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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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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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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8:10 |只看該作者
328捉弄

無憂打了個哈欠,“不早了,既然不喝酒了,我也回去睡了。”

不凡一言九鼎,說不喝,也就會不再喝,而且開心知道不凡心臟不好,也絕不會再由著他喝下去。

所以她完全可以安心回去。

不凡不知她為什么平白捉弄了了,但知道無憂不是沒有分寸的人,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說走,也就不多留。

寧墨到這時才抬臉向她的背影望去,恰好無憂走到門口,又回頭向他望來。

四目相交,寧墨愣了一下,眼角余光見不凡也朝他看來,垂下眼瞼,輕嘆了口氣。

她為不凡而來,而不凡對她也是在意的,只要他二人情投意合,總有一日會在一起,有不凡護著她,能看見她和她心心念念的人一起,也就夠了。

無憂對寧墨就算有千萬的疑惑,但既然他與沙華會結成夫妻,那些似幻又似真的夢,也不該再想。

不管與他之前有過什么,都不該再去糾纏。

收回視線,毅然邁出門檻。

只這一會兒功夫,外面下起了雨,飄飄零零。

一把十六股的油紙傘從后面伸來,遮住頭頂,回頭,對上開心春陽般的眸子。

“我送你。”

無憂好象在一個冰冷的夜里,身邊點燃一堆篝火,暖意襲來,寒冷漸去,微微笑了一下,與他并肩而行。

開心默默地走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對她捉弄惜了了的事,一字不提。

直到到了‘暮言軒’門口,才停下。

無憂轉身過來,仰頭看他,什么也不想說,只是這么看著他。

如果沒有子言,她會不會與他一起離開,去做一對俠盜,或者做一對無拘無束的市井小夫妻,生幾個孩子,養一些貓狗,吵吵鬧鬧的渡日?

苦笑了笑,自己能生孩子嗎?

“想什么?”他抬手抹去她臉上沾著的一滴雨珠。

“沒什么。”無憂微微了笑,輕搖了搖頭。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無憂默然,一日沒得到子言確定的消息,一日不會做任何打算。

開心凝看了她一陣,輕呼了口氣,“你也是女人,下雨的時候,需要有人給你打傘;迷茫的時候,要有人給你出出主意;累得時候,有肩膀給你依靠。”

無憂心里輕動。

是啊……這些都是她想要的,可是現在,她沒辦法拋下子言。

他的大手輕握了她的臉,將她的臉抬高些,能直視著他的眼,“女人不必要那么好強……無憂,別死撐著,有什么,我可以幫你去做的。”

母親就是沒有人可以依靠,才會死得那樣凄慘,他不會容許自己心愛的女人象母親那樣,無依無法靠,孤獨渡日,最后還落個慘死。

無憂笑了笑,朝他攤開手掌,掌心里放著惜了了的那個指環,“幫我把這個給了了。”

“解鈴還需系鈴人,還是你自己給他的好。”開心將傘柄塞進她手中,“進去吧。”

那些話,他并不指望能立刻得到她的回應,他只是想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也好。”無憂握著傘柄,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細雨中,將手中指環握緊,猶豫了一下,朝‘聽雨軒’而去。

走出不遠,便看見惜了了怒氣沖天的跑來。

闊身的長袍裹著泥,被水打濕裹在身上,他渾身不顧,一把將她拽住,“你做什么要丟掉我的東西?”

“反正無關緊要的人的東西,丟了就丟了,明天我賠個好的給你。”無憂往他身后瞅,不見他的寶貝蛇跟著,只怕是還醉在不凡那里。

“誰稀罕你賠。”那話是惜了了自己說,不好改口說那東西重要,被她一句話嗆得難受,卻不好駁,胸中滾著一團火,燒得他五腑六臟都要燃起來。

紅著眼瞪了她一陣,將她的手一摔,轉身就走。

“你看這是什么?”無憂豎起食指,食指上套著那個指環。

惜了了回頭看見,怔了一下,飛快地從無憂手上奪了過去,面露喜色,接著臉又是一沉,“做什么這么捉弄我?”

無憂將傘遮了他的頭,笑笑道:“不管你再怎么恨,他都是你的父親,你無法否認。”

“你想說什么?”惜了了將指環握緊,臉色微青。

“我想說,既然你既然無法否認你的父親,何必對以前的事耿耿于懷。那些恨只會讓你痛苦,何不放開,別再找什么沙華?我想,你母親,你爹也希望你活得開心些。”無憂將指環放進他手中,將他的手指握攏,緊緊包裹著那個指環,“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想我說的話。”

無憂從惜了了身邊走開,順著小道恩了個彎,視線直掉進一雙漆黑冷清的眼,依然是半露在闊袖外的白皙手指握著一把墨竹柄的油紙傘,仍然是冷冷清清的一個人。

“寧墨……”

“以后不要再多管我的閑事。”寧墨收回視線,給平兒打了個手勢,示意離開。

無憂站在原地,聽著漸漸遠去的車軸聲,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一只鴿子飛來,停在她手臂上。

無憂望了一望左右,不見有人,從小竹筒中取出信箋,上面寫著‘秋千’二字。

心臟頓時一緊,放飛鴿子,在院子里亂轉了一圈,不徑直離府,而是朝著與峻衍府院相通的側門而去。

今天不凡等人聚會,寒梅冷香附近把守森嚴,別處反而不如平時嚴格。

她和峻衍是未成大禮的夫妻,但皇屋中私下里的男女關系混亂,不言而喻。

雖然已是半夜三更,她要去會峻衍,誰敢說半個不字?

眾護衛自然睜只眼,閉只眼。

無憂從峻衍的院子離府,奔著西門的方向,朝著秋千急奔而去。

夜色中,果然見女扮男裝的長寧站在秋千旁。

見無憂過來,笑道:“來的還算是快,沒讓我久等。”

“你膽子不小,這時候還敢來這里。”不凡說過,又要打仗了,長寧是對方的統帥,這時混到敵方,一旦被發現,哪里還能全身而退。

“我從來就不知有膽子這回事。”長寧冷笑,自從峻言出事,她受母親之命,逃出宮就一直踩在刀尖上過日子,這些年來早不知什么是怕。

“廢話少說,你來的目的是什么?”無憂自從知道長寧和興寧有來往,就知道自己對對方而言,就是一顆棋。

但她為了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只能做她的這顆棋。

“想必你也知道,又要開戰了。”

“那又如何?”無憂冷笑,想從她這里得到軍機,可是打錯了算盤,先不說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她。

“我想你幫我打一仗。”

“你是不是找錯了人?”無憂冷笑,讓她上戰場,開玩笑。

“當然沒有,我知道這次是齊皇給峻衍立功的機會,叫峻衍掛帥,而峻熙定會從中作梗。”

“這與我有什么關系?”那兩兄弟為了爭皇位一直是狗咬狗。

“這一仗關系到峻衍是否坐得正太子的位置,所以這一仗峻衍說什么也要贏。”

無憂的心突地一跳,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那又如何?”

“所以他定會拼全力,讓鬼面代他打這一仗。”

“難道你又想讓我約束鬼面?”無憂口氣漫不經心,心臟卻砰砰亂跳。

“不錯。”

無憂冷看著她,“我沒興趣。”

“你沒興趣,也得有興趣。”長寧向她走近兩步,細看她的臉,現在的無憂和六歲時已經全然不同,但眼里的倔強卻一模一樣。“興寧回來了,你在這里呆不久了,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既然你知道興寧回來了,我呆不久,我憑什么相信你能守信用?”

“我今晚就能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但你得先答應我,代我對付鬼面。否則,我會要你生不如死。”

“我憑什么相信你所說的話屬實?”無憂握緊傘柄,將差點蹦出噪子眼的心臟壓回去,迫自己冷靜。

“只要你活著,是真是假,總能查到,我是南朝長公主,跑不了。”

“好,我答應你。”無憂隱隱感到不安,長寧不可能這么大方,先付錢,后收貨,但興寧已經回來,不肯回府,不過是想利用自己達到那些齷齪的目的。她如果不為興寧辦事,興寧隨時會出現在府中,將她揭穿。

而那些齷齪之事,她絕不可能去做,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時間選擇。

長寧滿意地笑了笑,道:“我相信你已經知道,子言就是當年被毒殺的北齊太子峻言,也就是天女的夫君。”

這件事,無憂早已經猜到,但聽長寧親口說出,仍象一柄重錘敲擊在心口,悶悶的痛。

口中卻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宮中賜的毒酒都是入口封喉,就算少喝一些,敢最多能多支撐一時半會兒。”

無憂當年是被賜毒酒而死,再清楚不過。

“不錯,宮中所賜的毒酒,確實是入口封喉。但當年,送去毒酒的太監是我母親的人,潛伏在我皇父身邊多年,無人知曉。所以送毒之時,偷偷將毒酒換成了事先備好的另一種毒酒。雖然同是烈毒,卻不會入口封喉,卻會讓人停止呼吸,將心跳減慢到難以察覺,能勉強保得半個時辰不死。他服下毒酒后,我母親給他灌下大量的綠豆水,又解去一定毒性,可以多支撐一些日子,至于生死也就聽天由命。派忠仆將他送往神醫處救治,為了防止途中耽擱,命我出宮為他在前面開路。所以相傳我是逃離,其實是護送我的弟弟,但也因此,我再不能回宮。”。.。


329 子言是生是死?

這些無憂之前已經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加上猜測和長寧所說也相差不遠“那他是怎么進的宮”

長寧瞥了無憂一眼接著道“西越皇家女子從政勞累辛苦生下的孩兒大多體弱多病十有七八幼年夭折所以一直人丁單薄。為了保皇家女兒順利長大大多在一周歲時就配上個身體強壯的駙馬。由于女皇在他鄉產女來回折騰給女兒配駙馬的事才給耽擱下來。

這位公主是女皇唯一的骨肉以后自是要當大權的人靖王妃處處防著她姐姐想方設法在宮中安插自己的人手這個駙馬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當年我舅舅南帝正為送太子前往北齊做人質的事焦頭爛額。而我弟弟身上的毒已解他暗中與我聯系說要投靠舅舅。

我萬萬沒想到他投靠舅舅不過是一個計。

我不知他如何識得靖王妃而靖王妃又用什么辦法說服他進宮給公主做駙馬。

我最后一次見他時他正在換膚……”

無憂當然知道她口中的公主就是自己只不過長寧知道的不過是表皮王妃并不是單純的安插眼線而是為自己的親生女兒尋個好丈夫。

‘換膚’這個詞讓腳底平空升起一股寒氣“換膚”

“不錯。”長寧的臉沉了下來眸子里迸出恨意向她迫近一步“你以為你看見的子言是他本來的相貌嗎”

無憂不自覺得后退一步她和子言一起多年如果他易容她不可能不發現。

“你不知他以前有多漂亮冰雪堆出來一般小人兒。他為了給你當駙馬請神醫生生的將臉上的面皮揭去又削去一些皮肉重新生長加上換膚引發的反復高燒瘦得完全沒了人形。他出現在我面前跟舅舅說他愿意代南朝太子入北齊的時候生生變成了另一個人我險些沒把他認出來。”

長寧又迫上一步怨恨的目光能將無憂臉上戳出千百個洞“這些全是拜你所賜。”

無憂臉色煞白往后踉蹌一步跌坐在秋千上耳邊是銅鈴的‘叮咚’脆響她一直想不明白子言曾是太子在北齊時也不可能沒被眾國史見過他如何能在宮里不被人認出來。

原來竟是這樣……

長寧縮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怪不得將面前的丫頭捏死“母親和弟弟們已經死了我以為他回去是為了刺殺報仇。沒想到他并沒有前往北齊而是在途中與前往西越的駙馬調換去了西越。”

“后來呢”無憂感覺呼吸困難胸口憋悶得快要炸掉。

“后來你該比我清楚。”長寧冷哼。

“你知道我指的是那場大火以后。”無憂臉也冷了下來單憑這些過往何需與她搭上性命地交易。

“那場大火后他重傷暈迷王妃將他偷梁換柱送出宮。可是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他活著一旦真相傳出去整個北齊都會完蛋所以有人請了高手殺他滅口。”

“是誰請的殺他的又是誰”無憂手腳冰冷手緊握著秋千繩索麻繩上的粗刺刺入掌心疼痛讓她冷靜。

想子言死的人豈止一二個她想知道最終取了子言性命的是誰。

“是誰要殺他還需要我說”長寧嘲諷冷笑了一聲“不過殺他的人我可以告訴你。”

“誰”無憂緊盯著長寧的眼不放過她眼中一絲變化。

“我弟弟是靖王妃手中的一張王牌她說什么也要保的。卻能在靖王妃的所派高手層層保護下人不知鬼不覺殺掉我弟弟的人全天下只有一個那就是鬼面。所以你該明白我為什么這么恨鬼面非要與他為敵甚至殺了他。”

無憂雖然已經猜到結果但聽見長寧口中吐出的“鬼面”二字仍止不住腦中‘嗡嗡’作響。

看著長寧的嘴唇仍在動一個字一個字的也能聽見卻再入不了心。

如果沒有母親問鬼面的那一暮她不會相信。

此時此刻卻由不得她不信真的是鬼面……

雖然鬼面只是一把刀并非元兇但子言終究是死在他手上。

頭又痛又漲如同要炸裂開。

手腕上驀然一痛木訥地轉臉看去一點血紅慢慢浮現那痛眨眼間順著手臂竄向全身揪得小腹里一陣劇烈的絞痛隨著痛卻又有另一種異樣的渴望浮起渴望與那個人抵死的相纏將他納入自己體內。

無憂心跳加速斗大的汗珠自額頭滾下。

握著麻繩的手緊得被勒破掌心手掌上的痛令她漸漸冷靜。

如果自己自殺那個人一定會死得很難堪但只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代價毀一把殺子言的刀而持刀的人卻在世上逍遙快活她如何能甘心

抬眼冷看向長寧“我答應你。”

要想為子言討還公道就得保住性命那個人就暫時不能死。

而且只有那個人才能真正的證實殺子言的幕后真兇。

“好我會給你消息。”

無憂點頭漠然地起身面無表情地離開。

看似無謂心里卻象壓了塊千斤巨石重得幾乎喘不過氣。

等她走遠一個男子從暗處閃出迫視向長寧“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長寧吃了一驚倒退一步很快恢復冷靜冷冷道“你跟蹤我”

“臣只是擔心公主的安危。”男子口稱臣神色間卻全無卑微直視向她。

長寧瞪了他一陣收回視線“走吧。”

“公主這么做是為了阻止眾大臣立駙馬的事”男子閃身攔住她的去路。

“此事與立駙馬沒有任何關系。”長寧被攔下有些著惱但面對眼前的人竭力壓著怒意。

“當然有公主是想讓那個人回到你身邊政局一亂駙馬的事自無人再有空閑理會。”他一步不讓。

“他本來就該回到我身邊。”長寧微仰了頭冷看向面前英俊的面龐。

南朝當年弱得迎風欲墜是母親犧牲自己幸福嫁到北齊保住南朝。

那些年全憑著母親的暗中操縱才讓南朝慢慢強大可是舅舅不念母親的所做的一切反而害得她家破有亡母親和弟弟們慘死。

那個昏君憑什么坐著她們用鮮血染紅的皇座

現在峻言大了也該是拿回本屬于他們的東西。

他笑了一下眼里卻沒有絲毫暖意“只怕公主留他在身邊并非為了姐弟親情。”

“不為此我還能為什么”長寧強壓著漸漸滋長的怒氣。

“這么多年來公主為何一直不嫁還要臣明說嗎”

他的話利如刀刃長寧雪白如瓷的面龐瞬間漲紅怒道“一派胡言不要以為你跟隨我多年立下累汗馬功勞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公主心里明白。”他眼里沒有一絲懼意“你不肯嫁是因為你心里蓄著自己親生弟弟。不管你再怎么愛終是不敢犯下之忌。那小公主是無辜的你這么恨她不過是因為你弟弟心里裝的是那個小公主你恨她能得到他的愛而自己不能。越是壓抑越愛得發狂身邊無論是誰你都再也看不見。”

長寧氣得渾身發抖手中寒光閃過柳葉刀直削對方咽喉刀刃貼了他的肌膚生生頓住。

對方卻不避不讓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公主放手吧。”

長寧忽然莞爾一笑“你做我的駙馬可好以你的戰功封你為駙馬那幫老家伙一定不敢有異言。”

“我要的是公主的心不是名分。”他為她出生入死多年至今未娶豈能稀罕那個虛有的名分。

四目相對半晌長寧手中的柳葉刀緩緩垂下轉身在黑夜中漫步而行臉比縞紙還白。

他嘆了口氣距她三步之遙地跟著前面的女人無情地固然可恨卻著實可憐……

無論她再無情無義再心狠手辣一想到她的那些過往和這些年來踩在刀刃上舔血走過的日子他對她終是恨不起來。

雨早停了清新的夜風吹在臉上很涼。

無憂懵懵的回到府中等醒過神發現自己竟站在不凡的院子外面。

屋里聚會已經散去比之前更加的寂靜窗欞里仍透著光亮映著半臥在軟榻上看書的俊逸身影。

無憂立在窗外靜靜地看著。

以前以為知道子言的事就可以從此放下。

可是到現在才知道知道了后反而更放不下。

那些年與子言日夜相對卻不知他到底長得什么樣子或許只有那雙眼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子言的眼和屋里這位一般無二。

她不會忘記第一次看見不凡的情形。

他出現在她面前她什么沒看見獨只看見了他的那雙眼以為是子言在世。

那一剎的興奮和激動記憶猶今。

可是那雙眼的主人真的不在了。

想到他從小到大受的苦為了到她身邊承受了換膚之痛。

他沒有一句怨言百般呵護地照顧她保護她卻還落下個慘死。


330合歡毒發

無憂長吸了口氣,慢慢吐出,象有千萬把刀在心臟上亂剁,痛得陣陣抽搐。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結局,叫她如何能放下?

不能讓他這么白死,不能讓那些踩著他的尸體的人歡笑。

輕嘆了口氣,正想離開。

不凡微轉了臉,向窗外望來,“來了,就進來吧。”

無憂后退著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也好,你也早睡。”不凡擱下書卷,也不下榻,就于榻上合眼躺下。

無憂見他不留,有些失望,想著再過幾日,就要離開,與他或許再無相見之日,毅然轉身,推門進屋。

不凡睜眼,隔著珠簾向她平靜看來,那雙眼柔且深,好象能包容一切。

無憂再不猶豫,帶上房門,跑到榻前,踢去鞋子,揭了他身上半蓋著被子,擠了上去。

他的榻窄,往里讓了讓,無憂仍只能側著身子躺下。

無憂擠在他身邊,心想,自己和興寧是一胎所生,做什么她就該被眾星捧月般呵護著。

她只得一個子言,那些人還千方百計的將他殺死,讓自己孤獨一人。

這世道太過不公平。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又會如何,現在她既然在這里,也要嘗著被人呵護的滋味。

她想是這樣想,不凡名義是終究是興寧的夫君,心里仍是底氣不足,不敢抬頭看他的眼。

“怎么了?”不凡微垂著眼,看著擠在身前的無憂,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因心虛而不住輕輕顫抖。

“沒什么,今晚我在這里睡。”無憂心虛歸心虛,卻不退縮,硬是伸手將他抱住。

不凡身體微僵,細細地審視著她的眼,難道小宴散了后,發生了什么事?

“你別亂想,我只是怕掉下去。”無憂又往他懷中擠緊了些,他身上的味道,這種感覺,都象極了子言。

不凡喝了不少酒,心臟雖然有些不舒服,頭卻有些昏昏沉沉,吹熄了燈,微笑著將她抱進懷里,一夜好睡。

無憂在他懷中縮了一陣,見他不但趕自己,反而完全放松地沉沉睡去,放寬了心,也不理不顧的睡下。

這一覺,無憂直睡到自然醒,覺得手臂有些發麻,才醒起她硬是抱了他一夜,連**都沒換一下。

而現在手臂間還是滿滿實實,**地嘆息了一聲,如果能夜夜這么安睡,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半睜開眼,見不凡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目含淺笑地看著她。

一個激靈,完全清醒,暗叫一聲糟糕,自己睡得跟死豬一樣,萬一有流口水,或者有眼屎,不是全被他看去。

趕緊往被子里縮了縮,抬手摸摸嘴角,揉揉眼眼。

還好,沒口水,沒眼屎,估計睡相丑不到哪兒去。

不凡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有些無可奈何地搖頭一笑,再怎么愛逞強,終究還是個小姑娘。

將她從被子里拽出來,偏頭向她嘴角吻下,輕**她的唇角,問道:“昨晚發生了什么事?”

“沒事。”無憂心里一陣猛跳,她再怎么裝著無法事,仍瞞被他察覺,“我擾了你們的酒興,你不惱我?”

“我很開心。”他眸子黯了下來,如果她心里沒他,也不會來攪那趟局,阻止他喝酒。

雖然是母親的忌日,卻仍止不住的舒心悅愉。

“你不惱就好。”無憂小腹處突然一陣抽緊,無法忍耐的伴著絞痛瞬間化開。

環抱在他后背上的手,猛地將他的中衣攥緊,幾乎不受控制地想**他的衣裳,將他按住納入自己**。

無憂臉色大變,忙將他推開,滾下榻,怕不凡發現她的異樣,別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神情,“我要回去了。”

合歡草的毒,一個人發作得厲害了,另一個人也會跟著引發。

不凡腹中隱隱作痛,暗道了聲,不好。

面不改色,撐身坐起,也不留她,柔聲道:“好。”

無憂明明是清醒的,卻感覺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

昨晚那毒就發作了,但并不是很難控制,所以并沒引起重視。

入睡后,也不覺得如何。

過了這一夜,那毒竟然就不受控制。

而且那種可怕的越來越強烈,現在還能憑著意識勉強支撐,再這么下去,只怕真會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不堪的事。

這時才算相信惜了了所言,如果那毒不解,會死得很難堪。

幾乎是逃一樣出了‘常樂府’,去小屋換了衣裳,朝著桫欏林快馬加鞭地急趕。

想著那個人是殺子言的兇手,自己卻不得不與他作肌膚之親,心里更是陣陣絞痛,要保住性命,再是不愿意,也無可奈何。

這毒臨時發作,也不知他是否在桫欏林,算算時辰,還有十來個時辰,如果不在,也不知是否來得及通知他趕來。

如果不能……

無憂苦笑了笑,不敢再往下想。

匆匆趕到石墓外,見秋娘等在門口,怔了一下。

秋娘不等她下馬,便行下禮,“夫人。”

無憂覺得那聲‘夫人’特別是刺耳,她怎么能是殺自己丈夫的仇人的夫人,但這時卻也顧不得這許多,徑直問道:“鬼面呢?”

秋娘道:“回夫人,主人剛剛傳過信來,他稍后就會回來。”

無憂略安下心,點了點頭,躍下馬,推開石墓門。

“秋娘為夫人和主人備了午膳,夫人是現在用,還是等主人一起?”秋娘不敢靠近石墓門口。

“我不吃了,你去忙吧。”無憂不管再怎么恨鬼面,都無法對面前規規矩矩的婦人冷面冷語。

無憂關上石門,脫去身上戎裝,步入冷潭。

她需要冰冷的水讓自己冷靜,省得一會兒見了他,一個按捺不下,向他出手,殺不了他,便是被他所殺。

石墓無聲地滑開,晌午明媚的陽光從門口撒入,黑暗的石墓剎時有了一道光亮。

無憂的心猛地抽緊,身體縮到水簾后,從水簾縫隙中望去。

鬼面欣長的身影出現在石墓門口,仍然是帛衣軟甲。

青獠鬼面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面具以下的半張臉,俊得刺眼。

上半邊臉丑隔恐怖,下半邊臉卻完美得無從挑剔,形成強烈的感觀刺激,讓人看一眼,便會想再看一眼,看得一直挪不開眼。

看到后來,就連那張丑陋可怖的青獠鬼面也象帶著魔力一般,勾人魂魄,美不可方物。

無憂看著這張臉,卻只有恨和心疼。

鬼面手中端著個銀托盤,借著門口的光線,目光掃過地上散堆著的戎衣,朝無憂藏身處望來,“吃點東西。”

無憂冷聲道:“關門。”只想快些完事,快些離開。

他立在門口看了她一眼,終是將銀托盤放在門邊,關上石門,他的身影淹沒在黑暗中。

無憂聽見銀帶落地的聲音,心臟一下一下地收緊,接著快速地跳開了。

隨著一陣分水而來的聲音,她于黑暗中,能隱約看見他靠近的身影,**的渴望更是漲到極致,突然伸手抓住他,將他拉向自己,猛地一轉身,將他按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

只求在自己還能忍耐的極限下盡快結束。

身體向他壓覆過去,他冷硬的鎧甲鉻上她柔嫩的肌膚,才發現他尚未除衫。

他一手環過她的腰,一手撫上她發燙的面頰,柔聲道:“我們今天還有很多時間。”

無憂咬著牙,冷聲道;“你有時間,我沒有。”

她微微退開,去拽他身下帛褲。

他手掌移下,托了她結實圓潤的臀,將她托高,阻止她胡來,轉身,反將她抵上石青,偏頭尋著她的唇吻下。

唇剛觸了她**的唇,她就轉頭避開,那吻滑落在她的耳根。

他感覺到她的抵觸,此時的她,與昨夜窩在他懷里,硬抱著他睡了一夜的她,辯若兩人。

明白在她心目中,與現在的自己只能圖個解毒,想用這個身份代替過往,怕是難。

暗嘆了口氣,輕聲問道:“就這么急?”

“我難受。”無憂心中微哽,握住他在冷水中,仍炙如灼炭的**子,咬住了唇。

如果這時候殺他,易如反掌,心念一動,手上就不覺中**。

他痛得微蹙了眉,她以為是他殺了子言,恨他也是難免,然這件事,他無法解釋。

如果解釋,就說明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的事,就更不堪設想。

事已經至此,只能見步行步,慢慢設法解了這個死結,而現在只能由著她恨著。

只要她還能忍著不殺自己,他就有時間。

然而,感覺到她的痛苦,他的心更是象被一下一下地刺著,痛不可遏,又是一嘆,唇含了她的耳垂輕輕吮舔。

無憂已被合歡毒逼得**難忍,哪經得起他這樣撩弄,呼吸一窒,僵著的身體就**下去,伏在他肩膀上低低喘息。

她恨這樣的自己,可身體卻不受她意識一點控制,無處不向他展開,渴望得到更多。

忍了又忍,身體的反應卻越加**,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不管她是否是愿意的,他因她的反應感到欣慰,她此時是想要他的。

(明天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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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8:39 |只看該作者
331情迷失言

此時只得他們二人,此時盡情的親近,又何必再去想以后的煩惱。

這時候就算再想,也改變不了以后,不過是陡添煩惱。

他的手掌握上她胸前的豐潤或輕或重的揉捏,掌中的柔軟細膩讓他著迷,所有的顧慮拋之腦后。

她就是有千萬個不愿意,手臂卻不受控制地纏向他。

他的鎧甲鉻痛了無憂的肌膚,無憂胡亂地拉扯著鎧甲,直到將那一件件的衣甲擲開,將他赤身抱緊,才舒服得透了口氣。

與他**的肌膚相摩相親,**燃著的火,更象是要將她渾身的血液蒸熬干去。

水光晃過,映在他的青獠面具上,無憂的心陡然一冷,忙放開他背轉身去,怕再看多他兩眼,真會壓制不下胸中的恨意,對他下手。

他從她后面,環手過來,摟住她的腰,唇貼著她耳后肌膚,眉頭微蹙,垂眼下來,于黑暗中凝看著她的面頰輪廓,她恨他,恨到在黑夜中也不愿看他。

無憂胸前貼覆著冰冷的石壁,風吹過,露在水面上的肌膚,絲絲涼涼,人也清醒了些,“還在等什么?”

只聽他一聲輕嘆,突然,一具熱燙的男身身軀,從后頭壓了上來,將她整個有壓貼在石壁上,呼吸頓時一窒。

他唇一點點摩挲著她頸側的肌膚,手掌順著她平坦的小腹移下,覆上她**一片柔軟的絨毛,停了一停,長指擠進輕拈了那處柔嫩**,或輕或重的來回捻壓。

無憂身體不由地一陣輕顫。

他每一下動作,都溫柔得將她帶上飄飄的云層。

她掙扎了一下,想擺脫這份不該有的快意,這份快意,讓她越加覺得愧對子言,罪惡感在心底蕩漾。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不容她掙開。

她潔白如玉的身體在昏暗的水光下,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他卻能真實地感覺到,她少女的身驅赤條條地他懷中,單薄而柔軟,一切的姣好,毫無保留地呈在他面前。

任他再淡定,再不迷戀**之事的人,也忍不住心神輕漾,想將她揉散在自己身下。

身體壓下,將她緊抵在石壁上,手上動作絲毫不作停滯。

無憂的**輕摩著粗糙冰冷的石壁,灼熱的堅硬抵在她p瓣間,不時地輕碰著她,所有一切都將這冰冷的石屋熏出融融春意。

**的長指更是**她幽濕溫熱的幽徑,肆意進出。

她不能接受身體上的**,竭力**身體,想擺脫這份親密無意的曖昧,將那份無法控制的快感拒之體外。

但她的氣力遠不如對方,整具身體在他懷中左右**,反而更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肌膚**。

渾身酥軟,好象整個身體都不再是自己的,能感覺到的全是他的壓迫,他的體溫和他在她身上制造出來的種種,令她痛苦又舒服的快感。

她為最后的抵觸做著努力,但她**的臀,一下一下地擠壓,摩挲著對方的亢奮,只會使任何男人更加的情欲激蕩。

不管她怎么想跟他劃清界線,這一切都讓她清楚的感覺到與他的親密無間,垂手抓住他的手,試圖阻止他繼續下去,可是握著他手,使出的力道,卻絲毫不起作用,他靈活的手指仍不受阻地**著她。

無憂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用殘存地理智冷道:“你要磨蹭到什么時候?”

他抱緊她,從后面**她的耳垂,輕聲道:“嗯,現在進去,你會很痛。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以前與他一起,他哪次不是讓她痛得冷汗涔涔,再痛這一回,又有什么區別?

再說身體之痛,豈能有她心痛的萬分之一?

每一陣快感襲來,她的整顆心都象是被輾壓成沫,那痛竄入五腑六臟,直到頭頂,頭木訥訥的漲痛。

“又不是沒痛過……”她沒好氣地回頭瞪他。

他以前讓她痛,是想讓她記下自己,現在卻想與她好好的享這魚水之歡。

飛快的噙了她的嘴,將她的話堵了回去,深深地**,直到她再沒**氣與他爭辯,才放開她,將她的長發撥到一邊,**著她的脖子和肩膀,輕柔愛惜得象是怕碰碎了她。

低聲呢喃,聲音輕柔得如同夢囈,“你不會再讓你痛,以后都不會。”手在水中仍能感覺到一片滑膩。

無憂還想再催,一只膝蓋頂來,巧妙地將她兩腿分開,硬硬的抵在她正因快意微微抽搐著幽口。

她方才一味的催他快,這時卻禁不住哽咽了一聲,緊張地崩緊身體,想躲。

他按實了她,不容她胡亂動彈,強硬而緩慢的進入她。

一直進到最深處,才停了下來,不急著**,雙手攬住她纖細的腰,低頭在她脖子上**,緩解著她的緊張。

無憂雖然打心里排斥著身后的人,但合歡草的毒早已發作,身體對感官刺激有強烈的反應。

他沒倒還好,進了不動,里面漲得難受,也癢得難受,不自覺地**身子。

隨著她的動作,一點點絞著他,咬著他,他哪里還忍得住,不再忍,肆意**。

無憂腳尖完全著不了地,**被緊緊擠壓在石壁上,隨著他來回**的動作,在濕涼的石壁上來揉來揉去,他每一次抵進,她的臀都擠壓著他的身體,甚至能感覺到在他在水中浮起的毛發拂過,所有感覺都清晰地讓她無法忽視。

而身下的酸漲**更是綿綿傳開,到得后來,她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完全淪陷在快意的漩渦,飄飄忽忽,怎么也著不了地,到得最后感覺到他在自己身后劇烈的顫抖,粗促地呼吸拂在耳邊。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出水潭,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抱上玉棺,只隱約感覺到健壯的男體,覆蓋上她花朵般嬌小的身軀,在再一次得到**后。

不凡花了許多時間,吻吮遍她每一寸肌膚,在她身體的各處都烙下他的吻痕和牙印。

每一個吻,都是他對她深深的愛戀,只想用這些吻吻去,因他的隱瞞而給她帶來的痛楚。

如果她能放開子言,他會在大事了了以后,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與她過她想要的平凡生活,寵愛她一生。

她不知只是解個毒,他哪來的這許多的耐心。

到了這時候,再排斥也是做過了,輕嘆了口氣,不再躲閃,隱忍著在他撫弄下再次泛起的欲望。

無力地躺著,任由他將她兩腿反推過胸,雪臀誘人地抬起,令得他下下直抵花心,摩擦得**陣陣**。

不凡只盼她在情欲中忘去那些痛楚,再無隱忍,極盡的縱情,與她疊在一起的**片刻不肯分開,每一次將她送上**,心與身都暢快淋漓,說不出的愉悅。

就像身在云端,而一波地快感,象浪頭涌上,將他淹沒,沉醉于極致的歡悅,不能自撥,直到抽干彼此**所有氣力,才輕吻了下她的唇,心里低喚,“憂憂。”熱汗淋淋的軟伏在她身上,不再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無憂朦朧中感覺有干燥的軟巾溫柔地在身上擦拭,舒服得昏昏欲睡。

一切似真,又似幻。

剛要睡,卻又被抱了起來,抬頭,才發現,被依坐在他懷中,有東西輕碰著她的唇,騰騰熱氣中聞到一股肉粥的濃香。

男人溫柔的聲音傳來,“才煮好的冰燕窩,吃了再睡。”

無憂懵懵仿佛自己回到兒時,每次發燒,子言也總是這么將她抱在懷里,喂她吃粥。

平時他們雖然過得辛苦,但在她生病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會弄些肉來煮粥給她吃,也是這個味道。

無憂心亂如麻,明知現在懷抱著自己的男人,不是子言,而是殺死子言的仇人,卻拂不去這久違的親切感,胡亂地點頭,竟柔順地張嘴喝下湊到嘴邊的粥。

她已經適應這片黑暗,雖然不能看清他的模樣,卻能看個大概,發現他不知何時竟摘下面具。

不自覺得伸了手去摸他的臉龐。

他的臉頰削瘦,卻有很好的弧線,單看半邊臉,已經那般迷人,不知摘下面具的臉,會是什么樣的模樣。

他又舀了勺粥送到她唇邊,含笑柔聲打趣,“想看我么?”

