,否則不只失態,我怕我會失手宰了你,親愛的大哥。”

  “我好怕喲!但是,怕歸怕,蘇爾芬我是泡定了,麻煩你把電話還給她,我要找的人是她不是你,謝啦,親愛的三弟。”

  “好,咱們走著瞧!”倪雋忿忿的威脅,以極大的力道掛下話筒。

  他們兄弟倆到底在爭執什么,逼得倪雋臉紅脖子粗的放狠話,蘇爾芬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馬上把電話號碼換了,記住,不准透露給倪家任何一個人知道。”倪雋被倪鏡氣得差點吐血,怒氣騰騰的走了出去。

  換了又怎樣,對倪家人而言,這電話號碼是隨隨便便就查得出來的。

  蘇爾芬怪異的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正在氣頭上,也不追上去爭辯。

  ※                                   ※                                      ※        

  空氣中彌漫著酒色的煽情,噪耳的音樂和男女的調笑聲,交織在昏暗的廂房里。

  蘇爾芬面紅耳赤的坐在倪雋身旁,搭不上半句話。

  夜總會里的舞小姐們,沒有不以狐媚的眼光勾引倪雋,蘇爾芬除了惱怒她們的大膽,卻也佩服她們的直接。

  此時此刻,她這個優質祕書完全沒有發揮之處。

  她靜靜地偏頭打量他俊逸的側臉,她一直都知道,專注心神于工作的男人最令女人心折,而倪雋尤甚。

  他犀利的眼神自信滿滿,飛揚的雙眉霸氣昂藏,英俊的臉龐煥然有神,顧盼之間,一份屬于男人獨有瀟灑的神采,尤其令她深深的著迷。

  突然,倪雋出奇不意的撇過頭來,正巧捕捉住她溢滿愛戀的眼神。

  蘇爾芬心里一驚,胡亂調開視線,兩頰不自在的漾紅。

  “爾芬……”倪雋皺著眉瞧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么,帶點奇怪的欲言又止。

  “我……”她激烈的心跳宛如擂鼓。

  “那杯是威士忌,很烈的。”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酒杯。

  他知道蘇爾芬的酒量不好,她只能喝酒精濃度較低的酒,威士忌絕對不適合她。

  “哦!”蘇爾芬松了一口氣,連忙放下酒杯。

  “倪董對女朋友真是體貼入微啊!”一旁的陳董那雙帶有顏色的老眼,左右梭巡他們兩人。“她只是我的祕書。”倪雋立即脫口反駁。

  蘇爾芬點頭笑了笑,瞳眸黯淡。

  “我了解、我了解。”陳董很兄弟架式的拍拍他的肩。

  看他那副嘴臉就知道他一定不了解!倪雋扯了扯嘴角,也懶得多作解釋。

  “祕書嘛……我也換了不少個。”而且一個比一個年輕貌美,人老就要找幼齒的補身體。

  陳董橫紋深刻的老臉猛朝他擠眉弄眼。倪雋又是不置可否的飲了一杯酒。

  反正他對爾芬的另眼相看早已引人側目,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沒什么見不得人,嘴巴長在人家身上,愛說什么隨他去,只要他和爾芬問心無愧就好了。

  他的時間相當寶貴,生意談好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倪雋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澄清無聊的蜚短流長上。

  哎!總是如此,總是如此啊!蘇爾芬捧心自憐,順便起身舒緩一口氣。

  倪雋抬眼瞧她。“去哪?”

  “化妝室。”她想去沖沖臉,透透氣,反正這里也沒有她發揮的空間。

  “嗯……”倪雋淡淡的點了點頭,緊接著繼續中斷的公事。

  ※                                   ※                                      ※        

  從化妝室走出來,蘇爾芬撞見了她避之不及的克星。

  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處不相逢!

  “蘇爾芬,你很吊嘛!居然敢拒絕我的邀約,好大的狗膽,哼哼……”

  蘇爾芬撫著受驚的胸口猛喘氣。

  老天,怎么那么倒霉,才剛踏出包廂,就遇上這么個令人吃不消的厲害人物。

  倪鏡的黑眸噴出熊熊怒焰。“收了我的玫瑰花還敢不來赴約,你最好給我個好理由,不然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最好讓她在她心愛的雋面前大大丟臉!

  哪……哪有這種道理,她又沒叫他送她玫瑰花,是他自己要送的……蘇爾芬心里暗暗叫屈。

  她很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跟蹤。”團團火氣不斷從倪鏡的鼻孔冒出來。

  跟……跟蹤?!蘇爾芬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會吧,倪鏡有嚴重的厭女症,他一向視女人為涕唾,她絕不相信自己有折服他的能耐,她不可能讓他破了例跟在女人屁股后面。

  “瞪什么瞪,我就不能跟蹤人嗎?”倪鏡俊昂的身軀步向她,胸膛猛烈起伏。

  “可以。”他倪鏡愛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人敢說不可以。

  面對任何人她都可以冷靜自持,但是,一旦撞上倪家的人,她便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挨打的份。

  這一切只怪她愛倪雋太深。

  蘇爾芬被他逼進陰暗的角落,背脊僵直的抵著牆,倪鏡凶狠的眼光令她心里發毛。

  除了倪雋以外,倪家另外三個恨不得把她一腳踹出地球的異父兄弟,她一向心存忌憚,敬而遠之。

  “可以個頭!”被放鴿子的倪鏡怒氣盈胸的低吼。“你在跟我拿什么喬啊?”

  她還真以為自己長得沉魚落雁、美若天仙嗎?

  她是長得還可以看,但是她沒那本事教他拉下顏面、踐踏尊嚴、忍辱負重的跟蹤女人。都是一時鬼迷心竅種下的禍因,他到底是發什么神經答應外公和老娘的請求?

  既損人又不利己,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咬牙撐下去。

  因為他寧願那兩個老家伙找其他三個兄弟開刀,也不要傻乎乎的遭受好人構陷。

  蘇爾芬看著他陰沉的俊臉,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你約我有什么事嗎?”

  “想泡你。”倪鏡不耐煩的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很不屑的瞥她一眼。

  “泡……泡我?!”蘇爾芬的心臟差點從喉嚨口跳出來。

  “泡你不行嗎?”他想泡她是她莫大的榮幸,這女人一臉像被鬼嚇到是什么意思?

  “你別開玩笑了!”她絕對不會以為自己生得傾城傾國、貌勝西施、賽王嬙。

  “誰有那個心情跟你開玩笑?”他忙得很,可不是閑閑吃飽沒事干。

  倪鏡撫撫后頸,不快的低頭與她對視。

  依他們兩個目前站立的角度,再加上昏暗的燈光折射下,后方的人也許會認為他們是對以吻互許的親密愛人。

  突如其來,有人伸手使力一拽倪鏡的后衣領。

  “見鬼的,鏡,怎么會是你?”在看清楚來者何人后,倪雋及時止住落下的拳頭。

  倪鏡和蘇爾芬被他嚇得瞪大了眼。

  “雋,你該不會是想揍我吧?”倪鏡撥開他的手,整了整衣領道。

  就為了蘇爾芬這個女人?!

