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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曉筠]傾心一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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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4:44 |倒序瀏覽 | x 1
傾心一世 作者:林曉筠

16歲那年,她狠心遺棄親生的早產兒給陳傑,只為了追求自己的一片天空。
22年後,名主持人金雅琳有了一切的名、利。
然而,掌聲背後卻是無盡的孤獨、寂寞和悔恨交織。
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得知她的節目助理竟是她的親生女兒,
金雅琳該如何面對這殘酷而又今人驚喜的一切?而
女兒若男是否又能幫助她重新贏回陳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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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5:13
序幕

  踩著無比沉重的腳步,陳傑一路的朝加護病房走。他的心隨著他的步伐而凝重,那種心整個揪在一起的感受,怎麼都無法散開。
  這個小生命比大家預料的還提早到來,不只是她必須為自己的生命而戰,一筆龐大的醫藥費也可能逼得人喘不過氣。小梅的主治醫師和小
兒科的大夫都曾經和他談過,也要他做選擇。
  一個他一生中最大的選擇。
  他可以放棄女兒……
  他也可以陪著女兒一起和死神對抗。
  放棄容易,但是陪著女兒一起和死神對抗……他有這個能力嗎?
  陳傑今年只有二十歲,只是一個卡車司機。自幼父母雙亡,從小他就是在不同的育幼院中長大,所以他有比同年男孩超齡的世故和一抹滄
桑感。在他年輕的臉上,只有憤世嫉俗、只有對人生的嘲弄和譏誚。曾經他什麼部不相信,曾經他以為自己一個人會浪蕩、漂泊過一生,但在
碰到小梅,但在小梅懷孕之後,他對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開始相信自己可以有一個家,他可以不必孤單、寂寞的過一輩子。
  就在他相信命運之神開始要善待他時,竟然又給了他一個如此大的打擊……
  雖然在他黝黑、堅毅、性格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但在他的心靈深處,那股痛是錐心的,是濃得散不開的,是叫他幾乎無法承受的。
  進了加護病房只見一個個的保溫箱,裏面躺了一個個向生命挑戰的小鬥士。他看著保溫箱上的名牌,找著自己的女兒。這一會兒他的心是
激蕩著的,是無比脆弱的,他無法掌握自己的感覺和情緒。
  終於“‥‥
  他看到了“金小梅之女”,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他不知道是這麼小、這麼粉嫩嫩的一個小東西。在她的身上和口中,插滿了各種的管子,這是她要維持生命不可缺的。看看牌子上寫的重
量,只有一千三百五十公克,只有一千三百五十……
  自陳傑懂事以來,他就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為他知道流眼淚沒有用,解決不了任何事。但是這一刻,眼淚就像決了堤似的在他的臉上奔
流,而他一點也不想阻止自己,他根本阻止不了自己。
  他的女兒……
  一個正在和死神打一場硬仗的小勇士。
  他能放棄她嗎?
  在淚眼模糊中,他看著這個小娃娃。眼睛像小梅,鼻子和小嘴則像他,是如此的漂亮、如此智慧、如此聰穎。
  她睜著眼睛,好像在看著他,好像在告訴他,求他不要放棄她……
  陳傑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保溫箱上,他多想握一握女兒的手,多想抱一抱女兒。他第一次深刻、而且強烈的意識到自己當了爸爸,他有女
兒了。
  “陳先生。”小兒科的主治大夫這會兒正站在他的身邊,輕喚著他。
  陳傑先迅速抹去臉上的淚,然後堅強的看著大夫。
  “叫我陳傑。”
  “我們去外面談談。”
  “好。”留戀的又再望了女兒一眼,陳傑才跟著大夫離開。
  來到加護病房外,大夫請陳傑到了小兒科的辦公室,並倒了一杯咖啡給他。請病人家屬到醫生的辦公室一向是所有大夫所不希望的,他們
真的希望所有的病人都能乎平安安的出院。
  “你看到你女兒了。”大夫有些悲天憫人的口吻。
  “是的。”陳傑平靜的答。
  “決定怎麼樣?”
  “我要留下她,決不放棄她。”
  這答案似乎早在大夫的預料之中,不知怎麼的,他對這個年輕的父親很有好感。雖然這小夥子的經濟狀況不好,而且似乎總一副想找人打
架的樣子,但從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不畏懼一切的力量。
  “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大夫也平和的問。
  陳傑不語的看著大夫。
  “你女兒不是一般的小寶寶,她是個早產兒。雖然現在醫藥發達,而且奇跡多得是,但是我們無法保證一定能讓你抱出院;也就是說——
即使花了很多錢,你還是有可能失去她。”大夫說出最壞的狀況。
  “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她。”陳傑堅定不移的說。
  “即使你抱出院了,但由於她出生時,很多器官都還沒有發育完全,日後——她可能智能不足,可能生長遲鈍,可能有很多的後遺症,是
現在我們無法發現,或是還看不到的。”大夫繼續往下說。
  “她是我女兒,不管她怎麼樣,只要她有一線希望,我就會堅持下去。”陳傑語氣淡然,但是眼神中有一股光芒,一種令人心折的力量。
  “但是你太太-——”
  “她怎麼樣?”陳傑打斷他:“我看過她,她的情形不錯。”
  “她恢復的狀況很好,但是她……”大夫決定說出來:“她決定放棄。”
  “不!”陳傑吼。
  “她考慮了很多——”
  “不!”他站起身。“決不放棄,我決不會放棄我女兒。”
  “錢……” 
  “即使我必須一天工作二十小時,即使我必須當東西、向人乞討,我都會弄到錢,只要你們照頤好我女兒,讓我能抱著她走出這家醫院。
”陳傑一向不向人低頭、不需要施捨,但為了女兒,他可以放下一切驕傲。
  “有個‘早產兒基金會’,如果你需要,可以向他們登記。”大夫建議:“或許會有一些幫助。”
  “謝謝你。”
  “醫院方面……”大夫一副盡力的表情。“我去說說看,看能不能減免一些費用。”
  “謝謝。”陳傑感激道。
  “陳傑,我佩服你的勇氣和你的父愛,但未來的路——或許比你想像的還要艱辛,你必須咬著牙,你必須堅持下去,你的女兒的命就在你
的手上,只要你一放棄,你一灰心,那她……”
  “我不會。”陳傑微笑道:“我永遠都不會背棄我的女兒,永遠都不會。”
  “好,我支持你。”大夫也面露微笑。
  “我女兒她……”陳傑憂慮的問。
  “早產兒體重只要有一千公克以上,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存活率,我相信你女兒會活下去的,她知道自己有一個這麼好的父親,她一定會為
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大夫動容的說。
  陳傑頷首。
  “你太太那邊……”
  “我會去和她溝通。”
  金小梅有些病懨懨的躺在病床上。她之所以病懨懨,一方面是因為剛生產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生下了一個早產兒;而這兩個原因都不
是她真正挫折、沮喪、了無生趣的症結。
  真正的症結是因為她只有十六歲。
  她的父親是個“老芋仔”,母親則是山地人。從小她就是在一個貧困、窮苦的環境中成長,在花蓮的一個小鄉鎮,那裏沒有什麼文明,只
有落後、只有與世隔絕,直到她碰到了送貨到那裏的陳傑。
  雖然她只有十六歲,但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傃麗,而且發育成熟。她沒有十六歲少女的青澀、天真、不解世事;相反的,她早熟
、世故,對於生活及大人的世界有著很深刻的體認。當她和陳傑一見鐘情時,她就知道他會改變她的一生。
  跟著陳傑,她來到了臺北。由於她尚未到法定的年齡,所以只是在陳傑貨運行的老板見證下,喝了交杯酒,交換了戒指,她就是陳傑的人
了,也開始了她的新生活。
  她沒有想要這麼快懷孕,但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避孕,她不懂啊!
  懷孕改變了她的身材,看著鏡中那日漸臃腫的女人,她甚至厭惡起肚子裏的孩子。她才不想十七歲就當媽媽,一點都不想啊!
  結果她非但沒有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反而是一個需要花很多錢及很多精力去照顧的早產兒,這對她而言,實在是雪上加霜!
  當醫生問她要不要這個女兒時,她毫不考慮的就說不要,她要不起,她沒有能力要啊!
  病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這間三個人的病房目前除了她,其餘都是空床;或許現在不是生產的旺季吧,雖然安靜,但又顯得好冷清。
  陳傑走向靠窗邊的病床,他充滿感情和關懷看著小梅。由於她已排氣,所以已經拔掉點滴和導尿管,開刀後的痛楚總是難免,他心疼,但
是無法為她多做什麼,只有更加的體貼和溫柔。
  “餓不餓?”他柔聲的問。
  金小梅搖搖頭,疲憊、憂鬱的表情。
  “由於你剛開過刀,所以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麻油雞可能得等你出院後再吃了。”他抓著她的手,輕輕的對她說。
  她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辛苦你了。”他拿著她的手往他的臉頰上貼。
  “你看過孩子了?”她幹澀的問。
  陳傑點點頭,雖然是眉頭深鎖,但是他有信心;而他現在要讓小梅和他一樣的有信心。他們要這個孩子,她是他們的小天使、是他們的寶
貝、是他們的愛情結晶,說什麼都不能放棄她。
  “我已經跟醫生說——”金小梅看到陳傑的表情,沒有再往下講。
  “我們要這個孩子。”陳傑無比肯定的語氣。
  “我們不要!”她喑啞的聲音。
  “小梅——”
  “我們憑什麼要?”硬撐起尚虛弱不堪的身體,金小梅必須粉碎陳傑的頑固。“你知不知道一個早產兒可能要花掉多少的醫療費用?你知
不知道照顧一個早產兒必須花父母多少的精神和心力?”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醫生都告訴我也警告過我了。”陳傑平靜的說,將枕頭豎好,讓小梅可以靠得舒服些,他知道她的感受。
  “那你還要?”
  “她是我們的女兒。”
  “我們可以再生。”
  “那又是另一回事。再生是另一回事,這個孩子又是一回事,不一樣的!”他和她講理。
  “阿傑,我們沒有這個能力,我們也負擔不起,她是個包袱啊!”金小梅直接了當的說。
  “就算是包袱,也是一個甜蜜的包袱。你叫我不管她,眼睜睜看著她就因為我們的放棄而失去生存下去的機會?”陳傑搖搖頭。“我做不
到,只要她還有一口氣,我就會和她並肩作戰到底。”
  “你瘋了……”小梅喃喃自語。
  “我沒有瘋,我只是在盡一份為人父的責任。我們沒有理由,更沒有權利放棄她。或許她出生時的狀況不好,但是她有活下去的機會,而
我們不能剝奪她的機會。醫生說她百分之九十可以健健康康的出院。”陳傑努力的說服著小梅。
  “剩下的百分之十呢?”她冷冷的問。
  “盡人事、聽天命。”
  金小梅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候生氣,這對她的身體會非常的不好;但是陳傑好像已經做了決定,而她清楚一件事,只要他決定了的事,別
人很難去影響他或改變他。
  “阿傑,我們沒有錢。”她說出最實際也是最現實的問題。
  “我會想辦法!”
  “去偷、去搶?”
  “當然不是!”他責備的看了她一下。
  “那你能有什麼辦法?”她毫不留情的說:“你沒有父母,沒有親喊、朋友,沒有房子、沒有存款,你有的只是傲氣和臭脾氣,這些可換
不到錢也借不到錢,別天真了,我們是不得已的!”
  “小梅,你根本連試都沒試。”他有些失望的表情,但想想她還那麼年輕……
  “這根本不需要試,結果也是很明顯的,只有你自己一個人還執迷不悟。”她扯開嗓子的說。
  陳傑索性沉默。
  “早知道我該拿掉孩子。”金小梅有些悔不當初的說,偷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這麼做了,我會——”陳傑一臉的暴怒。
  “阿傑,我們太年輕了!”
  “既然你覺得我們太年輕,你為什麼要跟我到臺北來?為什麼要嫁給我?”陳傑反問她:“這個孩子是我們的愛情結晶,不是嗎?”
  “但她來的不是時候!”金小梅真想下床,真想面對面、臉貼著臉的和他辯個夠。“更糟的是——她不該提早到這個人世上來。她是在和
我們過不去。如果她投對胎,投胎到有錢人家,那麼她會受到最好的照顧,但是……
  陳傑,這是她的命!”
  “小梅。”陳傑彎下身,凝視著她。“你到底是因為愛我才和我到臺北來、才嫁我,還是因為你想逃避、脫離花蓮的那個環境?”
  小梅無言的看著他……
  沒有答案。
  “不要回避我的問題,你自己應該清楚你自己心中的想法。”他逼問著她。
  “我……”
  “不要怕我會傷心、不要怕我會崩潰、無法承受。你知道的,我雖然只有二十歲,但是已經嘗盡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幾句實話不會殺了我
的——回答我!”他咄咄逼人,要知道她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把頭別開。
  “小梅,那麼一個簡單的問題,你到底愛不愛我?”他再問。
  “愛。”她抬起頭來看他,直視他的眼底深處。
  “那麼你也應該愛我們的女兒。”他放柔了表情,深情的牽起了她的手。
  “那不一樣!”她抽回了她的手。
  “你——”
  “陳傑,我們不能自不量力,我只有十六、七歲,不要說照顧一個早產兒,我可能連一個健康的寶寶都照頤不好;而我們又沒有外來的援
助,你沒有母親,我媽也不可能會幫我,我們——”
  “小梅,沒有女人是天生當母親的料!那需要學習、需要耐心、需要一份出自天性出自血緣的愛和認同,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醫院的大
夫和護士會幫我們,我們不會完全的孤立無援……”他看著她說。
  “不!”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只要把我們的女兒照顧好。
  小梅,我相信日子可以過得去,只是苦一點,但我們會熬過去的。”女兒給了陳傑力量和奮鬥的勇氣。
  “苦……”她有些失神的呢喃。
  “會過去的!”
  “熬……”
  “只是一陣子。”
  但金小梅不要苦,她也不要熬,她已經過了很多的苦日子,她已經熬了十幾年,她不要再重復一次那種沒有希望、沒有明天的日子……
  “陳傑,我也要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她理智、冷靜,一點也不無理取鬧的問。
  “你問。”
  “你到底愛不愛我?”
  “當然——”
  “如果在我和女兒兩者之中叫你選一個……”
  “這是什麼問題?”陳傑憤怒的打斷她。
  “陳傑,我就和你明說吧!我一點也不想再過苦日子,我一點也不想再熬下去!我雖然年輕,但我還知道孩子不是養一天、兩天,一年、
兩年就可以脫手的。如果這個孩子日後有什麼毛病,那會是一輩子的拖累和負荷,我——無法去冒這種風險,我這麼年輕——”
  “不要再說了。”陳傑的臉上有一種古怪、奇異的笑。
  “我懂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小梅,你想聽我的答案嗎?如果在你和我們的女兒間只能選一個……”
  “你會選……”她有些遲疑的問。
  “我會選我的女兒。”
  “你……”金小梅錯愕的表情,她沒有想到陳傑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個未知的小生命居然會比她還重要?
  “很意外?”他平淡的問她。
  “我……”金小梅的心情不是意外能形容。
  “很失望?”
  “你……是氣話。”她自圓其說,自己找臺階下。
  “不是氣話!”陳傑知道在醫院裏是禁煙的,特別是病房中,但是他忍不住的拿出香煙和打火機,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擇。“小
梅,你可能不需要我,但我的女兒需要我。”
  “我需要你——”她馬上說。
  “不……”陳傑的笑有些虛無的味道在。“小梅,我相信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陳傑……”她有些淒涼的叫。
  “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照顧我們的女兒,那很好,如果你選擇放棄女兒,那我——也只好放棄你。”陳傑點上火,有些孤注一擲的抽著煙。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
  “是的。”他沒有猶豫的說。
  “請你離開……”金小梅心碎、疲憊不堪的表情。
  “我想休息,我想靜靜的一個人想想……”
  “小梅……”
  “不必再說了,該消失時,我自然會消失……”她的臉上也是笑容,但卻是那種落寞、失望,對一切不存指望的笑。“陳傑,我不會怨你,希望你也不要怪我。我佩服你的勇氣,我希望自己能有你的那種偉大情操,但很抱歉,我做不到。”
  陳傑轉身,無法再多待一會兒,他怕自己會改變心意,他怕自己會脆弱的一時心軟,這兩個女人,他很明顯的只能選一個……而他要女兒。
  他寧可要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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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5:38
第一章

  時光荏苒,轉眼已經是二十二年以後……
  陳若男知道自己有個男性化的名字,所以一些日常生活的細節,舉止、打扮,她都刻意的女性化,畢竟“男人婆”可不是什麼好綽號。她
要求自己一言一行都要像個端莊的淑女,像個大家閨秀。但在得知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之後,顧不得什麼淑女、大家閨秀,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衝
進貨運行裏。
  陳傑只看到一個人影衝了進來,還來不及細看,只知道這個人抱著自己又摟又親,逼得他差點整個人貼到墻壁上去。
  “若男!”陳傑笑罵。
  “爸,我太高興了、太興奮了,阿姨在不在?說不定我需要她幫我急救!”陳若男連聲道,像個快樂的小瘋子般。
  陳傑看著女兒,有時很難想像她已經二十二歲,已經這麼大了。二十二年前,她不過是一個只有一千多公克的早產兒。如今……她有著小
梅深邃、迷人、會令人無法自拔的雙眼,又遺傳到他高挺的鼻梁,性感、厚實的唇,加上高挑的身材,她是有傾倒眾生的本錢。
  正因為如此,他很小心而且鄭重的警告過貨運行裏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只要誰敢動他女兒的腦筋,誰就得走路。
  他們父女相依為命了二十二年,他知道女兒早晚會嫁人,有天總會離開他的身邊,但是他可不想這麼早失去女兒。而且現在的人晚婚,他
想多擁有女兒幾年,雖然自私,但也是人之常情。
  “怎麼了?”他盯著女兒,沒好氣的問:“你中了統一發票的第一特獎?”
  “不!比這還好!”陳若男眼睛都笑瞇了,整個人看起來也益發的漂亮、搶眼。
  “你可以順利畢業?”
  “這算什麼好消息?”她不服氣的抬起下巴。“我雖然沒有科科九十分以上,但至少沒有一科不及洛。你放心,你和阿姨可以如期的來參加
我的畢業典禮,獻花給我。絕沒問題。”
  “那是什麼事?”他可迷糊,了。
  “我念的是什麼科?”她考著她老爸。
  “廣電科。”
  “我最想到哪工作?”
  “電視臺。”他很清楚女兒腦子裏想的是什麼,而他並不是很讚成。
  “機會來了!”她一個彈指的動作。
  “哦……”陳傑有些擔心的問,很多事他沒讓女兒知道,處心積慮的瞞著若男。
  “你知道我最崇拜的偶像是誰?”
  “張小燕?”
  “不是!”若男搖搖頭。“張小燕是有一套,但她的型不是我所崇拜、要學習的。”
  “那——”
  “是金雅琳!”
  “金雅琳……”陳傑的臉色一白,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一直防著的也是這個。當初若男要念廣電科,他就一直採取消極的反對,電視上只要出現有金雅琳,他就不著痕跡的轉臺,為的就是怕
“母女連心”,而他防了半天,結果……
  “她才是我崇拜的對象!”若男一臉向往的表情。“她高雅、談吐不俗、雍容大方,給人的感覺又現代又成熟,而且毫無身處演藝圈的那種
流氣、沒格調,如果我四十歲時有她這紳風韻,那我真是死也無憾。”
  “三十九。”陳傑突然說。
  “三十九?”若男一臉的問號。
  “她三十九歲。”
  “哇……”若男又驚訝又調侃的笑。“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以為你不看電視!而且對這些女明星、女主持人的,你不是最沒興趣的嗎?

  陳傑苦笑,如果金雅琳不是金小梅,他根本連看都不會看第二眼。
  “你還是沒說,你到底在興奮什麼?”陳傑心情非常低沉的問,雖然心中已有不祥的預感。
  “機會來了!”若男咬咬唇,一臉的俏皮。“她所主持的那個節目‘星光燦爛’,最近在徵節目助理,而我——被錄取了。”
  “錄取……”陳傑呆苦木雞。
  “別興奮,不是幕前,只是在幕後打雜的。但想到可以和金雅琳面對面,而且可以從她身上學到很多寶貴的經驗,那我就夠本了!不拿薪水
都沒關係。”若男樂瘋了的模樣。
  “若男……”陳傑的一顆心已經緊繃在一起,開始覺得呼吸不順。
  “高興嗎?”若男拉著她老爸的手。“我原本以為畢業就是失業,沒有想到……”她的眼睛已經笑瞇成一條縫。
  “你可以接下這間貨運公司。”
  “爸!我又不會開卡車!”
  “你不必開,你只要管理就好了,而且我會從旁給你協助,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爸——”她呻吟的一臉苦相。
  “若男,你的個性不適合演藝圈。那是個大染缸,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的風光。不知道背後的黑幕重重。你……
  可以考慮再念書啊,譬如考研究所。”陳傑很努力的要阻止這一件事。
  “爸,你明知道我不是念書的材料。”若男撒嬌的抱怨道。
  “就算你不打算念書,就算你不打算接掌我這家小貨運公司,你還是可以做別的。”
  “節目助理不好嗎?”
  “你可以——”
  “你怕我變壞?”
  “若男,你不適合……”
  “爸,我已經過了叛逆期,更過了處處和你唱反調的階段。當初你和阿姨一直鼓勵我念護理科,如果我有興趣,我早念了,也不會和你演
鐵公雞的非念廣電科不可。”
  若男偎到父親的懷裏。“你不可以反對,你應該恭喜我,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傑說不過女兒,但是他無法冒著自己謊言被拆穿的風險。一旦若男知道真相,她的世界和她的夢想會被事實徹底的擊潰。
  “若男……”他力挽頹勢。“聽爸爸一次。你知道我不會害你——”
  “爸……”若男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錄取?”
  陳傑看著女兒,若男嚴格說起來不能算是金小梅的翻版,但是她有金小梅的眼睛和那種在無意之間流露出的魅力。如果金小梅不小心的話
,她的飯碗會被年輕、清新的若男搶走。
  故作不知的,陳傑搖搖頭。
  “他們說我有一雙和金雅琳一樣神韻的眼睛。”若男喜孜孜的說。
  陳若男不知道她的話正好觸到了她父親心中的最痛。
  陳傑知道。
  他當然知道。
  “你真的決定要去當什麼鬼節目助理?”陳傑了解女兒的脾氣,—直她決定的事,即使要披荊斬棘,即使要跌得頭破血流,她也不會眨一下
眼。
  “是的!我決定要當這個鬼節目助理。”
  陳傑阻止過了,他真的盡力了,如果命運要這樣安排、這樣發展下去,他也莫可奈何,真的莫可奈何。
  黎奇活脫就像是由男性時裝雜志走出來的模特兒般,他削瘦但挺拔,英俊但沒有脂粉氣,五官就像是雕刻家特別到出來的,沒有一絲瑕疵
,眼神犀利,似於能望進旁人的心靈深處似的。他是個具有領袖氣質的現代雅痞,更是個身價不凡的男人。
  二十出頭的黎奇,是臺灣大企業家的第二代,從歐洲念完書回來後就順理成章的接管自己父親企業的一些相關行業。不過幾年光陰,他嶄
新的治事理念和用人哲學,就為他所掌理的事業制造了驚人的利潤;在事業有成之餘,自然成為社會界或是演藝界女星注目的焦點。
  女明星嫁入豪門的例子不勝枚舉,而且有愈演愈盛的態勢。黎奇所抱持的觀念是“風流不等於下流”,他不能免俗的會和這些名女人有來往,但來往歸來往,他的心可是一點都不亂。
  真正叫黎奇服氣的女藝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金雅琳。
  由於他公司的宣傳廣告都是在金雅琳的節目中播出,所以在一次飯局中,他們經人介紹,彼此都對對方留下了好印象。
  他覺得她不像一般只是虛有其表的藝人。她有內涵、有學養,不是那種只會打扮、只會招蜂引蝶、只會宣傳的女星;也因此,她的節目才不會流於一般空洞、沒有意義又倒人胃口的內容。
  金雅琳也覺得黎奇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他不愛出風頭、不會炫耀家世、更不是那種半瓶醋響叮當的男人。
  他內斂、他行事有據、他風度翩翩。是個不可多得的男人,沒得批評。
  他們的友誼就因為對彼此的欣賞而展開,後來他幹脆包下“星光燦爛”的所有廣告,成為獨家提供,這自然在圈內引起了蜚短流長,他們被配成了一對。
  由於金雅琳年長黎奇幾歲,他們的“戀情”就更受到注目。
  不定期的,總有一些他們的花邊新聞上報,像黎奇一到攝影棚探班,就會有一票的影劇記者捕風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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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6:05
第二章