無憂暗嘆了口氣,男人的溫柔比任何毒藥更可怕,明明恨他,卻無法抵抗他的溫柔,垂下手,搖了搖頭,“不想。”

“真不想?”

“嗯。”

一碗粥喝完,他用手指輕輕拭去她唇角的殘汁,這服侍人的動作熟練地如同常做,讓人無法將這些動作和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鬼面聯系在一起。

“你以前經常照料人?”

“你忘了……我有個小妻子。”他輕笑,“怎么?”

“唔……沒什么……”無憂眼角瞥向旁邊小玉棺,如果他妻子還在,他應該是個好丈夫。

他忽然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只是在她唇上輕輕一觸,就起身離開,輕得如同清風拂過。

無憂的心,驀然一緊,伸手去抓住他的結實的手臂,失言喚出,“子言。”

這東西太難寫了,終于搞定。


332心與身難兩全

‘當’得一聲,不凡的中的碗掉在地上,瓷片四濺。七路中文

不凡僵著身體,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腦海里全是那聲熟悉的‘子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一時間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良久才回過神來,慢慢轉身,怔看著黑暗中的她,緩緩開口,“你……你叫我子言?”

以前子言對她極為嚴格,什么都要她獨立,但她生病,他就會特別的溫柔。

身上無力,都是他親手喂她喝藥吃粥。

她有時明明病快好了,為了他多疼自己一點,仍裝著沒力氣,他就算是看穿了,也裝作不知道,直到她全愈。

每次喂完她,就會這么親一親她,只不過子言親的是她的額頭,而他吻的是她的唇。

但這種感覺卻是象極。

她現在累極,意識也有些迷糊,竟將他當成了子言。

被他一問,無憂一個激靈,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

“你聽錯了,我只是想跟你說,我要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同時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也不追問,柔聲道:“你這樣怎么回去?再說你這次不知何故,毒性發作如此兇猛,這么回去,萬一……”

無憂確實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愿動彈,可**那股雖然已經不似先前那樣難耐,卻仍在徘徊浪蕩,并不象上次,完事后,便歸于平靜。

他等了一會,不見她回應,又道,“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怕無憂起身,踩到地上的碎瓷渣,扎了腳,蹲下身去拾碎瓷片,黑暗中被碎瓷片刺進了手指,抽了口氣。

“怎么了?”石墓中很靜,他極低的抽氣聲沒逃過無憂的耳朵。

“割破了手指,沒事。”不凡撥掉瓷片,捏壓住血流如注的傷口。

無憂沉默了一下,“掌燈吧。”被瓷片割破,可大可小,傷口不處理,是不行的。

“你……”

無憂不再答話,將身上錦被拉高將頭一并蒙住。

不凡看見她的動作,暗嘆了口氣,手指輕彈,點亮墻上長明燈。

掃了眼棺上從頭到腳捂在被子里的嬌小身影,只得一縷青絲露在被外,但他仍能想象得到被下她身無寸縷的肌膚是何等細**嫩。

只要揭開錦被,便能與她注目相對,他與她僅得這層薄薄錦被相隔,卻不能越越。

那份苦澀纏繞,只能他個人慢慢受著。

收回視線,盡快收拾了地上碎瓷,重坐回棺邊,輕揭錦被,見她將臉死死捂在軟枕里,縮身進被,覆壓上她,任錦被在頭頂蓋落,黑暗中親膚相親的細幼滑膩之感,瞬間從身前傳開。

伸臂環過她的肩膀,將她抱緊,**上她微燙的耳后肌膚。

他的體重,讓無憂重吸了口氣,很快感覺到后背,臀部與他緊密相貼,光不溜秋的身體在他懷中蠕動,情欲地曖昧在被中滋長,**未消的,瞬間被再次煽起,有些慌亂,喘息道:“別。”

她禁不起他的碰觸。

“想嗎?”前次的歡悅,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還沒恢復。

無憂將臉埋入枕中,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她心里不想,但身體卻想得要命,完全不聽她的控制。

石屋中聲音并不真切,但無憂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這聲音竟與不凡的聲音有些相似。

如他所料的,他得不到她回答,但唇下的面頰卻彎得燙得炙人。

手伸到她**,已是一片濕濡,心頭不禁一蕩,她的身體反應是最誠實的回答。

**著她的耳垂,拂開她散在身后的長發,微微弓起身,被縫中微露進的燈光,將她光潔的背映出一層薄光,誘人之極。

他眸色微沉,唇映在她肩膀上,順著她纖細妙曼的曲線**慢舔地吻下。

無憂后背不斷傳來軟綿綿癢**的濕濡,

想他快些從后背上滾開,又想他一直這么下去,到底要什么,她自己也分不清。

他的唇在她后背徘徊一陣,竟慢慢往下,竟順著后腰一路往下,咬上她的臀,身體頓時一僵,回頭看去。

一線昏暗的光亮中,看不清他到底如何一副形容,他的手卻分了她的**,未等她反應,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竟**進去,來回卷壓**著她身體最**的那處。

她身體頓時僵住,臉上燒了起來,火辣辣地直下耳根,身體不敢動彈,怕自己忍不住會**出聲。

過了半晌,才出得聲,“別……”

聲音顫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聲音落在他耳中,卻是致命的**,強壓著自己瞬間高漲的欲望,舌越加快地卷壓那點。

她的**在他舌間一下一下地抽搐,感覺**有熱潮涌上,再忍不住,似舒服,又似痛苦的破碎**,從喉間哽出。

就在她欲達不達,極其渴望之際,他突然離開,無憂忽然覺得說不出的空虛,不知該如何是好,身體突然被翻轉過來,他猛地頂了進來,極度的空虛,剎時再次被塞得滿滿得,失而重得的飽漲感,讓她禁不住一陣喘息。

感覺到他覆壓下來,想也沒想地將他后背緊緊抱住,他吻上她的唇,她也沒避,在他口中嘗到了自己的味道。

能得她拋開抵觸,實在不易,他吻住她,便不再放開,將她抱緊,**的進出,又快又狠,再無法形容此時心和身結為一體的**。

無憂仿佛自己的魂魄被他完全撞出體外,久久不得回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伏壓在她身上不再動彈,而她的手竟一直緊扣著他結實的后背,沒曾放開。

他仍在她**,她身下火辣辣的包**他,親密無間。

無憂**的那種不正常的總算是褪去,腦中一片空白,明明是恨他,可是與他一起,卻抵死的纏綿。

不知為何,她感覺他對自己并非僅僅是欲,還有著濃濃的眷戀。也能感覺到,他與她歡愛,總在小心的試探,尋找能讓得她與他一同過到極致的方法。

如果他僅為解毒,根本無需如此。

苦笑了笑,如果他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將會如何?

他休息了一陣,等略為平息,怕自己對她這樣無休止的索要,身體無法承受,不敢將她再久壓在身下,抱了她一翻身,側躺下去,于被中靜靜凝視著她的輪廓,慢慢向她靠近,溫柔吻上她的唇。

都說**達到致極的**后,最美,她現在也一定極美,真想看看。

外面點著燈,只要一拋被子,就能看見,然他不敢……

那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此時揭了被子,自然能看見她最美的一刻,但看過之后,可能就是她離開他的時候。

他寧肯忍受黑暗,也不能失去她。

無憂心緒漸平,深吸了口氣,轉開臉,“你妻子的棺中,為何不放置衣冠?”

“我沒有她的任何東西。”不凡手臂緊了緊,將她牢牢抱住,換成以前,說這話,不定會十分難過,但此時……她就在他懷中,那些東西,根本不再需要同,“你要找到的人,可找到?”

“或許找到了,不過他怕是容不下我這不潔之身。”無憂心中酸楚,現在她這樣,哪有什么顏面去地府見他。

他嘆了口氣,現在沒有立場去為她開脫,告訴她,自己有多開心。

“既然,你認為你的妻子未死,難道不尋?”無憂把話岔開。

“如何能不尋?”不凡深吸了口氣,如果當初知道她尚在,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去尋她,豈能為了她的一句話,留在‘長樂府’,照顧興寧。

“尋不到嗎?”

“所有線索都是她死了。”他長呼了口氣,以前他也曾幻想過她活著,認為自己當年喝下毒酒能活,她或許也能,千方百計地派人尋過,卻是無果。

“你信嗎?”

他苦笑,“不信,可又能如何。”

“你認命?”

“不認。”

無憂沉默下去,他連北齊的礦山都敢要,還有什么不能?如果這樣的一個能人,都尋不到,只能是他的妻子已經不在人世。

氣氛正漸漸變得沉重,發現他環在她后背的手又在游走,他俯到她耳邊,聲音越發啞得不成樣子,“再來一次?”

他的體力和精神好得讓她吃驚,雖然**毒素已褪,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那奇怪的感覺,對他的要求,竟沒有拒絕。

或許覺得,不知何時,他們就得兵刃相對,陰陽兩隔,這樣也算是她對他那份憐惜的回報。

“熄燈……”

方才在被中,沒被他看了樣子去,但她不敢總存著這樣的僥幸。

一聲破風輕響,從被縫中映入的光線瞬間消失。

他們才做過不久,她的身體還非常**,他并沒再做更多的**,翻身上來,徑直進入了她。

**按捺不下的嬌嚀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混雜在一起,令黑暗的石室熱意熏人。

他急促的呼吸隨著他一次次深深的抵入,噴拂著她的耳鬢,**炙人。

她避開他向她唇上覆下來的唇,身子更緊的貼覆上他。


333寧錯身而過

(二更)

室中無光,看不清對方,身體的感觸就越加的敏稅。

十指相扣,肌膚相親,汗濕的身體緊緊**。

短促的喘息和的**時起時伏,抵死的纏綿,久久方熄……

她在他懷中低喘。

他抱緊她,聞著她肌膚的寒梅冷香,“我想看看你。”

當年進宮,做她的駙馬,為了不被人認出。

義父在剝去他臉上皮膚時,在臉上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微微削去皮肉,雖然只是極輕微的改變,等新皮膚長出,他與本來模樣卻辯若二人。

那些皮肉生長極慢,直到后來進了府,損去的皮肉才完全長好,看著自己與母親越來越酷似的模樣,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光憑這張臉就會引起人懷疑。

好在那時已經在慢慢聚攏桫欏氏分散在外的族人,當年右相出使海外,他為了讓孫子增長見識,帶在身邊,結果他們祖孫二人避過那場劫難,而他們的家人卻盡數死在桫欏城中。

右相后來暗中與母親取得聯系,母親讓他潛在繁市之中,等著她的兒子們長大成人,重建桫欏國。

不凡身為長子,從小就跟在母親身邊,熟知召喚祖桫欏族人的辦法,離開西越后,召喚族人,右相自然帶了孫子前來。

而他們祖孫有著世上最高超的易容之術。

他們在他容貌逐漸恢復之際,幫他改變容貌,仍持續著以前并不多出眾容顏。

因此他與無憂相伴數載,她也沒見過他本生的樣子。

他真想讓她看看,萬一有朝一日,步入黃泉,她也不至于認不到他。

無憂身體一僵,毅然推開他,翻身坐起,摸索著穿了衣衫走向門口,推開石門,月光從外面照入,撒在靠坐在石**年輕**俊逸絕塵的面頰上。

不凡看著門口浸在月光下一身戎裝嬌俏背影,“你真打算到死也不看我一眼?”

無憂的身形在門口頓了一下,只要回頭望一眼,就能看見他的長相,她輕抿了唇,執拗的不肯回頭,毅然離開……

他們出門就是對頭,不知道彼此長得什么樣子,去了面具起碼還能擦肩而過,不用拼得你死我活。

或許真的就算死了也不知道對方的樣子,更好……

或許那樣才不會心痛……

等到了地下,有幸再見子言,如果子言問起,還可以說,自己并不知對方是誰,所知道的不過是被喚作‘鬼面’地一個代號。

與他的這些糾葛不過是為了殘喘存活,實出無可奈何。

險此以外,再無關系。

石門關閉,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不凡垂眼嘆了口氣,不敢再在這里耽擱,翻身躍起,快速穿著整齊,仍如上次,照著無憂離去的方向,不遠不近地跟著。

出了清平界,才發現,桫欏林那邊天氣明朗,明月當空,而這邊卻是傾盆大雨,十步之外,便難見人影。

天氣惡劣,跟蹤十分艱難,他一路跟著她已是困難,暗潛著的各路爪牙,就越加難以看清來去的人馬。

反而更有利無憂回府,果然見她順利入府,心下安慰,轉身而去。

無憂與鬼面全無節制地纏綿,又淋了這一場雨,回到府中,已累得幾乎趴下。

脫去濕衣,連澡也無力再洗,一頭扎上大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

天一放晴,陽光格外明媚。

今天便是興寧夢中約她見面的日子,無憂表面上無事一般,心里卻象是踩進沼澤,一點底也沒有。

事到如今,也只能見步行步,由不得她做過多的打算,最壞的打算,不過是見過她以后,便不再回府。

在府外設法聯系寧墨,勸他隨自己離開。

至于不凡、了了和開心,那三個人都是極能自保的人,無需她擔心。

千千推門進來,神色古怪。

“快去洗洗,一身的那個味道……”

“那個味道?”無憂怔了一下,赫然想起,昨天因鬼面說想看她的事,匆匆穿衣離開,并沒清洗,而那個人與她行歡,也不在意她會不會懷上孩子,每次都盡數泄在她**,哪能沒味,而千千又是狗鼻子。

臉上一紅,哪還敢等千千回答,三步并兩步的往浴間跑。

轉到屏風后,發現千千已經差人備好浴湯,并遣走所有丫頭,不得不贊嘆千千這丫頭,越來越貼心,可惜自己將要離開,與她也不知還能有多少一起的日子。

脫衣進了浴桶,擔心千千這八卦女問東問西,偷眼看她。

哪知千千竟不象平時那樣巴巴地貼上來,只恨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竟什么也不問。

這樣的她,反而讓無憂覺得蹊蹺。

“千千……”

“唔……”千千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你怎么了?”

“沒什么。”千千勉強笑了一下。

無憂見她如此,反而不好再問。

千千終究是沉不住氣的人,給她澆了一陣的水,終于開口:“如果有一個很愛你的男人,知道你跟別的男人……他一定會很難過。”

無憂閉著的眼,驀地睜開,心臟象被一只手捏住,使勁地擰,痛得她有些呼吸不暢,過了會兒才道:“你想說的是誰?”

“我只是隨口說說。”千千咬了咬唇,放下水舀,“我去叫人給你備午膳。”

“千千。”無憂叫住她。

“在。”千千扶著屏風,眼里閃著淚,狠狠地瞪著無憂的后腦勺,先生如果知道,該會多心痛……但她什么也不記得,卻又怪不得她,只可憐先生……

“我可能……可能會隨時離開。”無憂帶她進的府,如果興寧回來,必不會善待她,得讓她提前有所打算。

“是因為那個男人?”千千使勁吸了吸鼻子,感覺胸膛都快炸了。

“不是的,興寧……快回來了。”無憂苦笑,與千千感情雖然好,但鬼面的事,卻不能告訴她。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千千怔了一下。

“你別問了,你有什么打算?”興寧托夢給她,涉及到寧墨,她也沒辦法告訴千千。

“我……我自然是跟著你,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千千心里再憋氣,也得跟著她,不管她再不好,也是先生的心頭肉,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先生會更難過。

“我居無定所,都不知道會去哪里安身,你如何跟著我。”

“一間屋,一個人是住,兩個人也是住,你不會這么小氣,嫌多一份飯錢吧?”千千咬了咬唇,“除非……除非你是跟那個男人一起,嫌我礙眼。”

“沒有什么男人,我和那個人一起中了合歡草的毒,僅此而已。不知你知不知道合歡草。”

“你是說,你跟那個男人,是為了解毒?”千千在天上時一天到晚到處幫人跑腿,亂七八糟的事,自然聽過不少,對合歡草也有所耳聞。

“嗯。”

“這么說你等毒解了,就不會和那個人再來往?”

“嗯。”無憂苦笑,何止是不來往,根本是你死我亡。

千千長松了口氣,雖然心里仍有些堵,卻總算好過了許多,“對了,這窗外,我叫人挖下了三尺,也不見有什么。你走后,便下了大雨,直到今早才停,那些泥被雨水浸泡,成了泥潭,無法再挖,只能等天晴上幾天,泥干些了,再設法移走。”

無憂點了點頭,如果挖一挖就能尋到什么東西,只怕在建這院子時,就被人拿去。

雖然睡了好幾個時辰,仍覺得疲憊,依窗前,看著外面泥潭。

滿腦了都是了了給她的那份地圖,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泥潭被太陽曬了大半天,表面土層半干,看不出下面全是稀泥,隨手拿起身邊梳妝臺上的一支釵子,往泥潭中飛去,將一片落下的樹葉釘入泥中。

“這么好的釵子,這么糟蹋,三姑娘見了,定會心疼死。”開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無憂扁嘴,“不知是三姑娘心疼,還是你為三姑娘心疼。”

“我為什么要為她心疼?”開心手一撐,坐在她身邊窗臺上,湊鼻子上來,在她鬢邊聞了一下,“出浴美人,真香。”

無憂打了個干嘔,“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惡心。”

開心揚聲笑了,又看那釵子,“有什么心煩的事,拿支釵子出氣。”

“哪有,練練手罷了。”無憂手支了下顎看他,“要不,你幫我拾回來。”

“這容易。”開心掃了眼釵子,翻身躍出窗臺,準確無誤地落在釵子邊上,正要彎腰拴釵子,腳下一沉,身體直往下墜,如同陷入沼澤,陡然一驚,不明白這窗外幾時變成了沼澤,微微一驚,將金釵撈在手中,躍身起來,聽見外面一聲傳,“王妃到。”

無憂臉色微變,低聲道:“別讓我娘發現這泥潭。”說完將躍過來的開心往外一推。

開心怔了一下,他此時**是飛回窗口,又聽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如果他此時一身泥的進屋,王妃不發現,也發現了。

雖然弄不明白無憂在搞什么鬼,仍生生把提起的氣泄去.

本指著,在窗口上拍上一記,身體在空中調轉,飛向一側樹稍,結果被無憂這一推,生生又重跌回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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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9:07 |只看該作者
334老公主出事

(三更,今天是三更,前面還有兩章的,大家別看漏了。)

開心剛才提了氣的,雖然踩入泥潭,但只陷了個鞋底,這時泄了氣,重重的直陷進去。

泥潭又深,直沒到胸口,好不狼狽。

無憂沒心沒肺地伸了伸舌頭,隨手關了窗戶。

開心這一氣可就大了,將手中釵子狠狠地摔了出去,但王妃在屋里,他也不能造次,低罵了聲,“該死的丫頭。”

帶著一身的泥飛身而去,照著少人行走的小路,往自己的院子急行。

剛進院子,便見養父失魂落魄地坐在門檻上,陡然一驚,快步奔上去,“爹,出什么事了?”

阿福聽見叫喚才回神過來,還沒說話,眼卻先紅了,又見他一身的泥,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你……你這是……”

“不小心掉泥塘了,沒事。”開心睨了眼阿福手中緊攥著的牛皮信封,認得是祥云公主的親筆字跡,聲音有些遲疑,“皇奶奶……來信了?”

祥云公主雖然與父親關系極好,但為了避諱,給父親寫信,信封從來不會用自己的筆跡書寫。

阿福點了點頭,淚先滾了下來,“給你的。”

開心要伸手去接,發現自己一手的泥,忙縮了回來,“我去洗洗,爹先在屋里坐坐。”

祥云公主是他最尊敬的人,不愿臟了祥云公主的親筆信。

“好。”阿福自然知道那位老公主在兒子心中的地位。

開心進到里面,也不打熱水,就用涼水兜頭兜面地一陣沖,極快的洗去一身的泥,換了干凈衣裳,才重新出來,雙后接過父親手中信函。

不知為何,拆信時,手不自覺得抖。

信中內容很少,只得一句,“我已不久于人世,望見最后一面,務必前來。”

也是祥云公主的親筆,但字體飄浮,可以看出,祥云公主寫這幾個字,已經十分困難。

她已難以書寫,也不愿別人代筆,可見她有多想見自己這一面。

開心渾身血液瞬間凝住,臉色剎時無色,怔怔地,信從他手中飄落,也不知道。

阿福將信拾起,擔心地喚了聲,“開心。”

開心深吸了口氣,將涌到眼里的淚咽了下去,“爹,這是怎么回事?”

前不久見祥云公主,她還好好的。

“據老公主的送信來的親信說是被人行刺,傷重昏迷了多日,醒來第一句話便是要見你。他說……他說,老公主視你為親孫,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人,現在吊著一口氣,死等著你去見最后一面。”阿福抹淚。

“誰干的?”開心感覺胸口漲悶,大口吸氣,才能讓喘過氣。

阿福搖頭。

開心不再說什么,轉身就走。

阿福將他拉住,“你不能這么去,你這樣直接闖去,老公主這些年所用的心思全白費了。”

“皇奶奶都要死了,只求見我一面,我豈還顧了這許多?”開心眼圈泛紅。

“你皇奶奶已經為你打算好了,我這就去求王妃帶你前往,你過去如何,現在還是如何,千萬不要讓王妃看出蹊蹺。”阿福雖不是開心的親生父親,但開心對他而言,勝過親子,如果開心有個三長兩短,他無法承受。

“盡快。”開心雙手握拳,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飛到老公主身邊。

“孩子,爹一定讓你見皇奶奶最后一面,千萬不要沖動。”

開心吸了吸鼻子,再次將涌上的淚咽下,點了點頭,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能枉費了皇奶奶多年的苦心。

無憂轉身,王妃已經邁進門檻,“這么好天氣,關什么窗?”

“剛洗了頭,吹得頭有點涼。”無憂趕緊叫千千上茶。

“別忙了,我來是有件事告訴你。”王妃攔下她,輕嘆了口氣,在桌邊坐下,黯然神傷。

“娘,出了什么事嗎?”無憂見王妃臉色不好,臉上堆著的笑漸漸散去。

“你皇姑婆遭人行刺,傷重,怕是不行了。”王妃與這位皇姑關系一直極好,得知這消息,心里很是難受。

“怎么會?皇姑婆向來與人無爭,為什么還會有人……”無憂怔了一下,雖然與祥云公主交往不多,但每一次接觸,都能感覺到這些皇姑婆是真心疼她,突然聽說她快不行了,鼻子不由一酸。

“哎,皇家的人,就算不爭,也不是就能太平渡日。”王妃埋頭拭淚。

“那……不趕著去看看嗎?”前不久,皇姑婆還在這里打父親的屁股,這才沒多久的時間,便不久于世,人命單薄,實在心寒。

“就是要去,可是婉城即將大戰,我這一走……”王妃想到當年桫欏之戰,那些離開的人,得回桫欏,已是家破人亡,這次南朝不知用了什么辦法又聯合了許多國家同時進軍婉城,這一仗怕是兇多吉少……

她怕這一走,萬一丈夫和兒子有什么,她連最后一面都見不上。

“我去。”無憂很想再見見那位皇奶奶,解一解心里存著的一些迷惑。

“你不能去。”王妃握住她的手,“你在,他們再怎么攻城,就算婉城敗了,他們也不敢傷百姓,你走了,他們就再顧慮。”

“那……”

“我去,你父親和哥哥們,你要多照顧些,一定要多聽不凡的話,不能再象以前一樣胡為。”換成過去,這些話,王妃定然不會說,但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現在的無憂和過去辯若兩人。

“娘……”無憂怕與母親這一別,就是永別,鼓起勇氣問道:“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同胞姐妹?”

王妃臉色微變,示意左右退下,“寧兒,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無憂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無意中聽人說起。”

王妃沉默了下去,這件事雖然被牢牢封鎖,但終究還是有大嘴巴的人,不過這時候沒有時間去追究是誰漏的口風,“是,不過她出生就死了。”

“如果她沒死,娘會喜歡她嗎?”無憂強壓內心澎湃,“我說是如果……”

“自己的兒女,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不喜歡的?”王妃眼眶微潤,皇家是何等殘酷,她再清楚不過。她也曾經有一個一胎所生的妹妹,然而她自己的出生,便是妹妹的忌日,她來到這世上第一天,便沾上了自己親妹妹的血。

后來又把自己親生的女兒送交出去,落下慘死……

“也象對我一樣嗎?”

王妃心中一哽,冷下臉,“沒有的事,不要再提。”

無憂愕住,“我只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皇家的雙胞胎,慣來是生一殺一。”王妃驀然起身,冷聲道:“就算你以后生育女,如果生下的也是一對雙胞胎,也當如此。”

無憂隨王妃一起身,臉慢慢白了下去,“女兒錯了,不該問娘這些。”

“算了,我一會兒就要動身,過來也只是給你道個別,記住,一定要好好聽不凡的話。”

無憂懵懵點頭,心里一片冰冷,母親身為皇家的人,再愛惜自己骨肉,卻也不能違了皇家規矩。

她將自己送進皇宮,護了那些年,已經是盡了力了。

而且這些事,只能私做,豈能明說?

當年,就算她死了,母親趕來給她收尸,也不敢認她是女兒。

王妃從‘暮言軒’出來。

嬤嬤示意別的下人跟遠些,湊到王妃耳邊,“郡主還小,公主對她說那話,會不會太重了些。”

“重?我在她這年紀,已經生了她。”王妃嘴角冷抽,她以前做的那些惡事,無憂當年確實是毒死在宮里,如果活著,興寧豈能容人與她分享,……興寧如果覺得自己對無憂不上心,倒還罷了,如果上心,非置她親妹妹于死地不可。

嬤嬤不敢再言。

王妃抬頭,見阿福在前面遠遠等著,回頭,命所有人都原地等著,自己獨自走向阿福。

阿福行過禮,“阿福的來意,想來王妃已經猜到。”

王妃蹙眉,“你去了,我皇姐怕是要揣摩你的身份了。”

阿福聲音微哽,“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做得了什么,就算女皇猜到,也用不上我了。而我兒子,不過是個小混混,一無是處,她也看不上眼。”

“話是這么說,但……”

“老公主救過我幾次性命,阿福無以為報,過去老公主玩笑收阿福為子,雖然只是玩笑,但現在老公主傷重,阿福想帶我家那口子,去服侍榻前,端茶遞水。如果老公主走了,我愿領著兒子,為她披麻帶孝,她老人家也不至于走得這么孤單。”

王妃輕嘆了口氣,“難得你有這心。姑姑無兒無女,確實孤單了些。開心可愿去?”開心性格頑劣,又不喜皇家約束,讓他去給祥云公主披麻戴孝,怕是難……

“開心雖然是個頑石,難以訓教,但還算是個孝子,對他娘更是不敢違逆。他娘抽打著他去,他哪敢不去,到時進了京,大不了,我們多加約束,不讓他胡亂闖禍就是。”

“也好。”王妃自己不能在久離婉城,對祥云身邊無人服侍左右也耿耿于懷,阿福夫妻前去,也合她心意。

只是開心難以管教,萬一捅什么漏子,就會引來女皇猜忌,讓她頭痛。

想了想道:“他與惜了了交好,還算愿聽了了的話,而了了又是個極懂規矩的孩子,要不叫了了陪著前往,與他為伴,他也不至于無聊了,四處鬼混,招惹禍事。”

“那惜公子……能愿意一同前往嗎?”

“他與開心關系極好,我去跟他說說,應該沒問題。”

“一切照王妃的意思。”


335送禮

無憂等母親離開,心想此次離別,等母親回來,自己怕是已經離開。

以后再也沒有這樣伴在爹娘身邊的時候。

來如風,去無影,或許是最好的。

但她終是心有不甘。

雖然母親說了那些絕情的話,但如果她當真如此絕情,那些年,又如何能盡她所能的照顧她。

在她被毒殺之時,頂著違逆皇令,趕來搭救。

她不想母親知道她的存在而為難,但想到此次一別,或許再沒有機會侍奉雙親,黯然神傷。

很想給母親留下點什么,想來想去,自己除了那塊玉,再無別的東西。

那玉是從娘胎里帶來的,相當于是母親送她的,如何還能再還給母親?

撐著頭,想了半天,挽了袖子下了廚房。

在二十一世紀,兒時在劇團,后來上大學,來來去去吃的都是快餐,自己一個人也沒什么興趣下廚學做飯菜。

會做的只有一樣……山芋糕。

她小的時候,平時三餐都難保證,只有王妃進宮探望她,才會有糖果糕點吃。

有一年母皇大壽,母皇才得了個美貌的侍兒,心情很好,難得的她也得了塊香芋糕。

那塊香芋糕,她不舍得吃,偷偷用手帕包了,帶回去給子言吃。

眼前仿佛看見那個瘦小清秀的男孩,托著那個用手帕小心包著的香芋糕,“你怎么不吃?”

“我……我吃過了。”小小女孩不敢看他手中的糕點,也不敢看他的眼,偷偷吞了口口水。

“皇上賞了幾塊糕點?”

“一……兩塊。”過去如果她撒謊,他會很嚴厲的批評她,她真的很怕他生氣,這時說謊底氣不足。

他一直盯著她看,她以為自己又要挨罵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用腳尖搓著地面。

可是過了半天,不見有動靜,抬頭,見他掃了眼她的腳尖,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沒挨罵,有些意外,又見他將香芋糕重新包好,揣進懷里,很想問他為什么不吃,卻是不敢,“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他牽了她的小手,出了末央宮。

他們去的地方,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就是他們常去打山雞的后山。

到了地方,她仍和平時一樣,自己采花草玩耍,過了一會兒,見他挖了幾個山芋過來。

這山里長了不少野山芋,他們餓的時候,他也會挖山芋烤來充饑。

在得到香芋糕的時候,她舔了一下,香香甜甜的。

烤山芋雖然也很好吃,但終究是比不得香芋糕。

不過沒得香芋糕吃,能吃烤山芋也是不錯。

不料子言沒有象以前一樣將山芋烤了,而是又進山打了幾只野雞,便領了她回去。

回去后便讓她看書抄字。

她看著書,滿腦子都是那塊香芋糕和烤野雞,好不容易把字寫完,出屋完全沒有聞到烤肉香,而子言卻依在小廚房灶邊看書,鍋里正蒸著什么,里面飄出山芋的味道。

子言身邊擺著那塊香芋糕,他正拈了一小塊香芋糕放到嘴中,慢慢地嘗。

見她進來,只抬了抬眼,也不搭理。

她蹭了過去,討好笑問道:“好吃嗎?”

他只淡淡的‘嗯’了聲。

她對他一直有些怕的,見他不多理,不敢再多問,直看著那塊糕咽口水。她的性子不象子言那樣沉靜,在他面前杵了一會兒,又開始找話,“我們今晚吃蒸山芋嗎?”

他仍中是‘嗯’了一聲。

無憂心想,今晚有野雞,又有山芋,算是難得的豐盛,想到野雞,不由的到處亂看,可尋遍了小廚房,也不見野雞的影子。

又問:“野雞呢?”

“給別人了。”

“給別人了?”她怔了一下。

那些日子,不時有母皇身邊的人在附近打轉,他為了避免被打小報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進山打野味。

他們也就有一個多月沒吃過肉了,她剛才還想著有肉吃,高興了半天,突然聽說野雞給別人了,也就意味著今晚只有山芋了,瞅著還剩下的半塊香芋糕,委屈得想哭,又不敢哭。

“你字抄完了?”他終于放下手中書本。

“嗯,抄完了。”無憂扁著嘴。

“抄完了,再去抄三十遍。”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樂。

無憂坐回桌邊,一邊磨墨,一邊哭鼻子,但那三十遍的書,還是老實抄了。

等她抄完,子言才背了手進來。

她看著他,越加委屈,耷拉著頭不理他。

他走到桌邊,掃了眼她散了一桌的紙,“知道我為什么罰你抄字?”

她心里的氣,搖頭,撅嘴不看他。

“我跟你說過,不能說謊。”

“我……”無憂咬了唇,泄了氣,原來他沒罵她,卻罰她抄字,“你怎么知道?”