  他們的手足之情真是薄弱,他又沒對她怎么樣,了不起是離她近了一點,老三竟想犯上。

  “沒錯!我就是想揍得你滿地找牙,你竟然那么陰魂不散的跟蹤我們到這里?”倪雋大吼,老大對爾芬的窮迫不舍讓他很感冒。

  “誰跟你說是跟蹤?”倪鏡安之若素的撫平發縐的衣領,邪氣的瞟了驚魂未定的蘇爾芬一眼,不懷好意的哼道。“是蘇爾芬打手機叫我來的。”蘇爾芬的臉色慘白,天大的冤枉啊!她根本不知道倪鏡的手機號碼。

  “呃,不……”她張口想替自己辯解。

  “咳……”倪鏡干咳幾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怒焰狂焚下,倪雋難以置信的盯著她,忽略了他大哥凶惡的臉色。

  蘇爾芬悚然一驚,倪鏡發狠的凶樣令人害怕,她噤口不語。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她去個化妝室怎么去這么久,一個人在包廂里坐立難安,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察看,沒想到——她正在會情郎!

  媽的,心情莫名其妙的糟糕透頂。奇怪了,他以前從不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怎么最近好像愈來愈在乎爾芬的一舉一動?

  似乎是自從闕宇揚的出現、老娘誘拐爾芬拍裸照的風波、再加上倪鏡對爾芬展開追求攻勢后,他就變得愈來愈神經質了。

  “爾芬,”倪雋黝黑深邃的瞳眸如聚精光,寒氣逼人。“倪鏡不適合你。”

  “我說老弟啊……”倪鏡一只手攬上他的肩,促狹的笑道。“那么你說誰最適合蘇爾芬呢?”蘇爾芬瞪著他們兩兄弟,鼓起粉腮。

  “你們兩個別無聊了好不好?”她不想聽自己心儀的男人說出她該匹配誰的話。

  “不好!”倪鏡冷冷的睨她一眼。“我覺得很有趣。”

  “你是無聊當有趣,我們沒空跟你耗,爾芬,走!”倪雋揮開肩上沉重的負荷,牽起蘇爾芬的手扭頭就走。

  雙掌的接觸讓她心跳加速,她曾和倪雋共舞過幾回,而每一次肢體的碰觸,皆讓她如懷春少女的心中小鹿亂撞。

  “雋,你該不會認為適合蘇爾芬的人是你吧?”倪鏡的話自他們身后飄來。

  他鍥而不舍的跟在他們身后。

  他希望速戰速決,盡快推倪雋失足陷溺愛河,最好今晚就能和蘇爾芬生米煮成熟飯,明天一大早上法院公証結婚,這樣他就大功告成,達成和外公、老娘訂下的鬼協議,早日脫離惡夢啦!

  倪雋聞言身子僵了僵,咬牙決定不予理會,過度起伏著胸膛又舉步。

  “蘇爾芬,你為什么不誠實一點?”倪鏡在他倆身后大喊。

  蘇爾芬的心猛然一震,腳步一時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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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5:44
第七章

  蘇爾芬驚愕的回過頭,以眼神乞求倪鏡別在此刻揭穿一切。

  “大方一點,干干脆脆的跟雋說你的想法。”倪鏡絲毫不理會她的乞求,一意孤行。

  難怪他討厭女人,因為女人就是虛偽的代詞,明明心里愛得要死,偏偏愛假仙。

  “想法?什么想法?”倪雋停下腳步看她,氣沖沖的質問。

  爾芬有什么想法是倪鏡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很顯然的,倪雋誤會了。

  “沒有!沒有什么想法!”蘇爾芬驚惶失措的搖著頭,太快、太突然了,她還沒准備好。

  “她在騙你,明明就有。”倪鏡兩手插在西裝褲口袋里,猛力煽風點火。

  “倪鏡!”蘇爾芬根本拿他沒轍,只能急在心里。

  “說啊!坦白的跟雋說啊!”倪鏡繼續惡搞。

  “他到底要你跟我說什么?”說你們兩個的關系嗎?生氣的倪雋完全會錯意。

  “不要逼我好不好!”她崩潰似的大喊。

  倪雋異樣的看著她,她好像在壓抑什么。“爾芬……”

  蘇爾芬淚盈滿眶,跑開了去。

  “真可惜。”倪鏡神態優閑,聳聳肩道。

  “你這個罪魁禍首!”倪雋正要舉步追去,聽聞倪鏡這么一說,猛然回頭,揪住他的衣領。

  “兄弟,斯文點。”倪鏡不認為自己傷了人。“我是調情聖手,不是罪魁禍首。”

  “去你的調情聖手,我警告你不要招惹爾芬,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倪雋在他耳旁大吼。

  “到底是你老大還是我老大?”倪鏡扯開他的手。

  “你知道我從來不吃這一套的。”倪雋咬牙切齒的說。

  “你知道嗎?你一切不合理的激怒舉動,會讓我以為你是被醋火燒昏頭的男人。”

  “那是你自以為是了!”倪雋的心像吃了一記悶棍。“我是基于朋友的道義,保護她不受你摧殘。”

  “朋友?”倪鏡悶笑。“別再拿朋友一詞當擋箭牌,雋,你沒發現,你在吃醋、你在嫉妒我嗎?”“你……你在胡說什么?”他的心臟狂跳,驚悚的悸動。“我哪里有吃醋?我為什么要嫉妒你?”

  “去照照鏡子,你滿臉都寫著——我、愛、蘇、爾、芬!”倪鏡凝視著他,慢條斯理又清晰有力的說。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妄加揣測。”倪雋別開眼,逃避他犀利的注視,那模樣好像怕被人發現什么。

  “好吧!妄加揣測就妄加揣測。”倪鏡自信滿滿,他一定會逼出雋的真心真意,“不過……我不會放棄蘇爾芬的。”

  倪雋冷冷的笑。“你存心和我槓上了?”

  “我存心和你槓上了!”倪鏡挑了挑眉。

  ※                                   ※                                      ※        

  一整晚的輾轉難眠,今早,蘇爾芬有些精神不濟的走進震東大樓。

  才一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她又見到最不想見的人。

  倪鏡正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等待她。

  “拜托你,你昨晚折騰我也該折騰夠了,我不想一大早又受罪。”蘇爾芬坐進辦公椅,眼神無波的望著他。

  倪鏡無賴的說:“不夠。”

  “倪鏡,我求求你好心點放過我吧!”她氣如浮絲,好似無力和他再戰。

  “別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受罪的不只是你一個人,雋和我同樣也陷于水深火熱中。”她以為他想面對她嗎?

  “我遲早會被你搞瘋。”她無奈的搖頭嘆氣。

  倪鏡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拎了兩個袋子給她。“吃!”

  蘇爾芬望著手上的袋子,不解的皺起眉,“這是什么?”

  “硫酸跟巴拉松。”她自己沒有手不會打開來看啊!

  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她打開袋子,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倪鏡抬起手,瞄了瞄腕表,心里開始計時。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中原標准時間九點整!

