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靜]錯過妳！[全書完]

　　錯過妳！ [作者：歐靜

　　一對男女談戀愛三年多
　　通常不是步入結婚禮堂，就是走向分手
　　而她只是一個平凡又傳統的女性
　　會想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這男人幹嘛擺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哎，既然男人沒法滿足她共組家庭的心願
　　她本該瀟灑的揮手離開，向下一個好男人邁進
　　偏偏她就是不爭氣，還想用最古老的方式
　　用無辜的孩子套住男人風流的心……
　　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
　　她不過才引誘男人「擺脫束縛」一次而已
　　馬上就成功地藍田種玉、珠胎暗結！
　　怎知她還沒來得及向男人宣佈自己懷孕的「喜訊」
　　他就先一步宣告自己已經被別的女人吸引去……

　　第一章

　　她放下手中的唇蜜，對著化妝鏡抿唇，當唇彩均勻散佈在粉唇上，展現出晶瑩剔透感之後，隨即露齒一笑。

　　拿起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機，視線剛好落在屏幕上的影像上。影像裡的人兒笑得很燦爛，這是他們第一次到大魯閣國家公園時所拍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張照片。寶島台灣處處是美景，但是他們只有共遊這麼一次。

　　馮小非輕撫著手機上的影像，對著影像上的他送了一個飛吻。

　　他們交往多久了？有三年了吧！

　　她還記得自己因為餐廳的經營問題煩惱不已時，莫名其妙被母親騙去參加一個聚會，巧遇也是被他母親死拖活拉才勉為其難出席的袁啟洋。

　　這算是另一種相親嗎？但原本極為懊惱的她，從見到他那一刻起就喜歡上他，和他聊過天之後，從此就認定他了。

　　從事餐飲業的她常有機會認識多金的男人，但世俗而缺乏自信的男人她鐵定看不上眼，就算再有錢也一樣。而袁啟洋自信又多金，更特別的是，她極為欣賞他的弘觀見識，為他心醉神迷。

　　手機音樂聲響起，她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笑了。

　　是他，名為「我的愛──洋」的男人。

　　馮小非愉悅的揚起嘴角，喜孜孜的連忙接起電話。

　　「是我。」清亮爽朗的聲音從彼方響起，「妳今天過得還愉快嗎？」

　　「嗯，我今天心情還可以。」

　　「那敝人在下我有榮幸請妳這位大美女吃個飯嗎？」甜言蜜語隨意脫口而出。

　　「這樣啊……」她假裝考慮一下，「我不太餓哩。」

　　「不餓沒關係，來陪陪我。我好久沒見到妳了。」他就是有辦法拗到底。

　　「不去。不過這樣好像不給你面子。」馮小非嘟著嘴故意拿喬，但瞬間嘴角彎彎。

　　「妳沒來，我就沒心情吃飯。妳希望我餓死嗎？」好可憐的聲音哦。

　　「好好好。」對他，她瞬間就投降了，「我陪你吃飯。」

　　「妳想吃什麼？」他很紳士的詢問。

　　她眉開眼笑，「什麼都好。」突然，她靈光一閃，軟言細語地說，「要不你來我們餐廳，我請新來的大廚作幾道非常道地的江浙菜給你嘗嘗。」

　　「有新的大廚啊。之前那位呢？」袁啟洋漫不經心的問。

　　「他到總店去了。」馮小非有問必答。

　　「這樣啊……我中午沒吃，現在肚子好餓，可是還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晚上七點才有空。妳就多準備一些特別的菜吧，待會兒一定吃垮妳。」簡言之就是答應了。

　　「好。你說什麼都好。」她樂於當他的應聲蟲。

　　「雖然我袁啟洋從不虧待女朋友，但妳也太好說話了吧！」

　　「哪會，我很尊重彼此的意見呀！」雖然她都是以他的意見為主。

　　「好吧！那飯後的節目我來安排。」

　　「好。」點點頭，她依舊甜蜜笑著。

　　「晚上七點見……」

　　他快速的掛斷電話，讓她一時之間愣住，心情變得有點失落，但一想到晚上的約會，又瞬間高興起來。

　　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是她的經營夥伴，也是最好的朋友。「怎麼了？睿睿。」

　　高睿敏將一份菜單放在她桌上，咧嘴笑道，「這是新來的廚師研發的新菜色，我看過了，口水也流了滿地。」

　　馮小非和高睿敏合開了一間新餐廳「舞動青春」，餐廳建築是高睿敏自己鏟地基、疊磚牆，用漂流木、陶塑、貝殼及琉璃珠等素材，歷時兩年蓋好的。沒學過建築，也不會畫設計結構圖的她，蓋房子全憑直覺，藍圖也擱在腦海裡。

　　怪的是，這些突兀的素材，竟能組合出動人的房子，還吸引許多人慕名而來。

　　至於馮小非，則負責經營與財務管理，還砸大筆錢聘請專業大廚負責餐廳內的飲食。

　　「平哥這次的菜色，連我都覺得好吃到想把舌頭吞下去。」高敏睿咂了咂舌，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這麼好吃？」馮小非笑看著她。

　　「妳真是厲害，竟然請到那麼厲害的人來當客座主廚。」高敏睿瞠圓雙眼，敬佩不已。

　　「平哥有四十年的好手藝，我只吃到他做的前菜「梅汁番瓜」就已經五體投地，用盡辦法也要把他請來。」馮小非微笑。「沒想到番瓜也可以是爽脆的口感，又酸又甜很惹味。」

　　「那我們的生意應該不錯吧？」高睿敏小心翼翼的問。

　　她對財務管理一竅不通，只會蓋房子，加上因為對房子的造型固執到底，結果短短兩年內就燒了六千萬。

　　「妳不用擔心，我們的生意好得很。妳蓋的房子真的太特別了，上門的顧客都嘖嘖稱奇，還帶更多客人光顧呢。」馮小非開心的說。

　　「舞動青春」餐廳有兩間店面，總店是三年前開的，一開幕便造成轟動，一年即損益平衡，於是兩人又在另一個地方尋覓適當地點開設分店，這次的房子也是高睿敏一人打造完成。

　　有別於總店的造型，這次的房子加入更多的雕塑品，也吸引更多好奇的人，開張三個月以來，人潮從未斷過。

　　「真的？妳沒騙我吧？」高睿敏知道自己花錢如流水，每次都要讓馮小非去籌錢，但她真的搞不清楚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為了安心，只能尋求馮小非的保證。

　　「總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賺的錢足夠支持分店的成本。」馮小非生意頭腦精準，從小在父親開設的古董店裡混水摸魚，早就耳濡目染許多做生意的手法。

　　不過當初高睿敏蓋分店真的花了太多錢，害她還得回家和父親商量，賣了一些他心愛的古董，才籌措到大筆資金。

　　但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是對的，分店開張三個月以來，竟然比總店的營業額還高，她估計應該一年半就可以損益平衡了。

　　「真的呀？好棒！」高睿敏高興地跳起來。

　　她雀躍的模樣逗笑了馮小非。

　　真好！高睿敏雖然有藝術家怪異的堅持與任性，但卻爽朗單純，永遠活力十足，和她的深沉差很多。或許她們會成為經營夥伴和好朋友也是因為互補吧！

　　「睿睿，最近我常看到有個男人一直來找妳，而且一直在妳的身邊打轉，是不是妳的新男朋友？」馮小非調侃著笑得開懷的好友。

　　「才不是，他是我新收的徒弟。」高睿敏說得好驕傲。

　　「這麼厲害，現在就有徒弟了？而且還這麼帥，妳不會是假借教學的名義收個帥徒弟，然後藏為已有吧？」馮小非笑咪咪地問。

　　「敢說我？妳自己還不是有一堆人追。上次那個劉家揚不就一直追著妳跑？」高睿敏淘氣的眨眨眼，「袁先生知道有很多人想追妳嗎？」

　　「他怎麼可能知道？他自己好像都有一堆女性朋友。」馮小非平緩的搖搖頭，「和他比較起來，我好像愛他愛得太多了。」

　　「這種事可以比較嗎？」高睿敏不懂，「愛情又不是天秤上的砝碼，可以秤出實際的重量。」

　　馮小非訝然，有時候單純爽朗的高睿敏會說出讓人驚訝萬分的深度哲學雋語。

　　「沒錯，但是我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卻只分出一半的注意力給我。」馮小非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情況。

　　「可你們在床上溫存時，彼此的注意力應該是百分百吧……妳不要瞪我，上次我看到妳的脖子上滿滿都是草莓，我就知道了。」高睿敏笑嘻嘻的說，一點都不把她的冷眼放在心上。

　　「睿睿，妳講話真是……」馮小非搖頭。她雖然爽朗單純，用語卻是霹靂又直接。

　　「妳有避孕嗎？」高睿敏才不管馮小非說什麼，她一向有話直說，不能憋在心裡。「我好喜歡小孩，本來想自己生，但缺少男朋友，隨便找一個男人生又怕基因不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妳和袁啟洋基因看起來不錯，妳快點生一生，讓我先當乾媽。」她很不負責任的作起春秋大夢。

　　「嗄？」馮小非酡紅了雙頰，掩不住訝異。

　　「歲月催人老啊！如果妳不好意思說，我幫妳跟袁啟洋說，叫他趕快給妳一個孩子。」高敏睿已經陷入自我幻想中。

　　「這不是分享東西，沒有人會這麼做的。」馮小非低聲抗議。

　　「為什麼人要壞胎十月呢？像電影裡的鬼娃，懷孕只要一個晚上，隔天就出生了，多好……」

　　馮小非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什麼鬼娃……睿睿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不過懷孕當媽媽好像不錯。可以考慮……

　　＊＊＊＊＊＊＊

　　晚間七點，馮小非在餐廳裡忙得團團轉。

　　「一個女人蓋的房子」是舞動青春餐廳主要的行銷手法，果然這個主題吸引許多慕名前來的客人，加上菜餚可口又特別，許多客人都會一再光顧，因此今晚生意照舊好得不得了。

　　每個客人都想見到「蓋房子的女人」，頻頻向餐廳負責人詢問，但高敏睿不喜歡應酬，一會兒借口肚子痛，一會兒又借口臉上長痘子，連沒吃飽都被她拿來當理由，甚至還東躲西藏，讓馮小非找得氣喘吁吁。

　　好不容易在倉庫找到她，她正在偷吃主廚的拿手好菜全麥口袋餅，還吃得滿臉食物屑，馮小非簡直啼笑皆非，立即二話不說將她揪出來，強迫她與客人拍照留念。

　　忙了一陣，服務生跑過來向她報告，「經理，袁先生來了，我已經帶他進入包廂。」全餐廳的服務生都知道袁啟洋是她的男朋友。

　　「謝謝你。」馮小非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交代主廚之後，腳步快速的進入一間包廂。

　　馮小非一踏進包廂，就開心的道，「餓了吧？我幫你準備了好吃的料理，等會兒就送來了。」

　　袁啟洋二話不說就將她抓過來摟在懷中，雙唇落在她的香唇上舔吮，大手則攀爬到她胸前的渾圓處撫摸。

　　「妳聞起來依舊那麼香。」他趁著熱吻的空檔，舔舐著她的耳。「如果這裡不是餐廳該有多好……」

　　「不要……」她作勢掙扎一番。

　　「他們送菜不會那麼快。」他安撫道，在她按捺不住地呻吟出聲時才放開她，但大手依舊在她的嬌軀上游移。

　　他倏然解開她襯衫的扣子，撩開她的襯衫，露出蕾絲胸罩及其下渾圓的胸脯，接著低下頭在她的胸脯印下一個吻。

　　「啊……」她驚喘出聲，這種又害怕又刺激的快感讓她不自覺的反手勾住他的脖子。

　　「很刺激吧？」他嘻笑出聲，大手隔著胸罩摩弄她的胸脯，雙唇則舔吮著她的紅唇。「尤其在這種未知的情況下，刺激感百分百。」

　　突然，理智回到腦海裡，馮小非急忙推開他，「別這麼猴急，等會兒服務生送菜進來，被人看到怎麼辦？我還要在這兒做人呢。」

　　她忙著順氣，扣上襯衫扣子，撥弄自己被弄亂的頭髮，還起身坐到他的對面，避免他又藉故撩撥她，然後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好吧！不鬧妳了。但是妳不要坐在我的對面，坐我的旁邊，這樣我才能觸摸到妳。」他深黝的眼神，像是勾魂使者般誘哄著她。

　　「好吧！」她咽口口水，起身坐到他旁邊。「不過我必須先和你約法三章，這雖然是包廂，但是你不能對我……」酡紅的臉龐，滿是嫵媚的柔意。

　　袁啟洋雙眸精光閃閃，「不能亂來對吧？」他決定不亂來，但會私下來！

　　「嗯。」她撇開臉不敢再看他，免得自己先撲上去。

　　「妳看起來一副想撲上來的樣子。」他曖昧的眨眼，「不要忍耐，會傷身的。」他的手早就偷偷往下移，在桌巾的遮掩下，開始摸向她的大腿。

　　「喔……」她突然驚叫一聲，尤其當他的手突然摸向她的私密處時，她幾乎呻吟出聲。

　　叩叩兩聲，服務生開始將菜送進來。

　　兩人中規中矩的坐著。

　　他附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現在先饒了妳，等會兒再說。」大手仍然擱在她的大腿上，流連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一直等上完五道菜，服務生才離去。

　　「這是我們的前菜梅汁番瓜，你吃吃看，很開胃喔！」馮小非忙著介紹道。

　　「我已經「開胃」很久了……難道我剛剛那些熱吻和撫摸不算嗎？」他煽情地瞄她一眼，小聲地在她耳邊說話，「現在我餓得要死，想把妳完整的吃下肚。」

　　馮小非臉又紅了，「別亂說！」她夾了一塊番瓜塞進他的嘴巴，杜絕他露骨的話語，「快點吃。」

　　袁啟洋笑咪咪的咀嚼，「嗯，好吃。」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語雙關。

　　她笑得嫵媚萬千，繼續為他張羅食物。「這道菜是黃金河蝦仁，用鹹蛋黃爆香，層次很豐富。你吃吃看。」她把食物放在他的碗裡。

　　「餵我。」他耍賴地說，一副她敢不從，就讓她好看的模樣。

　　「好。」她一向以他的命令是從，小心翼翼地將蝦仁放在他嘴裡。「有點燙，小心點。」

　　他邊吃邊將手溜到她的纖腰上，不避諱地摟住她的腰，還逗弄地搔她的癢。

　　「抱著妳吃東西的感覺真好。」他不正經的說道。

　　馮小非笑著睨他一眼，不置可否。「你不是說中午沒吃嗎？不要一直講話，多吃點。」

　　「再忙也要多抱抱妳。」他笑得很溫柔。

　　他開心的吃，她歡喜的為他張羅，可他雖然笑著，眼裡卻毫無笑意，只有淡然。

　　馮小非看得很清楚，慌張地垂下眼瞼，不敢再看那雙淡然無笑意的眼，也不敢要求自己去深思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應酬還是那麼多嗎？」她另提一個話題。

　　袁啟洋聳肩，「還好，我和季天笙各司其職，不過最近他一到晚上就回家把兒子黏老婆，公事都丟給我了，所以比較忙。」

　　季天笙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兩人在五年前一起加入袁啟洋父親創辦的電子公司，目前已經逐漸闖出名號。

　　「所以你是排除萬難來找我吃飯囉？」她緩緩揚起嘴角。

　　「那當然。妳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嗎？」他唱作俱佳地表演著。

　　這回馮小非不敢再望向他的眼睛，害怕見到那淡然的眼神。

　　不知道是因為他工作的關係養成的習性還是天性如此，自從三年前他們交往以來，他偶爾會有一些迷離的眼神，表面上雖然在笑，但她就是很清楚，有時候，他根本沒有笑的心情和情緒，那是「偽裝」。

　　她很窩囊的沒敢掀開來講清楚，因為她害怕一講清楚，他可能會揮揮手，毫無留戀的離開。

　　對她，他應該是避免麻煩與習慣吧，所以才會認同他們之間男女朋友的身份。

　　但他對她難道沒有更深一層的情意嗎？

　　「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意，最接近你的人是我耶！難道我當你女朋友是當假的嗎？」她笑得很小心。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也學會了他的表面功夫嗎？

　　「做得好，賞妳一個吻。」他讚揚道。

　　趁她微笑時，他迅速低下頭，熱切的黏上她的香唇，還伸出舌在她的口中攪動，最後含住她的舌頭舔吮。

　　她嘗到他口中蝦仁和鹹蛋黃的香味，一直到兩人口水交換得差不多時，他才放開她。

　　「不要再吻我了，這樣吃下去會沒完沒了。」她嬌羞的說。

　　「我知道妳怕胖，但是我吃一道就吻妳一次，妳也能夠嘗到食物的味道，這是一舉兩得。」他理直氣壯的說。

　　她搖搖頭，不再與他爭論，反正他愛吻就讓他吻個夠。

　　「這是新鮮的鰻羹，聽廚師說，是用海鹽及高梁酒醃漬三天，風乾後製成魚羹。這是煙熏黃魚，沾些椒鹽，風味很棒喔！另外這道是麵托黃魚……還有改良式的菜飯，要不要嘗嘗？」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眼裡有著不正經，「怎麼都是海鮮？」

　　「沒有哇，還有幾道菜沒上來呀！」她一臉無辜的解釋。

　　「原來妳早就有預謀了。妳是認為我在床第之間不夠賣力，所以都準備海鮮餵我嗎？」他邪氣的笑了。

　　「沒有。」她的臉不爭氣的紅了，「只是上菜順序剛好都是先上海鮮吧！」

　　「我保證在床上一定將妳餵得餵飽，不要小看我。」他挺起胸膛，意有所指。

　　「好啦！快點吃。」她害臊地垂下頭，忙著轉移話題。「等一下我請廚師弄道蔥烤烏參給你嘗嘗……」

　　接下來，各式菜餚一一端上，袁啟洋一邊挑逗她一邊吃得津津有味，晚餐足足吃了兩個小時才結束。

　　第二章

　　「這是哪兒？」

　　看著窗外一片烏漆抹黑的樣子，馮小非好奇的問著坐在旁邊的駕駛人。她打開車窗，瞇眼深呼吸，享受自然山風，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境中，彷彿整個人飄了起來。

　　吃完晚餐，袁啟洋就駕車載著她往陽明山上走，她只知道車子奔馳在陽金公路上，隨即因為對路況不熟而迷失了方向。

　　「這是冷水坑，妳以前沒來過嗎？」他目視前方專心開著車。

　　「從來沒有在晚上來過。」一向保守的她，從來不會在夜晚跑到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這種感覺很好吧？冷水坑是很有名的賞夜景點。」他將車停在路邊。

　　「烏漆抹黑，只有稀微的月光，而且今天晚上又沒有星星，還有濃霧，怎麼賞夜？」她覺得這種地方氣氛才不好哩。

　　「哈哈，妳還真老實。」他以往的約會路線都很固定，時間差不多時，就會帶女伴上山來賞夜景。雖然美其名為賞夜景，但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男女交歡。

　　馮小非瞪了他一眼，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黑暗中傳來一陣嗚嗚的詭異聲音，她倏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驚恐的說道，「這裡不會有鬼吧？！」

　　「怎麼可能？！現在還沒七月，鬼門關還沒開。」他不正經地亂說，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免得她被嚇壞。

　　對於交往過的女友，他一向秉持紳士風度和溫柔態度，更會適時表現關心，這一招讓女人們全都將他視為最佳男友。

　　「怎麼沒有？我眼前就看到一個大色鬼，心懷不軌的大色鬼。」馮小非沒好氣地道，推開他的懷抱。

　　「胡說。是妳自己故意叫一些海鮮類的食物讓我吃……妳知道男人吃完海鮮之後就會獸性大發吧！」他又將她摟回懷中，不理會她的掙扎。

　　雖然已是春末時節，但夜晚溫度仍然偏涼，所以這次她沒有推開他，安心的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中。

　　「趁著月黑風高的夜晚，載我來這種地方，原來你早就有預謀，還敢說我……大野狼。」她撒嬌似的將臉埋在他厚實的胸膛，嘟嘟嚷嚷。

　　其實她很清楚他是正人君子。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是她對他一見鍾情，他對她禮貌又客氣，是她一直藉故黏上他、也是她開口問他要不要交她當女朋友。

　　她一直記得他那天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他只注視了她一會兒，隨即咧嘴笑著，並說自己剛好缺女朋友，所以他答應。

　　這全都是謊言。她調查得很清楚，他那時有兩個來往的女伴，她算是第三者，而且是主動又積極的第三者。雖然他很尊重她，對外宣稱她是女朋友，但這只是「稱號」而已，她根本不是最特別的。

　　雖然這三年來，她的地位一直不變，其它女人在他的生命中來來去去，但她依舊是他檯面上的女朋友。

　　「我們彼此都心懷不軌囉！不過現在大野狼要吃妳了。」他大聲宣告，隨即在她的臉頰上印了一個響吻。

　　他輾轉地舔吮著她的唇，雖然車窗外一片黑暗，但親吻馮小非卻讓他有栽進五彩絢爛圖畫裡的感覺，所有的感官變得異常靈活與敏感。

　　她的唇柔軟、溫潤而誘惑，美妙的滋味讓他無法用言語形容。這一刻他想要更多，於是收攏雙臂將她擁緊，雙唇移到她的耳朵、喉嚨和單薄的肩膀上。

　　「在什麼都看不清楚的黑暗中，妳聞起的感覺更好、更香。」他咬上她的耳朵，舌尖靈活的在她的耳貝上游移。

　　「會不會有人看到？」她有點害怕的東張西望。雖然外頭一片漆黑，看不到東西，但她就是會害怕。

　　「不用擔心，我的車子安全配備一流，外面看不進裡面，而且我是跆拳道高手。」他溫柔的安撫她，尤其在察覺到她似乎緊張得心跳異常快速時，再度將她摟在懷裡安撫，「我會保護妳。」

　　原有的稀微月光已經消失不見，車窗外只有濃霧。他不敢隨便開燈，而且為了安全，更將所有車門鎖得死緊，務必有最安全又刺激的空間。

　　袁啟洋可以感覺到馮小非漸漸放鬆，胸前的渾圓堅挺地抵著他的胸膛，他上下摩挲她的全身，感覺自己的慾望立即被喚起。

　　她嚶嚀一聲，偎得更近。

　　他的唇重新回到她的香唇上，兩人雙舌交纏。他的右手摸索到她的胸脯，隔著衣服揉弄她的兩團渾圓。

　　「你最近身體練得不錯。」她笑，小手游移到他胸膛上，指尖也大方的畫過他厚實的胸膛，緩緩地在其上摩挲。

　　「那當然。健身是我另一種放鬆壓力的法寶。」他抱住她的身軀，雙唇火熱的揉著她的唇瓣，慾望的烈火讓兩人瞬間黏貼在一起，飢渴地索取對方的熱吻，車內洋溢著熊熊的慾火。

　　不一會兒，她被壓躺在椅墊上，他則覆蓋在她的身上，火熱又激烈的吻依然持續。接著，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瓣，滑到她的臉頰上不斷親吻，然後再逐漸移到她的耳骨旁，恣意舔弄她的耳朵。

　　「哦……」她難耐地呻吟，小手緊摟住他的頸項。

　　「舒服嗎？妳的耳朵和後頸最敏感了。」他溫柔的低語，急促又粗重的喘息聲證明他的慾望已瀕臨臨界點。

　　她渾身火熱，低聲呻吟，深刻感受到他熾熱的男性慾望正堅硬的抵著她柔軟的小腹，讓她根本無法抵擋這一切。

　　他啃咬著她細緻的耳朵，舌尖靈活的滑移到她的頸項上輕輕地舔弄，大手不知不覺地溜到她的衣服底下，溫柔地摩挲身下的嬌軀，每一個觸摸和舔吮都讓她嬌喘連連。

　　她用力摟住他的頸項，小手偷偷溜進他的襯衫底下，緩緩的摩挲。當她的手碰到他胸前突起的兩點，忍不住用力扯拉了一下。

　　「喔！」他低吼。

　　「大野狼，舒服吧？」她的語氣掩飾不住惡作劇後的笑意。

　　「小妖精，敢玩弄我？妳完蛋了！」他急切的唇舌在她的頸項間流連，雙手迫不及待地拉開她的襯衫，直接罩攏住她渾圓的胸脯，那堅實飽滿的觸感讓他喉嚨異常乾燥，雙手不自覺地開始輕緩揉捏。