“你說謊,就拿腳尖搓地,鞋都快被你磨破了。”

她愕了一下,比剛更加委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如果不是怕他不肯吃,又怎么會騙他。

可是,因為想他吃而被罰,實在太冤枉。

“快別哭了,看這是什么?”他把一碟的香芋糕放在桌上,又將手帕包著的半塊香芋糕放在旁邊。

她單著一只眼,瞄了一眼,怔了一下,忘了哭,使勁揉了揉眼睛,滿滿的一碟香芋糕仍擺在眼前,迷惑地看向自己的小夫君。

“嘗嘗,看有沒有皇上賞的好吃。”他拈了一塊香芋糕遞了給她。

她仍不敢相信地接過,輕輕咬了一口,滿嘴的香,比之前舔的那下更香,才相信這不是做夢。

“哪里來的?”

“今天我們去挖的山芋做的。”他將她拉了過來,抹去她臉上掛著的眼淚水,柔聲道:“野雞拿去和大廚房的旺嫂換成了糖,今晚只有這個,沒有野雞吃了。”

她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糕點,塞了滿嘴的香芋糕,哪里還記得什么野雞,連連點頭。

子言眼圈微紅,倒了水過來,“慢點吃,如果喜歡,我以后經常做給你吃。”

他說,書里有教做法,他不過是跟著書上的方法,然后再照著她帶回來的香芋糕的味道,自己分辯放了些什么東西,然后現學著做的。

那時她還太小,不懂得書里那么多東西,只覺得子言好了不起,什么都會。

那以后,每年有山芋的時候,他確實常做給她吃,不光做香芋糕,還做野地瓜糕,反正后山能出的東西,他都會變著法子試著做給她吃。

雖然他們材料短缺,有些東西或許做出來再尋常不過,但在她看來,都是天下美味。

她年紀小,他怕她燙著,不讓她煮東西,但每次他給她做吃的,她總是眼巴巴地在一邊瞅著等,久而久之,方法卻是看得爛熟,這么多年過去了,印象最深刻的仍是那碟香芋糕。

后來,在二十一世紀,想他的時候,便開始自己學著做,做來做去,竟能做得和他所做味道一般無二。

無憂依在門檻上等著糕熟,這些往事在腦海中浮過,清晰得如同昨日。

眼眶微濕,心里酸楚澀然。

可惜他已經不在,要不然他嘗到她做的這糕,一定會很開心。

苦笑了笑,這糕,她是跟子言學的。

將這糕送給爹娘,也算她和夫君一起孝敬了爹娘。

無憂的兩個哥哥要鎮守婉城,不能來給母親踐行。

平日里,興寧的眾夫君,不會與王妃夫婦一起用膳。

但這次開心和了了也要和王妃一起離開,這餐飯難得的人齊。

除了靖王夫婦,不凡,開心,寧墨,了了一個不少的來了。

鳳止雖然與無憂還沒舉行儀式,但名分算是定了下來,自然也被請來。

飯后,千千帶人捧了香芋糕進來,“郡主親手做了些糕點,孝敬王爺和王妃。”

不凡正端了茶喝,不經意的瞟過千千手中端著的碟子,熟悉的糕點落入眼中,茶杯停在了嘴邊,再看無憂,眸子明暗不定。

無憂察覺到不凡看著她的目光,見他神色有異,只道是他擔心自己做這些事,與興寧相差太遠,露出馬腳,轉頭朝他微微一笑,都要走了的人,還怕什么露馬腳。

不凡警覺自己失態,不露聲色的轉開視線,輕抿了口茶,茶水入口卻不知其味,擱下茶盅,眼角又不自覺地瞟向那些香芋糕。

靖王夫婦從來沒聽過說女兒會做糕點,意外得對視了一眼。

不過女兒在山中三年,學會做些東西,也不足為奇。

十幾年來,還是頭一回吃女兒親手做的東西。

靖王笑得合不攏嘴,“快,快,快拿來我嘗嘗。”

糕點入口,閉著眼慢慢品味,不住點頭,“甜而不膩,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香芋糕,沒想到我女兒竟有這等手藝。”豎了拇指,“好……好……”

王妃本以為她做的東西,大不了只是做個形似,但這份孝心已經足夠,至于味道,也就不重要,聽丈夫這樣贊法,也不由起了心,“那我倒要好好嘗嘗。”

吃過以后,也是詫異,“說起香芋糕,最好吃的是西越宮里做的,沒想到,寧兒做的竟比宮里做的更香,還少了份甜膩,難得。”

不凡嘴中含著一小口糕點,滿口熟悉的濃香,卻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服下毒酒那年,她還不會做這東西,現在竟能做得和他做的一般無二。

可見她對過去是何等眷戀,這樣的她,真能將過去生生斬去,接受另一個他?

(這文非單一男主,是np文,子言和無憂相認只不過是其中一條線,所以大家不必要在這點上耿耿于懷。)


336辭行

不凡向來是個極能自抑的人,這時卻看著手中香芋糕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才赫然發現幾道目光停駐在他身上,忙收斂心神,瞥眼看去,卻是鳳止看著他,眼角掛著意味深長,似有似無的邪媚笑意。

他眉頭微蹙,將視線挪開,與寧墨的清冷的目光一對,唇不由地微微一抿。

總覺得寧墨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而他對寧墨所知卻實在太少。

寧墨看了他一陣,垂下眼瞼,看向身邊小瓷碟里的糕點。

過去在水晶球里,不止一次的看見無憂做這東西,他記得初初時她蒸出來的糕濕濕軟軟,完全不能成型,她一遍一遍地試,最終做成了這樣。

每次看見她做出這東西,總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嘗嘗就好。

但這時,擺在面前,他卻不想再嘗。

“不好吃嗎?”無憂的聲音傳來。

不凡抬眼望去,對上無憂清如山泉的眸子,“很好。”

無憂微微一笑,又看寧墨,后者卻是動也沒動一下。

男人不喜歡糕點也正常,過去子言雖然常做給她吃,他自己卻并不怎么喜歡。

“不喜歡,別勉強了。”

不凡只是輕輕笑了一下,仍是將那塊香芋糕吃下。

寧墨卻移開視線,向靖王和王妃道:“寧墨有些不適,先行告退。”

他向來不喜歡熱鬧,眾人已經習慣,王妃點了點頭,“我們也散了吧。”

王妃等人要連夜啟程,外面來傳話,凡事都已經備好,眾人也就各自散去。

無憂想著爹娘即將離別,肯定會有些話要說,也告辭出來,去二門等著送母親。

從母親院子出來,見了了等在路邊,心想,或許這次分開,就是永別,突然有些不舍,走了過去,細細地看著他那張比女人還美的臉。

惜了了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卻大膽地迎視著她的目光,“我這去,少則兩個月,多則三個月就回。”

無憂點了點頭,“路上小心。”他和王妃一路,又有開心作伴,就算不使毒,也沒有人能欺負得了他。

“這個給你。”他將一塊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東西塞到她手中。

“這是什么?”

“蘇家的人,見了這牌子,就如同見了我,你要做任何事,都能差遣他們去做。”惜了了玉蘭花一樣的臉蛋,越加的紅,他沒有告訴無憂,蘇家后人,坐上大當家的那位置的那一天,蘇家就會為他們大當家的備下另一塊牌子,給他們大當家的妻子或者丈夫。

無憂雖然不知這層關系,但能差遣整個蘇家,足可見這牌子的重要性,要塞還給他,“這個我不能要。”

惜了了退開一步,將手背在身后,不肯接,臉色微白,“我怕……你會離府,我打聽過,你沒有地方可去……如果你離開‘常樂府’,能去哪里?”

無憂僵了一下,故作輕松地笑道:“天大地大,還能沒我容身之處?”

“我不是擔心你尋不到地方落腳,我是怕把你丟了。”雖然蘇家在打探消息上無人能比,但也不是萬能,什么都能知道。

無憂嘴角的笑僵住,慢慢褪去,她確實不知離開這里,又該在何處落腳,才最合適。

“你拿著這個,去我茶苑尋管事的,或者蘇家任何一個人,你認得玉姐的……你想要什么樣的落腳點,他們都會為你辦到……”惜了了輕咬了一下唇,“我回來……我回來也能見著你。”

他可以讓人跟著無憂,無憂不管去哪里,蘇家的人應該都能知道,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賭。

因為人一但丟了,要尋,就如同大海撈針。

無憂手指輕撫過那塊牌子,心底涌上一股熱泉,小獸平時好象帶刺的小刺猬,其實心細如發,處事待人更是極為妥當,怪不得母親要帶他一起前往約束開心。

“我還是不能要,這東西太貴重,萬一不小心丟了,被人撿去,又或者被別人搶去,隨便差蘇家的人辦事,那還得了。”

“他們拿去也無用,我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只有你拿著才能使喚蘇家的人,別人就算拿去,也全無用處。”

無憂朝牌子上看去,這才發現中間雕花果然是‘無憂’二字,“這牌子上的字,是我認得它們,它們不認得我。人家拿去說自己叫無憂,又有何難?”

“你真小看蘇家。”惜了了拉下嘴角,一臉不屑,“蘇家這么好糊弄,隨便一個人都能冒充,早成一盆散沙。”

無憂臉上紅了一下,到這時也想到蘇家這么大的一個信息網絡,肯定有他們獨特的辦法,“不是……以防萬一嗎?”

“沒有萬一。”惜了了微微抬高臉,那份自信和優越感,好象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沒有萬一,我也不能要。”無憂隱隱感覺到這東西,大有來頭,蘇家絕不是任何人可以隨便使喚的,太有來頭的東西,必另有隱情,還是不要為好。

“你如果不要,等我回來,再還我好了。”小獸臉上紅暈褪去,化成一臉的黑氣,轉身就走,鼻子里暗哼,“名字都刻上了,才不會再收回,給我也不要。”

無憂還想追上去還他,卻見王妃的丫頭向惜了了跑來,“王妃差奴婢稟報公子,馬上要啟程了,公子院子里還有什么沒交待的,趕緊著交待。”

“知道了。”惜了了回頭看了無憂一眼,儲多的不舍,盡在這一眼里,“我走了。”

無憂捏著那牌子,與他道別,只有等他回來,再設法歸還,好在就算她離開‘常樂府’要尋蘇家,也不是難事。

望著惜了了跟丫頭走遠,想著剛才吃飯時雖然有見著開心,但一直沒能得機會說話,他馬上要走了,也沒能單獨與他告個別,不如提前到門口等著,如果他早些到門口,還能說上幾句話。

今次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有機會見面。

提了裙擺,正要往大門方向跑,突然有什么東西掉到頭上,伸手一摸,卻是她丟進泥潭的釵子,只不過上面的泥已經洗凈。

抬頭,看見開心懶懶散散的架腿依坐在頭頂樹桿上,大松了口氣,“我正想找你呢。”

“還算有點良心。”開心笑嘻嘻地躍下樹桿,拉了她,“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話,這兒不能說?”

“人來人往的。”他腳下不停,一直將她拉到無人的地方,才停下。

轉過身來,臉上的笑蕩然無存,少有的正經。

無憂愕了一下,“有什么事嗎?”

他瞅著她,不答。

無憂心里更是沒底,想笑一笑,緩和一下氣氛,卻笑不出來。

開心難得地嘆了一口氣,抬手上來,大手撫上她的面頰,來回輕輕摩挲,“本來,這時候,我不該離開你。”

“這時候?”

“就快開仗了……雖然知道你有這個身份保著,沒人敢動你,但我心里還是不踏實。”

“有什么不踏實的,你也說了,我頂著這身份呢,再說我身手也挺好,有什么事,要跑,還有跑不掉的?”無憂笑了一下,“我娘派了丫頭去尋了了,怕是也派了人去尋你,你快回去吧。我就不耽擱你啟程了,一會兒門口見。”

之前好象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這時只有他們兩個,她卻沒話可說了,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沖著他又是一笑,那笑燦爛地如三月春陽,慢慢后退。

突然胳膊被他握住,往前一帶,她啷蹌幾步,栽在他胸脯上。

他雙手一箍,將她抱在懷里,低頭下來,真不舍得離開。

無憂低嘆了一聲,輕道:“快去吧,晚了,會被我娘責怪……”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落了下來,覆在眼皮上,很燙。

她后面的話全咽了回去,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濃濃的不舍瞬間裹襲著她。

他的唇離了她的眼皮,順著她的面頰輾轉而下,眷戀地停在她的耳邊,“無憂,無論如何不要做任何妄動的事。如果府中事變,需要離開,就去尋蘇家,暫時安置下來。天大的事,等我回來。”

無憂眼皮微微發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是女人,無需太強,再難的事,都可以跟我說,我會為你去做。記住了,一定要等我回來。”

他反復叮囑,只恨不得把這些話琢進她心里。

她喉間微哽,喃喃低喚,“開心……”

他輕笑,“我知道,我這樣太霸道,你一定不喜歡。但不喜歡也沒關系,總好過在你心里什么不是。”

說完,微垂下眼,視線下移落在她的柔嫩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不容她說出拒絕的話。

無憂感覺呼吸困難,下意識地張口吸氣,立即被他撬開唇齒,風襲浪卷般徹底攪吮著。

他不止一次的吻過她,也曾經是霸道地,但這次卻象是要將她整個人吞下去。

無憂的心臟,隔著衣裳,也能感覺到他滾熱的肌膚,和他劇烈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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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49:43 |只看該作者
337人情

開心將無憂抱得極緊,唇舌間狂熱的索取,也不閉眼,深看著她的眼,只想離開前記下她所有的表情。

無憂全身地骨頭,都象是要被擠碎,疼痛中卻能感覺到他濃濃的眷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將她緊緊繞住,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樣的一種情愫。

心慌意亂……意亂情迷……

惶恐中,卻又一份期待依戀。

到得后來,她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只覺得腦子隨著**的空氣,一點點被抽空,只剩下眼前那張讓人心安的俊容。

她知道自己在這世上,不該帶走任何**之情,想將他推開,攥著他肩膀衣裳的手,卻只是緊了又緊,硬是沒舍得放開。

開心想到馬上就要分開,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身體里,一并帶走,永遠留在身邊。

但婉城將要開戰,她是眾人的信仰,也是百姓的護身符。

固然對她萬般不舍,卻也不能將她帶走,暗嘆了口氣,輕輕放開她,退了開去。

無憂少了他的手臂的束縛支撐,兩腳一軟,竟吃不住力,軟綿綿地跌靠向他。

他將她接住,又不再舍得放開,低頭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唇順著她的面頰慢慢移下重新尋著她的唇。

嘴唇所觸,無法一不香軟細膩,想到那夜與她的抵死纏綿,心神不由激蕩,難以把持。

略為沉吟,將她打橫抱起,仍偏頭吻住她。

如果動作快些,還能有時間要她一回。

無憂在他眼中看見兩團跳躍的火苗,越燃越旺,竟象是要將他整個人燒起來。

他在她面前從來不掩飾,對她的渴望,無憂突然意識到什么,臉上一燙。

這時候,實在不是時候。

跑逃,而他的那雙眼卻象帶著魔力,yin著她動彈不得,被他吻得更深。

無憂的身體一分一分地酥軟下來,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只能在他懷中輾轉相承。

臉上慢慢泛起紅潮,羞澀地躲避著他的視線。

他看著她平時難得一見的小女兒形容,哪里還忍得住。

深吸進一口氣,強按下腹間騰騰而起的**,躍向前面假山,卻與一人對了個臉對臉。

咫尺間,那人搖著扇子,笑盈盈地瞅著他們看,那副神情分明將他和無憂親熱的事,看在眼里,卻是鳳止。

開心怔了一下,停了下來。

無憂見開心神情有異,感覺有什么不對勁,回頭,也即時怔住。

鳳止收了扇子,微微笑了一下,道:“不必理會我,你們繼續,繼續。”

無憂這才回過神來,她平時臉皮厚,都是她看別人,而現在是她跟男人親熱,被別人撞上,臉皮也就厚不起來。

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正要從開心懷里掙扎下地。

鳳止卻若有所悟地道:“我轉過身去,不看你們,你們繼續。等你們完了事,我再尋他。”他指了指開心。

還能繼續?他這時候來礙事不說,還說這見鬼的風涼話。

開心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淡定地放下無憂,**殘余的邪火還在亂竄,沒好臉色地問道:“什么事?”

“是有人叫我給你帶個話。”鳳止瞄了無憂一眼,沒說下去。

“什么話?”開心蹙眉。

鳳止又睨了無憂一眼,“二位正情濃意切,還是等你們完事了再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無憂真想一巴掌將鳳止煽出‘常樂府’,“有什么事現在說不得?”

“我怕說了,二位就沒了興致……”

“到底什么事?”開心面如鍋底,有他在這兒杵著觀風景,更沒興致。

“三姑娘來了,說是你傳信給她,要見她。”鳳止將扇子一合,兩人正親密著,突然跳了另一個**出來,大煞風景不說,鬧不好,還能惹火無憂,落個不歡而散,“這可是你們要我說的,話帶到了,我走了。”

開心臨走約三姑娘見面,無憂確實有些不是滋味,但她無權干涉開心的**之事,退開一步,“我先走了。”

“好,記住,一定要等我回來。”開心也不留,現在確實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無憂笑了一下,心里卻微微得涼,不答,轉身離去。

開心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花蔭后,向自己院子急趕。

三姑娘坐在他院中石桌旁,向院門焦急張望,見他回來,一掃愁容,起身奔了過來,“馬上要走嗎?”

開心點頭。

“永和在這里不敢怎么樣,但在越京便不同了。你去西越,一定要多加小心。”

“不用擔心。”

“你這么急找我,是有什么嗎?”開心臨走找她,她高興得整個人都要飄了起來,但很快冷靜下來。

以開心的性子,這時尋她,必然有事,絕不會是因為**之情。

但不管怎么說,他走之前想到了她,她仍高興得難以自抑。

“我想你還欠我的人情。”開心開門見山。

三姑娘愣了一下,“你要我做什么?”

“幫我保無憂太平,直到我回來。”

三姑娘臉上笑意漸漸冷去,那份喜悅也隨之散去,“她是常樂郡主,這府中高手如云,哪里還需要我保護她?再說她是婉城之主,天女轉世,誰能動她?”

“只是以防萬一,只要她平安,我回來,你欠我的,也就兩清。”

三姑娘的臉白了下去,“你急巴巴地找我,就為這個?”

“是。”三姑娘做首飾的手藝好,眾所周知,卻少人知道她一家人個個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不管他們一家功夫如何高,但掙著皇家的錢財,就少不了的明爭暗斗。

有一次,太后七十大壽,齊皇在他們的死對頭唐敏那里打造了一匹金馬,送給太后。

那時,還是三姑娘的父親司劍當家。

金馬打成后,在準備送往京城的頭一天,唐敏請了婉城許多官員前去觀望欣賞。

等眾人散去,將馬融去,只剩下一截馬頭,派人頂著銀狐的名,帶了這匹金馬,偷偷潛進司劍的作坊,將馬頭藏進司劍家的融爐。

齊皇的人裝車之時,發現金馬不翼而飛,立即要求靖王派人全城搜查。

并買通司劍作坊里的一個伙計,說看見司劍匆匆將一匹金馬放入融爐。

將目標指向司劍,暗喻是司劍派人盜了金馬毀去,故意害他于水深火熱中。

如果司劍家的融爐里發現蛛絲馬跡,司劍家必是滿門抄斬。

正巧三姑娘去靖王府送首飾,得知此事。

匆匆趕回,通知父親檢查融爐。

回到府中,官兵已經早她一步到達,她根本無法通知父親。

絕望之際,與她同來的開心說他有辦法。

三姑娘求他幫忙,說只要他救下她的父親和作坊中的所有人,以后無論他要她做什么,她就是搭上性命,也會去為他做。

開心當時只是半真半假地戲笑,“好,你說的,這人情,你可欠下了。”

也不知開心用的什么辦法,本該在司劍家融爐里的半只馬腳,不見蹤影。

又有人向靖王密報,說那馬是唐敏自己融毀的。

靖王立即派人前往唐敏作坊,唐敏沒想到在司劍家搜查的靖王,會突然出現在他家,打開融爐,里面竟擺著那截故意留下的馬腳。

由于頭一天,唐敏為了眾人認得這匹馬,故意在眾官員面前顯擺。

如果這馬腳在司劍的融爐里尋到,叫他無法否認。

哪知卻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唐敏一家因欺君之罪,滿門抄斬。

三姑娘看著那一顆顆滾落的人頭,汗濕了手心,如果不是開心,這些四處亂滾的頭便是他們家的。

雖然,她一直想不明白,當時作坊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開心如何在前去搜查融爐的官兵面前取出馬腳,轉移到唐敏的作坊里,但這人情卻是欠下了。

她一家人,一百余口,如果不是開心,早入了黃土。

此時開心讓她保護無憂,不管她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心冷,卻不能推拒。

“你想我怎么做?”

“如果府中太平,倒也罷了。如果有變動,我希望你無論如何,設法護她離開,前往蘇家。”蘇家固然人脈極廣,但他不能不妨另有變故,就象當年母年帶他們兄弟二人前往南朝,本以為從此可以自由,沒想到竟踏上了黃泉路。

他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婉城,在拳腳上最有能力保護無憂的,就是三姑娘一家。

只要入了蘇家,就有密道離開婉城,轉移到安全去處。

“你就這么喜歡那丫頭?”三姑娘仰頭直定定的看著他,她與開心相識也有多年,從來不曾見過他對哪個**如此上心。

“是。”開心毫不否認。

三姑娘眼里慢慢濕潤,半晌,點頭,“好,我答應你。”

“謝了。”開心笑了笑,“我該走了。”

三姑娘咬著下唇,看著他離開,眼淚終于順著臉龐滑了下來。

開心……再也不會是她的……應該說,他從來都不屬于她,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廂情愿。

深吸了口氣,那丫頭過去邪惡狠毒,他根本不待見。

三年不見,回來竟象換了一個人,而他一顆心完完全全地奉給了她。

這難道就是命?

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水,轉身離去。。.。


338一物降一物

惜了了拉了無憂的手,好象有許多話想說,但王妃和靖王在身邊,什么話也不方便說。

最后還是無憂,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毒別亂用,毒死個把惡人倒沒什么,萬一毒死了貓貓狗狗的,怪可憐的。”

她哄小孩子的口氣,讓惜了了哭笑不得,“我不是小孩了,比你還大些。”

無憂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她兩世加起來,能做他娘了,“我皇姑婆給你的玉佩,帶上了吧?”

西越是個女權的地方,不少有錢人家的女子都免不得嬌縱,見著惜了了這樣的美人,難保不舍了命地想占他便宜,惹上有頭有腦的,總免不了麻煩。

“帶了。”那玉是太上皇賜的,就算祥云公主過世了,那玉所付的權利仍在。

“走吧,再不走,我娘要急了。”

惜了了這才依依不舍得上馬。

王妃將二小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惜了了是蘇家當家,誰不想收為己用。

而他一不缺錢,二不貪權,要收為己用,十分艱難。

如果他動了男女之情,自是意外之喜。

但興寧……

王妃輕吸了口氣,如果換作是無憂,就另當別論,可惜無憂已經不在……

輕嘆了口氣,“走吧。”

“白公子……”平兒急匆匆地從府里趕出來。

有王妃和靖王在,他一個小廝本不該大呼小叫,但事情緊急,他也顧不上。

開心聽見聲音回頭,有些意外,看了看王妃夫婦,二人見是寧墨身邊的人,并不追究他的失禮。

王妃輕點了點頭。

開心這才走到平兒身邊,“何事?”

平兒將一個小藥瓶雙手呈給開心,“我家公子叫小的把這個給白公子,說這藥雖然不能起回生,但能讓老公主舒服些。”說完又將一個信封遞給開心,“這是這藥的用法。”

開心握著藥瓶,心中哽咽,但再多的感激也不能表露。

王妃從車里探頭出來,“平兒,代我謝謝你家公子。”

傳聞沙華醫術如何精湛,而寧墨和沙華是一家人,雖然生性淡漠,但偶爾出手,必藥到病除,他的醫術在王妃看來,未必差過傳聞中的沙華。

他現在愿意贈藥,雖然治不了皇姑姑,卻一定能象平兒所說,可以讓姑姑死之前舒服些,走得不會痛苦。

“是。”平兒恭身退去。

開心這才將藥瓶揣進懷里,深看了無憂一眼,翻身上馬。

了了相貌太過漂亮,騎在馬上,晃眼一看,誰都會認為是女扮男裝的美貌姑娘。

王妃不愿太過張揚,招惹事非,將他從馬上喚下來,攜他與自己同車。

無憂望著開心護在母親的馬車一側漸漸遠去,心里象空了一塊,空落落地。

輕噓了一聲,“又要冷清了。”

好在離府之日已是不遠,倒也不必在意。

回轉身,路過鳳止身邊,鳳止抖開折扇,搖了兩搖,突然向她湊近,用扇子遮了半邊臉,在她耳邊低聲戲笑:“如果無聊,大可來尋我,男女那點事,我比他在行,包讓你樂不思蜀。”這個他,自然指的開心。

無憂瞪他。

鳳止眼角見身邊不凡蹙眉看來,瞥眼過去,睨向不凡,笑道:“玩笑罷了。”

靖王送走王妃,也要返回婉城商議軍中事務,也不耽擱,整兵離開。

不凡望了眼開心遠去的背影,睨了眼無憂,但忙著送靖王,沒有時間與鳳止糾纏,對無憂道:“你先回府,一會兒,我空了過來尋你。”

“你忙就不必來找我了。”無憂也急著回去準備,一會兒還要去見興寧。

不凡又看了看鳳止,才匆匆而去。

無憂進府。

鳳止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雙眼在她身上亂轉。

無憂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突然轉身。

鳳止收腳不住,也根本不想收,向她身上撞去,眼見要貼上她,突然見她笑著抬膝,膝蓋正對著他腿間位置,臉色微變,趕緊旋身避開,轉到她背后,低頭下來,喘了口氣,在她耳邊吹著氣,“這東西可是寶,廢不得。廢了,以后還怎么讓你舒服?”

本來什么也沒有的事,硬被他弄得曖昧不明。

無憂齜牙,“你就這么想跟我那啥啥?”

那啥啥?鳳止眼轉了半圈,才知道那啥啥是啥東西,立馬眉開眼笑,“當然,如何,現在試試?去你那邊,或者去我屋里,要不就在這也行,再不行,花叢里滾一滾,水里游一游,哪里都有說不完的妙處……”聲音更是膩進了骨頭,換個人聽,怕是身子已經酥了半邊。

無憂在身邊青石上坐下,笑笑然地道:“我喜歡男人持久,你行嗎?”

他‘哧’了一聲,這話分明是看輕他,“你以為就開心那小子行?我陪你戰上個三天三夜也行,準讓你下不了床。”手中扇子輕刮無憂的手背。

雞皮從無憂的手背上泛起,瞬間爬滿全身,她打了一個哆嗦,“光靠嘴皮子不行。”

他挨她身邊坐下,心臟突然亂跳起來,好象有什么東西在召喚他,引得他的心臟象是要躍出胸膛,就是這感覺,第一次見她,就是這感覺,自己丟的東西,一定在她身上。

眼角輕挑,媚笑道:“試過不就知道?”

“就這么試了,如果你不行,我豈不是很虧?”無憂近距離地細看他,這臉和冥王一般無二,如果不是這性格,真會認為他們是一個人。

但象成這樣,真沒有一點關系?

“你要如何試?”

他扇子輕扇,無憂一陣一陣的冷,身上雞皮抖了一層又一層,“我去花樓,包三百個姑娘,你能連續不斷地讓她們都爽了,我就信。對了……手指功不算。還有,她們那些哼哼嗯嗯的假呻吟算不得數,得真爽。”

鳳止翻了個白眼,說來說去還是刁難他,“你如何知道她是真呻吟,假呻吟?”

“都說久病成醫,我醫不行,把脈難道還不會?我在一邊看著,你干一個,我把一個脈。”

‘啪’地一聲,鳳止手中扇子跌在地上,摔斷了兩根白玉扇子骨,“沒興趣。”

一個男人跟女人辦那事,還杵個人在旁邊等著把脈,看你是不是當真讓那女的爽了,是男人也提不起興趣。

“是沒興趣,還是不行?”無憂笑嘻嘻地幫他拾起扇子。

“沒興趣,也不行。”一口氣三百個女人,種豬都不成,還是花樓久經戰場的,這不是把人累趴,是要人精盡而亡……

鳳止起身,抓過摔斷了的扇子,垮臉就走,抬頭見不凡立在面前,正抬著手,用袖子遮了嘴偷笑。

臉更掛不住,哼了一聲,繼而一笑,“這機會讓給你了,三百個女人,包你爽個夠。”

無憂雖然無賴,但在不凡面前,一直比較正經,這時拿鳳止開涮,被不凡撞上,也有些尷尬,這么走,又等于心虛,干咳了一聲,“機會是量身打造,這三百姑娘專為巫仙大人而備。巫仙大人啥時想通了,啥時來找我,隨時歡迎。巫仙大人身纏萬貫,包姑娘的費用,也不必勞煩小女子了。”

鳳止嘴角的笑僵住,再看不凡,后者一派忍俊不禁,再呆不下去,刮了無憂一眼,拂袖而去。

無憂望了回天,“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暖風徐徐……”

“這是晚上。”不凡有些無奈地笑著搖頭。

無憂臉上火燒火炙一般的燙,不敢看他,轉身就走。

不凡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又是一笑,趕上兩步,“你太頑皮了。”

鳳止從小就很得女人青睞,那些女人見著他,都如捧星奉月,還不曾見過他在女人面前這樣吃鱉,現在想著鳳止方才模樣,仍覺得好笑。

無憂從小被他管教極嚴,行言都是照著皇家規矩來的,她兒時也是頑皮,但哪能這么胡來。

實在想不出她后來是怎么生活的,滿腦子的亂七八糟,而且那些荒謬的話,脫口便出,全不臉紅。

無憂吸了吸鼻子,搔了搔頭,“你是夸獎我呢?”

“算吧。”不凡再忍不住,眼角化開笑意,以前總覺得她是公主,雖然不得寵,但也想她言行間不被人看輕,所以才那樣約束教導她。

現在回頭想想,其實她這樣子,無拘無束,反而更強過過去,這么看,她和開心真是一類人,也難怪她喜歡和開心一處。

只是開心……他眸子半窄。

他雖然用開心,也信開心,但開心身上有太多的迷,讓他看不透……

無憂有些意外,嘿嘿笑了一下,偷偷斜睨了他一眼,他什么時候也變得食人間煙火了。

手上一緊,卻是被他垂在身側的手握住,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轉臉看他。

他卻象無事一般,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去。”

“呃。”無憂懵懵地垂下眼,看向被他牽著的手,他的衣袖滑下,輕輕摩挲著手背,微微的癢,“你忙完了?”

“只不過是王爺有幾句交待,送走王爺,也就沒我的事了。你……”他睨了她一眼,“今晚……你要去嗎?”

無憂點了點頭,雖然是個夢,但她仍是要去看個明白。

這兩天這樣比較溫馨的情節,大家喜歡嗎?



339名分

“你真的要去?”無憂那天答應不凡一同前往,是因為想著自己反正要離開,興寧再翻什么風浪,與她也沒有多大關系。

至于不凡,他一直是拿捏得住興寧的,無需為他擔心。

但不知怎么,到了臨去,突然不想不凡一起去,不想他見興寧。

“是,你不想我去?”不凡停下,轉身凝看著她。

按理今天軍中有重要軍務商議,他身為軍師,本該隨靖王一同前往婉城。

但他以王妃離開,府中尚有未完之事必須處理為借口留下,為了就是無憂與興寧在夢中的這個約會。

哪怕只是一個夢,但他也不愿掉以輕心。

他輸了一次,再輸不起二次。

“我帶你去,算是而言無信。”無憂那日并沒有明著答應興寧,這么說只不過是找個借口,掩飾不該有的想法。

不凡是興寧的夫,她有什么立場來不讓他們見面?

“只怕不是因為這個。”不凡掃了眼她搓著地面的腳尖,這習慣還是沒改。

“還能有什么?”無憂勉強笑了一下,要去就去吧,“天不早了,也該去了。”

雖然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但無憂以前的做事習慣,寧早不晚,那樣才更有利地完成任務。

“早去,也好。”不凡仍牽著她慢慢前行。

“我們就這么去?”

“你還想怎么?”不凡目光平和。

以前無憂出去辦事,都是穿著夜行服,這次去見興寧,也是見不得光的,但被不凡一問,反而不知怎么答,難道叫他也換夜行服?

他長得斯斯文文,實在沒辦法把他和夜行服聯系在一起。

輕咳了一聲,“沒想怎么。”

既然他要去,以他的細密心思,自有他的打算,何必自己再花心思琢磨。

到了東門,竟見備了馬車,正有下人在往車上搬水果糕點。

與興寧見面,本是見不得光的事,居然被他擺弄得象是要去郊游,無憂實在想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迷惑地向他看去。

不凡拉她上車,“不過是去附近看看夜色,不用這么多人跟著,有洪凌就好。”

無憂裝著一肚子的疑問,等車出了東門,揭著窗簾望了一陣,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處。

落下窗簾,見不凡正閑然地擺弄著她喜歡吃的水晶包,送到她面前,“晚膳時,你吃的太少,再吃些。”

他越是沒事一般,她越是坐不住,瞅著水晶包,皺眉道:“死囚臨死前,都能得一頓好飯好菜,你該不會是想……”

“拿你換興寧?”他幫她把話說完。

無憂咬著水晶包,點頭。

“她要回府,隨時可以回,何需用你來換?”他施施然地抬眼,掃了她一眼,又在她碗中夾了些小菜,才放下筷子。

無憂愕了一下,有些訕訕得。

是啊,這府是興寧的家,她想何時回來就何時回來,自己根本擋不了她的道。

她不回來,只不過是想利用自己幫她搞定這些個夫君。

“你想她回來嗎?”無憂眼一眨不眨地瞅著他,他二人相處多年,難道真的沒一點情?