  “快吃!”他頻頻催促。

  “我吃過早餐了。”她在家里已隨便吃過一片土司和一杯牛奶。

  雋快上來了!“我叫你吃就吃,羅唆什么!”倪鏡沒好氣的低喝。

  “我不餓。”人的忍耐是有個限度,她的脾氣再好,也不能容忍他耍無賴。

  “我管你餓不餓,你非吃不可。”媽的,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違抗他?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你如果不吃,我就賴在這里一整天不走。”倪鏡恐嚇她。

  “你……你簡直就是個無賴!”蘇爾芬難以忍受的罵道。“是不是我吃了你就肯走?”

  電梯打開了!“是……”才怪,還有一場戲要演哩!

  為了早點打發他走,她不得已拿起湯匙,低頭喝了幾口。

  有人一大早就吃冰糖燕窩跟八寶魚翅?她愈吃愈覺得倪鏡有病。

  此時此刻,朵頤山珍海味就好像牛嚼牡丹,蘇爾芬只想趕快打發走倪鏡,沒有心思享受美味。

  好了,男主角走過來了!倪鏡算准時間,清咳幾聲,以恰好可以讓倪雋清楚聽見的音量道:“爾芬,吃慢一點,小心噎著。”

  “呃……”他出奇溫柔的聲音才讓她差點噎著。

  咚咚咚……果然不出倪鏡所料,沒三秒的時間,有個男人踩著八百斤重的腳步飆了進來。“該死的,你最近真的是吃飽太閑嗎?”倪雋把公事包丟在沙發椅上,俊臉奇臭無比。

  “相反的,我是百忙之中抽空前來,陪伴爾芬吃早餐。”倪鏡故作深情款款的望向她。

  蘇爾芬急忙捂住嘴,怕把嘴里的美食佳肴噴出來。

  “不必!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要妨礙我們辦公,你給我馬上滾!”倪雋火氣上揚的下逐客令。

  “我要親眼看到爾芬把我的愛心早餐吃完才肯走。”倪鏡依舊柔情萬千的對著她笑。

  她擱下湯匙,這回是徹底反胃了!

  “愛心早餐?!”倪雋大吼。“你不立刻走人,我馬上叫警衛上來把你踢出去。”

  倪鏡不理他,伸手輕握住蘇爾芬的右手。“乖,一定要把早餐吃完,你那么瘦,我好心疼。”“不准碰她!”倪雋眼一紅,重重拍開他的手。

  “吻都吻過了,握握手又怎么樣……”倪鏡故作漫不經心的低哼。

  吻?!他吻過爾芬了!幾時?動作這么快?

  倪雋轉眼瞪向她。

  “雋,我沒有——”蘇爾芬猛搖頭,想澄清。

  “甜心,不用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雋他會了解的。”倪鏡曖昧的朝她眨眨眼,故意混淆視聽,顛倒黑白。

  看到倪鏡曖昧的神情,倪雋也把蘇爾芬的滿臉通紅解釋成不好意思,頓時,一陣強酸醋浪湧上心頭,他握緊拳頭,關節喀啦喀啦的響。

  “雋,別誤會,我真的沒有。”蘇爾芬看到他臉色鐵青知道他當真了,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氣憤,但她還是急急忙忙的跳起來解釋。

  “有也沒關系,不必向我解釋,我不在乎。”倪雋冷冷的把話擠出齒縫,不理會內心翻騰的情緒。

  “你真的不在乎嗎?”蘇爾芬只覺得內心一角又開始碎裂,他的冷漠讓她不想再說明一切。“對!我不在乎,所以,你大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和我大哥交往,不用顧慮到我。”明明早已暗通款曲,還想瞞著他,當他是什么了,傻瓜還是呆子?

  “雋,不在乎的話,先試著喊她一聲大嫂吧!”倪鏡致命性的插進一句話。

  “這有何難?”倪雋笑了。“大嫂!”

  蘇爾芬迅速的背過身,卻正好碰觸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倪鏡,兩行清淚在轉身瞬間自眼角流下。

  倪鏡挑勾著邪惡的嘴角,伸長手唯恐天下不亂地順勢摟住她的肩,把她的頭按進肩窩。

  “蜜糖,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他肉麻兮兮的說,他發誓,等這出戲一落幕,他要到廁所吐他個三天三夜。

  不想讓倪雋看到她的淚水,蘇爾芬任由他擺布。

  “不妨礙你們調情了!”倪雋力持鎮定的開口。

  “請便,我正想好好吻吻懷里這個可人兒呢!”倪鏡害死人不償命的笑道。

  “別溫存太久,耽誤了公事。”倪雋皮笑肉不笑的說,僵硬的移動步伐,臨走時還特意替他們帶上玻璃門。

  “你帶種一點好不好?”倪雋一離開,倪鏡馬上推開她。

  蘇爾芬低頭抹著淚痕,不說話。

  “哭哭哭,老是哭有什么用,哭到眼睛瞎掉他也不是你的。”倪鏡煩躁的點起一根煙,不耐的說。

  蘇爾芬背對過他,推開窗戶,深呼吸幾口氣,藉以平撫激動的心情。

  “想要雋就給我帶種一點,給他來個當頭棒喝,你不承認他也不承認,這樣下去你們兩個是自討苦吃,白白受罪。”倪鏡對她曉以大義,他現在是在大義滅親,推雋走進婚姻的墳墓。

  “你在說什么?”蘇爾芬轉身過來看他,倪鏡是在幫她嗎?

  “我說你和雋是兩只縮頭烏龜,一只縮在自己的殼里生悶氣,一只縮在自己的殼里哭個半死,如果你們這兩只烏龜不伸出頭來坦承面對,我看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了,最后一只氣死,另一只則是哭死,但兩只都是死有余辜。”倪鏡坐在沙發上,吞云吐霧道。

  “他都叫我大嫂了,我要怎么給他來個當頭棒喝?我要怎么坦承面對他?”她的心好痛,倪雋那一聲大嫂扯裂了她的心肺。

  “你想得美,我做鬼也不會娶你。”倪鏡諷笑。

  隔著煙霧,蘇爾芬凝眸以對。“可以告訴我,你這一連串失常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么嗎?”唉!往事不要再提……倪鏡又忍不住想起和倪震東、倪瀲灩訂定的鬼協議。

  像昨晚跟蹤他們到夜總會這碼子低級事,完全是老娘倪瀲灩策劃的。

  她花錢雇用偵探隨時掌握倪雋跟蘇爾芬的行蹤,再抓住一個好時機推他出來演一場爛戲,看看可不可以藉此激發出雋內心深處對蘇爾芬的情感,但是,誰知道雋這小子會倔成那副德行,所以,第一回合闖關失敗。

  其實雋愛不愛蘇爾芬干他屁事?他何必趟這淌渾水?他當時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會答應外公和老娘那個無理、可笑、又謀害親弟的要求?