　　「洋……」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渾身戰慄。

　　他迅速摸到她的胸罩，熟練地解開暗扣，直接覆上她顫動赤裸的胸部，她立刻拱起身子迎向他的愛撫，唇間不由自主的溢出陶醉的呻吟，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喘息聲也越來越急促。

　　「妳真的好棒，皮膚摸起來真細緻。」手中的觸感讓他忍不住讚揚，大手不停地在她的嬌軀上輕柔移動，揉捏著不斷顫動的豐滿乳房，隨即低頭吻上飽滿的雙峰，含住挺立的蓓蕾，輕輕地嚙咬與舔吮。

　　她全身緊繃，無意識地弓身呻吟，忍不住拉住他的頭，讓他抵在她的胸前。

　　他的唇舌用力地舔吮她的渾圓，一雙手則順著她的嬌軀往下滑，停在她的大腿交合處。

　　「好熱……」她不斷扭動嬌軀，胡亂搖著頭，只覺得全身酥麻搔癢，迫切地需要他的溫柔撫弄。

　　「別急。」他輕聲安撫，右手卻急促又粗魯的滑進她的裙子底下，摩挲大腿交合處，手指透過底褲，輕輕觸摸她的秘密處。

　　她興奮地大喊，全身弓起迎向他的手指，下身不自覺地輕輕扭動。

　　他撩起她的裙子，拉開雙腿，手指依舊在私密處不斷地撩撥，不一會兒，一股濕潤透過她的底褲，讓他的手指也浸濕了。

　　「快點。」她的聲音瘖啞，還微微顫抖，下腹也因這刺激而興奮地扭動。

　　他脫下她的底褲，將雙腿拉開，手指輕輕地撩撥她的花瓣，感覺到大量凝露從花心處流出，沾濕了他的手指。

　　兩人急促的喘息聲，加深車內曖昧的氛圍。接著，他的中指突然無預警地用力插入她的甬道中。

　　「喔，洋……」一股堅實的感覺讓她劇烈扭動，全身弓起，她雙眼迷離，胡亂哼叫。

　　他壓抑著澎湃的情慾，手指不斷在她的私密處抽插著，另一隻手則往上揉捏她的雙峰。

　　一波波激情洶湧而來，兩人一起大喊出聲。

　　「啊……」

　　他胡亂扯掉自己下身的衣物，手指再度撩撥著她的花瓣，隨著她的凝露越流越多，他終於按捺不住，將已經堅挺昂揚的男性慾望，對著她的甬道入口。

　　他摸到褲袋裡的必需品，打開一個鋁箔包，做好必要的措施，隨即一把抓住她的雙腿，男性慾望對準她的花心處，用力一梃而入。

　　「哦……」她悶聲叫喊，快感隨即席捲而來，攪亂她僅存的意識。

　　「小非……」慾望不斷衝擊著兩人的接合之處，他難耐地開始在她的甬道中抽送。

　　「快點……」她急切地催促，雙手揪住他的手臂。

　　他拉開她的大腿，下身猛烈地抽動著，堅挺的男性慾望不斷地在她的花心處抽插。

　　她全身虛軟無力地躺在椅墊上任由他擺弄，口中發出嬌柔的吟哦聲，直到一股難耐的慾望席捲而來，兩人全身激烈的抖動，逐漸迷失在激情中……

　　＊＊＊＊＊＊

　　馮小非睜開眼睛，手中溫熱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笑了。

　　昨晚他們在陽明山上玩得很盡興，除了去看夜景，還去泡了冷泉，三更半夜才回到袁啟洋的住處。

　　只是回家後激情依舊持續延燒，他們在床上又徹底纏綿了一回，直到她體力透支無法負荷沉沉睡去，才免於他的熱情攻擊。

　　望了一眼床邊的時鐘，已經九點鐘了。等會兒十點與供應食物等物料的商家有約，不能遲到。

　　她懶懶起身坐在床邊，目光盈盈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眼閉著的他，掩去那淡然無笑意的光芒，也遮住他精銳又攝人心魂的眼神。

　　他全身肌膚色澤均勻，呈現暗古銅色，顯然刻意用日頭均勻曝曬，而且效果絕佳。至於他全身結實的線條與肌肉，摸起來彈性十足，和她肌膚白皙又軟綿綿的觸感不同。

　　他的條件絕佳，縱使知道很多女人想盡辦法接近他，他在公事上也會和其它女人來往。但她不敢調查他是否和其它女人有一腿，只是單純地想愛他，還極為傻氣地離不開他。

　　在公事上一向俐落又能做精準評斷的她，一碰上愛情這個大難題，腦筋完全糊了，傻傻地不敢做任何決定。

　　低下頭，她歎了口氣。或許，應該要有決定了。

　　吻了他的臉頰，她悄然起身，進入浴室盥洗。

　　「醒啦？」馮小非一踏出浴室，就見到袁啟洋睜著炯炯的雙眼直盯著她。

　　「小妖精，過來。」他喊著她，摟住她的腰，雙唇直接落在她只披著浴巾的光裸香肩。

　　她依偎著他，任他在香肩上啃咬，也有樣學樣地咬著他厚實的臂膀。

　　「妳全身香噴噴的，用了什麼東西？」

　　「就你的沐浴乳啊。」那都是她特別挑的。

　　「為什麼我洗都不香，妳洗就這麼香？真不公平。」他鼻頭皺了皺。

　　「胡說，都是一樣的東西。」她翻白眼。

　　他擁著她，伸手撩開她的浴巾，目光流連在她赤裸的嬌軀上，大手已迫不及待地摩挲她因洗過熱水澡而泛起的粉紅色雙頰。

　　「小妖精，妳真是有萬種風情。」他在她香唇上舔吮著。

　　「大野狼，你還沒吃飽嗎？太貪吃不好唷！」她斜睨他一眼，順勢推開他，阻止他的靠近。「不要靠近我，我要去上班了。」

　　他莫名的笑了。馮小非不知道，他最喜歡她與他唇槍舌劍的時候，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與機智的反應，在在都讓他覺得十分融洽。

　　不過她在他面前一向都是溫順與逆來順受，不太會與他唱反調，殊不知他最不喜歡沒個性的女人。

　　當初就是她很有個性的問他要不要交往，他才答應的。沒想到交往之初，她在他面前就變成端莊、溫順，一點個性都沒有，因此她偶爾流露出的個性讓他驚為天人，極為欣賞。

　　「大野狼吃飽了，但一下子又餓了，妳要不要發揮同情心，先餵飽我再說？」他眨眨眼。

　　她快速滾到床鋪的另一邊，丟給他一條涼被，笑咪咪的咧開嘴，「好可憐喔！咬被子吧，順便磨牙。」

　　他笑得更大聲了，大手一伸，就拉住她的小手。「不行，只有妳這小妖精能餵飽我。」

　　「誰理你。」她拍開他的大手。

　　他會讓她得逞才怪。「妳逃不掉了！」他摟住她的小蠻腰，讓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十點和人有約！」她嬌呼。

　　「我比較重要。」他理直氣壯地說。「先餵飽我再說。」

　　馮小非啼笑皆非地看著狂野的他，敏感的身軀可以感覺到身下他的男性慾望蠢蠢欲動，顯然他真的又「餓」了。

　　她嬌笑一聲，故意扭動身軀，再聽到他的低吼時，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是妳先惹我的。」他氣喘吁吁地扣住她的腰，舔吻她的唇。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斜睨他一眼，嬌俏地嘟著嘴。

　　「那我們再來一次吧！」他曖昧地說，將她放倒在床上，欺壓上去，雙手插進她柔軟的髮絲中，還俯下身吸取它的芬芳。

　　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胸。「我好愛這樣的感覺……」她向上移動，「這樣的強壯，這樣的彈性十足……」

　　「妳的表情好像在挑選廚房用的上等雞肉。」他假裝生氣地揶揄著。

　　「別生氣，縱使是上等雞肉也比不上你，因為那些都是低等動物。」她眨眨眼，拐彎抹角地取笑他。

　　「伶牙俐齒。」他笑罵，隨即俯向她，大手罩住一邊的渾圓，感覺到緊繃的玉峰緊抵著他的手掌，他飢渴的將之含入口中。

　　她弓起身，急切地迎向他，幾乎令他眩惑。

　　「嗯……」她發出半窒息的嚶嚀。

　　「我弄痛妳了嗎？」他溫柔的詢問，大手緩緩地揉捏她另一邊飽滿的渾圓。

　　「沒有。」她嬌喘一聲，揪住他的髮，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胸前。

　　他低頭再次含住她的渾圓，一手滑過她柔軟細緻的小腹。

　　她細細喘息，拱起臀部，身軀在他的手指下繃緊。

　　他的手下滑到她的腿間，手指敏感的感覺到她下腹處的濕潤，然後又挑逗似的故意略過那激情火熱的象徵，輕撩她的雙腿，她的腳自動伸張彎曲，強烈的傳達她的熱切，散發出不可思議的性感。

　　她悶哼一聲，更加偎近他。

　　「這樣舒服嗎？」他的手再度滑下她的小腹，撫摸她腿間的那片叢林，撩撥她敏感的花瓣。

　　「洋……」她的手指戳進他的背。

　　「妳已經濕了。」他興奮地說。

　　她動情的體香與身體最直接的反應是他的最愛。他赫然領悟，他們倆都對彼此瘋狂，尤其看到她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逗弄，一股滿足在他體內流竄。

　　「喔……」她猛然打起哆嗦，因為他的手指無預警地插入她溫暖濕潤的甬道中，惹得她情難自禁地呻吟出聲。「好舒服……」

　　「妳好美……」他抬頭看她，凝視她泛著粉紅色光澤的臉頰。她的眼眸緊閉，大腿張開，嬌軀緊繃地弓起，毫不隱藏她的真心與熱情。

　　他的手不斷地撩撥著她的敏感點，感覺到花徑流出透明的凝露，讓他的動作更加順暢。他低下頭，親吻那柔軟的小腹，感覺到她顫抖得更厲害。

　　「洋，我受不了了……」她拱向他，嬌聲要求，「快點進來……」

　　「等一等。」他嘗試做最後一次掙扎，揮汗如雨地控制自己。

　　她勾起大腿，將他的頭緊緊揪在胸前；他騰空一隻手在床邊摸索，摸了半天卻摸不到需要的東西。

　　「怎麼了？」她瞇著眼問道。

　　「奇怪，怎麼沒有保險套了？」他依舊在床邊摸索，另一隻手還不忘撩撥她，帶給彼此快感。

　　她的心一突。「沒有就算了。」雙腿倏然勾纏住他的腰，「我受不了了！快點……」

　　他興奮地顫抖著，放棄找尋，雙手壓住她的大腿，直截了當的長驅直入。

　　她倒抽一口氣，幾乎無法呼吸。

　　「洋……」

　　霎時，他的心中湧出滿足感，感覺自己在她體內伸展。那濕潤、溫暖、緊致的快感讓他的男性慾望更加堅挺火熱。

　　「可以嗎？」他問，暫時停止動作讓她有適應的機會，並低下頭舔吮她胸前的渾圓，並不時以牙齒扯拉她的紅色蓓蕾。

　　「嗯……」她氣喘吁吁地應道，隨即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甜蜜蜜地低語，「我們之間好像一直都這麼火熱。」

　　「我一直要不夠妳。」他用力嚙咬她的香肩，看到肩頸處的一顆顆草莓，男性驕傲感油然而生。

　　「我也是。」她喜孜孜地說，隨即雙腳一勾，身軀猛然拱向他，讓兩人之間的結合更加緊密。

　　「老天！妳這小妖精竟然會玩花樣！」他忍不住吼叫一聲。

　　「彼此彼此。」她再攀著他一會兒，接著謹慎地抬起身體，邀請他更深入。

　　他撫摸著她敏感的核心，手指流連地撩撥著兩人的交合之處，還揉弄著她花心上的小突起，他可以感覺到她突然竄起的顫抖，更可以感覺到自身男性慾望越來越火熱。

　　「別這樣……」她發出模糊又瘖啞的驚呼。

　　「不用擔心，這樣會更舒服。」他低語，一手掌握住她的渾圓，低頭與她的香舌交纏不休。

　　她的唇瓣因為激情難耐而一張一闔，他可以感覺到她將他裹得更緊，更可以感覺到她濕潤火熱的甬道正大量流出凝露。

　　他突然劇烈地動了起來，賣力地在她身上抽插，他的手抓住她的，兩人十指緊扣。

　　「我不行了！啊……」她大聲吟哦。

　　但他恍若未聞，雙手仍緊抓住她的纖腰，急切的讓男性慾望在花穴中進出，肌肉的撞擊聲更激起他昂揚的慾望。

　　「快……」她全身劇烈抖動。

　　他摟住她，盡情在她的身上索求火熱的慾望，在一陣猛烈的抽插後，終於發出愉悅的吼聲，將慾望的種子噴灑在她的體內……

　　第三章

　　纏綿過後，馮小非匆忙地跑進浴室梳洗，開心的在袁啟洋臉頰上印下一個吻，不管他有意再來一回的雙關語，一溜煙地踏出他的住處，直接來到餐廳。

　　「妳在笑什麼？」才將七分袖小外套放在椅背上，馮小非狐疑地問著亦步亦趨跟著她的高睿敏。

　　「妳又去他家過夜了哦？看妳笑咪咪的樣子就知道。」高睿敏俏皮的看著她，大眼睛裡滿是浪漫的心形泡泡。

　　馮小非睨了她一眼，不想回答這種私人問題，只好忙著轉移話題。「睿睿，妳最近又在忙什麼？」她瞄見敏敏手中還拿著水彩筆──雖然她手上不是水彩筆就是雕刻刀，但她一日千變，也不知道天天在忙什麼。

　　「沒什麼。現在沒蓋房子，只好畫圖打發時間。」她的創作慾望非常旺盛，從來沒有停止的時候。

　　「聰明。等第二家分店損益平衡後，妳才能蓋第三棟房子，不然我就將妳那些漂流木、陶塑品捐出去。」馮小非似真似假的威脅道。

　　睿睿的創作獨特又能獲得大眾的共鳴，但過程卻非常燒錢，蓋第二棟房子時，有蓋到一半全都拆掉的經驗，那時她被睿睿的堅持嚇壞了，擔心資金越燒越大洞，只好逼她不得太龜毛，否則她們兩人早就流落街頭喝西北風去了。

　　高睿敏心虛的吐著舌，明白自己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好嘛！」

　　「我還沒來之前，有沒有廠商找我？」馮小非拿起桌上的文件，心不在焉的閱覽。

　　「沒有廠商，不過妳爸爸有打電話來，還有妳媽媽說，叫妳回家讓她看一看。」

　　馮小非簡直啼笑皆非。「又來了。我前幾天才排除萬難回家一趟耶！」

　　高睿敏倒是笑得十分諂媚，「我也很想念妳媽，妳回南部的時候，順便帶我去好不好？」

　　「哼！妳是想念她煮的菜吧！看妳一副巴結的樣子，和我媽倒是挺合得來的。」馮小非調侃道。

　　「嘿嘿嘿，妳心裡明白就好。」高睿敏笑嘻嘻的眨眨眼。馮家附近有大漁港，所以每天餐桌上都有各式海鮮，她愛死那些菜了。

　　馮小非但笑不語，心情好到不想與她抬槓。想到早上與袁啟洋的一切，她只想快樂的擁抱全世界。

　　高睿敏見她不搭話，很好奇的端詳了她一會兒，脫口而出，「妳和袁啟洋交往三年了，他沒有想要求婚嗎？」

　　馮小非妳然一震，全身僵直，說不出話來。

　　「還是……他沒有想要結婚？」高睿敏再度逼問。

　　馮小非再次一震。藝術家性格的高睿敏大多時候異常敏感，說話又直接，真的讓人招架不住。

　　高睿敏一臉狐疑的瞧著她，繼續滔滔不絕，「我聽人家說，愛情荷爾蒙頂多維持三年，現在還有越來越短的趨勢，也就是說男女熱戀期越來越短，超過三年就會失去戀愛的感覺，結婚也就越遙遙無期。」

　　「每個人的情形不一樣，不能用數據來表示。」馮小非企圖以理智想法說服彼此。

　　「那他有提到結婚嗎？」高睿敏又將話題繞回原點。

　　「他沒有提過，但我知道他是家中的老么，所以暫時沒有結婚的壓力。」馮小非垂下眼瞼，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說出話來。

　　這幾年，他們的約會模式非常制式，他也從未講過結婚的事，雖然彼此家長都認識，但互動不多，因為他家是大地主，而馮家是古董鑒賞家，身家和背景相差甚遠。

　　「這樣不行。妳也不小了，他應該要考慮到妳吧！」高睿敏緊追不捨，非要問出個答案。

　　「睿睿，妳才比我小兩歲耶，敢說我？」馮小非故意瞪她一眼，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可是我不像妳，非袁啟洋不嫁。」高睿敏義正辭嚴，不理會她的斜眼瞪視。「別瞪我，妳臉上明明寫著很想嫁給他。」

　　馮小非終於點頭。在睿睿的面前，她不想太過矯情，她知道睿睿會懂。「我很愛他。自從和他交往，我一直將他認定為我唯一的人生伴侶。但是他一直沒有表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要我向他求婚嗎？」

　　「小非，妳變得真不像妳。」高睿敏搖頭。「還記得剛認識妳的時候，我多佩服妳的魄力和魅力啊！妳那時還在一間五星級飯店餐廳擔任經理，碰到上門吃飯的客人無理的要求，都能夠化險為夷。」

　　馮小非也想起來了。

　　「那時候，不管客人的要求多無理，妳都能謹守客人至上的原則，不與對方一般見識。我還記得有一回明明餐廳裡沒有臭豆腐這道菜，客人卻硬是要飯店主廚弄給他吃，擺明是來鬧場的，但妳還能與他周旋，甚至還列出臭豆腐名店請他自己去吃……那時候我好佩服妳的危機應變能力喔！」

　　「那是公事，愛情是私事，不能一概而論。」馮小非苦笑。

　　「不都一樣？」

　　「我……」

　　「妳那時候多有信心啊。」高睿敏忙著搶話，「不像現在的妳，想好多而且一直裹足不前。」

　　「我現在也很有信心啊！」馮小非嘴角開始抽搐。「只是這種事不能一相情願。」

　　「是嗎？」高睿敏噘著嘴，一點都不明白。她喜歡將事情講清楚說明白，而不是一直曖昧下去。

　　「相信我，我更希望他對我有點響應，不管是結婚或是……」馮小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或是什麼？分手？」高睿敏瞪大眼。

　　「可能吧！」馮小非歎口氣。

　　「為什麼只有結婚和分手兩個選擇？」

　　「不然怎麼辦？再過兩年我就要三十歲，身為獨生女，我爸媽已經在催婚了，而且我也沒有獨身一輩子的打算。」馮小非試圖理智思考，但她知道自己現階段根本無法想像與袁啟洋分手的事情。

　　「那還真是棘手。」高睿敏不自覺的搔搔頭。

　　「睿睿，妳認為……要怎麼樣才能讓他答應結婚？」

　　「我不知道。結婚這種事是要他發自內心，而不是別人催促或強迫，不然到時候他一定會怨恨妳的。」高睿敏苦惱地說。

　　「說得也是，是我糊塗了。」馮小非掩住自己的臉，懊惱的呻吟，「我真的變得不像我了……」

　　「小非，妳不要那麼沒信心嘛。」高睿敏的眼睛骨溜溜地轉了轉。「妳要不要先旁敲側擊一下？」

　　「旁敲側擊？」

　　「我的意思是，妳先假裝不經意地問他關於結婚、小孩的事，看他的反應怎樣，我們再來想辦法。」

　　「萬一他真的沒興趣呢？」馮小非有點擔心，一旦獲悉他的真實心意後，自己會受到更嚴重的打擊。

　　「唉呀，反正問一問又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而且妳心裡也有個底，知道這個人是否有結婚的意願，不是很好嗎？」高睿敏就事論事。

　　「好吧！我試試看。」馮小非點點頭。

　　＊＊＊＊＊＊

　　袁啟洋從北京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他先回公司與業務人員開會，研究近日將廣東地區的工廠遷移到北京郊區的可能性。

　　「原則上，土地沒有問題。只要砸大錢，就可以租土地九十年。」

　　「遷廠動作必須快速進行，務必在明年全部完成。」

　　「今天就討論到這裡，下次再繼續吧！」袁啟洋關掉會議室的計算機，對與會人員說道。

　　「總經理，今天是小週末，我們要先回家了。」職員們紛紛捨起公文包向他道別。

　　「你們快回去吧！」袁啟洋點頭。

　　一群人陸續離開辦公室，最後只剩下袁啟洋和他的好友季天笙──他也是上洋企業業務部的經理。

　　「你今天怎麼沒趕回家與老婆約會？」袁啟洋邊收拾文件邊調侃好友。

　　季天笙在三年前與女友歐文儀結婚，兩人育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夫妻兩各有事業，季天笙和袁啟洋一同在袁家的上洋企業服務，他的妻子歐文儀則和朋友合開徵信社，如今全省已有三間分社。

　　「她今天到南部新開幕的分社去意見交流，晚一點才會回來。」季天笙頭也不抬地說。

　　「徵信社生意這麼好？竟然又開了一間分社？」袁啟洋嚇了一跳。

　　「對呀！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辦到的，現在竟然有三家分社……只是苦了我必須跟上跟下，尤其去年她懷孕時還貿然去跟監，甚至跟蹤鎖定對像跑到日本去偷拍，嚇得我差點把她綁起來藏在家裡。」季天笙滿肚子老婆經。

　　「孕婦應該是最好的偽裝吧！何況她很機靈又很有辦法，你擔心什麼？」袁啟洋搖搖頭，知道好友又在亂操心了。

　　歐文儀是他和季天笙的大學學妹，一向聰明、慧黠，雖然曾有兩年的時間因為各自出國而失去聯絡，但她回國後與朋友合資開起徵信社，誤打誤撞再次與他們相遇。

　　「話說得簡單，但是只要碰上你關心的人，事情就會被以放大鏡來審視，掛心程度更是多好幾倍。」季天笙說。

　　「有這麼嚴重嗎？」袁啟洋依舊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你已經習慣遊戲人間，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你放在心底，所以你無法體會。」季天笙揶揄著。

　　「或許吧！」袁啟洋聳肩。

　　「你那個女朋友馮小非，不是跟你交往很多年了？你都不想把她娶回家嗎？」季天笙問得很直接。

　　他們一起吃過好幾次飯，有時候他和老婆也會到馮小非開的餐廳光顧，所以大家都很熟。

　　「還沒想過。」袁啟洋淡然的說。

　　「什麼？你又在虛耗人家的青春啊！」季天笙一臉不苟同。「要是我老婆在場，一定會罵你造孽。」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沒有結婚的慾望。」袁啟洋漠然的說。「我大哥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二哥有一兒一女，所以家裡不會催我結婚生子。」

　　「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家都很清楚馮小非非常愛你，偏偏你還四處遊蕩，不要到時候女朋友跑了才來懊惱或後悔，那時就來不及了。」季天笙不以為然的奚落道。

　　他很清楚好友的私生活。袁啟洋以前可以同時周旋在幾個女人之間，直到遇上馮小非，才固定與她交往，不過他知道袁啟洋和其它有生意往來的女人也有一些檯面下的交情。就不知道馮小非是否清楚了……

　　「再說吧。反正我現在沒有心情考慮這些。」

　　突然，季天笙的手機響了，他忙著接手機，沒再理會袁啟洋。

　　袁啟洋起身走近窗邊，遠眺著夜晚的燈火，心不在焉的看著大馬路上的車潮，心裡莫名的煩躁不已。

　　季天笙講完電話，喜孜孜地對他說，「再一個小時，我老婆就要到家了，我們約好等會兒要去吃飯，我現在要先回家抱我可愛的寶貝兒子。」他收拾桌面，拿著外套，急促地與袁啟洋道別。「我先走了。」

　　袁啟洋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就這麼妳棄他趕回家，不免有點不是滋味。

　　「友情真不值錢。」他望著一室的寂靜，有點黯然、有點寂寞。

　　他一直待在辦公室處理公事，一直到晚間九點，才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本來想打電話給馮小非，找她約會，順便吃消夜，但一想到剛剛季天笙的話，又打住了動作。