“她是府中主人,何由著我想與不想?”他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我與你一樣,都是暫居于此,不過是時間長些罷了。”

無憂扁嘴,這答了跟沒答一樣,真是滑得象泥鰍。

他將暖了的果子酒倒了一杯給她,“沒想到你會做糕點。”

“窮人家的孩子,學著做點東西,討個生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凡看著她怔了,她后來到底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

無憂如愿地讓他變了臉色,撲哧一笑,“逗你呢,這東西,我才不會做來賣錢。”

“為什么?”

“香芋糕是跟我夫君學著做的,那時候我們分開,彼此都沒能給對方留下什么,就這糕吃著,還能感覺他在我身邊。”無憂笑了一下,心里卻是說不出的苦澀和留戀,“這糕對我而言,是再珍貴不過,哪能隨便做給別人吃,更別說賣錢。”

“原來這樣。”不凡想笑,卻沒能笑出來,擱下酒壺,拿了身邊的書卷,坐到車廂一角,自行看書,可書里的字句,卻怎么也入不了眼。

無憂見他如此,明明是很喜歡的水晶包,也沒了味道,如同嚼蠟。

在一個和自己有情的男人面前,提她的丈夫,確實挺傷人,不過這問題是他要問的,也不能怪她,“是你要問我的。”

“你以前過著什么樣的生活?你……可以不答。”他們約定過,不問對方過去,但自從知道了她就是他的小妻子憂憂,無時無刻不想知道她的過去,想知道是否受了很多苦。

“我以前……怎么說呢?”不知是不是因為快離開了,無憂反而不象初來的時候處處戒備,絕不容人刺探她的過去。

他抬眼望來,目光溫和沉靜,并不催她,只是靜靜地等著。

“我六歲的時候……很窮……我的養父……嗯,也不能算是養父……我也不知該算什么……他身體不好,養不起我,就把我賣給了劇……戲班。”這時候沒有劇團,不過劇團和戲班也差不多。

“你是在戲班長大?”他薄唇輕抿,心里一陣糾痛,戲班的孩子,終日苦練,挨打受餓是家常便飯,也難怪她練成這一般功夫。

“算是吧。”不凡再聰明,但兩個世紀的事,她也不知如何跟他說明白。

“既然是戲班,為何后來以殺人為生?”

“是他送我去的,說那樣可以學到很多本事……又可以掙很多錢,不用再為生活煩憂。”無憂咬牙,見鬼的不再為生活煩憂,殺人的酬金,她一個子也沒摸過,全被他捐了,說什么為她積陰德。

“那……你……養父現在何處?”不凡眼底一片冰冷,殺人者,便免不得被人殺,這算哪門子的養父。

“他送我來這里,就離開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就這么丟下你一個人?”不凡眸子半窄,眼里凝了塊千年不化的玄冰。

之前讓她以殺人為生,后來又將她一個小姑娘獨自丟在這步步刀刃,一步錯,但會丟掉性命的地方,實在居心叵測。

無憂打了個哆嗦,忙道:“不是你想的,他是為我好。”如果他不讓她回來,她怎么能知道一直疼愛自己的姨娘其實就是自己的親娘。

不管她是不是該存活在這世上,起碼,她知道自己有爹,有娘,他們都是極好的。

“為你好?”他審視著她的眼,若有所思,“你來這里,真是他送你來的?”

“嗯,他雖然沒本事,但對我其實是極好的。我喜歡一樣東西,可是沒錢買,他就去給人家洗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盤子,把那東西買了下來給我。”她取出小金弩,“就是這個。”

那金弩確實細致,但只要是錢能買到的東西,都并不難得,而他們卻要許許多多年才能得。

不凡心中酸楚,這些年,他雖然處境危險,但好歹衣食無憂,而她……

輕嘆了口氣,“他叫什么?”

“他叫鳳止。”

不凡怔了。

“此鳳止非彼鳳止。”無憂噗地一笑,說是這么說,到底此鳳止是不是彼鳳止,她也迷惑,名字一樣,長相也是一樣。

“世上的巧事,果然很多。你與他……后來可還有聯系?”

“哎,當初我們還約定,不問彼此過去事,你現在到好,不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罷休。”

不凡垂下眼瞼,微微笑了一下,“你可以不答的。”

“答你最后這個問題,沒有聯系過。”無憂深吸了口氣,她到想聯系冥王,可惜不知往哪兒聯系。

不凡還有許多問題想問,但見無憂已無意再答,不敢迫得她太緊,引她起疑心,只得暫時作罷。

馬車停下,洪凌在窗外道:“到了。”

不凡擱下書卷,“走吧。”

無憂望著前面樺樹林,心里忐忑,希望那只是一個夢,根本沒有什么興寧。

手上一緊,已被不凡握住。

平時他與她牽牽手,倒也沒覺得什么,但馬上要見興寧,他仍牽了她的手,讓無憂有些意外,試著將手抽出,“我們還是分開走的好。”

就算他和興寧只是協議夫妻,但終究是夫妻,說句難聽說些,她就象是小三。

一個小三和人家丈夫手牽手的出現在人家原配面前,實在太過份了。

無憂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無恥。

他五指緊扣,不放開她,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她不是我的妻子。”

“你們是有名分的。”

“虛名罷了。”他的妻子只有一個,便是他現在緊攜著的人,他六歲便娶了她,過去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虛名也是名。”無憂小聲嘀咕。

“那是你所想。”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拖了她前行。

“虛名也強過我們現在什么也不是。”無憂瞪了他一眼,之前的郁積卻散了不少。

“什么也不是?”他驀然停住,轉身過來,突然將她抱住,漆黑的眸子深卻沉,他與她名分早定,夫妻之實也有,如何還能什么也不是?

“本來……”無憂被他猛地抱住,呼吸一窒,再看他眼里閃爍,后面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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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赴約會興寧

無憂心里七上八下,以為他會吻下來,正想將他推開,他卻早一步放開她,只是握著的手,卻不曾放開。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不凡牽著她走向林子深處。

“我想,我還是守在這里比較好。”無憂打量著四周,這樺樹林密密麻麻,望不遠,但跟據來路所見,占地不小,也不知到底該在哪里找興寧,至于提前準備就更加不用指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路口。

“這林子四通八達,你知道她從哪里進來?”不凡不緊不慢地走著,手上力道也不大,卻恰好能拖著她前行。

“如果她真的會來,應該會到這里尋我。”這個問題,無憂不是沒想過,但既然興寧約她,必會考慮到她的來路,那么等在來路上,定不會錯,“你還是避一避,畢竟……她約的只是我一個人……”

“與其在這里等她,不如尋個地方,看看夜色,等她到了,我們再來。我知道一個地方,夜景還不錯。”他的聲音仍然從容淡然,帶了些柔軟。

府中的郡主是假的,他身為府中管事,與假郡主串通,追究起來,他是第一個該殺。

馬上真假郡主要見面,他卻跟沒事一般,無憂不由地想,沒準今晚他會把她和興寧二人,二選一,殺一留一做個了斷。

念頭剛過,打了個寒戰,打他后側面,使勁瞅他,看到的也只是他春風和煦般的溫和面容,至于他的心思,哪能看見一星半點。

拽了拽他的手,“你是想留我,還是留她?”

“你說呢?”他似笑非笑地看來。

“不知道。”無憂如實回答,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的心才當真是海底針。

“都留,可好?”他將她拉上一步,離自己近些。

“做夢。”無憂嗤鼻,別說興寧不可能容下她,就是她也不可能與興寧共夫。

他云淡風輕地笑了,不再說什么,只是牽著她在林子里漫步而行。

如不是風吹樹葉,過于的清冷,倒象是二人出來夜游。

他們走的并不遠,只是繞過了一個小山丘,到了前方,無憂才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竟是林子一角,這一角恰好比整片子林子高出一些。

今晚月光極好,呆在這里,竟能將整片樺木林看個遍,視力好的話,興寧不管從哪個方位過來,都能發現。

這地方雖妙,但不凡知道,那么興寧約她前來,就不會不知道這地方。

難道他是想在這里等興寧?

再看不凡,仍然十分淡定,只掃視了土丘一眼,便又拉著她繼續前行。

這次卻是順著旁邊一條已經被野草鋪滿,如果事先不知,極難發現的小道下土丘,小道盡頭是一個土坳,土坳深隱,足有一人高,除了能看見前頭山丘,哪里也看不見。

而這土坳背光,剛才從上頭往下看,也沒能發現。

到了這里,不凡的心思,她已經再明白不過。

按理山里夜間露水很重,這山窩里的枯葉竟十分干燥,無憂只能感嘆世上無奇不有。

不凡拉她依樹坐下,“這地方如何?”

無憂撇嘴,“不怎么樣。”

“現在雖然沒趣,但很快就會成為一道好風景。”他漆黑的眸子依舊溫和,但無憂不知是不是自己產生的錯覺,在他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殘忍,“你可知,這地方曾經是一處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無憂飛快望了望四周,身邊三面土墻,只得前面一處山丘能見些景致。

“當年的桫欏之戰,進攻桫欏國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其中一部份就埋在這片土地下,這片林子之所以長得如此茂密,就是因為這下面埋著上萬的尸骨。”

他說得平淡,無憂卻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往腳下瞄了一眼,象是怕腳下爬出什么東西來腳趾頭一口。

這山坳本是無風,她卻覺得陰風陣陣,正不自在,聽不凡道了聲,“來了。”

無憂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前面山丘,一個人影由山丘的另一頭漸漸走近,那身影竟象極了自己的影子,無憂定定地看著,忍不住放緩了呼吸。

等她走近,站在山丘邊緣向樺木林眺望。

月光撒在那張清新絕秀的面龐上,無憂的心臟險些跳出胸膛,那張臉竟如同鏡子里的她……只是那雙眼攏了一團散不去的陰晦。

這是無憂第一次見自己的親姐姐,明明是同樣的相貌,望著那雙眼,卻怎么也生不出親切感,反而背脊爬上一陣陣一寒意。

冷汗濕了掌手,抓著不凡手指的手,不覺中收緊,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回神,站起身來,朝前走。

走出一步,才發現手還被不凡握著,回頭過來,對上他靜如止水的眼,慢慢抽手。

“不必去。”他凝視著她。

“她約了我來,我來了,怎么能不去?”無憂雖然不會依著興寧的心思做任何事,但有些問題,她需要問清楚。

“去聽她胡說八道,何不安靜地看場戲?”

山坳照不到月光,很暗,彼此的臉容隱在黑暗中,相對的四目卻是清澄如水。

相持間,聽見一聲媚笑,“美人一人賞景,未必孤單了些,我陪你,如何?”

無憂還沒有看見人,卻可以想到對方媚眼亂飛的邪氣,眉頭一皺,看向不凡,“你讓他來的?”

不凡眼風掃向出現在山丘上的飄逸人影,“是。”

無憂突然憑空升起一股怒氣,好象被人擺了一道,將他的手一摔,抽身就要走。

“你見了她,又能如何?”

無憂頓住,是啊,見了她又能如何?

什么也改變不了,自己不可能為她所用,而她也不可能容下自己……

“你靜看下去,如果真要去見她,我不攔你。”不凡聲無波瀾。

他的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自己這么沖出去,當著鳳止的面,又能問得了什么,到不如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新看向前方。

興寧看清來人,臉色微變,冷哼了一聲,“不凡呢?”

既然鳳止出現在這里,那么不凡就不會不知道今晚的事。

“他只拜托我來見你,沒告訴我,他在哪里。”鳳止之前那把扇子骨摔斷了,臨時不知哪兒抓來的一把扇子,仍搖得一股子的勁,神態風流。

興寧神態本就陰冷,這時越加沒了溫度。

無憂望著那雙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直冷進骨頭。

她以前任務,面對的盡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但從來沒有一雙眼有這雙眼十分之一陰厲,偷眼看不凡,難道他是因為她這雙眼,才不喜歡興寧?

回頭才發現,他竟一直只看著她,對山丘上的事和人,竟全不關心。

無憂又不由暗吸了口氣,他與興寧相伴數載,難道沒有一點情意?

這是怎么樣的一派冰冷心腸。

“郡主是要去哪里?”前面又傳來鳳止的聲音。

“回府。”興寧冷笑,那女人居然敢將夢中約會之事告訴不凡,既然如此,豈能再讓她留在府中。

“郡主暫時怕是回不去了。”鳳止走近她,慢慢俯下身,在她耳邊碰聞了聞發香,心臟全然沒有靠近無憂時的那種呼之欲出的跳動,心下了然……

自己丟失的東西,果然不在她身上,以前不過是錯認……

興寧突然笑著往他懷中一靠,“我回去,便與你正正經經的做夫妻,豈不好過那個假貨?她什么也給不了你。”

鳳止笑意盈然地由著她靠,“我就不怕不凡在一邊看著?”

興寧動作果然一僵,繼而又是一笑,“他看著了,又有什么關系?”

她話是這么說,身子卻是站直了,四周看了看,月光在林子上撒了一層銀光,有人入林自然難逃入眼,但如果事先藏在林子中,卻是無法看見。

鳳止只是靜在原地笑看著她,“我送你回山。”

“我不回去了。”她臉上笑意漸斂,既然無憂不肯被她所用,如何還能留她在府中。

“你體內濁氣未清,這張臉管不了多久,如果你不想再如以前一般,還是回山,等體內濁氣消去。”

“我回去小住幾日,再進山便是。”興寧抬手摸了摸臉,這臉固然重要,但府中的肉中刺卻更要撥去。

“這馬上要打仗了,你此時回去,攪得府中大亂,傳揚出去,民心動蕩,婉城怕是難保。”鳳止不關心戰事,但說什么也不能讓興寧這時回去。

“如果百姓知道府中是一個假貨,那又如何?”興寧在這身份下長大,自然在明白自己的地位。

“只要你不回去,百姓如何能知?他的意思,這仗打完了,你隨時可以回去。”

“我豈能聽他的?”

“你知,他慣來以局為重。為了百姓,也就由不得你了。”

興寧揚聲笑了,譏誚道:“你什么時候,變得以百姓之憂為憂了?”

“百姓如何,我確實不關心。但以我與他的情分,受他之托,卻不能不為他辦事。”鳳止對她的諷刺不以為然,她回去了,想拿回無憂身上的東西,可就難了。

興寧收了笑,“就憑你能留得住我?”



241‘夫妻’相見

“在下本事雖然沒多少,但不可能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也拿不下。”鳳止低聲戲笑,沒有一點火藥味。

“試試。”興寧突然手一揚,不知撒了什么出去。

林中陰風四起,接著傳來陣陣破土之聲,隨著拖拉的腳步聲,林中有僵硬的身影慢慢走出,向山丘靠近。

“引尸”鳳止臉色大變,“你果然偷練這等邪術。”

無憂聽見聲音有異,雖然看不見林中情形,但見鳳止的臉色,也感覺到事情不妙。

沒一會兒功夫,見一具具只得電視里看過的僵尸僵硬地走上山丘,將鳳止漸漸包圍,倒吸了口冷氣。

她功夫學了不少,但這樣的邪術卻是第一次見,也不免有些驚亂。

如果今天她一人前來,不照著興寧的意思,把玉佩給她,只怕自己是要死在這里,后背浮起一股寒意,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看向不凡。

后者薄唇微抿,溫潤的面龐瞬間冷了下去,卻并無詫異慌亂。

“這是……”

“看下去。”不凡望著前方,神情寧靜安然,好象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他慌亂失措。

無憂的心略定了些,他對興寧了如指掌,說不定壓根就知道興寧練這些邪術。

如果知道,還隨她一起前來,那就應該是有所打算。

興寧看著鳳止臉色變化,又掃了眼漸漸靠近的僵尸,有些得意,同時又有些失望和氣憤。

不凡打心眼里就是看不上她,明知她和無憂的約會,卻連照面也不與她打一個,只是叫鳳止來應付她。

“如果你乖乖呆在這里,我不會傷害你。”

這些僵尸在沒得到她的指令之前,雖然不會傷人,卻會朝著有生人氣息的地方圍攏。

如果無憂和不凡隱身林中,定會被僵尸包圍。

而現在僵尸沒有在林中停留,直接著鳳止而來,說明林中沒有生人。

在沒有召出這些僵尸之前,她還不敢肯定,無憂和不凡是否藏在林中。

但現在她卻能肯定林中無人。

如今要做的是搶時間回府,殺無憂一個措手不及。

鳳止步子輕挪,攔了她的去路,折扇輕敲掌心,對圍在周圍的邪物,視若睹,眼角的笑意竟越加的媚入骨子,那副媚態與那環境極不相稱。

“這些東西,惡心到我,倒沒什么,你就不怕惡心到他?”

興寧把玩發稍,一派天真模樣,“無論我做什么,他也不會與我計較,如果他不喜歡,我以后不召了便是。”

“不計較嗎?”鳳止裝模作樣地笑著一嘆,“過去或許是,現在只怕……”

他這話分明是搬石頭砸興寧的痛腳,興寧暗怒,嘴角的笑漸冷,冷哼了一聲,“你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

“如何不客氣法?”鳳止把玩著折扇,聲音曖昧。

興寧輕噓了一聲,鳳止身后原本死氣沉沉的僵尸眸子突然一亮,伸平了手向鳳止慢慢走來,剎時間,一股陰森的殺氣自他身后襲來。

“再不讓開,他們會將你撕成碎片。”

鳳止不看漸近的僵尸,似害怕地往興寧身上靠,“好人,你真舍得殺我?”

聲音膩得讓為他捏了兩把汗的無憂,仍忍不住抖了一地的雞皮。

轉眼那些邪物離鳳止只得五步之遙,再不出手,他怕是真要死在這里。

無憂對那些東西,固然有些害怕,卻也不能坐視不理,全不顧鳳止的生死,手中緊握短刀,就要上前,手卻被不凡緊緊拉住,迷惑回頭。

不凡只是淡淡地道:“再看。”

無憂心想,再看鳳止要成死人了。

這一頓之間,突然聽興寧一聲慘叫,“你……你竟敢……”

無憂忙望了過去,卻見興寧不知怎么滾倒在地,似極痛苦地抱著手臂,而被抱著的手臂成不正常的角度撇著。

鳳止卻站在她面前,正彎了腰看她,一副心疼的模樣,“很疼嗎?”

興寧痛得臉都變了形,狠聲道:“你敢這么對我,就不怕我將你碎尸萬段。”

“哎呀,我是怕還沒等到被你碎尸萬段,已經被這些東西撕成碎片。碎尸萬段的事,我們稍后再說,先保著不被這些邪物撕了,才是正理。”

無憂這才注意到,那些邪物果然停了下來,不再上前,眼里的綠光也瞬間滅去。

知道局勢暫時被鳳止控制,暗松了口氣。

接著見鳳止突然將揚了揚手,最前面的僵尸瞬間倒下,倒下的僵尸只要碰著后面的,后面的就接著倒下,倒下的僵尸粘土便化,轉眼間林子恢復了平靜,如果不是風中殘留著陣陣惡臭。

定會以為從來不曾看見那些邪物。

鳳止使勁搖著扇子,想將那些惡臭扇去,仍軟氣軟氣地嘻笑道:“你說你多頑皮,這些人躺在這下面,好歹也是入土為安。你卻偏將他們召出來,落得尸骨無存。”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如何破引尸之術?而且怎么可能備下化尸粉?”興寧掃了眼四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繼而一想,恍然大悟,“四兒在你手中?”

“四兒?原來壞我好事的那位叫四兒……果然,有點本事。不過他不在我手中,他不過是受人之托,給我送了些化尸粉,并告訴我如何破引尸之術,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興寧苦笑,突然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我有話跟你說。”

她這話顯然不是對鳳止說的。

既然不凡猜到了她偷練引尸之術,又叫四兒教授鳳止破解之法,就等于料到她必然會用引尸之術,那么他就絕不可能丟鳳止一個人涉險,定會前來,只是不知他藏身何處。

既然局勢已經被鳳止掌控,已經無需擔心。

不凡睨了她一眼,“你在這里。”放開她的手,自行出去。

無憂揣了一肚子的疑問,卻只能目視著他步上山丘。

夜風輕拂,不凡白色衣角翻卷,飄逸秀雅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

自不凡出現,興寧一雙眼便再看不去別處,過了半晌,才問道:“你怎么會知道?”

“本不知道。”不凡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對這事,有什么想法。

“那為什么?”興寧瞪向鳳止。

“當年四兒奉師命,鏟除偷學引尸之術,并以此禍害百姓的叛徒烏鼠。結果烏鼠逃進‘常樂府’,被你收留而我恰好去了齊京,不在府中。四兒不能闖‘常樂府’,而你又不肯交人,四兒無奈之下,又不肯放棄回去復命,在府外苦守,險些被你派人打死,好在遇上我回來,他才算拾了條命,這些事,你可還記得?”

“那又如何?烏鼠還不是被你交給了四兒,一刀給宰了。”

“確實,我當時并未多想。另外,你可記得,四年前,你問過我,為何這里的樺樹長得比別處更好?”

興寧點頭,“記得,你告訴我,這里是埋骨之地。這又能說明什么?”

“當我得知你與她約在此處,便不由地想到當年你收留烏鼠之事,以你的為人,不可能平白收留他,還百般維護,除非他為你所用……而他擅長的便是引尸之術。再想你將地方選在此處,也就很好解釋了。”

興寧望著他無言以答,與他相處這么多年,他對她了如指掌,而她卻一點也看不透他。

“我知道你和鳳止情如手足,我這么做,你一定很生氣,可是我不會真的殺他的……我只是……只是不想他阻止我去見你……”

“你們談,我就不礙眼了。”鳳止將折扇‘叭’地一收,走向無憂藏身之處。

興寧望著鳳止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臉色越加的慘白無色,什么都是他算計好的,自己在他面前,從來沒贏一棋半子。

不凡看過興寧脫臼的手臂,輕嘆了口氣,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冷不丁地一擰。

興寧一聲慘叫,又聽不凡淡道:“既然知道我會生氣,還要這般,這疼也該你受的。”

無憂聽到這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人家夫妻說話,她何必杵在這里偷聽,輕呼了口氣,退到山坳盡頭,坐回枯葉堆,抱著膝蓋愣愣出神。

伴著一陣落葉脆裂聲響,鳳止停在面前,“能不能,討個座?”

無憂眼皮都懶得抬,“隨便坐。”

下一秒,鳳止竟挨著她身邊坐下,無憂眉頭一皺,“地方多得是,也不嫌擠得慌?”

“剛才受了驚嚇,有人在身邊,心里踏實些。”他笑盈盈地慢搖著扇子,哪有受驚嚇的樣子。

今晚是他破去引尸之術,讓她算是保了一條命,無憂對他的話雖然不屑,這情卻不能不顧,“謝謝你。”

“用不著謝我,我奉師傅之命尋找興寧,如果不是你,我還不拿不下她,無法向師傅交差。”鳳止望了望臺上興寧,再看無憂,如果不是這雙眼,二人真是一模一樣,然坐到她身邊,身體里便象有一股力量想脫體而出。

帶著謔戲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動,半真半假地:“你們光看長相,真象一胎所生。傳說皇家兒女,如果生下雙胞胎,必是一生一死,難道你……”

無憂心臟陡然一緊,卻睨著他‘哧’地一笑,“你看我象死人嗎?”。.。


242 古怪的鳳止

242古怪的鳳止“難道不凡沒有告訴你,我精通什么?”鳳止轉臉,深看向她,眼角媚惑的笑,越加攝人心魂。他沒有正面回答,無憂的眼皮卻是一跳。不凡說過,鳳止精通的是生死陰陽之術……嘴角輕撇,“說得我跟方才那些東西一樣。”說完,想到什么,一副嫌惡地湊了鼻子到他身上亂聞。“去去去,聞什么聞,我來之前特意用去味的香薰,薰了三個時辰的衣裳,哪能讓那些惡臭上身。”鳳止笑臉微僵,往旁邊讓讓,小聲嘀咕,“自己都是死過一回的人,卻嫌人家臭。”無憂聽了這話,也不惱,一手抱膝,一手托腮地瞅著他,眼也不眨一下。鳳止拿了扇柄去勾她下巴,做出風流態,“迷上我了?”無憂單著眼一眨,居然也是媚態橫生,“你說呢?”鳳止手一抖,扇子又自手中跌落,好在這次反應快,及時撈了回來,再看她,方才的媚意已經蕩然無存,然那一眼卻深烙進他的腦海,如同前幾次一般,似乎喚醒沉睡的記憶,但到底是何時見過,仍是無法記起。“我們認識?”“嚇糊涂了?”無憂的手探上他的額頭。扇柄撥開她的手,“我說的是你到‘常樂府’之前。”無憂仍睨著他看,他是不是曾伴她十八年的冥王,她也想過無數次,但每次都是無疾而終,“你有沒有過失憶?”鳳止凝看著她,過了半晌才不能確定地搖頭,“我不知道。”“有沒有失憶也不知道?”無憂覺得這個人真是病得不輕。“我隱隱覺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從我記事到現在的事,我卻可以一一列出,并沒什么什么失憶的事。”鳳止揉了揉額頭,這也是他想弄明白的事。“曾經有一個人與我一起生活許多年,他和你長相一樣。”“生活多年?”“嗯。”“這不可能……”鳳止搖頭,“我可不曾與你一起生活過。”“或許是你忘了?”無憂接著試探。“和常樂郡主能長得一樣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當年在宮中毒殺的的常樂公主……”“或許我這張臉是假的。”無憂心臟猛地一跳,摸了摸臉,他能這樣想,別人也能,那不凡,開心,寧墨,了了他們……是否也這樣懷疑?“你這張臉當然是真的。”“你該不會想說,毒殺的那位,未死?”“自然是死了的,而且死透了。”“方才還說,能和興寧長得一樣的,只有一人。”“死而復生,也未必不可。這前,我也只是懷疑,如今卻能肯定。”“世間真有死而復生?”無憂笑笑然,心里卻是越來越驚。“世間并非沒有死而復生,只是打亂輪回,是逆天之行,逆天之行所遭的天譴,天譴沒有人能承受得起,讓死人復生,自然沒有人敢輕易而為。”無憂輕抿了唇,慢慢垂下眼瞼,當初帶她去二十一世紀復活的是小冥王,那小冥王……想到自己被送回來后,與他最后見的那一面,他臉色異常的煞白無色,他說:以后再不能幫她什么。難道……心臟驟然一緊,“如果逆天,會受到什么樣的天譴?”“這么說,你是承認了?”“我承認什么?”“你是當年被毒殺,又死而復生的小公主。”“我什么時候承認了?”無憂翻了個白眼,“只是頭一回聽說這么神奇的事,不免多問一句。”“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會遭什么天罰。”“我還以為你是什么神仙呢,說得頭頭是道,原來只不過是口水騙子。”無憂一臉不屑。鳳止眼角輕抽,誰都拿他當神仙一樣奉著,想盡辦法在他這兒得到一言半語,如果有幸,遇上他心情好,稍加指點,便是終身受用。到了她這里,就成了口水騙子。“是不是真的,你心里自然有數。”無憂笑了笑,不再多問,既然他不是小冥王,她也無需與他糾纏下去。過了一會兒,鳳止竟幽幽問道:“他……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他?”“就是和你一起生活的那個人。”“他嘛……他沒點本事,只能給人洗盤子,而且掙得錢揣得緊緊的,一子不用,小氣得很。那些年一直在我這里白吃,白喝,白住……說難聽些就是吃軟飯的。”無憂心下一片黯然,如果真如鳳止所說,亂了輪回,要受天譴,那他現在不知怎么樣了。雖然是她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但十八年的情分,他對她而言,是她唯一的親人。他無活在陽間自如的生活,掙那點錢,十分不易,他吝嗇,只是想節約下來,給她買一件,她喜歡的。那份情,不下于她的親生父母。鳳止嘴角抽了一下,“那肯定不是我。”無憂笑了,“我又沒說他是你。”“你一定是胡編出來氣我的。”“我氣你做什么?你我不過是個路人。而他……”無憂輕抿了抿唇,“他是我最親人。”路人?鳳止握著扇柄的手不由得收緊,“天下人都以為峻衍是天女夫君,卻不知真正的天女夫君并非峻衍,而是當年的毒殺的峻言太子。也就是當年常樂公主的駙馬,好在小公主死的早,要不然,那對小夫妻不知將受天下人如何唾罵。”無憂臉色微變,向他看去。鳳止接著道:“如果你真是那位小公主,要尋的人,只怕便是你的駙馬子言……應該說是峻言……天女的原配夫君……”“既然天下人都認定峻衍是天女夫君,你又憑什么說峻言才是天女夫君?”“郡主已滿十六,可是二人卻遲遲不婚,你可知道為什么?”“不是進山養病嗎?”“不過是治臉,天女的婚事,豈能以美丑來定論,身為她的夫君,就算她丑得人神共憤,他也不能嫌。

”“那是為什么?”這個問題,無憂心里也一直存著迷惑。“傳聞,彩鷺是天女所養,本是神物,天女出生來迎,夫妻初次團圓合歡,又會來祝賀,等天女死的時候,又會來送。真假天女夫君,在這一夜,自會現形。”原來如此,峻衍是假的天女夫君,又是男同,怕與興寧洞房不成,沒有彩鷺飛來,被人揭穿,引起共憤,所以大婚之事,才一拖再拖。“那以往的天女轉世,都是如此?”“據說以前的天女轉世,都是幼年夭折,沒能活到十五大婚,所以天女洞房之夜,也只是個傳說。但這一世,天女已過十五,大家都很盼望那一天的到來,能再睹彩鷺飛來的風采。”“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只是好奇,如果小公主未死,又尋到自己的駙馬,會怎么做?如果小公主不顧世人吐棄,也不理會夫君背叛天女,引起萬民怒怨,民怨再次沖天,那么戰神必受天罰。這種情況,小公主是去,還是留,我十分期待結果。同時也想知道,被眾女仰慕的戰神,天女變成萬惡之物,他是否還這么忠心。”“現在的天女夫君是峻衍,別說,峻言已死,就算活著,又有誰知道他是天女夫君,小公主就算尋到他,又怎么可能引來民怨?”“世人固然不知,但你真以為興寧不知?如果沒背棄她,倒也罷了,如果背棄她,她豈能依?”無憂怔了一下,這些事雖然玄渺,但自己能死而復生,而小冥王確確實實不是凡間的人,卻生活她身邊十八年。許許多多的事,無法解釋。那么興寧對自己的真夫君有感應也不是不可能。這也很好解釋為什么興寧對峻衍這個夫君不感冒,對大婚之事也不熱忠了。再說不管興寧是不是天女轉世,但她這一世,都是皇家的人,自然會站在皇家的立場,動了峻衍,也就動了兩國的關系,她明知有詐,也不會輕易捅穿,或許也正因為這樣,她在北齊才有無人能及的地位。只是不知如果子言還活著,她對與峻衍大婚之事,還會如此安排。“照你這么說,難道子言還活著?”無憂再怎么想裝得無事一般,聲音也禁不住有些發抖。“你能死而復生,他有什么不可能活著?”鳳止一口咬定,無憂就是當年被毒殺的小公主。“這些跟你有什么關系?”無憂沉下臉,身份問題,越是解釋,越是描黑,倒不如不正面回答。“只是好奇而已。”鳳止扇子搖得很慢,細看著她臉上神情,“我還好奇,為了讓你活命,將身上差不多半數的血渡給你,這么多年,又一直用血養著你的那個男人和子言同時站在你面前,你會選誰?”“渡血……這是什么意思?”無憂臉色微白,一個人身上的血流失三分之一,就會危及生命,將近半數的血輸給別人,完全不敢想象。“你可還記得惜了了請我施離魂之術的事?”無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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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0:36 |只看該作者
243迷茫

(二更,如果十二點前能碼出來,就三更……)

“離魂之術也算是半開天眼,窺視過往,施一次,便要損多年的陰德,損去的陰德豈能是錢買到。我一世吃用不愁,如何能為了這點錢,損自己的陰德。除非……除非對方剛好手中有我非常想要的東西,我才會接這買賣。”

“你在惜了了那里,想要是什么?”

“九年前不知是誰花了筆大價錢,買毒殺小公主時所用的毒酒,可惜被人察覺,那人逃竄中將毒酒遺失,被他人得去,多年后輾轉,毒酒竟到了我的手中。”

無憂見是與自己的當年的死有關,不由得越加凝神,“你要那毒酒做什么?”

“你也知我是修心陰陽之術的,我曾在一本遺失了一半的書里介紹過一門神奇的秘術——迫魂之術。我師傅一身本事毫不保留地傳給了我,我能修習到什么層次,全憑我個人造化。但我卻從來不曾聽過師傅提起過迫魂之術,所以就特別的留心。”

“迫魂之術?”

“所謂迫魂之術,就是將一個人的魂魄逼出體外。其實一個人死了,魂魄自然會離體。不過死亡后魂魄離體和被迫魂之術離體,有點不同。”

“什么不同?”

“人不管怎么死,死后,魂魄自然會再去輪回。但如果用迫魂之術,便是將這魂魄在體內撕裂,離體后,便不再是一個完整的魂魄。”

“那會如何?”

