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胡月眉和許婕穎是鄰居，更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雖然兩人個性南轅北轍，但卻是感情深厚，所以大學畢業之後就一直住在一起。
胡月眉外表纖細高挑，個性豪爽大方，最愛搖滾樂和吃盡美食，最受不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所以大學畢業一年之後就接連換了三個工作。
許婕穎模樣秀氣，個性溫柔內向，偏愛喬治溫斯頓的抒情輕音樂，做事保守、秉持一步一腳印的態度，所以畢業後就考取公務員，現在公家單位服務。她們都希望存夠錢後買棟相連的房子，以後可以互相串門子。
為了心中的夢想，兩人一直忙碌於生活與工作，所以在愛情上都繳白卷，搞得雙方的父母親急得一個頭兩個大，每個星期假日的早晨都輪流打電話來『轟炸』女兒，耳提面命要求她們在工作之餘，仍要睜大眼睛好好留意一下好對象。
「為什麼?」胡月眉在父母三不五時的逼迫下，原本都是敷衍輕哼，但屢次的逼婚讓她也忍不住開始質疑了。
「當然是因為女孩子總要嫁人的呀!這是女孩子最終的歸宿。」胡家媽媽觀念傳統，所以一直都把自己的想法套用在女兒身上，偏偏這個女兒天生反骨，從小到大總是喜歡和她唱反調，連終身大事也能和她爭論。
「如果你是覺得可以有人養我、陪我，那就甭考慮了，我自己身體健康、頭好壯壯，也會自己賺錢不需要人家供養，更有自己理想中的生活規畫，不需要另一個外人來干擾我的生活。」胡月眉連珠炮似地反駁母親。
「但是……」胡家媽媽開始詞窮，她一輩子都將心力貢獻在家庭上，根本無法理性地和女兒講道理，只得一徑地堅持，「我不管，從老祖宗傳下來的習慣就是這樣，你不生兒育女以後誰幫你辦後事?」
「啊……」胡月眉幾乎被母親詭異的邏輯打敗，沒想到生兒育女最終的結果就是有人送終嗎?
「而且傳宗接代本來就是人的本能，如果大家都不結婚的話，這社會全都是老人，怎麼會有下一代呢?」
「媽，我沒有堅持不結婚不生孩子，但不是現在呀!」她啼笑皆非地駁斥母親。
「不是現在那要什麼時候?你現在正年輕，剛好是生育的黃金年齡，等到年紀一到，連個子兒都蹦不出來，那時候你可千萬不要哭給我看。
還有，你工作一直換就算了，為什麼男朋友連一個都沒有?學一學隔壁的黃小芬，她還不是一邊工作一邊育兒，人家已經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了……」胡家媽媽滔滔不絕，開始三姑六婆地說起鄉鎮裏的八卦。
胡月眉皺皺眉頭，將電話筒拿離耳邊十公分處，無聲地對著坐在她隔壁的許婕穎扮鬼臉．兩隻眼睛輪流眨呀眨地自得其樂，根本沒有認真聽取母親的嘮叨，反而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新聞頻道轉來轉去。
「如果你生了孩子，趁我體力還可以，我和你爸爸可以幫你養，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上班的話，那也行，我不會阻止你……」胡家媽媽渾然不覺女兒對她良善的建議毫不領情，依舊念念有詞。
胡月眉隨意嗯了聲，趁母親長篇大論時將電視聲音轉大，雙目盯著現場即時新聞。
「我還特別留意附近有什麼好人家，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和對方見個面什麼的……」
「媽……」胡月眉突然打斷母親的話，天外飛來一句，「你喜歡竹筍嗎?」
胡家媽媽一愣，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狐疑地接上話，「當然喜歡呀!不管是涼拌還是煮湯，味道都很香甜，你爸爸和你弟弟最愛吃了。」
「既然這樣的話，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講那麼多人生的大道理，我下午要去參加一個比賽，如果我贏得比賽的話，我會馬上將竹筍打包寄給你，現在我時間很寶貴，就這樣了，下次再說。」說完她吐吐舌頭，立刻將電話掛上，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枝筆，在便條紙上書寫著。