　　一種莫名的煩躁升起，他離開辦公室，迅速回到家，然後換上輕便的襯衫和休閒褲，再度駕車出現在最常光臨的酒吧。

　　晚間九點多，這間裝潢高檔的酒吧已經有許多客人，大多是一群人擠在一起談天說地。由於今天是小週末，人潮比平常多好幾倍，只有他隻身坐在吧台前，點了一杯啤酒。

　　今天晚上聽到季天笙的話，他有點心處還有點煩躁。在愛情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忠誠者，也從未不公平的要求女友忠誠，所以彼此玩得很快樂。但是馮小非，他名義上的女朋友，卻是忠誠的人，對他很好又愛他，也凡事以他的需要為第一順位……他不是不知道，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忠誠。

　　他們交往三年了，母親不至於催他結婚，但也開始暗示他應該對彼此有所表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會配合母親的建議將馮小非娶進門，畢竟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而且娶她也不算壞──她長得美，適合帶出場；又有自己的事業，不至於當黏人精。他們的母親是互相熟識的朋友，結婚對兩家都有好處，也可以有個交代。

　　在相處上，她體貼入微，雖然有時候有點沉悶，但還算上道，很會安排自己的時間，也算很有智能，偶爾還很機靈，教養出來的孩子應該很優秀。

　　可是每次一想到結婚的事，他就是說不出口。想到人家說結婚需要勇氣和妥協，他就不想再次深入分析自己的想法，只能一拖再拖。

　　「我要一杯冰開水，」嬌柔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還大方地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

　　袁啟洋沒有抬頭看鄰座的人，只是啼笑皆非的想著，怎麼有人在酒吧點這種東西？

　　「我好渴喔，再一杯冰牛奶。」嬌柔的嗓音這會兒有天真與撒嬌的意味。

　　袁啟洋不自覺地抬起頭來看她一眼，心中一震，頓時失了心魂。

　　怎麼有人這麼嬌美，渾身散發天真與含羞帶怯的的氣質，而且她長得好像他高中時的初戀情人……當初他們因個性不合分手，那時他著實為這件事難過了好一陣子。之後他和其它女人交往，分合已經成為家常便飯，再也激不起他內心絲毫波浪。

　　他盯著旁邊的女郎不放，無法阻止內心的雀躍與動心。

　　「先生，你這樣看著我，是愛上我了嗎？」女郎嬌聲嬌氣地對袁啟洋說，語意卻有種調皮的味道，讓人不覺得僭越。

　　「對不起。」袁啟洋第一次看到混合了天真與性感的女郎，幾乎目不轉睛，而且她優雅中帶著慧黠的氣質最吸引他。

　　「不用對不起。」女郎轉頭給了他一個微笑，語調輕柔。「我是薛凱蒂，你是混哪裡的呀？」

　　「我是袁啟洋。」袁啟洋也回她一個笑容。「妳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薛凱蒂笑了，「我想一定是女人。」

　　「答對了。」他就是喜歡聰明的女人。

　　「不過你的搭訕詞真老套。」她揮揮手，笑著調侃。

　　「我是說真的。」他微微一笑，也驚覺自己的說法確實很老套。「不是搭訕手法。」他瞅著她的心形臉龐，曾有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好吧！就算是真的好了。」她露齒一笑，「你的老套手法確實吸引了我的注意。」

　　「妳有吸引人的條件。」他寓意深遠的說。

　　「過獎。你也當仁不讓。」

　　「妳知道這是酒吧嗎？」他看她咕嚕咕嚕地喝著果汁，意有所指。

　　「你是說我怎麼會來酒吧喝果汁？」她笑意盈盈，「我剛從澳洲回來，因為路不熟，所以迷路了，又因為走路走得好渴，所以才晃進來點飲料，順便休息一下。」

　　「妳可以打電話給家人。」他說。事實上他覺得她的理由有點牽強，但不好意思戳破。

　　「我是偷偷溜回來度假的，我家人都以為我去日本了。哈。」

　　「妳一個單身女子又不熟悉路況，走在路上很危險。」

　　「才不會。我很獨立，習慣一個人東跑西走。我溜回來就是想好好休息半年，順便到處玩，才不要有人來管我哩！」她嘟嘴笑得很得意。

　　袁啟洋看著她迷人的笑容，那臉龐和嘴角的笑痕，和他的初戀情人幾乎一模一樣，不過眼前女子的美麗與活力更勝三分，他的眼光根本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你是我回國之後第一個認識的新朋友，我真是走好運了。」她笑著說。

　　「那妳現在住哪兒？」他知道初識就問人家這種問題很失禮，但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知道。

　　「住朋友家呀！剛好他們全家移民了，房子空出來讓我住，省了一大筆錢，真是賺到了。」她邊說邊笑。

　　「如果我有空，可以帶妳到處逛逛。」他承諾。一向對陌生人頗為防備的心，因為她的面孔、她的熱情和天真感覺而卸下了所有武裝，決定與她當朋友。

　　「一言為定。不能黃牛唷。」她伸手與他打勾勾。

　　「好。」他從國小三年級以後就不再與人打勾勾，如今這個舉動卻撼動了他的內心深處。

　　這個晚上，他和薛凱蒂聊了好久，原本隱藏在心中的陰霾全部消失，感覺自己全身放鬆之後，全部感官都變得生龍活虎。

　　此外，他在這段時間裡，一點都沒有想起現任女友馮小非。

　　＊＊＊＊＊＊

　　自從認識薛凱蒂，袁啟洋在忙碌的工作之餘，一有空就和她見面，反倒忽略了現任女友馮小非。

　　之前馮小非曾經邀他一起打高爾夫球，為了補償她，所以他答應這個週末陪她。

　　週五晚間下班後，袁啟洋駕車載著馮小非前往近郊一座五星級的俱樂部。

　　俱樂部結合養生、  和休閒功能，擁有佔地極廣的高爾夫球場，許多商業人士和政治人物喜歡來這兒打球，趁機交換意見和做生意，所以俱樂部名聲居高不下。

　　袁啟洋是這兒的黃金會員，他擁有專屬的包廂，隨時可以來這兒休息或打球。而馮小非特別喜愛這兒的會館，大約每個月都會來一趟。

　　車子一開往高速公路，馮小非的心情就已經很高昂，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這幾天發生的事，他安靜的聽著，心不在焉的回她話。

　　「上個禮拜，有一對新加坡夫婦到我們餐廳吃飯，很喜歡我們餐廳的建築設計和飲食，特別邀請我們在新加坡開設第三家分店。我和睿睿高興得要命，差點失態。」馮小非心情愉悅的分享這幾天的事情。

　　「喔。」他隨意應答了一聲。

　　「不過我擔心那是騙局，所以特別去查了一下那對夫婦的資料，沒想到他們竟然是新加坡某連鎖店的大亨，身價好幾億。」馮小非笑咪咪地說。

　　「嗯。」他隨便應了聲。

　　馮小非覺得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但沒放在心上，因為她的心全都被這個好消息所淹沒，甚至連睿睿都覺得自己終於遇到伯樂，可以盡情的發揮天賦。

　　「不過我還是會先將分店的生意做起來之後，才會考慮進駐新加坡。只是睿睿已經迫不及待想蓋房子了，她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馮小非一路滔滔不絕，袁啟洋安靜地聽著，必要時才會冒出幾句評論。

　　一個多小時之後，袁啟洋將車停在俱樂部前面，泊車人員立即慇勤地上前，服務人員一看到熟面孔，也很快地前來引領他們。

　　「袁先生、馮小姐，好久不見。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嗎？」服務人員訓練有素地說。

　　「一個小時之後，我想要全身按摩，幫我預約一向幫我服務的按摩師好嗎？」馮小非給了他一個感謝的微笑。

　　「好的，我馬上幫妳聯絡。」服務人員很喜歡馮小非禮貌的態度。他看過形形色色的有錢人，大部分都是直接驕傲的命令，很少有人像馮小非一樣，會顧及他們的感受。

　　「謝謝你。」馮小非塞了張鈔票給服務人員。「你的服務真的很周到。」

　　袁啟洋拎著外套涼涼的站在一邊。或許是因為馮小非從事服務業多年所訓練出來的態度，她待人處事非常得體，應對進退也讓人覺得舒服沒壓力，所以每次來到俱樂部，所有服務人員都對她極為友善。

　　兩人在包廂裡簡單的梳洗之後，用過簡單的餐點，袁啟洋繼續待在吧台前，輕鬆的喝著小酒，馮小非則回到包廂，享受熟悉按摩師的服務。

　　「馮小姐，妳最近皮膚有點暗沉，顯然睡眠不夠喔。」按摩師熟練的檢查她的肌膚。

　　「是呀！我最近都睡不好……明明白天忙得不可開交，體力嚴重透支，但一躺到床上，就是睡不著。」馮小非也不隱瞞。

　　「女人呀，有心事就會睡不好。我看妳最近氣色不太好，要多加注意。」按摩師叮嚀道。她和馮小非熟識已久，所以很關心她的健康。

　　「我睡不好也吃不好，所以氣色很明顯的變差。」馮小非也知道自己最近氣色不好。「我想我可能是忙過頭了。」她歎口氣。

　　「女人不能只靠愛情的滋潤喔，還必須多關心自己，才能活得精氣十足。」按摩師在她的身上捏捏揉揉，一邊和她話家常。

　　馮小非舒服地接受擺弄，全部精神放鬆，在按摩師力道適中的揉捏下，加上淡淡的精油香味，有些昏昏欲睡。

　　她的思緒一向敏銳，只要心裡有事，就會吃不好睡不好。因為最近太多事需要處理，包括餐廳的經營、與袁啟洋的關係，甚至是否結婚生孩子，都是她煩惱的根源。

　　諷刺的是，她又無法立即將事情攤開來討論，所以心事越積越多，讓她一時之間也無所適從。

　　袁啟洋對於結婚、生孩子到底抱持什麼態度？或許她應該先探探他的底線，才能跟他好好溝通吧！

　　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地沉入深沉的睡眠中……
　　
　　袁啟洋喝完酒回到包廂，一眼就看到無比的美景──一個幾乎全裸的睡美人。

　　馮小非趴在床上熟睡，只有一條浴巾蓋住她的臀部，適中的空調讓室內溫度非常舒服。

　　她深沉地、毫無防備的睡著，眼下的黑眼圈顯示她最近的疲憊，但她的肌膚仍然如此白皙誘人。

　　袁啟洋的眼睛根本移不開她，她的背臀呈現形的曲線，散發誘人的橙香茉莉味道，嬌俏可人的臉龐此刻因為熟睡而泛著粉紅色澤，香唇也因為吐氣而微微開啟，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愛極了她的身軀和偶爾柔順偶爾機智的性格，而且她和他的床上契合度也是百分百，沒什麼好挑剔的了。唯一的缺點是，他可能不是很愛她，至少他理智的分析之後，覺得她的存在可有可無，失去她頂多失去一個好朋友。他相信遞補她位置的人多得是，現在他對她應該只剩習慣和不隨便分手的道德感吧。

　　他不敢隨意說分手，因為她對他百依百順，而且也表現得很愛他，不但主動要求當他的女朋友，甚至最近開始有進一步的期待。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想晉陞成他的另一半，就等他求婚，對他說 。

　　他靜靜地坐在床邊，撫摸她柔滑的秀髮，嗅著空氣中屬於她的香味。

　　「嗯……」她突然翻了個身，趴睡變成仰睡，身無寸縷的嬌軀毫無遮掩地展現在他眼前。她的胸部渾圓堅挺，兩朵粉紅色的蓓蕾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在白皙肌膚的襯托下，顯現出誘人的光澤。

　　他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她的身軀一向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更能夠讓他獲得十足的滿足。熱切的眼光下滑到她柔軟細緻的小腹，下腹毫不掩飾地傳來陣陣騷動與灼熱，他迫切的需求與慾望明顯的被喚起。

　　他的大掌罩上她的兩團渾圓，輕輕地撫弄，柔順滑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他想立即撲上去，但一看到她的黑眼圈，大掌倏然收回。

　　他歎口氣，剝掉自己全身的衣物，爬上床將她摟在懷裡，蓋上薄薄的床單，憐香惜玉的想法讓他只是愛憐的摟抱著她，不敢對她出手。

　　隨著她的呼吸聲，他的思緒也漸漸放空，不一會兒，也沉入睡眠之中。

第四章

　　「袁大哥，你昨天去哪兒了？害我等你好久喔。」

　　「我剛好有事要辦。」袁啟洋利用車上的免持聽筒接起手機，一聽到薛凱蒂的聲音，忍不住溫柔的笑了。

　　這個女孩外表嬌柔，讓他興起濃烈的保護欲，尤其她笑起來瞇著眼的樣子，有種讓人迷惑的勾引。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女子，尤其她那張熟悉的臉龐，更是迷惑了他。

　　一次、兩次在酒吧的偶遇之後，他的心，好像沉淪了……

　　坐在駕駛座旁的馮小非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心裡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不安全感。

　　在俱樂部休息一晚之後，他們打了幾場高爾夫球，徹底放鬆心情與解放壓力，之後疲憊的兩人收拾行囊動身返家。

　　馮小非已經累得幾乎張不開眼睛，但一聽到袁啟洋突然放柔的聲音，心頭就很不安。

　　袁啟洋平日雖然笑口常開、爽朗大方，但她很清楚那些是表面功夫。為了在事業上闖出一片天，他已經習慣將內心隱藏，以一張無害的笑臉面對所有人，這些人也包括她。

　　她不安的想，難道是他新交的女人？

　　印象中從來沒有人能得到他這種衷心又發自內心的笑容，只有這名現在打電話來的女人……女性的第六感讓她的心中逐漸冰冷。

　　「我好想你，昨天去酒吧都沒看到你。」嬌柔的嗓音一貫的甜膩，縱使是身為女人的馮小非，聽到這麼溫柔的聲音也會忍不住化為繞指柔。

　　袁啟洋瞄了一眼車上的電子時鐘。「我也很想妳。不過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晚上八點酒吧見。」

　　馮小非忍不住一顫，對他大方的在她面前與另個女人約定感到渾身冰涼。

　　可是他表現得那麼大方，如果她刻意的追問，不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好吧！」對方滿意的笑了笑。「那我們明天見囉！」

　　袁啟洋掛斷電話，雙眼仍然專注的凝視前方注意路況。

　　馮小非很快的振作起來，語氣裝出冷淡又訝異的模樣，心口悄悄的糾結在一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那是誰呀？」

　　「一個在酒吧認識的普通朋友。」他聳肩，依舊注視前方。

　　「喔。」她是不是你新交往的對象？她想這樣問，卻硬是吞嚥下去。

　　「她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個性很好。」他毫不隱瞞。

　　「你是不是喜歡她？」他的坦白對照自己的吃味顯得很諷刺，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

　　袁啟洋有點不高興，覺得她在懷疑他。「妳在質問我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有點好奇。」她吶吶地說。

　　「不用太好奇。」他也驚覺自己好像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只好把語氣放緩，進一步解釋，「她真的只是我上上個禮拜在酒吧認識的一位女性朋友。因為剛回國，人生地不熟，才會想找我聊天、喝酒。」

　　「這樣呀。」她點點頭，沒再繼續問，免得自討沒趣。

　　＊＊＊＊＊＊

　　「袁大哥，其實你不用特意來看我，我只是昨天不小心淋了一場雨，有點發燒罷了。」努力露出一個笑容，薛凱蒂不好意思地看著袁啟洋。

　　「妳吃藥了嗎？」袁啟洋關心地問。

　　昨天晚上，他們本來約好在酒吧見面，沒想到薛凱蒂沒出現，打電話也沒人接。今天他撥了好久的電話，好不容易等到她接起，才知道她因為發燒、感冒，所以沒有出現。

　　「吃了。就是因為吃了藥，才會睡一天，結果就忘記跟你約好的時間。」她撒嬌地吐舌頭。

　　他好笑地看著她露出小女孩的嬌態，對她的愛憐不自覺地上升。

　　「這麼不乖。現在好一點了嗎？」他溫柔地問。

　　「好了。我現在又是一尾活龍了。」她努力地瞠大眼睛，偽裝出很有精神的樣子。

　　袁啟洋笑看著她，發覺她的臉色有點蒼白和疲倦，其它還好。「肚子餓了嗎？」

　　薛凱蒂摸摸肚子，「嗯，有一點。」

　　他敲了她的頭一記，疼寵地說，「自己一個人住，還這麼不會照顧自己，該打。」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遜，這麼容易生病。我以前可都是神力女超人，很少生病的喔！」她搞笑地對他保證道。

　　「既然身體舒服一點了，我請妳去吃飯。」

　　「真的嗎？好哇！」

　　袁啟洋發現自己全身肌肉處於放鬆的狀態……這種感覺很特別。她不像馮小非顯露的強勢，而是有點小孩子氣，不過偶爾會流露出精明的氣質。

　　他有點迷惑，但覺得這樣很好，值得他與她交朋友，尤其是那雙桃花似的眼睛和那張臉，跟他的初戀情人相似度百分百，讓他一下子就卸下心防。

　　「那我想吃藥燉排骨、豆花和紅豆湯。」薛凱蒂扳著手指，開始點菜。「還有甜不辣。這樣就行了。」

　　「這麼簡單就打發妳？」

　　「哪會簡單？我一直都這樣過日子呀！」薛凱蒂想了想，「我們乾脆去逛夜市好了。」

　　「逛夜市？」他忍不住笑。夜市有啥好逛，不就是吃吃喝喝嗎？

　　她斜睨他一眼，「你不會沒逛過夜市吧？」

　　「當然有。我大學時常和同學一起逛夜市，從街頭吃到街尾。」

　　「騙人！這麼厲害？」她睜圓雙眼。「我每次看到美食節目，就忍不住想去夜市狂吃一頓，沒想到今天終於有人帶路，真的好棒喔！」她高興得心花怒放。

　　「我帶妳去逛夜市，這個週末順便帶妳四處去走走好了，晚上妳則陪我參加一場慈善晚會，好嗎？」他忍不住想給予關懷。

　　「真的嗎？你真的要帶我出去玩？」她笑得更開心。「一言為定，不准吹牛喔！」

　　「當然。」他也笑著。

　　她說話時顯露出的喜悅笑容，拂去了她臉龐的蒼白，點亮了她燦爛的雙眸，看起來很美。

　　他的眼光再也離不開她……

　　＊＊＊＊＊＊

　　「妳要去哪兒？」咬著口袋餅的高睿敏好奇的看著馮小非拿著包包往外走。

　　「我要去藥局。」

　　「妳生病了？」

　　「沒有。我要去買一些營養品和維他命，啟洋家裡的都吃完了。」

　　「哇塞！妳對他這麼好？」

　　「我希望他健康嘛！」

　　「那妳等一下就要回來了嗎？」

　　「不，我還要去百貨公司幫他買一些衣服。他習慣穿同一個牌子的衣服，其它牌子穿不慣。」馮小非解釋。

　　「拜託，他自己不會去買嗎？」又不是缺手缺腳。

　　「他不知道在哪裡買，他的衣服都是我幫忙準備的……我也是觀察了好一段時間，才發覺他穿衣的癖好。」

　　「妳會寵壞他的。」高睿敏很難相信馮小非對袁啟洋關心到這種程度。

　　「我希望他穿得舒服嘛！」

　　「就是有妳這種人，對男朋友比對自己好。」高睿敏很不苟同。「忙了半天卻是為了他，他還不見得會感謝妳。」

　　馮小非沒理會她的話，笑得非常迷人。「他高興就好，不用計較這麼多啦！」

　　「他知道妳會花心思幫他準備那些東西嗎？」

　　「應該不知道。」馮小非聳肩，不以為意。「在生活上，他一向都很粗心大意。」

　　「妳真的是……」笨得要命！

　　「好啦！」馮小非趕忙打斷她。「我現在要趕快出門，不然要買的東西太多，我怕會來不及。」

　　看到馮小非急急忙忙地跑出門，高睿敏忍不住歎口氣。

　　在愛情路上，小非是只懂得付出而常常忽略自己感受的情癡。她的愛意與體貼這麼明顯，難道袁啟洋看不出來她的癡情嗎？只怕他明明知道，卻藉故忽略或視而不見。

　　她有點忐忑地想，萬一到時候袁啟洋選擇忽略小非的癡情，那該怎麼辦？

　　去去去！高睿敏搖著頭手亂揮，渾然未覺口袋餅上的芝麻沾了滿臉，只喃喃胡亂念著，「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希望天上諸神諸仙能夠看在小非的情意上，讓他們一路快樂地走下去……」

　　＊＊＊＊＊＊

　　袁啟洋和馮小非沒有住在一起，他們有各自的住處，但擁有彼此住處的鑰匙。只有偶爾在週末的時候，馮小非才會住進袁啟洋家。

　　雖然袁啟洋有請人幫忙打掃屋子，維持屋內的乾淨與整潔，但是她每隔幾天就會來巡視一下，檢查他的冰箱、衣櫥，還有所有的物品，如果東西短少或用完，都是由她負責採購。

　　馮小非將下午採購好的物品一一放入他習慣擺放的位置，還幫他換上日本竹炭健康枕。這個枕頭是她去逛百貨公司時發現的寶貝，這個枕頭非常舒適，觸感也相當精緻，特別買了一個給他用。

　　「這是什麼？」她發現桌上有一個精緻的小禮盒，打開一看，是一條名牌絲巾，幾何形的圖案，顯示這條絲巾價值不菲。

　　他不會是要送她的吧？她喜孜孜地想。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難得他這麼有心，今年也沒忘記送她生日禮物。

　　交往三年，他一向大方，常送她禮物，這絲巾應該也是他為她準備的吧！

　　馮小非放下禮盒，開心的笑了起來。回到廚房，打開冰箱，她將食物一一放進冰箱裡。

　　她注意到他最近嘴角有點破皮，應該是火氣太大體內燥熱所引起的。為此，她還特別開車到一家已有數十年歷史的草藥專賣店，幫他買了好幾瓶退火的青草茶和苦茶，放在冰箱裡供他飲用。

　　為了他的健康，她不喜歡他喝酒，不過他應酬多也是事實，所以她會幫他準備各種營養品，以免他的身體被搞壞。

　　檢查完屋內所有物品，確定所需都已經齊全之後，馮小非趕忙拎著包包，回到餐廳準備應付晚上的顧客。

　　＊＊＊＊＊＊

　　「啟洋，禮拜六要一起吃飯嗎？」馮小非輕聲細語地問。禮拜六是她的生日，希望他能陪她一天……尤其是想到他桌上的禮物，她就心花朵朵開。

　　「我有事。」袁啟洋低沉的嗓音在彼方響起，語氣中的冷淡讓她心頭一顫。

　　「這樣呀……公司裡的事情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是公事，她會讓他去忙，但如果是……

　　「公司附屬的信望愛基金會要辦一場慈善晚會，我必須出席。」他淡淡地說。

　　本來他是打算邀請馮小非陪他參加的，不過之前已經約了薛凱蒂，沒有理由現在爽約。而且老實說，他對薛凱蒂的天真反應覺得很新鮮，與她見面變成一件讓人非常期待的事。

　　「喔……」她遲疑了一下。「晚會之後呢？」

　　「有什麼事嗎？」袁啟洋覺得有點奇怪，通常馮小非都非常溫順，不會一直纏他。

　　「沒有。」她心裡很難過，但覺得自己必須識大體。「好吧！你去忙，下次我們再約。」她迅速掛斷電話。

　　袁啟洋覺得怪怪的，她的反應好像在期待些什麼，他回想了一下最近兩人的對話，想不起來他有承諾過她什麼事，不一會兒他就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將心力專注於公事。

　　週末，袁啟洋果然如約帶著薛凱蒂到郊外走走，晚上則參加基金會舉辦的慈善晚會。

　　「袁大哥，這就是慈善晚會呀？」

　　角落一隅，薛凱蒂端著飲料，新鮮感十足地東張西望。

　　「是呀。基金會為了籌募偏遠地區兒童的營養午餐費用，特別舉辦這場募款慈善晚會。妳可以隨便看看，待會兒還可以去摸彩。」袁啟洋給她幾張摸彩券，便忙著交代服務人員一些事。

　　薛凱蒂瞇著眼，專注的審視這一切，一向流露出天真的眼睛裡，突然流轉著精明的點點星光。

　　看著袁啟洋熟悉地和與會人士打招呼，還走到一旁和某政商大老相談甚歡，薛凱蒂先是左右張望一會兒，見沒有人注意她，便小心翼翼地將別在領口的心形胸針對著會場，手指還輕輕地壓了幾下。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得手了！詭異的笑容在薛凱蒂嘴邊泛起──