  正在化粧室裏化粧的金雅琳看到黎奇的身影,她自然的一笑,算是招呼。
  “夠美了,你要把全臺灣的女人比下去嗎?”黎奇玩笑的口吻,但他說的也是實話。正值一枝花年齡的金雅琳的確是美得不可一世,他相
信收看她節目的觀眾一定是男多於女。
  “黎奇,來自行家的讚美,永遠令人心花怒放。”她對著鏡子,很細心的打粉底。
  “你值得這些讚美。”
  “謝謝。”
  為了不打擾她打扮、化粧,他隨手翻著原本擱在她面前的二本娛樂雜志,看著看著,他被其中的一篇報導給吸引住了視線。
  “我們曾經同遊香港?”他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們是前後一班的飛機到香港。”
  “那……”
  “那在那些記者大爺的眼中,我們一定是‘同遊香港’。其實你是去談生意,我是去出外景,我們根本忙得沒有碰到面,但是他們就是有
本事胡謅一通,把我們形容得像‘神仙眷侶’。”
  “也不壞啊!”黎奇灑脫的一笑,他的坐姿輕松、豪放。
  “我是怕壞了你的行情。”
  “那你不怕壞了你自己的行情?”
  “我……”金雅琳放下手中的粉餅,有些失神,一會兒之後,她由鏡子看著黎奇。“我已經心如死水,什麼行情對我來說都一樣。”
  黎奇對金稚琳的好感一部份是來自好奇,因為金稚琳是一個頗具神秘感,叫人無法窺知過去的女人。他最受不了那種叫人一眼就看透的女
人。一個快四十歲的女人,一定有她的一番生活歷練。
  “什麼事讓你心如死水?”
  金雅琳看了他一眼,帶著打趣的口吻:“開始學那些記者了?”
  “那麼——交換?”他很公平的表情。
  “交換什麼?”
  “秘密。”
  “秘密?”她失笑的看他。“我沒有什麼秘密,更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過去,只是……有一些傷心的往事而已。”
  “傷心的往事……”他笑。“誰沒有?”
  金雅琳的思緒忍不住的往二十二年前推,那時她在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情況下,嫁給了一個可以當她爺爺的男人。而她的婚姻只維持了兩年
,她丈夫就因為心臟病突發而死,她得到了一筆令人羨慕的遺產。
  那筆錢使她可以出國去遊學,使她念到一個學位,使她可以脫胎換骨的變成金雅琳回來,使她可以完全擺脫那個生澀、貧苦的金小梅。
  她不敢再回想。
  她不敢去想陳傑。
  她不敢去想那個生死未卜的女兒。
  因緣際會的投身演藝圈,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紅,沒有想到自己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片天。這十年下來,她有得有失,有快樂、有失意,她只
告訴自己,不能往回看,只能拼命的向前。
  再有名、再有利,她也無法回到二十二年前;她既已做了抉擇,就沒有資格後悔。
  “雅琳……”看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他輕喚著她:“過去了,不管你有什麼傷心往事,都過去了!”
  金雅琳對著鏡子一笑,是過去了,盡管她的心已蒼老,但日子還是要再繼續。
  “你想不想鬧個新聞?”看她有些落落寡歡的模樣,他詢問道。
  “鬧什麼新聞?”
  “咱們結婚。”
  “結婚?”金雅琳真的呆住了,她一個側身的動作。
  “黎奇,你不是那種喜歡引人注目的人,我們也不可能結婚。不管外面再怎麼傳我們有‘親密關係’,但我們只是朋友啊!”
  “可是外界不知道。”
  “你嫌演藝圈的新聞不夠多?”她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之後,反倒能和他一搭一唱。“好啊!我答應你的求婚,咱們來辦個‘世紀婚禮’
。”
  “企業家的第二代和著名的美傃女主持人……你說會是多轟動的一件事!”黎奇懶洋洋的表情。
  “你的父母是那種保守、舊時代的人,他們會同意你娶一個演藝界工作的人?”
  “時代不一樣了。”
  “黎奇,我相信他們早就替你找好了門當戶對的對象了。”金雅琳繼續化粧。
  “‘門當戶對’?”
  “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不興這一套,大家講的是情投意合、自由戀愛,但是你有沒有發現,現代人的婚姻反而沒有我們上一代來得穩固、
持久,是不是老一輩傳統的觀念、想法並沒有錯?”金雅琳有感而發。
  黎奇笑而不答。
  “現代人講自我、重自我,大家都不懂得犧牲、容忍,而不知道要為別人付出。想的、說的、做的,都是以自己主,其實老一輩人的話—
—是可以聽的。”她幽幽的一笑。
  “雅琳,你到底遭遇過什麼事?”
  金雅琳聳聳肩。“再回首……也改變不了什麼,我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談。”
  “那我們的婚禮……”他故意靠向她。“你明知道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捉弄’我!”
  “答應我吧!”黎奇故作一臉的正經。
  當金雅琳由鏡中發現到門口正站著一名影劇記者時,她忍不住一聲不耐煩的輕嘆,不知道這名記者聽到多少,會不會又惹來滿城風雨。
  “是真的嗎?金小姐,你和黎公子真的要結婚……”
  這名記者幹脆開門見山的問,並且走了進來,心想自己拿到了一個獨家的新聞。
  “不是!”金雅琳否認,瞪了黎奇一眼。
  黎奇瀟灑的起身,對記者一向敬而遠之的他,這會兒更借機走開;他相信金雅琳會知道怎麼應付,身經百戰的她,對付這種事她自有“四
兩撥千斤”的一套,不用他來操心。
  “婚期定在什麼時候?”記者又問,盡管金雅琳不承認,他還是抓著這個話題不放。
  “沒有婚禮!黎奇——”金雅琳轉身看看身後,黎奇早已沒有蹤影。
  捧著杯熱咖啡,腋下夾了些資料,陳若男很努力的正適應她這份節目助理的新工作。雖然她目前的角色不是那麼的舉足輕重,但是假以時
日,她相信她可以坐上自己一心盼望的主持人位置。
  節目助理的頭啣好聽,但是就和打雜的差不多,什麼事都要做。像她咖啡才喝到一半,導播就叫她去催金雅琳,她本能的捧著咖啡杯,不
敢耽擱一秒鐘,結果還沒有走到化粧室,她就和一個高大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那剩下的半杯咖啡……
  不用低頭,陳若男也可以想像到自己的慘狀和窘狀,她穿的是白襯衫,米黃色的窄裙,而咖啡的顏色……
  真是傑作!
  她猛的抬起頭,瞪著這個冒失的人。
  黎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道歉。雖然他沒有遭殃,他的西裝褲完美無缺,依然筆挺,一點污漬都沒沾上;不像這個女孩!他不知道自己該不
該道歉的原因是因為他不確定是誰撞到誰的。
  “你……”陳若男氣得說不出話,瞪著這個帥得有些不像話的男人。
  “是我的錯嗎?”
  “不是嗎?難道我撞上了鬼?”她有些不客氣的頂他。
  “看看你做的好事!”
  黎奇很少碰到這種張牙舞爪的女孩,所以忍不住的多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這個生氣的女孩是個美人胚;而且她的眼睛,令他有種熟悉感

  見他盯著她,她更火了。
  “看什麼?你以為瞪我兩眼,我就會嚇得跑掉嗎?明明是你的錯!”
  “好像是你撞上我的!”
  “你憑什麼這麼說?”
  “這是一個轉角,我很確定自己的速度,而你的腳步聲又快又急,很顯然的你很趕,所以……”換作平常、換作普通女人,他可能用錢解
決、打發,但這個壞脾氣的女孩令他想逗逗她。
  另一個原因,他找到了那抹熟悉感的由來……
  她有一雙和金雅琳神似的眼睛。
  “腳步聲?不要告訴我你有一對千裏耳!”她挖苦的道。
  “我說的是事實,咖啡是你自己往你自己身上潑的。”
  他聳聳肩。
  “如果沒有撞到你,我會白癡的把咖啡往自己的身上潑嗎?你當我低能兒?”
  “別這麼衝,既然——”
  “你不知道攝影棚是閒人止步,不能胡亂遊蕩的地方嗎?”她教訓著他,幹脆將手上的紙杯往身旁的垃圾桶一丟。
  “你為什麼不先告訴自己下次別邊走邊喝東西?”他反擊回去。
  陳若男一個深呼吸,和他槓上了的樣子。“先生,像你這麼沒有風度的男人,還真是少見!就算是我撞上你好了,但是看看我的慘狀,你
就不能有點良知,說聲對不起嗎?這是做人的基本態度!”
  “良知?”他有些啼笑皆非。“小姐,你是不是有些‘積非成是’?你是很倒楣、你是一副狼狽相,但這是你自己造成的,為什麼要我來
說對不起?而且就算我說了對不起,能改變什麼嗎?”
  陳若男的眼睛冒著火,要不是怕把事情鬧大,對她的形象不好,她真會再買杯咖啡往他的身上潑。看他的年紀和穿著,他應該是個成熟、
有品味、有格調的男人,但表現出來的樣子……
  “要不要我賠你一條裙子和一件襯衫?”他背貼著墻,交疊著雙腿,一派悠閒狀。
  “不希罕!”
  “如果你肯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本來就是你的錯,那我就賠你一套衣服,馬上去買,或者我付你等價的錢!”
  他一副有的是錢的樣子。
  “你是暴發戶還是土財主?”她故意瞇著眼,不屑的抬起下巴問他。
  “都不是——”
  “你以為我要向你敲詐?”
  “難道你要的只是一聲道歉?”
  寒著臉的走到他的面前,她仰起頭的瞪他。
  “我這個人一向只講理,衣服我多的是,我也不缺錢。
  先生,我爭的是一個理字!”
  “但是你並沒有站在理字上。”
  “你寧可和我抬槓,而不願說一句簡單的對不起?”她恨恨的聲音。
  “你明明可以掉頭走,但是你卻在這和我爭一聲‘對不起’?”
  “是啊!我真是吃飽沒事!”她損著自己。“放著正事不去辦,在這和你抬槓,我真是瘋了。先生,最好別再讓我看到你!”
  “不然你要怎麼樣?”他倒是有興趣知道。
  “我就請警衛把你轟出去!”
  “你有這麼大的權利?”他故作驚訝狀。
  “我是‘星光燦爛’的節目助理,如果你是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你會掛著牌子;如果你是來賓,那你會在你該待的地方,而不是到處閒逛
。所以不要恨我小心眼,我真會找人轟你出去!”她一副他再不識好歹,她可就手下不留情的樣子。
  “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她一哼。“了不起是什麼新人,當心我找工作人員整你!”
  “你真悍啊!”
  “知道怕了?”她的氣平了些。
  “信不信你會後悔?”他和她打賭。
  “後悔什麼?”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你不是制作人,你也不是電視臺的主管,怎麼樣?你要開除我?你有這個能力嗎?說出你
的名字,看看會不會把我嚇死!”
  “算了。”“黎奇”這兩個字已到嘴邊,但他硬是吞了回去。“我相信我們會再見面的。”
  “我會這麼倒楣?”
  “小女孩,說話留點餘地,對自己和別人都好。”他淡然的“告誡”她。
  陳若男不服輸的看他一眼。想到自己的任務,她沒再搭腔的朝化粧室走,走沒幾步,她一個回首的動作。
  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好奇、有責備,還有一份……說不上來的感覺。
  黎奇看著她的背影,心裏的感覺也是多樣的。名媛淑女、知名的歌星、影星、各行業出色的女人,他都碰到過;但獨獨對這個霸道、蠻不
講理、又有些頑固的女孩,有著較平日深刻的感受。
  是她的那對眼睛?
  還是緣份?
  站在化粧室的門口,先看看自己的糗樣子,陳若男還是硬著頭皮的進去了。已經化好粧的金雅琳,果然是一派的雍容華貴。
  “金小姐,導播在催了。”若男有些生澀的叫。
  金雅琳漫不經心的抬起頭,剛才經過那名記者的死纏爛打、疲勞轟炸,她的頭還痛著呢!真不知道那些人的腦子裏都裝些什麼,仗著手中
的一枝筆,唯恐天下不亂似的,一根鵝毛都可以講成一只天鵝。
  這一抬頭,正眼看到來催她的人之後,金雅琳不知怎麼的立刻心一緊。
  她怎麼也解釋不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覺,只感到有一股氣,一直的在她的響中凝聚,叫她喘不過氣,有種要爆發出來的態勢。
  看到金雅琳奇特的表情,陳若男立刻低頭看看自己,不好意思的解釋。
  “有個意外……”她伸伸舌頭。“我是想給你一個好印象的,但是世事難料,這會兒只好這樣子的出現在你面前,不過你可能會對我印象
更深刻,是不是?”
  金雅琳本能的一笑。
  “這條裙子原本是非常好看的一條裙子。”陳若男有些惋惜地道。
  金雅琳根本不在乎這條裙子,她在乎的是那種微妙的感覺,這女孩喚起了一些她已經珍藏在心中已久的感覺。而且她的眼睛……金雅琳好
像在她的臉上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
  這女孩慧黠、聰穎、伶俐,即使衣服已經慘不忍睹,但她給人的氣質還是那麼的清新,叫人覺得好舒服,還有一種好溫馨的感覺,叫她想
起……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那個無緣的女兒。
  “金小姐……”陳若男沒有把握的叫道,從她進來到現在,金雅琳還沒有開口說過話。
  “哦——”金雅琳回過神。
  “節目……導播說——”
  “你要不要換掉身上的衣服?”金雅琳起身,忍不住親切的走向她。
  “我沒有帶衣服……”若男無奈的攤攤手。
  “我有一些便服,如果你不嫌老氣——”
  “穿你的?”若男睜大眼睛。
  “我知道有些人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但你一身溼衣服……又臟了,穿在身上一定很別扭。我有牛仔褲、襯衫,我們的身材又差不多。”
金雅琳從來不是一個多話的女人,但對這個女孩,她第一眼就有一見如故的感受,好像她們之間有什麼聯係似的。
  “你肯讓我穿你的衣服?”若男喜出望外,她知道大明星通常都有一些自己的脾氣和小毛病;再隨和、再平易近人的大牌都有,但金雅琳
……
  “我送你。”金雅琳大方的說。
  “這-——”
  “去換吧!在更衣室裏,你自己挑。”她知道這女孩一定很不舒服。“叫什麼名字?”
  “若男。”陳若男指指自己別在側腰的名牌。“陳若男。”
  “陳……若男。”金雅琳的表情一變,又呆了,心中馬上湧上五味雜陳的感受。一定是她敏感,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湊巧的事!她一定是
被剛剛那記者弄昏了頭,腦子有些短路。
  點點頭,陳若男立刻往更衣室去,由於金雅琳是大牌,更衣室就在她專用的化粧室裏,她並沒有多加留意金雅琳的眼神。
  金雅琳聽著由更衣室裏傳來脫衣、穿衣的聲音,她的情緒高低起伏,久久不能自已。
  可能嗎?
  一會兒工夫,陳若男穿著條黑色的緊身牛仔褲,一件大花的毛衣出來,正巧是金雅琳平日最喜歡的打扮。如果換個發型,臉上的粧再修飾
一下,那她活脫就是自己年輕時的摸樣……
  金雅琳一陣的昏眩,她立刻往身旁的椅子一坐,她不曾有過如此虛弱、無助的時候。
  “金小姐——”陳若男馬上趕到她的身邊。“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找醫生?”
  “我沒事。”她對陳若男一笑。
  “但你的臉色……”
  “工作太累了。”
  陳若男不敢表現得太關心,怕金雅琳以為她是在巴結她、奉承她。沒錯,金雅琳是她的偶像,她最崇拜、最欣賞的人,但是她也不會像只
會拍馬屁的哈巴狗般,她做不來如此低級的事。
  “你是新來的節目助理?”金雅琳拉著她坐下,和她閒聊著。
  “嗯。”陳若男應道,不相信自己的好運,金大牌和她閒話家常呢!
  “畢業了?”
  “剛畢業。”
  “你幾歲?”
  “二十二,快滿二十三了。”
  金雅琳不敢再問下去,她知道臺北很小,但是……
  當年那個體重不足的早產兒真的活了下來?陳傑真的有那個錢和那個能力照頤一個不足月的孩子?
  眼前——
  “你母親……”顫抖著聲音,金雅琳勇敢的又問了出來。如果是她的女兒,她就要有勇氣面對事實,她已經逃避二十幾年了。
  “死了。”
  “死了?”金雅琳一個錯愕的表情,難道是她弄錯了?
  是她的錯覺?
  “是的,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雖然不知道金雅琳為什和對她這麼感興趣,她還是一五一十的全說了。“也因為這樣,家裏沒有
一張媽媽的相片,甚至連結婚照都看不到一張。”
  “那你……不是早產兒?”金雅琳一顆心懸得高高的又問。
  “我是我媽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由於出生時體重過重,才導致我媽難產。要剖腹已經太遲,白白的犧牲掉我母親的一條命。”雖然從沒見
過自己的母親,但想到母親是因生她而死,總有些許的感傷。
  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放松,金雅琳的心中充斥著些許失望的情緒。到她這年紀了,對婚姻她早已不存希望,如果有個女兒在身邊……
  “金小姐,你問這些是……”若男不知道她是對每個人都這麼關心,還是特別的針對她。
  “你就當閒聊好了。”盡管她和自己沒有關係,金雅琳還是愛憐的口吻。
  陳若男點點頭。
  “那你父親是……”
  “陳……”
  “大牌啊!?導播氣急敗壞的衝了進來。“所有的人和機器都在等你,你就行行好。移移尊駕,有些人還要趕場呢!”說著,導播的箭頭
指向陳若男。“我是叫你來請金小姐,不是叫你來和她聊天的!”
  “我……”若男百口莫辯。
  “不幹她的事。”金雅琳護著陳苦男。“是我拉著她聊天的,我們這就去,頂多我向在場的來賓和工作人員說聲對不起。”
  “你怎麼說都是!”導播沒再追究。
  “我們走吧!”很自然的,金雅琳挽著陳若男的手,好像一對認識已久,感情融洽的好朋友般。“很多事我慢慢的再教你,現在你從節目
助理熬起,只要你有心、有興趣,有天你可以走我的路……”
  走在她們身後的導播嘖嘖稱奇,金雅琳平日待人是沒什麼架子,但是也沒聽說她會提攜後進,這個陳若男啊——
  走運了。
  聽了一個晚上有關金雅琳的話題,在若男去洗澡後,話題才告終止。而陳傑的眉頭不是皺在一起,是根本就連在一塊了。
  吳慧萍是最懂陳傑心情的人!二十二年了,她由實習護士一直做到現在的護理長。不只是在醫院裏,她也照顧著出院以後的若男,看著她
體重慢慢的增加,健康到可以抱出院,接著她又和陳傑一起照顧這個奇跡般成長、而且非常健康的女孩。
  她知道所有的事,知道金小梅、知道陳傑的所有遭遇,更知道金雅琳就是金小梅,她們母女現在共事著。
  但又有誰知道她的心情?
  二十二年的付出,陳傑還是無法忘懷那個金小悔。陳傑當她是朋友,當她是恩人,就是沒有想過讓她當他的妻子,向她求婚。她由一個花
樣年華的少女,轉眼已是逼近中年的女人……
  她要再等多久?
  她能等到嗎?
  陳傑是真的不懂她的心還是故意忽略她的感受?二十二年來,他沒有一點表示。
  或許是她傻。
  或許是她執著。
  但是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已經花了二十二年,她能在這時回頭嗎?
  端了一杯濃茶給他,看著他飽經風霜的臉,她忍不住溫柔的勸道:
  “不會有事的!”
  “紙是包不住火的。”陳傑喝了一口濃茶,心情無比的沉重。“真的是‘母女連心’嗎?瞧若男把她當什麼偉人、聖賢似的。”
  “金小梅可能真的對若男很好。”吳慧萍中肯的說。
  “好?”陳傑冷冷的表情。“二十二年來,她哪一天盡到了為人母的責任?她給過若男什麼?她不配得到若男這麼高的評價。不管她現在
的成就怎麼樣,她還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但你仍然愛著她?”吳慧萍一針見血。
  “慧萍——”他急著想反駁。
  “我說錯了?”
  “我不……”
  “不愛她了?”
  陳傑知道自己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即使事隔二十二年,盡管當初小梅出了院,收拾了東西就走,走之前甚至沒去看女兒一眼,他還是無法
恨她;頂多有怨,但是他一點都不恨她。
  吳慧萍明知如此,實在不必點破,這年頭負心的男人滿街是,但癡情、一生只愛一次的還是有。
  “你現在擔心你所編的謊話會被揭穿?”她不想再在情啊、愛啊的上面窮追猛打,於是換了個話題。
  陳傑點點頭。
  “說不定……”
  “金小梅只要一問若男父親是誰,那——”
  “就算她真的知道若男是她的女兒,但她敢承認嗎?”
  吳慧萍猜想道:“她現在是一個有著不錯的事業的女人,還有條件極佳的追求者,而且有一天可能還會嫁入豪門,你想她會放棄現有的一
切嗎?”
  陳傑一個冷漠的笑。的確,從小梅離開他之後,這二十二年之中,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才換來有今天這洋的成就。她不會為了一個她原
先就打算放棄的女兒而不要這眼前的一切。
  “就算謊言被拆穿,若男也不會怪你的!”吳慧萍安慰他道。
  “不會嗎?”
  “你含辛茹苦的把她養大,甚至為她保留了一個母親的完好形象,她要怪你什麼?”吳慧萍淡淡的一笑,若男是懂事的孩子。
  “我終究是騙了她。”陳傑無法釋懷。
  “善意的欺騙。”
  “若男……她一直視金雅琳為偶像,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親並沒有死,而且一開始就不要她——”
  “陳傑,事情發生了再來操心好嗎?”吳慧萍只能這麼建議。
  “平靜了二十二年,現在……”
  “現在也沒有什麼不同,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吳慧萍豁達的一笑。
  看著吳慧萍,陳傑的心中感觸良深,他從她是一個十九歲的實習護士時就認識她。二十二年來,她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有男朋友、不
提婚姻的事,默默的為他和若男付出了二十二年的青春……
  如果說她對他沒有情、沒有愛,那是騙人的。他看得出來,感覺得出來,要不是有一股足夠的力量在支撐她,相信她早就投降、放棄了。
但是她沒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還是在他們的身邊。
  感情不能勉強,他一直暗示著她,他明白的讓她知道他愛的依舊是那個拋夫棄女的金小梅……
  慧萍為什麼還不死心?
  她難道真要為他耗掉她一生的青春嗎?
  現在很難再找到如此癡情的女人。
  “慧萍,你……我——”陳傑實在很難說出一些她想聽的話。
  “很多事你知、我知,我就不用再解釋半天了。我從來也沒有要求過你什麼,不是嗎?”她開始收拾客廳,非常認命的。
  “但是我欠你……”
  “你欠我什麼?”她幽幽的一問,望著他。
  “我欠你二十二年的付出,欠你二十二年的青春……”他背對著她,看著窗外的夜色,他沒有勇氣去正視她可能的反應。
  “那你想怎麼還我?”她的聲音好哀怨。
  陳傑不語。
  “既然你沒有能力償還,既然你不知道怎麼彌補我所流逝的青春,那就不必再提,就當沒有這回事。”她半是氣話,半是真話。“我打一
開始就沒有想得到什麼。若男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就是我最好的安慰。”
  他回轉身,眼中滿是感激的看她,這樣的一個好女人,他實在……
  “陳傑,我知道你不想改變現狀,我也不想,讓我們就繼續這麼下去吧,直到……”
  “直到什麼?”
  “直到金小梅想要回這一切。”
  “她沒有資格。”陳傑憤怒的表情。“她憑什麼來要回這一切?”
  雖然陳傑是一臉的怒容,但是吳慧萍知道,只要金小梅開口要回來,陳傑就不會拒她於門外。有些女人就是有這種魔力,有些男人就是逃
不過,而她自己……她想她始終注定是個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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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6:29
第三章