「你怎麼了?這麼快就結束通話?」許婕穎好奇地問道，實在是因為胡月眉每次都會靜靜地聆聽父母親的嘮叨，直到受不了再藉口有事掛斷電話。但今天卻是相當詭異，只有三分鐘就急忙掛電話。
「我看到電視新聞，今天下午有竹筍鹵肉飯的大胃王比賽，還開放現場報名。我要去參加，如果得到冠軍還有三萬元獎金可以拿。」胡月眉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啊?」許婕穎頓時傻眼。
※ ※ ※
「小穎，我們走快一點……」胡月眉拖著許婕穎奔向農委會舉辦的竹筍鹵肉飯大胃王比賽廣場，一看到現場人山人海不禁瞠目結舌。
「怎麼這麼多人?」許婕穎沒想到現在人對這種活動這麼捧場。
「因為有吃又有拿，而且大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來看看活動，比悶在家裏看電視睡覺有意義。」
「可是，你現在報名來得及嗎?」
「怎麼來不及，離比賽還有三小時，而且有開放現場報名。」
「可是……這活動好像沒有女生組耶，所以你要和一大堆胃口比你好的男生比，這樣不是太吃虧嗎?」許婕穎吞吞吐吐地說道。
實際是她覺得有點尷尬，電視上那些大胃王比賽，每一個參賽者的吃相都非常恐怖，滿嘴都是食物，看起來不太雅觀，她不希望胡月眉因為狼吞虎嚥登上新聞，那樣鐵定很醜。
「別那麼多可是了，我的目標是那三萬一兀獎金，只要有人和我搶，我就和他拚到底，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胡月眉挺起胸膛豪氣萬千地搖話。
「你又在吹噓了。」許婕穎忍不住笑開，「這是大胃王比賽，又不是武俠小說裏的武林盟主大賽。」
「這只是形容詞，代表我萬夫莫敵。」胡月眉好興奮，眼巴巴地看著主辦單位準備的一迭鈔票，腎上腺素蓄勢待發。
「我是擔心你這樣吃會傷害身體。這種比賽實在有點不太人道。」理智派的許婕穎對這種大胃王活動不太欣賞。
「管他人不人道，只要我可以贏得獎金，其他都不重要。」胡月眉開始喜孜孜地幻想起那一筆獎金，活似那筆錢已經落入她的口袋般。對她而言，有得吃又有錢賺，叫做雙重好處，不賺白不賺。
「你每個月的收入不是還不錯嗎?距離我們的夢想不是越來越近嗎?何必為了這種錢吃壞肚子。」
最近胡月眉開始做起網頁設計工作，她的電腦能力強，而且學習軟體的速度又快，美感更是兼具，所以網頁設計又快又好，雖然才剛開始三個月，但委託設計案越接越多，價格更是水漲般高。
胡月眉目光炯炯的看著許婕穎．活似她說了什麼外星語。「三萬耶!有東西吃又可以有三萬可以拿，比每天窩在電腦前面還好賺吧!而且又不用在外面風吹日曬雨淋，回報率百分百耶!」
許婕穎被嗆聲得頭昏腦脹，一時之間也無法辯駁，只得閉眼妥協，「好吧好吧!那我在台下為你加油吧!」
「早就該這樣做了咩!」胡月眉興奮得擠眉弄眼。
這是農委會和民間團體為了推銷竹筍所舉辦的大胃王活動，只要三分鐘之內吃下最多碗竹筍鹵肉飯的人，就可以贏得三萬元的大獎。
為了舉辦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賽，主辦單位還特別在占地廣闊的公園廣場上推滿了竹筍小山，還搭了遮雨棚擺滿攤位，提供商家制作色香味俱全的鹵肉飯。
適逢週末假期，這場比賽吸引了許多人潮，但大家都秉持觀看態度，實際報名大胃王比賽的人才一百多個名額，而且還以年齡分組，顯然看熱鬧的比下場比賽的人還要多。
「哇，真香。」聞著飄浮在空氣中的鹵肉香味，胡月眉雙眼亮曰關曰叩，瞬間彙集堅強無比的鬥志。
「你不要吃太快，免得噎到。」許婕穎惶恐無比，再三勸誡。
「別擔心，只要三分鐘而已，吃不了太多。」
胡月眉心中開始計算—碗飯要幾秒鐘吞下肚。
「你真的、鐵定、肯定要報名參加?」婕穎仍然不太放心，忸怩不安的說。
胡月眉肯定地點頭，一臉笑眯咪。「我真的、鐵定、肯定要報名參加。」
「那好吧!我也決定了。」許婕穎決定振作起來。
「決定什麼?」
「我也一起報名好了，要丟臉大家一起來丟臉。」許婕穎滿懷共患難的鬥志。
胡月眉驚愕。一起……丟臉?