　　「袁大哥，你們基金會常辦募款慈善晚會嗎？」薛凱蒂不經意地問著，「這筆錢真的可以替小朋友解決營養午餐的問題嗎？」

　　募款慈善晚會結束後，袁啟洋原本想送薛凱蒂回家，但她說剛剛餐會時忙著探險沒吃飽，所以他特別為她再叫了一些餐點。兩人現在就在基金會的辦公室裡吃東西。

　　「是呀！至少善心人士不少，都會踴躍捐款。」他笑著說。「不過偶爾還是要想辦法，才能讓那些有錢的鐵公雞吐出錢來。」

　　「你們基金會的宗旨真是讓人欽佩。」她笑咪咪地讚揚，一邊開心的吃著，還伸出舌頭舔著銀匙上的布丁。

　　袁啟洋笑看她吃東西的愉快模樣，每吃完一口布丁，她就會將銀匙舔得乾乾淨淨，然後才會再挖一口。看她小貓似的動作，他覺得很有趣。

　　他交往過的女人都是屬於工作強勢的人，包括馮小非，第一次碰上這種嬌嬌柔柔又天真的女孩，他覺得好新鮮。

　　「我們只是盡一己之力而己。」他簡單的回答她的問題。

　　「你真是好人。」她的笑容有著敬佩與崇拜。

　　聽到她毫無包裝的讚美，他的男性優越感突然被喚起，不自覺地開心起來。

　　「從我踏入社會，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是好人，妳是第一個。」他樂陶陶的說，心情異常輕鬆。

　　「你真的是好人呀！」她用力的保證。

　　她的堅持與固執的保證，讓他更開心。「嘴巴這麼甜，我應該給妳一個獎賞。」

　　「真的嗎？好棒喔。」她開心的拍拍手。

　　「下次見面時，我送妳一個禮物。」他想到最近出差到香港時購買的絲巾，原本想送給馮小非，但他覺得薛凱蒂披上絲巾也會很好看。

　　「謝謝你。」她開心的說，隨即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袁大哥，你對我真好。」

　　他笑看著她光彩燦爛的笑臉，濃烈的疼寵感一湧而出，也開心的咧著嘴。

　　如果他能注視著眼前嬌美燦爛的笑容一輩子，該有多好……

　　＊＊＊＊＊＊

　　他忘了她的生日，也已經一個禮拜沒有打電話給她。

　　馮小非愣愣地注視著手機，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一個和她最親近的男人，忘了她的生日，也一個禮拜沒有打電話，是膩了，是煩了，還是想擺脫她了？

　　她不想這麼消極，但他的動作卻非常詭異，至少他以前從來不會忘記她的生日──連她的家人，都能開心的收到他在過節時禮數周到的禮物，但現在他連她的生日都忘記了，這是壞兆頭嗎？

　　「妳怎麼又在看手機？」高睿敏搖搖頭，「妳這禮拜只要逮到空檔就會一直看手機，妳是怎麼了？」

　　「他忘了我的生日。」馮小非幽幽地說。

　　「什麼？！」高睿敏張大嘴。「我還記得去年和前年妳生日時，他準備了大禮和對妳慇勤的樣子，怎麼會……或許他最近太忙，一時疏忽了。」她連忙安慰著臉色不佳的馮小非。

　　「他連電話也沒打。」馮小非歎口氣，蒼白著臉孔。「我要的不是禮物，而是他那份真心，縱使只是一句問候或關心，都比送我價值不菲的禮物還要讓我開心。」

　　連續一個禮拜的心情不佳，加上胃口奇差，她甚至連主廚最拿手的「梅汁番瓜」都不想吃，導致體重驟降，憔悴不已。

　　「怪不得妳這幾天的臉色都不太好。」高睿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看到她臉色泛青的樣子，就覺得恐怖。「不要想太多了，妳的臉色很差，是感冒了嗎？不然我先陪妳去看醫生好了。」她忙拉著馮小非出門。

　　在醫院裡，馮小非仍會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檢查是否有未接電話，但是屏幕上仍然毫無動靜。

　　「不要再看手機了！妳應該要先關心妳的身體。」高睿敏忍不住咆哮，「妳看看妳的臉，變得像骷髏，連原本豐潤的屁股現在都鬆垮垮的，還有妳一向自豪的身材曲線都不見了，全身像竹竿一樣！」

　　「對不起。」馮小非也不是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但腦中就是莫名其妙地會一直想同一件事，在這種情形下，吃東西和睡覺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二十五號，馮小非小姐。」

　　聽到護士的呼喚，馮小非趕忙站起來，對高睿敏說，「我自己進去就好了，妳在這兒等我。」

　　「好。」高睿敏叮嚀著，「有什麼不舒服要告訴醫生喔！反正我會陪著妳，妳不要擔心。」

　　馮小非啼笑皆非，一向照顧人的她現在竟被如此盯嚀。「我會的。」

　　診間裡，量了血壓和體重，醫生仔細的詢問她的症狀。

　　「馮小姐，妳應該是懷孕了。」

　　「什麼？」她的臉都白了。

　　「妳先去做血液和尿液檢驗，一會兒就知道結果了。」醫生木然的說著，手下公式化地開出檢驗單。

　　馮小非僵直地拿著檢驗單走出診間。

　　「怎麼了？」高睿敏看她臉色不好，連忙超前詢問。

　　「睿睿，我好像懷孕了……」馮小非神志恍惚地說。

　　她一直想懷孕，沒想到現在竟然可能成真……想到有寶寶，她心裡就覺得興奮，但思緒一轉到最近袁啟洋異常的舉動，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很快的，檢驗完畢，馮小非又回到診間。

　　「懷孕已經兩個多月，妳要多補充營養……」

　　醫生說了些什麼，馮小非都聽不清楚了。她想到袁啟洋，想到他對這件事的反應，就覺得忐忑不安。

　　怎麼辦？她本來想跟他討論一下結婚的可能性，沒想到還沒談論，就已經有寶寶了……他會高興還是生氣？

　　高睿敏獲悉後高興地大聲呼喊，很高興好友終於懷孕了。兩人一回到餐廳，她立即迫不及待地請廚師做了幾道好吃的料理。

　　「小非，快點來，我請大廚幫妳做了幾道妳愛吃的菜。」高睿敏慇勤地招呼著。

　　「我現在沒胃口。」馮小非依舊未回神。

　　「不行。現在妳先吃點東西，等妳吃飽，再好好想想怎麼告訴袁啟洋。」高睿敏催促著。

　　「睿睿，他會高興嗎？」馮小非忐忑不安的問。

　　「這是當然的啦！這也是他的寶寶耶，他當然會很開心。」

　　「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妳就先旁敲側擊他對婚姻的看法，然後再揭露這項好消息呀！」高睿敏笑著。孩子是那麼可愛，誰會說不喜歡呢？

　　「碰上他，我的心都亂了，連怎麼做都要想半天，我真是懦弱。」馮小非心情忽上忽下，對於切身的事一直無法拿捏得宜。

　　「不要擔心，好好跟他談。」高睿敏樂天的說，「我覺得他一定會很開心。」

　　馮小非仍是一臉不安。「希望如此……」

　　第五章

　　「怎麼了？怎麼今天這麼急地約我出來吃飯？」袁啟洋疑惑地說。

　　馮小非打了好幾通電話約他出來用餐，說有事要告訴他，而且還選在飯店見面。

　　「沒什麼。」馮小非微微一笑。「我只是很想見你。再忙也要和你喝杯咖啡啊！」她試圖以廣告詞沖淡內心的緊張。

　　「這樣呀。」袁啟洋也笑了。「那妳想吃什麼，盡量點。」

　　「那是當然的囉！我要吃垮你。」

　　「憑妳的食量，一百個妳吃一百年都吃不垮我。」

　　馮小非笑著，突然上半身向他趨近，開門見山地問，「你喜歡孩子嗎？」

　　袁啟洋愣住了，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他。

　　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無從回答……

　　不過她好像也不想問出他的答案，又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好愛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喜歡。」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你覺得我們的孩子會長什麼樣子？」她壓抑著緊張，問得直接，不相信他會聽不懂。

　　「小非……我現在沒有考慮到這件事。」他迴避她的注視。

　　馮小非心一涼，語調忍不住上揚，「你沒考慮過跟我結婚，甚至跟我生孩子的事？」

　　袁啟洋點點頭，本想迴避問題，但還是脫口而出，「妳如果真的想生孩子，我不是最好的人選。」

　　馮小非面孔瞬間蒼白，擱在桌子下的雙手顫抖不止。「我以為你喜歡我，不然不會和我交往三年……」

　　「我是喜歡妳，可是不到廝守一生的地步。而且我以前曾經告訴過妳好多次，我是老么，沒有結婚生孩子的急迫性。」他決定坦白一切。

　　「那你為什麼答應和我交往？你應該很清楚我想要什麼……」他冷漠的話語讓她一驚，全身力氣彷彿被抽光一般，只能癱軟在座位上直盯著他。

　　「妳應該比我清楚，當初說要交往的人是妳。」他揚眉，看她蒼白的模樣，忍不住將語氣放緩，「小非，本來我也想跟妳結婚，畢竟妳的個性和條件都很適合我，我爸媽也樂見其成。不過最近我認識了一個女孩……」

　　馮小非倏然起身，不想再聽下去。如果繼續聽下去，她就會知道事實，那會讓她多麼難堪……

　　但他抓住她的手不放，試圖和她說清楚，無視她凶狠的目光。「妳不要激動，聽我說。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長得好像我的初戀情人，我好像有點喜歡上她……」

　　「你不用鉅細靡遺地告訴我，我很懂得進退。」她猛然低下頭咬住他抓著她的手，逼得他不得不鬆手。

　　「小非，妳不要這樣，聽我說……」不理會手上的咬痕，他試圖說服她。

　　「我不要聽！」她冷著臉，心痛的揪住急促起伏的胸口。「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不放。從現在起，我們分手了！」

　　抓起包包，馮小非迅速轉身離去，逼自己用力挺著身軀昂首闊步地走著。

　　她知道，如果她不主動說分手，說這話的人將會是他。

　　縱使心痛得不得了，她也不要當被甩的人。雖然事實真相是她被甩，她也要捍衛自己最後一絲尊嚴。

　　說穿了，這項舉動很幼稚、很可悲，但這是她唯一保護自己的作法……

　　從今以後，他們就形同陌路了。

　　看馮小非撂下狠話後離去，袁啟洋瞬間有種心都空了的感覺。

　　馮小非真的和他很契合，也曾經是他結婚的第一人選。

　　只不過現在他的眼光都轉移到薛凱蒂那張臉上，像是上癮一般，他最近總是想和薛凱蒂一起，看她笑、聽她說話、有趣的看著她各式新鮮的反應。

　　他也沒有和薛凱蒂步入禮堂的打算，他只是很喜歡和她在一起，彷彿那可以重溫他的舊時戀情，讓他的遺憾被填滿。

　　只是……想到以後見不到馮小非，他心底的空虛莫名其妙的越來越大。

　　＊＊＊＊＊＊　

　　「舞動青春」餐廳的後方，有一間屬於高睿敏的工作室，她每天一大早就會來這兒玩她收藏的各種寶貝──不管是木頭或石頭，在她眼裡都是寶貝，可以讓她的房子變得與眾不同。

　　早上六點，當大部分人還沉醉在夢鄉時，一向早起的高睿敏已經活力十足的跑來了。

　　她最近想將撿來的漂流木雕刻成各式各樣的臉孔，然後擺放在入口處供人欣賞。不過她還沒想到要刻成誰的臉孔，有人建議她雕刻知名度高的明星或政治人物，她很不以為然，反而希望雕刻那種能散發特殊光芒的臉孔──如果要看明星，看電視就好，何必看她的雕刻品？！

　　砰地一聲巨響傳來，高睿敏嚇了一大跳，手上抱著的木頭掉落在地上，差點砸到她的腳，幸好她迅速往後一躍，躲過一劫。

　　聲音是從辦公室傳出來的……高睿敏胡亂猜想著，不會是大老鼠吧？畢竟餐廳裡這麼多食物，足以吸引老鼠躲藏。不過開餐廳的萬一有大老鼠，傳出去生意必定一落千丈。

　　不行，她要想辦法……

　　她挑了一根五尺長的木棍，準備去打大老鼠。

　　小心翼翼地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就是沒看到老鼠的蹤跡，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辦公室裡燈火通明。

　　到底是哪個傢伙？大白天就打開燈，是嫌不夠浪費嗎？她氣呼呼地關掉電源。

　　砰！砰！砰！

　　又傳來三聲巨響，這次她聽清楚了，聲音是從馮小非的專屬辦公室傳來的。她好奇地打開門，眼睛滴溜溜地一轉──

　　天哪！她見鬼了！高睿敏嚇得尖叫。

　　只見辦公室裡擺放文件的鋁制櫃門突然打開，細細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睿睿……」

　　她定睛一看，雙眼大睜。「天哪！小非，妳躲在櫃子裡幹什麼？」

　　「我心情不好，在想事情。」馮小非木然的說。

　　「那也不用躲在櫃子裡吧？！」

　　「我從小遇到困難，就喜歡躲在箱子裡，長大一點箱子躲不下，就藏在衣櫥裡。不過這裡沒衣櫥，只有鋁櫃，小小的空間讓我有足夠的專注力想事情。」

　　高睿敏目瞪口呆地聽著。天哪！公事上一向都很強勢的小非竟然有躲在櫃子裡的習慣？！

　　那……現在她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呢？

　　馮小非坐在櫃子裡，雙眼紅腫，身上的套裝宛如酸菜般扭曲變形。

　　「小非，妳是不是沒回家，在這兒待了一整晚？」高睿敏又忍不住大聲驚呼。

　　「是呀！」

　　「發生什麼事了？」

　　「睿睿，我是個失敗者。」馮小非黯然的說。

　　「拜託，妳是我見過最獨立自主的女性，不但工作能力強，也把自己打理得完美無缺，妳怎麼會這麼說？」

　　「但是，我一直無法把持自己的心。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太任性、太自以為是，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還是不敢相信。」

　　「妳在說什麼？」高睿敏狐疑地問。「小非，妳先出來好嗎？我不習慣妳坐在櫃子裡的樣子，妳這樣讓我看得很難過。」

　　一向大方又聰慧的小非竟然如此憔悴、如此委屈，她看了鼻子都有點酸酸的……到底是誰欺負她了？

　　難道是袁啟洋？只有他有這個能耐，可以讓小非的心情從天堂掉落地獄。

　　「我和他分手了。」馮小非語氣慘淡地說。

　　「什麼？」怎麼可能？！這是在上演哪一齣戲？

　　「他說最近碰上一個他喜歡的女孩子。」

　　「所以他提分手！」高睿敏破口大罵，「這個王八蛋！」

　　「分手是我提的。」

　　「嗄？為什麼？」

　　「我已經夠失敗了，難道還要讓他甩了我嗎？」馮小非淚流滿面地哽咽說道。「我不知道失去他會讓我這麼痛苦……」

　　「小非……」高睿敏也想哭了。

　　「他甚至連和我結婚的意思都沒有。」馮小非全身劇烈地抽搐，「沒有！連一點都沒有……」這是讓她多麼難堪與痛苦的一件事呀！「交往這麼多年，只是一個像他初戀情人的人出現，我和他的緣分就斷了……」

　　「什麼？」

　　「那個女孩和他的初戀情人很像，他喜歡那個女孩……」

　　「怎麼可以這樣？這太傷人了！」

　　「我覺得他只是不喜歡我了，不然和我分手的理由可以有上百個……他只是不想花腦筋去編派其它理由，所以用這一點打擊我。」馮小非哭得雙眼紅腫。

　　「太過分了！」

　　「我連孩子的事都還沒說，就被打入萬丈深淵……我真的很痛苦……」

　　高睿敏流著淚緊緊摟住馮小非，讓她盡情哭泣，發洩心中不滿的負面情緒。

　　她最清楚馮小非和袁啟洋這一對，也認為他們彼此相愛，怎麼會走到這種局面呢？

　　哭了好一會兒，馮小非擦乾眼淚，強力振作起精神。

　　「我決定和他斷得一乾二淨。」馮小非眸中出現狠厲的光芒。

　　「好。妳一定能尋覓到真正能讓妳幸福的人。」

　　「我要拿掉孩子，這樣才能真正斷了我們的關係。」

　　「可是……」

　　「既然我無法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就不要讓他誕生。」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誤了孩子一生。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想生他的孩子，就不會有這種殘忍的事情發生。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馮小非又嚶嚶哭泣起來，畢竟一連串的打擊實在讓她難以負荷。

　　「小非……」

　　「睿睿，我好累，好想休息……如果有藥能讓我停止思考，該有多好……」

　　馮小非的話讓高睿敏嚇了一跳。「妳先到休息室休息一下，等精神恢復了我們再來好好商量，好嗎？」

　　「嗯……」

　　馮小非進入休息室想休息一會兒，但袁啟洋說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響起，讓她難以入眠。

　　我是喜歡妳，可是不到廝守一生的地步。

　　我最近認識一個女孩，她長得好像我的初戀情人……

　　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怎麼可以這麼冷漠的與她切割？！怎麼可以因為一張臉孔就摒棄了她……

　　淚水再度滑下臉龐，低低的啜泣聲在休息室裡響起，大約一個小時之後，聲音才逐漸消失。

　　＊＊＊＊＊＊

　　不知道為什麼，袁啟洋覺得那天在飯店與馮小非談開後，心裡頓時像被一大塊石頭壓住。他應該很高興一切都照著他的想法走，但是心頭沉甸甸的感覺反而讓他生活大亂。

　　「總經理，你的演示文稿好像弄錯順序了。」業務部副理偷偷在他耳邊叮嚀。

　　「喔？」袁啟洋一看，嚇了一跳。

　　在公司開會時，他心不在焉地報告近日行程與業務，但不知道哪一個環節弄錯了，他竟然把演示文稿弄得亂七八糟。

　　「要不要改開會時間？」業務部副理看出總經理的晃神，貼心的問。

　　「不用。」他回絕，繼而一想，「你來負責報告，我去處理一些事。」

　　將開會的事情丟給屬下，袁啟洋回到辦公室。

　　他想打電話給馮小非，想好好跟她再度溝通。他和歷任女友一向都是講清楚說明白各自的條件，縱使分手也都是清楚明快，從來沒有人會讓他覺得愧疚與喟歎。

　　他拿起電話，又倏然放下電話。

　　「你在幹嘛？為什麼電話拿起放下好幾次？」他的好友也是工作夥伴季天笙狐疑地看著他詭異的動作。

　　袁啟洋回過神。「沒有……我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要說些什麼。」

　　「公事還是私事？」

　　「是私事。」他歎口氣，承認自己被馮小非的分手宣言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小非說要和我分手。」

　　「什麼？不可能！」季天笙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不可能？」袁啟洋很困惑。

　　「她這麼愛你，怎麼可能主動提分手。」

　　「是沒錯。可是……」袁啟洋將那天會面的情形講給好友聽。

　　「你對不起她。」季天笙沉吟一會兒之後，斷然評論。「她這幾年為你付出這麼多，你只是因為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就和她分手，確實很絕情又愚蠢。」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和她結婚……」

　　「你覺得你這樣說她會好過一點嗎？她就是愛你，希望和你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才會投入這麼深的感情，偏偏你一直無法給予她明確的答案，還火上加油說不會和她廝守一生，你根本就是擺明了欺負她！」

　　「我真的這麼愚蠢嗎？」袁啟洋開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

　　難道他真的這麼絕情？

　　可是他對她提出分手又很不開心……到底他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他也一直想弄清楚。

　　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他根本無法給她想要的東西，放她離開，卻又讓他心疼不已……他的思緒像天秤一般搖搖擺擺，根本無法做出定論。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先讓她沉澱一下心情比較好，這樣他去找她溝通時，她才不會擺臉色給他看。

　　＊＊＊＊＊＊

　　高睿敏擔心馮小非真的不要孩子，偷偷打電話給馮小非的父母，告訴他們馮小非懷孕的消息，沒想到兩老高興得幾乎飛上天，興奮地直說終於要抱孫子了。

　　「小非，妳想吃什麼東西，我請主廚幫妳做好嗎？」高睿敏細聲問道。

　　她知道孕婦餓不得，又擔心馮小非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因此像個老媽媽似的跟在她身邊。

　　「我還不餓。」

　　「妳多少吃一點嘛。」

　　「睿睿，現在才早上十一點，我已經吃了兩頓了……每隔兩小時妳就來催我吃東西，妳是在養豬嗎？」馮小非啼笑皆非。

　　「哦……我只是以為孕婦要多吃一點，寶寶才長得快。」高睿敏睜大眼，無辜的說。

　　「不用長得快，反正他注定不會出生。」馮小非說得冷淡。

　　高睿敏一驚，「妳不要那麼狠心……」

　　馮小非沒有回答。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鋁櫃上，想起那天的決絕，想到他說的狠話，想到自己哭得心痛的空虛，想到自己竟然活得如此窩囊……她不能再如此窩囊的活著了，必須要狠下心來……

　　「小非，妳不要那麼狠心，孩子是無辜的。」高睿敏忙著勸導，怕馮小非會做後悔一輩子的事。

　　「我知道，我會好好想的，妳別擔心。」馮小非神色茫然的說。

　　「妳可千萬要想清楚呀！」高睿敏擔心得要命，忍不住嘮叨。

　　「我會的。」

　　「那個……小非，我可以知道妳接下來要怎麼做嗎？」

　　「我還沒想清楚。」馮小非垂下眼瞼，不想讓她擔心。

　　「要不要再找袁啟洋出來談一談？」

　　「不用！」馮小非彷彿被電到一般，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動作迅速又急切的比手畫腳，「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會讓他有再度侮辱我的機會！」

　　「如果妳告訴他孩子的事，或許他會願意接受孩子，並且向妳求婚……」

　　「我不需要利用孩子！」她痛苦的低語。「既然他沒有和我共度一生的打算，我應該要有羞恥之心，不要再去打擾他，也不再讓我自己丟臉。」

　　「給他一個機會吧！」

　　「那誰給我機會？睿睿，妳很清楚我們談話的內容，他根本從未將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巴著他不放？」

　　「或許是他還沒準備好進入婚姻生活……妳要知道，結婚和生子這種大事是需要衝動和勇氣的，或許他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才會拒絕妳。」

　　「我不知道……是否能再承受他的狠絕。」她的眼眶再度濕潤，右手揪住胸口。「這種痛，很傷、很傷。」

　　高睿敏瞭解的給她一個擁抱。「對不起，我又在亂出主意了。」看到小非這麼痛苦的樣子，她也不敢再勸她了。

　　馮小非將臉埋在高睿敏懷裡，眼淚再度潰堤。

　　她想振作，想要堅強，想要將工作時的強勢搬出來解決這件事情，但畢竟這是私事，牽涉到太多情緒，她根本無法公事公辦。

　　她知道睿睿希望她找時間和袁啟洋談一談，但要談些什麼？萬一她讓他知道孩子的事，他反而說出更冷絕的話，她要如何自處？如何修復已經殘破不堪的心？

　　＊＊＊＊＊＊

　　馮小非的父母知道女兒懷孕後立劾通知了袁啟洋的母親，而後相偕北上，準備將事情問清楚，順便定下結婚的日子。反正現在流行先有後婚，順序如何他們一點都不在意。

　　「睿睿，妳說小非懷孕兩個多月了，我們要當外公、外婆了是嗎？」馮母很高興，一看到高睿敏即拉著她的手不放，只想問清楚所有細節。

　　「呃……伯父、伯母，我們先進辦公室再說。小非剛好出去辦事，等會兒就回來了。」

　　一行人進入馮小非的辦公室。

　　「睿睿，妳說的是真的嗎？」馮母就是想要問清楚。

　　「伯母，是真的。不過小非最近很不快樂，你們還是先聽聽她怎麼說吧。」高睿敏不敢說得太直接，怕馮家父母被嚇到。

　　「小非工作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嗎？不然怎麼會不開心？」馮母一臉困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先去忙了。等她回來了，你們好好跟她談。」高睿敏趕緊找借口開溜，免得自己等會兒就將所有事情全招了。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高睿敏剛走出辦公室，馮小非就回來了。