  在等候錄影的空檔,劉大衛這個新崛起的偶像歌手,正不著痕跡的盯著那個穿著短裙、一件紅T恤的節目助理。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偷偷’
的注視她,而是愈細看她,愈發現她有一種迷人的特質。
  由於本身是個偶像歌手,所以他不敢隨便的表現出自己的喜惡。他有一大群忠實、甚至死忠、瘋狂的女歌迷,要是知道他已有喜歡的對象
,不只是唱片的銷售量會大滑,搞不好還會有什麼抗議、暴力的事件發生。
  但這個有著男性化名字的節目助理,不知怎麼的卻扯動著他的心,叫他心癢癢的;而她對他,其實並沒有表現什麼崇拜或著迷的反應。
  他控制不住自己那種想認識她、想和她交往的急躁心情。
  沉著的叫來他的宣傳,說明他的意思,只見宣傳睜大了眼,一副不能理解、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好吧?”女宣傳搖搖頭。
  劉大衛看看舞臺上。“這個小子已經NG了十一次,不知道還要再NG幾次,不會那麼快輪到我錄影,沒關係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你擔心什麼?”
  “你是‘偶像’耶!”女宣傳壓低音量:“如果被記者或是眼尖、有心的人發現……”
  “只是在電視臺員工餐廳喝杯咖啡而已。”劉大衛一副根本沒什麼的表情。
  “如果你今天什麼都不是,那就算你是要和她上床都不會有人說什麼!但你是偶像歌手,你的一言一行——”女宣傳已急得滿頭大汗。
  “我都知道!”他不耐煩地道。
  “那就請你行行好,不要為難我,不要找我的麻煩,你總不希望看到我被炒魷魚吧?”
  “不會有事的!”
  “只要我們耐心的等錄影,當然就不會有事。”女宣傳看看那名節目助理。嗯!是漂亮,渾身上下都是勁,遲早會由幕後走向幕前;但是
不管怎麼樣,現在時候不對,她可不想劉大衛鬧什麼花邊。
  “如果你不去,那我……”他威脅道。
  “這樣太冒昧了!。她阻止道。
  “所以你去,你可以以唱片公司的名義出面,就說我們對場景或是隨便什麼的有意見,比如節目內容什麼的,約她到樓下喝咖啡。我只是
想和她聊幾句,又不是要開口向她求婚!”劉大衛沒好氣的說。
  “天啊!”她拍著額頭一叫。
  “別浪費時間了!”
  “萬一她拒絕呢?”
  “你是宣傳,你一定有那個口才,你去說服她!”話說完,他先往員工餐廳去,他相信她辦得到的!
  女宣傳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的上了。也不能怪劉大衛!人是感情的動物,誰沒有七情六欲?要不是唱片公司為了歌手的前途、為了唱
片的銷售量,他們絕對會鼓勵旗下的歌手談場健康、正當的戀愛。
  只是……
  只是一般的歌迷通常沒有雅量、沒有那種成熟度去接受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去愛別人的事實,所以就算心有所愛的歌手,也只能在臺面下進
行,一見光……
  女宣傳攤攤手;再難的事,也要有人去做,而她——
  跑不掉的。
  陳若男來到位於一樓的員工餐廳,花了一會兒的工夫,她才在一大盆的萬年青盆栽後面,看到那個目前正走紅、頗受歡迎的偶像歌手。在
他面前的桌上,還有一本雜志;看似要遮什麼、擋什麼似的。
  對這個劉大衛,陳若男並沒有什麼強烈的好感,但是也不討厭。
  他的歌藝並不是很突出,但是他長得夠帥!尤其笑起來的時候,一口健康的白牙,加上他的舞蹈基礎不差,跳起舞來有那麼一回事。所以
雖然目前偶像歌手輩出,他還是佔了一席之地。
  而愈是大牌,愈對制作單位設計的內容有意見,這個她能理解,所以她跑了這一趟。
  “你好。”她招呼。“你的宣傳……”
  “是的,我找你。”他一個請坐的姿勢。“我有話想和你聊聊。”
  陳若男坐下,點了一杯可樂,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她攤開了節目的內容表,找到了特別為劉大衛設計的單元,是做心理測驗。既有趣味性,又很討喜,他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才對。
  “有什麼問題嗎?”她客氣的問。
  “你是指什麼?”
  “當然是節目的內容。”她看他一眼。
  “沒有問題。”
  “那……”她指指這一切,問他是什麼意思。
  “我想認識你。”他微笑的說。
  “你認識我啊,你上過節目,不可能不認識我啊!”她指著她的工作證。“陳若男。”
  “我指的不是這種叫得出名字的認識,我知道你叫陳若男,你知道我叫劉大衛,但不是僅止於此;我所說的‘認識’是更深一層的!”
  “更深一層?”
  “‘朋友’怎麼樣?”他說。
  “朋友?”陳若男不是在裝傻,她是真的不懂,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和企圖。劉大衛是個偶像歌手,有一大票的癡心女歌迷,如果要找朋
友的話,搞不好一個新公園還不夠塞呢!
  “你好像不太懂我的意思。”
  “我不是不太懂,是根本不懂。”她認真的看著他,想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我蠻……”劉大衛在考慮該用什麼形容詞。“蠻欣賞你的。”
  “謝謝!”
  “所以……”他一副她應該懂的樣子。“所以我們可以交往看看。”
  “交往什麼?”
  “你說呢?”
  “你是指男女朋友那種交往?”
  “我想得視情況而定。”他也直視著她。“至少我們可以有個開始,我對你有好感,而我想你也一定不討厭我,所以我們可以開始試著…
…”他很有信心的說,有些自以為是。
  “你忘了你是一個偶像歌手?”雖然不是很能接受他的語氣,但至少他總有點誠意,所以可以談談看。或許她在這個圈子不久,但是她知
道偶像歌手很忌諱有“女的朋友”。
  “所以我們要秘密交往。”
  “‘秘密’?”
  “是的,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即使是你的父母、朋友,就算被熟人撞見或是被記者挖出內幕消息,我們也得來個死不承認。”他解釋
給她聽,完全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她的感受。
  “死不承認……”她面無表情的說,心裏已有一股怒火在凝聚,只是還沒有爆發出來而已;她想看看他可以“囂張”到什麼程度。
  “你在這個圈子,你也知道的,我的前途……”他無奈的笑笑。 
  “所以我該一副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低姿態’,最好當隱形人?”她冷冷的問。
  “總要有人做一些犧牲的。”他一副對方來犧牲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只想到要保護自己,他只想到自己的前途。
  “而你什麼都不必付出?”
  “我?”劉大衛指著自己,一副自己至上的樣子。“我已經——”
  “紆尊降貴?”她怒瞪著他。
  “我是偶像歌手!”
  陳若男一拍桌子的站了起來,才不管有誰看到、有誰聽到。“說得難聽一點,你只是一個唱歌的,你憑什麼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以為自己
是上帝似的,每個人都應該喜歡你,都會被你剛剛那個‘鳥’提議弄得五體投地?”
  “你——”他怔住了。
  “你以為我是你那些忠實歌迷之一嗎?你以為我會感動得跪下來吻你的腳嗎?只因為你要和我做朋友?只因為你欣賞我?”她愈說愈順,
愈罵愈氣,一副無法收拾的樣子。
  “小聲一點——”
  “小聲?”她更加提高音量。“我還想召開記者會呢!
  劉大衛,我發現你的心態不太健康,你這種人來當青少年的偶像……”
  “你——”他不知道怎麼加以反駁,只怕現場真有記者在場。
  “你根本不懂得尊重別人,一個不懂得尊重別人的人,就更不會去關懷別人。現在的社會已經夠冷漠、功利,人人只想到自己,都要求別
人去犧牲,你這個偶像要改一改心態了,否則……”她搖搖頭。
  “你說完了沒?”他已經是一臉的面如土灰,不知道自己碰上的是如此剽悍、潑辣的女孩。
  “還沒有!”
  “拜托——”
  “仗著你是個偶像歌手,你以為你就能予取予求,你就把別人都當二等人似的。劉大衛,你並不比別人強多少,你只是經過包裝、設計的
一樣商品而已,再過幾年……”她故意嘆一聲。
  劉大衛的臉由白而紅。
  “對你的提議……”她一個很抱歉的表情。“我沒有興趣!”
  “現在我——”
  “你去找個還沒有成熟、還有偶像崇拜心理的人交朋友吧!”她建議他,替自己出了口氣。
  “你不怕——”他警告她。
  “怕什麼?怕你告我一狀?”她微笑的問。
  “我可以——”
  “你可以讓我走路,回家吃自己?”
  “我還是有一點影響力!”他終於扳回了一點顏面,不再處於挨打的位置。
  “劉大衛,我不太相信臺灣會有餓死的年輕人,整個臺灣也不是只有節目助理這一個工作!你去嚇小孩子吧,我這個人可不是被嚇大的!
”拿起桌上的一疊東西,她冷冷的揚長而去。
  劉大衛垂下頭,他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挫折、如此難堪的事,他壓根兒也沒有想到陳若男會是這種反應,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陳若男……
  是真的特別。
  心情不太爽的朝攝影棚走,陳若男知道自己是過份了些。在公共場合,大庭廣眾之下,給劉大衛那樣的難堪,他是公眾人物,很容易上報
,也很容易受到傷害,但她氣不過啊!
  如果今天他是真心誠意的和她交朋友,他不要把話說得那麼自以為是,她也不會這麼“毫不留情”。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有這種結果
,劉大衛自己要負責,他該好好檢討的。
  想到一會兒錄影還得和他面對面,她方向一轉,決定蹺班。她不在乎他會怎麼告她一狀,她只堅持自己的原則,了不起換個制作單位,她
就不信劉大衛有能力讓電視臺全面的封殺她。
  金雅琳也在錄影,陳若男想也不想的就往她專用的化粧室躲,她知道金雅琳不會介意的。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出來,金雅琳喜歡她。
  不只是喜歡她,她還疼她、寵她、教她、保護她,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和工作人員打成一片,金雅琳甚至提議讓她當她的私人助理。
  陳若男只能說自己運氣好,碰到了貴人,尤其是自己崇拜、仰慕的人。
  就在她悠閒的看著雜志時,化粧室的門被推開,她本能的轉過頭去,然後心情更加的“沉重”。
  她放下原本擱在另一張椅子上的雙腿,坐正了一些。
  “又見面了?”黎奇也有些意外。
  “是啊!”她一臉悲哀的表情。“你找誰?這裏是私人的化粧室。”
  “我找金雅琳。”他可不想讓她誤會他是什麼登徒子或別有居心的人,而且也是該讓這個小妮子知道他身份的時候。金雅琳一直誇著這女
孩,簡直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似的。
  “她錄影去了,你是記者還是……”
  “坐穩了!。他玩笑道。
  “別告訴我你是電視臺的經理!”她一個不屑一顧的表情。
  “黎奇。”他輕松的說。
  “黎奇?”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名字。”
  “你是——金小姐的情人!”陳若男有些大驚小怪的表情,她不是被嚇到,但是她真的有一些意外。黎奇的名字常在娛樂版上出現,只是
沒有他的照片。她一直以為黎奇是個腦滿腸肥的富商。
  “不要太相信你在報紙上所看到的!”他就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很多人都有這種反應,都戴著有色的眼鏡,沒有想過他和金雅琳之間可
能只是友誼而已。
  她抬起下巴的看著他。
  “我和金雅琳是——”
  “你不需要告訴我什麼。”陳若男一副那是他家的事,她並不想知道的表情。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是‘星光燦爛’的幕後真正老板?”不是他有意拿這個壓她,而是他想試試她。
  “你是指出錢的人?”
  “是的!”他故意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她。“如果你想走到幕前,如果你想成名、想紅,你知道的……我可以撤下大筆的鈔票,把你給
捧起來,讓你嘗嘗什麼是‘名人’的滋味。”
  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
  陳若男不知道自己是犯到什麼還是衝到了什麼。先是劉大衛那個什麼朋友的提議,接著是這個黎奇,他的意思是要用錢買她嗎了
  “黎奇,你看清楚一點!”盡管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她說話的語氣還是和上一次一佯。
  “看清楚什麼?”
  “我不是那些追星族,更不是那種為了名,什麼都可以‘付出’型的女孩。你的視力不佳,最好去配一副眼鏡。有錢是你家的事,你不必
拿錢和財富來壓人!”她冷冷的對他說。
  “你很有骨氣嘛!”
  “不是我有骨氣,是你找錯了人!”她驕傲的看著他。
  “我不否認,有很多女人是有價碼的,只要你出對了錢,她就可以把自己賣了;但我不是,我只是對這份工作有興趣,並不想當明星!”
  “但是你的條件不錯!”
  “如果我真的條件不錯,那我就靠自己的本事,慢慢的由幕後走到幕前,是靠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靠有錢的後臺!”她重申。
  他鼓掌。
  “這是諷刺嗎?”她問。
  “你很有個性!”
  “那就少惹我。”
  “但是像你這種有個性的女孩,正好對上了我的胃口!”他就是想逗她。
  “那你要失望了。”她嘲弄道:“我很尊敬金小姐,絕不會和她的‘朋友’有什麼牽扯;而且黎先生,我願意相信你是一個有品味、有格
調的男人,你總聽過‘兔子不吃窩邊草’那句話吧?”
  “我和金雅琳……”他實在不想解釋。“我只能說我絕對有資格追她身邊的任何女性。”
  “那我收回那句話!”她一個冷哼。
  “哪一句?”
  “我說我願意相信你是一個有品味、有格調的男人那句話。”她對他頗尖酸刻薄,完全不怕他翻臉,她就這脾氣。
  “那我顯然要努力的改變你對我的印象和想法!”他已經鎖定了她。
  “你辦不到的!”她高姿態的說。
  “陳若男,和我賭一下,沒有我黎奇辦不到的!”
  金雅琳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會碰見陳傑,畢竟二十幾年了,二十幾年來他們一直沒有“不期而遇”,而她也就以為這輩子他們可能再也見不
到面;但是——在這家臺北最大的教學醫院裏,他們竟“重逢”了。
  分踞長廊的兩頭,他們注視著彼此,想要裝作沒看見是不可能的。
  金雅琳是來探病的,她的服裝造型設計師因為盲腸炎而住院開刀。她不知道陳傑是身體不舒服到醫院來看病,或者和她一樣,只是探病…