※ ※ ※
「準備好了嗎?」
主辦這場竹筍營銷活動的連豐企業經理淩旭東，劍眉星目、臉龐棱角分明，深邃的輪廓搭配高大的身軀，讓他站在人群裏特別鶴立雞群，而他全身散發的精力，讓他的存在感十足，讓人無法忽視，但他行事作風低調，幾乎從不出現在任何媒體上，對外發言一律由旗下華星公關公司的發言人曾敏兒擔任。
這次連豐企業旗下的華星公關公司特別和政府單位合作，推銷竹筍等農產品，一日一打響知名度，未來和政府單位合作的機會自然提高許多，所以他特別重視這一次的活動，務必達到盡善盡美的目標。
「都已經確認多次了，應該沒有問題。」美豔的曾敏兒身著俐落的套裝，巧笑倩兮。
「應該?」淩旭東臉色一沉，對她的話有點不滿意。
「保證沒有問題。」曾敏兒機靈的回應，舉手投足間充滿優雅風情，見到隱藏在人群間的記者時，更是連忙掛起迷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
曾敏兒是華星公關公司的發言人，她外表美豔、長袖善舞、口條清晰理事情有條不紊，上任三年多以來，人脈拓展快速，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媒體記者都與她交好，在公關界非常吃得開。
這次和公家單位的合作，也是先透過淩旭東廣布人脈的牽線，再加上她的運籌帷喔，才有這次的合作機會。也就是說，她幾乎是淩旭東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幾乎——
「如果搞砸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淩旭東冷冷的語調帶著無情的淩厲。雖然曾敏兒能力好，但不代表沒有出錯的時候，而他絕對不允許活動出錯。
「絕對不可能搞砸，我曾敏兒出馬沒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曾敏兒扮出笑臉，但心裏不由得打了個突，有點畏懼他的冷臉。雖然從小到大淩旭東都是這一張臉，但偶爾冷漠的瞪視仍會讓她毛骨悚然。
淩家和她家是世交，兩人從小就認識，雙方家長一度還有意願撮合他們，偏偏淩旭東不置可否，總是用其他話題輕描淡寫地將注意力轉移，讓暗戀他許久的曾敏兒扼腕不已。
「是嗎?」淩旭東皺眉。
「你沒發現今天政府要員全都到齊了嗎?這是給我們最大的面子了。」曾敏兒得意洋洋地指著前方，那兒坐了幾名常出現在新聞上的熟面孔。
淩旭東不喜歡聽這些錦上添花的事，對他而言，將活動舉辦成功，並將產品確實營銷出去才是他首要目標。在臺灣這麼狹小的地方，公關界競爭得非常厲害，稍有不慎，長久營造出的名聲有可能毀於一旦，所以特別在乎每一次的活動進行。
「各部會院長和部長都來了，我們面子真大。」曾敏兒刻意忽視淩旭東的回應，打斷他們的談話。
曾敏兒洩氣地瞄了淩旭東一眼．嘀嘀咕咕了一會兒，才振作精神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各種狀況。
淩旭東則注視著臺上的兩名女子。女孩子來參加大胃王比賽，通常都是陪榜的機會大，只因吃食時只注意速度不在乎形象，所以參加者都會卯盡全力用吞的或塞的，當然樣子更是醜陋，不但滿臉飯粒，面孔扭曲變形，樣子全都不會太好看，所以很少有女性願意參加這種比賽。沒想到今天竟然有兩位年輕的女人躍躍欲試，確實讓他刮目相看。