“會魂飛魄散,化成荒魂,慢慢消失在八荒之中,再不能輪回。或許正是因為迫魂之術太過歹毒,所以才被毀去,不容人修習。”

“那毒和迫魂之術有什么關系?”

“迫魂之術便是在人死之前,在那人體內下特制的毒藥,服毒之人并不立刻死去,而是等一身的血液全化成毒液,那毒再侵蝕五腑內臟,在體內將魂魄生生撕碎,等人死了,魂魄再散出體外,自然消散。我得了毒酒后,與書中記載對照,那確實是用做迫魂之術的毒藥。那毒有一個很好的美字,叫散魂丹。據說是用來對付萬惡到天地不容的仙、魔、人,將他們魂魄化去,再沒有思想,沒有形態,只得殘喘的幾縷荒魂,仙不能再回仙界,魔也不能再回魔界,而人自然也不能再回凡間,最后不知會消失在何處。”

無憂也曾聽過宮里賜毒,是入喉就斃命,但她服下毒酒后,卻一時不得死,清楚得記得死之前,那絞心擰肺得痛和冷。

如果不是子言一直抱著她,給她講故事,而她又怕死了就見不著他了,所以才強行撐著,要不然,只怕已經痛死。

現在想起來,仍感到害怕。

難道真是鳳止所說的什么迫魂之術?

然而就算自己和興寧是一胞所生,也不過是個死,哪能殘忍到連輪回都不讓她去?

何況自己并沒魂飛魄散,而是隨著小冥王一起離開,還可以看世界,可以想東西,并不是沒有思想和形體的東西。

鳳止不打斷無憂的思緒,接著道:“我一直以為小公主已經魂飛魄散,但自從看見了你,之前的種種猜想,不攻自破。”

無憂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可想。

鳳止收了扇子,將她的臉轉了回來,直視著自己的眼,“但我這個人很固執,認定的事,總不能輕易改變。所以,我就要弄明白,是不是我當初真的判斷錯了。要知對錯,就得知道那毒的毒性。

或者這毒是否能解……

我想知道這毒是否有解,這件事,天下只有兩人能知,一是擅于玩毒的惜了了,二是沙華。沙華,我無處尋,所以只剩下惜了了。”

“惜了了又不會解毒。”無憂翻了個白眼,想不明白他花這么大的代價,弄明白這些事,有什么用。

“他確實不會解毒,但這毒能不能解,他卻是知道。”

無憂默然,玩毒,玩到得心應手的地步,自是對各種毒的性質了如指掌,能不能解,自然明白。

“你所要的酬金就是分析那毒?”

“是,結果得知這毒當真霸道,并非象別的毒,見血封喉,而確實是將渾身的血液變成劇毒。而且他說這毒還有另一種霸道功效,卻不知是做何處。然而,這毒卻不是沒得解……”

“呃?”無憂暗吁了一口氣,既然有解,那就好理解了。

“因為中毒之人,血液中全是毒,至陰至寒。要解毒,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純陽之血,以血換血,再以血生血。因為只有純陽之血,才不會與毒血相融,受到感染。但一個人把血全給了別人,他自己難活,而對方承受不住那純陽之血的霸道,反而會崩血而亡。

而得了這一半的血,基本上能保住性命。

所以渡血必不會一次全換。

只能等她再次毒發時,再行渡血,一步步將體內殘毒慢慢換去。

純陽之人,渡過血,身體虛弱,需要長時間的休養,才能恢復。

但再次渡血,仍會極其痛苦,比頭一回也越加危險,一步不慎,就會遭到反噬,片刻間送掉性命。

但另一個辦法,效果會慢些,卻安全很多。”

“什么辦法?”無憂失口問出。

“男女之歡,以他純陽之身,令在對方體內的純陽之血沸騰,自行吞噬毒血。雖然效果慢些,但多做幾回,積少成多,總能將那些毒血化去。不過,中毒之人只得一柱香功夫,就會斃命,可是一柱香時間,絕不可能換得了半身的血。所以,還是等于無解。”

無憂‘哧’了一聲,“所以,我不是當年被毒殺的小公主,而小公主又被人施以迫魂之術,全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

“是嗎?”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長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血管中一日殘留毒血,寒毒入骨,會比常人體溫低上很多。你身上為何會這么冷?那夢里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又為何十五之時會昏倒?難道不是血毒發作?這次毒發,是與他一夜風流,還是他再次渡血給你?”

他每問一句,無憂的心臟就一陣緊縮,半晌突然將他的手摔開,冷笑道:“純陽之血,未必是男人,何來男女之歡?渡血一說,更是荒謬。”

“何為純陽?女人本身屬陰,何來純陽之體?”鳳止唇邊笑意斂去,迫視著她,森然問道:“你散魂那日,發生了什么?你為何會活著?”

“一派胡言,我不是什么小公主,我一直活得好好的,根本沒有散魂一說。”這些事太過虛渺,而那次昏迷醒來,并沒有破身之痛,那么和寧墨自然不會有男女之事,而渡血……無憂不能相信,再說沙華明明是個女人。

“不說也罷,我有耐心。”鳳止慢慢扯開扇子,輕搖了幾下,嘖嘖兩聲,“真是好狠心的丫頭,那人忍受渡血之痛,救你性命,你竟沒有一點感激之情。”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無憂冷笑。

“信不信由你。”鳳止懶懶地靠向身后樹桿,笑盈盈地仍是看她。

無憂心里亂成一團,這一會兒功夫,腦子里灌入太多東西,一時間無法消化。

先是子言,之前就想到他如果天女的夫君,自己斷然不能再和他一起,拋開被萬人唾棄。他對她百般呵護,怎么能為了自己的一私念,害他受到天罰。

再是迫魂之術,自己生前感覺,和身體上的種種異樣,與鳳止所說的迫魂之術以及以純陽之血渡血,確實很象。

女皇想方設法得到寧墨,也是因為他的純陽之體,但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醒來,以后就在那邊生活,而寧墨卻在這里,兩個不同的年代,怎么可能……

那些夢,一定只是夢。

她一再否認那些夢境,但心里團著的陰影卻怎么也散不去,另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些不是夢。

很想問一問寧墨,可惜,他避而不談。

這所有一切,另有知情者,那就是小冥王,可惜再尋不到他。

過了好一會兒,輕呼了口氣,現在想這些,倒不如想想眼前,自己何去何從。

抬頭望向前方山丘,不知他們談得如何,此時也不知是該出去,還是繼續呆在這里。

“興寧……你怎么打算?”

“奉師傅之令,送她回山。”鳳止這倒不瞞她。

“你師傅為什么要將她囚在山上?”如此看來,他師傅一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假貨的存在。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鳳止眉目舒展,雖然不知師傅為什么要將興寧囚在山中,但囚得甚妙。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在這里見著無憂,自己要找的東西,越加渺茫。

“你說,那二位,在談些什么?”鳳止很想看看,二女同臺,不凡是什么表情。

不過好奇歸好奇,這種事,卻不敢隨意輕試,再激怒興寧,不肯乖乖配合,再生事端,將眼前這位逼走了,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又將斷去。

最終吃苦頭的還是他。

“夫妻話,我哪能知道?”無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擰哪壺。

(如果嫌更新慢的親,大可以養養再看,催更沒關系,但不必在書評泄氣,作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看著那些只圖一時之快的評,作者也會心煩。心情不好,并不能寫得更多,只會不想寫,更得更少,或者質量下降。)


344子言

(三更……)

鳳止不以為然地晃了晃頭,“怕是一頭栽進他懷里,苦訴相思之苦。那位心腸一軟,二人還得來一場恩恩愛愛。我看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不如我們……這地方,雖然環境差些,但……”

無憂聽著前半句,心里很不舒服,再聽后半句,有些哭笑不得,“你上輩子是餓了女人來的嗎?”

“或許。”鳳止也不過是見氣氛變得沉重,隨意說笑,哪能當真有那想法。

無憂白了他一眼,懶得再理睬他,而山丘上的二人到底說些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抱著膝蓋枯坐。

而鳳止卻起身,慢慢走上前,依著樹桿,半瞇著眼,靜看臺上二人。

可惜此時前面二人,說話已經壓低了聲音,雖然偶爾能聽見碎言片語.

但內容,終是不能得知。

興寧突然捧了一個盒子到不凡面前,打開盒子,竟是‘千香樓’的水晶小籠包。

鳳止搖著的扇子停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趣味,回頭卻不知無憂何時竟站在他身后,定定地看著興寧手中盒子,眼也不眨。

“你也喜歡吃那東西?”

無憂淡瞟了鳳止一眼,回神過來,隨口答道:“還好。”

之前不想聽不凡和興寧的談話,而這時卻望著興寧的嘴唇,以讀唇的方式來得知他們的談話內容。

興寧將水晶包捧到不凡面前,“我想你說不定會來,特意去買的。以前都是你買給我吃,我也想買一回給你。”

不凡掃了眼她手中水晶包,不接,“謝了。”

興寧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不吃點嗎?”

“天不早了,隨鳳止回山吧,過些日子自會接你回府。”不凡面無表情。

興寧臉色慢慢變白,“是不喜歡嗎?”

“你喜歡就好。”不凡看著她,輕嘆了口氣,當初答應無憂的那個承諾,此時看來,真不知是對是錯。

興寧吸了吸鼻子,眼淚滑了下來,“我喜歡?對……你一直以為我喜歡這水晶小籠包。其實我不知有多討厭這東西。”

“你不喜歡,應該告訴我。”

“告訴你?這是你唯一會主動買給我的東西,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還會買別的東西給我?”

不凡望向遠方,不答。

“你喜歡買這東西,不過是因為她喜歡,而根本不是什么我喜歡。”興寧開始激動。

“說這些,又有何用,不喜歡,以后不買了就是。”不凡不慍不火。

“是她也來了,是嗎?”

不凡不答。

“這算什么?默認?”興寧掃了眼無憂所在的方向,眸子冷了下去,“你是怕她看見?”

“我們之間的事,何必牽扯于她?”

“何必牽扯于她?”興寧流著淚的眼里,噴出了怒火,突然將手中水晶包往地上重重一摔,“這么多年,你因為她喜歡,便樂而不疲地買來給我。可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這東西,心里不知有多恨她,明明恨得要命,卻還要裝著喜歡,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居然還說不要牽扯于她?今天既然你來了,我也就得向你討個說法。”

無憂心里咯噔一下,興寧口中的她是誰?

“我無話可說。”不凡神情淡淡的,“我要回去了。”

興寧一把將他拽住,“你知道是她,所以想將她留在府中,替代我,是嗎?”

無憂心臟陡然一緊,驀然聽鳳止在耳邊低問,“難道你能聽見他們說什么?”

“不能。”無憂望著前面二人,不敢作任何分心,怕漏掉一言半字。

不凡驀然低笑了一下,“你認為我會留戀那府第?”

興寧因激動泛起的紅潮慢慢褪去,“她真的死了,你怎么可能認定是她?”

無憂的心臟象是要跳出胸膛,怔懵地看向不凡,難道他們說的是她……那不凡……

“你如何知道是她?”不凡不答反問。

“她和我一胎所生,心靈相通。對了,不會有人告訴你,她是我的親妹妹……但以你的聰明,不會猜不到。她運氣不好,在皇家與我一胎所生不說,偏偏我還是天女轉世,那就意味得,沒得選擇,她必死。”

不凡默然,他對皇家的這個規矩極為反感,也絕不認同,但與興寧無需爭辯此事。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安心進山,等這場仗打完了,就派人去接你回府。”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么可能認定,她是那個已死之人?”

“真想知道?”

“是,輸給一個死人,總得要我輸得心服口服。”

不凡掃了眼地上的摔爛的包子,和聲道:“每回我買了水晶包回來,你總是做出很喜歡的樣子,會努力全部吃掉。而她……那時只有王妃進宮,才能給她帶上一些。這些在你看來,再平凡不過的東西,對她而言卻是再珍貴不過。然而不管再怎么珍惜,她必是將第一個包子挾給我,說:乘熱,涼了可就沒這么香了。我知這東西有多難得,她又十分喜歡,自是一個也不舍得分去,不肯吃,她就使著小性子,強迫我吃下。”

不凡想著那些日子,嘴角不自覺得露出一絲微笑,興寧的心卻一點點下沉,他接著道:“她和你長得很象,剛來的時候,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那時不知你的下落,不敢張揚。有一次,我買了這包子回去,她如兒時一般,習慣性地挾了包子給我,說的也是那句話……”

興寧哽咽了一下,一直以為裝做喜歡就好,卻不知竟這般,“你以前從來不告訴我過去的事,現在肯告訴我了,是要與她一起離開了嗎?”

“我離開是早晚的事,你不是不知。”不凡道:“照顧你,我是受她所托,你也長大成人,不久也將大婚,我也該走了。”

無憂腦中‘嗡’地一聲響,成了一片空白,腳下一軟,坐倒在地,望著不凡儒雅俊秀的面龐,微張了嘴,呼吸不得。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真的是子言……

與他相識的一暮暮在腦海里浮,秋千,水晶包,所有一切,不是他,還能是誰。

自認聰明,卻不知他就在身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推開。

“你怎么了?”鳳止慌亂蹲身扶她,她只是怔怔地看著不凡,不知道回答。

鳳止掃了眼前面山丘,分明聽不見二人說些什么。

再看無憂臉色慘白如縞紙,難道她能聽見?

再豎著耳朵仔細辯認,仍是無法聽見,不解地搖了搖頭。

無憂不知何時,淚滑落下來,濕了臉,很想撲上去,一頭栽進他懷里,告訴他,她好想他。

但身體象被鐵鑄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突然見興寧一拭臉上淚水,微抬了下巴,冷聲道:“你以為,我會放你離開?”

“我們當初協議如此。”

興寧看了他一陣,突然揚聲笑了,聲音刺耳,“原來你護著峻衍,打的是這個算盤。”

不凡眉頭微蹙,“今晚就說到這里。”

興寧繞著他轉了一圈,重回到他身邊,突然笑了,陰晦的眸子越加的無光,“這些年,我想得到你的心,所以陪著你演戲。你想峻衍當太子,我就由著他當,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該把話挑明……我的夫君。”

我的夫君幾個字,她喚地一字一頓。

如同一把錘一下一下地敲在無憂心坎上。

心臟猛地一抽痛,而不凡卻神色自若,“峻衍太子,才是郡主的夫君。”

“何必自欺欺人?我身為天女轉世,誰是我的夫君,你當我真認不出來?”興寧又是一笑,“你不介意遭萬人唾罵,可是她呢?她是否能忍心你遭受背棄妻子的天罰?或許你將生死看淡,但就算你死了,去了陰間,或者去了下一世,上天同樣不會放過你,除非……除非你魂飛魄散。如果她真心待你,能不能忍心看你魂飛魄散,再不得輪回?”

“天罰?誰告訴你的這些?”不凡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我只知道,你與她一塊這么些日子,竟不與她相認,自然是知道我那個妹妹心地善良,又重情重義。她寧肯自己痛,斷不會做害你之事,知道你是天女夫君,只會離開,而絕不會和你一起。所以,你才瞞下身份,不告訴她,你就是她想找的子言。”

“還想說什么?”不凡聲音也漸漸轉冷。

“你明知她心里痛苦,卻在她面前伴成另一個不相關的男人,天底下,真的沒有比你更狠心的男人。你以為,你這么做,就能與她雙宿一起飛……可惜,如果她知道這一切,只會更痛苦……我很想看看她看見你受萬人唾罵,受到天罰時痛苦的模樣……”

興寧話沒說完,突然一聲驚叫,“你要做什么?”

不凡低聲輕笑,但那笑卻讓人覺得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逆天之事,我做過不少,也不在意多一樁。”

“你敢殺我?”興寧慢慢后退。

“你說呢?”不凡仍然神色溫和,聲音如止水無波。。.。


345以怨報德

興寧千想萬想,沒想一直呵護著她的不凡,竟會對她露出殺意,嚇得渾身哆嗦,抽身就逃。

眨眼間,不凡已經上前,手竟卡住她的脖子。

興寧驚恐地睜大雙眼,面如死灰,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你……你……”

“我答應她,陪伴你,加上王妃于我有恩。無論你如何荒唐,只要你不禍害百姓,我都睜只眼,閉只眼,但我并非可以無限度地縱容你。寧墨之事,我念你年幼,受女皇鼓惑,尚沒與你計較。你竟還想加害于她,我豈能再容你?”

“你敢……你如果殺了我,怎么向我娘交待,又怎么向天下百姓交待?”

“對王妃而言,你和她,同樣只是女兒,留你留她又有何區別。至于天下百姓,有幾個知你知她?我就令她替下你,又能如何?”

“百姓不知,上天豈能不知。”興寧感覺他的手指漸漸收緊,呼吸逐漸困難,但身份和母親是她的王牌,他殺了她,就是忘恩負義。

他平時雖然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對王妃是絕對的忠誠,他不可能當真殺了他。

但他的手指沒有絲毫放松,反而越加的緊,興寧漲紅了臉,用力摳著他的手指,卻不能令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松一點。

那些自信瞬間消散,想呼救,想求他放手,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眼里流露出恐懼和哀求。

然不凡卻如硬石心腸,絲毫不為之所動,冷道:

“你以為我會在乎?”

無憂越聽越驚,同樣嚇得三魂沒了二魂半。

如果他殺了興寧,那還得了,他不在乎,她在乎。

興寧說的對,百姓不知,但上天不會不知。

躍跳起身,要沖上前阻止不凡。

手臂一緊,已被鳳止拉住。

無憂又急又怒,回頭低喝,“放手。”

“他們之間的事,我們不便插手。”

“再不插手要死人了。”無憂用力一掙。

“他殺不了她。”鳳止神色淡定。

無憂哪能信他,正想伸腳將他絆倒。

突然聽外頭傳來一聲怒喝,“混賬,還不放開她。”

鳳止在她耳邊云淡風輕地道:“我師傅和他義父來了,我說了興寧死不了。”

無憂怔了一下,果然見不凡臉色微微一變,放開手,微垂了眼,退過一邊,剛才身上的那股殺氣蕩然無存,不由地松了口氣。

接著眼前一花,山丘上已經多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白發白髯,如同神仙般的人物。

而另一個頭發已經花白,但模樣仍然極為英俊,竟是在二十一世紀,鳳止請來教她各種求生本事,以及箭術的教官。

無憂抓住鳳止的手,仍直望著那人,“哪個是你師傅?”

“白胡子的是他的義父,我的師伯,另一個就是我的師傅。”

“神巫?”鳳止一個人象小冥王,可以說是巧合,但兩個人象,就怎么也不可能再是巧合。

“當然,我還能有幾個師傅不成?”鳳止對她的反應有些不滿,“你……該不會是對我師傅一見鐘情。”

鐘你的妹……

無憂磨牙,恨不得馬上沖上去,抓著神巫問個明白,但他們正在處理‘家事’,她現在上去,極不合適。

只好耐著性子,等他們先把事處理了,再尋機會。

不凡上前行禮,“義父,神巫。”

神醫將闊袖一拂,冷哼了一聲,“你如今翅膀硬了,天都敢逆,眼里還能有我這個義父?”

神巫也是一張臭臉,側了身不受不凡的禮。

“不凡,不敢。”

“不敢?你連妻子都敢殺,還有什么不敢的?”

“義父”

“休要再叫我義父,我沒有你這樣的孽子。”

不凡驚看向神醫,撩袍跪了下去,“如果她無心害人,我如何能……”

興寧見有人護著,氣焰又漲了起來,見不凡仍是維護無憂,心下惱怒,“我什么時候有害人,根本是你想與那女人……”

不凡側目看來,目光并沒如何凌厲,卻叫興寧從腳冷上頭頂,不自覺得后退一步。

神巫也冷瞪了興寧一眼,“有果自有因,他盡心照顧你這么多年,你不觸他底線,他豈能殺你?先拋開你與他的事,我徒兒不過是阻止你回府,你竟用那等邪惡之術來對付他,光憑這點,我便不能繞你。”

興寧小臉一白,“我……我只是嚇嚇他……”

神巫冷哼了一聲,拍了拍手掌。

從林中又走出幾個裝束一樣的人。

神巫睨了興寧一眼,“送郡主回山。”

那幾人走向興寧。

興寧好不容易出來了,哪肯就這么回去,但方才差點被不凡掐死,硬行留下,只怕也難有好結果。

再說用召尸之術,已犯了神巫的禁忌,何況還是用來對付鳳止。

神巫沒殺她,已經是留了情面。

別人忌諱天女轉世的身份,但他二人卻是世外之人,不受任何禮法約束,就連母親見了他們二人,也是恭恭敬敬。

她哪敢在他們二人面前造次。

再說現在隨不凡回府,等于逼他帶那賤人離開。

倒不如暫時避開風頭,再做打算。

深看了不凡一眼,隨那幾人離開。

神醫和神巫也一同轉身。

不凡忙叫道;“義父。”

神醫停下,略轉身,“從小,我如何教你?凡事大局為重,如何能為一時氣,這般沒有輕重?一直以來,你都是步步小心,才能活今日,現在長大了,反倒不如以前……我和師弟將去海外云游,你好自為知……”

不凡輕抿了唇,“何時動身?”

“即刻就走。”

“何時回來?”

“短則三兩年,長則十年八年。”

不凡聽說即將許多年不能再見到義父,心里難過,“如何聯系?”

“我自會托人給你帶信。”

不凡含著淚輕點了點頭。

無憂這時才醒起,神巫要走,忙奔了出去,上了山丘,神醫和神巫卻已經離開,只剩下不凡仍獨自跪在夜風中。

不凡向她望來。

剛才的事,他和興寧聲音都不大,山坳中無法聽,但能看見。

差點殺死她親姐姐,不知她如何看他。

無憂與他四目相對,心里如驚濤拍岸,怎么也無法平復。

但不想他察覺她會離開他,再做出什么過激之事,只能裝作不知道他和興寧的談話。

“師伯已經走遠了,還不起來?”鳳止搖搖晃晃地走來,一派幸災樂禍。

不凡將看著無憂的視線收回,慢慢起身,瞥了他一眼。

義父和神巫下山之事,也不事先告訴他,分明是擺他一擺。

鳳止與他自小一塊長大,自能揣摩他此時想法,挑著眼角,笑意盈然,好不和得意。

這些年,不凡在二老面前,總是唯唯是諾,而他又慣來不按章辦事,所以挨罵受訓的,全是他。

今天能讓他挨上頓臭罵,委實不易。

無憂哪知道不凡和鳳止之間的這些小計較,向神巫離開的方向急追幾步,眼前只得隨風起伏地樹影,哪還有神巫的身影,急問道:“神巫他們去了哪里?”

“他們已經走遠了。”不凡聲音溫和,義父和神巫都是半仙之人,腳程絕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我師傅他們的身法,你就是騎了汗血寶馬,也追不上了。”鳳止徹底打消無憂追趕的念頭。

“怎么可以找到他們?”無憂心急如焚,如果找到神巫,或許心里那些迷惑就能解開。

“他們去云游了,要尋神巫,只能等他們回來。”

“他們今天會在什么地方落腳?”

“不知。”不凡搖頭,“義父和神巫如同閑云野鶴,沒法揣摩。”

“你這么急找我師傅,難道真的是……”鳳止鳳眼半瞇。

“是你的頭……”無憂將他的話堵了回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找我師傅做什么?”鳳止雖然嘴里沒個正經,但心如明鏡,無憂剛才看見他師傅時的神情,他是看在眼中。

“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無憂知道他二人沒必要在這方便騙她,輕吁了口氣,也只能再做打算。

“有什么事,等義父來信,再幫你問,便是。”不凡走到無憂身邊。

無憂點頭,抬頭,望向他的眼,猶豫著問道:“你剛才……真會殺了興寧?”

不凡靜看著她,黑不見底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波瀾,“如果殺了呢?”

“我不會原諒你。”無憂小臉崩緊,興寧是她的親姐姐,而且興寧對他都是情根深種,這么死在他手心,她心里難安。

再說興寧是天女轉世,他殺了興寧,天地難容,以后真不知受到什么樣的懲罰。

她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也無法承受。

他深看著她,半晌才垂下眼瞼,“以后不會了。”攜了她的手,“回吧。”

無憂從回來以后,雖然無法解釋,但一直喜歡與他親近。

這時被他牽著手,鼻子竟是一酸,如果不是強行忍著,淚已經滾落下來。

雖然不能與他長久一起,但這時卻愿意被他牽著,心里如甜泉淌過,透心的清甜.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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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1:02 |只看該作者
346過河拆橋?

無憂偷眼看不凡,雖然不知多少次猜測他就是子言。

但他小的時候,長得瘦小,而這時卻是豐姿卓越,加上他的身份,才一直不敢確認是他。

這時想來,長寧為何與他親近,那么憎恨自己,就很好解釋。

長寧知道他與自己的關系,自然能想到,自己的出現會給他帶來困擾和麻煩,比方說剛才,他就差點殺了興寧。

而他們所有人都說他被鬼面所殺,是想將他活著的事實掩去。

雖然不知他為何能在鬼面手下存活,但如果鬼面知道他活著,定不會放過他,現在的鬼面已非夕比,能輕易到府中將寧夫人救走。

要殺他,更是易反掌。

要想保住他,只能讓鬼面以為,他已經死了。

而長寧想她殺鬼面,也是愛弟心切。

畢竟瞞不是永久,最好的辦法就是除去隱患。

如果鬼面死了,他人要取他性命,便不是這般容易。

以前無憂一直沒能想明白的種種,這一刻,赫然明朗。

不管如何,終是尋到了他,雖然不能與他相認,但他現在牽著她的手,心里裝著她。

這樣已經足夠,這趟回來的心愿已了。

無憂視線落在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上,手指相扣,手臂相連,如同他們兒時。

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心里象塞了一顆蜜餞,怎么都是甜。

不凡見她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抵觸拒絕他,打心底暗松了口氣,看著她微微一笑。

鳳止瞪著前面親親密密的兩個人,手中搖著的扇子僵住,這一怔間,二人已經轉下山丘。

他這時才醒起要追,扇子指了前面二人,“喂……喂……”

無憂和不凡正情濃意切,哪能理他。

等鳳止追下山坡,二人已經進了林子,不見人影。

“這算什么?過河拆橋?”鳳止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使勁扇著扇子,想將從來不曾有過的不快扇去,可是那縷不快,竟象跗骨一般,怎么都扇不去。

略作躊躇,‘啪’地一聲,將扇子合了,仍是向二人追去。

到了近處,見二人慢行中,不時的眉目傳情,心里越加不痛快。

叫他大半夜地來喝冷風,對付興寧,他們二人倒情意綿綿,象是出來游玩,這叫什么事?

三步并兩步上前,想擠到二人中間,但視線落在二人被袖子遮去,連在一起的手上,突然間又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這么插進去也不是個味道。

瞅了一陣,最終訕訕地跟在他們身后,眼風卻不時地往他們握著的手上掃。

他自認風流,閱女無數,卻從來不曾想過想過去牽哪個女人的手,覺得那不過是男人想占女人的便宜,又不敢太過于直接。

牽牽手什么的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的男人,為上床做個試探,如果這次拉手成了,下次沒準就滾到床上去了。

那些個女人見了他,恨不得將他吃了,想與不想,全憑他的一句話。

哪里還需要他去試探女人

雖然他一千個,一萬個相信不凡想上無憂,但此時二人真讓他無法往那方便想。

他們之間并非是欲……而是一種對他而言,很陌生的東西……情……

突然間竟很想知道牽著無憂的手,是什么滋味。

想來其中滋味一定很好,要不然近乎冷血的不凡,又怎么會露出這一副滿足的神情。

三人走遠,本來已經離開的神醫和神巫卻從樹后轉出,望著三人遠去的方向,皺緊了眉頭。

神巫臉色微冷,“你義子快活了,可憐了我兒。”

神醫手指輕拈白須,笑笑道:“他們本是夫妻,自該這般,你那兒子算得哪根蔥。”

神巫重哼了一聲,“不是我兒,她早魂飛魄散,還能有你義子的快活日子?”

“這不是沒有魂飛魄散嗎?”神醫不慍不火,仍是笑意盈然。

他越不惱,神巫越氣得炸掉,沒好氣地道:“沒魂飛魄散又能怎么樣?一日封印不解,連她的夫君都感應不到她,她便一日什么也不是,你那義子跟她也就做不了夫妻。”

神醫嘴邊笑意終于褪去,輕嘆了口氣,“我們此去,也不知能不能尋到解封之法,如果不能……”他說著,白眉擰緊,“你們家的邪念,還當真固執得緊,整整三年時間,也無法令興寧有所軟化。”

神巫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如果她是你的貪念所凝,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神醫笑了一下,也不與他爭,繼而神色間不無擔憂,“除了解開天女所受的封印,讓仙魂脫殼而出,引來彩鷺,便只有興寧可以證明她的身份。不凡表面溫和,性情卻烈,如果真做出什么過激之事,令興寧對他失去想念,必定倒戈,就再沒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把真相告訴不凡?他這么聰明,自知道輕重。”神巫心里也象壓了塊鉛。

神醫搖頭,“就因為我們向鳳止泄露天機,令他遭到天罰,受盡剝魂之痛,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三魄,雖然你尋了些荒魂補齊他三魂,而其中一魂一魄在無憂體內,但命魂和余下二魄卻是下落不明。但萬一他這一世,陽壽到了盡頭,仍未尋回那一魂二魄,便將魂飛魄散,再不得回冥界。你這做父親的,真的忍心?回去冥界,你又如何面對你的妻子?”

神巫黯然神傷,重嘆了口氣。

神醫又道:“小天女強行從上天手上搶奪生命,上天如何能不惱,既然她愿代民受苦,上天自是要她吃盡苦頭,知難而退。所以再大的難處,也不容人相幫。如果不是如此,戰神如何能逆天下凡,他固然是去保護妻子,但又何嘗不是再次激怒上天?我們已經令鳳止如此,又怎么能再泄露天機,激怒上天,如果上頭一怒之下,再做出什么過激舉動,他們二人只怕真會永世不得超生了。如果她無法超生,就算尋到鳳止的命魂,他也同樣無法超生,這三個孩子的命運算是綁在了一處,誰也離不得誰。”

神巫又長嘆了口氣,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兒子的父親,說是丟他出去歷練,卻巴巴地跟來化成他的師傅,暗中呵護,哪知竟會是現在這樣的無奈局面,“若當初不是受不得我兒苦求,將小天女魂魄送返天宮,又哪來這些事。”

“此時后悔,已經晚了,倒不如盡早啟程,尋尋解封印的法子,以及你兒的魂魄到底歸在何處。”

神巫此時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只得點頭,“走吧。”

祥云府后花院

開心雙手叉腰,焦燥地來回走動。

了了坐在石桌旁,沏好茶,“你來大半個時辰了,不累也該渴了,喝口茶。”

開心大步過去,想也不想,端了茶就喝,大口燙茶入口,才發現是剛沖的,連忙吐去,口中仍一片的麻痛,皺緊濃眉,將茶杯棄回茶盤,不再喝。

了了‘哎’了一聲,“你再急,皇奶奶也不知道,倒不如靜下心,慢慢地等。”

開心一屁股在了了對面石凳上坐下,“我們進府,都三天了,怎么就沒見醒一下。”

了了神色微黯,“如果沙華在,或許就不會這樣束手無策。”

開心抬眼瞅了他一眼,“你不用自責,你母親只學毒,不會醫,你又是跟著你母親大的,自然不會醫,怪不得你的。”

了了苦笑了一下,這幾天,看著開心著急,心里也不好過。

一只信鴿飛來,停在開心手臂上。

開心取出信箋,上面寫著:“一切安好,勿念。”是不凡筆跡。

這些鴿子都是不凡訓養的,所以府中事,都由不凡代傳,他說安好,也就表示無憂也安好。

雖然皇奶奶身體讓人擔憂,但接了這信,仍有些安慰,將信箋遞給了了。

了了看過,也是舒了口氣,取了一旁紙墨,“回個信。”

開心點頭,寫了‘都好。’二字,裝進竹筒,放飛。

鴿子剛剛飛走不遠,一條長鞭突然飛出,纏住飛鴿,將鴿子卷了下來。

開心和惜了了臉色同時大變,向前趕去。

卻見永和正攤著信箋在看,而那只鴿子在她腳邊痛苦地撲騰。

開心心情本就不好,這時更是怒火沖天,“你做什么?”

永和看著信箋,低聲笑念,“都好。”

開心一把將信箋奪過,在掌中一握,手掌攤開,紙碎在他掌中隨風飄去。

彎腰去拾那只鴿子。

永和手臂一揚,手中長鞭向鴿子抽來,那一鞭用了極大力道,又狠又辣,如果抽中鴿子,鴿子必死無疑。

開心更怒,抓住鞭尾,怒瞪向永和。

惜了了忙將鴿子拾起,抱在懷中,查看傷勢。

永和回拽了拽鞭子,沒能拽回,不再用力,看向開心。

他此時臉色雖然不太好,又略顯清瘦,但模樣卻越加俊朗。

而身板卻仍然筆挺碩壯。

或許是因為煩燥,扯開了上衣鈕扣,微微敝開的衣襟中露出一抹健壯的胸肌,更是誘得人很想上前摸上一把。

永和雖然惱他在婉城時那般對她,卻仍心癢難耐。

“不就是一只鴿子嗎,我賠你一百。”她一邊說,一邊走前兩步,往他胸前靠去.o.