  陳傑的表情和金小梅的表情一樣,都是充滿了錯愕、意外、不信和……感傷。
  二十二年了,一個人能有幾個二十二年?
  同時的走向彼此,既然不能轉身當沒有看到,所以他們都只好很有風度的表現出自己的氣度。二十二年前不是誰的錯,只是大家的選擇不
同,所以他們無法惡臉相向,至少也要維持最起碼的禮貌。
  “好久不見。”當他們在彼此的面前站定時,金雅琳先招呼。
  “我常在電視上看到你。”他沒有和她說一樣的話。
  “你看我主持的節目?”她意外。
  “為什麼不?”他淡然的說。
  “我以為你……恨我。”
  陳傑不予置評。
  金雅琳知道現在說以前的事沒有用,翻舊帳也沒有用,不如不提;但是有些事,她真的想知道,雖然她沒有當過一天的母親,但是她想知
道她女兒……她可以承受不好的答案,她只是想知道。
  “我的……”她不敢說她的女兒。“你現在……我是說你……當年——”
  “你到底想問什麼?”他插進話。
  “你到醫院來……”她到嘴邊的話一轉,扯了個不相幹的話題。
  “我送朋友來……”事實上他剛和吳慧萍看了場電影,然後送她到醫院來值晚班。
  “哦……”她擠出笑。
  “那你呢?”
  “我到醫院來探病。”她說,迅速的看了他一眼。“我的設計師……”
  陳傑不語,他知道這些不關痛癢的話只是暖身,他猜得出金小梅想問什麼,而他要她自己問出口,他絕對不主動提及;她是該受點煎熬、
受點懲罰,一個不負責任達二十二年的母親。
  “你……”金雅琳這會兒真不知道該怎麼啟齒,說不定陳傑早已找到幸福,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而那個早產兒,說不定根本沒有活下來
……
  但這些都是說不定,說不定陳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說不定他們的女兒……
  歲月很善待陳傑,可想而知他吃了不少苦;但是他並沒有因而變得蒼老或是頹廢不振——他看起來像一塊巨石般,倣佛可以永遠屹立不移
,他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一個女人可以去信賴的男人。
  只是她……
  當初她該留下來和他一起對抗命運的。
  “想問什麼你就問吧!。他“鼓勵”她。
  她有資格問嗎?
  “金小梅,這二十幾年來,如果你的個性沒有變,你應該還是那個敢愛敢恨的人。既然你有勇氣遺棄自己的骨肉,就要有勇氣問問現在的
情形。”他激她。
  “我女兒——”
  “你有女兒?你有嗎?”陳傑馬上一臉的激動。
  “陳傑……”她的心像被一列的火車軋過般。
  “你只當那個生命是早產兒。”
  “我……”
  “你並沒有把她當你的女兒。”
  “好,你說什麼都是!”金雅琳知道自己沒有反駁和抗辯的立場。“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差勁、沒有母性、不負責任,冷酷無情的母親,但
是當年我只有十六、七歲,你能指望我怎麼樣?”
  “我也只有二十歲,處境並不比你強,但是我不是撐過來了嗎?”陳傑漠然道。
  “撐……”金雅琳面有喜色。“撐……那你的意思是說——”
  “我什麼都沒有說,是你在說,你並沒有問出你的問題。”他不著痕跡的逼著她。
  “你……好殘忍。”金雅琳忍不住的說,他很明白她想知道什麼,但是他卻不肯透露一點的訊息。他在和她玩一項很殘酷的猜謎遊戲,他
以折磨她為樂,他在“默默”的報復著她。
  “金小梅,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他犀利的逼視著她。
  “告訴我,我女兒到底還在不在人世?”她終於不顧一切的問了出來。
  陳傑給她的答復是沉默。
  “陳傑……”她用眼神哀求著他。
  “你猜呢?”他殘酷的笑著問她。
  “你——”她不只是雙手顫抖著,連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陳傑,你不是殘忍的人,你外表冷酷,但是你有一顆最易感的心。不要這麼折
磨我,你明明可以很簡單、明了的告訴我。”
  “如果我想永遠都保留這個答案呢?”他的嘴邊有一抹冷漠的笑。“反正你可以當今天沒有碰到我,今天的事不曾發生。”
  “你……”她的眼眶中凈是淚水。
  “現在流淚不嫌遲了些?”陳傑終於一吐這二十幾年來的怨氣和種種辛酸,是若男支撐他面對殘酷的人生和生活,是若男使他咬著牙的應
付每一個難題、困境。“金小梅,你早該哭的。”
  “陳傑……”
  他還是沒有給她答案,冷冷的掉頭而去。
  接到金雅琳又是哭、又是笑的電話,黎奇立刻飛車趕到她家。認識她這麼幾年,他從來沒有見到她失態過,一定有事。
  而在見到她原本溫馨、舒適、很有個性化、很雅致的客廳變得像什麼災難的現場之後,他就想這事還不是小事,而是一樁大事。
  地上有碎片、有書、有花、有一些摔不破的紀念晶——反正她能砸、能丟、能毀的都全破壞了。
  金雅琳手裏拿著瓶酒,好在她穿了拖鞋,她在客廳裏走來走去,邊喝著酒,邊喃喃自語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她的臉上有淚
,但是也有笑,一副半瘋的模樣,不過她心裏可清醒了。
  黎奇不由分說的奪走了她手中的酒瓶,然後將她攔腰一抱,抱到了陽臺上。
  “我要喝……”她抗議道。
  “夠了。”他柔聲道。
  “不夠!”她朝他揮舞著手。“你不知道金雅琳的酒量出了名的嗎?我沒有醉,也不會醉,我什麼都知道,我心裏都清清楚楚。黎奇,如
果我能醉就好,我希望我能好好的醉一場。”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一陣冷風襲來,他脫下自己的西裝披在她的身上。
  她只是搖著頭。
  “得了,你不是常說天底下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嗎?”
  他勸著她。
  “我錯了。”
  “錯了?”
  “天底下的確有一些事是了不得又無法彌補的,我一直以為沒有什麼可以再傷害我,畢竟這幾十年來,我什麼苦沒有吃過,但是這件事…
…”金雅琳傷心欲絕。“他真殘忍,他……”
  “他是誰?”黎奇問。
  “他……”金雅琳以為這輩子和陳傑不會再有交集,但是今晚醫院這一見面,她的心又全亂了,二十二年前的種種一下子全湧現了。
  “是那個男人做了什麼——”
  “黎奇……”她探頭朝陽臺外看了看。“如果我從這裏往下跳——”
  “雅琳!”他一吼。“到底是什麼事?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這裏是十二樓耶!”
  “十二樓……”她失神的道。
  “沒有什麼事值得任何人想不開,特別是你,你沒有輕生的理由!”他訓著她。
  “我有!”
  “你沒有!”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美麗、大方、你事業有成、有名氣,你什麼都不缺,你是許多女性仰慕、崇拜、學習的榜樣,如果連你也想不開的話,那很
多人都要活不下去了。”他說的是事實。
  “黎奇,你真的不知道……”金雅琳了解他的好意,但是他無法分擔她的痛苦。
  “稚琳,我雖然沒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但是只要你說出口,我一定幫你。”
  “你無法幫我……”她哭著看他。
  “我不信!”黎奇真的不信。”是不是你被勒索或是恐嚇……”
  “不是。”
  “那是什麼?”
  “你別問!”她甩著頭。“你真的無能為力,我也一樣,我們都無法使時光倒流,即使我們再有錢、有勢,也無法使一切回到我們希望的
從前。”
  “和你的過去有關?”他幾乎能肯定。
  她沒有表示。
  “雅琳,說出來嘛,我是你的朋友,是你可以談心的朋友,我願意分享你的喜怒哀樂。”
  金雅琳感動的看著黎奇,她希望自己能告訴他,她希望有人能分享她的錐心刺痛,但她就是說不出口。她一直以為這道傷口早已結疤,她
一直以為事情過去了二十二年了,她不會再有情緒起伏。
  “黎奇,很抱歉,我必須辜負你善意的關心。這件事你幫不上忙,沒有人能幫上忙,我自己犯的錯……必須自己一個人獨嘗這苦果,這是
我的報應。”她泣不成聲,無法自己。
  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黎奇也只有放棄,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找人訴苦、傾吐心事。
  “如果……你知道嗎?陳若男勾起了我好多奇特的感受。”想到這女孩,金雅琳的心情又甜又澀。“如果我有女兒,我希望就像若男這樣子。”
  “她是很像你,尤其是那對眼睛,但是你們的年齡……不可能的。”他一笑。
  “如果我十六、七歲生她,就沒什麼不可能。”金雅琳幽幽的道。
  黎奇沒有加以置評,但是金雅琳的話給了他一些思考的方向。如果他沒有猜錯,金雅琳可能有過孩子,至於那孩子的情況,他就無從得知。一個三十九歲的女人,總有一些過去的。
  “陳若男是個討喜的女孩兒,你說是不是?”金雅琳微笑的問他。
  “她很難纏。”
  “你……”金雅琳好奇。
  “真的很難纏,不過我不反對你認她當幹妹妹。”他建議。
  “不!”她堅決的反對。“不是妹妹!陳若男她決不是妹妹,不是那種感覺!如果能……我倒想認她當我的幹女兒,是這種母女的感覺。
黎奇,我有種說不出的母性,對若男,不是單純的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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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馬美芳是個拍過廣告片,想紅,但是又不太紅得起來的女藝人。她不在乎是朝唱歌或是演戲那方面去發展,她只想紅。
  給自己取了個“馬莉”的藝名,好記又利落。要想在演藝圈出人頭地,除了要有實力,還要有機會。她自信自己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
身材,只要不是三級片,只要不叫她在熒幕上大脫特脫,她什麼角色都願意接。
  但是伯樂始終沒有出現。
  她只能演些不太起眼的角色,比如女主角的朋友,或是小姐身邊的丫頭,只是跑跑龍套,沒有什麼重要的臺詞,可有可無。她怕自己再這
麼耗下去,她的青春就耗完了,而且無顏回去見南部的父老。
  有前輩告訴她,想紅就得要犧牲,但就算要犧牲,也要找對對象,總不能叫她白白的犧牲吧!
  不過要犧牲還不容易,她還得先過阿明這一關。
  阿明是廖天明的綽號,也是她在南部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哥兒們”。沒受過什麼教育,但是很講義氣、很照顧她,是個南北奔波的貨
運司機,有事沒事嚼著檳榔。
  可惜阿明受的教育不多,否則他有一張很上相的臉,常常一件背心加牛仔褲,又酷又野。只是他志不在此,日後他想擁有一間自己的貨運
行。
  為了節省開支、為了彼此照顧,他們一起租屋,分攤一切費用,但這也使得馬美芳有著縛手縛腳的感覺。在他的監視下,她想不循規蹈矩
都難。
  最近一個原本屬於她的角色臨時被另一個有“背景”的新人給搶去,叫她悶悶不樂了好久。她開始很認真的想到,或許她需要找個靠山,
否則她幹脆別混了,回南部去嫁人、生小孩算了。
  而這個靠山……
  她不想找那種又老又醜又肥又惡心的老頭,不是有部“麻雀變鳳凰”的電影嗎?她可以找個年輕、英俊、多金又強的後臺,她正在過濾人
選,她不是只有十八、九羅,不容她再蹉跎時光。
  黎奇……
  這兩個字在她的眩中出現。
  在攝影棚她曾見過他一次,一個既風度翩翩又瀟灑的帥哥。她不管報上怎麼寫他和金雅林,只要他是未婚的,她就有機會。
  但當廖天明知道她的想法之後,他立刻把她痛罵一頓,以一種江湖口吻的語氣教訓她。
  “你想紅想瘋了?””
  “是又怎麼樣?”她頂回去。
  “要早知道你想作賤自已,我就不會說服你父母讓你上臺北來了,操!”他不太文雅的罵。
  “你懂什麼!”她起身回自己的房間,開始整理著隨手亂丟的衣服。
  “我是不懂,但我起碼知道你的意思,你打算‘下海’了!”他一哼。
  “不是下海,只是找個——”
  “找個有錢的凱子,把你捧紅,幹!”他走進她的房間。“你念的書都白念了!”
  她只是瞪他一眼。
  “好好的名字美芳不用,叫什麼‘馬莉’,你為什麼不幹脆叫‘馬尿’,這樣全世界的人都會記得你,永遠不會忘了這麼響亮的藝名!”
  馬美芳不知道是大哭還是大笑好,他居然說得出“馬尿”這種字眼,就算他要挖苦她,他也不必這麼的極盡諷刺的能事。要不是知道他的
一番好意,她早就和他翻臉了,哪會任他如此侮辱她!
  “我可沒問你的意見!”她故意不理會他,繼續收拾衣服。
  “你別自甘墮落行不行?”他亦步亦趨的走在她的身後。
  “那是我家的事!”
  “美芳,我或許不會發大財、買不起別墅、開不了賓士、銀行沒有八、九位數以上的存款,但要給你一口飯吃,還不是難事。你不必出賣
自己!人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一點骨氣!”他嘮叨著,決意要改變她的想法,她一定能理解的。
  “這年頭不流行唱高調。”
  “就算你執意要在演藝圈討生活,你還是可以憑自己的實力啊!”
  “實力?”她一個輕視的表情。“有多少人是真正憑實力的?憑的是床上的工夫。”
  “美芳——”他又“幹”的一聲。
  “阿明,這就是現實、真實的世界!”雖然悲哀,但的確如此。
  “我不信!”
  “那是你始終鴕鳥心態。”
  “那你打算怎麼‘賣掉’自己?論斤秤兩?”他惡狠狠的表情。“我對你而言不算什麼,連個屁都不如是不是?
  我只是一個貨車司機!”
  “阿明……”她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她要的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婚姻,一個司機丈夫。“你可以罵我現實、勢利,但是我有我的目標和想法
,我要的很多,所以只怕要辜負你了。”
  “幹!”
  “你可以找一個單純、善良、沒有什麼大目標或野心的女人,我……”她的表情一黯。
  “美芳,你看起來很聰明,其實你是一個最笨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捨本逐末’,好像是這麼說的,你以為人紅了、有名了就
會快樂嗎?”他搖搖頭。“知足就會快樂。”
  “知足……”
  “只要知足,只要不貪心,快樂就會出現。”他也有他的一套哲學。“你以為一旦你成了大明星,你就會找到!
  真正的滿足?”
  她固執的不語。
  “美芳啊,換個工作吧!只要腳踏實地,會賺到錢的,每一塊錢都是幹幹凈凈,都用得心安理得。”
  她別過臉背對著他。
  “當有錢人的寵物就高級嗎?”
  “大家各取所需。”
  “你真是鬼迷了心竅!”
  “我不試試,不甘心。”
  廖天明沒有打女人的習慣,更不可能會出手打馬美芳,他知道她現在聽不進去他的話,她非得跌得頭破血流,非得吃了虧了,她才會覺醒
。女人就是這麼的頑固,打死不退,非自己親身經歷!
  “隨便你了,我不可能一分一秒的把你綁在身邊盯著你,若是你真想怎樣,我也阻止不了。只是……美芳,真的犯不著,真的犯不著貼上
自己去換一些虛名!”他的語氣不再那麼強烈。
  她沉默以對,說與不說都不是。
  他由口袋裏掏出一疊錢,全交給了她。
  “扣掉房租和菜錢、生活開銷,剩下的就給你買衣服,總要剩一、兩萬的。”
  “阿明……”她有些感慨,不知道說什麼好。
  “別不好意思,我知道女人都喜歡穿漂亮的衣服,真希望我有足夠的能力滿足你的胃口。”他笑笑。
  她緊抿著唇不說話。
  “再多想想,現在可是經濟不太景氣,你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他提醒她。
  “多謝了。”她諷刺道。
  “美芳,你明明可以當一個單純的女人。”
  “阿明,不要再說了。”
  “你傻啊!”
  約了陳若男到一家新開幕的大飯店吃日本料理。由於金雅琳近來的情緒糟透了,只有在見到若男時才會有一點的笑靨,她只好找盡各種理
由在攝影棚外見她,不管是逛街或吃飯。
  對若男的感情與日俱增,她不敢貿然的提出認幹女兒的提議,深怕嚇到她,深怕日後相處反而不自然,她寧願維持現狀。
  而若男和她在一起好像真的很快樂,她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可以談電視臺的事,談她們都認識的人談節目、談流行,二十二年的年齡差距
一點都不是問題,一直沒有女性朋友的金雅琳開始相信她可以和女性做朋友。
  瞧若男吃得如此盡興、如此開心,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像母親般的滿足。
  陳若男注意到金雅琳只是看著她,不怎麼吃東西的樣子,她忍不住關心的問:
  “不合你的胃口嗎?”
  “什麼?”
  “日本料理。”
  “不會啊,我吃了好多。”
  “那我就吃了一座山的份量,如果你吃了那一點算多的話!”若男幽默的道。
  金雅琳輕笑出聲,和若男在一起真的好舒服、好自在,一種說不出的愉快感受,她真是填補了她心靈深處的那個大傷口。
  “金姊。”從她們熟稔以後,若男就改了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見到你就不煩了。”
  “真的?我倒希望自己真有這麼好的用處。”陳若男謙虛的笑笑。“這麼常陪你出來,我怕你會沒時間做你自己的事,跟著你四處騙吃騙
喝的,有些不好意思,改天換我請好不好?”
  “你不用請我,只要你繼續陪著我東吃西吃、東逛西逛,我們就扯平了。我才怕你會沒有時間去見你男朋友或是交男朋友。”金雅琳和顏
悅色的道,眼神中忍不住的泛著慈愛。
  “我沒有男朋友。”陳若男伸伸舌頭。
  “要不要我幫你介紹,我認識不少不錯的人。”金雅琳笑說,喝了口綠茶。
  “我還年輕,不急。”
  “我在你這年紀,如果……”金雅琳沒往下說,感傷的住口。
  “如果什麼?”
  “沒什麼!”金雅琳不想談她年輕時的事。
  陳若男沒再追問,每個人都有隱私權,都有一些不欲為人知的事,金雅琳如果想告訴她,根本就不需要她自己開口問。
  “若男,你幸福嗎?”金雅琳好奇又關心的問,她想知道所有有關她的事。
  “幸福。”她一口就答。
  “你沒有母親……”
  “但是我有父親,還有一個吳阿姨。”陳若男一臉愉悅的解釋:“我爸爸對我的疼、寵、愛、憐就不必多說,吳阿姨就像我的母親般,只
差沒叫她一聲媽而已,我有父愛、母愛,很幸福啊!”
  “這個阿姨和你父親……”金雅琳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股想弄清楚一切的衝動。
  “我不知道他們是算朋友還是戀人。反正打從我一出生,吳阿姨就在我們家出現、走動,二十幾年都是如此,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結
婚。問過我爸,他說沒有我的事!”她笑著聳聳肩。
  “是沒你的事!”金雅琳的筷子撥弄著壽司。“你們年輕人不會懂我們這一代的感情。”
  “金姊,我們差不到一代耶!”她糾正她。
  “但是心境上……”
  “你覺得你已經可以當我的媽了?”
  “是的。”金雅琳順手推舟的承認。“我真的覺得自己可以當你的媽,雖然我們差不到二十歲,但是……你知道那種感覺嗎?聽著你叫我
‘金姊’,我總覺得怪怪的,應該是……我也不會講。”
  “你總不會希望我叫你一聲‘金媽’吧?”陳若男拼命的忍住笑。
  “也可以,不過要在私底下。”金雅琳不是開玩笑的,她正色的表情。
  “你一定是開玩笑!”陳若男不信的盯著她。
  “不,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存個像你如此慧黠、聰穎、令人窩心的女兒。”
  “那你為什麼不結婚?你可以生兒育女啊!”
  “生兒育女……”金雅琳只能用“不堪回首”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即使她想再生兒育女,現在也是“高齡產婦”,而且又能找誰生呢?“
談何容易啊!我的工作、我的年紀、我的心境……”
  “那個黎奇——”陳若男看看她。
  “他?”
  “不是他嗎?”
  “你以為是他?”金雅琳玩味的表情。
  “報上、媒體——”
  “報上的消息只能信三分,我和黎奇……”金雅琳沒有多作解釋。“你見過他的,是不是?”
  “是。”陳若男承認。
  “對他——”
  “沒有好感。”她直截了當的說。
  “為什麼?”金雅琳好訝異,黎奇幾乎是個完美的男性,從九歲到九十歲的女性,沒有女人會對他有不好的印象,大家都對他著迷。
  “沒有為什麼,就是……”陳若男一副高傲的調調。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他沒有風度、好辯、不知道要禮讓女性。”
  “他不是這樣的人。”金雅琳替他說話。
  “我知道你一定會替他說話,我也知道他是這個‘星光燦爛’節目的幕後真正老板,他有錢有勢,說話可以很大聲,擁有這節目的生殺大
權,但我就是無法對他卑躬屈膝。”陳若男老實說。
  “你真的不了解他。”
  “我了解他幹嘛?”
  “如果你了解他,你就會發現在他美男子的外表下,有一顆善良、敏銳而且真摯的心。我想他決不是一個沒風度、好辯、不知道禮讓女性
的男人。”金雅琳中肯的說,沒有一點偏袒的心。
  “金姊,不談他好不好?”陳若男一副食之無味的表情,如果她們再繼續這個話題。
  “給他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不需要我給他機會,他的崇拜者八成可以從電視臺排到桃園的中正機場,總不能全讓他一網打盡,那別的男人……”陳若男眨眨眼。
  “我聽說劉大衛……”
  “一個笑話。”
  “他的條件……”
  “金姊,咱們看電影去。”陳若男說做就做,她抓起帳單。“今天我來付,我也有賺的錢。看電影會比聊這些男人有趣的多,而且有一點
我和你一樣,我對婚姻和丈夫沒有興趣。”
  “為什麼?”她大感意外。
  “為了事業啊!”
  “你……”
  “走吧!”陳若男親昵的拉她起身。“咱們去看‘桃色交易’,看看這部電影怎麼‘羞辱女性’!”
  “好吧!”不再堅持原先的話題,金雅琳從善如流,只要和陳若男在一起,她不在乎她們是做什麼,只有若男可以使她遠離頹喪、挫折、
失意、落寞,她希望這美好時光能一直的持續下去。
  一直的下去……
  直到永遠。
  “我見到她了。”
  “誰?”
  “金雅琳。”陳傑低啞的口氣。“也就是二十二年前的金小梅。”
  拿在吳慧萍手中的杯子砰然落地,形成了滿地的水漬和碎片,她本能的蹲下身要去撿這些碎片,一個大意,手指頭就被劃出了一道傷口。
  陳傑看著滴出來的血滴,他也彎下身,拉起了她的手,有些責怪的眼神。
  “你真不小心。”
  “沒什麼,只是小傷口。”她嘴裏說著,但是好喜歡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中的感覺。
  “我幫你上藥。”
  “不必了。”
  “你能自己處理?”他詢問著她,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傷口,既然她是護士,她一定知道怎麼做,所以他直起身。“那你先去
弄傷口,我來善後,我會把碎片掃起來,拖拖地。”
  吳慧萍有些失望的表情。
  “快去上藥吧,免得破傷風。”他示意她快點去處理傷口,吳慧萍垂著頭,逕自的轉身走開。了不起擦個雙氧水,貼個OK繃的,然而她心
上的傷口比這手指頭的大多了。 
  當吳慧萍再回到客廳時,地上的確已經打點得幹幹凈凈;而陳傑手上拿著根煙,站在貨運行的門口抽著。眼神有些迷離、渙散。
  她走到他的身後,並沒有立刻打擾他,只是默默的凝視著他的背影。
  “我一直以為自己會老神在在,就當她是一個不相幹的女人,但……”雖然吳慧萍沒有出聲,但他知道她就站在他的身後。
  “很難,是不是?”
  “很難。”
  “她知道有關若男……”
  “我沒有說。”
  “那她——” 
  “什麼都不知道。”陳傑吐了個煙圈,表情有些茫然,“不是我有意要報復她、懲罰她,而是……想到她一天做母親的責任都沒有盡過。
她憑什麼知道任何有關若男的事?她不配!”
  吳慧萍往前走了幾步,越過了他,她不要他看到她的任何反應。
  “尤其是若男,現在開口、閉口都是她,把她當什麼偶像似的在崇拜她,和她吃飯,逛街、聊天、看電影,簡直比一般的母女還親。”他
愈說愈不是滋味。若男在家的時間少了。
  “她們是母女啊!”
  “慧萍!”
  “這是作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除了血緣上的關係,她們沒有一點——”
  “陳傑……”吳慧萍轉身,站在女人的立場,她不得不替金小梅說句話。“若是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她們不會那麼投契。血濃於水,母女
連心,若沒有這一層關係在,她們可能只是一段時期的共事對象。”
  陳傑當然知道,他只是心有未甘,現在金小梅在若男的心目中的份量,八成和他一樣,而她什麼都沒為她付出,他卻對若男付出了二十二
年的心血。
  這不公平啊!
  看得出他的鬱悶和忿忿不平,吳慧萍很能了解的一笑。他的反應也是正常的人性。
  “她現在一定很痛苦。”吳慧萍一副可想而知的樣子。
  “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死、是活……”
  “她並不寂寞啊!”陳傑譏誚的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花邊,追她的男人有企業家、有醫生、有他們的圈內人,她哪還會想到
自己的女兒?她根本沒有想過要若男這個孩子。”
  吳慧萍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這些年在醫院裏,她看了太多無可奈何的事,看著很多人做著也許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擇……
  很難每件事都盡如人意。
  很難啊!
  就拿她自己來說好了,原本就沒有什麼希望,現在陳傑和金小梅這一意外重逢,那她……
  不該她的,或許怎麼都強求不來。
  “慧萍,你不讚成我的作法?”見她默不吭聲,他問道。
  “很殘忍。”
  “連你都覺得殘忍?”
  “是殘忍,你不會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
  “慧萍,就算你是站在女人的立場替女人說話,你也要摸摸良心。不是我逼她放棄若男,不是我負了她!我沒有對不起她過,今天的一切
,全是她自己造成的!”陳傑為自己的作法辯白。
  “我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早就後悔了?”吳慧萍寬厚的說。
  “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婦人之仁,你應該和我站在一致的立場,你應該清楚這二十二年來我吃了哪些苦!”他冷冷的道。
  “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所以我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讓她知道!”
  “你是在意氣用事!”
  “慧萍,她沒有資格當一個現成的母親,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如果她以為她可以輕輕松松的重拾一切,那她是在做夢!”陳傑捶著
門框,其實心裏除了怨,還有——愛。
  “你的事,你有權決定怎麼做。”吳慧萍有些脆弱的一笑,反正她沒有損失,既然沒有得,就不會有失。
  “一旦若男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她受得了嗎?”陳傑又煩又惱的問。
  “我不知道。”
  “她會不會崩潰?”
  “若男……難說,但如果你和金小梅再不期而遇,你還能再瞞她多久?”
  陳傑不知道,他壓根兒沒有去想,他沒有想過自己會碰到金小梅,更沒有想到自己是不是會“再”一次的遇見她,他有一種又期待,又怕
受傷害的矛盾心理。他亂了方寸,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這是老天給他又一次的試煉嗎?
  將跑車隨便的往電視臺的門口一停,黎奇灑脫、利落的下了車。他算好了時間,知道等一會兒陳若男會出現,而且是單獨一個人,因為金
雅琳今晚要參加一個慈善義賣會,和陳若男沒有約。
  一直以來,黎奇就想找個機會和陳若男談談。不只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金雅琳,陳若男握有一支可以開啟金雅琳快樂之門的鑰匙。
  這個女孩實在不是普通的女孩,能得到金雅琳認可的女孩幾乎是沒有的——除了陳若男。
  一出電視臺的大門,陳若男一眼就看到了穿著黑牛仔褲,一件黑色皮夾克的黎奇。他穿衣服的格調很好,很能令人印象深刻。
  陳若男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黎奇是在等她,所以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她越過他繼續要往前走。
  黎奇沒有浪費時間,他一個側身的扯住她的手臂。
  “你幹嘛?”她怒目以視。
  “有點禮貌!”
  “什麼禮貌?”
  “我在等你。”
  “我怎麼知道!”
  “那現在你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停下來和我說說話?”
  他不是在請求她,他的態度可強硬了。
  “我沒空!”她不想理他。
  “你有!”
  “你這個人很無聊耶!”她用力的想要扳開他抓著她的手。“我跟你說沒有空就是沒有空,你最好放開我,否則我告你妨害自由。你成天
吃飽了沒事,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嗎?”
  “我找你有正事,不是和你耍嘴皮子!這件事很重要,和金雅琳有關,我這麼一說,你——定有興趣了。對不對?”
  看著她有些屈服的反應。他就知道自己用對了方法,這一招可行。
  “和金姊有關?那我——”
  “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他不怎麼友善的打斷她,受夠了她的盛氣淩人。
  “這裏就可以。”
  “那算了!”松開她,他轉身要走。
  “黎奇!”她不自覺的喊出他的名字,又順口又自然,但隨即她一個懊惱的表情,她是那條筋接錯了?怎麼會這麼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
  他停下腳步,背對著她的笑了。
  “到底什麼事?”她走到他的面前,一臉的嚴肅,一副如果他敢騙她,她會和他沒完沒了。
  “我說了,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好吧!”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前面有一家速食店,我們就到速食店裏談,各付各的,互不相欠。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而且和金姊有關
,否則……這輩子我不會再和你說第二句話。”
  “你是不是每次的反應都這麼的偏激、激烈?”
  “我不喜歡你。”
  “你已經說過了。”
  “那我們就速戰速決。”
  “但速食店——”
  陳若男一副要不要去隨他的樣子,黎奇心裏是一連串的詛咒!從他十六歲以後,他就沒有上過速食店,那不是一個成熟的都市男士會去的
地方。帶小孩去又另當別論,但陳若男不是個孩子啊!
  不過迫於無奈,他還是和她上了速食店。習慣了順從、聽話的女人,他發現陳若男還真有自己的個性,雖然有時叫人吃不消,但是新鮮。
  他點了一杯咖啡,看著陳若男又是薯條、又是蘋果派、又是炸雞的。如果她真的餓了,他可以好好的請她吃一頓飯,由她指定地方;但是
她偏偏要來吃這垃圾食物,她的個性夠倔的了,只因為她不喜歡他。
  哈……
  她真是坦白。
  “你說吧!”她邊吃著薯條邊問。
  “我們可以等你吃完再說,你好像餓了。”他好意的道。
  “黎奇,不要扯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說出你的來意,金姊怎麼了?”陳若男真正關心的只有這個。
  “她心裏有事。”他簡單的說。
  “誰心裏沒事?”她的語氣倒是看得開,一派的灑脫、沉穩。
  “她不快樂。”
  “和我在一起時不會。”
  “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這麼說黎奇是真的有事找她?陳若男的態度隨和了些,不再一副隨時想找人大吵一架的樣子。不管如何,黎奇倒是真心的關心金雅琳,不
是只和她玩玩。互相利用的而已。
  “你有什麼目的了”她的語氣緩和了些。
  “一件你做得到的事。”
  “是什麼?”
  “認金雅琳當你的幹媽。”
  “認她當幹媽?”陳若男一副嗆到的反應,她不停的咳嗽,不相信黎奇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不合常理!他是不是腦部受過傷?
  “你很意外?”
  “我豈止意外,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快二十三歲了,而她只有三十九歲,你要我喊她一聲媽?黎奇,我是一直不喜歡你,但我以為你
至少有點智商,你居然會……”她大搖其頭。
  “你可以問問你自己,你是把她當同輩,還是當她長輩看?”黎奇平靜的問。
  “我……”
  “你是唯一能使金雅琳快樂的人。有你在身邊、和你在一起,她才會有笑容、她才來勁,雖然我看不出你為什麼有那麼大的魅力,但事實
是如此——我只好來請你幫忙。”他很誠摯的道。
  “我是唯一?那你呢?”她機智的反問他:“你對她難道沒有任何意義?”
  “不一樣!”他淡然一笑。
  “在我看來,你可以向她求婚。” 
  “求婚?”
  “有什麼不可以?”陳若男揚起下巴的笑著。“說不定你的求婚可以讓她更快樂。”
  “我和她……”黎奇實在懶得解釋。
  “萬一我真的叫金姊一聲‘媽’,改天我是不是得叫你一聲‘爸’?”陳若男一個諷刺的表情。“說不定你和金姊走進禮堂……”
  黎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女孩子氣得渾身的細抱都在抗議!他見過世面,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碰過,但這個陳若男,她的本事和怪
異的思想,的確叫他大開眼界,嘆為觀止。
  “陳若男,如果我說我要追你呢?”
  “追我?”她一個滑天下之人稽的表情。
  “你很難追嗎?”
  “黎奇……”她噴噴有聲。一副他腦筋為什麼轉不過來的樣子。“我真的看錯你了。”
  “你又有什麼高論了?”表面上滿不在乎,但是他內心裏可毛了。
  “我一直以為你的事業做得那麼大,你至少要有個好腦筋,你至少是個思想清晰,有敏銳觀察力的人,但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看
了他一眼,有著超乎年齡的世故。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快要沉不住氣了,快被她弄得失控了。
  “你覺得你有可能追得上我?”她反問他。
  “為什麼不可能?”
  “黎奇,你明明知道我對金姊的感情,明明也看得出我們相處的極為融洽,我決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破壞我和她之間的情誼;哪怕你是億
萬富翁或是什麼稀世僅有的白馬王子!”陳若男說得可白了,她沒有遮遮掩掩的扯著廢話,直截了當。
  “我說過了,我和金雅琳只是……”
  “只是朋友?”
  “當然不只是朋友。我們之間的了解和默契已經遠超過朋友,但今天如果我要追任何女人,都是正大光明、問心無愧!”黎奇澄清。
  “我就說嘛!男人總是比女人無情,女人又總是比男人吃虧!”她說著風涼話。
  “你是在故意抹黑我!”
  “黎奇,我願意相信你的這一番好意,我也願意相信你是真心的對金姊。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也願意努力的使她快樂,至於認幹媽……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陳若男正色的拒絕。
  “你怕什麼?怕人家說你沽名釣譽,利用金雅琳打知名度、攀關係?”
  “人言可畏啊!”她笑笑。“你忘了阮玲玉是為什麼自殺的?”
  “陳若男,這完全是兩回事!”
  “我認為只要是真心的關懷,就根本不要去計較一些名啣、稱謂的,金姊知道我的心意,那就夠了,而且認幹媽……你有沒有搞錯?金姊
還沒有過四十歲的生日呢!”她好笑的瞄他一下。
  “但金雅琳對你的感覺——”
  “她喜歡我、我喜歡她.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你不要復雜化了,好不好?”她真搞不懂黎奇到底是存什麼心,很不合理。
  “好,我不提這件事,那和你談點別的行不行?”他帶笑的看她。
  “我們之間有什麼別的好談?拜托你不要再說什麼追不追的事。”她先聲明。
  “你想不想走到幕前?”
  “走到幕前?”
  “我可以為你開一個節目。”
  “為我開節目?”
  “是的!”他以為她一定會很高興,但是看她的反應又不像。
  “而我要付出什麼代價?”陳若男非但沒有喜上眉梢,反而是一臉的寒霜和冷漠。“這算是賄賂嗎?這算是引誘嗎?為我開一個節目,然
後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我就得百依百順?”
  “陳若男,你為什麼這麼容易去曲解別人的好意?為什麼會這麼容易胡思亂想?”黎奇知道自己沒必要來碰這個釘子,但人的心理很奇怪
,尤其是對一個一向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人而言,愈是得不到的,愈想得到。
  “那你覺得我現在有去做一個節目的實力嗎?”她犀利的逼問他。
  “假以時日,你有潛力——”
  “但不是現在,對不對?”她抓住他話裏的語病,加以反擊。
  “或許……”他知道自己是居下風了。
  “所以你的提議明明有目的。”她一口咬定。“你知道現在不是時候,而你只是想討我的歡心,為什麼?因為你要我對你俯首稱臣?”
  他不語。
  “你要我像那些著迷人的財富、成就和外表的女人一樣,像是只哈田狗的追著你?”
  除了正視她,他真的無話可說,即使她沒有說中全部,她也講對了一部份。她是年輕,但對人的心理,不是那麼的幼稚無知,她表現出了
她的傲氣、尊嚴、固執和她的格調。
  “黎奇,換個其他女人,你的‘計謀’會成功的。”她挖苦道。
  “陳若男,你為什麼這麼難以取悅?”
  她笑笑,吃起了已經涼了的蘋果派。
  “為什麼這麼難討你的歡心?”他有些氣不過的問,好沮喪。
  輪到陳若男不語。其實黎奇的條件這麼好,只要她肯撒嬌一下,只要她放柔了臉,她會有所得的,但她就是無法作踐自己。
  “你到底要什麼?”他惡聲的問。
  “什麼都不要!”
  “沒有人什麼都不要。”他冷硬的說:“只要是人,就會有需要,就想要得到,沒有人什麼都不要。這是高調、是矯情,要的東西不一樣罷了。你不可能一點什麼都不要.這違反了人性。”
  她不和他爭,解決完蘋果派,她繼續吃也是冷了的炸雞,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珠寶?”他高傲的問。
  “我這麼年輕,不需要珠寶的襯托。”
  “鮮花?”
  “我對花過敏。”
  “華服?”
  “你沒有注意到我怎麼穿怎麼好看嗎?我不需要華服!”陳若男自信滿滿的笑容。
  “沒有人不愛錢,即使是你,你也不可能抗拒金錢的誘惑。你現在年輕,不需要珠寶、鮮花、華服,但是等你三、四十歲呢?你還能像現在這麼清高、‘無欲則剛’嗎?”他加以一一駁斥。
  “你是想用錢買我嗎?”
  “陳若男,我只是想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我要的……”她甜甜的一笑,拿紙巾抹去了手指頭上的油漬。“只是簡單的愛。”
  “簡單的愛……”
  “你不懂的,對不對?”她早就知道的笑。
  “這麼簡單?”
  “愈是簡單,愈難去做到。”她給了他一個含意頗深的笑容。
  她的話令他深思、令他沉默。他三十好幾了,卻一直很少去思及這個問題,愈是簡單、愈是難做到……這是所有人都面臨的問題,也是所有人都一直忽略的,而陳若男要的只是簡單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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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7:23
第五章