  對蘇爾芬視若無睹,倪鏡一口接著一口的吞吐煙霧,陷入沉思。

  對!他記起來了,全怪當時那一對父女口沫橫飛的鼓吹——

  “只要你答應假裝追求蘇爾芬,倪家傳宗接代的責任都會落在你其他三個兄弟身上,我們絕對不會打你的歪主意,逼你跟女人結婚生小孩。”

  “少來,老三都劫數難逃,身為倪家長子的我,怎么可能悻免于難。”倪鏡滿臉的不信任兼嗤之以鼻的說。

  “鏡,外公從不是個迂腐、不知變通的人,倘若真要遵循傳統的話,我絕不會把震東總裁一位傳給老三的雋,讓你逍遙快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倪震東振振有辭。

  好像有點言之有理。他當時就是這樣被拐的,糊里糊塗淨下錯誤的決定。

  蘇爾芬盯著他帶點懊悔的俊臉,惑然不解。

  “總之,你跟我好好配合,抓准時機,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說出來,聽到了沒有!”媽的,他什么時候做事情要跟女人好好配合了!

  見他起身拍拍屁股就想走,她急急忙忙的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犯賤。”倪鏡不雅的啐了一句,走出她的辦公室。

  蘇爾芬跌坐在沙發上,心碎神傷的望向窗外的藍天。

  ※                                   ※                                      ※        

  五點一下班,一整天如坐針氈的蘇爾芬迅速的走出震東集團大樓。

  “爾芬!”

  “闕大哥!”看著從車里走出的闕宇揚,蘇爾芬如釋重負的微笑,雖然那日的尷尬還隱約存在,但他就像她的親人一樣,讓她暫時放松。

  “聽說陽春的大閘蟹現在有空運來台,咱們一塊去淡水吃。”闕宇揚帶著溫煦的笑容,興匆匆地走近她。

  “好呀!”折騰了一天,她正需要好好輕松一下。

  正當他們倆要坐進賓士車時,突然,一輛黑色蓮花跑車高速疾馳而來,在他們身旁發出噪耳的緊急煞車聲。

  蘇爾芬心下一驚,咬緊下唇。

  跑車車窗緩緩搖下,出現的是倪雋飽富嘲諷意味的笑臉。

  “倪總裁一向是這么雷霆萬鈞、驚心動魄的開車嗎?”闕宇揚報以一個夾帶諷意的笑容。

  倪雋完全不搭理他,把手擱在窗框,偏頭斜睨著蘇爾芬。

  “爾芬,一會兒是我大哥,一會兒是闕宇揚,沒想到你的交際手腕這么高明。”原來她那么急匆匆的下班,就是為了與另外一個情郎私會。

  倪雋悶了一天的氣,再不發洩他會爆炸。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殘忍了,蘇爾芬的臉色倏地刷白,雙唇抖顫。

  “倪雋,說話小心一點,你把爾芬當成什么了?”眼尖的瞥見她的委屈,闕宇揚挺身護花。

  倪雋依舊不搭理他,唇角與眉峰皆是譏諷的高揚不下。“我記得早上還叫了你一聲大嫂,怎么這回你身旁的情人就換了個樣,我大哥該不會為了你特地去整容吧?”

  “倪雋,你太過分了!”闕宇揚難以抑止上揚的怒氣低吼。

  “闕大哥。”蘇爾芬為了安撫他,勉強的笑了笑,而后粲亮的黑眸直直看向倪雋。“雋,趁我還年輕,多幾個選擇機會多點保障不為過吧!”

  該死的,爾芬竟然這么回他話!倪雋的臉色鐵青,火氣有一下沒一下的隨著呼吸冒出來。闕宇揚很高興,雖然明知她是為了要激倪雋,但是至少她把他列為眾多選擇機會之一!

  “而且你身為上司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被人徹底傷透之后,她不僅學會了自衛,也懂得怎么反擊。“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下班后我的一舉一動便不在你管轄的范圍,請你收回多余的關心。”

  “我是為了我大哥,我不想未來大嫂是個三心二意的女人。”倪雋恨恨的低聲咆哮,她的話語好像毒針,螫得人痛癢莫名幾至發狂。

  “我不是三心二意,我是精挑細選。”她說話時嘴唇在發抖。

  “你就好好的挑吧!”再待下去,他胸腔內郁結的黑血會當場噴出來,語畢,油門用力一踩,倪雋駕駛的蓮花跑車像火箭一般飛了出去。

  蘇爾芬呆立在原地,她的心已經碎成千千萬萬片。

  “爾芬?”闕宇揚輕輕的喊著她的名,他看得出她的痛苦。

  “闕大哥,對不起,我已經沒心情陪你去吃東西了!”剛打完了一場硬仗,她虛弱的沒有體力。

  “我送你回家。”他善體人意的溫柔微笑。

  她抬頭望著他,為什么雋不能像闕大哥一樣呢?為什么?

  ※                                   ※                                      ※        

  自從那天下午的不歡而散后,一連三天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緊張又怪異。

  而關系的轉變令倪雋心里又嘔又氣,他想打破僵局,卻又拉不下臉來。

  深夜,倪雋待在自己的別墅內喝悶酒。

  近來幾晚,他一直沉湎在回憶里,想起了和蘇爾芬的初識,在那社團教室里,四名白人少年瘋狂的舉槍亂射,教室內的學生一一倒下,警察將所有人圍在警戒線外,他也在圍觀的人群之中。

  槍聲、尖叫聲、推撞聲、制止聲……眾聲齊作,當他從離他最近的窗邊望進去,他看一名長發女孩躲在桌底,沒有尖叫、沒有哭泣、沒有求救,她是那么柔弱無助的睜大黑眸,就在當時,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起了一陣悸動,然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讓他奮不顧身的沖過警戒線,奪走其中一名瘋狂少年的手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紛紛擊傷他們,當時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解救她。

  之后,他曾為自己失常的舉動和脫軌的心緒感到懊悔不已,于是他對她不理不睬,把她感激拒于門外,但她毫不氣餒,漸漸的他不可思議的軟化了,從此,她走進他一向抗拒女性的世界,成為他的摯友、伙伴。

  他從不深究他們之間的關系,朋友與伙伴是他認定的模式,倪雋捫心自問,或許自己真有那么一點逃避,但是那份曖昧不明的部分如果理清,將推翻他人生二十八年來遵循的原則。

  所以,就讓它一直這么模糊下去,曖昧的繼續曖昧,對他無害。

  可是,最近卻發生一連串的大轉變,模糊的開始變得透明,曖昧的也開始變得清楚,巨大的轉變又快又急,讓他措手不及,逼得他不得不正視內心深處刻意忽略的那一部分。

  望向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倪雋的耳旁響起倪鏡的一句話,去照照鏡子,你滿臉都寫著——我、愛、蘇、爾、芬!

  “該死的!”倪雋將酒杯往落地窗忿忿一拋。

  他老娘的不安于室讓他痛恨女人,他不該愛爾芬,不該的!

  走向酒櫃,他又開了一瓶伏特加,仰頭就喝。

  ※                                   ※                                      ※        

  蘇爾芬靜靜的躺在床上,又是輾轉難眠的一夜。

  再過兩天,一個星期的期限就要到了,她的抉擇如何呢?說,還是不說?

  說了,有這個必要嗎?不說,她從此甘心嗎?

  深夜三點,床頭櫃上的電話乍響。

  半坐起身,她伸手拿起電話,“喂?”