　　「小非，聽說妳懷孕了？」馮母開心的問。

　　馮小非一驚，想到一定是高睿敏告的密，忍不住歎口氣。「是。」

　　「啟洋知道了嗎？你們什麼時候結婚？」馮母問題接著問題，什麼都想知道。

　　「我……」馮么非臉色條然蒼白，說不出話來。

　　馮父瞧著女兒古怪的神色，有點不解。

　　「小非，我已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啟洋的媽媽了，等我們挑好日子，妳就準備嫁人吧！」馮母沒有發現女兒的異狀。

　　「我不要。」她拒絕。

　　「什麼？妳不要嫁給啟洋？」馮母困惑不已，以為自己聽錯了。明明女兒和啟洋交往三年，感情好得不得了，現在懷孕剛好可以趕快將婚事辦一辦，免得夜長夢多。但剛剛……女兒是在拒絕結婚嗎？

　　「小非，爸爸知道妳很愛啟洋，現在有了孩子，兩人趁勢結婚，這是喜上加喜啊。」馮父原本覺得怪異，但即將有孫子可抱的喜悅讓他的懷疑一下子被就沖淡了。

　　「我只是……」馮小非緊抿著嘴，不敢說出讓父母失望的話。「一下子想到要嫁人，捨不得爸媽嘛！而且我擔心你們也捨不得我。」她撒嬌地摟住母親。

　　「小非，」馮母被女兒哄得開心起來。「妳是獨生女，現在好不容易讓我們有孫子可以抱，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捨不得？」

　　「媽，妳開始嫌棄我了喔。」她故意抱怨。

　　看見父母喜上眉梢的模樣，馮小非不敢說出實話，免得破壞他們的好心情。

　　「我沒有。只要妳嫁得好，我們就很開心了。」馮母咧著嘴，滿臉喜悅。

　　「小非，妳不用擔心，爸爸會幫妳作主。」脾氣剛硬的馮父，最疼唯一的女兒。既然女兒肚子裡連寶貝孫都有了，當然要趕快幫女兒舉行結婚典禮，免得肚子大了，穿結婚禮服不好看。

　　馮小非感動得幾乎落淚。

　　她知道父親最疼愛她，也知道父親會幫她作主。她不敢想像，如果她想拿掉孩子的事被父親知道，他會有多傷心。

　　可是，袁啟洋根本沒有和她結婚的枉算，如果他知道她有孩子了，會不會以為她是用孩子來綁住他，反而讓他逃得更遠？

　　看著雙親臉上的喜悅，馮小非微微歎口氣。既然雙親高興的話，就配合他們，讓雙親作主吧！而且說不定袁啟洋會改變初衷，和她結婚。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該有多好……

　　待馮家父母高興離去，高睿敏急急忙忙地衝進來。

　　「小非，伯父伯母去和袁啟洋的父母商量婚事了？」

　　「是呀！他們是妳叫來的吧？」馮小非的眼神空洞無比。

　　「我只是希望他們能勸妳不要拿掉孩子，不是要他們去談結婚的事。」高睿敏也很困惑，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父母當然都希望子女能快樂的結婚，所以他們一定會這麼做。」

　　「妳不太高興？」高睿敏小心翼翼的問。

　　「我只是對自己的作法感到痛苦。」馮小非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沒有告訴我父母袁啟洋根本不想結婚的事，就讓他們兩老高興的去和對方的父母談……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卑鄙？」

　　「別責備妳自己。卑鄙的是袁啟洋，是他讓妳懷了孩子，是他讓妳陷入泥淖，而且他只管享受，痛苦卻讓妳來背，這樣的人簡直是不負責任、混蛋加三級！」

　　「不……睿睿，是我想要生孩子的，卑鄙的是我。是我要他不要戴保險套的，也是我想要藉著孩子綁住他，只是沒想到我錯估了彼此的感情，他竟然連和我結婚的意願都沒有……所以到頭來真正愚蠢的是我，受到報應的也是我。」馮小非的淚水一顆一顆的往下落。

　　「那又怎麼樣？他不能總是占妳的便宜，卻不給妳承諾！」

　　「我應該要死心了，但我就是不甘心。我這麼愛他，他竟然因為不是理由的理由就這麼打發了我……我真的很不甘心！」

　　「所以妳要伯父伯母去談結婚的事？」

　　「對。我真的很卑鄙對不對？」馮小非妳啞著聲音。「我明明知道他不愛我、不想和我結婚，卻也不想讓他太好過……憑什麼他可以就這麼否定我們以前的感情，否定相處的一切，只要幾句話就將我打入萬丈深淵？我真的很不甘心呀……」

　　她才不會傻得讓他快活的過好日子！既然孩子他也有份，何苦她就要這麼快認輸，這麼快就要成全他？她好歹也要掙扎一下，如果真的走不下去，那麼，她會真正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

　　看馮小非哭得傷心，高睿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原本是人人羨慕的一對，現在竟然會走到這一步？看來美麗的童話，碰上現實的考量，都會變得破碎不堪……

　　第六章

　　袁啟洋是想過，如果真的要結婚的話，他會選擇馮小非。但是他現在沒有結婚的衝動，恰巧又遇上一個可愛的女孩薛凱蒂，她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原先的規畫。

　　因此，如果強逼他結婚的話，他不是會被牽著鼻子走的，別想要用詭計把他套牢。

　　袁啟洋被母親一通緊急電話叫回家，莫名其妙地聽著母親與父親高興的嗓音，心裡頭卻是異常憤怒──他最恨被人設計！

　　「我請人看過他們倆的八字，他們是天作之合哩！」

　　「是呀！我也覺得小非長相好又能幹，一定有幫夫運，更是好妻子的人選。」

　　袁家父母一搭一唱，似乎已經將事情全都安排妥當了，他只要等著當新郎。

　　不，他辦不到。

　　「爸、媽，我現在沒有結婚的意願。而且……」袁啟洋想要將立場講清楚說明白。

　　袁家父母卻忙著招呼剛到的訪客，「你們來啦！路上很塞嗎？」

　　袁啟洋一看，竟然是馮小非的父母，內心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伯父、伯母，你們好。」該有的禮數他一向很周到。

　　「別叫伯父和伯母，應該要改叫爸媽了。」馮母熱絡地拉著準女婿的手，興奮地嚷嚷。

　　「是呀！我們家啟洋臉皮薄，剛當爸爸，現在又要當人家的老公，可能太過高興了。」袁母和馮母一來一往，配合得天衣無縫。

　　爸爸？老公？袁啟洋嚇了一跳，但臉上仍是陪著笑。

　　「我好高興喔！親家母，我們家小非懷孕了，我要當外婆了！」馮母笑得闔不攏嘴。

　　袁啟洋一驚。馮小非懷孕了？怎麼可能？

　　「是呀，我也好高興。」袁母也很高興小兒子終於要娶媳婦了。

　　相對於兩位婦人的熱絡談笑，男人們很收斂的只是微笑，不過馮父眼尖的發現準女婿表情有點不太對勁。

　　「啟洋，你不高興嗎？」馮父覺得很怪異，怎麼女婿一臉冷淡又疏離的表情？

　　袁母忙著打圓場。「我們家啟洋是因為太高興了。」她笑咪咪的對準親家宣佈，「我和親家母已經看好日子了，就定在下個月。雖然時間上有點趕，不過為了避免肚子大起來走紅毯不好看，還是先幫他們辦婚禮，等生完孩子再舉辦大型的滿月禮。」

　　「是呀！下個月的日子很好，盡快把他們小倆口的婚禮辦一辦，我也好等著抱孫子。」馮母樂得彷彿撿到寶一樣。

　　「我不想結婚。」袁啟洋在眾人討論熱絡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下一顆炸彈。「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慾望。至於小非懷孕的事情，我會先和她討論，再給你們一個交代。」

　　「什麼意思？你不想娶我們家小非？」馮父氣得青筋暴露。女兒已經懷有這個男人的孩子，這個罪魁禍首竟然大言不慚的拒絕結婚，這不是擺明了玩弄女兒嗎？！

　　「我沒有和她廝守一生的打算。」袁啟洋冷冷的說。

　　姑且不論馮小非是否真的懷孕，光是她利用懷孕強迫他娶她，而且還是先讓彼此的父母親知道，擺明了就是把他當傻子，藉故挑釁耍詐，他絕對不會讓她如願以償的！

　　「什麼意思？你玩弄我女兒之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嗎？」馮父氣得破口大罵。

　　他作勢要打原本以為是好男人的袁啟洋，但被老婆拉住了手，連嘴巴都被摀住。

　　「我不是這個意思。」袁啟洋擰著眉頭，不耐於被質問。

　　「你以為你可以這麼任性拒絕結婚，不顧小非懷了你的孩子嗎？」袁母也一臉不敢置信，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這麼不負責任。

　　「是呀，啟洋，你到底怎麼了？小非懷了孩子，你應該很高興，而且想盡辦法快點將她娶進門才是，不是說這種絕情的話呀！」連一向低調不喜歡插手管事的袁父都開口責備兒子。

　　「我告訴過她，我現在不想結婚，甚至沒有和她結婚的計畫，她也很清楚，怎麼這些話說完才一個禮拜，你們就說她懷孕了？這讓我怎麼相信她？」袁啟洋冷漠的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吃了我女兒，一句不想結婚就想打發她嗎？還說她不可信任……你以為我將女兒養這麼大，是讓你糟蹋的嗎？」馮父氣呼呼的大罵。

　　袁啟洋一臉鐵青，卻也自知理虧，因此無法反駁。

　　「你這個王八蛋！」馮父氣得跳腳。「既然你這麼不負責任，我們家女兒也不會嫁給你！我會要她跟你一刀兩斷，再也不來往！」

　　馮父是個脾氣剛硬的人，女兒被人這麼嫌棄，他忍不住撂下狠話，也不管自己的決定是否適當。

　　袁母忙著打圓場。「親家別生氣，我一定會讓小非當我們袁家的媳婦，我們也只認定小非而已。」

　　「媽……」

　　「你給我閉嘴！兔崽子，我是這麼教你的嗎？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袁母也很氣，兒子的宣告讓她很沒面子。

　　「別說了。」脾氣剛硬的馮父大手一揮，不想再聽任何無意義的話。「我們家小非不是沒人要，既然你不想娶小非，我也不會卑躬屈膝地拜託你。反正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當個未婚媽媽也不錯，如果她不想當媽媽，我會讓她拿掉孩子。反正這是我們馮家的事，以後你別想管，也不要到我家來了！」

　　「沒錯。我也不想嫁女兒了，沒必要讓你糟蹋！」馮母也很難過自己的獨生女被這樣奚落。

　　「親家，你們先別生氣，我一定會讓這死小子給你們一個交代。」袁父狠狠地瞪著兒子。

　　「不要喊親家了，我看我們沒這個好運。」馮父譏誚的撇嘴，「我們就到此為止。」

　　馮父拉著妻子氣沖沖地離去，袁家客廳頓時一片冷寂。

　　「兒子，你今天怎麼了，怎麼會這麼不友善，說話這麼尖銳刻薄？這不像平時的你呀！」袁母首先發難。「而且小非懷了你的孩子，你這麼拒絕她，說得過去嗎？」

　　袁啟洋陰沉著一張臉，也擠不出話來。

　　「如果你要放棄你的親生骨肉，就不是我袁家的子孫，你也不用待在袁家了！」袁父也覺得兒子的態度非常欠揍，氣呼呼的大罵。

　　「小非這麼能幹又乖巧，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拒絕這門婚事，而且你們又有孩子了，聯繫應該會加深才對，怎麼你一副想逃開的樣子呢？你是不是又交其他女朋友了？」

　　袁啟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覺得自己被罵得裡外不是人，一股火氣油然而生。

　　「我現在就是不想結婚，也沒有結婚的對象！就算馮小非懷孕了，也不會改變我的初衷！」

　　「但孩子怎麼辦？」

　　「我……不知道。」他也很洩氣。

　　他不想結婚，也不想犧牲孩子，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但要他捨棄現在的一切和馮小非結婚，他又千萬個不願意。

　　「你好好想想，有些時候，一個決定不只是牽涉到自己，還會影響週遭所有人的幸福，你千萬要三思呀！」袁母知道兒子也很痛苦，也不好再干涉，只能語重心長的勸導一番，讓他好好思考。

　　袁啟洋歎口氣，在父母離去後依舊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想著解決之道。

　　＊＊＊＊＊＊

　　「袁大哥，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薛凱蒂泡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這三個月，薛凱蒂已經將各風景區逛得差不多了，因此突然空出一大片時間。為了打發時間，袁啟洋禁不起她的哀求，在基金會幫她安插了一個工讀生的職務。

　　原本他想幫她安插正職，但她說再過三個月就要回澳洲去了，免得父母擔心，而且她也不想佔別人的職缺，只要當工讀生打發時間就好。

　　他很高興薛凱蒂的善解人意，相對於馮小非的詭計多端，他覺得自己被狠狠地擺了一道。

　　「沒什麼，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什麼事？要我幫忙出主意嗎？雖然我不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應該可以幫上一點小忙。」薛凱蒂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袁啟洋不想和她討論馮小非的事。

　　雖然他很喜歡薛凱蒂，也想和她交往，可是最近馮小非的事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根本無暇談風花雪月。久而久之，他和薛凱蒂之間似乎也不像初識時那麼交心了。

　　「這是小事情，我的智慧還可以解決。」他笑了笑，四兩撥千斤的轉移了話題。「在基金會打工還習慣嗎？」

　　「很好哇！我覺得好有趣。」薛凱蒂一臉興奮。

　　「有沒有什麼困難？」

　　「沒有。不過袁大哥，上次基金會舉辦的慈善晚會所發行的彩券，大概有多少張呀？」她的雙眼頓時露出精光。

　　「幾張？」袁啟洋突然覺得有點古怪，一般人很少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而且也沒必要問。「你為什麼想知道？」

　　「呃……沒有啦，只是覺得好奇。而且上次募到的款項有兩千萬之多，對於偏遠地區兒童應該很有幫助。」薛凱蒂睜大眼，若無其事地和他討論。

　　「是呀。」袁啟洋開始覺得怪異，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事有蹊蹺。

　　「那些錢是怎麼運用的？如何確定孩子們真的有營養午餐可以吃？」

　　「我們會派員直接到各縣市教育局商討補助的事情，一段時間之後會電洽各校追查，不會讓錢白白浪費，落入不肖人士手中。」他解釋著，同時假裝不經心地看她的表情。

　　「這樣呀……基金會真的幫助了很多孩子耶！」薛凱蒂露出笑容，一臉天真。

　　袁啟洋自認不是笨蛋，他已經察覺古怪之處。

　　或許他當初是被眼前這張臉所迷惑了，才會卸下所有的防衛之心。

　　或許，他應該要逐漸疏遠她……

　　「袁大哥？」

　　「嗯？」

　　「你在想什麼？想得好專心，我叫你好幾聲了耶！」薛凱蒂嘟著嘴，一臉不滿。

　　「對不起，我又在神遊了。怎麼了？」

　　「下個禮拜我生日喔。我請你吃一頓好料的。」她開心的說。

　　「應該是我請你。」

　　「不用啦。每次都是你請我，這次換我作東，請你賞個臉吧！」

　　「好吧！」

　　「那下禮拜二晚上要空出來唷，我請你吃大餐。」

　　「好。」他微微頷首，答應了。

　　＊＊＊＊＊＊

　　「你真的懷孕了嗎？」

　　袁啟洋一路闖進「舞動青春」餐廳，直接找到馮小非的辦公室，連敲門也沒，堂而皇之地進入，而且問得相當直接。

　　原本正注視手機裡兩人出遊照片的馮小非抬起頭來，對他的缺乏禮貌很感冒。尤其想到雙親到他家商討結婚事宜時竟然遭受拒絕，她不但覺得沒面子，父母遭受傷害也讓她心疼不已，讓她一顆心頓時破碎得再也不復完整。

　　既然他如此狠絕，她何必讓他稱心如意？！

　　「是真的。要看我的媽媽手冊嗎？」馮小非鎮定的說。

　　「你真是工於心計，為了結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嘴角一撇，狠狠地奚落她。

　　馮小非臉上血色盡褪，心痛得幾乎要麻痺了。

　　他竟然如此污蔑她，而且毫不留情。顯然在他的眼中，她什麼也不是！

　　「你別太過分！如果沒有你，我會有孩子嗎？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她的心一緊，迅速武裝自己以對付他的攻擊，語氣也因而變得譏誚。

　　「你陷害我？」他臉一沉，用詞犀利。

　　「我只是要我的孩子有名分。」她冷著臉，手指深深地陷進掌心，掐得幾乎出現傷口。「本來我是想放過你，孩子自己養，但你越是退避三舍，我就越不退讓。」她打算和他拚到底，一點都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心情會不會大受影響。

　　「你想生下來？」

　　「我不要當劊子手。我要保護我的孩子。」

　　「看不出來你這麼有母愛。」

　　「那你呢？不知道是誰，只會貪圖一時的享樂，當他不得已要盡責任的時候，就只會躲得遠遠的。」她也不甘示弱，狠狠地抨擊。

　　看到她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樣，袁啟洋也發狠了。「是呀！結婚是你想要的嘛。」他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好吧！我就給你一個名分，不過你別想要更多。」

　　「什麼意思？」

　　「我們不拍結婚照、不度蜜月，只要雙方父母出席公證即可。至於婚後，我也不會多關心你，你就好好抓住袁太太的名分吧！」

　　「你別欺人太甚，我又不是商品！」馮小非心寒不已，努力咬緊牙關制止全身的顫抖──她突然覺得口腔中傳來血腥味，難道她不小心咬破了唇嗎？

　　他負了她，為什麼敢講話比她還大聲？！

　　「至於孩子，我會讓他有名分，也不會少了關心，畢竟他是無辜的。但是你……你別想得到我一點點妥協或關心！」他自顧自地說道。

　　他好殘忍！好殘忍……馮小非氣得顫抖，他的宣告無疑是將她視為買賣的商品，只是給她一個名分，其他什麼都不給。

　　「你也別想得到我的關心！」要狠大家一起狠，憑什麼她要卑躬屈膝？！

　　「隨便你！」他一臉鐵青。

　　說完，不管她怎麼回應，他轉身隨即匆促離去。

　　馮小非雙拳緊握，全身劇烈顫抖，火冒三丈。

　　她不自覺的摸摸肚子，害怕自己的情緒干擾到孩子的生長。

　　雖然她曾經有不要孩子的想法，但那終歸只是一時生氣。她有能力撫養他，就一定會傾盡全力撫養孩子長大，不會讓他失去母愛。

　　只是可憐了肚子裡的寶寶，可能得不到父親完整的愛……

　　＊＊＊＊＊＊

　　看著眼前那一對男女，馮小非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蒼白僵硬如石膏像，任由心底那股惡寒與淒涼侵佔全身。

　　袁啟洋竟然正大光明的帶著別的女人到她的餐廳用餐，擺明是故意給她好看！

　　「袁大哥，這家餐廳的食物聽說很好吃唷，網路上大部分的評價都是很好的，所以我才請你來這家餐廳吃飯。」薛凱蒂笑意盈盈的說。

　　「是嗎？謝謝你。」袁啟洋故作鎮定。

　　其實他也嚇了一大跳，街上到處都是餐廳，他不知道薛凱蒂竟然這麼會挑，偏偏挑上馮小非的餐廳。

　　「袁大哥，你看，我繫上你送給我的絲巾喔。很好看對不對？」她拉著頸上幾何圖形的絲巾，瞇著眼笑了。「為了報答你，等會兒你要吃什麼盡量點，今天生日我最大，不用替我省錢喔。」

　　「你不用客氣。」他客氣地說。

　　「哇！袁大哥，這家餐廳的建築很特別對不對？竟然到處都是漂流木和陶塑品……明明是那麼合不來的東西，但一組合起來，卻又另有特殊的味道，好特別唷！」

　　「是呀！這家餐廳是一個女人蓋的。」

　　「真的？好厲害……你好像和那個蓋房子的女人很熟？」

　　「嗯……只是見過。」袁啟洋突然頓住。馮小非和睿睿是好朋友，因為馮小非的關係，他才認識睿睿，這樣算很熟嗎？

　　他不由得苦笑。自從他與馮小非決裂後，他應該被她們視為眼中釘吧！

　　看著袁啟洋和女伴談笑風生，馮小非簡直無法置信。

　　他是故意要羞辱她的嗎？所以特別帶女伴來這用餐……難道他真的這麼恨她？

　　看他對女伴的寵溺、對女伴的慇勤，馮小非心痛得無法自已。

　　難道付出比較多愛的人，就會比較痛苦嗎？

　　挺起胸膛，她武裝好自己，迅速掛上笑臉，開始到各桌巡視，詢問顧客的滿意度。

　　「歡迎兩位。請問今天用餐還愉快嗎？」她的眼睛對上了薛凱蒂，一看到她頸子上的絲巾，那熟悉的樣式，她臉色頓時一白，搖搖欲墜。

　　「很愉快。食物很好吃喔。」薛凱蒂搶著說。

　　「謝謝您的讚美。」馮小非強忍悲傷，沒有看向袁啟洋，只有和薛凱蒂交談。

　　「你是餐廳經理呀？」薛凱蒂看著她，「我今天生日，所以來這邊慶祝，沒想到這裡的菜這麼好吃。」

　　「謝謝。兩位如果還想吃什麼，儘管吩咐。」她公式化地虛應一下，立刻回到廚房。

　　「平哥。」她呼喊著餐廳主廚。他是一名五十多歲的男子，擁有精湛的廚藝。

　　「什麼事呀？」

　　「幫我送一道「老婆子肉」給五號桌的客人，就說是餐廳送的，慶祝她生日快樂。」老婆子肉是將豬肉燉得軟爛的一道料理，外表看起來烏黑，但卻十分下飯，是客人最愛的料理之一。

　　馮小非心不在焉的看著員工上菜，失魂落魄像遊魂似的飄回自己的辦公室，拿出卷宗想將明天要開會的資料記入腦中，但明明是白紙黑字，她怎麼看就是隔上一層水霧，無法將字跡看清楚。直到再也忍不住心頭那股被殘忍傷害的劇痛，她乾脆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待情緒稍稍舒緩，她才起身抹去眼眶中的淚水，不斷給自己心理建設，勉勵自己要堅強。

　　當她覺得自己已經恢復平靜時，才又重新補上粉妝，深吸口氣，重新回到餐廳外場，盡心為每一位上門用餐的顧客服務。畢竟這是她的工作，不需要因為一個男人而毀了她敬業的精神。

　　此時，高睿敏突然跑過來，在她耳邊喁喁私語。「小非，那不是袁啟洋嗎？他怎麼帶女人來這裡用餐……」

　　「我不知道。不過來者是客，不要怠慢客人。」她假裝冷淡的說。

　　「要不要我去看看那女人是什麼來頭？」

　　「不用。」馮小非瞪了她一眼。「你不要火上加油了，去處理你的設計吧！我們明年預備要蓋第三間房子，你有想法了嗎？」

　　「當然……沒有。」高睿敏心虛的說。

　　「你好好想，我先去洗手間。」馮小非知道睿睿很關心她，但現在她只想遠離所有好奇和同情的眼光，才能讓疼痛的心暫時休息。

　　沒想到她在洗手間遇見了薛凱蒂。

　　「嗨，經理，謝謝你送給我們的菜，好好吃喔！」薛凱蒂給了她燦爛的笑容。

　　「不用客氣，那是祝賀你生日快樂。」馮小非硬是擠出笑臉。

　　「謝謝。你們餐廳生意真好，大家都說贊。」

　　「你客氣了。」馮小非虛應一下。「小姐，你脖子上的絲巾真漂亮，一定是對你極為疼愛的人送的吧！」

　　「是呀！這是和我一起來的男人送我的。我為了報答他，所以請他來這兒吃飯。」

　　他忘了她的生日，卻記得這個女孩的生日，真諷刺。原來一個男人要傷害一個女人是這麼簡單……

　　「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馮小非盯著薛凱蒂的臉，開始旁敲側擊。

　　「我朋友也這麼說。他每次都盯著我，說我長得好像他的初戀情人。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當別人的替身。」薛凱蒂嘴一癟。「不過男人對初戀總是懷有天真的眷戀，很容易沉陷其中……真幼稚。」