  明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像愚公移山,愚不可及,但是臺北雖小,總也人海茫茫。她不知道要上哪去找陳傑,他早已搬離二十幾年那個老地方
,而醫院是她唯一的線索,或許他會再送朋友或什麼人來的。總是一線的希望,所以只要攝影棚收工沒事,她總會再到這兒轉轉,沒有別的理
由,只是賭賭看,說不定……
  說不定會再碰到陳傑。
  她迫切、渴望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個女兒。健康嗎?正常嗎?再怎麼樣,至少讓她知道她起碼是生、是死,她只要求這樣啊!
  當她戴著墨鏡,在醫院外面徘徊了近一個小時而毫無所獲,正打算放棄時……
  陳傑出現了。
  陳傑和一個看似溫柔、賢慧、純良的女人一起下了車。他們有說有笑,但又不是很親密,陪她走到了醫院的門口,他就轉身離去。
  金雅琳不敢馬上叫他,等了一會兒,確定那女子不會發現她,她才飛奔到正要打開車門上車的陳傑身邊。
  陳傑聽到腳步聲和感覺到自己身邊突如其來的人,他一個轉頭。
  金雅琳拿下墨鏡,一臉的懇求。
  “給我一點時間。”她求道。
  “我沒有空。”他狠下心,拉下臉的說。
  “陳傑……拜托你,看在過去的情份上,至少給我幾分鐘,回答我幾個問題!”
  “過去……”不說到過去還好,一說到過去,陳傑就一肚子的苦水。“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我們過去還有情份嗎?金小梅,你現在說這個
是不是可笑了些?現在是現在,不要再提過去了。”
  “好、好、好……”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你對,都是你對,全是我的錯。不說過去,只談現在,求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的女兒—
—我們的女兒,到底還在不在人世?”
  陳傑看她一眼,眼神冷漠。
  “陳傑,你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如果我要你跪,你會跪嗎?”他不是故意刁難她,只是隨口道。
  但金雅琳信以為真,以為他要的是這個,顧不得可能被人家認出來的危險,顧不得什麼面子、自尊、形象,她雙膝一彎,真的要跪。
  陳傑一看,想也不想的及時扶住了她,這不是他的目的,他並不想羞辱她。
  反抓住陳傑的手,她知道他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他當然會氣她、怨她、恨她,但是他不可能完全做到無動於衷的地步,畢竟他們還
是有過快樂的時光,他們曾經愛過彼此啊!
  “陳傑……”她哀怨的叫。
  他立刻松開她,並且退後了一步,一副她是什麼蛇蠍般的東西似的。他不能原諒自己心軟,他不能原諒自己只因為她一點懺悔之心和一個
小動作就完全的撤防——不能這麼便宜她。
  “你到底要我怎麼求你?”她不知道要用什麼辦法把他軟化。
  “離我遠一點!”他怒氣衝衝。
  “不!只要你一天不回答我,我就會多纏著你一天!”
  她豁出去了!
  “你不怕上報?”
  “上報?相信我,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想知道有關我女兒的事!”
  “金小梅,現在才來表現母性已經太晚了。”
  “是晚了些,但如果我們的女兒還在人世,我可以用未來的時間去補償她。”金雅琳現在有錢、有時間,她可以為女兒奉獻出一切。
  “是啊,你現在有名、有利,成功了,但是……”陳傑搖頭冷笑。“她不需要你了。”
  “那她——還活著?”金雅琳欣喜的問。
  陳傑不語。
  “求求你……”她撲向他,聲淚俱下。“求求你,只要告訴我我們的女兒還活著!”
  再硬的心也敵不過女人的眼淚,陳傑又不是一個狠心的人。
  “她還活著。”陳傑言只於此。
  金雅琳這會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悅,
  這才叫喜悅。
  “她健康嗎?她長得多高?有多重?她在念書?還是在做事?她有男明友嗎?她想過我沒有?”金雅琳樂昏了頭,語無倫次的問了一大堆
,她只知道她的女兒還活在人世,她有一個女兒。
  “想過你自己沒有?你居然問得出口?”陳傑怒不可抑。“我不知道你是如此的厚顏無恥。你有沒有良心?她為什麼要想你?她有媽媽嗎
?你憑什麼指望她想你?她根本沒有母親!”
  金雅琳的喜悅之情被澆熄了。
  是啊!她憑什麼?
  “你帶她打過一次預防針嗎?”陳傑惡聲惡氣的問。
  她搖頭。
  “你為她換過一次尿片,洗過一次澡嗎?”
  她還是搖頭。
  “當她生病時,你曾經有過一次在她身邊的經驗嗎?”
  每問一個問題,他就更生氣。
  金雅琳無法點頭。
  “當她碰到難題、當她心情不好、當地學校要開母姊會、當她想要和母親撒個嬌時,她的母親在哪裏?你甚至沒喂她吃過一次奶,這樣的
母親算是母親嗎?你敢說你自己是個母親?你只是生下她的工具而已!”他毫不留情面的說。
  金雅琳知道,他說的她全知道,但現在說這些沒有用,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她現在願意盡一切的可能去彌補,她沒有要逃避責任啊!
  “就算你想彌補,但你已經錯過她的童年、她的成長。
  她對你不過是一個名詞,當她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要她;等你想要她的時候,很抱歉,她根本再也不需要你了。”
  池嘲弄著她。
  “陳傑,我只是想……只是想多少盡一點責任、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
  “接下來你一定想見她,是不是?”陳傑一副早料到的說。
  “你願意嗎?你肯嗎?”
  陳傑有些悲哀的自忖著,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女兒她天天都見得到,就在她的身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如果她知道……想像她
的表情,他就有一種快感,上天是公平的。
  “陳傑……”
  “我已經告訴了你你想知道的,你就別得寸進尺,破壞大家的平靜。你女兒不一定樂意見到你,知道你的存在。金小梅,如果你這麼想要
女兒,自己生一個好了。至於我女兒,你早就沒有資格來補償什麼,我和若——”他機警的打住。“我們不需要!”
  金雅琳的心情由喜悅的顛峰跌到悲慘的谷底。她是沒有立場來說什麼,也真的可能破壞原本大家的安寧和平靜,女兒不見得想要見她。
  除了陳傑,有人照顧她的女兒嗎?
  剛剛那女人?
  “你結婚了嗎?”由於當年她和他並沒有到戶政機關登記戶籍,所以她和陳傑並不算真正的夫婦。
  陳傑的心一震,要是想結,他早就結了,也不會浪費吳慧萍這麼多年的青春。
  金雅琳猜不透他的表情。
  “沒有。”他終於答。
  “那你一個人怎麼照顧——”
  “你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他替她說,手放在車門的門把上。
  “陳傑,我不能見見我的女兒嗎?”她緊貼上去。“只要一次,只要一眼就好!”
  “你做夢!”他打開車門上車。
  “陳傑,不要折磨我,求你——”她看著他發動引擎,什麼臉都不顧的求著。
  陳傑狠心的踩下油門,車子急馳而去。他不要再多留一秒鐘,只要再一秒,他會毫不遲疑的說出一切,而這後果,沒有人能承擔得起。
  遠遠的看到劉大衛,陳若男很聰明的回避著。不管上次她多趾高氣揚,一想到她讓他出了醜。她就有些於心難安。她的拒絕在攝影棚裏流
傳著,對他的偶像地位,不能說沒有影響。
  劉大衛看到了陳若男,也看到了她的閃躲,他眼明手快的跟了去。
  來到樓梯間,陳若男正要爬樓梯上樓時,被緊迫而來的劉大衛給叫住了。
  她站定,很不情願的,心想準沒好事!她知道劉大衛不敢對她怎麼樣,只是她以為他們已經是井水不犯河水,本應互不相找才是。他再這
麼一追,萬一被有心人看見,豈不是又成了話題!
  “你在躲我?”他心情還算愉快的問著。
  “我躲你幹嘛?”她平淡的表情。
  “那你為什麼走到這裏來?”
  “我爬樓梯啊!”
  “有電梯。”
  “我想運動一下,不行嗎?”
  “當然可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運動?”他很友善、禮貌的問,好像上一次的事,完全不曾發生過似的,非常的有度量。
  “不必,我又想去坐電梯了!”她正要推安全門離開時,被他攔了下來。
  “我有話要說。”他看著她的眼睛。
  “如果你是想報復我,想狠狠的痛罵、數落我一頓,那就不必了。我不想聽那些話,這裏也沒有觀眾,一切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自找的,
找上了我,所以不要怨什麼!”她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要他沒輒。
  “我沒有怨你的意思,我正想謝謝你。”
  “謝我?”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番話,那我只是一個自私、膚淺又矯情的人。我只想到自己,完全忽略別人的感受,好像自己是什麼超級巨
星似的,我錯了。”他謙虛的對她說。
  “這……”陳若男啞口無言,事情是怎麼的“峰回路轉”?他居然說是自己的錯?
  “沒有人對我說過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一直以為自已真的高人一等,必須別人來遷就我,必須別人來追著我。而你的一番話,正好粉碎
了我的自傲,我根本無須有的自傲!”他坦承。
  “哦……”給他這麼一說,她倒有些難為情,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其他男人並沒有什麼兩佯的,不值得別人把我捧得高高在上的。”
  “其實你歌唱得不錯。”
  “真的?”
  “當然沒有張學友那麼好,不過比起其他的偶像歌手,你算是不錯了!”她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給他這麼低姿態的一說,她也可人、溫
柔多了。
  “希望你不是在安慰我!”他自嘲的笑笑。
  “你舞跳得也不錯。”
  “再說下去我會以為自己是‘四大天王’。”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有一顆謙虛的心,只要你隨時懂得替別人著想,那有沒有‘天王’的封號,對你的魅力一點都無傷,反而使你更加的
真實,更能和歌迷結合在一起。”她真心道。
  “所以我們是朋友嘍?”
  “朋友?”她一下子迷糊了。“你的意思是……你上次的提議?”
  “如果你沒忘的話。”
  “但你是偶像,你不怕——”
  “誠如你說的,偶像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撤,自然也會有感情,當然更會有女性的朋友。如果只為了保住歌迷而不談戀愛或一味的欺瞞,
反而有反效果,你說是不是?”他真的變了個人似的。
  “我真的好意外。”她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他真的令她意外。
  “我只希望那些媒體不要誇張或是故意的渲染,畢竟我們只是以普通朋友的方式開始交往,未來——”怕陳若男想太多,他很明白的表示