只見站在臺上的她們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講些什麼，講完話後隨即又互相拍拍肩膀，似乎在互相鼓勵。他好奇地看著站在左邊那一位高姚纖細的女子，發現她爽朗的笑容裏有著高昂的鬥志，而且她滿臉興奮的樣子著實讓他覺得有趣。
「比賽開始!」主持人興奮地宣佈道。
他話聲一落，參加者全都卯足了勁開始狼吞虎嚥，一碗接一碗吞下肚。許婕穎努力地扒著飯，無奈口腔太小、咀嚼太慢，根本和別人無法比。
但胡月眉可就不一樣了，她雖然小口小口地吃著但速度快得驚人，滿臉飯粒沾在她臉上也無所謂，在眾人的鼓噪下，她更加快了速度。
「哇!她好會吃。」
「她的嘴不大，但吞得還真快。」
「她看起來這麼瘦，怎麼這麼會吃?」
圍觀的群眾好奇地指指點點，連站在淩旭東旁邊的曾敏兒也瞠目結舌，不免嘲諷起來，「重賞之下果然有勇夫。但她未免太不計形象了，畢竟女孩子……」
淩旭東打斷她的話，「這是比賽，只要達到吸引人的目的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來參加大胃王比賽，當然早就和形象沒關係了。他直盯著擂臺，絲毫不管曾敏兒對他這番話展現的驚訝。
比賽的擂臺上，許婕穎只吃了兩碗飯就正式宣告投降，她的肚子脹脹的，
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了，她轉頭發現隔壁的胡月眉依舊狼吞虎嚥，桌上已經擱了五個空碗，而時間還有一分鐘。
「月眉，不要逞強。」她看到胡月眉的臉色已經有點發白了。
胡月眉沒空說話，只是一邊進攻，一邊逕自盯著右邊的挑戰者，他的空碗甚至比她的還多了一個。
「全面進攻!」她低喊，隨即加足馬力猛然吞飯，連喝水的時間都省略不用。
終於，胡月眉的空碗數和右邊的挑戰者一樣多了，但她已經滿臉冒著汗，嘴裏塞滿尚未吞下的東西。
時間只剩十秒，大部分人都遠遠落在後面，只有胡月眉和隔璧挑戰者堅持繼續進攻。
胡月眉已經噁心反胃了，但她還是繼續吃，而她的堅持與不計形象，早就吸引許多媒體記者的注意，全都將攝影機對著她。
「月眉，加油!加油!」許婕穎興奮地看著胡月眉的戰果。她和另一位挑戰者不相上下的空碗數，讓她非常有機會拿到首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胡月眉繼續狼吞虎嚥，但臉色開始乍青乍紅、冷汗直冒。
時間只剩五秒，在場人士全都興奮地跟著倒數，「五、四、三……」
倒數三秒，胡月眉已經放棄形象了，她將兩頰塞得鼓鼓，嘴裏一點空隙都無，並趁機放下一個空碗。
「二、一……時間到!」主持人興奮地高舉胡月眉的手，「各位觀眾，青壯年組比賽結果已經出爐，就像各位看到的，是由胡小姐獲得勝利，她吃了八碗飯，破了去年賽程的紀錄，比第二名剛好只多了一口的飯量，恭喜她可以贏得三萬元的獎金，還有一大籠新鮮好吃的竹筍，讓我們給她最熱烈的掌聲，恭喜她!」
無視滿場的人為她鼓掌祝賀，胡月眉滿嘴都是食物，整個人痛苦地僵立站著。突然覺得肚子非常不舒服。
主持人先是說了一堆話之後，才轉頭看向胡月眉，剛好讓她有空咀嚼嘴裏的食物。
「胡小姐，你覺得今天的竹筍鹵肉飯好吃嗎?有什麼特別之處?」主持人希望透過參賽者的讚揚，達到產品營銷的目的。
胡月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想將口裏的飯吞下肚，最後脫口而出，「嗯……吃太快，沒時間慢慢品嘗。」
在場人員全部傻眼，現場一片寂靜……
這女人未免太直接了吧!吃了這麼多碗，抱走獎品、獎金還講這種話?