　　馮小非虛軟無力的站著。

　　就是這個女人，這個外表天真內在卻精明的女人，奪去了袁啟洋所有的注意力……

　　難道他沒有發現這女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嗎？

　　第七章

　　袁啟洋果然如期和馮小非公證結婚了，夫妻倆雖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如分居的夫妻一般不同房。

　　「我把一樓的主臥室讓給你，免得你爬上爬下，對孩子不好。我會去睡二樓的客房。」聽起來體貼的話，卻震得她面如灰土。

　　她無力地點點頭。

　　結婚第一天，她就被迫一個人睡，難道他真的那麼厭惡她？

　　他眼神冷淡地面對她，無視她震驚的眼神。「還有，我最近很忙，下禮拜要去美國和墨西哥出差，為期三個月。同時我也沒有安排蜜月旅行，你應該可以體諒我的工作吧。」

　　他的話宛如甩了她幾巴掌，痛苦又難堪，但她很驕傲的不想讓他看扁，只好強迫自己露出一抹笑。「你放心，我很會自己找樂子，反正我早就明白，有老公跟沒老公一樣。」

　　「這樣嗎？」他譏誚地抿嘴，「那就好。反正你一向用盡心機，不會放過想要的東西。」

　　她意會到他刻意的諷刺，不禁怒從中來，忍不住反唇相稽。「是啊！我一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不過我做事坦蕩蕩，從來不會隱瞞我的想法。」

　　「是啊！我見識到了。」他冷冷地撇嘴，不再與她談話。

　　她又氣又怒，對這種僵局卻又無能為力。

　　＊＊＊＊＊＊

　　時間不會因為人們痛苦的情緒而慢下來，轉眼間，馮小非已經懷孕八個月了。

　　摸著八個月大的肚子，馮小非安詳地聽著胎教音樂，手上則是准媽媽必看的相關書籍，她希望孩子能夠沉浸在平和與快樂的氛圍中。

　　「你回來了。」馮小非看到袁啟洋走進家門，開心的打招呼。她一直保持著愉悅的情緒，避免寶寶因為她的情緒波動而受影響。

　　自從他們結婚之後，他就出國去了，本來三個月就要回來，硬是拖了四個多月。回來之後，他也很安分地住在家裡，雖然他們之間的相處很冷淡，但也沒有再發生衝突，不過兩人的相處卻也很像陌生人，他甚至連產檢都沒陪她去過，孩子的性別也是由父母告訴他的。

　　「嗯。」他冷淡回應，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移到她粉紅的臉頰上。

　　時間確實沖淡了當初爭執的那一點，事實上他現在好想跟她聊一聊，順便關心孩子的狀況，但是已經好幾個月的冷淡互動讓他不敢僭越，也不願主動退一步，所以他連陪她去產檢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幾個月，他已經完全疏遠了薛凱蒂，甚至她說要回澳洲，他也只是笑著與她道別，一點遺憾都沒有。

　　「吃過飯沒？」她體貼問道。

　　「嗯。」疏離又冷淡已經是他一貫的偽裝。

　　「要我幫你放洗澡水嗎？」她繼續賢慧的問。

　　「不用。」終於多回答一個字了。

　　「想吃水果嗎？」這次更加善體人意。

　　「不用。」他覺得她的肚子好像大得有點離譜，所以不敢要她伺候他，免得發生意外。但他從未想過，他的拒絕對她是種傷害。

　　熱臉貼冷屁股，沒有多少人做得到，縱使她想振作一點，也受不了他的若即若離。

　　馮小非氣餒地垂下頭，重整情緒，將視線放在手中閱讀的書籍上，沒再理會他。

　　袁啟洋瞥她一眼，快速進入書房，將公事包放在桌上。

　　不是他不想溫柔回應，而是半年來，他已經習慣這樣對她。

　　手機鈴聲響起，他連忙接起，是季天笙。

　　「啟洋，你趕快上網，我寄了一封郵件還有幾張照片給你。有記者爆料我們公司利用成立信望愛基金會的名目逃漏稅，而且還有基金會各種活動的執行預算，看樣子是第一手資料，連慈善晚會的照片都有。」季天笙語氣急促。「那些資料不都是你在處理嗎？怎麼會外洩呢？是不是有內好？」

　　「怎麼可能？」袁啟洋震驚莫名，心臟狠狠地被掐緊。

　　「你認識薛凱蒂這個記者嗎？她的報導寫得鉅細靡遺，還說和你貼身採訪了幾個月，終於掌握到第一手資料。」

　　袁啟洋一臉不敢置信。「我認識她，我還安排她到基金會當工讀生。」

　　季天笙氣得口不擇言破口大罵，「幹！這個女人竟然開價一千萬封口費，如果不給的話，她兩天後就要公佈資料，並在雜誌發表消息！我看公司現在必須召開緊急會議，釐清這項消息的可信度，同時討論一下該怎麼解決這個女記者，不然我們的聲譽會大受影響。」

　　袁啟洋一瞭解前因後果，倏然全身僵直，說不出話來。

　　原來薛凱蒂是一名專門挖內幕消息的記者，筆觸麻辣又有狠勁，由於外表清麗又惹人愛憐，常利用自身優點引誘不少商業人士，騙取許多機密資料，許多商業名人都是她陷阱下的受害者。

　　沒想到這次她的胃口更大，竟然利用機會欺近他身邊，還趁機盜取了不少資料，並無恥的向公司索取一千萬的封口費。

　　在商界打滾多年的他竟然輕易就被她騙了，陷入粉紅陷阱──

　　該死！袁啟洋原來握在手中的筆倏然被折斷，氣得青筋暴露，怒目橫生。

　　薛凱蒂竟然敢玩他，還編造許多未經證實的新聞消息，並以偷竊的方式取得基金會的資料……他不會原諒她的！他要她付出慘重的代價，讓她在台灣的新聞圈再無立足之地！

　　袁啟洋決定現在去公司找法律顧問商量，並且全力防堵消息曝光。

　　「你要去哪裡？」馮小非坐在客廳裡，看他行事倉卒，忍不住關心問道。

　　他完全沉浸在被背叛和陷害的思緒裡，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問話，匆忙抓起鑰匙就往外走。

　　馮小非難過地低下頭。

　　他怎麼又生氣了？是因為她嗎？

　　她抑鬱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疲倦，蹣跚的挺著大肚子回臥房睡覺。

　　睡到一半，馮小非突然驚醒，她摸摸肚子，覺得有點怪怪的。

　　起身上完廁所，她又忍不住摸摸肚子，卻嚇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怎麼胎動越來越微弱？她全身顫抖，心臟如擂鼓般躍動，害怕得急促喘氣。她逼迫自己深呼吸，然後再摸摸肚子，仍然沒有感覺到一向強而有力的胎動。

　　她驚惶得冷汗涔涔，慌亂的走來走去，害怕胎兒有什麼異樣，急得想到醫院看醫生，她拿起臥房裡的分機，直接撥袁啟洋房間的分機號碼，但他一直沒接，顯然還沒回來。

　　於是她又改撥他的手機，所幸響了三聲之後，有人接了。

　　「啟洋，我……」她害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很忙，等會兒再打電話給你。」袁啟洋聽不出她的異狀，正忙著和律師商討如何對薛凱蒂與其所屬的雜誌進行反擊。

　　「可是……」她感覺到全身冰冷，一瞬間血液彷彿結凍，還想再說什麼，但他已經掛了電話。

　　體內突然湧現無以名狀的倉皇，全身劇烈的顫抖讓她拿不住話筒，直接掉落地面，物品撞落地面的聲響讓她猛然回神，緊接著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慌憂懼吞噬她全身的骨血。

　　面如灰土的她顫抖地拾起地上的電話，全身僵硬得彷如雕像，眼淚迅速爬滿蒼白的臉頰。

　　她抹掉遮住雙眼的淚水，振作精神再度打電話給高睿敏。

　　「睿睿，怎麼辦？我……沒聽到……胎動好像越來越微弱……怎麼辦……」她哭得肝腸寸斷，嘮叨喃念，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馬上來，你不要亂動！」高睿敏原本惺忪的語氣立即變得驚惶。

　　馮小非放下電話，眼淚撲簌簌的流下，雙手抱住肚子，呆愣地坐在床邊，驚惶、害怕的情緒不斷翻攪，她只能不斷的喃喃自語，「寶寶，你要乖，千萬不能有事……」

　　＊＊＊＊＊＊

　　「很遺憾，是臍繞頸，胎兒出生兩個小時後就沒有心跳了。」醫生一臉遺憾的對高睿敏說。

　　「為什麼會這樣？她每次都依照醫生的囑咐做檢查，也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他，怎麼會這樣？」高睿敏震驚錯愕的搖頭，悲痛欲絕，臉色蒼白，眼淚爬滿兩腮。

　　萬一小非知道這件事，會痛不欲生的！

　　「產婦在做超音波掃瞄時並不容易看出臍帶繞頸，只能根據臨床狀況來判斷。」醫生仔細說明。

　　「那產婦呢？她現在怎麼樣？」高睿敏哭得聲音瘖啞。

　　「我們進行剖腹生產後，她還沒醒過來。產婦這時候的心情會非常脆弱，最好有家人陪伴在旁，不要給她太大的刺激。」醫生叮嚀著。

　　「好……」高睿敏抽噎一聲，手足無措的點頭。

　　怎麼辦？她不敢聯絡小非的娘家，聽說最近她爸爸身體不太好，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只會讓他身體更差……

　　奇怪，袁啟洋跑去哪兒了？怎麼一直沒來醫院？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他還在與別的女人約會嗎？這個王八蛋！

　　隔壁房傳來陣陣笑聲，不時還傳來新生兒象徵生命力的哭聲。那些聲音襯托出馮小非病房的淒涼與寂靜，這種天堂與地獄般天壤之別的對比，都是他所造成的。

　　一夜之間，天人永隔──

　　袁啟洋雙眼佈滿血絲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兒，她蒼白的臉色與枯瘦的身形讓他的心臟彷彿缺了一個大洞。

　　他到底忽略她多久了？他到底忽略自己的親生兒子多久了？為什麼他會這麼愚蠢？

　　如今的一切血淋淋的鞭笞著他的愚蠢  始作俑者是他，是他引來不肖記者的覬覦，是他鬼迷心竅落入薛凱蒂的粉紅陷阱，是他硬生生推開最摯愛的人兒懷抱，是他不懂得珍惜這一切，所以他的兒子就這樣和他們無緣地分離了……

　　袁啟洋輕觸馮小非的臉，冰冷的溫度讓他心口一窒，幾乎無法呼吸。

　　他以為她像黑寡婦一樣惡毒，逼迫他娶她，沒想到最愛他的是她，但他不知道珍惜，反而狠狠地推開她，讓她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熱潮湧上眼眶，他咬緊牙關極力忍耐，渾身散發痛苦的緊繃，面孔因極力克制而扭曲不堪。

　　一串急促但又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有人走進來了。

　　「如果你不是小孩的爸爸，我不會打電話給你，我會讓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消息。反正一開始你就不想要這樁婚姻。」高睿敏的雙眼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原本漾滿溫柔笑意的雙眼此刻正散發著冷冷的冰光。

　　「謝謝你告訴我。」袁啟洋沒有看她，眼睛依舊戀慕地看著床上的人兒。

　　「不必。我是要請你辦件事，而這件事必須你去辦。」她雙拳握緊，咬牙切齒，眼淚一瞬間又不聽話的掉下來。「你必須……必須……」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必須什麼？」他心一凜，莫名其妙的感到痛苦。

　　「因為寶寶是出生後死亡，所以你必須……先幫寶寶辦……出生證明，再辦死亡……」她抹去眼淚，悲傷的抽泣聲從她的鼻腔溢出。

　　袁啟洋沉痛的閉上眼，心底疼痛得無法呼吸，眼中隱隱泛著淚光。

　　這何其殘忍！要他同一時間辦理寶寶的出生和死亡證明……

　　「還有，這項噩耗你自己跟小非說，她連寶寶一面都沒見到，一定受不了……這是你造的孽，自己要承擔。」高睿敏離開前又狠狠地給他一記回馬槍，「你是全世界最沒有資格獲得她的愛情的人！」

　　隱忍許久的熱潮再也無法克制，從他的雙眼中潸潸落下……

　　＊＊＊＊＊＊

　　高睿敏的憂慮是對的。馮小非清醒之後，身為母親的直覺讓她立即倉皇不已，獲悉事實後更是幾乎痛不欲生。她哭得肝腸寸斷，每一聲哭泣都彷彿是從她的心窩剜出，讓人不忍聽聞。

　　袁啟洋緊緊地摟住她，眼底佈滿痛苦，可不管他如何安慰，仍無法阻止她的悲傷。

　　馮小非不停的哭泣著，甚至哭到全身顫抖，逼得醫生不得不為她注射鎮靜劑。

　　這樣又哭泣又昏睡的日子持續了好久，等她再度恢復意識，已經是三天後了。

　　將她從無邊昏暗中拉回的，是全身的疼痛。她覺得全身力氣盡失，剖腹的傷口有些悶痛感。

　　動了下身子，酸疼的感覺讓她不禁呻吟出聲，虛弱的喘息。深吸了幾口氣，她才有足夠的力氣睜開眼睛，這才發覺自己的眼皮疼痛不堪。

　　這一陣疼痛又讓她想到自己的寶寶，淚水不自覺的再度潸然落下。

　　這幾個月，寶寶是她的心肝、她的生活重心，也是她自認和袁啟洋的唯一聯繫。如今失去了寶寶，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失去魂魄的空殼。

　　她甚至連他出生的樣子都沒見過……

　　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更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東西是真正擁有的……

　　等淚水緩緩地止住，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尤其是那一雙盈滿深情的眼眸。

　　呵！她一定看錯了。

　　她知道袁啟洋不愛她。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他也不會被趕鴨子上架而娶她。現在孩子沒了，他應該很高興吧！

　　袁啟洋深情的目光不曾離開過馮小非，但他沒有說話。現在解釋或是認錯都無法改變發生的事實，反而會弄巧成拙，讓她更生氣，情緒波動更大，對她虛弱的身子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他必須等她養好身子，才能找時間和她溝通。

　　馮小非也沒說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不會怪他，畢竟他從未隱瞞過自己的想法，是她太過執著，太想取得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才會有今天這一切。

　　等身體養好之後，她會給他一個交代，再也不會死纏著他了。

　　＊＊＊＊＊＊

　　兩個禮拜之後，馮小非終於出院回家休養。

　　這幾天都是袁啟洋在醫院照顧她，只有一些重要的公司會議不得不離開，另外他也特別請了一個專業的看護照顧她。

　　今天他幫她辦理出院手續後，溫柔又耐心地餵她喝完一碗粥，才匆匆忙忙回到公司。

　　「聽說那個薛凱蒂是雜誌社記者，為了挖掘新聞內幕消息，才會刻意接近袁啟洋，而且還索價一千萬的封口費。」高睿敏氣呼呼的轉述兩個禮拜前發生的大事情。

　　「真的？」睿睿幫她帶來餐廳主廚特別為她做的料理，濃濃的中藥味讓她苦了一張臉，但她還是逼自己邊喝邊聽睿睿說話。

　　「是呀！不過她沒拿到一千萬的封口費，所以將報導寫出來。現在薛凱蒂已經成為新聞人物了。」高睿敏轉述這幾天的新聞。「薛凱蒂爆料說袁啟洋的公司成立信望愛基金會，美其名是資助偏遠地區兒童，其實是用來逃漏稅的，她還偷到一些文件佐證她的報導。不過現在袁啟洋的公司已經發出聲明稿，表明薛凱蒂的報導是子虛烏有。」

　　「這樣啊。」馮小非冷淡的說，因為中藥過苦而忍不住皺緊眉頭。

　　「而且薛凱蒂盜取的資料並不是直接證據，所以現在她除了被告誹謗，還有偷竊等罪行，更被求償一億元。我看她這輩子再也難翻身了。」高睿敏很高興薛凱蒂這女人終於得到應有的懲罰。

　　馮小非喝了一碗湯，就再也喝不下，她癱軟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回想這一切。

　　「你好像不怎麼高興薛凱蒂終於得到報應？」高睿敏一臉狐疑。

　　「那又怎樣？對我來說，她只是一個陌生人。」馮小非冷淡的說。

　　「她是心懷鬼胎的狐狸精耶！要不是她，你和袁啟洋也不會變成這樣。」高睿敏還是覺得對方是罪魁禍首。

　　「睿睿，我和袁啟洋之間的糾葛與風風雨雨不是因為薛凱蒂，問題是出在我和袁啟洋身上。」馮小非經歷過喪子之痛，已經大徹大悟，更對袁啟洋感到失望與灰心。「因為他不愛我，而我太過執著，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他不是不愛你……」高睿敏急著想說明。

　　小非住院這段時間，她曾經看到袁啟洋一個人躲在樓梯間嚎啕大哭，甚至在小非睡著時也流著淚對她低聲懺悔──一向冷硬又堅強的袁啟洋耶！要不是親眼看見，她也不敢相信。

　　而且，要不是因為看到他這柔軟的一面，她早就叫他滾了。

　　「好了，睿睿，不要說了。」馮小非冷漠的阻止她。「我們都知道我和他會結婚，是因為我懷孕了，他甚至非常不甘願與我住在一起……你忘了嗎？」

　　「但是……」高睿敏歎口氣，想要扭轉這一對的僵局。

　　「或許是因為寶寶走了，他很難過，想要補償，才會流露出傷感的一面。」馮小非眼底有著絕望與痛苦之後轉變成的平靜。「但這些只是情緒，情緒一旦遠離，真正的性格就會開始展現。我這幾個月和他生活在一起，會不知道真正的他嗎？」

　　「那麼，你想怎麼做呢？」高睿敏很難過，她見過馮小非痛苦的那一面，也很清楚袁啟洋曾經負心的行為。

　　「我要離婚。」馮小非肯定的說。

　　「離婚？」高睿敏震驚地瞠大雙眼。

　　「離婚是放我自己一馬，也是成全他，讓他自由。」

　　「他會答應嗎？」她不相信他會答應。一個男人偷偷嚎啕大哭，不是只有情緒發洩這麼簡單而已。她相信袁啟洋是愛小非的，只是他之前不知道，非要經歷過這些悲慘的經歷，他才恍然大悟。

　　「我不知道。」馮小非將視線挪到天花板上，曾有的過往歷歷在目，她的眼睛難以控制地開始濕潤。

　　她不知道他怎麼想，但不甘願結婚的他應該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吧！而且她也該學會放開了，因為一旦離婚，他們就是陌生人了。

　　＊＊＊＊＊＊

　　「我們談談。」一看到袁啟洋進入家門，馮小非馬上開口。

　　她坐在客廳想了一下午，之前種種彷如昨日，有開心、痛苦、悲傷還有興奮，各種情緒一一在心裡回味。

　　她知道，應該是解決一切的時候了。

　　袁啟洋先是痛苦難抑地注視她，然後才頷首答應。

　　馮小非拿出早已預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置在茶几上。「簽名吧。很抱歉綁住你半年，現在你自由了。」語調清冷平淡，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

　　她要離開他，這不是他之前一直希望的嗎？為什麼現在聽到這一切，卻讓他痛苦不堪？

　　袁啟洋心一凜，目光寫滿了痛楚。「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

　　馮小非臉色蒼白如紙。「是。」

　　「寶寶……」他哀慟的想說什麼，但她不讓他說。

　　「他是我的寶寶，不是你的。反正當初你也不想要他，現在他走了，正合你的意。」她強抑哀怨的情緒，卻忍不住哽咽出聲。

　　「我沒有不想要他，我只是……」他痛苦地爬梳著頭髮。「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緊握的雙手洩漏出他內心的激動。

　　「是嗎？」她閉上眼掩住熱潮，無力聽他的懺悔甚至悔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真心換來的絕情，就痛徹心扉。「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何況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也於事無補。」

　　「原諒我，好嗎？」他抿緊的雙唇有深切的悔意，深邃的黑眸注視著她，內含深切的懇求。

　　「原諒你又如何？」馮小非幽幽地說。「我知道這都是我的任性和固執所造成的，如果我沒有巴著你不放，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不要怪自己，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知道。」

　　她主動撫上他瘦削又憔悴的臉龐，又心疼又痛苦。「我們好聚好散吧！反正你也不愛我，何必再繼續牽扯？而且我已經撐不下去了，住在這兒，看到我為寶寶準備的衣服、鞋子和小床，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異常痛苦，我努力想拋棄這些負面情緒，但是……一看到你，我就想起這一切，這對我是多大的折磨，你知道嗎？」

　　他的存在，是她痛苦的來源……這份認知讓他痛苦得難以自已。「你真的這麼恨我？」握緊的拳頭因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我不知道。」馮小非忍不住苦笑。「我相信你一看見我，也會有各種痛苦的情緒。為了避免我們像刺蝟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傷彼此，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好嗎？」

　　他悲哀而心痛的望著她，緩緩別開眼，點頭默許。

　　「我們找一天一起到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登記吧！」她看向他，故作輕鬆，「聽說辦離婚一定要雙方都到，結婚則委託送件即可。真好笑。」

　　殊不知她這一番話再度狠狠戳上他已經鮮血淋漓的胸口，痛得他無法自抑。

　　第八章

　　「如果你的寶寶還在，就可以當我們家寶貝的玩伴。」季天笙獲悉好友的兒子才活了兩個小時，難過地道。

　　前陣子他忙著處理薛凱蒂事件所引起的後續糾紛，才能讓袁啟洋貼身照顧馮小非，不過這幾天袁啟洋舉動怪異，動不動就發呆抽煙，讓他甚感奇怪，追問之下，才知道他竟然和馮小非離婚了。

　　季天笙的話讓袁啟洋苦苦撐著的冷漠潰堤──

　　「我沒有不愛寶寶，我也沒有不想要她，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鬼迷心竅一直拒絕她，我也不知道那時候為什麼對小非的愛那麼避之唯恐不及，我害怕她的束縛，更怕她的深情……這一切讓我的行為脫了軌，所以一獲悉她有孩子，立即聯想到那是她玩弄心機的結果。」

　　袁啟洋流著淚，臉埋在手心裡。

　　在好友面前，他再也無法偽裝堅強，暴露出內心的無所適從與慌張無措。

　　直到寶寶離開人世，他才感到心痛；直到失去馮小非，他才徹底瞭解自己的心意。但是這一切都來不及了，寶寶走了，她也離開他了……

　　「你盲目太久了。」季天笙毫不客氣地抨擊一起長大的好友。

　　「我知道。」袁啟洋痛苦的歎口氣。

　　「如果是我老婆在這兒，她一定轟得你招架不住，更何況她最討厭劈腿的男人。」

　　「我知道。」

　　「旁觀者都知道馮小非有多愛你，你也愛她，但你不想承認。你一直在逃避彼此的吸引力。」季天笙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你後來會認識薛凱蒂，我以為你只是像以前一樣遊戲人間，最終仍會回到小非身邊。」

　　突然，有人匆忙地闖了進來，一進來就對袁啟洋破口大罵。

　　「你知道如何讓一個女人離開你嗎？就是讓她徹底絕望！你真正做到了，活該！」來人是季天笙的老婆歐文儀，她本來是去探望馮小非的，從她那兒知道他們離婚的事，忍不住就跑來這兒大罵袁啟洋。

　　「老婆，你少說兩句。啟洋已經夠難過了。」

　　「我幹嘛少說兩句？這是他咎由自取！他可以走另一條路，有老婆有小孩的路，偏偏他就是自以為是，選擇另一條沒有他們的路，這是他自己造成的！」

　　「但是……」

　　「沒有但是。一個人承受的喜怒哀樂，都是自己招惹來的。誰教他的心一直擺盪，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只想要圖得一時快感！」歐文儀火力十足的攻擊。「如今他更做了笨蛋才會做的事……竟然放小非離開！難道你不知道放開她，就永遠錯過了嗎？」

　　「我沒有放開她，我只是讓她有時間沉澱自己的傷心和對我的怨恨。雖然她說不恨我，但看到我卻是痛苦的，我能留住她嗎？我能這麼自私嗎？」袁啟洋痛苦的揪住自己的頭髮。

　　「說得真好聽。」

　　「我只能暫時放開她，讓時間帶走她的傷痛。如果我現在硬碰硬地強迫她留在我身邊，她只會更加怨恨我，而我對她的內疚與愛意也會因為彼此的衝突，消耗得一滴都不剩。」

　　「真的？」

　　「是。我愛她，我知道自己真的愛她，尤其是她說要離婚的時候，那股刺痛喚醒了我沉睡的愛意。但是我現階段只能這樣做，否則我會永遠失去她。」

　　「聽起來頗有道理。接下來你該怎麼辦呢？」好奇心人人皆有。

　　袁啟洋懇切的看著她。「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我委託你的徵信社幫我隨時掌握她的行蹤和生活起居，我要知道她離開我之後的所有消息。」