  “我沒有想歪,劉人衛,這都什麼時代了,你不知道現在的新女性是什麼想法、作風嗎?”
  “什麼想法、作風?”
  “以前男女上旅館開房間,第二天早上是女的哭泣,男的說我會負責。”
  “現在呢?”
  “現在是第二天早上男的哭泣,女的不耐煩的說我會負責,不一樣了!”她灑脫的道。
  “天啊……”劉大衛故作一臉的大吃一驚狀。“你不會是這種新女性吧?”
  “我只是在告訴你,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女性已經不是以前那種不能自立、沒有經濟能力、只會依附男人的女性了。現代女人比男人更
怕糾纏、更怕麻煩!”她朝他眨眨眼,似乎真接受了他。
  “所以不要擔心你會糾纏不清,你反而會擔心我對你糾纏不清?”
  “當然了!”她故意一臉的高傲狀。
  “搞不好你比我更不想上報?”
  “當然,破壞我的行情嘛!”
  劉大衛開懷大笑,在平常枯燥的錄影時間、在緊湊的行程裏,他很少笑,因為實在沒什麼值得笑的。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只要想到陳若男
,他可以好好的笑幾聲了。
  “放心,我這個人很上道的,我會替你擋。真有人‘發現’什麼,我也會完全推說是公事,是談節目,不會叫你難向歌迷交代。”她一副
他不必擔心,她可以應付好一切的樣子。
  “不,我寧可大大方方的公開。”他很正經的表情。
  “公開什麼?”她納悶的問他。
  “公開……”是啊,公開什麼?
  “劉大衛,八字還沒一撇呢!”她看看表。“我得走了,金姊看不到我,會心神不寧的!”
  “我也是!”他故作委屈狀。
  “得了,一切都只是開始,我建議你和我一樣,抱著平常心。凡事順其自然,這樣你會快樂很多的。”她揮揮乒,推開安全門。知道他正
注視著她。交朋友不是壞事,而劉大衛似乎值得深交!
  坐在黎奇公司的接待室裏,馬莉難掩心中的緊張和焦慮。
  她沒有也不可能和黎奇約好時間,所以只好在接待室裏等他。等他開完會,她不再苦等機會,她要創造機會,歲月可是不等人的。
  穿著很性感的衣服,薄紗的襯衫、緊身的短裙、又高又窄的高跟鞋,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她不是有意要賣弄風騷,實在是她要孤注一擲
,這年頭漂亮的女人滿街是,她要令黎奇“難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緊張和焦慮也與之俱增,這個會要開到什麼時候?男人為什麼總有開不完的會呢?
  接待小姐看看她。
  “你要不要約明天?”
  明天……
  只怕明天她就沒有這個勇氣了。
  “不了,我等他。”馬莉很堅決的表情,她必須勇往直前,不能回頭。
  “會議不知道要開到什麼時候哦?”接待小姐看看她的打扮,不是很讚同的表情。
  “我等他。”她還是這句話。
  接待小姐低頭辦她的事,一聲冷哼。
  馬莉耐心的繼續坐著等。她抬頭挺胸,力持優雅,不管她怎麼打扮,她也是有格調的,她可不是什麼流鶯或應召女郎。她只是想紅、想成
名,她需要有人助她一臂之力,幫幫她。
  突然,會議室的門開了,馬莉一眼就看到了黎奇,他是第一個走出來的人,渾身散發著領袖氣息,頗有鶴立雞群的架勢。
  “董事長,這位小姐……”接待小姐立刻起身走向黎奇,向他報告。
  黎奇看看這個女人,有點熟悉,但是又很陌生似的。
  瞧她的打扮,不知道她有什麼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
  她有一副好身材。
  而且敢穿!
  “你找我?”黎奇走向她。
  “我……”馬莉站得直挺挺的,心裏拼命的叫自己不要緊張,他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
  “有事?”
  “想當面和你談談……”
  黎奇看表的動作,他約了金雅琳,不知道這女人——
  “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馬莉會意的說。
  黎奇挑挑眉,他會看人,知道這女人是有事。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事。不管怎樣,她人都來了,他也不能就這麼開口叫她回去,於是
指了指他的辦公室,一個請的姿勢。
  馬莉跟著,一顆心忐忑不安,尤其是當黎奇辦公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的心差點由喉嚨跳出來。這實在不是她在行的事,黎奇的風評
是不錯,但他真的會是一個君子嗎?
  “要不要來杯咖啡?”他問,禮貌性的。
  “不要……”
  “好吧,那就不浪費時間了,你有話直說。”他也幹脆、不拖泥帶水的作風。
  “我……我叫馬莉。”
  “馬莉……”他想著,想想看自己是不是認識一個這樣的女人。
  “我是一個演員……”見他不是很相信的表情,她立刻加以補充:“一個並不是很出名的演員,我演過一些戲,我……”
  “你要找工作?”他替她說:“我的公司並不是走演藝圈那方面的,我是有出錢做一個節目,有時候公司是要打打宣傳,買些廣告,但我
們沒有涉及娛樂圈,你可能弄錯了,找錯了人。”
  “不,沒有錯。”她肯定的說。
  黎奇以評估似的眼光看她,不語。
  “我希望你能力我開一個節目。”
  “為你開一個節目?”黎奇想不訝異也難。這個叫馬莉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就找上門,然後要他為她開一個節目,這不是很滑稽的一件事嗎
?她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啊?
  又當他是什麼好騙的呆子嗎?
  “我知道你心裏怎麼想,說不定你現在心裏正在大笑著,笑我的自不量力、莫名其妙!”
  他聳聳肩。
  “我了解自己。我有實力、有經驗,我在這個圈子裏看了很多,我自信我有能力、有潛力,我只是沒有後臺,沒有碰到伯樂。除了演戲,
我對主持節目也很有興趣,不需要很多的預算,只要能讓我握主持棒,我會有所發揮的!”她連珠炮似的說。
  “你怎麼會想到來找我?你應該去找那些電視臺的主管啊!”他提醒她。
  “我不想冒那個險,萬一弄不好,我可能成為三臺的拒絕往來戶,永不錄用。”
  “所以你找我?”黎奇有些好笑、玩味的表情。
  “你的風評很好,而且‘星光燦爛’的制作水準一流。
  金雅琳馬上都四十了,但她還是傃光照人,有著超級大姊大的架勢。如果不是你廣告的烘托,她沒有這麼好的行情。”馬莉實話實說。
  “你想取代她?”
  “不!我不敢這麼想,我只是想要一個自己的節目——不管是在什麼時段、不管是長、是短,只要能讓我有所發揮!”她急切的說。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他微笑道。
  “對你來說是簡單!”她懇求的眼神。
  他一個莫測高深的表情。
  “我願意……”她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願意什麼?”
  “願意……任你處置。”
  “任我處置?”黎奇當然懂她的意思,只是他一點都不高興她的這種想法。
  “是的,隨便你想怎麼對待我都行。”放下尊嚴,她一副都豁出去的樣子。
  “你這種想法不只是侮辱你自己,也侮辱到了我。”他表情一冷的看她。
  “我——”
  “我不是那種人,如果你多去了解一些我的行事、為人,你就會知道我不是那種利用金錢或是權勢玩弄女人的男人。”他很鄭重的告訴她
,當然她暗示的那種男人不是沒有,但決不是他。
  “對不起。”她只好道歉。
  “如果你真有實力、你真有潛力,我會交代那個制作單位,弄個你可以發揮的單元給你,但我不需要你拿你自己當交易的籌碼。”
  她一臉的驚喜,立刻對黎奇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和愛慕之情。
  “如果你不行,他們隨時會換掉你。我這個人公私分明,金雅琳是憑她的主持才華和實力而傲立於演藝圈,不是因為我和她的交情才走紅
的!”他明白的告訴這個女人。“沒有任何成功是僥幸得來的!”
  “我懂、我懂!”她連聲道。
  “我可以給你一張私人名片,你拿去找‘星光燦爛’的策劃,你們好好的聊聊。如果你是塊材料,我想他會用你的。”說完,他從抽屜裏
拿出了一張燙金的私人名片遞給地。
  接過名片,她無法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就這麼的簡單?一切是如此的簡單?
  “馬莉?我雖然不讚成你的作法,但我佩服你的勇氣;不過下次別再搞這種飛機,不是人人像我,你可能會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叮嚀她
,出自於一種單純的關懷之情,好歹她不是一個壞女人。
  “謝謝你……”對黎奇,她已經崇拜得五體投地,她本來以為除了阿明,臺北已經沒有好男人了,好男人都已經是別的女人的丈夫了。
  但黎奇還是單身……
  每個女人都還有機會。
  “如果沒事……”黎奇暗示道,他已經讓她達到目的,她可以走人了。
  “改天……我可以找個機會謝謝你嗎?”
  “謝我?”他故作不解的看她。
  “只是吃頓飯。”她放松心情的一笑,特別聲明:“很單純的吃頓飯。”
  “再說吧!何況你還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我只是給了你條路,走不走得出名堂,可是要靠你自己!”他不希望她當他是什麼恩人似的。
  “黎先生,你的這條路對我來說已經彌足珍貴。”她謙卑道。
  “那你就好好把握,我希望你能憑自己的實力出人頭地。”他鼓勵她。
  馬莉點點頭,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只是成功,不只是名聲、利益、觀眾;她還要黎奇,她要這個黃金單身漢。
  到了攝影棚,黎奇才知道今天什麼節目都沒錄到,來賓和觀眾都白跑了一趟,原因出在金雅琳無法錄影。她在化粧室裏喝得酩酊大醉,然
後又哭又鬧,要不是陳若男的安撫和阻攔,不知道還會糗到什麼程度。
  趕去化粧室,只見金雅琳一臉疲憊和淚痕的躺在長椅上休息,似乎是睡著了,而陳若男在一旁守護著她,無比的擔心和關心。
  “怎麼回事?”他輕聲的問。
  陳若男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責怪他似的。
  “和我有關?”他一臉的無辜。
  她還是不出聲,一臉的責備,似乎他是金雅琳反常的原因似的。她用不屑的眼神斜睨他,好似他是什麼陳世美、負心漢、無可原諒的壞男
人,這眼神叫黎奇差點抓狂,從來沒有女人有陳若男這樣的本事。
  黎奇氣瘋了,他野蠻的拉起陳若男,將她拉到化粧室外,並帶上了門。
  “什麼意思?”他以一種少有的暴怒的口吻去質問她。
  “什麼什麼意思?”她才不怕他。
  “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怎樣看你?”
  “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
  這麼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無法解決金雅琳的問題;而且黎奇心裏清楚陳若男可以有多頑固、多難以溝通,所以他只好按捺下自己的怒氣
,只問正事。
  “金雅琳怎麼了?”
  “心情不好。”
  “她為什麼心情不好?”
  “問我?”她又斜睨他一眼。“如果我是金姊,我也會心情不好。快四十了,雖然有名有利,但是婚姻、子女無一有著落。年華漸漸的老
去,再過個幾年,只怕身邊有的只是寂寞和冷清。”
  “這我了解,但關我——”這麼說也不對,他是金雅琳的好朋友、是知己啊!
  “不關你的事?”陳若男氣憤道:“你倒很會撇清關係嘛!”
  “陳若男,我不只一次告訴你,我和金雅琳……”黎奇真是有苦難言。“不是你想的,也不是外界揣測的;如果我們真是一對情侶,那我
早就向她求婚,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那你為什麼不向她求婚?”陳若男板著臉的問。
  “我對她的感情不是那種——”
  “我沒說錯。你真的很會撇清——”
  黎奇實在沒有耐心聽她把話說完,而要封住她的嘴只有一個辦法,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
  他一個使力,將陳若男揪到自己的懷裏,看到她一臉驚訝又措手不及的表情,他低下頭,趁她還弄不清楚他的企圖之前,吻上了她的唇。
  他不知道她的唇這麼的軟、這麼的嫩、這麼的令人難以離開,流連不已,如果能,他願意就這麼一輩子的吻著她。這種感覺令他自己發慌
,他吻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沒有一個可以像陳若男這樣的扯動他的心。
  不知不覺的,他把她擁得更緊。他發現她看來雖然瘦兮兮的,但是肌肉非常的有彈性,摸起來光滑、舒服,而且她的身上有著茉莉花的清
香。他發現自己快把持不住自己,手也往她的胸部上滑……
  “你有完沒完!”陳若男猛的推開他,趁他意亂情迷之際。
  “我——”還沉醉在陳若男的身體給他的愉悅享受,一時他有些失神。
  “我可以告你毛手毛腳!”
  “我願意讓你告!”他很費力的使自己的火熱情緒平靜下來。
  “你這種行為很下流!”她開罵。
  “我情不自禁。”
  “對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有這種魅力?”
  “那對金姊呢?你要怎麼向她交代?”
  “我和她——”
  “你要負責——”
  “再說一句,再說一句我和金雅琳,我會再吻你,吻得你死去活來,吻得你忘了自己是誰。信不信,我一點也不怕你會因為這樣而殺了我
!”他警告。
  陳若男一個深呼吸,抹了抹自己的唇。想到她的初吻竟給了黎奇,這個可惡的家夥,他的吻……
  不!她命令自己不準想,就當剛才的事沒有發生,就當自己沒有一點感覺。
  “金雅琳到底是為什麼事而失控的?”他不是玩笑,正經八百的問。
  “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這些天她的情緒就不對,常常忘詞,常常說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常對著鏡子發呆,說些什麼早產兒、什麼女兒
、她的錯、她的悔恨……我實在無法把這些總括在一塊。”陳若男一嘆。
  黎奇試著由陳若男的話裏拼湊出什麼,這一定和金雅琳的過去有關,說不定……和孩子有關。一想到孩子,他不自覺的看看陳若男,但這
不可能,他太會聯想了,一定不是如此。
  現在的問題嚴重,他不能等閒視之,他怕金雅琳會一個想不開,她現在根本無法自己照顧自己。
  “陳若男,我有一個提議。”他看著她,一個想法慢慢的成形。
  “什麼提議?”
  “如果能,我想請你搬去和金雅琳一起住。”
  “和金姊一起住?”
  “你也看到了,她現在根本不適合獨居,自己一個人面對冷清、空曠的屋子,很容易會有悲觀、沮喪、甚至產生輕生的念頭。我怕她會出事,她需要有人陪在她的身邊。”他平靜的說。
  “這……”
  “她喜歡你,她會很高興有你的陪伴,除了這個,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看著她的臉,視線定在她的唇上,但隨即把眼睛看向別處。
  “你可以去陪金姊啊!”
  “我——”他真想掐死她,好像不這麼誤會他,她會不甘心似的。“陳若男,你自己考慮一下,我不會勉強你。
  你是可以把她帶回我家,但我想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一個伴,一個她希望留在她身邊的伴。”
  陳若男低頭沉思。
  “你可以的!”
  “金姊會希望如此?”她抬頭看他。
  “她一定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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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7:49
第六章

  “你說什麼?。
  “我要到金姊家住一陣子。”
  “‘金姊’?”陳傑差點吐血,如果日後若男知道她稱呼自己的母親為姊姊時,她一定會恨死自己,也一定會恨死他。
  “就是金雅琳嘛!”
  “你為什麼要到她家去住?”陳傑不知道是不是金雅琳查到什麼,否則,若男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提議?
  “金姊這陣子很反常,常常心情低落,什麼都提不起勁,而且一副自責、恨自己模樣,我們怕她會想不開,所以……”她看著自己的父親
,希望他點頭。“她需要我,她真的需要我!”
  “‘你們’是誰?”陳傑故意顧左右而言他的問。
  “我和黎——”不想多生事端,陳若男撒嬌著:“爸,我和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不答應?”
  “不答應!”他冷冷的拒絕。
  “為什麼?”
  “你自己沒有家嗎?”
  “但金姊她一個人……”
  “我就不是一個人嗎?我就不怕孤單嗎?她就比我重要嗎?”陳傑不是在賭氣,他是怕女兒被金小梅搶走。現在只是去陪她,以後大概會
連他這裏也不想回了。他辛苦養大若男,等的可不是這一天。
  “你有慧萍阿姨啊!”
  “金小——金雅琳有一大堆的男人!”
  “不!金姊沒有!”陳若男挺身而出,為自己的偶像說話。“不管那些記者怎麼寫、怎麼報導,不管一般人以為金姊的生活多彩多姿,但
我清楚,我清楚那是一份怎麼平淡的生活!”
  陳傑看到若男像著什麼似的護著自己的母親,他真是感慨萬千,母女連心啊!
  “爸,你是一個堅強、什麼都不怕的男人,一陣子沒有我,你還是活得下去;吳阿姨也可以常來陪你,你們可以趁機培養感情,但是金姊
就不同了,現在的她無比的脆弱,她禁不起一點的打擊、挫折,她消沉得令人擔心!”若男很著急的說。
  陳傑當然知道原因,但是他不想也不能同情金小梅。
  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是她自己造成的,過去她怕吃苦、怕責任,今天她就沒有資格消沉!
  “爸……”
  “不行!”陳傑不能冒險。
  “金姊需要我!。
  “若男,沒有誰是真的需要誰!”陳傑冷酷的說:“你沒有母親,不也一樣的活過來了!”
  “我不同,我有父親!”若男嬌聲的說。
  “那金小——”他暗自咒罵一聲。“金雅琳一定也有她的親朋好友!”
  “根本沒聽她提過誰。”
  “她總有男朋友的!”
  “爸,她需要我!”陳若男強調,臉上有著堅決。“她喜歡我,她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不是我,她是就崩潰了,是我給了她力量。”
  “她在哄你!”陳傑一臉憤怒的咆哮。“她在利用你的憐憫心!”
  “就算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好損失的!”陳若男嘟著嘴的說。
  “若男,你真捨得丟下你老爸一個人?”金小梅會用苦肉計,他也會。二十二年來,若男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她甚至在襁褓中就被他放在
駕駛座旁的位子,陪著他南北的送貨,這份感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
  即使是金小梅也不行。
  “爸,我不是一去不回!”若男很耐心的爭取。“只是陪她住到她心情好一些罷了。”
  “你們已經天天都見得到面!”
  “但是回家以後呢?”
  “那是她的事!”
  “爸,我不能看著她出事而不加以預防。”
  “她不會怎麼樣的!”陳傑不看女兒的說:“她現在有名有利,你以為她捨得放棄?誰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誰沒有低潮?你幫不上忙的
,你只是一個初出社會的小女孩,你懂什麼?”
  陳若男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向她老爸都是很有愛心、很同情弱者、樂於助人的人,但是這一次……
  “爸,你不喜歡金雅琳,是不是?”她冷靜的問。
  “對。”
  “你吃醋?”
  “我——”他驚訝的瞪著女兒。
  “因為我和她親近,因為我和她已經建立起不錯的感情,所以你吃醋,你不希望我和她再有更進一步的接觸,是不是?你怕失去我?”若
男微笑的說,看著她的爸爸,眼睛發亮。
  這也是原因之一,萬一哪天真相爆發,至少若男不會同情金小梅,不會站在金小梅那邊。
  “爸……”陳若男挽著她爸爸的手。“你不會失去我,我永遠是你的女兒,對於金姊,那只是一種……”若男說不上來。
  “一種什麼?”他逼問。
  “一種……”陳若男很努力的想要解釋得很完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很照顧我,很疼我,處處護著我;今天她有難……算‘難’吧,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棄她於不顧。”
  “所以今天我再怎麼反對都沒有用?”陳傑有些悲哀的苦笑。
  “求求你,爸爸。”陳若男使出所有撒嬌的本事。
  陳傑知道自己必須舉雙手投降。他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一個是他曾經深愛的女人,一個是他的女兒,他怎麼敵得過她們的聯手!
  “好吧!”他終於豎起白旗。
  “萬歲!”若男跳了起來。“爸爸,謝謝你,改天我一定帶金姊當面來謝你,她一定會樂於見到你——”
  “不!”陳傑像發了狂似的叫。
  “爸……”若男有點驚訝。
  “不要!”陳傑的心差點停止跳動,“真的不要。反正她需要的只是你!”
  看著正在收拾自己東西的馬美芳,廖天明心裏已經有數,他知道她在“星光燦爛”中有一個自己的單元。經過不斷的試鏡。不斷的開會、
溝通,他們肯定了她的能力,所以願意給她機會。
  至少她的第一步是成功了。
  她跨出了第一步。
  而她的第二步呢……
  “你要搬走?”他明知故問,嘴上叼了根煙,手指頭則勾著牛仔褲的褲頭。
  “是的。”她的手異常的忙碌,低著頭。“以後每天要固定錄影,而且制作單位幫我安排了一些課程和訓練。你知道的,我會很忙,而這
裏離電視臺太遠,不太方便,時間寶貴……”
  “總之你有很多的理由,是不是?”他的聲音很平靜,似乎不意外。
  她知道自己總要面對他,所以她抬起頭,迎向他的目光。很多事是無可奈何的。
  “你成功了,是不是?”
  “阿明,只是一個好的起步,並不表示我已經成功,成功還很遙遠呢!”
  “搬走對你來說很必要嗎?”
  她點點頭,與其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不如真心的告白。“阿明,你知道那些影劇記者,他們是無孔不入的人,什麼都挖得出來,如果知
道我們住在一起,說不定會被寫得很難看,傳得很難聽。”
  “我讓你沒面子?”他冷笑。
  “不是,只是——”
  “如果今天你是跟一個富商或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在一起,就不必這麼麻煩,對不對?”
  “不是這樣!”她正視他。
  “不是?”
  “阿明,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這麼住在一起,總有一天還是要拆夥的!”她不是寡情、不是冷血、不是見利忘義,而是實際。
  “你可以嫁給我,只要你忘掉、捨得下演藝圓的五光十色和虛華的掌聲,你還是可以在另一個空間找到自己的一片天空。”他雖然受的教
育不是多高,但很多道理他都會說。
  “阿明——”
  “我們可以很快樂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當家庭主婦的料。”
  “你是女人——”
  “對!”馬美芳發了火。“我是女人,但沒有人規定女人得在家生小孩、帶小孩、洗衣服、煮飯、侍候老公,當一個沒有聲音的黃臉婆。
現在是九十年代,阿明,女人可以有很多的選擇!”
  “你知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他把煙一彈,手放下,準備和她理論一番。
  “我不想和你辯!”
  “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個甜蜜的家、忠實的老公和活潑、快樂的孩子,幹!這才是幸福!”他和她吼著、叫著。
  “那我們對幸福的定義不同。”
  “你的幸福就是大紅大紫嗎?”
  “阿明,你不會懂……”她嘆了一口氣,又累又煩的樣子。“站在熒光幕前是我的理想、我的目標,我要揚眉吐氣,我要人人認識我。我
不要當什麼默默無聞的家庭主婦,我要當名人。”
  “所以你也要找個名人當丈夫?”他損著她,一臉的悲哀。
  “我不知道……”
  “我配不上你,對不對?”
  “你又說這個……”
  “我的一片心根本看不在你眼裏,對不對?”
  “阿明,你就對我死了心吧!”馬美芳知道總要讓阿明痛這麼一下。“我知道你對我的好,但是我們在一起不可能快樂。即使我不住這裏
,我們還可以是朋友,你可以來找我。”
  “你不怕我丟你的臉?”
  “如果你要這樣想,那我就沒有辦法了。”她勉強擠出笑容。
  廖天明走向她,在她的面前站定。他抬起她的下巴,低頭注視她。他心裏是清楚的,他留不住野心勃勃、一心想功成名就的馬美芳。
  “日後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沒有怒氣、沒有不滿,他愛憐的看她。
  “阿明……”他讓她覺得自己沒有人性,是什麼拜金女郎似的。
  “很多事不會變,很多感覺也不會變。”
  “阿明,不要這麼癡心,不要這麼有情有義,否則我會良心不安。”
  “如果你理直氣壯,如果你執著於所愛而無悔,那你根本不需要良心不安。現在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至少你知道,所以不
要為了這一點而抱歉!”他的心雖痛,至少尊重她的選擇。
  “阿明,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她先是握了握他的手,接著給了他一個很用力的擁抱。
  “幹嘛?生離死別嗎?”
  “你知道不是……”她又是笑又是淚。
  “我不會讓自己窩囊太久的。我今天或許只是一個卡車司機,但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擁有一個車行,甚至會是執運輸業牛耳的人,你等著
看吧!我不會輸你的!”他也有理想、有抱負。
  “那我們各自努力了。”她很高興他也有這樣的志向,至少他不會永遠只想當個卡車司機。
  “美芳,我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這個給你機會的黎奇,你們……你和他——”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就這麼白白的給你機會?”
  “至少現在沒有。”她沒有騙他的樣子。“但以後……
  我不知道,阿明,他似乎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一個女人不會傻得要放棄的男人。”
  屋裏少了陳若男的笑聲和吱吱喳喳的說話聲,顯得異常的冷清。陳傑則像是沒了魂似的行屍走肉般,不知道做什麼好,即使有吳慧萍的陪
伴,他還是一臉的心不在焉,失神落魄。
  看在眼裏的吳慧萍,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陳傑平日像鐵一樣的強硬,什麼苦都吃得下來,為了若男,他真的付出了一切。如今金小梅出
現了,他的情感和他的人再度與之糾纏不清……
  是命?
  是緣?
  “陳傑,如果這麼痛苦,為什麼不叫若男回來呢?”她問,事情並不難解決嘛!
  “若男的心在金小梅那兒。”
  “或許金小梅是真的需要她。”
  “是啊……”他發出好刺耳的笑聲。“她現在會懂得需要其他人了。二十二年前,她就怕我和那個早產兒會絆住她,連月子都沒有坐,她
就逃之夭夭。現在她年紀大了,她就懂得需要了?”
  “怪地能改變什麼嗎?遲早她們母女會相認的;而且她們一旦知道你瞞了她們那麼久,讓她們這麼朝夕相處而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她們會
恨死你的,到那時……只怕你會更難過。”一邊插花,吳慧萍一邊說,她是唯一置身事外的人。
  “怎麼做都不是……”他自語。
  “讓她們多相處些日子吧,等她們知道真相,或許就不會那麼怨你!”
  “她們怨我?那我怨誰?”
  “怨命運、怨天!”她打趣道。
  “是啊!”他自嘲的一笑。
  “有人在嗎?”聲音由貨運行傳到客廳來,讓陳傑和吳慧萍同時往前頭看。
  “這麼晚了……”陳傑看看表。
  “去看看吧!”吳慧萍起身。
  兩人來到營業的貨運行前,那裏站著一個看似桀騖不馴的男人,牛仔褲、一件黑色T恤,粗獷而且眼睛炯炯有神,正看著他們。
  “我找陳傑。”
  “我是!”陳傑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聽說你的貨運行想找合夥人?”
  陳傑沒有馬上答腔,他看著這個年輕人,說話簡潔有力、而且有一股堅毅、肯拼、肯吃苦的氣質在,很像年輕時的他。第一眼,陳傑就不
討厭這個小夥子,雖然有些霸氣,但可以接受。
  “我的消息沒錯吧?”廖天明又問,他的表情依然冷靜、鎮定。
  “你能提供什麼?”陳傑感興趣的間。
  “我自己。”
  “你?”不要說陳傑,連吳慧萍都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她也望著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夥子。
  “我年輕、有衝勁、有體力,我可以一天做十四個小時,我會拼了命的去做。以前靠行車沒有什麼成就感,不像是為自己做,如果是和人
合夥,等於是自己的事業,我會全力以赴。”
  “所以你能提供的只有你自己?”陳傑似笑非笑的問,沒有馬上否決掉他。
  “是的!”
  “你這樣就打算和我合夥?”
  “長遠的看,你劃得來!我會拿出我每個月一半的薪水再投資到這個貨運行;我會出去跑業務、拉生意,我們可以慢慢擴大這個貨運行的
規模,我不知道你是因為想退休才找合夥人或你已經志不在此,但我打算好好的經營這個事業。”廖天明信誓旦旦。
  “說得很動人,但是你真的做得到嗎?”陳傑帶著笑意的問。
  “我非做到不可。”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鞭策你,使你非成功不可似的!”
  陳傑問道。
  “是的,我非成功不可,只有我成功了,我才有資格和別的男人競爭,才能正大光明的去找她,才配得上她!”
  廖天明坦白的說。
  “為了女人……”
  “為了女人,也為了我自己。”
  “好!”陳傑也爽快的。“我會暫時答應你,明天你再來貨運行談細節。我們先小人後君子,大家簽個約,說明彼此的權利、義務,在你
不吃虧,我也不佔便宜的情況下,我們合作。”
  “謝謝你。”他感激但並不激動。
  “那明天見。”
  “明天見。”廖天明真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他滿意而且滿足的轉身離去。
  吳慧萍看著這小夥子的背影,她忍不住的一笑。
  “你笑什麼?”
  “你甚至沒有問他的名字。”
  “是啊……”陳傑也忍不住的笑開了。“我竟然沒有問他的名字。”
  “他就像年輕時的你,二十二年前的你。”
  “沒錯,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考慮他當我的合夥人。若男對貨運行沒有興趣,而我的心血……我寧可交給一個會好好珍惜並且加以發
揚光大的人。”陳傑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
  “我相信這個年輕人不會今你失望。”
  “你也覺得?”
  “他的眼神中有一股光芒,一種懾人的光芒,讓人會對他產生信心。我相信他可以把你的貨運行加以發揚光大。”吳慧萍投這個年輕人一
票。“而且你忘了?他的背後有股力量在鞭策他。”
  “女人……”
  是的,女人就有這種力量,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而她……吳慧萍忍不住心酸的想著,她就是沒有這種可以鞭策男人的力量,她始終不如金
小梅。
  7
  金雅琳就像個瀕臨崩潰的瘋婦般,黎奇考慮到她的心情,所以特別要制作單位放她長假,讓她可以好好的調養生息,以應付未來的工作。
人不是機器,無法一直的運轉而不充電。
  賦閒在家的金雅琳,又有了陳若男的陪伴,她的確平靜了下來;尤其是她的心靈,倣佛找到她渴望以久的安寧似的,她不再惶惶無所適從