  “爾芬,你快來救我啊!”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淒厲傳來。

  “倪阿姨?”蘇爾芬心驚膽戰的握緊話筒。

  “爾芬,你再不來救我,我一定會被雋砍死的,嗚……”倪瀲灩邊說邊哭哭啼啼起來。

  “雋要砍死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不安的心肉直跳。“倪阿姨,你說清楚一點,雋為什么要砍你?”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啦!總之你快點來雋在天母的別墅就是了……哇!他拿刀朝我殺過來了……救命呀!”然后,咋的一聲,電話被切斷了!

  “老天!”蘇爾芬一骨碌的跳下床,急忙換裝。

  ※                                   ※                                      ※        

  “無恥。”倪鏡在她掛下電話后,以很不屑的眼光瞄向她。“你只能想這種下流的招數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爾芬是難逃出她的手掌心了!倪瀲灩自滿的笑道。“一旦他們發生關系,雋也不能不認帳。”

  “有哪個做人家娘的這樣設計自己的兒子?”是哪個渾球說什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呸!“我這個是善意的設計,成與不成,就靠今晚了!”據偵探捎來的訊息,雋現在正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喝悶酒,酒能亂性,爾芬一去肯定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哈哈!她抱孫有望了!倪瀲灩勝券在握的高揚唇角。

  他只聽過善意的謊言,還沒聽過什么善意的設計。“好了啦!三點多了,你可以走了,我明天還要上班耶!”她以為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成天拿著照相機東晃西晃就賺得到錢嗎?

  “我今晚要在這里睡。”倪瀲灩笑嘻嘻的說。

  “休想!”倪鏡瞪著她,早知道就不要開門讓她進來,讓她按門鈴按到手殘廢。

  “鏡,媽咪現在跟你是最佳的親密戰友耶!”倪瀲灩愈挫愈勇,不屈不撓。

  “誰理你……”

  ※                                   ※                                      ※        

  深夜,突來一陣滂沱大雨,蘇爾芬跳下計程車,站在雨中猛按門鈴。

  按了半天沒人回應,她鍥而不舍,並扯開喉嚨大喊,“倪阿姨、倪阿姨!”

  從室內突然傳出一陣玻璃的破碎聲,讓她又慌又急的拍打著前院的鐵門。“雋,開門、開門呀!”

  伴隨著男人的吼叫聲,鏤花鐵門咋喳一聲自動開歇,蘇爾芬踟了幾秒鐘,終于惴惴不安的提起腳步。

  倪雋擋在大門口,屋里一片漆黑,蘇爾芬心慌意亂的推開滿身酒味的他,沖進門內。

  “倪阿姨,你在哪里?倪阿姨!”她摸黑在屋里亂轉。

  這個搞得他心頭大亂的女人,居然在這個大雨的夜里,孤身來到他的住處。

  “夠了!倪瀲灩不在這里。”倪雋心煩的大叫,酒精已使得他渾身燥熱。

  蘇爾芬只來過這棟別墅一次,那次是為了拿一份緊急文件給他簽名,所以她對這里的環境十分陌生,黑暗中不是撞了兩次桌角,就是一連跌了三次跤。

  倪雋醺然的打開電燈,室內登時燈火通明。

  只見蘇爾芬半倚著酒櫃,微微欠身撫摸著撞痛的腳踝。

  倪雋的眼神變得熾熱了!

  雨水濕透了她的發、她的衣裳,玲瓏曼妙的身材曲線若隱若現,予人無限遐思。

  “雋,我接到倪阿姨的求救電……”檢查腳踝並無大礙后,她緩緩的抬起頭來,但是一當視線相觸時,她怔住了!

  倪雋直勾勾的盯著她,一瞬也不瞬,黑眸里閃爍著異常激越的火花。

  蘇爾芬只覺渾身一涼,順著他的眼光低頭望去,才發現白色的洋裝被雨水浸濡得幾近透明。

  “老天!”她滿臉躁紅的遮遮掩掩。

  他的喉頭開始覺得緊窒,在酒精的催化下,情欲的火焰已在下腹熊熊燃燒。

  “你三更半夜一個人來我家找倪瀲灩?”他慢慢走近她。

  “倪阿姨說你要殺她,所以,我……她只說在你家,也……也沒有交代清楚,我擔心你們母子倆真的起沖突,才……才……”倪雋變得好不一樣,她不想讓彼此的關系鬧得更僵,拼命解釋。

  爾芬就是這么善良、這么好騙,她根本不曉得今晚的他,最需要的是肢體交纏的慰藉,偏偏她深入虎穴,一頭發瘋的老虎怎么會有理智去思考,它通常只能喂飽自己再說。

  “哼哼,我遲早會宰了那女人,但我現在要對付的不是她。”倪雋性感魅惑的扯弄嘴角,高大的身影罩住她。

  “我也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老天,倪阿姨為什么要騙我?”蘇爾芬微弱的低語,她聞到倪雋身上濃濃的酒味,也嗅到了危險。

  他伸長雙臂,手掌抵住她身后的酒櫃,把她整個人圈在他的氣息里。“爾芬,抬頭看著我。”臉頰的溫度持續升高,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這樣狂野的倪雋她未曾見過。

  “如果倪阿姨不在這里,那我可以回家了。”她伸手試圖推開近身的他。

  “我跟倪鏡或者是闕宇揚真的差那么多嗎?”不動如山的他勃然大怒,咆吼出聲。

  蘇爾芬捂住雙耳,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在說什么?”

  “倪鏡是怎么吻你的?”嫉妒的火焰在酒精催化下愈燒愈烈,是的,他嫉妒他大哥!他嫉妒闕宇揚!“闕宇揚也吻過你嗎?”

  他真的把她當成水性楊花的女人嗎?她氣悶的別過臉,不回答,沒看到眼前那張俊臉交織的痛苦與嫉妒。

  “倪鏡他抱過你嗎?他在床上令你舒服嗎?”她的沉默令他更加動火,他嫉妒得快發狂。

  “倪雋!”蘇爾芬又羞又怒。“你怎么說得出這么不堪入耳的話?”

  “闕宇揚呢?跟他做愛快樂嗎?”現在的他已毫無理智可言。

  “不要再說了!”她掩耳大叫。“我不要聽!”

  “爾芬……”倪雋扯掉她的雙手,詭異的在她耳畔笑語低喃。“爾芬呀,我可以做得比他們更好……呵……”

  他危險的話語竄入她的耳膜,令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雋,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說太多話了。”他緩緩的俯下頭去,唇弧依舊邪氣的勾起。“噓,我要給你他們所不能給你的。”他迅速攫住她的唇。“一個最最美麗的夜晚……”

  蘇爾芬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倪雋的唇就印在她的唇上,迅猛的撬開她的齒,深入探取她口中的蜜津,他吻得她腿發軟、頭發脹,心跳的節奏完全被打亂。

  就在她差點窒息的時候,他放開了她的唇,沒想到爾芬的唇這么香、這么軟,完全對了他的味。

  “比他們好吧?”他更近一步貼近她,說話的氣息撲到她的臉上。

  這是她的初吻,除了倪雋,根本沒人吻過她,從何比較?“你酒喝太多了。”所以她才會被他吻得醺醺然,連腦子都不清楚了。

  他輕吻著她的耳垂低喃,“是多了一點,難怪我覺得好熱,你呢?爾芬,你熱嗎?”