　　「你要幹嘛？」歐文儀古怪的問著。

　　「等她心情平復之後，我就要採取行動了。」他發誓。

　　＊＊＊＊＊＊

　　「經理，最近有客人一直在向我們探詢你的電話號碼，你真的好受歡迎喔！」

　　「經理，我覺得那個做經銷生意的劉家揚對你不錯耶！而且迫你追得好勤，真羨慕。」

　　「那個服飾店的小開也很慇勤，每天都送一大束花，也每天中午都往這兒跑，真的好浪漫。」

　　餐廳裡的服務人員都知道馮小非離婚了，也一直很善意的幫她牽線，連高睿敏也在旁邊幫腔。她也很想走出陰霾，不再留戀過去，但心情就是無法開朗起來。

　　「是呀！不過我現在很實際，浪漫細胞都死光了。我希望收到珍珠寶石，而不是一下子就凋謝的花。」馮小非似真似假地笑道。

　　「如果是我，珍珠寶石要收，花朵也要收，幹嘛只能選一樣。」高睿敏笑嘻嘻地說。

　　她的寶氣逗笑了馮小非。「你真是聰明。為什麼我都沒想過？」

　　「那是因為你不是計較禮物的人，你在乎的是對方是不是真心。」高睿敏有感而發。

　　馮小非倏然將她抱住，傷感的低語，「睿睿，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你最清楚我在想什麼。為什麼你不是男人？這樣就可以解決我的痛苦了。」

　　高睿敏推開馮小非的懷抱，佯裝驚恐地抱住自己的身軀，「不要勾引我！我只愛男人，你別想覬覦我的身體！」

　　馮小非哈哈大笑，再度抱住她。「睿睿，我很懦弱對不對？」她的鼻頭忍不住開始泛酸。

　　高睿敏拍拍她的肩，同有所感地說，「不，你現在只是還在調適自己的心情。」

　　馮小非低頭歎氣，眼眶泛紅。「我也想重新出發，再交男朋友，讓我的人生不再一團亂，但我就是缺乏動力，感覺心被掏空了，連走出家門的勇氣都沒有。」

　　「沒關係，你不要著急，先休息一陣子，等到有更適合的男人出現，我一定幫你綁來讓你挑選，這樣你就不用走出家門了。」高睿敏貼心的說。

　　馮小非破涕為笑，對高睿敏異想天開的建議開啟了高度的好奇心。「哪有這麼簡單！你要怎麼綁架男人？」

　　「就是這麼簡單。把繩子套在他們頭上就好了。」高睿敏笑嘻嘻地胡說八道。「我就把他們當種馬，騙他們說要帶他們去交配，他們一定很高興，而且沒有男人會拒絕的！」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馮小非也笑了，腦海中開始出現亂七八糟的念頭。「天哪！我會被你帶壞。不過……」她嘴角咧得更開。

　　「不過什麼？」

　　「這個建議……真他媽的好極了。」馮小非忍不住發笑，連用詞都變得隨意。

　　高睿敏看她笑得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

　　至少，開始會笑是一件好事。

　　＊＊＊＊＊

　　袁啟洋最近過得很糟。

　　他最近好像皮膚過敏，常莫名其妙覺得搔癢而抓破皮。為此，他還特別請清潔人員幫他大掃除，但情況依舊。

　　他鐵了心，將全部衣服丟掉，購置新的衣服，但還是癢得不得了。屋漏偏逢連夜雨，他除了全身癢，連嘴角都破了好幾個洞，讓他痛不欲生。

　　「你最近好像過得不太好。」季天笙直盯著袁啟洋的脖子，上頭留有許多抓痕，慘不忍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癢，一癢就會抓，一抓就會破皮，麻煩死了。」他被這些瑣事弄得恨煩躁。「除了全身癢，我最近全身都很不對勁，但就是找不出原因。」

　　「你是不習慣一個人生活吧！！」季天笙調侃道。

　　「才不是。我總覺得身體很不對勁……不是什麼大毛病，但就是會有一些小狀況，例如搔癢、嘴角痛，甚至起小疹子。這些小狀況讓我神經緊繃，煩得要死。」

　　「你可能是對某些東西過敏吧！」季天笙想了想，「就像有人對花生過敏，有人對棉絮過敏，你可能對某些物質過敏，最好去檢查一下。」

　　「可是我以前還不是這樣生活，從來沒有過敏啊。」袁啟洋不以為然。

　　「那可不一定。人的身體狀況不同，過敏原也不盡相同。你還是去檢查一下吧！」季天笙勸道。

　　「再說吧！」袁啟洋依舊嗤之以鼻。

　　鐵齒的袁啟洋直到全身搔癢，癢得受不了，嘴角破洞也一直都沒好，才去看醫生。

　　他在醫院做了好幾種測試，皮膚科醫生才告訴他，他屬於敏感性肌膚，對於某些化學纖維過敏，不是所有質料的衣服都能穿。

　　而熬夜及生活壓力讓他火氣大，所以他才會嘴角破皮。

　　雖然終於瞭解是怎麼一回事，但知道這些事並沒有讓他高興，反而讓他的心情再度跌落谷底，心臟像被人挖了一個大洞。

　　他終於知道以前馮小非對他多好，不但幫他挑選衣服，連生活起居各項瑣事都打理得井然有序，甚至連營養品都幫他準備好，讓他毫無後顧之憂。

　　獨自生活了半年，他才知道自己是生活白癡。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襪子總是少一隻，也不知道為什麼睡覺常落枕，換了好幾個枕頭，就是找不到之前睡得極為舒服的枕頭是哪裡買的。

　　到底在認識馮小非之前，他是怎麼過的？而且那時候他好像也沒這些莫名其妙的毛病，為什麼她一走，他的生活也變得亂七八糟？

　　他痛苦地想，既然他曾經度過沒有她的日子，未來應該也能適應沒有她的照顧。雖然很痛苦，但他會忍耐到她再度回到家的時候。

　　應該……可以吧？

　　＊＊＊＊＊＊

　　兩年後。

　　「下雨了，我去停車場開車，你就在這兒等我，免得被雨淋濕，我會心疼的。」斯文俊逸的男人笑著對身旁的馮小非說。

　　「好，我等你。小心一點。」馮小非點頭，微笑接受他的關懷。

　　斯文俊逸的男人是馮小非新的交往對像王軍，他是一名醫生，名字剛硬個性卻溫柔，脾氣更是好，是「舞動青春」餐廳裡的常客。

　　當初他帶著五歲的女兒到餐廳吃飯，小女孩不小心打翻了果汁，在馮小非的全力協助下，幫她買了一件衣服換上，才讓小女孩破涕為笑，也因此逐漸熟稔起來。

　　馮小非好疼愛王軍的女兒，她答應和他交往，有八成是因為那個小女孩。

　　五歲的王子卿長得嬌們可愛，又十分聰敏，讓馮小非疼她疼得不得了。王子卿也很愛黏著馮小非，三不五時就跑來找她，到最後連她爸爸都常往餐廳跑。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憔悴，讓人覺得面目可憎，她答應他的追求，也承諾自己要追尋幸福。

　　看著王軍逐漸離去的背影，她抬頭看著烏黑的天空，想到已經走了的寶寶，心情頓時跌落谷底。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已經快三歲了。

　　三歲的寶寶會說話、會走路，還會黏著媽媽，他應該會很讓人疼愛，就像王子卿一樣……

　　「總經理，車子已經準備好了，等會兒要回公司開視訊會議。開完會議後，要直接到機場。」

　　耳邊響起一些聲音，馮小非茫然的聽著，不以為意。

　　「好。但是我想先到一個地方。」

　　熟悉的聲音響起，馮小非不由自主的偏頭一看，詫異的眼神對上另一雙同樣詫異的眼神──是袁啟洋。

　　他怎麼會在這兒？自從離婚之後，她刻意避開以前常出現的地方，會來這間日本料理店用餐，也是因為她和王軍想嘗試不一樣的口味。

　　她很快轉過頭，假裝沒看見他，心中的怨怒因為見到他，不自覺的又湧上來。

　　「嗨！小非，好久不見。」他怡然走近她。

　　「嗯。」她隨意應道，沒有看他。

　　這兩年，她沒有和他聯絡，連一通電話都沒有，甚至連寶寶忌日時，她也是和睿睿一起去憑弔，沒有主動找他。

　　既然已經成為陌生人，何必裝熟？

　　「你在等人？」他在一段距離外停住腳步，很清楚地感受到她散發出的抗拒。

　　「嗯。」不想被人罵缺乏風度，她壓抑著內心的怨懟，簡單的回應他的詢問。

　　雖然當初離婚時，信誓旦旦地說沒有怨恨他，但一旦真的面對他，她就是無法坦白直率的給予好臉色，因為一看到他，就會想到她的寶寶，各種莫名的情緒也洶湧而至，讓她心口的缺角疼痛不堪。

　　「需要我送你一程嗎？」他表現出好風度，雙眼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眼眸深處有絲絲的痛苦。

　　離開他，她似乎活得更精彩，依舊保養良好的身材與化著精緻淡妝的面容讓她的魅力更加突顯，連原本的直髮也燙成了卷髮，看起來更嫵媚。

　　「不用。」她連忙拒絕，想到自己太過急切地與他切割，又不自覺地補了一句，「謝謝你。」

　　「你為什麼不看我？我真的讓你這麼討厭嗎？」他痛苦地低語。以往心高自傲的他是不屑被女人忽略的。雖然在愛情的路上他摔了一大跤，但這也讓他更能體會什麼是真愛。難道她就不能給予他一絲絲希望嗎？

　　「我沒有討厭你。」她深吸一口氣，側臉看他，但一看到他，心忍不住一驚。

　　他變得不太一樣了，原本銳利的雙眸，現在不再那麼冷光逼人，反而有絲風霜。而他的臉，雖然依舊俊帥，卻非常憔悴與疲憊，看起來很慘。

　　心，不自覺地疼痛起來，為他……

　　「你終於肯看我了。」他雙眉一皺，「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跟我說話了。」

　　「我沒有。」她否認。

　　「小非。」他突然趨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你過得好嗎？」

　　「很好。托你的福。」她壓抑著內心的感傷，想甩開他的大手，但沒有成功。

　　「你……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依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當初會願意放她走，是讓她沉澱痛苦，同時也藉機釐清自己的感情。兩年多的懺悔與痛苦回憶讓他很清楚，自己要的女人只有她。

　　馮小非倏然全身僵直，滿臉震驚。「你說什麼？」

　　「我說，小非，我愛你，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他坦白地說，不理會她的掙扎，大無畏又坦率地告白。「我真的愛你，只是有一段時間我走到岔路去了，甚至鬼迷心竅到差點迷上另一個女人，這些都是事實。但你的離開讓我痛不欲生，我幾乎無法入眠，也因此讓我清楚知道我真的愛你。雖然讓我認清自己真心的代價這麼大，但是小非，我已經知道自己的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三心二意，我會傾盡全力愛你……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他深情款款的告白震撼了馮小非，內心柔軟的一面有一瞬間盈滿了柔情，但一想到寶寶，逐漸加溫的心再度冷卻。

　　「是嗎？」馮小非垂下眼瞼，不敢看他深情的雙眸，「很高興你終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不過，我也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什麼意思？」他的心一度狂跳，但見到她冷淡的面孔時，心臟難過得幾乎爆開。

　　「我已經不愛你了。」她說得好篤定，心頭卻在流淚。「你以為我會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你的愛嗎？當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予你機會時，是誰不屑一顧？是誰嗤之以鼻？是誰把我的愛當成垃圾？為什麼現在又回過頭來說你後悔了，你認清事實了？你以為世界是跟著你運轉的嗎？告訴你，你太自大了。」

　　她滔滔不絕的嚴厲批評，攻得他幾乎無招架之力。他知道這條復合之路異常艱險，卻沒想到這麼痛苦。

　　「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他壓抑住痛苦，辛酸的低語。「而我也是愛你的，為什麼我們不能彼此退後一步，摒棄過往重新接受彼此呢？」

　　「是呀！」她譏誚的諷刺，「刺得我滿身傷痕之後再道歉，然後說這一切都源於愛。你覺得我是笨蛋嗎？」

　　「你如果不愛我，你不會怨懟，更不會避我如蛇蠍。」他突然上前抱住她，溫柔的摩挲她的秀髮。「小非，我們既然彼此相愛，為什麼不能重新再來呢，你要知道人生有許多無常，難道我們還有很多兩年可以浪費嗎？」

　　「是呀，人生無常，我就是體會到這個真理，所以才會下定決心離開你，同時也放了我自己，不然我會發瘋。而且我的時間我自己會掌握，關你什麼事？你管太多了！」她努力掰開他的大手，氣呼呼地大叫。

　　「不要這麼說，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很清楚她的怨氣，為了安撫她的掙扎，他貼上她的小嘴，舔吮著她的紅唇，制止她再度說出讓兩人都難過的話。

　　「你……不要吻我！我和你是陌生人了，我們已經離婚！嗯……」她被吻得火苗亂竄，但怒火又隨即上升。憑什麼他以為一個吻就能讓她與他復合？

　　「小非，我好想你……」他深情地低語，眸心深處燃著熊熊烈火，想要撲上她。

　　「走開！你不能隨便碰我！」她氣結，身子不自覺的因為他的吻而顫抖，意識也因為他的吻而一度空白。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真的無法擺脫他嗎？

　　「我們曾經那麼親密，雖然一度因為我的愚蠢造就今天的局面，但是我後悔了，我向你道歉……我愛你，小非。」他再度深情的說。

　　「不要！我不想聽！」她淚流滿面，還急切地摀住耳朵，不敢再聽、不敢再想。

　　她害怕自己的內心不自覺的被他牽著走，她被自己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嚇得遲疑了，如果再度融化在他的深情裡，萬一再有個差錯，她的心還能尋回嗎？

　　不，她害怕再度被傷害，她不要接受，不要、不要……

　　「不要哭，小非。」他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這些都是我的錯。但是求你不要現在就拒絕我好嗎？」

　　「不要！我不想再愛你了……」她哽咽地說。

　　他突然一頓，雙眸泛出光芒。

　　她說不要再愛他了，這表示她還是愛他，只是現在不想接受，這也表示他的機會很大。

　　「別哭了。」他在她的額上又落下一吻。「小非，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們以後都不分開了好嗎？」他抓住她的手，摟住她的腰，雙唇在她的臉上烙印好多個吻。

　　「不要！誰知道你的愛是不是真心的？萬一你又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那我怎麼辦？」她又開始叫著，可憐兮兮的反駁。

　　「我不會。沉潛了兩年，也贖罪了兩年，我現在很明白自己的心，不會再脫軌了。」他給予承諾。

　　她淚流滿面的看著他，想要看出他真正的心意，但掉落不止的淚水隔絕了她的視線，她根本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只能不斷哭泣。

　　「我愛你。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他再問，不斷吻著她的臉龐，還舔去她源源不絕的淚水。

　　不要，不要！

　　她絕對不要再度經歷那樣的生離死別和痛苦！

　　她不要再當傻瓜，就算他下跪，她也不要與他復合！

　　她不會再讓自己處於沒有尊嚴的地位，讓他譏笑她耍盡手段只為了抓住他。

　　她學乖了，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於是，不管袁啟洋怎麼說愛求愛，她硬是抿緊嘴唇不予回應，一看到王軍的車子緩緩駛來，便使盡全力推開他的懷抱，迅速打開車門跳進車子裡，聲聲催促一臉納悶的王軍趕快將車子駛離。

　　第九章

　　「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麼你老婆都沒有回報給我知道？」袁啟洋取消出國計畫，一路飆進辦公室，看到好友季天笙立即破口大罵。

　　「喔，我老婆說馮小非需要重新展開社交生活，你沒資格去打擾她。」季天笙將老婆的話轉述給袁啟洋聽，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微笑。

　　「什麼？！我花錢請她幫我搜集小非這兩年多的生活，結果她只報喜不報憂，連她有新的交往對象都沒有告訴我！」袁啟洋一臉鐵青，尤其想到那個載著馮小非的男人多麼慇勤與溫柔，忍不住吃味。

　　「反正她要展開新生活，你不要干涉。」

　　「為什麼？她是我老婆！」

　　「你和她離婚了。」季天笙涼涼的反駁。

　　袁啟洋沉下臉。「我知道。但是我會將她追回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知道，所以我讓她離開兩年，讓她對我的怨懟減少了之後，我才敢重新找她回來。」

　　「有些時候，不管你做了什麼努力，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不會站在原地等你，縱使真的在等你，也不一定會原諒你。」

　　「我不會讓她錯過我。」他信誓旦旦。

　　「真的？你想怎麼做？」季天笙一副好奇的樣子。

　　「我……」袁啟洋斜睨了好友一眼，「我現在才發現，你和你老婆以整我為樂。」

　　「你誤會我們了。」季天笙一臉笑意，雙手一攤。「我們只是比較關心馮小非而已。」

　　「她到底和那個假溫柔的傢伙交往多久了？」袁啟洋惡狠狠地說。

　　「吃味了？」季天笙忍不住偷笑。

　　「快點說！」袁啟洋怒氣沖沖地咆哮。

　　「好啦！別生氣。」季天笙阻止好友揮過來的拳頭，急忙將知道的貢獻出來。「那個傢伙是一名醫生，小非和他交往快三個月了，牽線的是那醫生的五歲女兒。小非很疼愛孩子……你應該知道這是移情作用。」

　　袁啟洋心一痛。她一定是因為自己失去了孩子，才會那麼疼別人的女兒。

　　「我和她會再生小孩。她不需要去愛別人的孩子。」他咬牙保證。

　　季天笙覷他一眼，「別說大話，做了再說。」

　　「我會的。我保證。」

　　＊＊＊＊＊＊

　　「我不要總是因為他而笑，因為他而哭，一次一次沉陷在他的溫柔裡……這樣我算什麼？」

　　在餐廳門口，馮小非將袁啟洋推開之後，二話不說立即跳上了王軍的車，不過車行一段路之後，馮小非依舊無法平淡以對，忍不住流著淚向王軍訴苦，王軍不得不將車停在路邊，讓她情緒稍緩。

　　「要不要重新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王軍很清楚馮小非的故事。他也看得出來，他們現在仍然彼此相愛，如果硬是因為面子問題而拒絕，這段感情就浪費了。

　　「我不要！我要別人的愛，而不是他的愛。我會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對不對？」她尋求著他的支持。

　　「可是你愛他，小非。」王軍溫暖的眼神直視著她。

　　他一向將她當作妹妹疼愛，雖然女兒非常喜歡馮小非，也古靈精怪的試圖牽線，但他仍忘不掉已經過世的妻子，同時他也很明白，馮小非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我是愛他，不過我相信距離和時間會沖淡一切。」她任性的堅持，但眼神迷離又痛苦。

　　「你一直愛著他，不然不會這麼痛苦。都兩年多了，每次你在恍神時都會低語他的名字。」王軍冷不防地說出秘密。

　　他們認識一年多，正式交往才三個月，但是馮小非常常不自覺的神遊太虛，有時候還會喃喃念著寶寶或是袁啟洋。

　　他們都是因為愛情而傷心的人，所以他很清楚她的痛，因而特別憐惜她，不希望她做出後悔的決定。

　　「不，我沒有……我沒有愛他，我應該是恨他的！」她痛苦的大叫，以為叫聲越大，越能夠說服自己。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他回過頭來求你原諒，如今他這麼做了，你應該要坦然面對自己的心。」

　　「我好痛苦……我一方面恨他、怨他，一方面卻又想要擁抱他。」

　　「你愛他，怨恨只是你認為他無法真正愛你而衍生的情緒。其實他真的愛你，但因為過去阻在你們之間，你們倆才會陷入痛苦。」

　　「不是那樣的……」她囁嚅，聲音因哭泣而瘖啞。

　　「不要害怕再次接受愛情。我相信他之前曾經迷惘，但現在他已經找回自己，或許你應該試著讓他追求。」王軍的眼神非常溫柔。

　　「我不知道……」

　　「小非，我當初因為個性不合而和妻子離婚，可離婚之後我又捨不得，於是尋求她的諒解。好不容易她解除了心房，願意接納我，卻在來找我的路上發生車禍，當場死亡……我後悔沒有早點向她表白，後悔自己失去了才知道她有多麼重要，所以我現在一直在贖罪。」王軍直視著前方，平淡的講述自己的故事。

　　「王大哥……」

　　「不要失去了才後悔，那種痛苦是你這輩子都無法想像的。可以把握時就好好把握，不要等到一切都找不回來了才後悔不已。」

　　「可是我好害怕。」

　　「小非，不要為了自尊心而放棄這段深刻的感情，這樣你會後悔的。」

　　自尊心？是呀！她的確是因為自尊心而阻止他的靠近。她還愛著他，也想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但是她沒有自信去判斷他是不是真的愛她。萬一到時候他又認識了另一個女人，說她不是自己廝守一生的對象，她該如何自處？

　　＊＊＊＊＊＊

　　袁啟洋說到做到，他開始進行賴皮手段。

　　他一天照三餐光顧「舞動青春」餐廳，每次都點十幾道菜，而且還利用馮小非巡視時拉著她的手，藉故與她攀談。

　　馮小非通常都是掛上公事公辦的臉色與他交談，對於他的問話一律冷淡以對。

　　「小非，下禮拜你生日，我們一起去慶祝好嗎？」袁啟洋問道。

　　「不好意思，我要上班。」她維持一貫的冷淡。

　　「那麼，我們今天晚上去陽明山夜遊好不好？我們以前常這樣做。」

　　馮小非想到兩人以前的親密，耳根不禁紅透了。「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

　　「那麼……」他還想繼續賴皮邀約，但硬生生被打斷。

　　「先生，不好意思，您繼續用餐，我還要去別處忙。祝您用餐愉快。」馮小非強迫自己邁開腳步離去。

　　袁啟洋雙眼盯著馮小非離去的背影，臉上不惱也不喜，倒是一臉深思。

　　今天馮小非跟他講話三分鐘，比昨天多了三十秒，值得嘉獎。

　　事實上，她的拒絕根本沒有讓他灰心，反而讓他越挫越勇。

　　看來只要他再加把勁，兩人復合之路不遠矣！
　
　　除了要賴皮，袁啟洋還請彼此的父母當說客。

　　這兩年多來，雖然他們已經離婚，袁啟洋還是每個月都會到南部去探視馮家父母，向他們道歉認錯。剛開始馮父總是將他掃地出門，不過這半年多來，兩老已經漸漸原諒他，偶爾還會招呼他一起吃飯。

　　「小非，我看啟洋這個孩子真的很愛你，你還是考慮一下原諒他，重新接納他，再生個孫子讓我和你媽抱抱。」馮父在電話中對女兒曉之以理，企圖說服女兒重新接受幸福。

　　「爸，你是吃了他的口水嗎？怎麼盡幫他說好話。」

　　「小非，」馮母搶過電話幫腔，「這兩年他每個月都會來看我們，比你還要勤勞。上次你爸昏倒，也是啟洋載你爸到附近醫院的。我相信他是真的認錯了，也真的想要好好對待你，你就不要任性了，好好考慮一下，知道嗎？」

　　馮小非手持話筒愣在原地，沒想到袁啟洋竟然會到她家去看她的父母。

　　她懊惱的想著，以前他可以忘記她的生日，現在竟然有空去看她父母，這天壤之別的待遇還真的讓她感覺非常不是滋味。

　　＊＊＊＊＊＊

　　袁啟洋今天到達餐廳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因為今天和美國的合作廠商開視訊會議，所以遲了一些時間。

　　照例，他又點了一桌子的菜，等了半天，就是沒瞧見馮小非出現與客人寒暄。

　　難道他被疏忽了？

　　可是他找她的身影找了老半天，就是找不到那讓他憐惜的身影。於是他私自闖入辦公室，只看到高睿敏一個人在電腦前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睿睿，小非呢？」他著急的問道。

　　「怎麼，你關心？」高睿敏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我真的很關心她。她去哪兒了？沒來上班嗎？」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連高睿敏想開口解釋都來不及。