「小眉……」許婕穎擠開人群，暗示性地在胡月眉背後描了一把。
胡月眉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硬是擠出笑容，「但是味道很棒，尤其竹筍和鹵肉的搭配簡直是極品。」開玩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她最拿手的本事。
主持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是……」胡月眉又拉高音調，揪緊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胃王這種比賽沒有什麼意義，而且有點反教育，或許主辦單位可以考慮用其他活動代替，謝謝。」
現場對胡月眉的說法一片譁然，出現各種不同的聲音，新聞記者也開始圍繞著胡月眉，準備深入地採訪她。
曾敏兒對狀況急轉直下氣得跳腳，雙目冒出熊熊怒火。「她到底在講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形容她這種人!」
「她說的也沒錯，辦這種活動除了搞噱頭，還要衡量社會觀感，大胃王這種比賽確實有其爭議性。」淩旭東淡淡地在一旁潑冷水。
「但是……」曾敏兒還想說些什麼。
淩旭東舉起右手制止她的反駁，「晚上慶功宴取消，七點在公司會議室召開檢討會，就這樣。」
曾敏兒氣呼呼地望著淩旭東的身影迅速離去，想到自己精心策畫的活動僅僅因為一名不相干的女人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而功虧一簣，就氣得火冒三丈。
「可惡的女人，不要給我碰到!」曾敏兒氣得跳腳，噁心地詛咒，「不然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 ※ ※
「呼!我肚子好脹，連小腹都突出來了，看起來活像只青蛙。」胡月眉邊摸摸脹脹的肚子，邊調侃著自己。
「你是不長眼的青蛙。」許婕穎在一旁歎氣。
「怎麼這麼說?我雙眼視力都是一二，去年健康檢查還被護士讚美了一番。」胡月眉洋洋得意。
「我是說剛剛比賽完，你說的那一番話，簡直不長眼。」許婕穎對她無奈地搖搖頭。
「喔!」胡月眉眼睛轉呀轉，理直氣壯反駁，「主持人叫我發表意見，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嘛!」
「我知道，但你好歹也要婉轉一點。」
「我先讚美後批評已經不錯了。」
「你拿了人家的獎金還在別人背後桶個兩刀，有點說不過去。」許婕穎一向採取息事寧人的態度，如果是她的話，鐵定不會說這種話。
「但是獎金和評論是兩回事，我只是提出個人看法。」胡月眉很堅持己見。
許婕穎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不過你真的好厲害。」
「那還用說!」胡月眉緊皺眉頭，摸著有點翻滾的肚腹，「不過因為一點不舒服而換取三萬元的獎金，對我來說非常值得。」
「我覺得犧牲太大了。」許婕穎搖搖頭。
「辛苦耕種後才有甜美的果實。」胡月眉哲學地講起大道理。
「不過你那一堆贏得的竹筍怎麼辦?」
「當然是寄回家給我媽，讓她去分給左鄰右舍。」
「那是要我們自己去領嗎?」
「對喔!我都忘記這件事了。」
「主辦單位應該會主動通知我們吧!」
「誰知道……」胡月眉忽然停步，低頭看著地上的狗大便，一股嗯心感猛然湧出，胃部劇烈的滾動，「小穎……我想吐。」
「什麼?」
「我要吐了。」胡月眉臉色鐵青。
「等一等」許婕穎急得團團轉。
「嗯……」來不及了，胡月眉蹲在地上將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 ※ ※