  別這樣挑逗她,她是這么這么愛他,他一個小小的進攻,她便會完全棄械投降呀!

  “我不熱,我想回家了!”倪雋醉了,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想找一個女人解決生理需求,如果他神智清醒,他不會想抱她的。蘇爾芬很有自知之明的閃躲。

  “今晚,我不讓你回家。”他溫熱的手掌在她后背游移,摸索到后頸的拉鏈,他毫無猶豫刷地拉下它。

  “雋?!”后背一涼,蘇爾芬緊緊揪任兩肩袖口,以防洋裝下滑。“你瘋了!”

  “我沒瘋,我要你!”他的手竄進拉鏈的縫隙,指頭輕輕一勾,解開了她的胸罩。

  “看清楚,我是爾芬!蘇、爾、芬!”她退無可退了,背脊正緊貼著酒櫃。

  她怎么會以為他不知道她是誰,他很清醒,知道她是爾芬,所以,他更想要她!

  “不要拒絕我。”倪雋的唇沿著她柔細的頸項滑到鎖骨,兩手一撥,她身上那襲白色洋裝連同內衣全落在地板上。

  她曾經渴望與他縱情的燃燒,哪怕是一夜也好,而今……

  蘇爾芬愛戀癡迷的凝睬著他,伸出手輕輕的圈住他,體熱的接觸教她炫惑,任由他將她放倒在沙發上。

  他捧著她的臉親吻,漸漸的……他把臉埋進那柔軟雪白的胸脯。

  當倪雋吸吮著她胸前挺立的蓓蕾時,她倏地睜大眼,一道電流自胸口竄向四肢百骸。

  爾芬是如此的美麗,他動容的膜拜眼前誘人的胴體,她不需要做任何煽情的舉動來勾引他,他便已為她意亂情迷、不可自拔。

  他親吻著一寸寸細滑白皙的肌膚,最后來到一處神祕花園,他隔著蕾絲底褲輕輕撫弄脆弱的花蕊,磨人的折磨著她。

  “天……啊……”蘇爾芬無助的嚶嚀,感覺體內似乎有一道情欲的熱流源源而出,他邪惡的手指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啊……”情欲氤氳的星眸吃驚地望著他,埋在她體內的手指正幽幽的抽動,蘇爾芬在天堂與地獄間飄移,分不清痛楚和歡愉。

  他再也按捺不住硬如烙鐵的欲望,她濕熱的幽谷正呼喚著他,倪雋狂亂的褪下衣衫,陽剛的身軀緩緩覆上她。

  “雋……我受不了……”她低泣般嘶吟,純粹本能的弓起身子迎向他。

  沒有人受得了!他一挺身,把欲望的火源深深埋進她柔軟濕潤的甬道。

  他闖入了她的世界,撕裂了她、染紅了她,她咬唇鎖住疼痛的呻吟,淚水在眼眶蓄積。

  察覺到她的僵硬,也感受到她的緊窒,一剎那,酒意好像全醒了,倪雋咬牙停止了律動,震愕的目光鎖住身下那張撲簌落淚的臉龐。

  老天!他是禽獸嗎?他竟然對還是處子的爾芬……

  “我不后悔!”看出他的疑慮,他的懊悔,還有他深深的自責,蘇爾芬輕撫他的臉龐,流淚笑道。“你說過要給我一個最美麗的夜晚,不許食言。”

  他怎能克制得了對她排山倒海而來的欲望,再一次深入她,他更加難以自拔,有力的舞動原始的節奏,直到最絢爛的火花在兩人體內爆發,他們在極樂的殿堂里緊緊相擁,呼喚著彼此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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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26:24
第八章

  陽光自落地窗灑進滿室金黃,倪雋悠悠的自床上醒轉過來,他緩緩的睜開眼皮,唇角也微微的往上勾。

  他做了一個好浪漫、好旖旎、好銷魂的春夢。

  那夢里的肢體交纏如此美妙,那熱情的女郎美麗得不可方物。

  從客廳的沙發到臥房的大床都有過他們纏綿的痕跡,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但是怎么會有這么真實、這么妙不可言的美夢?

  倪雋兀自沉溺在春意蕩漾的漣漪里,直到有人輕輕的推門而入,他半夢半醒的望向來人,然后——

  他像被雷劈到一樣彈跳起來!

  “早安。”蘇爾芬沐浴于晨光中,巧笑倩兮。

  “爾芬?!”他大吼。

  老天,是真的!昨晚不是一場夢,它真真實實的發生過!

  “我准備好早餐,快一點起來梳洗,否則上班要遲到了。”她臉紅的背過身,還不是很習慣看到他的裸體,自衣櫃拿出一套西裝和領帶遞給身后的他。

  倪雋挫敗的跌坐在床上,瞪著她離去的背影。

  ※                                   ※                                      ※        

  梳洗完畢,倪雋忐忑的走進香味四溢的餐廳。生平頭一回,他如此害怕面對一個女人。

  蘇爾芬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覺得身為女人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她微笑道,將碗筷擺好。

  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搭公車到菜市場,買了幾把青菜和一斤蛋,為他洗手作羹湯。

  他有多久沒在家好好享受過一頓早餐?偌大的房子,除了那三個兄弟三不五時的來打擾,和星期天前來清潔打掃的歐吉桑夫婦,加上高興就來試他家門鈴有無壞掉的老娘,爾芬還是第一個進來這屋子的女人。

  在她柔情似水的眼光下,他乖乖的拿起碗,動起筷子,若有所思的進食。

  她對他們彼此之間燃起了希望,至少經過昨晚,他們不再相隔遙不可及的距離,她願意為這段關系努力。

  “雋,你后天去日本,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蘇爾芬滿懷希望的輕柔道。

  等等!現在到底是什么局面?他跟爾芬是有關系的朋友?是像情人的朋友?還是從朋友變成情人?像朋友的情人?倪雋腦子混沌,搞不清楚狀況。

  見他皺眉不語,她失望的間:“你不喜歡我陪你去?”

  他擱下碗筷,看著她,深呼吸一口氣,緩緩的吐氣道:“爾芬,你要以什么身份陪我去?祕書?朋友?還是……女朋友?”

  她遲疑了一下,“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他現在最想理清的是這一點。

  “你說呢?你認為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他后悔了嗎?

  “爾芬,我就是不明白才向你要個答案。”她看不出他很苦惱嗎?