  不是不知道自己所鬧的笑話,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她一個人孤伶伶的,明知道女兒活著卻無法見到面,這種苦比身在煉獄還叫人難以忍受
!要不是有若男在身邊,她真會活不下去。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母親般,雖然她根本不懂烹飪,但是她會努力的炒一些簡單的小菜,她會洗她和若男的衣服,她會收拾若男所住的
客房,不再完全假手於鐘點傭人,她全都自己來。
  是這種做母親的感覺。
  是這種感覺救了她。
  她覺得至少自己有了目標,有了一個可以依賴、談心的對象,她不再孤單一人。
  如果若男可以永遠不離開她……
  就在她炒菜炒得起勁時,若男一溜煙,不發出一點聲音的來到她的身後,掐了她的腰一下。
  鍋鏟差點飛了出去,金雅琳一個轉身,又笑又罵的瞪了若男一眼。
  “魂都要被你嚇飛了!”
  “金姊,就我們兩個人而已,你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如果不想出去吃,我們可以吃泡面啊,吃又不是一件頂重要的事!”陳若男倚在梳理臺邊,真心的建議。
  “但這種感覺很重要。”金雅琳微笑道,把萊盛到盤子裏,關上了瓦斯爐的開關。
  “什麼感覺?”
  “家的感覺。”
  “家……”
  “你不覺得嗎?自己弄的菜,即使沒有外面大廚來得道地、好吃,但是至少幹凈,而且有一種溫馨、親情的成份在,這菜裏面有愛心,不是一般外食能比的。”金雅琳感性的說。
  陳若男忍不住的點頭,金姊這麼一說,她真的懂了,難怪吳阿姨總是反對到外面吃。
  “我的手藝不太好,所以你要將就些,真吃不飽的話,可以——”
  “我知道,吃泡面!”若男慧黠的搶白。
  金雅琳滿足的看著陳若男盛飯、拿筷子、湯匙。愈看若男,愈覺得她和自己有許多神似的地方,那種濃得化不開的感覺,一直的在她的心中激蕩著。她真希望永遠這樣生活下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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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8:17
第七章

  金雅琳就像個瀕臨崩潰的瘋婦般,黎奇考慮到她的心情,所以特別要制作單位放她長假,讓她可以好好的調養生息,以應付未來的工作。人
不是機器,無法一直的運轉而不充電。
  賦閒在家的金雅琳,又有了陳若男的陪伴,她的確平靜了下來;尤其是她的心靈,倣佛找到她渴望以久的安寧似的,她不再惶惶無所適從

  不是不知道自己所鬧的笑話,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她一個人孤伶伶的,明知道女兒活著卻無法見到面,這種苦比身在煉獄還叫人難以忍受
!要不是有若男在身邊,她真會活不下去。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母親般,雖然她根本不懂烹飪,但是她會努力的炒一些簡單的小菜,她會洗她和若男的衣服,她會收拾若男所住的
客房,不再完全假手於鐘點傭人,她全都自己來。
  是這種做母親的感覺。
  是這種感覺救了她。
  她覺得至少自己有了目標,有了一個可以依賴、談心的對象,她不再孤單一人。
  如果若男可以永遠不離開她……
  就在她炒菜炒得起勁時,若男一溜煙,不發出一點聲音的來到她的身後,掐了她的腰一下。
  鍋鏟差點飛了出去,金雅琳一個轉身,又笑又罵的瞪了若男一眼。
  “魂都要被你嚇飛了!”
  “金姊,就我們兩個人而已,你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如果不想出去吃,我們可以吃泡面啊,吃又不是一件頂重要的事!”陳若男倚在梳理臺
邊,真心的建議。
  “但這種感覺很重要。”金雅琳微笑道,把萊盛到盤子裏,關上了瓦斯爐的開關。
  “什麼感覺?”
  “家的感覺。”
  “家……”
  “你不覺得嗎?自己弄的菜,即使沒有外面大廚來得道地、好吃,但是至少幹凈,而且有一種溫馨、親情的成份在,這菜裏面有愛心,不是
一般外食能比的。”金雅琳感性的說。
  陳若男忍不住的點頭,金姊這麼一說,她真的懂了,難怪吳阿姨總是反對到外面吃。
  “我的手藝不太好,所以你要將就些,真吃不飽的話,可以——”
  “我知道,吃泡面!”若男慧黠的搶白。
  金雅琳滿足的看著陳若男盛飯、拿筷子、湯匙。愈看若男,愈覺得她和自己有許多神似的地方,那種濃得化不開的感覺,一直的在她的心
中激蕩著。她真希望永遠的把若男留在身邊。
  “若男,改天我要到你家走一趟,向你父親說一聲謝謝,這麼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金雅琳輕柔的說。
  “沒這麼嚴重啦,我爸爸有吳阿姨的陪伴,他不會寂寞的!”陳若男並不擔心的說。
  “你母親死後,你爸爸一直沒有再婚?”
  “沒有。”
  “為什麼?”
  “怕後母虐待我吧!”陳若男開玩笑的道。隨即神色一整。“我想是我母親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所以雖然吳阿姨把一顆心和滿腔的愛
都給了他,忙遼是沒有和她發生感情,始終把地當朋友般看待。”
  “你父親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金雅琳忍不住的感慨道:“現在這種男人不多了。”
  “是啊,但是太過癡心的人又太傻,讓自己一輩子沉浸在悲傷中,是對不起自己啊!”
  “你們這年紀的人不會懂……”
  “爸爸開下二十二年的卡車,如今有了一家自己貨運行,生活無慮、衣食不缺,很安逸。我的年紀也不小,不是孩子了,有天也會有我自
己的生活要過,他實在該給自己找個老伴。”
  “你說你爸爸……”金雅琳沒有聽到後頭的,她只注意到若男前面說的話。
  “我爸爸怎麼樣?”
  是巧合嗎?
  可能嗎?
  金雅琳盯著陳若男,一時悲喜交集。她想加以證實,又怕面對結果。若男常說自己不是早產兒,母親因生她而難產死亡,但如果若男真是
她女兒,有可能是陳傑編出了謊言來欺瞞若男……
  “若男,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八月十八。”
  “八月十八……”金雅琳放下碗筷,和她女兒的出生日是同一天。
  “你父親的名字——”
  “金姊,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又問起我的生日,有什麼關聯嗎?”若男精明的問,她可不笨,這又不是演什麼連續劇。
  “若男,不要問這個,只要告訴我,你父親是不是……
  陳傑?”
  “是!”
  “真的是陳傑……”金雅琳整個人一呆。在呆愕之後,她用另一種眼光看著陳若男,若男一定是她的女兒,才會這麼像她,她們之間才會
有這麼好的默契。母女連心的天性,沒有錯!
  “金姊,你認識我爸爸?”陳若男的表情比金雅琳更意外。“你和我爸爸——”
  “不!”金雅琳猛地站起身。“不!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
  金雅琳什麼都沒有再說,她像瘋了似的衝出去,那速度快得連陳若男都來不及攔阻。
  為什麼?
  她父親和金雅琳……
  他們瞞著她什麼嗎?
  衝到了黎奇他位於天母的家,金雅琳不知道能找誰。
  除了黎奇,她沒有其他人可以找。
  黎奇看到金稚琳這模樣,他不免大感意外。他以為有了陳若男,金雅琳情緒會穩定一些,但沒想到她卻是一副發瘋了似的樣子,頭發散亂
,一臉的悲憤、不可思議和傷心欲絕的表情——她真狂了!
  在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原來是個計程車司機,等著拿他的車資,在付了五百元之後,他將金雅琳帶到他的屋內。
  “出了什麼事?”
  金雅琳開始狂笑,笑得歇斯底裏。她一邊笑,一邊扯著自己的頭發。她想止住笑,但是她止不住,她的心不聽她的指揮,她根本沒有辦法
去控制自己的反應。她想笑死,她想笑死算了。
  眼看情形不對,黎奇只好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他必須讓她清醒,她好像著了魔似的。
  被這麼狠狠的汀了一耳光之後,金雅琳整個人平靜了下來。她不再笑,但是取而代之的是痛不欲生的表情,她沒有想到陳傑會這麼對她…

  真的沒有想到。
  悄悄的去倒了杯酒,黎奇將酒交給金稚琳。
  金雅琳接過酒,一飲而盡,她真的冷靜了下來,可以面對事實了。
  “陳若男呢?”黎奇關心的問:“她不是一直待在你的身邊嗎?”
  “她在我家裏。”金雅琳面灰如土的說。
  “你們……”
  “說來你不信,你一定會不信,若男她……”
  “她怎麼了?”黎奇著急的追問。
  “好荒謬又好真實,若男——是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黎奇機械化的重復一次,這怎麼可能?陳若男是金雅琳的女兒?
  “是的!若男是我的女兒,一個我原以為早就不存在於人世的女兒,一個在她提早出生時,我就狠心拋棄的女兒。她沒有死,她活了下來,
她活了下來啊……”金雅琳仰天長嘯的哭吼。
  黎奇不知道這到底是金雅琳的瘋言瘋語,還是真的有這回事。陳若男和金雅琳是有很多神似之處;但一個三十九歲,一個二十二、三歲了
,除非……除非十六、七歲時,金雅琳就生下了陳若男?
  “雅琳,你不要激動,好好的說。你為什麼認為陳若男是你的女兒?”
  “因為陳若男的爸爸是陳傑,一個卡車司機,一個我二十三年前所嫁的男人。”金雅琳沒什麼好再掩飾的了,如到如今,什麼都得攤在陽
光下。
  “你結過婚……”黎奇並不特別意外。
  “如果陳傑這次也算,其實我結過兩次。”她冷冷的對自己笑笑。
  黎奇沒有加以置評。誠如他們曾說過的,每個人都有過去,尤其是身處演藝圈的人,他們的過去往往又比一般人來得豐富。金雅琳結過兩
次婚並不希奇,他覺得比較新鮮的是有關陳若男,金雅琳不知道陳若男的存在?
  “若男是個早產兒。”金雅琳一面凝重的嘆息。“由於當時我很年輕,再加上我和若男的父親沒什麼錢,所以我決定放棄她,並且離開他
們父女。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走,一個早產兒是個沉重的負擔……”
  “但你是一個母親——”黎奇不怎麼諒解她的作法。
  “你應該……”
  “我知道我狠心、我無情,但我走都已經走了,拋棄都已經拋棄了,又能怎樣?”
  黎奇也一個嘆氣。
  “離開陳傑後,我很快的再婚——但是沒多久,我丈夫就死了,留給我一筆遺產,才造就出了今天的我。”她幽幽的說。
  “這麼長的時間,你沒有回去找過他們?”
  “陳傑搬走了。”
  “所以你一直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那個可憐的女兒是生是死,直到我再碰到陳傑,是最近的事。”
  “最近……”
  “陳傑只告訴我女兒並沒有死,但是他沒有說女兒就在我的身邊。他故意不告訴我,他故意要懲罰我,他明明知道若男天天可以見到我。
”金雅琳愈說愈難過,這真的是很殘酷的一件事。
  “有可能陳若男並不是——”
  “黎奇,看看陳若男再看看我,看看我再看看陳若男,我們都有一雙彼此一模一樣的眼睛。你忘了她被錄用的原因嗎?就因為她像我啊!”
金雅琳吼著。
  “這也不能——”
  “母女連心——我第一眼見到陳若男就有一種很親切、很特殊、很不能自己的感覺……但是我無法肯定,尤其她說她不是早產兒,她的母
親因生她而死,我才會笑自己神經過敏!”
  “有可能!”黎奇也有些糊塗了。
  “不!那是謊言,那是陳傑編出來的謊言!”她高舉著手,控訴著。
  “你無法確定。”
  “我確定!”
  “陳若男知道嗎?”
  “若男現在也許還不知道,但我確定她會懷疑,她會追究,她早晚會發現一切的!”
  “如果真是這樣,她不可能一輩子被瞞在鼓裏。”對這樣的發展,黎奇雖意外,但是也已經不那麼意外,這世界本來就無奇不有。
  “黎奇,她會恨我,她不可能原諒我的,她會一輩子的恨我!”金雅琳瘋狂的在屋內走來走去。她一直想見見自己的女兒,她一直希望自己
彌補一下她二十二年前所犯的錯;但當知道若男就是她的女兒,她反倒六神無主,不知怎麼辦了。
  “若男不會一輩子恨你,但是若要她原諒你當年的作為,可能要花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
  “一段很長的時間。”
  “黎奇,不是我不想要她,以當時的環境和我自身的能力,我要不起啊!”金雅琳哭訴。
  黎奇苦笑。
  “如果是發生在今天,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棄她!”金雅琳委屈的哭道。
  黎奇可以諒解,他甚至可以用同情的心情和眼光去安慰、去支持金雅琳,但他不是陳若男,他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受不受得了,如果
她知道真相的話。原來她母親沒死,而且就在她的身邊。
  “現在怎麼辦?”他問道。
  “我不知道……我現在無法面對若男。”金雅琳怕如果見到女兒,她會徹底的崩潰。
  “總要給若男一通電話。她會著急的。”
  “那你去告訴她,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要留在這裏?”
  “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黎奇願意在金雅琳有難時,對她伸出援手;只是這麼一來,他就是跳到尼加拉瓜大瀑布也洗不清嫌疑了,陳若男是決不會
相信他和金雅琳之間的清白,這麼一來……
  “黎奇,如果——”
  “我去打電話。”他給了金雅琳一個沒事的笑容。“你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一覺,明天醒來會一切都不一樣的,天下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事。”
  “但願我睡得著。”
  “往好處想,你至少知道你女兒的一切了。”
  “是啊!”金雅琳總算露出一絲的苦笑。“若男……她比我所能想像的要好上千百倍。”
  陳若男精神不振,落落寡歡的來到攝影棚。當她接到黎奇的電話之後,竟一夜失眠。就在她開始要相信黎奇和金姊之間可能真的沒有什麼
時,金雅琳竟然會在黎奇的家過夜,而且留下一大堆的謎團。
  金雅琳和她有關係嗎?
  在金雅琳知道她的父親是誰之後,她竟像有一群厲鬼在向她索命似的衝出去,莫非……
  金雅琳是她爸爸的舊情人?
  就算她真是她爸爸的舊情人,金雅琳也不需要有這麼強烈的反應,現在都幾世紀了!
  不管怎樣,陳若男的心情糟透了,而且拼命的出狀況。不是通告弄錯就是把一些錄影的次序給搞亂;要不就是提錯詞,把大字報給翻錯,
弄得在場的工作人員和導播跳腳,只差沒轟她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神不寧些什麼,因為金雅琳一夜沒回來?因為金雅琳是留在黎奇家?
  而她吃醋?
  而她心裏不舒服?
  那一吻真的在她的心裏產生了影響?
  劉大衛也是今天錄影的來賓之一,由於他剛出新的專輯唱片,所以幾乎每個節目都要打歌。碰到大型的節目,更是要爭取上節目的機會,
何況“星光燦爛”有陳若男,他更是非上不可。
  現場的導播終於忍無可忍,喊了暫停,大家休息半小時,這還是看在金雅琳的面子上,否則陳若男早被大家罵臭了。
  毫不避嫌的走向陳若男,劉大衛把宣傳“關愛”的眼神擺一邊。
  “你今天是怎麼了?。
  “吃錯藥了!”她沒好氣的答,翻著手上的一些節目稿。
  “吃錯什麼藥?”
  對劉大衛的關心,陳若男非但不領情,反而一臉的煩躁。她走向角落擺道具的地方,希望自己能好好的靜下來,別人都不要來煩她。
  劉大衛知道自己應該走開,現在不是鬧新聞的時候,如果記者在這時捕風捉影,那他明天就可以上報紙的頭條。“偶像歌手和節目助理的
一段情”——對唱片的銷售一點幫助也沒有。
  但他走不開。
  他是真的關心她。
  跟著她來到攝影棚的角落,他靜靜的往她的身邊一坐;只要能陪陪她,他並不在乎她想不想開口說話。
  對劉大衛的關心,陳若男是又感動又慚愧,更想到自己對他的不客氣。
  “對不起!”她道歉。
  “沒關係,你心情不好。”
  她當然心情不好,她心情怎麼好得起來?有那麼多的謎團待理清,她不知道是自己看不清事實,還是有人欺騙她。總之她心裏很不爽,黎奇
也耍了她,叫她差點相信他真的是一個“君子”!
  太可惡了!
  “陳若男,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樂天、灑脫、凡事看得開的人,怎麼你也有心情這麼低落的時候?”他逗著她,希望她開心。
  “劉大衛,我也是人啊!”
  “但是你和別人不同。”
  “是啊?”她斜睨了他一眼。
  “你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樣,你多了一些性格、多了一些滿不在乎、多了一些狂妄,這就是你吸引人的地方。不然你以為我幹嘛拿自己的前
途犧牲,不白壞了自己的行情?”他一臉正經八百的說,忍住笑意。
  “去你的!”她笑出聲。
  “我就不信你不笑!”
  “你別犧牲了!轉頭看看你宣傳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的,我怕她有心臟病或是高血壓,而且你現在正在出片,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想當你宣
傳的工具哦廣她也和他打哈哈,半真半假道。
  “至少說說你心情不好的原因,朋友就是要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嘛!”
  “你不會懂的!”她心浮氣躁的說。
  “換換別的臺詞好不好?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難懂的事,全都是人自己說的!”劉大衛真的如此覺得,這原本是一個簡單的世界,被人復雜
化了而已。
  “看不出哦……”陳若男笑道。
  “我肚子裏也是有料的!相信我,我不可能一輩子當偶像歌手,總要轉型的。”
  “你能這麼自覺,那真是再好不過。”她由衷的說:“我一直以為你要又跳又唱一輩子。”
  “陳若男,在你的眼中,我很膚淺嗎?”
  “不是——”
  “你始終只當我是個只會唱唱無病呻吟的歌、只會讓少女尖叫的歌手嗎?”她的話讓他問出了一個很“嚴重”
  的問題。
  “劉大衛,我並沒有主觀認定你是哪一型的人,我只是很高興你會替你自己打算、著想。沒有哪一個藝人可以永遠活在掌聲中,你必須有
心理準備。而這不是每個藝人能事先想到的,有些人就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站在鎂光燈前!”她看看在場的一些歌星、明星。
  “你好像一點也沒有被這個圈子給污染!”
  “話不是這麼說,我也想走到幕前,我也很努力的學著怎麼去當一個稱職的女主持人。但是我不會盲目的就往前衝,我是有計劃的。一旦
成功,幾年後,我也要在最光榮的時候退休。”她微笑道。
  “陳若男,你真的很特別!”
  “我不特別,我只是想得遠。”
  “你該不是建議我現在退休吧?”劉大衛故意一臉研究的表情。
  “那你的女歌迷會K死我!”
  “現在退休可是大新聞哦!”劉大衛考慮著。“然後再來個復出……”
  “你欺騙大眾啊?當心只能騙一次哦!”她推了他一把。
  “一次就可以撈夠本,想想唱片的銷售量……”劉大衛眨眨眼。
  “你想得美哦——”陳若男的話吞了一半回去,因為黎奇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面前。
  劉大衛起身,他知道黎奇、知道黎奇的份量,所以他伸出手和黎奇握了握。
  “我想你該去錄影了。”黎奇生疏的說。
  陳若男也站了起來,原來她和劉大衛是坐在一堆布景保麗龍上。
  “晚點見!”劉大衛對陳若男丟下句話後,匆匆的離去。
  “我們外面談。”拽著陳若男的手,不給她有一點拒絕的餘地,黎奇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反正看到她和劉大衛有說有笑,他就怒氣衝天

  一來到攝影棚外,陳若男立刻摔開黎奇的手。她的憤怒並不亞於他,他沒有資格像逮到什麼似的把她揪出攝影棚,就算這節目是他出的錢
,他也沒有權利這麼囂張地專橫!
  黎奇知道陳若男氣瘋了,但他亦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和劉大衛那麼熟,他不知道劉大衛會放下偶像歌手的身段,和陳若男坐在那兒
聊天。他們倆投入的狀況甚至到他出現了,還沒有人注意到。
  黎奇受不了這個他親眼所見的事實!以陳若男的傲氣和刁蠻,以劉大衛的名氣和前途,他們根本不可能湊在一塊,但事實……
  “我不知道你和劉大衛這麼熟。”黎奇忍不下這口氣的冷聲問。
  “那又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他是一個偶像歌手?”
  “我當然知道,我的眼睛又沒有瞎!”她朝他吼回去,不甘示弱。
  “那你應該知道,他不可能和你談什麼戀愛。就算他真有一顆誠心,你也不可能見光,你只能在他的背後,當一個沒有聲音的人!”黎奇知
道自己可能已經想得太遠,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
  “就算真是如此,礙著你了嗎?”她指了指他的胸膛,有氣就往他的身上出。
  “你一點都不擔心金雅琳?她一夜沒有回去,你還在這有說有笑?”他責備道。
  “我擔什麼心?”陳若男賭氣道:“她是在你那兒,她在她的‘好朋友’那兒。有你照顧她,我為什麼要擔心?就算我擔心得睡不著,也是
白擔心一場。只要有你在,不是什麼問題都不成問題了嗎?”
  “事情不像你想的!”
  “我什麼都沒有想!”
  他們沒理由這麼的吼來吼去,但是他們的心裏都積壓了好多的怒火。
  在知道陳若男就是金雅琳的女兒之後,他就必須更小心的處理這個問題,否則他會失去她們這對母女的感情。
  “若男……”他換了個稱呼。“讓我們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談談。”
  “黎奇,不要叫得這麼好聽、這麼親切,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你不需要解釋,我也不需要解釋,反正我知道金姊很好就行了!”
  “她不好。”
  “不好?”
  “她可能會好嗎?”黎奇知道為了他自己好,他不能隱瞞所有的事實。“你是一個聰明、惠質蘭心的女孩。你知道有事,而且這事牽涉到你
、金雅琳和你父親,不然金雅琳不會衝到我家來。”
  “什麼事?”陳若男心一沉的問。
  “你為何不回去問你父親?”
  “問我爸爸……”
  “他可以給你所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我沒有立場說,也沒有資格說,這是你們陳家的事。”黎奇的話只說到這裏。他不想說是因為怕弄巧成拙,事情愈搞愈糟
,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行了,他不想插手。
  “不要賣關於,黎奇,金雅琳為什麼和我們家有關係?”陳若男欺近他逼問道。
  “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我媽已經死了。”
  “就算死了,總也有個名字吧!”黎奇暗示道,他總可以用暗示的吧!
  “金小梅。”
  “金小梅……”
  “莫非……”陳若男的腦中靈光一閃。“莫非金雅琳是我的阿姨?”
  黎奇差點眼珠子一翻,口吐白沫,他一直以為陳若男很聰明,聯想力一流,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的天真,居然這麼的單純。
  “難怪我和她很像,就算她是我阿姨好了,這也是一件喜事啊!她為什麼要有這麼激烈的反應?莫非……莫非她和我爸爸之間有什麼恩恩怨
怨的?”陳若男一嘆的想著,為什麼金雅琳的反應不是喜悅?
  “陳若男,金雅琳不是你的阿姨!”
  “不是?”
  黎奇不能說,不應該由他的口中說出來,否則只怕會有反效果。拉著陳若男的手,他們一起朝他的車走去。
  “這是幹什麼?”
  “我送你回家。”
  “回家——”
  “你不是想知道所有的恩恩怨怨?你不是想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那就必須去問你父親,他可以詳詳細細,完完整整的告訴你。”黎奇知道
事情愈早解決愈好,愈拖愈不可收拾。
  “黎奇,這結果……我承受得了嗎?”她腳步沒停,沉著臉的問。
  “我不知道。”黎奇的心一緊,他倒是停下了腳步。
  “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麼反應!事情往往是一體兩面,很難說好壞,我不知道你會從哪個角度去想、去看,所以……
  我不能回答你。”
  “到底——”陳若男的心好慌、好怕,會是什麼事?金雅琳總不會是她媽吧?
  她媽已經死了啊!
  “很快就到你家了!”他看過她的履歷和自傳,知道她住在哪裏。
  在回她家的途中,兩人都不發一言,都想著自己的事。很多可能在陳若男的腦中閃過,但又都被她——否決,不可能!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陳若男家的貨運行前。
  在陳若男要下車之際,黎奇拉住了她的手。
  “若男,先不要急著判定誰的罪,很多事往往是無可奈何又令人身不由己,希望你有一顆包容和寬恕的心。”
  黎奇很溫和的說,不是在替金雅琳講話,而是希望陳若男不要受到任何傷害。
  抽回自己的手,留給黎奇一個憂愁的表情,她沉重的衝進自己的家。
  陳傑一看到突然回家的女兒,一顆心就沉了大半。這個若男不是他平常所熟悉的那個若男,平日的那個若男是開心、是愉悅的、是不知愁的。但這會兒……
  她全知道了嗎?
  她已經知道金雅琳就是她母親嗎?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怎麼防都沒有用,事情全都講開也好,免得他永遠提心吊膽。不知道金小梅哪天會出現?哪天會來認女兒?若男……是該知道了,即使他現在想瞞,也瞞不下去了。
  “爸……”
  “若男。”他很沙啞的嗓音,但心裏反倒是一片的平靜和安寧。
  “你有事瞞我,是不是?”陳若男來到她爸爸的桌邊。
  “為什麼要瞞我?”
  “你都知道了?”
  “不!就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才會生氣,我一直以為我們父女之間沒有秘密的,我什麼都告訴你,什麼都沒有瞞你、和你分享,但你……”她好失望。“金雅琳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是……你母親。”陳傑平靜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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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8:43
第八章