　　「她今天重感冒在家休息……」

　　不等高睿敏說完，袁啟洋就急急忙忙像急驚風一樣衝出餐廳。

　　高睿敏睜大眼，一時無法回神。

　　「這麼急幹嘛？我只是想要給他建議，讓他去照顧小非，說不定感情能恢復，沒想到我話還沒說，他就急著衝出去……看來這兩人的復合有譜了。嘻……」

　　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袁啟洋匆忙地趕到馮小非的住處。

　　她依然住在同一個地方，連大鎖都沒換，所以他輕而易舉地就進了門。

　　才剛開門，就聞到屋子裡瀰漫著濃濃的中藥味。

　　馮小非體質特殊，每次吃西藥都會過敏，只有利用中藥慢慢調養。因此她一旦生病，休息時間都會比別人多一倍。

　　袁啟洋堂而皇之的直接踏進臥室。

　　他盯著沉睡的馮小非，她似乎睡得很熟，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來，和她平時一有聲音就驚醒的樣子大不同。

　　他眼角瞄到床邊桌上擺了一個大碗，看樣子她應該是吃了藥，才會熟睡。

　　看著她躺在床上熟睡，他的心漾滿了感動與失而復得的喜悅。雖然祈求她原諒之路還很長，但他會竭盡所能做任何事討她歡心，更不會讓她再承受任何失去的痛苦。

　　因為這兩年，他很能夠體會到什麼是失去。

　　他的雙眸盈滿了溫柔的光芒，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想起她與他爭吵時，蒼白的臉色和冷靜又自持的模樣，還有她機智反駁的潑辣樣。

　　原來，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希望對方眼中僅有自己，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

　　「我愛你，千真萬確，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深深地凝視她憔悴的臉龐，胸口一陣酸澀。

　　他對自己之前的作為非常汗顏，從未體貼女人心情的他，第一次這麼深刻體會到這種失去重要東西的感覺。這幾年，他每晚都會省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然後仔細看著徵信社為他搜集到的資料。

　　資料裡都是她的生活作息，包括她去哪裡買東西，她去哪裡度假，甚至連她買什麼東西都鉅細靡遺的條列出來。

　　「小非，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痛苦與傷心。」他懇切地承諾。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她的心，他也知道今天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他想要改變這一切，也決定不讓她從他手中逃跑。

　　「小非，對不起，原諒我，你會給我機會吧？我知道自己是多麼混帳，更不知道自己的鬼迷心竅會讓彼此痛苦，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他輕撫她嬌嫩臉龐，溫柔地喃喃低語。

　　「嗯……」床上的人兒突然動了一下，他以為她快要清醒了，連忙湊上前看，但她只是翻了身，又立即睡沉了。

　　「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你只要重新接受我就行了。」盯視著床上人兒一動也不動的模樣，他按捺不住地將臉貼在她的臉上，聲音更為溫柔。

　　他的視線不小心落到床邊的相框，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那是嬰兒的超音波照片，已經成形的胎兒，看得出來手、腳以及臉型。

　　「這就是寶寶的超音波照片嗎？」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眼淚控制不住倏然滑下。他從來沒有陪她產檢過，當然連超音波照片也沒看過。只有在為寶寶辦理後事時，他才第一次見到出生僅兩小時就死亡的寶寶。為了避免讓馮小非受到二度傷害，他自作主張立即決定將寶寶火化，所以馮小非沒有親眼見過寶寶出生後的模樣。

　　看來馮小非仍然無法脫離喪子之痛，才會將超音波照片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他想到自己去幫寶寶辦出生和死亡證明時的痛苦，眼淚也忍不住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猶豫不決，我們現在就是一家三口了。」他的手憐愛的撫摸著相框，彷彿寶寶真的在眼前一般。

　　他像傻瓜一樣自言自語，「寶寶，你會原諒爸爸吧？你要保佑爸爸能夠得到媽媽的原諒喔……」

　　袁啟洋在馮小非床邊講了一夜的話，直到晨曦初露，他才疲倦地在她的床邊睡著了。

　　＊＊＊＊＊＊

　　「起床。」

　　袁啟洋感覺到有人在推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雙眸對上了另一雙怒氣叢生的漂亮雙眸。

　　「你為什麼睡在我的床上？快滾！」馮小非氣沖沖的罵道。

　　「什麼？」一時之間還轉不過腦筋的袁啟洋搔搔頭，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馮小非身旁，立即咧開了嘴。

　　果然他的身體會自動地想親近她。嘿嘿。

　　「你走開。誰讓你隨便進來我家的？」馮小非嘟著嘴，沒好氣的瞪視著他。

　　這人到底是怎麼溜進來的？而且還不害躁地跑到床上與她共眠！

　　「小非。」他突然俯下頭，親吻她嘟著的小嘴。「你身體好一點了呀？想吃些什麼嗎？」

　　「啪！」他吻得欲罷不能，但她突然甩了他一巴掌，硬生生地阻斷他的詭計。

　　「小非，你怎麼這麼凶？」他摸著被打的臉，哀怨的癟嘴。

　　其實她的力道很輕，根本不痛，但他很清楚她的心有多柔軟，所以假裝自己被打得很痛。

　　「誰教你隨便親我。」她充滿歉意的眼神緊瞅著他，但又拉不下臉來道歉。

　　「誰教你的粉紅色小嘴微微開啟，似乎呼喚著我親吻你，所以我才無法控制地黏上去。怪也要怪你的小嘴這麼秀色可餐。」他理直氣壯地胡亂扯理由。

　　「亂說！」她的臉倏然漲紅，用手摀住嘴，阻止他直勾勾的視線。

　　「要吃什麼嗎？我幫你弄兩片烤吐司、一杯溫牛奶、一顆蘋果和一顆白煮蛋好不好？」他溫柔的伺候她。

　　「你怎麼……」天哪！這是她一向習慣吃的早餐，他怎麼那麼清楚？

　　「你的一切我都很清楚。」他拍拍她的手，又偷吻了她一下。

　　以前交往時都是她幫他打理一切，他連她的用餐習慣都搞不清楚，現在怎麼會如數家珍？

　　心緒隱隱地被牽動，她假裝若無其事地爬下床，到浴廁間梳洗，完全忘了要將他趕出門的決定。

　　「你舒服一點了嗎？頭還會痛嗎？」他看到她跨出浴室，立即拿來耳溫槍幫她量體溫。

　　她被他的關心所籠罩，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嗯，體溫正常，應該退燒了。我看你還是在家多休息一天好了，免得又燒起來。」他嘮嘮叨叨的叮嚀。

　　「不要……關你什麼事啊。」她氣結的反駁，但對他的溫柔又不免喜上眉梢。

　　「來。」他不管她的拒絕，直接拉她到餐桌前，還幫她拉把椅子，催促她坐下。「這是你的早餐，快點吃。」

　　「我才不希罕呢！」她嘴硬的嘀咕，但眼睛已經溜到他身上，看到他若無其事而且自由自在的拿起報紙閱讀，就忍不住酸溜溜的抱怨，「每次都是看報紙，都不聽我說話。哼。」

　　他突然放下報紙，雙眸漾著笑意。「我有聽你說呀！你每次都在吃早餐時幻想要去沒有人的島嶼住一陣子，這樣就不用去上班，也不用陷入人事爭端的是非。我還知道你最想去學風帆、潛水，但因為工作太忙碌，所以才沒去。」

　　她嚇了一跳，「你真的有在聽？」

　　「當然。我雖然在看報紙，但也很清楚你在做什麼，或是說些什麼。」

　　「但是你都假裝沒聽到，還不理我。」她嘟著嘴。

　　「你我都很清楚那是你的幻想而已，所以聽聽就算了。我總不能任性的叫你放棄一切，跑到小島去生活吧！不過以後我每三個月都會帶你出國去玩一趟，最好是選熱帶島嶼區，這樣你可以學風帆或是潛水，也沒人打擾你，好不好？」

　　他的溫柔保證讓她的眼眶不由得泛紅，又子狠狠地叉著水煮蛋，但仍是嘴硬的撤清，「不用對我這麼好，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他放下手中的報紙，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們的關係是不可能斷的，小非。」

　　「誰說的？早就斷了。」

　　「如果斷了，我不會還有你家的鑰匙。如果斷了，你的手機早就沒有我的電話，甚至我的照片。」他突然驕傲的笑了，「我們這輩子往定牽扯不完。」

　　馮小非頓時紅了一張臉。他說的對極了，為了讓他有一天回過頭來尋找她，她下意識的不索回鑰匙，連搬家的意願都被排除了。

　　還有手機裡的號碼和照片，為了讓他更順利的找到她，她也不敢刪除──雖然她常常瞪著手機發呆，但她就是懦弱地不敢隨意斷線。

　　「哼！那不代表什麼，我只是懶惰，懶得理會這種小事。」她就是嘴硬，不想讓他太得意。

　　「沒關係，以後這些小事都由我來處理，你只要記得大事就好。」

　　「什麼是大事？」她不自覺的問。

　　「例如生日去哪兒慶祝之類的。」他寵溺的看著她。

　　「哼！你連我的生日都會忘記，敢跟我說這是大事。」她忙不迭的翻舊帳。

　　「我沒有忘。」說罷，他走向擱在沙發上的公事包，從裡頭拿出隨身攜帶的三件東西。

　　「這是什麼？」

　　「這是你的生日禮物。」

　　「我的生日是後天，還沒到。」

　　「不，這是你前三年的生日禮物。你應該記得，自從我們認識之後，我每年都會送禮物給你。」

　　「你別騙我了。你大前年明明就忘了我的生日，連禮物都沒有。」

　　「我沒有忘記，只是那時候和你爭吵，沒機會拿給你。」

　　「我不相信。」

　　他拆開第一件禮物，拿出一條鑽石項鏈。「這裡有買賣的證明書和保證書，證明這是大前年的禮物。」

　　她別開臉，不想去看。

　　接著，他又拆開第二件禮物，這次是一張過期的電子機票。「我這一年想和你到地中海度假，所以準備了機票。」

　　這次，她愣愣地接下過期機票，注視上頭的日期，心頭不由地一緊。

　　第三件禮物也迅速地被他拆開。「這是去年的禮物，是一串車鑰匙。我知道你的車幾乎要報銷了，但你仍在開，所以我替你訂購了一輛新車，車子現在就停在我住處的地下室。」

　　「你怎麼知道我的車子快要報銷……」她的愛車開了好多年，近年故障問題一堆，但她捨不得換新，因為這是她出社會之後第一次用自己賺來的錢買的。

　　他愛憐的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很瞭解你。」

　　她的眼淚一顆顆的掉落，不敢相信他的體貼與用心。

　　這些舉動證明了他的真心，那她是不是要重新開啟心懷接納他的愛，也認同自己的心呢？

　　「不要哭。」他吻掉她的淚水，溫柔地摩挲她的嫩臉。「從現在起，你應該要高興過日子，不要再哭泣了。」

　　她根本不敢置信，依舊愣愣地哭泣，但傷心似乎逐漸遠離了。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我會讓你再有寶寶的，不會讓你每天看著寶寶的超音波照片，然後哭著睡著。」

　　她一僵，倏然抬起頭來對上他歉疚的眸子，「你知道？」

　　「嗯。」他將她摟在懷裡，「我們再生三個孩子好了。我看你這麼愛孩子，連別人家的孩子都疼得像寶貝一樣。」

　　「我哪有？」

　　「你不是很疼那個王軍醫生的女兒嗎？」他吃味的說。

　　「呃……」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留有淚痕的臉隨即綻開笑容，「你吃醋了？」這項發現讓她一度破碎的自信心高漲，得意得不得了。

　　「是。」他破天荒的承認自己的嫉妒心，沒好氣的斜睨她一眼。「我非常不爽他一直在你的身邊。」

　　「他對我很好，也是我很好的朋友。」她嫣然一笑，心情大好。「不僅他人溫柔又體貼，他的女兒更是可愛。」

　　「別再肖想別人的女兒了，我會給你。」他抿著嘴，一臉嫉妒。

　　「我們又沒有關係，怎麼可以生孩子？」她笑咪咪的推開他，愉快地咬起吐司。

　　「嫁給我。」他＊止即會意過來，「我們就可以開始準備生孩子了。」

　　「我才不要。」她拒絕。哪有這麼容易就嫁給他！

　　「那要怎樣你才答應？」他厚臉皮的偷了一個吻。

　　「我得想一想。」她才不要讓他太得意。

　　「想多久？」他苦著臉，隨即又笑了。「不要想太久，這樣我們的寶寶會沒辦法在十個月後出生。」

　　「誰說……」

　　他的唇貼上她的小嘴，倏然堵住了她的話。「我們現在就上床去，這樣寶寶才能在十個月後來報到。」

　　不管她的掙扎，他抱起她往臥室走去，準備實現諾言。

　　「我好想你……」他在她耳邊溫柔呢喃著。

　　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你聞起來真香……」他的手隔著短褲，迫不及待的在她的臀部撫摸著。

　　「唔……」她喘息著，敏感地發覺他已經昂揚的男性抵著她的私密處。

　　他急切地將靈舌伸進她的櫻唇中攪弄舔吮，大手則擱在她白皙嬌嫩的大腿上撫摸著，一碰觸到如絲綢般細緻的皮膚立即愛不釋手，不由自主的盤旋滑動。

　　她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已斷絕兩年多的性生活如今一旦重溫，竟然讓她有點緊張，不禁緊緊揪住他的衣襟，雙腿不安的扭動。

　　透過她的恤領口，他可以看到急遽起伏的渾圓胸脯，喉嚨瞬間乾燥不已。

　　他的手穿過恤，隔著胸罩貼上她的胸脯，情潮瞬間席捲而來，讓兩人不由自主地驚喘一聲，撼動不已。

　　「你感覺到了嗎？」他溫柔地問著癱軟在懷中的她，深刻發現這種契合的感覺多麼美好。

　　「是……」她漫應著，因為他的手正揉捏著她的胸脯，還隔著胸衣捏弄她敏感的蓓蕾，讓她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他另一隻手緩緩下滑，隔著棉質小短褲用手指在她最隱私的部位輕輕刮著，感受著敏感的情慾根源。

　　她極力壓低聲音呻吟著，小手也主動拉扯著他的褲子拉鏈。她的小蠻腰在他的掌握中動彈不得，櫻唇被他狠狠地舔吻，滿嘴儘是男人濃郁又直接的味道。

　　他的手指在她的胸前游移，隔著胸罩掌握著她的玉乳，忽快忽慢的輕輕揉動，還不時惡意的揉捏兩把，隨後分出一手向下滑，探進她的短褲。

　　「啊！」她驚喘一聲，全身的寒毛此刻全都興奮的直立起來。

　　「真美……」她紅唇裡呼出的熱氣輕拂著他的臉，他不知不覺加重了臂膀的力量，將她摟得更緊，她的小腹、大腿更是緊貼著他勃發的慾望。

　　「好久沒這麼刺激了……」她依偎在他懷中，美目微瞇、櫻唇微啟，一副陶醉的模樣。

　　小腹內那股強烈的慾火讓他慾望蔓延，一雙手不知不覺地在她的背上、腰間以及豐滿誘人的臀部輕輕的、慢慢的撫摸起來。她挺著腰享受他時而溫柔時而強勁的撫觸，更任憑他摸著那早已經情慾勃發的大腿深處。

　　「呃……」她發出似痛苦又似銷魂的呻吟，整個人躺在他的臂彎裡，仰著紅唇，一臉期待的表情。

　　他低下頭，再度貼上她的香唇，一面盡情地吻她，一面將自己身上的襯衫和長褲脫掉，只留下貼身的內褲。而那忍耐不住的男性慾望，早已是蓄勢待發，幾乎要衝破內褲。

　　「呃……」真讓人有無限遐想呀！她雙眼緊緊的盯著他，雙唇期待地噘起。

　　「我等不及了。」他手臂一用力便將她慢慢的放倒在床上，她期待又銷魂的表情讓他春情蕩漾。

　　他急切地攫住她的紅唇，脫下她的恤，伸手往她嬌嫩的後背將胸罩的鉤子解開。瞬間，一雙渾圓的乳房蹦了出來，上端的蓓蕾呈現粉紅色澤，煞是誘人。

　　「真懷念……」他手指不停揉弄著她的玉乳，使得她不停的顫抖，呻吟聲不絕於耳。

　　她的嬌喘與呻吟聲讓他的神智逐漸模糊，慾火彷彿已經湧到了胸口，腦中一片亂烘烘。他瘋狂的吻住她，毫無保留，手也逐漸的往下移，滑過平坦的小腹，最後停在短褲上。他拉扯著短褲並迅速脫下，惹得她驚叫一聲。

　　「等等……輕一點……」她支支吾吾的說，雙頰因為慾望而潮紅。

　　「好，我會很溫柔的。」他保證道，一手拉扯著她僅剩的底褲，蕾絲材質的底褲摩擦著她嬌嫩的花瓣，至高的快感讓她瘋狂的呻吟。

　　「停……停……」她扭動著身軀，顫抖著呻吟。

　　「不行。」她的呻吟讓他瘋狂，慾火已燒得他無法忍受，怎能暫時喊停呢？

　　她耐不住搔癢感，大聲呻吟。他立即吻住她的唇盡情舔吮，並在她身上輕柔的撫摸著。他的手指按在她的私密花瓣處，隔著底褲挑逗撩撥那柔軟且細密的秘密叢林。

　　慾火逐漸高漲，他一用力，便將她的底褲給脫了下來，隨意丟在地上。

　　「真美……」他的心跳加速，只見她柔軟秘密叢林間的花瓣泌出透明的凝露，粉紅色的花心煞是迷人。

　　「唔……不要看……」他眼光直勾勾的看著她，讓她忍不住難為情起來，小手遮住私密處。

　　「不要遮。」他拂開她的手，手指溫柔的落在她柔嫩豐厚的花瓣上，盡情撩撥。

　　「呃……」她顫抖著身子，像夢囈般的呻吟，繼而興奮的扭動著小蠻腰。

　　他胯下的男性慾望早已繃緊，但他仍極力克制，低下頭咬著她的耳朵，伸舌溫柔的舔吮那白皙的耳窩，更發覺到她的躁動。

　　「怎麼了？」他邊舔她的唇，邊撩撥她私密處的粉紅花瓣。

　　「我現在全身酥麻，好難受哦！」

　　「再等一會兒就不會了。」

　　「嗯……」她閉眼顫抖呻吟，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滑動。

　　他快速脫下自己的內褲，露出昂揚的男性慾望，隨即將她的玉腿分開，在她的花心處輕輕的摩擦。

　　「啊！等一等……我突然有點緊張……」她突然睜開眼睛。

　　「你已經和我在床上打滾無數次了，還會緊張？」他溫柔地取笑，實際上自己也忍得難受。

　　「不是啦！」她羞澀地紅了臉。

　　他沒轍地安撫她，在她身上使盡各式溫柔的觸摸與親吻，才讓她忘卻一切。緊接著，他將男根對準花心，蓄勢待發。

　　「等等……」她吞吞口水，再次阻止他的進攻。

　　「別緊張，我會輕輕的。」他執起她的手，讓她握住他的男性慾望。

　　「已經這麼燙了……」她修長雪白的手握著他的男性，驚奇的喊著。

　　「我因為你而灼熱不已，你不能只顧著扇風點火，而不願意滅火。」他舔著她嫣紅的雙頰，另一隻手不停地捻弄花瓣。

　　「我沒有……唔……」她輕哼著，美目微閉。

　　他指尖壓著她濕濕黏黏的慾望核心，在她耳邊小聲的說，「好濕好滑啊！顯然你的小妹妹一直記得我的小弟弟。」

　　她依舊哼著，渾身燙熱。

　　「我受不了了！」他輕柔撥開她的花瓣，腰身一抬，猛力一沉，男性慾望立即沒人柔軟緊窒又彈力十足的花徑。

　　「啊，不要太用力，有點痛……」她忍不住驚呼，但這睽違已久的感覺真好。

　　「你只是忘記這個感受而不習慣罷了，等會就好多了。」他頓住身子，溫柔的安撫。

　　「唔……」他的男性塞滿了她的花心，充實感逐漸取代了疼痛感。

　　他故意抽出原已沒入花心處的男根，在她的花瓣上繞圈圈，刺激的快感讓她的花瓣週遭早已一片濕意，而她也似乎忘記了適才的不適，身體興奮地左右擺動。

　　他見時機正巧，再度提氣將男根直插而入，全根盡沒在粉紅花心深處。她渾身顫抖，修長大腿一伸一縮，全身火燙地承受這股火熱慾望，他則繼續猛力抽插著。

　　「啊啊……」她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呻吟，小手欲迎還拒地攀在他的肩膀上。

　　「親愛的，再一會兒就會好了。」他沒有理會她，仍然咬緊牙一進一出地輕輕抽動。

　　漸漸地，慾火燒遍了彼此，極致快感席捲而來，她興奮得全身顫抖，而他全部的意識都集中在男根上，滿腦子只有火熱怏感，熱汗滴落也不自知。

　　「好刺激……有點不對勁……」她身子虛軟無力，輕閉美目不停呻吟。

　　這豈止是不對勁，簡直是慾火焚身。他緊摟住她的小蠻腰，加重身下的力道。只見她嬌艷的胴體不停的扭動、搖晃，雙目迷濛、紅唇嬌艷欲滴，從花徑深處流出來的凝露已經氾濫成災，床單濕了一大片。

　　「現在好多了嗎？」他貼近她的耳邊呢喃，一雙手抓住她的玉乳輕攏慢捻。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輕哼一聲，然後點了點頭，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搓揉著他壯碩的胸膛。

　　慾火燃燒著彼此，他的動作越益快速，已進入了半瘋狂狀態的她只能憑本能扭動玉臀，隨著他的動作搖擺，不停的弓起身體挺向他。

　　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臉上、蓓蕾上舔吮著，她扭擺著柳腰，長髮被汗水沾濕，呻吟聲讓人銷魂不已。

　　「哦……太刺激……不行了……」她的反應很直接，全身劇烈的顫抖，只能無依地緊抱著他。

　　他更是使勁的抽插，宛如勇士般勇往直前，頂得她咬緊牙根，接受這洶湧而至的慾望。突然，她的身子猛烈顫抖起來，下腹不停的收縮，接著，他的男性慾望一緊，熱流噴灑而出……

　　事後，兩人全身汗濕，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

　　六個月後。

　　「為什麼他又長得像你，一點都不像我？」准媽媽馮小非從婦產科診所出來，看著手上的超音波照片，不甘心的嘟囔。

　　「有嗎？」准爸爸袁啟洋接過照片，東看西看就只看到一團肉，翻來翻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為什麼馮小非就是認定孩子長得像他。

　　「明明就有。你看這額頭的樣子，根本和我不像。」她指著照片上某一處，想像力已經發揮到最高點。

　　「他是我兒子，當然要像我。」袁啟洋一聽，也不管是不是真有這回事，頓時心花怒放，咧嘴笑得傻呼呼，一臉得意又驕傲。

　　這對夫妻一走出診療室，就在門口大聲爭論起來，而且爭論的主題相當莫名其妙，竟然是肚子裡的寶寶像誰──明明還沒生出來不是嗎？

　　坐在候診椅上的人全都有趣的瞧著這一對連鬥嘴都相當溫馨的夫妻。

　　袁啟洋和馮小非三個月前才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因為馮小非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奸計得逞的袁啟洋立即聯絡雙方家長，不管馮小非的拒絕，火速地辦了婚禮，讓馮小非正式成為他的配偶。

　　「好歹他是在我的肚子裡成長的，竟然沒有一處像我。」馮小非仔細觀察照片，來來回回看了數十遍，就是覺得孩子長得像袁啟洋，不免哀怨起來。

　　「有什麼關係？等兒子出生後，我們再生一個像你的女兒，這樣就很公平了。」袁啟洋依舊高興的亂保證。「我的臉比較陽剛，兒子像我比較妥當。你長得太美麗，兒子若是像你，以後一定會惹大麻煩，你說對吧？」

　　馮小非被哄得開心起來，愣愣點頭。「說得也是。我們快點回家吧！我等會兒還要開會。」說完不等他回應，又火速地走出醫院大門。

　　「走慢點……」袁啟洋擔心太座跌倒，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婦產科裡的人全都看見這對濃情蜜意的夫妻上演你跑我追的好戲。

　　看到他們感情這麼濃密，讓所有人都不禁覺得……幸福的感覺真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