  “那么告訴我,你希望我們是什么關系?”果然,酒醒后,他就后悔昨晚的一切。

  “你這是在為難我。”他現在的腦子根本一片混亂。

  蘇爾芬平靜的說:“我沒有要為難你,你說是什么關系就是什么關系,我配合你。”如果他真的后悔,他不用擔心她會巴著他不放。

  “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他不想失去這份友誼。

  他希望一切如故?“回到原點嗎?就當昨晚什么都沒發生嗎?”她聲音喑啞的問。

  “爾芬,對不起,昨晚我喝醉了!”她臉上的痛楚顯而易見,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醉得失去理智,才會……才會侵犯你。”

  “不用道歉,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他的抱歉只會讓她更覺羞恥、更痛心。“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是我不知羞恥,是我三更半夜自己送上門來,讓一個喝醉酒的男人侵犯!”蘇爾芬的眼眶發紅,努力的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來。

  “你不要這樣說好不好?你存心令我難堪嗎?”他已經夠煩、夠亂,她還再說這些話挖苦他。她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倪雋依舊離她好遙遠,腦袋清醒的他不會要她的。

  “現在你醒了、我也醒了!”她多么傻,竟然指望在一夜的纏綿后就擄獲他的心,和他有一夜情的女人何其多,但幾時見過他把哪個女人擺在心上,她算什么呢?只不過是他眾多床伴的一個。

  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倪雋不解的看著她。

  “我們就把昨晚當成是一場夢吧!”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止住淚水,強顏歡笑道。“夢醒了,就不要去追究,因為那只是一場夢,一旦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但是……她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曾經讓她短暫擁有他的美夢。

  “爾芬,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你知道我討厭女人,因為倪瀲灩而讓我痛恨女人,除了暖床,我沒有思考過女人存在的定義,我從來沒想過要守著誰、愛著誰,在我二十八年的人生歲月里,愛人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倪雋想解釋,想給她一個不那么傷人的解釋,他試著對她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

  “因為倪阿姨讓你否決掉所有女人?”蘇爾芬直勾勾的逼視他。

  “她讓我看盡了女人的丑陋。”

  “你不覺得你很任性嗎?”她看他看得太透徹了。“不!應該說是你們四兄弟都很任性,任性的痛恨母親,任性的否決女人,年紀的增長並沒有讓你們思想成熟,你們的心智依舊幼稚,以為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切,以為耳朵聽到的就是真相。”事已至此,她也沒什么不能說了。

  “倪瀲灩的不貞是我從小到大親眼親耳所見所聞,不用眼睛看,難道用耳朵看?不用耳朵聽,難道用嘴巴聽嗎?”倪雋激動的說。“不要跟我說什么用心去聽、去看的鬼話,那是狗屎、是大笑話、那是作家寫來騙傻瓜的錢!”

  “對!我傻,我只知道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所有的人事物,所以那么不切實際,所以那么愚蠢可笑,但是我改不了了,我也不想變得像你這樣聰明,我情願一輩子一直傻下去。”這頓早餐再吃下去也是消化不良,她自嘲的扯弄嘴角,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這個早晨他說了多少次對不起,截至目前為止,她是唯一一個讓他低頭道歉的女人。

  “我不該介入你和你母親之間,那是你們母子的問題。”她算什么,她憑什么介入?“而我們的事情就到此結束吧!”

  面對一個從不用心的男人,她還能奢求什么?他的心不會留在她身上,這樣正好,總算解決了一段糾纏她多年的苦情,而昨晚也為這些年來的愛戀留下一個回憶。

  昨晚,是開始,也是結束。

  結束?她提出了結束,這兩個字就像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窩。

  倪雋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因他激烈的動作撞倒在地。

  不要!他不要結束!七年了,他已經習慣有她的日子。

  “你要負責嗎?好,我們結婚!”他害怕失去她,是的,他害怕失去她!

  “雋,不要把我這個人貶得這么低好嗎?”蘇爾芬失望的看著他。“結婚?為了什么而結婚?你捫心自問,你愛我嗎?”

  “我……”他說不出口,他現在好混亂,甚至到達茫然無助的地步,他只是單純的想找到一個方法留住她。

  “愛情讓你視為笑柄,女人讓你嗤之以鼻,你可以要一個沒有愛的婚姻,但是我要不起。”她不會死賴著他不放的。“妻子對你來說不算什么,婚姻對你來說也不算什么,所以你可以很瀟灑的說結婚就結婚,因為你毫不在乎,甚至你老大高興說離婚就離婚,但是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樣瀟灑,我不能毫不在乎,我的愛情沒有那么廉價!”

  倪雋錯愕的看著她,無言以對。

  就算結婚又怎么樣?他還是不愛她呀!“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最貧瘠的沙漠,那會困死我的。”

  他硬生生的自齒縫間擠出話來,黑眸中掠過一絲苦楚。“對我沒有愛情,那么……你對倪鏡抑或是闕宇揚呢?”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怎么會沒有,你因為他們而拒絕我!”倪雋的嘶吼夾帶著濃濃的醋意。

  “我不是因為他們而拒絕你,我是因為你而拒絕你!”蘇爾芬再也不想壓抑激動的情緒,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知道你給的是什么嗎?你要給我一個我不想要的東西,我不能拒絕嗎?”

  “你不想要我的負責?”他挫敗的低吼,她不想要跟他結婚,她根本不希罕當他倪雋的妻子。

  “跟你有過一夜情的女人不只我一個,如果每個你都要負責,不知道你會有多少個老婆。”她感謝他對她的與眾不同,但那也是最悲哀的,因為注定她始終走不出朋友的窠臼。

  “所以,你說了這么多,就是要我完全不用負責任,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倪雋深邃的黑眸凝視著她。

  “我相信這種經驗你駕輕就熟,可以很輕易的辦到。”蘇爾芬凝眸以對,微微牽動嘴角。

  “是啊!我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一切如常,但是你呢?我記得昨晚以前,你還沒機會練就這身好本事。”他嘲弄的挑挑眉,但腦海里卻浮現昨晚第一次進入她時,她的臉與身體所表達出極樂與極苦的兩極反應。

  她因為他的話燒紅了臉。“那么這是我首次實習,我會努力。”

  她的羞怯再度令他憶起昨晚的火熱交纏,他從沒有這樣,要一個女人要得這么徹底,要到願意盡一切所能取悅她,幾近中蠱般的纏綿而舍不得結束,甚至想與她永恆的癡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恍惚記得,當高潮來襲時,他曾差點從嘴里脫口一句我愛你,這令他感到陌生和些許的害怕,但還有莫大的滿足。

  不知怎么的,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又為她燃燒。

  “我走了!”蘇爾芬匆匆自他身旁走過。

  當擦肩而過時,倪雋迅速的攫住她的手臂。

  “我隨時都想重溫昨晚的夢境。”他衷心道。

  渾厚低沉的男音自頭頂上飄來,她的身子陡地震了一下。

  “不會有下一次了!”扳開他的手指,看也不看他一眼,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房子。

  望著砰然鎖上的大門,他還不知道,門里門外的人將要分離。

  ※                                   ※                                      ※        

  倪雋像陣颶風來勢洶洶的卷進倪瀲灩的攝影工作室。

  他橫沖直撞的找尋母親的蹤影,最后面色不善的揪住一個男學生的衣領。

  “倪瀲灩在哪里?”

  年輕小伙子看到他駭人的怒顏,嚇得直打哆嗦。

  “老……老師在暗、暗房沖照……片。”他顫抖的手往右一指。

  倪雋瞪了他一眼后放開手,邁開步伐,燃著熊熊怒火的高大身材往右移動。

  砰地一聲,他挾帶龐然怒氣一腳踢開門。

  暗房里的倪瀲灩和學生都嚇了一跳。

  倪瀲灩在看清來者何人后,心花怒放的拔足奔向他。

  “哇哦!寶貝兒子,你怎么有空來看媽咪?”