347小狐貍使壞

開心往旁邊一閃,永和又靠了個空,好在有身后丫頭拉著,才沒跌倒。

在婉城,有常樂在,開心拒絕她,倒也罷了,到了越京,他還敢如此,永和不由得動了怒。

將手中鞭子一抖,照著開心身上抽來,在婉城不敢動他,到了這里,還能怕他?

開心又豈是可以任人欺壓的性子,重抓了鞭尾微微用力一帶,永和頓時失去重心,帶著她身后扶著的兩個丫頭,一同向前撲倒,滾作一堆。

永和被跌壓在身上的丫頭,壓得險些斷氣,勃然大怒,將丫頭從身上推開,一巴掌重重摑了過去。

丫頭嘴角頓時破裂,滲出血絲,翻身跪倒,嚇是爍爍發抖。

院中其他下人見狀,也是嚇得臉色發白,搶上來將她扶起。

永和在開心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丑,哪還咽得下這口氣,森然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也別怪我無情。”

開心又怎會怕她?冷哼一聲,正要發作,惜了了在他身后,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轉臉過去,惜了了輕搖了搖頭。

這是在云祥公主府上,又有靖王妃在,雖然不必怕永和,但終究不好節外生枝。

開心壓下怒火,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永和正在氣頭上,哪肯放他離開,喝道:“站住。”

見開心對她的話不理不睬,怒道:“給我拿下。”

她帶來的侍衛立刻上前,向開心和惜了了抓去。

開心不便對永和動手,這些侍衛,他可需顧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幾個侍衛便一一跌滾在地,半天掙扎不起來。

永和暗暗心驚,又不甘心就這么放走開心,自己帶來的人已無人可用。

而府中下人,又無人前去攔住開心。

怒極之下,再顧不得惜香憐玉,一踢身邊慢慢爬起的侍衛,“給我上,傷的死的都要。”

那些人知道開心是公主一心想要的人,剛才捉拿開心,都是朝著不會傷他的地方下手,身手自然大打折扣,被開心摔得疼痛不堪。

這時聽說不怕傷他,少了顧慮,頓時來了精神,亮了兵器,向開心攻去,心想,開心再蠻橫,難道當真敢傷皇家的人?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眾人都停了下來,看向來人,卻是府中女管家余氏。

余氏父母早逝,跟著奶奶過活,十分清貧,卻又極愛讀書,幼時在學堂外偷聽夫子教書,被祥云公主看見,祥云得知她的情況,為她交繳學費,又資助她祖孫二人生活,令她得以上學。

后來,她長大果真考得文科女壯元,于朝中做下不少利民的大事,極得民心。

先皇駕崩,祥云公主避嫌不理國事,她便也辭去官職,進了祥云府,為祥云公主操辦府中事務。

雖然不再理會朝中之事,卻仍有地位,朝中官員尚要看她三分面子。

永和見了她,也只得暫斂氣焰。

她的隨從自不敢再造次,睨了永和一眼,不見她有所表示,雖不敢退開,卻不也再上前。

余氏冷下臉道:“我們公主還在呢,你們就在這府中喊打喊殺,是不把我們公主看在眼里?”

永和見對方開口就搬出祥云公主,心里不快,但這終究是祥云府,只得冷哼一聲,“都退下。”

侍衛們忙收了兵器,退了開去。

余氏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向永和見禮,“他們都是公主的客人,不知何事冒犯了公主,如果他們當真做得不妥,婦人自當稟明我家公主,令他們給公主賠罪。”

永和冷笑,說的全是鬼話,祥云根本不知還能不能醒,何來令他們賠罪一說,“他們蔑視皇族,以下犯上。”

“他們如何蔑視皇族,以下犯上?”

“這……”永和噎了一下,“他向我動手,傷了我。皇家中人,豈能是他一個草民能傷得?”

余氏掃了開心一眼,如果當真對永和動了手,這事確實有些棘手。

“不知公主傷勢如何,婦人這就請太醫過來看看。”

“傷到是無大礙,但我豈能由他動一根手指?我這就拿他到皇上面前,求個公道。”

余氏眉頭微斂,正想法子將這事圓過去。

惜了了突然低哼了一聲,“你怎么不說,他為何向你動手?又是誰先動手?”

永和傲然道:“無論理由,再說哪有百姓跟皇家中人論先后之理?只要傷著皇家中人,就是死罪。”

“那身為皇家中人,蔑視另一位同樣的皇家中人,想染指她的夫君不成,便下殺手,如果我們郡主到了皇上那兒,又該如何定論?”惜了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同是女人,同樣的橫蠻,無憂可愛得緊,這女人怎么看怎么惡心,跟她說話,都覺得倒胃口。

余氏之前便已經料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對方終究是公主,她不便來就指責對方,現在見惜了了搬出說法,也就退讓三尺,由著惜了了與永和爭辯。

“如何定論那是得皇上說了算,但他傷得皇家中人,這一條卻怎么也跑不掉。”

惜了了從懷中取出祥云賜他的玉佩,“先皇的玉佩在此,任何對我們不敬之人,便是對先皇不敬,你心存不良,我們自可以代先皇教訓你。”

“你怎么可能有先皇的免死玉佩?”又是免死玉佩,永和臉色驟變,上前要奪。

惜了了忙將玉佩握住,后退兩步,不容她搶去,“摔壞了,可就是大不敬。”

“你不給我看過,我憑什么相信那玉佩是真是假?”永和本意就是想將玉佩搶過來,乘機摔壞,對方沒了免死玉佩,還得攤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余姑姑曾是先皇身邊的人,想必認得先皇的玉佩。”

余氏曾聽祥云公主說起過,將玉佩給了惜了了,那時不曾見過惜了了,對他極為好奇,心想什么樣的人兒,能讓祥云公主生出這等坦護之心。

這次見著,果然跟雪捏出來的人兒一般,委實招人喜歡。

這時又聽惜了了喚自己姑姑,打心眼里高興,“自是認得的,惜公子就將玉佩交給婦人一觀,可好?”

惜了了走到她面前,將玉佩雙手奉上。

余氏知他是蘇家的大當家,在她面前,卻以小輩自稱,禮數周全,對他更加喜愛,接了玉佩,翻看了片刻,“確實是先皇之物,這玉佩也只得一對。一塊給了公主,另一塊卻是賜了我,我這些年也一直戴在身上。”

當年她在朝中勢力不可小竅,又是祥云公主的心腹,先皇惜她那些年盡心為朝廷,怕自己一死,女兒上位,為了地位,第一個就不能放過余氏,所以賜了她這塊免死玉佩。

后來新皇上位,一來她手中有這塊免死牌,二來隨著祥云一道不再理會政事,才得以太平。

余氏說完,從懷里取出玉佩,“公主可要一觀?”

事情到了這一步,永和也不能再奈何惜了了和開心,但又不肯就此罷休,冷道:“我得去問問皇姑婆,她這玉佩胡亂送人,叫什么事?”一拂袖子,往里急走。

祥云傷重,哪能經得起她折騰,余氏大急,上前阻止,“我家公主身體不適,現在不宜見公主……”

“大膽,我見我姑婆也是不許?或者根本是你們已經將我姑娘怎么了,卻裝神弄鬼,我看你們根本是另有居心?”

“公主這話可不能亂說。”余氏臉色大變。

“是不是,也得我看過才知道。”永和咬著不放。

如果對方不放,就說明心里有鬼。

放了,最好由她一鬧,那老東西早些氣得歸天,也少一個禍患。

余氏這時,就是拼著一死,也不能讓,但這一攔,事端自是難免。

就在這時,永和突然頸側出奇地癢,那癢眨眼間便從頸側四面化開,傳遍全身,奇癢難耐。

停了下來,身上癢得難受,她卻礙于身份,不便當著祥云公主府上下人抓搔。

起初還強忍著,片刻間,已是忍無可忍,顧不得身邊有人,抱了胳膊亂抓,可是越抓越癢,而且全身無處不癢,抓了這里,又顧不上那里,急得漲紅了臉,“這是怎么會事?”

余氏看著她手背上抓出的血絲,也有些懵,正要喚太醫。

惜了了道:“這府中奇花異頗多,而公主身子嬌貴,怕是沾上些什么花花粉粉的,引起騷癢。只需回去用金銀花和干菊花、丁香、艾葉、苦參、金錢草濃濃地熬上一鍋熱水,每日泡上兩個時辰,接連十五日,這癢就能全消。”

永和怔了一下,果然覺得這院中花香撲鼻,但對惜了了的話,哪里肯信,“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惜了了側了身,不再理她。

她身邊丫頭湊上來道:“聽說惜公子精通毒術……他說的或許有道理……”

永和對惜了了的身份不是不知,但要聽他的,這面子怎么也放不下,可身上的癢實在難以忍受,也顧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抱著胳膊如飛而去。

她帶來的丫頭侍衛也匆匆追著離去。

開心笑瞥向惜了了,惜了了狐貍眼輕輕一眨,小羽扇般的長睫難掩笑意。


348開心落淚

余氏恍然大悟,永和身上的癢根本不是什么花花粉粉,而是拜他所賜。

這十五日,永和不能到處亂跑,自然鬧不出什么事端,十五日后,他們或許已經離開。

余氏笑嘆,果然如老公主所說,都是些能顧己又護他人的公子。

開心兒時在府中住過不短的日子,與她自是熟悉。

那時他雖然見人就笑,頑皮搗蛋,但偶爾撞上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眼底總有一股未能及時掩飾去的仇恨與抑痛。

每當這時,老公主表面上裝作什么也沒看見,私下便暗自落淚。

這位同來的惜公子,表面文靜,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只有少年人才有的頑皮,實在叫人羨慕,羨慕他們的年輕。

最重要的是,開心與他交換眼色時的神情頑皮勁,即便是在兒時,也不曾有過,是發自內心的竊喜。

余氏溫柔地看著開心,唇邊不由露出微笑,如果老公主看見他這副神情,一定會很開心。

開心小時候,一家慘死的陰影無時無刻不攏在他心里。

夜夜惡夢,醒來時更是痛苦得難以忍受。

在府中,雖然平時裝作沒事一般,卻難壓心頭痛苦,為了壓抑和掩飾內心的痛,只能調皮搗蛋,不被人察覺真正的他。

府中每天毀去的花草樹木,房屋欄柱不知多少,下人十分頭痛,又偏他是公主極喜愛的,個個對他敢怒不敢言,只得偷偷告到余氏那里,指望著余氏能在老公主面前說說,約束于他。

結果余氏卻一副無所謂,“孩子嘛,哪有不調皮,由他去,毀去花花草草,種過便是,至于那些橋欄木柱,叫工匠跟著腳補補就是。公主無兒無女,攢下這許多的銀錢,也該有人來敗敗,省得以后帶進棺材,看得用不得,浪費。”

她這話,令眾人張口結舌,落在祥云公主耳中,卻是一笑而過。

如此這般幾個月,開心心里的憤恨才算慢慢平壓下來,那恨只會深埋在內心深底,卻再不會浮上來讓他發狂。

回頭再看祥云府,好好府院,被他毀得不成樣子,也覺得慚愧,自行到余氏面前領罪。

余氏卻笑笑然地拉了他的手,問道:“心里可好過了些?”

他這才赫然驚覺,這位好看的姑姑一直知道他是為了泄憤發泄,看了她半晌,輕點了點頭。

自那以后,余氏成為這府中第二個讓他愿意親近和依賴的人。

開心被余氏看得有些不自在,搔了搔有些凌亂的頭,“姑姑,做什么這么看人?”

余氏將他耳邊亂了的一縷發束理順,“好幾年不見,姑姑老了,你確長得這么招姑娘喜歡了。不過還是那毛猴子樣,倒是惜公子乖乖巧巧地更討人喜歡。”

惜了了見扯到他身上,還夸他討人喜歡,不知為何,竟不討厭,反到讓他感覺親近,紅著臉,捂嘴偷笑。

開心鼻孔朝天‘哧’了一聲,“姑姑真該尋個男人嫁了,都快跟皇奶奶一樣了,花癡得緊。”

余氏想到老公主的那個特別愛好,忍不住一笑,嗔瞪了他一眼,“姑姑都這把年紀了,哪還嫁得出去。”

開心看著余氏鬢邊已有白發,心里一陣難過,卻將手臂搭上她肩膀攬住,打趣笑道:“你肯嫁,越京的男人們保證忙著休妻。”

余氏怔了一下,“休妻做什么?”

“誰敢委屈你當小啊?”開心故意拉長了聲調,一副痞子模樣。

“哎喲,這拆人夫妻的缺德事,我可不做。”

“既然這樣……算了,我吃虧些,勉為其難地娶了你。不過我窮,嫁妝姑姑可得多帶些,省得我養不起你。話說……姑姑這么些年,該沒少撈油水,存私房錢才是。存了多少?給我瞅瞅……”

“這猴子,真是越發討打。”余氏笑打著他。

開心跳到惜了了身后,將惜了了推上來,“我皮厚,打我,姑姑手痛,打他吧,細皮嫩肉的,他痛,你爽。”

惜了了刷地一下,白臉變紅臉,余氏氣笑著跺腳,“一會兒叫你奶奶打你。”

自從祥云公主受傷,府中一直被一團陰影攏著,而她怕再有人傷害老公主,要忙中事務,又要親自照顧老公主,更是被壓得快透不過氣來,這時被開心一鬧,心情才算輕松了些。”

開心面色一凝,停住戲笑,“皇奶奶醒了?”

“嗯,才醒,怕時日不多,急著見你。”余氏笑意漸漸,唇邊浮起一絲凄苦,自從奶奶過世,便一直跟著公主,對她而言,公主是她唯一的親人。

開心望了望左右,沒有他人在場,低聲道:“姑姑不必難過,我有法子救皇奶奶,只等皇奶奶醒來,不過要姑姑辛苦好一陣子了,但這事絕不能容他人知道,包括王妃。”

余氏眸子一亮,“只要能救得公主,別說辛苦,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開心環在她肩膀上的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余氏心里暖成一片,這孩子越來越懂事了,也難怪老公主對他如同親孫一般,心心念念,他一日不來,老公主就撐著一日不肯咽氣。”

祥云府中老一輩的人都是祥云公主的忠仆,均認得開心,但祥云公主收留開心之事,并不外揚,連王妃也不知道這事。

這些年進府的新人,就更不認得開心。

再加上公主病中,前來探望的賓客不斷,余氏前來尋開心,也是打著幫阿福夫婦尋兒子的幌子。

開心進了翠花廳,就看見阿福焦急地來回快步亂轉。

阿福見他進來,立馬上來揪他耳朵,罵道:“你這臭小子,帶你來是給皇奶奶磕頭的,你不老實在這兒候著,到處跑,還得勞煩余管家到處找你。”

“耳朵……耳朵掉了……”開心偏著頭看向母親,眼神可憐巴巴地求救,“娘……耳朵掉了……”

屋中丫頭,個個忍俊不禁。

余氏見開心小時候,他父子如此,現在開心已是牛高馬大,父子二人還是如此,只是阿福現在遠不及開心個子高,揪著他的耳朵,也委實辛苦,二人便以一種極滑稽的姿勢僵持著,禁不住好笑。

但見開心耳朵發紅,有些心疼,看向金鈴,希望她快些幫著討饒。

“該打。”金鈴卻瞪了開心一眼,向余氏屈膝相謝。

余氏連忙回禮,她自從知道開心的身份,就知道了金鈴的身份,很早以前,金鈴便是一個奇女子,到頭來拼死護主,那份忠心與堅毅不輸于男子。余氏對這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打心眼里佩服,金鈴初來,老公主一直未醒,她一門心思全在老公主身上,無心理會其他。

現在在開心那里得知老公主有救,心里自然放寬,再見金鈴便起了結交之心。

王妃從側門揭簾進來,看著父子二人,眉頭便是一皺,“阿福,開心既然來了,你就繞了他吧。”

阿福不便拂王妃的意,放了開心。

開心捂著耳朵報怨,“真是丟死人了。”瞪了那些不住偷笑的丫頭,憤憤道:“笑什么笑?沒見過老子欺負兒子的?”

丫頭們越加忍不住笑,頓時有人噗笑出聲。

“你這臭小子。”阿福掃了眼左右,才想起這不是自家院子,沒有掃帚可尋,就脫了鞋追打開心。

開心閃到王妃身后躲著,“到底去不去磕頭啊。”

阿福一聽磕頭,停了下來,問王妃,“老公主……”

“精神好了些,但怕是回光返照,你們趕緊進去吧,她老人家想你們得緊。”王妃輕嘆了口氣。

余氏心頭一緊,看向開心,開心向她微點了點頭,神色淡定,她懸起的心才又落了下來。

阿福鼻子一酸,險些落淚,拽了開心,招呼著夫人就往側門走。

王妃又對惜了了道:“公主喜歡你得緊,聽說你也來了,很高興,也想見見你,等他們出來,你進去請個安吧。”

惜了了乖巧地點了點頭,“自是應該。”

余氏一旁看著,突然有些羨慕王妃,得了這些好女婿圍在膝邊,而府中卻是冷冷清清。

招呼著下人給王妃和了了上茶。

由翠花廳穿過側內室走廊就是祥云公主的寢室。

由于祥云公主傷重怕冷,這天氣,二門仍掛了厚厚的帷幔。

老公主這次醒來,是交待后事,早支走了所有下人,只留了個隨身伺服起居的老仆。

她這次昏迷了多日方醒,之前交待余氏以及王妃,已耗了不少精神,依在被中,神情已經有些萎頓,見開心父子進來,精神卻頓時好了不少。

向開心招著手,“來,來,快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開心有寧墨贈藥,又有傳授了救治之法,卻仍禁不住眼圈一紅,險些滾下淚來。

在榻前重重磕了三個頭,才急步上榻,坐到床邊,握了老公主的手,入手卻只得幾根枯指,才沒多少日不見,老公主便成了這般模樣,再忍不住,落下淚,“奶奶,是誰干的?”

老公主老淚橫秋,不提是誰傷她,只道:“能死之前,見著你,我可以瞑目了。”

(不知大家,對親情的戲份,會不會喜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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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不會死的。”開心聲音哽咽。

老公主強壓內心涌動,輕拍拍他的手,“來,上來陪我躺躺。”

開心忙脫鞋上床,鉆進被中,令老公主靠在自己身上,坐得舒服些。

老公主噓了口氣,“都長這么大了,那時只有那么一點點大。”

初到公主府只得五歲,夜夜惡夢驚醒,便不能再入睡,老公主便將他挪到自己房中,夜夜將他抱在懷中,輕撫著他的頭,令他放松入睡,直到他離府。

開心難顏笑道:“都十九了,還那么點點大,怎么得了。”

老公主也笑,“你先坐著,等我跟你爹,你娘說幾句話,我們祖孫倆再慢慢聊。”

又叫服侍她的嬤嬤去喚了余氏進來,正式收了阿福為子,雖然阿福斷不會為西越皇家做事,但她死后,這些財產就可以交給開心,不必被朝廷收去。

以后開心要辦什么事,在錢財上也不至于煩惱。

等手續辦齊,才令余氏退下,說要和兒子一家子再說說話。

等帷幔落下,老公主才對開心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開心望了下門口帷幔,這屋里比外面暖和許多,老公子身體虛弱,這時出去吹風,實在不妥,正有些猶豫,身下床板突然動了一下,低頭看去。

發現床板正慢慢下落。

老公主抓著他的手,”這床還是當年你爹給我設計,這么多年還沒派上過用場,今天總算是用上了。”

開心這才明白,這床下另有天地。

果然床板連褥子帶被子的沉入一間密室,頭頂開花無聲合攏,將上頭的聲音完全隔絕。

打量四周,從表面上看是一間尋常石屋,四面墻上鑲著明珠,石室雖小,說話卻沒半點回音,又絲毫不覺得憋氣,可見這間不起眼的石室修建得極為巧妙。

開心先不問老公主要說什么事,竟連爹娘也不能聽,從懷里取出寧墨交給他的藥瓶,道:“寧墨說奶奶是因為體內有毒,才導致傷勢不愈,慢慢虛脫而死。而那毒……并非一日所中,而長年累月服食,慢慢所積……”

老公主微微詫異,“這話是寧墨那孩子說的?”

開心點頭,“確實是他說的。”

“這孩子果然不一般,那個人機關算盡,怕是仍然算錯一步。”

“哪個人?”

“一會兒,我再慢慢說與你聽。這事還有誰知道?”

“他只告訴了我一人。”那張任何人看了,都會認為是藥物使用說明的單子,其實是他、不凡、寧墨、了了和鳳止之間約定的暗語,將推論簡單地告訴了他。

“果然是個心思細密的孩子。”老公主點頭。

“他給了我一粒藥丸,服下后,可以將體內的毒逼到一處,兩個時辰就會發作,人事不知,似死非死,下毒之人看來,是體虛受不得藥力所致,如此一來,反而不會如平常一般加重傷勢而亡。但按照那毒性,人再不得醒,或許十天半月,或許一天半載,仍會死去。”

老公主仔細聽著,眸子一亮,“他知道得如此清楚,難道他有解藥?”

開心搖頭。

老公主微微失望,接著笑了笑,神態輕松,“人各有命,隨他去吧。”

“解藥雖然沒有,但這藥物可以保住奶奶的心脈,令毒不得侵入心臟,奶奶不再繼續服那毒,時間一長,毒性自會慢慢散去,毒性散去之時,便是奶奶醒來之日。”

“當真?”

“當真,奶奶雖然人事不知,也無需再吃東西,但每日的水卻是不可少,所以奶奶要盡快查清內賊,令信得過的人照看奶奶,才能保得奶奶安全。”

老公主苦笑,“哪有什么內賊,毒是我自己服下。”

開心驚訝地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為什么?”

“這與我今天要告訴你的事,多少有些關聯。”

“到底是什么事?”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一直急著找那個女孩?”

開心點頭,“我想,我已經找到她了,只是不明白奶奶為什么要找她。”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開心搖頭。

“她是王妃的幼女。”

“王妃的幼女不是……生下來就……”

老公主冷笑,“當年,我那兩侄女各懷鬼胎,一個想保住自己的雙胞胎,并且能讓女兒坐上皇位,圓她當年舍棄皇位的遺憾。另一個卻為了將自己所生的怪胎借尸還魂,脫胎換骨變成天女轉世。卻哪知,均被他人利用,鑄下大錯。”

“奶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聽不懂。”開心越聽越驚。

“我時間不多,也就簡單跟你說說。”

開心點頭,不敢再插嘴耽擱時間。

“當年我大侄女早產,生下的是個怪胎,再是怪胎,也是她那些年來唯一的骨肉,為了讓孩子死而復生,將二侄女催產,哪知二侄女產下長女后,飛來彩鷺,大侄女大喜,以為是天女轉世。乘二侄女接著產女時,將那嬰孩捂死,令人用邪術將自己怪胎的魂魄灌入嬰孩子肉身,充當天女轉世。”

“奶奶所說這些,當真?”開心本對興寧極為憎恨,聽聞這事,更是渾身一麻。

“當然,可惜她們愚昧,卻不知彩鷺迎主,哪有后到之理?后面生出來的幼女才是天女轉世。我大侄女雖有迷惑,但魂魄已換,再無回轉,只得將后出的那個女嬰帶回宮中,稱為自己的女兒,而將自己的孩子留在靖王府,占著天女轉世的名分。她也是拿不準到底誰才是天女轉世,才在小公主六歲時將她毒殺,以絕后患。”

“奶奶說的是當年宮里那位常樂公主——無憂?”開心倒抽了口冷氣。

“是。”

開心呼吸一窒,緊張問道:“那現在府中的無憂……”

“此無憂便是彼無憂,正是我要你尋找的孩子。”

“當年女皇和王妃產女,奶奶并不在場,為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又為什么認定無憂才是天女轉世?”果然是她,開心心里亂成一團,此生此世,心里只能裝得下她一個。如果她天女轉世,那她便有她的夫君,那自己……

“你可知我是誰?”

“不是西越先皇之女,當今女皇的皇姑?”開心心里陣陣絞痛。

老公主搖頭,“我這一世確實是祥云,但我實際上是天女的撫養媽媽,小天女從自出生,便由我一手養大。”

“什么?”開心微張了嘴,半天不能合攏,半晌才道:“天女是神仙……”

“不錯,我確實是仙魂轉世。”

“怎么會這樣?”開心越來越糊涂,“如果奶奶是仙魂轉世,為何見她遭那些罪,卻不幫她?而且,如果她是天女轉世,難道她自己沒有感覺?”

老公主重嘆了口氣,“都是我的過錯,才令她如此。”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當年小天女誤會夫君愛慕云仙,一氣之下,返回天宮,撞上桫欏城被屠,血光沖天,上天大怒,要一洗凡塵貪念,將降下天災,把那片土地化成平地。

小天女憐惜無辜百姓,逆上天之意,愿下凡代百姓受苦,也可以從此與夫君決別。

結果苦求不成,怒罵父親草薦人命,不配為天君。

天君大怒之下,答應她的要求,封印了她所有靈力,讓她下凡,但不允許任何人相幫,任她自生自滅,見識人間的貪婪和邪惡。

我家姑爺怕她在凡間有所閃失,執意追隨。

但姑爺是千古戰魂所化,一個人是三魂六魄,而我家姑爺體內卻蓄著四個魂魄,也就是十二魂二十四魄。

他要轉世凡間,只能生生地將魂魄撕開,三魂六魄裝一個蓄體。

分魂輪回,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魂魄分離,再不得聚,等魂魄靈力耗盡,便只能化成荒魂散去,再不存在。

開心心下黯然,她夫君如此待她,那自己……手慢慢握成拳,胸口漲痛無比,仿佛要要將胸膛漲裂。

生生地忍著聽老公主繼續說下去。

“凡塵世代輪回,要想千千萬萬的輪回中尋一個人,是何其艱難。

小天女含玉而生,她下凡也什么也沒帶,只帶了那塊玉。

那玉有六片,其中四片是圖騰,另外兩片圖案相同,方向相反的小玉片是鎖扣,拼對圖騰,就能將鎖扣扣住,成為一個大圖騰。

姑爺就將那個照著那四個小圖騰做成封印,刺在自己四蓄體肩膀上。”

“圖騰,刺青……”開心手掌不由地撫上自己的肩膀,他出生時肩膀上便帶著一個象圖騰一樣的刺身,但隨著他長大,肩膀上的圖案逐漸消失,在他三歲時,圖案就完全消失。

后來母親慘死,他沒了生存欲望,以為將死之際,那圖案又再浮現,一年后又自消失,再沒出現過。

那刺青,不但他有,他的哥哥和弟弟肩膀上也同樣有,只是圖案不同。

兒時問過母親,母親說姐姐身上卻不曾有,說或許是他們男兒身,注定與眾不同,所以才會有。

老公主接著道:“姑爺用自身的血煉成吸靈石,在天上照著玉佩的大圖騰布下法陣,擱置吸靈石,吸取天地靈力,小天女如果將玉佩拼大圖騰,和夫君就能通過吸靈石感應到方。只要四魂聚在一起,用鎖魂扣扣住,就能解開小天女身上的封印,夫妻相認。”


350守候

開心試著問道:“這么說,她的夫君在凡間是四個,而不是一個?”

老公主點頭,“確實是四個,開心啊,她……她是你的妻子,只是她身上封印一日不解,她就什么也不是,也沒辦法記得過去,更沒辦法認得你。但無論她能否認得你……你一定,一定要守候她啊。我已沒有時日,只能將她拜托給你了……”

自小天女出生,她就帶在身邊,看著一點點長大,到了凡間,看著她受苦,卻無能為力,只得個酸楚心痛。

“奶奶,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待她。”

開心心中喜憂摻半,腦海中只一個聲在反復回響,她是他的妻子,她竟是他的妻子。

渾身的血液騰騰翻滾,天地間再也沒有得知這個消息更高興的事。

然她的妻子竟是天女轉世,再不是尋常女孩,另外還有三個與自己同樣存在的夫君。

他再不能妄想獨自帶她離開,任意逍遙。

老公主松了口氣,“她的封印一日未能解開,她的身份一日不能被人所知,否則她必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即便是你最近的人,也不可說。”

“開心明白。”

“你一定要設法尋到另外三魂,只有聚齊你們四個,再尋到鎖魂扣,才能解封。”老公主抓緊他的手。

開心剛剛得知無憂就是天女之時,心里亂如麻,而現在更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

老公主長嘆了一聲,“裂魂之痛天地間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而姑爺卻是生生裂成四魂,等魂魄分離,已是筋疲力盡,再無力氣自行將四魂扣在一處,只能由我來代他完成。只要在四魂進入輪回的前一刻,用扣魂鎖扣上,他們就能進入同一輪回,并如魂魄未裂一般,彼此感應,所思所想行同一人。

然而,在我守著輪回臺邊時,有人試圖闖入法陣,取走吸靈石。

姑爺布下的法陣用心平生的修為,扳著手指,三界中也沒幾個能闖。

那人竟生生地闖了進去,但觸動法陣,讓半邊天都翻滾不定,輪回臺也抖個不停,梁屋倒塌不知多少。

來往輪回的人,更是東倒西歪,亂入軌道,姑爺的四魂到來,我站立不穩,無法施法,眼睜睜地看著因此滑入不同輪回道。

我又氣又急,連忙趕回,遠遠看見有人拽著三縷散魂,踉蹌逃走,象是云仙。

我掛記吸靈石,加姑爺的靈獸虎頭重傷在地,命懸一線,無暇追上去查看。

好在吸靈石未被取走,將虎頭救醒,它告訴我是云仙前來強取吸靈石。

云仙一族是遠古上神,她的法術絕非尋常仙人能比,而且最擅長破陣。

傷了虎頭后,進入法陣。

但姑爺防著高人來襲,在仙靈石上施下反彈之術,對方施多少力道,自是反彈多少。

云仙應該是想將吸靈石毀去,不料吸靈石未毀,反彈之力卻將她擊得魂飛魄散。”

老公主冷笑了一下。

開心記不得仙界的事,聽到這里,眉頭微蹙。

這個叫云仙的女子,當真心狠手辣,如果不是想將小天女和姑爺的姻緣毀盡,而下那么重的手,也不至于被自己之力擊得魂飛魄散。

為害他人,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后來呢?”

“我等虎頭養好傷,可以守護姑爺的魂燈,就前往冥界。

我姐姐是冥后,經不得我苦求,允許我守著輪回,等候姑爺的四魂再次輪回。

也不知過了多少世,我察覺四魂終于將歸于同一輪回。

但鎖魂扣沒扣上,你們四個仍是無法與吸靈石相通,解開小天女的封印。

而你們雖然將進入同一輪回,但時間不同,再無法在輪回臺邊扣上鎖魂扣。

于是求著姐姐,讓我提前輪回到這一世等著。

在凡間尋到你們,扣上鎖魂扣。

然而我輪回后便是凡胎,不可以帶仙界的鎖魂扣轉世。

于是我就偷偷在輪回之前,將鎖魂扣藏于人間,并繪制地圖,藏在別處,便于我到人間后尋找。

哪知在我輪回之時,被云仙偷襲,拍散了一魂一魄。

我姐姐為了救我,一杖擊在云仙命門上。

云仙之前已被自己法術所傷,魂飛魄散,憑著自家高人,才將魂魄聚攏,但短短時間,哪有當真長好。

魂魄再次被我姐姐打散,與我同時墜入輪回,只是不知她那幾魂落在了何處。

我失了一魂一魄,許多事不再記得,包括鎖魂扣藏在何處。

我以凡胎轉世,雖然帶著仙魂,卻是封了仙術,比常尋凡人只不過多些的就是仙界的記憶。

無憂是我帶大的,對她的感知自是不同于他人,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認出她是小天女,但我現在只是一界凡人,只能以凡人方式保護她。

她最大的危險就是小天女的身份,要想她平安,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是小天女,所以明明看著她受苦,再怎么心疼,也只有忍著,裝作不知。

但不知為何,我萬般謹慎,仍被我大侄女懷疑。

一年中秋,也如往年一樣,大伙聚在一起看煙花,奉上來的點心里卻滲著毒,那毒并非尋常的毒,而是帶著仙家的配方,尋常凡人無法查覺,但仙人一聞便知。

我雖然是凡胎,但終究是仙魂,自然是聞得出來。

能做這事的,我只想得出是墜入輪回的云仙。

如果我不吃,就說明我識得這東西,身份也就暴露。

我在明,她在暗,防不勝防。

只好裝作不知的吃下點心。

后來每次進宮,或者是茶,或者是點心里,都加了這毒……”

老公主說到這里,苦笑了笑。

“難道女皇是云仙?”開心臉色鐵青,雙拳握了又握,皇家中人,真是無情義,與世無爭的親姑姑,也不肯放過。

老公主搖頭,“她不過是被人利用的一介蠢婦。”

“那么……是興寧?”能一而再,再而三下毒的人,讓老公主忌諱到這么多年一直裝作不知地服毒,絕不可能是混在宮里的小人物。

他能想到的人,除了女皇,就只有王妃和興寧。

“興寧體內確定有云仙的一脈碎魂,但我試探過她,她并不懂此毒,下這毒之人,另有其人。偏偏我暗查了十來年,也不曾查出是誰。開心啊,以后遇上至陰至寒之人,定要小心防范。”

“云仙至陰至寒?”

老公主點頭,“她是散魂落入輪回,定會散落進他人體內,再將蓄體本身的魂魄擠兌控制,甚至吞服,強與自己的魂魄混于一體,為她所用,這樣的人與常人自是不同,必定至陰至陽。”

開心猛地打了個激靈,臉色微白。

老公主抓著他的手,陡然一緊,老眼里難掩緊張,“難道你知道有這么樣的人?”