  “我媽?”陳若男目瞪口呆。“你說……金雅琳是我媽?”
  “是的,金雅琳就是金小梅。”
  “但是媽媽死了啊,你說……”
  “你曾到你母親的墳上去祭拜過嗎?”
  “你說媽媽的骨灰放在廟裏。”
  “那你到廟裏上過香嗎?”
  “沒有,不過你說上香是你的事。你不希望我觸景傷情,想到自己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原來這些都是她爸爸的借口,她根本就有媽
媽,而且活得好好的。
  “我騙了你,若男,我騙了你。”陳傑終於向女兒招認事實。
  “金雅琳就是金小梅?但是金雅琳只有三十九歲啊!”
  陳若男就是不太相信。
  “她十六歲嫁給我,十七歲生下你,你今年二十二歲,你自己去算一算,看看有沒有錯!”陳傑不想辯。他只要說出正確的數字,那若男
就都懂了,什麼都可以清清楚楚了。
  “金雅琳是我媽……”陳若男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好好的哭一場。她的偶像竟是她媽?她的媽竟是有名的大牌主持人,她們天天相處
,她竟然不知道金雅琳是她的媽?
  “你是高興?還是失望?”
  陳若男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想知道為什麼金雅琳不在她的身邊?為什麼她會沒有母親?為什麼她爸爸要讓她以為她媽已經死了?
  “媽……好陌生的字眼。爸爸,為什麼你要說她已經死了?即使你們分開,甚至離婚了,我還是可以有這個媽,你不該捏造這種謊話,相
處不合是你們上一代的事,你不該……”陳若男站在金雅琳這邊。
  “若男,你是一個早產兒。”
  “這和——”
  “她決定要放棄你。”
  “放棄我……”若男知道一些有關早產兒的資料和訊息,她不是無知的。
  “金小梅太年輕了,她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來,不知道如果你活下來以後會不會有後遺症,加上當時我們都沒有錢,所以她決定忍痛放棄
你。”陳傑沒有惡毒的加油添醋,他只是訴說事實。
  “但是你不答應?”陳若男沒有流淚,她異常冷靜的問。
  “我不能答應,你是我的親骨肉啊!”
  陳若男鼻子一酸,久久不能自已。
  “我跟醫生說,盡全力救你,只要你有求生的意志,我就不放棄你!”
  “而我活下來了……”
  “是的,你活下來了,而且和一般的小孩沒有什麼兩樣。你活潑、健康、漂亮。是個人見人愛的小東西.當然,如果沒有吳阿姨的幫忙和協
助,我也不可能把你帶大。”陳傑想到以前的那些歲月……
  苦啊!
  “那媽——金小梅就那麼的消失了?”
  “從醫院回到家裏。只收拾了些東西。她就走了。再見到她……是在電視上。”陳傑一五一十的說:“不過最近,我們曾在醫院巧遇。”
  “她問到了我?”
  “是的,我只告訴她孩子還活著。”
  陳若男終於都懂了。難怪金雅琳一知道她的父親是陳傑之後,她會沒命似的飛奔出去。她那時才知道、才肯定她是她的女兒,不然只是一
種感覺,一種熟悉而且親切的感覺。
  “爸,你為什麼不阻止我去當什麼鬼節目助理?”陳若男哀傷的問。
  “我阻止得了嗎?你以為我不想阻止嗎?”陳傑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訴的樣子。
  陳若男偷偷的拭淚。
  “如果能阻止得了你,我也不必每天提心吊膽。”他看著女兒。
  “這真殘忍……”
  “什麼殘忍?”
  “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讓我們不知道彼此的真正關係。爸,這真的好殘忍!”
  “你要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殘忍嗎?”陳傑不得不替自己說幾句話。“一個二十歲的男人,沒有錢、沒有了老婆,卻只有一個早產兒和一
大疊待付的帳單,這才叫殘忍————若男,這才是殘忍!”
  陳若男沒有資格怪她的父親,只是一想到她媽就在她的身邊,而她毫無所知,她就一陣的心痛。但在心痛之餘,她也不能原諒她的母親。
  “現在你知道了,你打算……”
  “爸,你希望我怎麼做?”
  “不是我希望,是你自己想怎麼做。”
  陳若男不知道,她還有一些東西在金姊——不,金雅琳那兒,她必須去拿回來。
  “若男,你恨她嗎?”陳傑沉靜的問。
  “我……有點吧!”
  “她不是壞女人,她只是……太年輕了。”陳傑本能的替金小梅說話。
  “爸,你為什麼要替她說話?她丟下你、丟下自己的女兒——她沒有和你同甘共苦,她只顧到她自己,難道你不恨她?”陳若男不解,一
個大男人吃了那麼多的苦,居然一點都不懷恨。
  “恨能改變什麼?”
  “她欠了你啊!”
  “若男,她沒有欠我什麼,如果真要說欠,那她是欠你,並不是欠我。”陳傑的心反而踏實了下來。“我養你是應該的,她沒有盡到她做
母親的責任,是她對不起你,她並不欠我。”
  “爸,你還愛她嗎?”陳若男盯著父親問,
  “我……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吳阿姨……”
  “她才是我真正欠的人。”陳傑實在是好無奈。“我知道她的心,但是我無法給予她相同的回報,以前不能,以後也不能。”
  陳若男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她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她不知道對金雅琳,她是該恨,還是該選擇寬恕?
  她真的找不到答案。
  “若男,我很疲倦了,所以我找了一個合夥人,我不想再把全副的心力放在工作上,我累了。”
  “爸……”她感傷道,都是為了她,為了她這個早產兒,否則父親不會老得這麼快!
  “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屍
  “我……”
  “若男,不要考慮我的感覺,你考慮你自己就好了,對情、對愛……我已不是那麼在乎、那麼的狂熱,有你就夠了,我已經沒有遺憾。”
電話鈴聲響起,陳傑拿起話筒,故意忽略女兒臉上的淚。
  由她吧!
  她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金雅琳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般。黎奇打過電話給她,她知道若男會從陳傑那兒知道一切,當若男知道真相以後,她會怎麼看她

  本來有一股衝動,她想到貨運行去找陳傑、找若男,她想替自己說幾句話,她想讓若男聽聽她的立場、她的無奈。但她知道在她二十二年
前拋棄若男時,她就已經失去任何為自己辯白的資格。
  她只能等。
  只能等著看。
  這裏還有若男的東西,電視臺也有若男的工作,若男會怎麼做?
  金雅琳一點把握都沒有,她和若男是怎麼都不可能重回到原來的美好和融洽,她不可能再叫她一聲“金姊”,不可能了……
  電鈴聲響起,她立刻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大門邊開門,她希望是若男,一定要是若男!
  她沒有失望,門外站的的確是若男。
  陳若男看著金雅琳,一時不知道該稱呼她什麼,現在再看金雅琳,若男她的心中充斥著很復雜的情緒。這個女人是她的媽,是給了她生命
的人,但是她卻沒有照顧她一天過,連一分鐘也沒有!
  “若男……”
  “我來拿東西。”
  “若男,求求你聽我說!”金雅琳哀求道,她拉著若男的手,但是在見到她的目光之後,她的手本能的滑落。
  “我‘只是’來拿東西。”陳若男朝客房走。“拿了東西我就離開。”
  “若男……”
  “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至少聽我說一說……”
  “說什麼?”陳若男站定,眼神銳利的看著她的母親。
  “說你當時多年輕?說你做那樣的決定是百般的無奈?說你很愛我,只是你不得不放棄我?你要說的是不是這些呢?是不是?”
  金雅琳慚愧得無地自容,她根本沒有資格說什麼,說再多都只是自取其辱。
  “如果你是想補償什麼,那不必了。你就當我死了,就當我根本沒有活下來。”陳若男不是有意如此尖酸刻薄,她只是氣不過。
  “若男,我已經得到懲罰,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的心情——”
  “我只看到你過得很好,你是一個名主持人,你光鮮亮麗,你有名、有利、你活在掌聲和眾人羨慕的眼光裏。
  你真的想過二十二年前那個早產兒嗎?你真的想過?”陳若男質問。
  “我想過!我發誓,我真的想過!而且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中。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一切重新來過,那我會做不同的選擇。若男,我
絕對不會放棄你。”金雅琳啞著聲音的說。
  “因為一切無法重新來過,所以你現在可以說得很漂亮、很動聽!”陳若男反駁。
  “若男,原諒我,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但是當時我只有十六、七歲,我自己都只是一個孩子,你叫我怎麼去照顧另一個小孩
?”
  “可是爸爸並沒有放棄我,他只有二十歲,而且還是一個需要工作、對一個初生嬰兒更是一無所知的大男生,但他沒有放棄我,他堅持了
下來,不是嗎?”陳若男字字見血的道。
  “若男……”
  “你沒有資格說理由,終歸一句話,你現實、無情、冷酷!”陳若男毫不留情的說。
  “若男——”
  “你沒有資格要求我的原諒,你要我原諒你什麼?”陳若男的臉色冷漠。“我沒有母親,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若男,你是想置我於死地嗎?”
  “你已經這樣對我做了。”
  “當時——”
  “不要再說當時!”拿出她原先裝東西的大袋子,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不要走,若男……”
  “金雅琳,不要尋死尋活,不要想拿自殺來彌補你的錯或是挽回我的心,沒有用的,我不會因此而同情你,反而會更加的恨你!”陳若男
怕自己傷她傷得太厲害,所以故意說著反話。
  “若男,我不會做傻事,我答應你我決不做傻事。但你是不是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我需要你啊!”她過去抓著女兒的手,央求道。
  “需要?”陳若男甩開她母親的手。
  “我真的需要你……”
  “我看你需要的人是黎奇吧!”陳若男諷刺的說,語氣裏有著厭惡。
  “你誤會了,若男,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什麼。”陳若男堅持道:“你再跑去找他啊!再叫他給你安慰啊!雖然你大了他幾歲,但又怎樣?
  現在的愛情是不分年齡的,只要兩情相悅,什麼都不成問題,你們也算‘郎才女貌’的一對了!”
  “木是這樣的!”金雅琳跺腳。
  “不用裝了,我會祝福你,相信爸爸也是!”
  “若男,夠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子,我和黎奇只是友誼,我們是——”
  “我不想聽!”東西拿得差不多了。
  “別走,若男……”金雅琳已哭成了淚人兒似的。
  “苦全叫爸爸一個人吃了,你如今卻要分享‘成果’——金雅琳,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陳若男一字一句的發洩出心中的怨和恨。
  “那你到底希望我怎麼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金雅琳終於爆發了。
  “就當我死了。”陳若男幹脆道。
  金雅琳一臉的呆怔。
  “就當你根本沒有生下我好了!”
  “不!若男,你活著,我也生下了你,這是不可能改變或是忽視的。若男,求求你,不要這麼折磨我,我也吃了苦啊!我也付出了昂貴的
代價才有今天啊!”她求著女兒。
  陳若男只是搖頭,說什麼都不肯給自己的母親一個好臉色。提著東西,她在她母親傷心欲絕的注視下,走出了她的視線。
  敢做就要敢當。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
  吳慧萍看到吃了晚飯就悶悶不樂下樓的陳若男,心裏一陣的難過。事情弄到這個地步,只能用“兩敗俱傷”來形容。若男節目助理不做了
;金雅琳也突然的自“星光燦爛”中消失,據報上說是為了充電。
  充電是給這些社會大眾看的,真正的原因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現在的陳家籠罩在一片的低氣壓之中,不只是若男,連陳傑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除了那個廖天明。他真的拼得
很起勁。
  端了杯茶給陳傑,但他喝都沒喝一口的放到一邊去了,連習慣都改了。
  拿起自己的衣服和皮包,她是不需要這麼早到醫院去。但是留在這裏……只是更難而已。
  看到吳慧萍要離去的樣子,陳傑訝異的喊住她。
  “你要去哪裏?”
  “醫院。”
  “還早啊!”陳傑看看鐘。
  “那我就隨便的四處走走。”
  吳慧萍的話讓陳傑滿心的歉意,對這個女人,他只有下輩子再償還她了。
  “我會送你到醫院去,你再坐下來聊聊嘛!”
  “你真的有心情聊嗎?”
  陳傑是沒有說話的心情,但他又不想看著吳慧萍一個人這麼孤伶伶、落寞的走。她為這個家、為他、為若男付出了這麼多,實在不該得到
這麼冷清的待遇,但他又能為她做什麼?
  “陳傑,二十幾年了,我還會不了解你的心嗎?不需要勉強你自己,我也並不是脆弱。何況現在事情都揭露了,大家心情都不好。你要注
意的人是若男,不是我,我……早就知道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了。”
  如果吳慧萍不要這麼識大體、不要這麼的善解人意,他還不會這麼難過,但她卻偏偏表現得如此雍容大度,如此的不計較一切。
  “慧萍,你真的……打算給自己找個歸宿嗎?”
  “晚了二十二年了,如果我真要給自己找個歸宿,二十二年前就開始應該會恰當些!”她揶揄著自己。
  “是我和若男……拖累了你。”
  “陳傑,不要和我說這些。盡管若男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沒死,但我想這應該不會改變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我永遠是她的吳阿姨,對不對了什麼都不會改變,難道她會因為金雅琳而少愛我一些嗎?”
  “當然不會!”陳傑立刻說。
  “那就是了!”
  “但你一個人……”
  “即使有天金小梅真的回到這個家裏來,我也還是你的朋友,若男的吳阿姨,是不是?”
  “是的!永遠。”陳傑頷首。
  “那你就別擔心我了。既然二十二年前我已經做了選擇,那我就會無悔的走下去,除非你們……不要我了,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孤伶伶一個
人,是不是?”她強顏歡笑道,硬撐堅強。
  “慧萍……”陳傑不知道自己欠下的是怎樣一筆的感情債。
  “我真的該走了。”她看看腕上的表。
  “我送你!”他站起身。
  “不用了,我長得很安全的!”她很有消遣自己的風度。“而且我想一個人走走。”
  “慧萍——”
  “什麼都不必說。”她揮揮手,很堅決的離去。
  廖天明和吳慧萍擦身而過,看到她一臉的哀戚,再想到陳家這幾天的“安靜”,倣佛有什麼風暴在隱然形成中似的。
  將一本簿子交給了陳傑,廖天明並不想過問別人的家務事,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
  “這是這一個禮拜的帳目。”
  陳傑看也沒看的放到一邊,他的心已經不在這個貨運行了,他已經失去了年輕時打拼地一心想要建立自己事業的雄心。當時有帳單逼著他
要有一番作為,有若男在支撐他向前衝,現在……
  他好像什麼動力都沒有了。
  廖天明轉身要走,他話一向不多,他只知道做事,不會聊天。
  “阿明……”陳傑留他,由這些日子的觀察,他非常喜歡這小夥子,他真的好像年輕時的他。看到他,陳傑很容易的就想到以前的很多歲
月,那些他艱苦走過的日子。“咱們聊聊!”
  阿明坐下,眼前反正沒重要的事,他也不好意思拒絕陳傑的邀約。
  “要不要來杯茶?”陳傑問。
  “謝謝,我不喝茶,一向只喝啤酒,啤酒就是我的茶。”
  阿明笑說。
  “喝了酒就別開車。”他叮嚀。
  “我酒量好得很,真喝多了,我也不會開車的。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和別人的生命開玩笑。”
  陳傑滿意的點點頭。
  阿明點了兩根煙,一根遞給陳傑。
  陳傑接過,抽了一口。“看來我沒有找錯合夥人,你比我想像的好多了,更超過了我要求的標準。過幾年你存的錢多了,我就把這間貨運
行完全頂給你。讓你真正擁有你自己的事業。”
  “謝謝。”阿明笑道:“其實你才四十出頭。不必急著退休。”
  “我的心老了。”他語重心長道。
  “心……”
  “女人……真正令男人蒼老的不是歲月,是女人。你懂嗎?”不知道為什麼,陳傑對阿明吐露心聲。
  “但真正使男人充滿鬥志、充滿衝勁的也是女人,是女人才使得男人有野心,想徵服世界、成就大事——沒有女人不行的!”
  陳傑哈哈一笑。“阿明,我雖然年紀比你大,但在女人這一點上面,你是比我想得透。沒有錯,女人就像是水,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
可以叫男人為她們生,也可以叫男人為她們死!”
  阿明報以一笑。
  “說說那個女人。”陳傑關心的問。
  “美芳……”阿明苦笑。“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來到臺北久了,自然就是學臺北人,變得有野心、有目標,想要大紅大紫,出人頭地
,對我們這種平凡人,自然會看不在眼裏。”
  “那你為什麼不看破?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陳傑本能的說。
  “感情……”阿明想到陳家最近的氣氛。“我相信你也有煩惱、也有困擾。像吳小姐,像……你現在煩心的,如果每個人都看得破,那根
本就是一個和平、完美的世界,問題是——難啊!”
  陳傑心有戚戚焉。
  “除非我們死了,否則只怕一輩子要受到感情的牽絆。”阿明無奈的一笑。
  “是啊!”
  “但我有一句話要送你……”
  “什麼話?”
  “感情不要欠太多,否則……”
  “你是指吳小姐?”
  “我沒有特別指誰,這只是我的一點感想。對感情我只是抱著一切隨緣的態度,我努力了,如果還是爭取不到,那就算了。”阿明瀟灑的
聳肩。
  “你那個女人沒有眼光!”
  “她不是沒眼光,有可能是我還不夠好。”
  “阿明,你眼前也許還沒有名、沒有利,但你不會一直如此,你是一個爭氣的男人,我相信你會很快的出人頭地。”陳傑對他有這個信心

  “只怕我出人頭地時,她已經……”
  “該你的,怎麼也跑不掉。”
  “我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黎奇並不想答應馬莉的邀約,但是她一直強調她已經在全臺北最貴的餐廳訂了位,而且還付了一半的錢,他就不忍心拒絕她了。
  不拒絕她的另一個原因是金雅琳無法再當“星光燦爛”的主持人,而這個主持人的空缺就由表現不錯的馬莉接手。她沒令大家失望,所以
由過渡性的主持人,真正的入主了“星光燦爛”。她好歹也主持得有聲有色,他也就不好意思向她說不!
  人是來了,但他心情一直開朗不起來,金雅琳是個問題,陳若男亦是。
  現在的情況……
  他知道金雅琳要療傷止痛,陳若男也需要好好的正視這個現狀,夾在中間的他,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才能十全十美。以目前的發展,很難
去說誰對誰錯,好像大家都沒有錯,又好像大家都錯了。
  “黎先生,你的胃口好像不太好?”看他沒怎麼動筷子,她關心的問。
  “我不餓。”
  “是東西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菜很好吃。”
  “那你是在敷衍我嘛!”
  黎奇笑笑,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再要扯下去,只怕變成了打情罵俏。馬莉的心思並不難猜,而他對她真的沒有企圖。
  “黎先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如果真不想吃,我們可以去喝杯酒。”
  “不如——”
  “回家?”馬莉笑得好嫵媚。“好啊!是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黎奇的眼神一緊,不管她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他都不打算理會。
  “黎先生,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佔女人便宜的,如果我說我是心甘情願,對你愛慕已久,又不需要你負責,你是不是可以放輕松一些?”
她挑逗著他,賣弄她的風情,人一紅,怎麼看都美。
  “馬莉,以你目前的‘成就’,你真不需要賣弄風騷。
  ‘星光燦爛’給了你一個讓人注意的機會,相信只要你好好的走,演藝這條路應該會很順的,真的不必再對我擠眉弄眼。”他冷淡的道。
  馬莉放正經了些,也許黎奇真的喜歡淑女型的女人,她不能再賣騷。
  “馬小姐,你不必心存感激,如果你沒有實力,你也不可能接下主持人的棒子,如果你主持得不好,也隨時會有人取代你。”他又再交代
一遍。
  “你是說金雅琳會再回來?”
  “不一定是她,還有別人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換掉,馬莉就小心翼翼。她不管黎奇和金雅琳是什麼關係。只要她在,她就不能讓金雅琳回來佔這個位置。所以她一定
要抓住黎奇,他是一張王牌,一張保住她事業的王牌。
  “黎先生,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這個問題很敏感。”他避不作答。
  “只是說來參考一下嘛!”她又問,似乎非要他答這個問題不可。
  “我沒有特別喜歡什麼女人,合得來比較重要。”他隨便的答。
  “像金雅琳這樣有成熟韻味的?”
  黎奇聳聳肩。
  “或者像我這樣熱情大方的?”
  “馬莉,讓你幹脆死心吧!我心裏已經有了人選,對其他的女人,我是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勁,所以如果你有什麼念頭。放棄了吧!我早就
對別的女人都沒有興趣了!”
  他老老實實的說。
  “是誰?”
  “連是誰都要向你報告嗎?”
  “我關心——”
  “關心?”黎奇發笑。“馬莉,你關心的也未免太多了,我都不去問你有關你的私生活,所以你也不要問我的感情世界。”
  “但你是我的目標啊!”馬莉像是在嘲弄,也像是在宣告什麼似的。
  “馬莉,你真的讓我覺得煩了。”他這下是真的什麼胃口都沒有了。“如果你的目標是有錢、有家世的男人,那我可以報幾個名字給你,
你去下工夫,至於我………
  你就別浪費時間了。”
  不是馬莉要自取其辱,而是看了演藝圈圈內、圈外這麼多的男人,好像只有黎奇是比較可靠、比較可以托付的,阿明……現在她一紅,他
們之間的距離就更遠、更不可能了。
  她要找個好男人,即使沒有婚姻的保障,也要有一些實質上的幫忙。而黎奇是最好的人選。
  “黎先生,告訴我你心儀的女人是誰?至少讓我服氣嘛!”她軟硬兼施的追問。
  “你見過的。”
  “哪個歌手或是明星、主持人的?”馬莉把方向定在圈內人這方面。
  “是陳若男。”
  “陳若男?”馬莉杏眼圓瞪。
  “就是她!”
  “那個節目助理?”在金雅琳還沒卸下主持棒時,馬莉知道這個女生,很受到大家的喜愛和照顧,金雅琳一不主持節目,這個節目助理也
消失了。
  “你有印象?”
  “當然,大家都對她很好,把她當什麼要人般的寵著、疼著。”馬莉這才知道原因。“原來她是你的……有你罩著,她想不受到關愛都難。她是夠漂亮、夠青春,很有個性。”
  “你這到底是褒、是貶?”
  “都不是,隨口說說而已,她現在已經不做了,是被你‘金屋藏嬌’了嗎?”
  “我倒希望如此!”他一副想走,不想再多等的模樣。
  “只可惜不是。”
  “那你們之間根本還沒有一定嘍?”馬莉的心中又燃起希望的火花。
  “馬莉,把心思用到節目上去吧!現在光要靠男人是沒有用的,尤其是一個對你並沒有興趣的男人。你可以靠你自己的,我不會永遠做這個節目。憑實力,你才能在這個圈子站穩!”他說得更明白了。
  但馬莉不這麼想,她確信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她想得到更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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