華星公關會議室內，所有參與策畫活動的工作人員全都惶恐地看著掛名總監的淩旭東鐵青的面孔。
他正坐在馬蹄形會議室的中央位置，專注地看著手上的活動報告和電子新聞媒體相關報導。
拜科技之賜，即時新聞一下子就可以從電視和網路上看到。
「總監，媒體對這活動都是敍述性報導，把這件比賽當成一般事件，我們何必因蕩參賽者一番話就將工作同仁全部的心力化為烏有?」曾敏兒率先開炮，對淩旭東煞有介事地舉行檢討會不以為然。
淩旭東沒有吭聲，眼光停留在簡報上。
「還有，這些活動其他單位都有舉辦過，不管是國外的吃熱狗、漢堡大賽，或是國內的吃西瓜、餃子大賽，國內外的活動方式都一樣，又不是我們獨創，沒有必要因為某些人的意見不同就開檢討會。」
淩旭東放下資料，臉色莫測高深地瞅著曾敏兒。
曾敏兒見總監不說話，口齒伶俐地繼續發表看法，「人家西班牙還有鬥牛比賽，每年造成多少傷亡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但是那是人家的傳統，他們還不是依照遊戲規則來玩，而且在政府單位的推廣下，還不是成為國際知名事件。」
「你真的以為我純粹只因為參賽者說了什麼話就開檢討會嗎?」
「不是嗎?」曾敏兒抿著唇，開始有點不確定，臉色也開始發白。
淩旭東看了一眼得獎者的資料，「這位元胡月眉小姐說的只是一部分。你真的以為活動辦得很成功嗎?」淩旭東沉下臉，目光掃視過在場所有人員。
「你是說輿論……但那只是……」曾敏兒開始心虛，索性直接挑明，但她話還沒說完立刻被打斷。
「不要一直為自己的錯誤找理由。輿論批評我們的大胃王比賽竟然有分為國小組和幼稚園組，難道不怕孩子們被噎到?而我們的處理方式竟然是推諉卸責，甚至還有工作人員說。怕噎到就不要來參加!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都講得出來，你們都知道我最討厭這種事情。」淩旭東目光犀利地望著在場的人。
「對不起，那是我的錯，我沒有立即做有效的處理。」業務部經理索性站起來認錯。
淩旭東低頭深思好一會兒，隨即抬頭說道：「業務部經理記過處分，其他負責的主管這次業務獎金全部取消，如果接下來的活動依舊辦得沒有起色，我會準備好優渥的資遣費。」意思是再給一次機會，如果再有同樣的情形發生，那麼就等著回家吃自己。
全體員工面面相覦，不敢吭聲。實在是因為大夥兒對於總監鐵面無私的行事準則全都印象深刻。曾經有工作人員忘了提醒攝影師架燈供媒體拍照，他先是提醒了一次，第二次如果再忘記，立刻被開除。所以大夥兒都沈默不敢為自己辯論，連一向直言不諱的曾敏兒也安靜無聲。
「接下來有永昌電腦旗艦店要開幕，我希望這次的活動不要再搞砸了。」淩旭東收拾好東西，在全場靜默中轉身離開。
曾敏兒追著淩旭東的腳步離去．在他進入辦公室前喊住他，「這只是一段活動中的小插曲，整體而言，我覺得整場活動算是非常成功。」
「一顆屎可以壞了一鍋粥，你不清楚嗎?」
淩旭東看也不看她，只是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曾敏兒無奈地歎口氣，眼睜睜地看著淩旭東不再理會她逕自進入辦公室。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臉憤然地詛咒，「胡月眉這個女人不要讓我碰到!都是她害的……真可惡!」 |
匿名
發表於 2012-3-11 20:4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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