  這女人一點也不曉得察言觀色,也許是暗房光線不明,所以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倪雋怒氣沖沖的走向她。“電燈在哪里?”

  “雋,媽咪在沖照片,不可以開燈。”倪瀲灩搖搖頭,順便提醒他。

  “媽的!”他一手抓過她身旁的四眼田雞。“我問你電燈在哪兒?”

  男孩子猛吞了一口口水,驚惶的望向倪瀲灩,“老……老師……這……”

  倪雋舉起拳頭在他眼前亮了亮。“電、燈、在、哪、里?”

  “在門旁邊!”男孩再也不敢遲疑,他的聲音就教人毛骨悚然,被他一拳打中還得了,于是趕緊舉起手往他身后一指。

  倪雋用力的拋開他,往后一轉,舉步朝開關走去。

  “哎呀!雋,不行!”倪瀲灩連忙奔上前,試圖阻止。“不可以把電燈打開!”

  啪喳一聲,倪雋的手指用力一按,頓時,暗室里的日光燈全都亮了起來。

  “我的天啊!”倪瀲灩哀叫。“我的心血全泡湯了!我的南極、我的尼加拉瓜大瀑布、我的西藏廟宇、我的美國大峽谷……這下全完了!”

  倪雋斜挑起嘴角,雙手環胸,冷冷的笑著。

  暗房內的學生亂成一團,頻頻哀叫。“完了!完了!”

  倪瀲灩抱著曝光的底片哀嚎。“老天爺,雋,你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這是媽咪下回要展覽的作品!”

  “是嗎?”他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幸災樂禍的得意。

  “媽咪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殘害我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拍來的作品?”她心痛的皺眉。“我今天就是專程來興師問罪的。”倪雋准備好好的跟她算一筆帳。

  “興師問罪?”倪瀲灩還沒了解狀況。“好嘛、好嘛!既然如此,你沖著我來就可以,何必為難我心愛的照片。”

  “除了倪瀲灩,”倪雋伸手指了指她。“其余閑雜人等都給我出去。”

  素聞倪家四兄弟和倪瀲灩不合,要不是上面有倪家大老倪震東頂著,他們很有可能把她踢出倪家,斷絕母子關系。

  現在看來傳聞被証實了,在場的學生怕他們母子兩個殺起來,大家都在走與不之間徘徊。“還不滾?”倪雋打從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氣,充滿凶光的厲眸橫掃現場的學生。

  學生知道他是存心上門尋仇,個個縮頸,害怕又為難的望向老師。

  “你們先出去吧!我兒子有知心話要跟娘說,出去出去!”倪瀲灩一副不知大難臨頭的樣子說笑著。

  學生們遲疑的魚貫而出后,倪雋一腳踢上門,還特地反鎖起來,外頭的男男女女皆把耳朵貼在門板上,想了解了解他們母子間的恩怨情仇。

  “昨晚是你把爾芬騙來我家的?”倪雋今天不打算上班,只想解決仇怨。

  “你們有個很美妙的夜晚吧!”倪瀲灩像個小女孩似的捧住臉蛋而笑。“傻孩子,這是媽咪應該騙的,不用特地來向媽咪道謝啦!”

  虧她還笑得出來,她知不知道她把他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道謝?!我恨不得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他握緊雙拳,關節喀啦喀啦地響。

  “罪魁禍首?”倪瀲灩一臉疑惑。“我怎么會是罪魁禍首,我是幫你們牽紅線的月下老婆婆才對呀!”

  還在跟他裝白癡!“要不是你,我和爾芬多年的友誼不會完蛋。”

  “哦!那是多么關鍵的一夜,為你倆帶來新契機。”

  “不要把唬外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不吃你那一套!”他在她眼前揮舞著有力的拳頭,隨時都有出拳的准備。“是你害我玷污了爾芬的清白!”

  “是嗎?”她收起笑臉,定定的看著他,“昨晚我有在你家嗎?我有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教你玷污了爾芬的清白嗎?好!就算我在場,而且我把槍桿子對准你的腦袋瓜,兒子呀,你一向忤逆我慣了,我以為你會寧死不屈,沒想到你真乖乖聽我的話去玷污爾芬的清白。”

  她的話有如暮鼓晨鐘,狠狠的撞擊他心房。

  “別跟我狗屁一堆,昨晚我喝醉了,偏偏你又把爾芬騙上門來,所以我……”

  “所以你不玩白不玩?”倪瀲灩眨著眼睛問他。

  “什么不玩白不玩,你說話給我放尊重一點!”倪雋嚴厲的斥責她,其他女人對他而言是玩物,但是他敢指天發誓,他對爾芬從沒抱過玩弄的心態。“我是一時酒精作祟才會……總而言之,你是陷害爾芬喪失貞操的主謀。”

  “那你就是幫凶嘍!”她很順口的接了下去。

  “倪、瀲、灩!”他嘶聲咆哮。

  “我聽得到啦!不用這么大聲。”她向他含笑點頭,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你今天是為了爾芬來找媽咪報仇?”

  報仇?!只怕她橫屍街頭,外公和老爸會把他碎屍萬段。

  “我只是警告你,我不是你倪瀲灩無聊時的消遣品,給我聽清楚,不要再把我或是爾芬當玩具一樣耍來耍去,否則……哼哼,我是不會殺你,但是,你每拍一張照片我就燒一張,你最好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言出必行!”倪雋陰沉著俊臉恐嚇她。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從不用心思考人家對你的一片心意。”倪瀲灩表情平靜,意指言外的說。

  只可惜,倪雋從未用心聽過她說的話,從以前他就把她的話當放屁。

  “我不希罕你的心意,省省吧你!”他極其不屑的嗤鼻道。

  “雋,你再這么冥頑不靈,你會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目光灼灼的逼視他。

  “你嗎?”他的表情像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她居然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太可笑了,她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對他而言是個零,他老早就失去了母親!

  “你不會失去我,因為我永遠是你的母親,而你們四兄弟永遠是我最珍愛、最寶貝的孩子,這就是父母對兒女的情感。”倪瀲灩的眼眸變得柔和安祥,她語重心長的說。

  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眶微熱,他的心因她而感動的怦跳,胸中流過一道溫暖的涓流。

  “別再廢話多如牛毛,我並不在乎失不失去你,我相信其他三個兄弟也是。”倪雋收起感動,腦海里卻衍生一股斥責自己背叛的矛盾情緒,現在的他,必須藉由冷酷來武裝自己。

  “沒關系。”她聳聳肩。“我在乎你們就好啦!”

  他背過身,制止自己不被她眼里的慈祥溫柔蠱惑。

  “我不想再聽你說廢話,把我的警告銘記在心就是了。”他走了幾步,拉開門,凶惡的瞪了門外的男女們一眼,踩著忿怒又帶點惑然的腳步離去。

  “老師,你沒事吧?”

  “老師,你兒子對你怎么了?”

  一群學生湧了進來,在他們心中,倪瀲灩是個對攝影有極大的熱忱、對人們熱情大方的好老師。

  倪瀲灩搖首低笑,但眼眶已紅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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