開心吞咽了一下,喉間微干,過了會兒,才開口道:“無憂怕是至陰至寒……”

老公主懸著的心落了下去,“她是六歲時,被人在毒酒里滲了離魂丹所致。”

“離魂丹?”

“這些過去之事,不提也罷了。”那件事,涉及到其他仙人,均是逆天之罪,雖然不擔心開心會胡亂說話,但少個人知道,總是好些。

開心見老公主不愿說,也只能作罷。

老公主說了這許久的話,只覺得乏到了極處,昏昏欲睡,“我說這些話,你可記清楚了?”

“記清楚了,只是還有一事不明。”開心不忍心讓老公主如此辛苦,但有些事,卻不能不問明白。

“沒有鎖魂扣,沒有感應,如何確認另外三魂?”

“肩膀上的圖騰……天地間,只有你們四個,才會有與玉佩上相同圖案的刺身。

而且這刺青只在出生和將死之時方會浮現,隨著生命力的強盛,自會消失。

當年,我也是看見你肩膀上的圖騰方能認出你。”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天大地大,人口更是眾多,要在一個人身上尋刺青已是大海撈針,而他們身上的圖騰在三歲左右,但已經消失,如果不是快要死去,再不會浮現,這根本沒辦法可尋。

何況不能明找,只能暗察,那就越加不可能辦到。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找到鎖魂扣,以吸靈石的靈力引出……但在如果尋到鎖魂扣,而你們四人未能聚在一處。或者你們四人聚在一處,卻未能找到鎖魂扣,被云仙所知,必后患無窮。

云仙是仙胎落入輪回,未封去法術,雖然她魂魄散亂,魂魄未聚之前都微不足道,卻也不是凡人能比,不可輕視。

所以在你沒尋到鎖魂扣前,無論你有沒有尋到另外三魂,都不可相識,也不能告知他們。只有不知才是最安全的,切記……”

老公主說到后來,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后如果不是開心仔細辯論,已是弱不可聽。

開心不敢再耽擱,將藥丸塞入老公主口中。

藥丸入口,老公主精神方才好些,示意開心拉動開關,將床升了上去。

阿福夫婦正等得心焦,又擔心外面人,見他們久不出去,進來查看,心下忐忑,見他們上來,才長松了口氣。

接著又見老公主氣懸一線,精神比之前越加不如,奔到榻邊,“娘,您……”

“我沒事,你們領開心出去,叫了了進來。”雖然有寧墨的那番說法,但老公主仍是擔心這一睡下去,就再不能醒來,心中事情未了,不肯就此閉眼,強行支撐。。.。



351寧墨的微笑

開心雖然不舍,但知道老公主體力已將枯竭,小心地扶老公主躺下,穿了鞋子下榻,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大步離開。

王妃等了這半天,早有些等不住,幾次想喚人進屋查看,都被余氏巧妙攔下。

忍了幾次,漸漸覺得蹊蹺,起身慢慢走向門口,恰好阿福眼紅紅地領著開心出來,說老公主想看看惜了了。

剛才心里泛起的疑心才算打消,她怎么也沒想到老公主和開心已經在密室中長談過了。

老太太過去極愛打男人屁股,所有男人見著她,都小心地躲著。

可是這時老太太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說打人。

惜了了已見過父母去世,仍覺得難受。

“老人家,您覺得如何?”

老公主無力拍拍榻邊,“乖孩子,過來,坐這里來。”

惜了了在她身邊坐下,“您會好起來的。”

老公主笑著點頭,“孩子,你以后再也不是一個人,有朋友,有兄弟,還會有妻子,以前的事放手吧。”

惜了了愕然。

“一個人無論放得開,放不開,最后都只得一捧黃土,倒不如好好珍惜現在,也不妄活了這一世。”

這些本是極尋常的話,可是卻從來不曾有人對他說過。

怔怔地看了老公主一陣,慢慢垂下眼瞼,“老人家,你說的我懂,但就是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你還小,慢慢地想,就算一時想不明白,但總有一天會想明白。或許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明白了。”

惜了了輕咬著唇,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就是不明白,能有什么事,能讓父親拋妻棄子,既然如此還不如不娶他娘,不生他。

老公主也不迫他回答,突然問道:“你很喜歡無憂?”

惜了了冰雪般的臉龐剎時紅了,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杏眼忽閃,卻仍點了點頭。

“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你該怎么辦呢?”

“她答應過我,要教我生孩子。她去哪里,我總是要跟去的。”他微微歪了歪頭,“我……我不會讓她跑掉。”

老公主啞然失笑,這孩子實在單純得緊。

常人把生孩子歸于男女之事,難以啟口,而他隨口說出,卻叫人無法生出絲毫邪念。

“那興寧……”

“她與我何干?”他入府是與王妃簽下的協議,在他看來,與興寧沒有半點關系。

見老公主精神越來越差,眼睛也開始不大睜得開,小心問道:“老人家,您感覺如何?”

老公主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惜已經感覺不支,好在有他那些話,可以略為安心。

以蘇家的能耐,尋人尋物,總是容易些。

他這么看重無憂,與開心又情同手足,開心和無憂的事,他不會袖手旁觀。

自己雖然將要人事不知,但無憂有他們幫著,也掉不到地上。

“我怕是不行了,你代我叫他們進來吧。”

惜了了一陣難過,怕她還有別的事要交待,不敢耽擱,起身向外急跑。

開心從里面出來就吵著悶得慌,再不出去透透氣,人都要瘋了,摔門出去。

現在的祥云府和他兒時所在,沒有多少變化,每條道路,他都再熟悉不過,七轉八拐,便轉到一個修在高處的涼亭前,躍上亭頂,仰躺下來,再沒有人能看見他。

手枕在腦后,怔怔地望著頭頂浮云,心里沉甸甸地壓著一塊石巨。

有一句話,他沒有告訴老公主,寧墨說那藥只有一半的機會存活。

或許剛才就是與老公主的最后一面。

半晌才低喃了一聲,“無憂……”

無憂甜美頑皮的笑顏在眼前浮起,他慢慢閉上眼,想將她的笑顏鎖在腦海里,不要化去。

眼淚慢慢地從閉合的眼角滑下。

無憂趴在窗臺上看著千千跳進跳出地指揮人挖泥塘。

眼皮突然一跳,接著又是一跳。

食指撐著眼角,努力地想,哪只眼睛跳財,隱約記得是左眼跳財,忙招了千千過來,匯報挖寶進展。

結果全無收獲,訕訕低語,“果然不可信。”

不凡去了婉城商議軍務未歸,她閑著無事,想著今天還不曾去看過雪蛋,就收拾收拾去了墨隱。

到了門口才想起寧墨是有未妻娶的人,自己沒事往他那兒逛,有些不合適,正猶豫著退開。

聽見一陣熟悉因興奮而發出來得呀呀聲,探頭看去。

卻見寧墨正坐在院中竹桌旁,雪蛋在桌上亂爬。

而蛇兒正興奮地繞著雪蛋亂晃,大腦袋歪在雪蛋面前,瞪圓了兩只眼,一臉好奇。

無憂真怕它一張嘴把雪蛋給吞了,身后千千驚叫了一聲。

蛇兒扭頭看見她,吱地一聲,舍了雪蛋,向她撲來,嘟著的嘴直接在她臉上印了一下,尾巴順勢纏在了她腰上不肯再下來。

無憂頓時手腳發僵,有風拂過,被它親過的臉涼颼颼地,雞皮疙瘩爬了一臉,見它又湊了嘴過來,險些沒昏過去,斜著眼求助地看向寧墨。

寧墨永遠象攏著薄冰的眸子略略抬起,向她望來,輕聲道:“蛇兒,到我這里來。”聲音雖然仍然冷如冰裂,但在無憂聽來,仍是少有的溫柔,不禁有些嫉妒。

他對這條活寶蛇,竟比對她還她語氣。

蛇兒果然立馬棄了她,向寧墨竄去,滾上他的腿,在他身上亂蹭撒嬌。

寧墨嘴角竟難得的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極淺的笑。

無憂望著那笑,再看不去別處,神使鬼差地走到桌邊,輕撫翻著肚子曬太陽的雪球,眼卻瞅著在寧墨身上亂滾的蛇兒,好氣又好笑,“這小家伙怎么會在你這里?”

了了說過,不許它胡亂走動,而從了了那邊到這里,要走不短的路。

“了了此去,少則三兩月,蛇兒好動,怕將它一直關在屋中悶得慌,便將它托與我代為照看。”

無憂將雪球送來后,每天都會過來看看,雖然他不能對她有所表示,每天的那一會兒功夫便成了他一日中的想念,到了時間便靜靜地等著。過了時間她沒來,心里就象被抽空一般,直到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失去的心才重新回到胸膛。

但自從聽說綠鄂是他的未婚妻后,就沒再過來。

表面看他仍如平常一般,彈琴配藥,心臟卻象被一絲一絲地抽空,整個人如同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那種空虛比身體之痛,更不知痛上多少,以為以后都將如此渡過。

突然見她前來,那份喜悅已不是他所能控制,見她問話,不由自主地回答,比平時少了幾分冷。

蛇兒聽他們說起它,停下嘻鬧,認真傾聽。

無憂將雪球抱起,在桌邊凳上坐下,蛇兒即刻從寧墨身上滾下來,湊到無憂身邊,把頭擱在她的腿上,隨她一起看雪蛋,認真勁活脫脫象小孩子看嬰孩子。

禁不住發笑,這蛇兒委實可愛得緊,忍不住空了手出來,去摸它的頭,它的頭極亂,絨絨軟軟,極是舒服。

蛇兒被無憂一摸,立刻高興地直身而起,咧嘴傻笑。

寧墨突然問道:“你喜歡蛇兒?”

無憂她與寧墨說話,向來是她問什么,他回答還要看心情,這么問她閑話,還是頭一回,冷不丁聽見,不由得微微一怔,“它挺有意思的。”

蛇兒聽不懂說它挺有意思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歪了瞅著無憂,見她和顏悅色,但將這句話歸于喜歡它,大嘴咧得更開,又想往她身上蹭。

從剛才進門來看,寧墨便感覺到無憂對蛇兒有些懼怕,見蛇兒又開始興奮,不著痕跡地將蛇兒撈了過去,喚平兒取了根牛骨。

蛇兒歡悅地追著平兒去了。

支開這個活寶,無憂才得空看向懷中雪蛋。

雪蛋比前兩日見又胖了不少,肚子圓滾得象個小皮球,模樣越加嬌憨,但個子仍是小小的。

并不象過去所見小狗,一日大一些。

雖然懷疑它能不能長成它父親那樣威武,但仍幻想著等它長大了,向寧墨借來帶著它四處橫行。

寧墨遞了本書給她,語氣平淡地打擊她,“書上有記載,它壽命有數十萬年,五萬年前均是幼年,所以會長得極慢。凡人的壽命最長也不會超過一百來歲。”

無憂愕了一下,沮喪道:“這么說來,等我死了,它豈不是也只得這點點大?”

寧墨見她如此,微偏了頭,眼角噙了一絲笑,眼中冰雪瞬間融化,模樣俊得刺目。

無憂心臟砰地一跳,看著他這笑,竟想到開心,再仔細看,他與開心長得并不象,不明白怎么會將他們二人想到一處,扁嘴,“早知得養著奶娃一輩子,不如叫它娘帶走。”

寧墨難得的好心情,更難得地安慰她道:“雖然五萬年都是幼年,但它終是靈獸,長個三兩年的,也能有三個來月的小老虎大小,威力卻不是成年虎豹能比。”

無憂往書上看去,上頭果然有記載。

欣喜若狂,過兩年就能比尋常虎豹厲害,那么有它在寧墨身邊,寧墨的安危也算有些保障。

不知是不是無憂揉捏著雪蛋的力道重了些,雪蛋在她懷中不安分地掙扎扭動。

(今天一直打不開網站,沒辦法更新,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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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2:10 |只看該作者
A352探聽虛實

(課外書)

無憂低頭,見雪蛋原本緊閉的雙眼眼角竟有一絲光芒閃過,奇怪得‘咦’了一聲,對光而看,卻發現雪蛋眼角竟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縫隙下方象是藏了一顆黑亮的寶石。

繞是只得很小的一點點縫隙,無憂仍能感覺到它好奇地目光,喜看向寧墨,“它……它要睜眼了。”

寧墨從她手中接過雪蛋,與它臉對臉地看了看,“它昨天便有些睜眼的跡象,今天果然是開始睜眼,你明天來,它就能看見你了。”

“明天?”無憂輕咬著唇,他這是在讓她明天再來?

“嗯。”寧墨將雪蛋放在腿上,轉動輪椅,帶著冷風進屋去了。

無憂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小臉上漾開笑意,他這……算不算是在約她前來?

每次見了他,都覺得他與自己親密無間,就如同他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或許說是自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與他雖然不能再有男女之想,潛意識地希望,能象親人一樣生活在他身邊,看著他開心,看著他好好地活。

離開‘墨隱’,去‘寒梅冷香’逛了一圈,再看院門上的門匾,以及那些永遠盛開的墨梅,不再覺得詭異,而是另一番甜蜜而又酸楚的滋味。

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妻子,會如何開心。

甜美的笑意在唇邊化成苦澀,開心之后便是無窮地殺身之禍。

他現在這般,雖然有所遺憾,但受父親重用,母親信任,或許有一日,他還能重歸太子之位……

無憂突然打了個伶丁,他如此相幫峻衍,與親姐姐為敵,難道真的是為了兄弟之情,為了他的父皇,為了北齊?

他真可以無視母親弟弟慘死,北皇無情?

不該如此……

是夜……

一個如鬼魅般的黑影潛伏在南朝駐軍帥營外。

長寧以手撐額在帳中慢慢踱步。

帳簾一拋,進來一個相貌英俊地將軍,見了長寧并不行禮。

長寧抬頭起來,“那邊可有關于鬼面的消息?”

將軍搖頭,“以往,開戰之前,如果有鬼面出征,多少會放出些風聲給公主,以保公主平安,可這次……”他冷笑了笑,“怕是不會再顧惜公主安危。”

“不可能。”長寧闊袖一拂,“他不會如此,或許峻衍沒有請鬼面出山。”

“這一仗,我們與儲國聯手,百萬大軍壓來,峻熙已和我們通氣,只是觀虎斗,自不會多出力氣。這樣的話,就算是靖王父子威武,駐守別處的官兵無法抽回,婉城只得十萬人,如果沒有鬼面暗中周旋,他們如何抵擋?

除非……小天女動用她的特權,強令眾國退兵。

可是小天女的特權只得三次,她能否為了保峻衍動用特權?

峻熙虎視耽耽,就等著看這場熱鬧,峻衍一敗,他自會頂上,靖王要保婉城,自然得全力助他。

這一仗下來,太子是否另換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這種情況,公主還認為峻衍不會動用手中王牌?

既然鬼面出戰是必然,可是已是臨戰,您那弟弟卻全無動靜,我看是倒戈北齊,助峻衍立上大功,他也可以步步高升。”

長寧冷看了將軍一眼,譏誚道:“一邊是膿包太子的爪牙,一邊是君王之位,如果讓將軍選,將軍是做爪牙,還是做君王?”

將軍臉色微變,“他本是北齊的人。”

“將軍這話差了,當年如果不是國弱,需要母親下嫁北齊,依附北齊之力,南朝國君便我母親,所以我母親死也要回歸南朝。

他與我一母所生,又豈能不念故土。

如果他有心在北齊占下一席這地,這些年來,又何必幫著峻衍那膿包,只需與峻熙聯手,北齊朝廷早任由他風云,更無需暗中扶持我到今日。

他這么做,不過是因為峻衍容易驅駕。”

將軍寒著臉,不再答話。

長寧上前一步,手搭上他的胸脯,他驚看向她。

“我知道將軍擔心什么……擔心他回來,容不下你。”

“我豈能怕他?”將軍冷笑。

“你自是不怕他,但你隨我之年,出生入死,我豈能舍得你?”長寧聲音溫軟。

“你……”將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之前與她爭吵中,她堵著氣,有說過招他為駙馬,但他隨她多年,又哪能不知她口蜜心劍。

但這時聽她柔聲細語,神色溫柔,心中仍是一蕩,不管她無情,他終是沒辦法舍去她。

“等他回來,我自會跟他說,成全你我,你做了我的駙馬,也就是他的姐夫,他又豈能不敬你三分?”

他吸進一口氣,抿了薄唇,臉色漸漸緩和,半晌才道:“為何不自己為王,我隨你多年,便是想看你登上皇位,再不受他人欺負。”

長寧苦笑,“就算坐上皇位,也并非再無煩惱。我們姐弟四個,如今就只剩下他,母親一再交待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這么多年,我卻不曾照顧到他,這是我唯一能給他的。他是極為巧孝順的,對我也是極好,你無需亂想。”

“你……對他,真的沒有其他想法?”他眸子半瞇,神色疑慮。

“還能有什么,都不知你整天胡想些什么……”她又上前一步,將頭輕靠向他冰冷的鐵甲。

他呼吸一窒,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住,一動不敢動,“既然如此,為何會一直沒有鬼面消息,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峻衍第一個要殺的是他,以他與常樂的關系,峻衍豈敢明殺,只能暗殺,那么鬼面對他而言,就是最大威脅,他為何不放一點風聲?”

“這次沒有鬼面的消息,我反擔心是峻衍對他生了疑心,連他也瞞了,如此一來,他的處境實在危險。如今我就得他這么一個親人,如果他有什么三長兩短,叫我……”長寧于他胸前垂了頭,聲音微哽。

長寧一慣強勢,任誰也極難看到她脆弱得一面,這時在他面前竟不掩示自己的軟弱的一面。

他胸口象有沸油澆過,將她扶正,后退一步,“你太累了,別再多想,好好睡上一覺,我再去跑一趟,看看是什么情況,”

長寧長得本就絕色,這時長睫輕顫,一副楚楚之態,他的心越加軟了下去,“我盡力保他便是。”

她這才輕點了點頭,“有勞將軍,將軍的恩情,峻宣永世不忘。”

“你記著就好,我不并求你有所回報。”他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帳。

長寧看著簾腳輕揚,眸子深深淺淺,難以辯認。

無憂將眼從帳頂小孔上移開,眉頭緊鎖,無聲地離開。

果然……子言另有所圖……

不過,這反倒合情合理,如果他倒戈北齊,才叫不正常。

但如此一來,鬼面對他而言真是最大的危險,怪不得長寧和興寧,一心想要鬼面死……

來來去去都是想保子言。

想到鬼面出神入化的那身功夫,背脊陣陣發冷。

回到府中,潛進耳房,換過衣裳,手指碰到腰間墜著的小金鎖,腦中‘嗡’地一下,額頭颼出一層冷汗。

他認得這塊玉佩,這金鎖與她的玉佩又完全吻合,分明是特意打造,那么他怎么可能沒認出自己?

自從入府與他相處的種種變化在腦海中浮過,原來他早就知道是她,只不過一直裝作不認。

他不想以子言的身份與她相處。

是了,他是在完完全全地抹去子言這個身份。

再想到他與興寧的對話,腳下象踩著綿花一樣軟,所有一切,都是他故意而為之,已經在往著逆天的方向而行。

夜風吹來,后背褥衣貼上滿是冷汗的后背,極不舒服。

深吸了口氣,將心中的驚愕全部壓下,回到房中。

揭開珠簾,卻見桌上紅燭已經換過,目光不自覺得向錦榻望去。

直接對上一雙溫潤如玉的眸子,心臟陡然一緊,臉色微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將將。”不凡放下手中書卷,微坐直身,柔聲問道:“你去了哪里?”

“覺得有些悶,又睡不著,出去走了走。”無憂腳尖輕磨地面。

他眼風掃過,也不揭穿,“過來。”

自那晚從樺林回來,便接著急令,連夜趕去軍中,雖然日日有人將她的情況向他匯報,但終是沒看見她的人,心里著實惦記。

無憂去南朝軍營逛了圈,來去又急,身上沒少出汗,而剛才更是逼了一身冷汗,這時哪敢靠近他,“我今天還不曾沐浴,身上怪粘的,去洗洗就來。”

他也不攔,微笑著輕點了點頭,“好。”拿了書卷繼續細看。

無憂腳底抹油地去了,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洗干凈,重回到屋里,不等他再招呼,便擠上榻,枕上在他胳膊上,去看他手中書卷,卻是一卷兵法,不由笑道:“你這算不算臨時報佛腳?”

不凡笑看過來,眼波如暖風軟水,“算是吧。”打散她打濕的發角,不管如何辛苦,回來能得她相伴,不正是他想要的。

無憂看著他溫柔地笑眼,薄唇輕勾,倒看得出,這笑是他打心底地笑。



353纏死人不賠命

(課外書)

(二更)

無憂將那些不快,暫時丟開,能與他一起一夜,就好好地過一夜,手按了他的肩膀,仰頭去含他的下唇。

他眼皮微垂,凝看著她的眼,神色溫和,任她吻上來。

無憂卻感覺他肩膀上微微一沉,繼而穩住,再不作動彈,如果不是她是練慣箭術的人,手指比尋常人敏感許多,絕不會發現他這細微的動作。

她所有動作在這一瞬間停住,仍噙著他的唇瓣,視線卻斜垂向他的肩膀。

他見她不動,眼角掃隨她的視線方向掃了一眼,垂低了頭,唇反覆上她的唇。

無憂另一只手撐住他的肩膀,將他稍稍撐開些,抬臉看向他的眼。

“怎么?”他的聲音極低極柔,略帶沙啞,眸子更黑得象望不到盡頭的夜。

無憂不答話,翻身坐起就去解他腰間系帶。

他捉住她的小手,輕笑,“燈未熄,窗也未關,叫下人們看著好看么?”

無憂瞪他,臉色變得難看,“少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這才收了戲笑,重新將她攬入懷中,“我沒事,不必擔心。”

“我看看。”無憂從他懷里掙出來,接著去剝他衣裳。

他知避她不開,只得由著她。

無憂放松手腳,動作上卻絲毫不拖泥帶水,輕輕揭起他肩膀衣裳,層層褪去,果然見他肩膀上裹著崩帶,剛她剛才一按之下,崩帶上已經微現血色。

呼吸不由得一緊,飛快地瞟了他一眼,下榻取了金創藥回來,開始解崩帶。

她懂醫,他這時再說什么也是無用,倒不如由著她折騰。

無憂小心地拆開崩帶,只見他肩膀處傷口便有鮮血涌出,傷口已經作過處理,卻仍皮肉外翻,從前肩窩直穿過后肩,卻是箭傷,

從角度看來,那箭該是射向他的咽喉,只是不知那箭是被他避過,還是箭被人攔了一下,才偏了方向射入他的肩膀,撿回一條命。

他死里逃生的情形,如同在她眼前,手指微僵,持著金創藥瓶的手,微微地抖,藥粉竟難倒上傷處,“怎么弄的?”

“今日陪太子巡查防事,中了支暗箭。”他握住她輕顫著的手,“有驚無險,不必在意。”

“哪里的防事?”無憂自己受過無數次傷,但傷在自己身上,倒不覺得怎么,傷在他身上,卻疼進了心里,穩住心神,盡快地為他包扎,免得流太多血。

“婉城南界。”她要問,就算他不答,她自己也會去弄明白,到時反而惹出事端,倒不如如實答她。

“是誰射的箭?”

“不知,被他跑了,未能捉到。”

“你既然與峻衍一起,為何射殺你,而不是峻衍?”他不過是一個軍師,俊衍卻是帥將。

“或許是看岔了。”他不愿她擔心,隨口而答。

無憂抬眼,板了臉直瞪向他的眼。

他這話哄得了不識得箭術的人,如何能哄得精通箭術的她?

不凡溫文而雅,不管何時,都是一身白衣,隨意脫塵,而俊衍怕死,去巡查唯恐遇上行刺,只恨不得把鼻孔也用鐵皮包起來,還能不從頭到下包裹得象糯子一樣?

這樣兩個人,只要放在能看見的地方,都不可能看岔。

能百步穿楊之人,是何等眼力,如何還能把人看岔?

“我話沒說完,不必這樣看我。”他笑笑而言。

無憂遇上這么個軟皮蛇,這氣,真不知打哪兒出,“你還有什么說的?”

“或許是我太過惹人嫌……”他見她臉色又是一沉,才輕咳了一聲,重道:“兵法戰略,不按章辦事的太多,也不能一一揣摩。橫豎無事,何必再去計較?”

無憂眉頭一蹙,就猜到他會跟她打太極。

他伸手環過她的纖腰,將她摟進懷里,“受點小傷,能回來看你,值得。”

無憂暗嘆了口氣。

答應了長寧出戰,所有邊界,都去看過地形。

婉城南界極為空闊,唯有西邊一角有一片林子可以藏人,而那林子離妨事墻極遠,如果不是百步穿楊之人,就算憑著力大無窮,把箭射過來,也不可能準確地對準他的咽喉。

能有這樣箭術的人,無憂只想到了兩個,一是鬼面,二是峻熙。

峻熙雖然與長寧通氣,會山觀虎斗,但終究是北齊的人。

沒理由,仗還沒開打,先傷自己這邊的人。

再說,聽那將軍所言,峻熙是想等峻衍敗了,自己再上,而并非不戰。

對方百萬大軍,他雖然盼著峻衍敗,卻也定會希望峻衍敗之前,多損對方兵力,否則就算峻衍敗下來,他也未必能夠勝出。

既然打著這算盤,又怎么會在大戰之前殺死不凡?

如果不是峻熙,就只有鬼面……

自從剛才明白他早知她是誰,就知道他有太多的事和想法瞞著她。

這時帶傷回來,就算是峻衍故事引他出去,而殺他,他也絕不會告訴她。

“我想入營,旁聽戰事。”

他怔了一下,側臉向她看來,見她小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一臉的認真,“這事,我可做不了主。”

“明日,我去跟爹娘說。”

她是一城之主,如果要參于戰事,靖王夫婦沒有不允之理,不凡心頭一緊,脫口而出,“別去。”

“為何?”無憂料到他會阻攔,面色平靜。

“趙雅也在軍中,代表著番王,領著十萬大軍過來,連王爺也得讓她三分。你們二人又是誰也見不得誰的,你去軍中,豈不會鬧得雞犬不寧,這仗還如何打?”他也尋不到別的借口攔她,只能搬出趙雅。

無憂冷笑,摔開他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冷笑,“我看是軍師與趙雅郡主耳鬢相摩,怕我去了跟在身邊,壞人氣氛,壞人好事。”

不凡苦笑,“我與她只有軍議時同處大帳,而且儲多將軍都在帳中,就連王爺和你兄長們也在。除此以外,連半個照面也不曾有,何來的耳鬢相摩,又何來好事?對我而言,能回來與你相伴,方為好事。”

無憂哪能不懂他的心意,那樣說也不過是激一激他,見他不掩心菲,心里也是縷縷甜意,傾身上前,將他按倒,“既然與她沒瓜葛,便讓我陪在你身邊。”

“太子與我同帳……名分上,常樂郡主與他才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你天天與我一處,叫他在軍中威信何存?”

“他一個假太子,何來威信……”他眼里一絲警戒一閃而過,無憂自覺失言,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他好男風,紙早包不住火,與常樂郡主的婚事,不過是徒有虛名,何人不知?郡主與二夫不凡情深意切,也是眾所周知……如果不是如此,上次軍營中,你如何能那般不忌諱?既然如此,我跟在你身邊,又有何妨?”

“此次豈能與上次相同?上次不過是戰后玩樂,而這次卻是大戰在即。平日里,我確實并不將他看在眼中,但大戰當前,他終究是一軍之帥,軍威不可兒戲。”他指節輕摩她瓷細的臉龐,“乖乖在府中,我一得空,就回來陪你,豈不是好?等此間事了,我們便尋個清靜秀麗的地方,安定下來,養一些雞鴨,生上幾個孩子,共渡此生。”

無憂鼻子一酸,險些落下眼淚,環抱了他的窄緊的腰,將頭靠在他沒有受傷的一邊肩膀,“睡吧。”

“那是不去軍中了?”他側身看她。

“自然是要去的。”她閉著眼不看他,只是往他懷中縮了縮。

“無憂……”他蹙眉沉聲低喚,將她從懷中拽出來些,以便看她臉上神情。

“……”無憂裝死,繼續往他懷里縮,又被他拽了出來,干脆挺尸,打死不睜眼看他責怪的眼眸,省得心一軟,就答應了他。

他瞪了她緊閉著眼的小臉一陣,最終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反手拂熄燈火。

眼前剛一黑,她就象泥鰍一樣滑進他懷中,死死將他纏住,小聲低呢,“我說什么也要跟在你身邊的。”有她跟著,就不相信峻衍還敢動他一指手指。

峻衍敢動他,她就把峻衍給做了。

他顧忌峻衍是將帥,她才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心念的人。

他輕嘆了口氣,她還是這么個倔強的性格,決定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那你答應我,不許胡亂自作主張。”

“這么說,你是同意了?”無憂立刻從他懷里探出頭。

“我不同意,你能不去?”

“自然不行,我是非去不可。”

“那何需問我是否同意。”

“不管你是真同意,還是假同意,總強過不同意。”無憂偷笑著伸出雙臂,纏向他的脖子,湊臉上來,在黑暗中在他面頰上親了一下,心臟砰砰亂跳,還是頭一回,明正言順地親吻自己的夫君。

“你真是無賴。”不凡無奈地笑著嘆了口氣,她軟軟的身子貼上前,纖細得如同一掐就斷,唇上是她柔嫩如花瓣的唇,吐氣如蘭,縷縷似蘭似梅的幽香飄入鼻息,心神一漾,手臂收緊,將她抱緊。

窗未關,夜風帶著幽幽花香飄來,軟軟地拂過彼此滾燙地面頰,讓人漸漸地醉去。

(不凡的戲份算是不少了,不知大家對這個人物,可還喜歡?)課外書


354誰更狠

黑暗中能聽見彼此快速的心跳聲和有些失去頻率的呼吸聲。就到

“不凡。”她心中喚地卻是“言。”

“嗯。”他輕應了聲,滾熱的面頰輕蹭了蹭她的光滑細膩的臉,也是極燙。

“不凡。”聽著他的聲音,無憂無比滿足地在他懷中蹭了蹭,可以偎在他懷中,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嗯。”懷中柔軟的身體一點點磨著他,一點點撕扯著他身為男人的理智。

他知道她有多誘人,更知道自己無法抵抗她的誘惑,手掌輕握她的素腰,卻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說什么也不敢挑戰自己的隱忍極限。

為了解毒,曾與她整夜地抵死纏綿,雖然她不曾看過他的臉,但對他的身體不會陌生。

如今香玉在懷,卻不能動一點雜念,只能忍著,直到可以離開常樂府。

前一陣還想著,讓這個身份從她生命中完全消失,如今看來,已是不能。

只有等天女夫君的身份抹去,再無后顧之憂時,以本來的面目面對她。

那時他是桫欏的鬼面不凡,而非峻言。

無憂此次回來,得知有疼惜自己的爹娘,又尋到了他,此生已是無憾,然而他的聲音卻是怎么也聽不夠,等了一陣,除了聽見他呼吸略促,卻聽不見他再說什么,不由又低喚了一聲,“不凡。”

“嗯。”他低頭下來,尋著她的眼,輕輕落下一吻,柔聲問道:“不想睡嗎?”

“睡了。”無憾舒服得輕噓了一聲,抱緊他安分地合上眼。

他靜等著她入睡,聽著她輕微地呼吸聲,環在他后背的小手緊攥著他的衣裳,如同她兒時,無聲地嘆了口氣,她還是這么沒有安全感,就算是夢中也緊緊拽著他,怕一放手,他就會離開。

低頭下來,面頰輕輕摩挲她嫩得如同剝皮雞蛋一樣的面頰,忍不住覆唇下去,一點一點地輕吻,最后唇落在她的唇上,手滑進她的衣裳,撫上她細膩地肌膚。``絕對第一時間更新``(就到葉·)

真想……這么要了她……

心臟劇烈跳動,象是要撞出胸膛,唇離了她的唇,貼在她耳邊,深吸了口氣,強壓。

無憂已經轉醒,感覺到他在偷偷地親她,僵著不動,最后明明聽見他心臟跳得又急又快,呼吸更是一聲急促過一聲,身下硬硬地抵在腿間,卻拉好她身上被他揉亂的衣裳,一個人嘆氣,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凡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干咳了一聲,“吵醒你了?”

無憂剛“嗯”了一聲,聽千千在門外叫道:“郡主,洪護衛有急事尋紇公。”

洪凌是極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真有急事,不會在這個時候到這里找人。

不凡就著月光,朝無憂歉意地一笑。

“去吧。”無憂回笑了笑,放開他,大仗在即,他事務繁多自是難免。

“你先睡,不必等我。”不凡起身披衣下榻。

“嗯。”

無憂聽見門重新關攏,屋中只剩下珠佩相碰的脆響,長透了口氣。

他不但活著,還長成這般模樣,就算很快分開,她也不再有任何怨念。

不凡掩好房門,轉身便看見臺階下洪凌面色凝重,心微微一沉,“出去再說。”

洪凌點頭,轉身千千,“謝謝姑娘。”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從千千剛到府門口,便被人欺負,是洪凌出手相救,她對洪凌自是不同。

“一家人?”洪凌怔了一下,他從關外來,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

在軍中,他是不凡的副官,在府中,是護衛長,頭一回有人對他說一家人。葉

千千偷瞟了不凡一眼,抿嘴而笑。

無憂從不當她是丫頭,而是當姐妹;她聽說不凡對洪凌也不是看作下屬,而是兄弟,不凡又是無憂的夫君,那么他們不都是一家人。

洪凌隨她目光瞅了不凡一眼,恍然大悟,雖然覺得這丫頭扯蛋,長年板著的臉卻不由得松了下來,又瞅了千千一眼,追著不凡去了。

二人一路出府,直到一處山林前,樹后轉出個人來,一身布衣,抬臉起來,月光下面貌英俊,卻是長寧身邊的將軍。

不凡躍下馬,將馬韁遞給洪凌,看向來人,“衛將軍,這個時候還敢入城,膽委實壯了些?”

衛將軍對不凡的戲笑,不以為然,面無表情,“你知道我為什么而來。”

不凡笑了笑,渡上兩步,微側了身望向樹稍明月,“怕是要讓將軍失望了,我沒有任何消息可以給你。”

“為何?”不凡的回答,在衛將軍意料之中。

“走多了夜路,總會遇鬼,太和二皇對我已經有所懷疑,許多事,不再告訴我。”

“聽說你被人偷襲受傷,難道是他們已經對你下手?”衛將軍上下打量不凡,想知他傷在何處。

“消息倒是走得快。”不凡笑了一下,“多軍混戰,襲擊之事再尋常不過,不敢胡亂揣猜。”

“這么說,這傷是真的?”

不凡不直接回答,道:“勞煩將軍回去轉告她,如今各為其主,戰場上相見,不必顧惜。”

“這話,你自己跟她說。”

不凡低笑,“其實不說也罷,其中厲害,她自能分辯。”

“你真心扶持齊皇老兒?”衛將軍半瞇了眼。

“衛將軍躍越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將軍還是早些出城的好,天一亮,就怕出不了了。”

衛將軍皺了皺眉,此人心思完全無法揣摩,長寧卻偏偏要扶他為君,實在叫他頭疼。

“告辭。”此趟雖然沒指望能有收獲,但這樣的結果,仍有些失望。

等衛將軍走遠,洪凌才牽馬過來,遞了馬韁給不凡,“你有什么打算?”

“峻熙已經起疑心,鬼面這身份,已不能輕易露面。此一戰,我們將計就計,雖然不能死而見尸,鬼面重傷逃逸,從此失去消息,卻是不難。”

“也只能如此。”

“我不在軍中之時,你定要好生周旋,不要被峻熙看出眉目。”

“公放心,峻熙雖然狡猾,但太過自負,我自有辦法應付他。”

不凡點了點頭,“回吧。”

婉城太居。

峻衍拉長著臉,焦急地來回快走,轉了幾圈,停在撐頭苦思的峻熙面前,冷哼了一聲,“你非要說不凡就是鬼面,不信便由你一試便知。這下好了,一箭將他射傷,他回府養傷,軍中事務一概擱下不理,靖王那兩寶貝兒,一向不將我看在眼里,心里有想法也不吱唔我一聲,現在我身邊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以我看,根本是你居心不良,故意離間,好自己從中得利上位。”

峻熙對不凡受傷一事也是想不通。

照著他的推斷,不凡應該就是鬼面,那一箭直抵他咽喉,以鬼面的身手,可以輕易避開。

可是不凡當時卻怔住,如果不是洪凌及時趕到,將箭挑移方向,他這時已經進了鬼門關。

如果他是鬼面,豈能不顧自己性命?

如果洪凌晚到一步,不凡死了倒也罷了,偏偏中了一箭,性命卻是無憂。

不凡中箭以后,馬上想到,這次巡防事,是峻衍和他設下的計謀,而這箭自是他親手所射,立即摞下所有事務,向靖王請辭回府休養。

靖王父與不凡的關系自不同尋常,護著峻衍只是因為他的太名分。

離間靖王父與峻衍的關系,對他而言,是好事。

偏偏不凡也是個狠角,不理箭頭上的倒勾,在眾人面前,將箭連皮帶肉地將從肩膀上撥出來,擱上靖王桌案,云淡輕風地笑道:“隨王爺征戰多年,未死在敵人手中,卻‘誤’傷在自己人箭下。”

不凡在軍中不短日,為靖王父出謀劃策,立下許多戰功。

在眾人看來,他忠義兩全,如今傷在自己人手中,誰不心寒?

不凡反倒無事一般,接著道:“既然如此,不凡還是回避的好。離開前,只想解一個疑惑,想知道,此次雅趙郡主和二皇帶兵前來,是觀戰,還是親征?”

靖王父都是擅戰之人,看過箭支,加上聽了軍醫描速不凡傷勢,再加上地形,不難猜出是峻熙所為。

不凡一席話把軍中從將的怒氣全轉到了峻熙兄弟頭上,同時對峻熙和趙雅產生懷疑。

有粗魯急燥的將軍立刻忍不住,徑直道:“我看根本是番王的詭計,與外敵勾結,今天傷我們軍師,明天不知傷誰,令我們軍心大亂,外敵就可以乘虛而入,將我們所有人滅在此處,他們坐收漁利。今天收了婉城,明兒說不定就指著北齊去,迫皇上易主。”

那將軍雖然被靖王喝止,但眾人就算不敢往這方面想的,也難免不認定峻熙另有居心。

如果峻熙照著原來計劃,按兵不動,就正好證明了眾人想法。

要打外仗,必先除內患,就算不殺他,也必將他和趙雅看壓,送交齊京,那樣一來,就是大禍當頭。

他要證明自己清白,不但不能坐山觀虎斗,還得賣命地打。

此次傷了不凡,不凡卻將他原本的計劃全盤打散,迫他的人馬沖當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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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10 20:52:36 |只看該作者
355幸福時光

峻熙恨得牙癢,卻無計可施。

現在被峻衍責問,更是怒火沖天,起身,“皇兄要如此懷疑,兄弟我無話可說。”

不凡離心,靖王父子和眾將軍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勁,涉及軍務,說完便完,既不問他的意見,更不會給他做任何解釋,全然不同以往。

如果峻熙再走,峻衍真就完全孤立,忙起身拉住峻熙,“如果你心里沒鬼,就打給他們看,讓他們心服口服。”

峻熙黑著臉,“不勞皇兄操心,我自當力保婉城。”

“好,這可是你說的,否則別怪我把這事向父皇稟報。”

峻熙冷哼一聲,拂手而去。

次日,無憂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忙一骨碌爬起,環視四周,不見不凡回來。

喚來千千,道:“叫個人去問紇公子何時去婉城。”

“紇公子大清早已經派人帶了話來,說郡主起身,用過早膳就可以動身。”

無憂不敢耽擱,連忙梳洗,隨意吃了些東西,就匆匆出門。

到了門口發現不凡已經等在院中,難為情地道:“起晚了些。”

“不慌,王爺巡城回府也得午后。”不凡見她神采飛揚,想是昨夜睡得不錯,眼角不由露出淺笑。

無憂一算時間,就算這時出門,去到王府,仍還有得等,道:“既然這樣,我先去看看雪蛋,雪蛋昨兒開始睜眼,這時怕是能看見了。”

不凡對雪蛋也是極為喜愛,就算是事務纏身,也不時會繞去看看,這時聽說在睜眼了,也很高興,橫豎又沒別的事,就同她一起前往‘墨隱’。

‘墨隱’的下人正在院門口掃落葉,遠遠望見無憂和不凡朝這邊而來,忙往院里傳話,“郡主和紇公子來了。”

寧墨剛給大妞換好傷藥,聽聞不凡一同前來,薄唇微抿,吩咐蛇兒好生照看雪蛋,自己則帶著大妞避到廂房。

無憂進了院子,不見寧墨,只有平兒在一邊守著蛇兒逗雪蛋玩耍。

蛇兒見了她,就延著臉向她湊上來,小心地試著親近無憂。

無憂見蛇兒多了,已經不如初時那樣懼怕,漸漸覺得它長得卡通可愛。

這時見它小心翼翼地巴結自己,憨態可掬,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它頭上小角,小角上也覆著極短的絨毛,摸著十分舒服。

蛇兒好象很喜歡人家摸它頭上小角,半瞇了眼,歪著頭不動,神態愜意。

不凡輕笑,“蛇兒倒喜歡你得緊。”

無憂嘴角一抽,也不知自己哪兒對上了這條肥蛇的眼,蛇兒見她向它看來,嘴立馬咧出個笑的形狀,無憂無語地捂了額頭。

“寧墨不在么?”不凡向竹臺階上半掩的房門望了一眼,聲音溫和。

“我家公子去了附近走動,如果紇公子有事,我這就去尋公子回來。”平兒隨寧墨多年,見寧墨避開,就知道他不愿見不凡二人。

如果不凡真的要他去找公子,他就去尋個地方小睡,他們等得不耐煩了,自然會走。

“不用了,我們只是來看看雪蛋。”無憂走向裝著雪蛋的大竹篩。

雪蛋的眼睛果然已經睜開,正睜著一雙漆黑的小眼睛,好奇地瞅著她們,小眼神純凈得如同初生的嬰兒。

無憂滿心歡喜,正想伸手去抱它,它卻搖搖晃晃地自個站了起來。

平兒喜道:“雪蛋會站了。”

無憂知道這是雪蛋一生中,邁出的重要一步,輕輕將手縮了回來,不驚動它。

卻見雪蛋胖胖的小身子搖擺不定,隨時都有可能跌倒,不禁為它捏上一把汗,這時從它撅著的小屁屁上掉下一小砣便便。

無憂張口結舌,豈是一個‘囧’字可以形容。

遇事向來淡然的不凡嘴角也微微勾起,及時將雪蛋軟呼呼地小身體握住,挪了個地方,雪蛋才沒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便便上。

平兒神色慌亂,趕緊上來收拾。

“不妨事。”不凡長指輕點雪蛋冰冷的小鼻尖,雪蛋伸了小舌頭出來舔他的手指,舔了兩舔,竟極快地張嘴將他的手指含入口中,不凡嘴角笑意更濃。

雪蛋嫩得象初生嬰孩,不凡怕傷了它的嘴,不強行將手指抽出,任它含在口中吮咬。

無憂看著不凡溫潤的側臉,剎那間,象回到了兒時,他手中不再是雪蛋,而是在山中拾到的受傷的小白兔,看著看著,不由得癡了。

他轉眸過來,漆黑的眸子與她的眼正好對上,眸子也隨之一黯。

無憂慌忙轉開視線,裝作什么事也沒有。

不凡輕搔雪蛋鼻尖,乘它張嘴舔鼻子的時候,將手指收回,將雪蛋抱起,放入無憂懷中。

無憂心里一陣暖一陣甜,抱著雪蛋逗了一陣,見日頭漸高,不舍得將雪蛋放了回去,拍了拍蛇兒的大腦袋,道:“不早了,該走了。”

“走吧。”他垂手下來,也摸了摸蛇兒,與她肩并肩地離開。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平兒才推門進入廂房,“公子,他們走了。”

寧墨這才從院門口收回視線,無聲地一聲嘆息,原本清冷的身影,憑添了些蕭索,輕撫身邊大妞的頭,“我們可以出去了。”

平兒一陣心疼,“公子就這么喜歡郡主?”

寧墨不答,只是自己轉動木輪,輪椅滑向門口。

“公子既然喜歡,為什么不讓她知道?郡主之前對公子明明……”平兒雖然憎恨以前的郡主,但每次看見自己家公子看著郡主離開的身影出神,就揪心般的痛。

“我們快要離開了。”寧墨停下打斷他的話,望著大竹篩上又試圖站起的雪蛋,又是一嘆。

自從昨夜無憂說要參政,不凡心里就攏著一團散不去的陰影。

隱隱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但他了解無憂,一味阻攔只有引來更多的事端。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前景迷霧重重,不容樂觀,但他面對無憂,仍是沉靜從容,和顏淺笑。

攜著她的手,與她同車同乘,說著過去所聞所見于她聽。

無憂頭一回聽他說這些年所經歷的事,雖然他都是撿著有趣的說,但她知道他這些年的生活,走的十分艱難。

握著他的手,靜靜著凝看著他,眸子里疼惜愛憐之意全然不掩。

不凡目光在她面龐上流過,眼眸里閃過復雜神色,但僅一瞬便被慣有的從容蓋過,靜如止水。

看向前方車簾,“做什么這么看我?”

“想看。”無憂笑著收回視線,輕靠著他的肩膀。

他五指微分,緊扣了她的手指,慢慢垂下眼瞼,她看慣了現在這張臉,到時換個模樣,不知她能否習慣。

從常樂府到靖王府,無憂如沐春風,只恨不得這條路是條永無盡頭的路。

常樂身為婉城之主,過去生性懶惰,雖然受不凡約束,就算為惡,也只限于府中,于百姓并無大害,但惡名遠揚,終是不得人心。

她不喜歡參于政事,靖王夫婦自然是睜只眼,閉只眼,反正不凡是她的夫君,立下的勞功也是算到她頭上。

這次下山,她如同換了個人,懂事乖巧,靖王只當是神醫教導有方。

現在大戰大即,她肯參與戰事,對婉城軍民而言,是大漲士氣之事,靖王夫婦哪有不答應之理。

只是暗中吩咐不凡,多看著她些,別又犯了老毛病,到處惹是生非。

軍中上下得知此事,也是大振人心。

峻衍怕無憂計較不凡受傷的事,心里七上八下,見她不緘口不提,但心終是懸著,雖然看不得她與不凡形影不離,但哪還敢對她的主張有半點異議。

峻熙雖然覺得意外,但無憂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轉到了常樂郡主從軍的事上,對傷不凡之事,反而暫時拋開,到解了他窘迫之境。

再加上能在軍中常見著她,可以尋機親近,對他而言,更是好事一樁,自不會反對。

趙雅見峻熙雙眼放光,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將無憂踢開,再加上無憂本是婉城之主,如果她執意抗拒無憂涉入,只會令人認定她帶兵前來是另有居心。

心中雖惱,卻也不敢明著有所表示。

但見不凡一步不離地跟在無憂身邊,二人親密無間,卻哪里咽得下這口氣,暗中冷笑了笑,生出一計。

一個月后,南朝和北魏向婉城宣戰……

靖王雖然久經戰場,而二子極為勇猛,但對方終究是幾國聯盟,百萬大軍壓城,守城仍十分吃力。

好在不凡計謀多變,才暫時處于不敗之地,但這么下去,時間長了終是難以支撐。

從北齊別處調兵,遠水解不了近火。

西越答應從邊界調兵支援,卻遲遲不到。

不凡雖然不作解釋,但無憂心如明鏡,女皇是想借此機會削去母親的勢力,以后再無力窺視西越皇座。

另外聽人偷偷議論得知。

天下國君在免去天災的時候,向小天女許下三個承諾。

她只需強令眾國退兵,就可以免去這場戰爭。

但她只有三次特權,靖王夫婦令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絕不可用。

無憂為了不滅士氣,口中答應下來,心里擔心的卻是就算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也沒辦法利用這個特權。。.。



356計中計

在使用特權之時,必須施法激活天女陣。

無憂不是天女,哪會什么法術,更別說激活天女陣。

到時估計只有放興寧回來。

峻熙被不凡擺了那道,打了個頭鋒,果然十分勇猛,混戰中竟一箭射死敵帥,令對方大敗而逃。

無憂在城頭看著,也不禁理解他的不甘心。

他比他的皇兄實在強了不是一點半點,可惜他只是一個被寵幸的宮女,他身為沒有靠山的庶子,無論再努力,注定只能成為人家手中的戰槍。

偷看父親,父親扶持的是峻衍,卻也看著凱旋入城的峻熙暗暗點頭。

身邊的不凡卻面無表情,只是眼眸明暗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無憂捏了捏他的手,問道:“想什么?”

“我在想,開心和了了何時能回來。”他低頭向她看來。

無憂怔了一下,下面殺得熱火朝天,他的心居然不在這里?

不凡一笑,“二皇子立了大功,得去給他慶功,走吧。”

無憂聽不出他這話是真心話,還是反話,但慶功是免不了的,隨他一同下了城樓。

自從峻熙打了這場勝仗,對方收起輕視之心,打起精神再來叫陣,這邊卻從此關門,任外面如何罵,也不出戰,一拖就是一個月。

間不中做的盡是些偷雞摸狗的事,比如說對方運來的糧草,在途中被人燒去,或者是被山中草寇劫去,鬧得人心恍恍。

無憂不懂戰略,但也能想到不凡這么做,是為了避開對方大軍鋒芒,再用‘拖’,拖得久了,對方糧草耗得差不多,而送來的糧草又頻頻出事,軍心自然會亂,對方的士氣也跟著軟了下來。

婉城地勢,易守難攻,雖然敵方多次攻城,均無果而終,這樣一來,對方士氣是一降再降。

照著不凡的計劃再支撐一個月,就可以出城大戰,哪知這時竟有數百的難民聚在城外,請求進城。

據調查,難民沒有假,但收到風聲,對方派了一流的殺手混在難民之中。

入城是想要刺殺不凡。

這些難民放進城,還是不放就成了難題。

如果放,殺手入城,而軍師雖然用兵如神,但身手上卻是濃包,只會點花拳繡腿,就算派人保護,也難保不出意外。

如果不放,等敵方再次攻城,這些難民便將統統被殺死。

難民中有不少是婉城百姓的親人,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拒之城外慘死,其心何安?

軍帳中一片沉寂。

半晌,不凡幽幽道:“放人。”

“這可開不得玩笑。”靖王濃眉緊鎖。

“王爺不必擔心。”不凡面色溫和從容,“不但要放人,還要叫人備好粥食,讓他們入城就能得飽飯可吃。”

“可是殺手……”

“是不是殺手,一試便知。”

“怎么試?”

“在粥食中放入大量鹽和辣椒,難民途中難有食物,再難吃的東西,也會咽下,而一流的殺手們平時吃穿不愁,自是無法吞咽。到時吃不下那粥食的,自是殺手。”

“好辦法,只要先試出殺手,再放了難民,也可以讓百姓心安。”靖王大喜,“來人,煮粥開城門。”

無憂隱隱覺得不該如此,但看不凡,卻見他眉目舒展,一派胸有成算的樣子,只能暫時壓下心中迷惑。

半個時辰后,城門大開,放進城的難民不容馬上離開,被聚在一處,分吃粥食。

靖王攜著王妃,領著眾人在高臺上觀看。

分到粥食的難民果然如不凡所說,狼吞虎咽起來,但粥食入口,眾難民紛紛嘔吐,只得十來人強行忍著。

等他們發現異樣時,靖王已經一聲令下,“殺。”

那些人反應過來,抽拿兵器,卻已經晚了,加上圍在最前面的兵官竟個個是一等一的高手所扮,一眨眼功夫,十余人便被殺了個干凈。

衣襟挑開,身上都紋著南朝死士的標致。

不凡微笑著起身,走到王爺面前,“明日就可以開城反攻,從南朝北軍攻起。如果所料不差,天黑前,南朝北軍可破。南朝北軍一倒,魏國必亂,乘勝直擊魏國,魏國一撤,南面就成了活路,婉城任誰也攻不下了。至于南朝正面大軍,我們可以慢慢地耗……”

靖王慢慢點頭,沉思道:“南朝北兵不同尋常,他們養了大批死士,個個功夫高強,專殺敵軍頭領,令對方無主,造成大亂。他們這次派來的死士被我們鏟除,必會拼全力一戰,尋常擅戰的將軍在對付殺手一方面卻是薄弱……”

峻熙看著地上死尸,臉上變幻不斷,再看不凡,眼里閃著復雜的神色,最后垂眼下去,心道:“此人真是深不可測。”

起身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二皇子請說。”

“我們可以請鬼面出戰,而我們的將軍先裝扮成尋常官兵,等鬼面引開殺手,再由我們的將軍帶兵搶攻,等他們的人回過神來,已經晚了。”

靖王略為遲疑,最終是點了點頭,“不失為好辦法。”

“至于請鬼面出山一事,就得勞煩皇兄。”

峻熙的話是對峻衍所說,眼卻瞟向不凡,后者沉吟不語。

無憂眼角沒來由得一跳。

“可是……”峻衍有些著急,輕拽了拽峻熙,在他耳邊,用只有他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鬼面并非輕易出戰。”

峻熙輕笑,低道:“不就是礦嗎?”

峻衍為難道:“我已探過他口風,他說此戰兇險,無意涉入。”

“三個金礦……”

“這……這要問一問……”

無憂緊盯峻熙嘴唇,他竟愿用自己的金山為酬金助峻衍尋鬼面出戰,前提是容他與鬼面見一面。

不凡已經安排妥當,根本無需鬼面出戰,他這么做一定有詐。

感覺有人看她,轉頭過來,正好對上不凡漆黑的眼眸。

他微微一笑,“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沒什么。”無憂收斂心神,再看靖王,峻熙的提議已經定了下來,眾人正漸漸散去。

無憂拉了不凡問道:“你不是說吐的才是殺手?”

不凡攜了她的小手,慢慢離了人群,“一個人當真餓得極了,辛辣入腹,身體無法承受,自會嘔吐,并非想忍就能忍的。”

無憂恍然大悟,殺手是不可能餓著肚子來殺人的,粥食再難下咽,但如果沒有身體反應,也能強行忍著。

不凡那席話,自然會有人暗中傳出,對方得了消息,就算那粥再咸再辣,也不敢吐,怕引人懷疑,結果反而暴露。

荊國的官軍此時已經裝備齊整,就等著這邊刺殺成功,放出信號,就乘機攻城。

如果此時開門迎戰,反而是迎了對方的磨快的刀刃,所以按兵不動。

一天一夜,荊兵苦等消息,疲備不堪,而這邊的官兵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開城,以精神飽滿的精兵對對方的疲兵,哪有不勝之理。

無憂想通了這些,更覺得不凡不同凡響,他這樣的人,又如何能心甘情愿一世為峻衍打天下。

他這么做,一定另有企圖。

“那些難民如何安置?”

“雖然殺手已除,卻也難保沒有他國探子,所以暫時收在城西大院,等戰后再做安排。”他回頭睨了她一眼,“為何這么關心婉城戰事?”

“王爺和王妃是真心待我好,我希望他們平安。”無憂迎視向他的眼。

他抬手起來,輕撫她的面頰,“王爺和王妃吉人天相,會長命百歲。”

無憂笑了笑,慢慢垂下頭,牽著他的手繼續前行。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就算有朝一日,他倒戈南朝,與爹娘刀刃相對,也不會傷了爹娘性命。

“一會兒,我去接寧墨,你早些休息,別再四處走動。”

“寧墨?”無憂有些意外。

不凡點頭,“這仗打起來,誰也不敢說會如何,他一個人在‘常樂府’,我不放心。再說,他醫術極好,兵亂中,多個人手,總是好的。”

“還是你想得周道。”無憂這些日子,也在為寧墨一個人獨在常樂府中的事犯愁,曾向寧墨提過,讓他住進靖王府,好有個照應,又被他拒絕,現在不凡這樣安排,正合心意。

寧墨到了婉城,執意不肯以興寧的夫君的身份入住王府,只要求不凡將他安置在軍醫的住處。

為了不被敵人混入,婉城軍中編制極為嚴格,就算是軍醫,也得親自前往領牌。

但寧墨身有殘疾,來去不便,加上有不凡擔保,所以領牌的事,便由不凡帶著平兒前往。

無憂去到時,見寧墨一個人靜坐在陽臺上吹風透氣。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見房門半掩,就偷偷溜了進去。

大風刮過,吹熄了桌上燭火。

今夜怕荊國襲城,不許滅燈。

軍醫所住的這排房子門坎極高,如果沒有人幫助,寧墨的輪椅無法出入。

無憂正想過去點燈,卻見寧墨朝這邊望了一陣。

屋里光線比外面暗了許多,伸手難見五指,寧墨無法看見屋里的無憂,無憂卻能借著月光看清寧墨清冷的面頰。

寧墨略為猶豫,竟手撐著扶手,慢慢站起。

無憂整顆心都吊在了噪子眼上,看著屋外的寧墨,將呼吸屏住。。.。



357寧墨起身

無憂盼著寧墨能夠重新站起,但他的腳筋被反復挑傷,雖然上次手術很成功,腳筋接駁得很好,但他能否真的重新站起,無憂沒有一點把握。

這時突然見他站起,雖然吃力,但終究是站了起來。

剎那時間,眼淚直涌上眼眶,喜悅中滲著更多的,仍是心疼。

她想用力吸鼻子,將眼里的淚咽下,但不敢發出聲音驚動了他。

只能張了嘴,無聲地吸氣,強壓下內心的涌動,任淚滑下臉龐。

對尋常人而言,最簡單的站起動作,他做得卻是極為艱難,雖有雙手緊握輪椅扶手支撐這身體,腳上的疼仍是直竄進頭頂,額頭陣陣木訥。

身在何處,是否有危險,他不在乎。

但近來不知何故,每次看見無憂和不凡一起,都會莫名地感到擔憂。

這種未知的擔憂,又無法告訴他人。

他沒有立場陪伴在無憂身邊。

雖然無憂幾次提出,讓他到王府暫住,以便有個照應,但聽說她日日在軍中,極少回府,她有什么事,他同樣不能及時得知。

那么在王府和在‘常樂府’有何區別。

這次不凡來接他入駐軍中,倒正合他的心意。

軍師在軍中算是最自由的,而他又并非當真的軍師,只要不妨礙戰事,可以適當地走動。

那樣就可以時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關注著她,于她的安危也可以了如指掌。

他雖然不常在軍中,但知道軍規由不得一點疏忽。

大戰在即,越加嚴格。

剛入軍中,便有人前來慎重告知,今晚絕不能滅燈,不小心被風吹滅,也得馬上點上。

寧墨是由不凡擔保駐入軍中,這里出了差錯,首先有麻煩的就是不凡。

前幾日已經隱隱覺得腳上能使上些力氣,但怕操之過急,反弄巧成拙,不敢輕易嘗試站立。

但現在不想給不凡添加麻煩,只得勉力一試。

手扶著墻,等身體完全站直,額頭上冷汗密布,吃力地抬起一腳,邁入門檻,已經痛得分不清是何種滋味,但重新站立的欣喜,卻是無以比擬。

等雙腳都挪入門檻,腳上已經沒了一點力氣,背靠著門框,喘著粗氣。

冷眸望向前方黑暗,只要能再走上三步,就算是摔倒,腕間金絲也能助他點亮燭火。

深吸了口氣,強忍疼痛,放開扶著門框的手,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他最后一步邁出,雙腳又無法支撐他的身體,仰面跌向地面。

腕間金絲飛出,準確無誤地擊向桌上燭頭。

眼前一亮的剎那間,他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向他跑來,腰間一緊,他的胸脯壓在她削薄的肩膀上,倒下的身體被牢牢支撐住,鼻息間是熟悉的冷梅寒香。

呼吸一窒,整個人僵住。

“寧墨。”無憂緊緊抱著他削窄的腰身,她單薄身子支撐他無法受力而更加顯得沉重的身體,“你……能走了……”

她不敢動,但他跌摔下去,再次扭傷剛剛有所恢復的腳踝。

寧墨僵著身子,雖然目不斜視,眼角余光卻是她如瀑的青絲。

前塵往事是心有千千結,百折不能解,只求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能悄悄地看著她,此生就已經足夠。

之前在‘常樂府’見她與不凡情投意合,眼里,嘴邊噙著的全是笑,是心滿意足地笑。

這些全是她在他這里得不到的。

那一刻,他心下一片死寂,一顆心真如死灰一般,默默無語,再不敢有絲毫他想。

如今被她這般抱住,死灰般地心,卻也難以平復。

“放我下來。”他的聲音仍冷,卻也禁不住微顫。

無憂學醫地,知他腳上剛剛能受力,但這樣貿然將他放下,如果受力不均,卻會重新傷了腳筋,一旦再傷,恢復上就難上加難。

正猶豫不定,平兒從門外進來,看著屋中抱在一起的二人,吃了一驚,匆匆趕過來,“公子”

無憂松了口氣,“快去拿輪椅。”

平兒這才回過神,寧墨身后竟然什么也沒有,輪椅仍在陽臺上,怔一下,迷惑地瞅了無憂兩眼,實在沒辦法相信,身子單薄的她,能把公子抱到這屋里。

更想不出她這么做的居心是什么。

迷惑歸迷惑,腳下卻是不停,飛快地去把輪椅推來,助無憂扶著寧墨坐回輪椅。

見寧墨額邊耳發已被汗濕,身上袍服也有些被汗水粘在身上,以為又是無憂對他做了什么,勃然大怒,心疼主人,也不再理會無憂的身份,瞪向無憂,“你對我們公子做了什么……”

“平兒”寧墨將他喝止,“是我點燈跌倒,郡主扶住我。”

“寧墨……”無憂眸子閃爍,雖然寧墨說的是事實,但她從來沒想過,他這么冰冷的一個人,會為她說話。

“點燈?”平兒不敢相信地看了眼燭臺,再看向陽臺,又看向寧墨的腳,最后看向無憂。

無憂沖他做了個鬼臉。

平兒剛才沒弄明白,就急上了火。

對方是主人,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奴才,她竟沒半點怪罪之意,反露出這副模樣,微微一怔。

突然覺得,如果剛才換個人,他絕不敢象剛才那樣責問。

因為就算自己這條小命不值錢,也得為公子著想。

自己在她面前變得這么不知分寸,卻是因為知道她不會對公子如何。

得出這個結論,暗暗一驚,再看向無憂,臉皮竟有些發燙。

不知自己什么時候,竟會相信面前的這個女人。

寧墨不再做任何解釋,望向無憂,“你每天都這么夜回府?”

無憂搖頭,“我叫人給我備了間房,平時夜了就住在軍中,沒有回去。”

寧墨將輪椅滑開,坐到窗邊,靜望窗外燈火,不再說話。

無憂見他身上衣裳被汗濕了不少,夜風又冷,吩咐人送些了熱水來,“夜了,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寧墨只輕點了點頭。

無憂站了一會兒,不見他再有什么話說,才開門出去,下了臺階,回頭見寧墨正將臉別開。

她慢呼出一口氣,收回視線。

寧墨視線重新轉回,落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慢慢垂下眼瞼,鼻息間隱隱還有她幽幽的發香,面頰上還有被她的長發拂過的絲癢,腰間還有被她抱過的溫熱。

一切……恍然如夢……

平兒走過來,推他到備好的熱水前,“公子……剛才,真的是你燈點?”

“嗯。”寧墨看向自己雙腳,她曾說過,一定要治好他的腳。

他不知道,她為何會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仍選擇學醫,但她卻實現了她的承諾。

如果不是她,自己這一世只怕是再也站不起來。

無憂回頭望了眼寧墨所住的方向,微仰了頭,大口吸氣。

他總算可以重新站起,久壓在心里的郁積頓時散去不少,如果不是在軍中,真想大聲喊叫,來宣泄心里的那份狂喜。

有巡邏兵走過,向她望來,無憂忙將那些七零八落的喜悅收起,裝作沒事一般,朝不凡的營帳走。

關于白天的事,太多迷惑需在他來解答。

“二皇子。”

峻熙應付地“嗯。”了一聲。

無憂本能地閃過一邊,隱去身形,探頭望去,見峻熙等巡邏兵走開,朝峻衍的住處而去。

心念一動,避開巡邏兵,悄悄地尾隨在他身后。

看著他撩簾進了峻衍寢室,聽見里面峻衍道:“這是我二弟。”

“二皇子。”

一個象是被什么東西包覆住得沉悶聲音傳來,是無憂再熟悉不過的。

“里面談。”門簾在峻熙身后落下。

無憂打了個激靈,無聲地潛到房屋后方,打發掉巡邏過來的士兵,見左右無人,翻身上梁,貼向窗口上方。

她身法極輕,這時又是將身形放到最輕,除了銀狐,就算是峻熙狡猾如狐貍,也發現不了她。

手指沾了口水,捅破窗紙,湊眼看去,入眼便是在燭光下跳躍的青獠鬼面。

他們說話聲音極低,饒是無憂耳力過人,將耳朵貼在窗紙上,也只能勉強聽個大概內容。

所說內容也只是請鬼面出山,與白天所聽沒什么區別。

鬼面果然如峻衍所說,不愿涉入這次戰略。

自進了屋,就一直沉默的峻熙開口道:“除了這三座金礦,再加麻婆山的烏金礦。”

峻熙驚呼出聲,“麻婆山的是烏金?”

“表面上確實是黃金,可是采到山里,卻是烏金。先生廣收礦山,想必不會不知道,只是不知先生敢不敢收。”

無憂吃了一驚,烏金十分難得,打造出來的兵器更是堅硬鋒利。

由于烏金礦稀有,各國國君都不肯將礦山開采交到他人手中。

不被各國君占據的烏金礦少之又少,麻婆山產有烏金礦,峻熙居然敢瞞了下來,膽子真是不小。

緊盯著鬼面,果然鬼面把玩著茶杯的手停下,抬眼起來,淡道:“我就幫你們跑這一趟。”

峻熙把地楔取出,擱到鬼面面前桌面上。

峻衍望著那張地楔,臉色發白,如果父皇知道他們以烏金交易,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但與鬼面牽線,是他同意的,傳出去,第一個要追究的便是他。

他心里雖怕,卻哪敢出聲。

鬼面伸手去拿地楔,峻熙將地楔按住,冷道:“我還有一個條件。”

無憂沒來由地眼皮一跳,向峻熙看去。

2011年結束了,祝大家元旦快樂,新年新氣象,成了家的夫妻和睦,沒成家的桃花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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