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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娘子,別玩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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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8 21:55:51 |倒序瀏覽 | x 1
娘子,別玩火! 作者:竹君

厚,會跟那個闖禍精結下孽緣真的是純屬意外
偶爾的善心大發,換來的卻是厚臉皮的糾纏不休
雖然只會點花拳繡腿,卻比綠林大盜還要恐怖
三言兩語就惹惱了他,破天荒的失去自制力
決定對她負起教訓的責任,讓她知道他的厲害  
誰料瘟神沒趕走,冷情公子反倒先淪陷情網中……
只是他開竅又如何,她對感情依舊懵懂無知
不明白他的苦心跟所受的折磨也就算了
偏偏喜歡當他是砧板上的肉,一再挑戰他的極限
不顧自己被通緝的身份,帶頭大玩相親遊戲!
唉,其實他和她都只是受人擺佈的棋子
但為了得到她,明知是連環圈套他依然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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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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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8 21:56:44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通常爬格子的同業正摩拳擦掌,準備盡情揮灑。

  竹君當然也不例外,安頓好一家大小上床就寢之後,熄滅房間跟客廳的燈光,悄悄的走進書房,開啟一室的光明,坐在計算機桌前,打開計算機屏幕,按下主機電源開關。

  當然,在開始寫作之前,竹君免不了要先上網收信,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信件和訊息。可在收信的同時,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的發現桌面多了一個新的資料夾,沒有標示清楚是什麼東西。為了避免心愛的計算機中毒,毀了這一個月來的心血,竹君自然而然的點了進去,結果發現那是我家小寶貝最近剛學會上網後下載的遊戲。

  看見裡面可愛的圖樣,一向好奇心重,又很喜歡跟小寶貝一起分享事情的我,立即不假思索的又點了進去,結果……嗚嗚,從此沉淪下去。

  原來那是現在的小學生最迷的在線遊戲,裡面有各式各樣的角色扮演,劍士、盜賊、法師等等,很能引起人的挑戰意念。

  而最令人興奮的是,它的等級從第一級到七、八十級不等,每個等級的力量、裝備都不一樣,可以對付的怪物也自然不同,頓時讓竹君心坎發癢,忍不住也上網辦了一隻。

  本來只是想試玩一下,結果一個晚上不小心從第一級升到了第十三級,一向是電玩白癡的我,頓時興奮莫名,不管是早上還是晚上,開始跟小寶貝搶計算機,每天搶著打怪升級,一個星期下來,就升到了二十三級,遠遠超過小寶貝兩級。(別笑我領先兩級就洋洋得意,因為等級越高,要的經驗值越多,也就越難升嘛!)

  而且基於升級的強烈誘惑,我一上場就死命、賣命的拚命打怪,結果打得太興奮,常常一不小心就「搶了人家的怪」,而且很不幸的,也順便把人家打的錢錢給搶入口袋裡去了,結果想當然耳,就是被人家扣名聲了。

  嗚嗚……人家我一向是乖寶寶,從來沒有被嫌棄過,現在卻被某位不知名(角色扮演不用真名),又不知小我多少歲的「小朋友」扣名聲,真是汗顏啊!

  心情頓時郁卒了好幾天。

  不過竹君向來勇於改過自新,在經歷了被扣名聲的慘痛教訓之後,我開始痛定思痛,實行「行善佈施」的女童軍計劃,企圖挽回我那岌岌可危的小小名聲。

  於是只要在遊戲中,看到有人要錢的、要道具的、要互加名聲的(常常被騙),或是需要寶物的,全部慷慨相送,反正只是遊戲,又不是真錢,有什麼關係。可是這年頭報恩的人少,報仇的人多,做了那麼多好事,竟然只得到一個自動幫我加名聲的好心人,其餘的全部拍拍屁股,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去,甚至還有人連聲謝謝都不說。

  哇哩咧,果真是現實人生,哦不,應該說是現實電玩才對,真是令人心寒啊!

  不過也有可愛的人,例如有一個名叫某某貝殼的小女生,她不知道我的年紀,自從我送給她兩瓶血及一些寶物之後,就開始「某某雪女」的叫個不停,而且每次一上線必定跟我打招呼,要求組隊。

  還有一個也很可愛,我看他等級低,自動走過去送他一件衣服和鞋子增加防禦,沒想到他竟然回贈我一個更好的寶物,真是有夠窩心的。

  當中也有得寸進尺的人,譬如有一個差我兩級的弓箭手,突然跑來要我把打怪的點讓給他,讓給他之後,又看到我撿到寶物,竟然也要我把寶物送給他。可是那寶物超好,是等級三十五劍士才能用,他根本用不到,所以被我斷然拒絕了。

  還有一個人向我要箭矢跟弩箭矢,我送給他之後,他竟然又要我幫他把寶物傳給另一個人,忙了半個小時之後,他竟然還語帶恐嚇的說,有沒有把所有寶物傳給他的朋友?他每件寶物都有登記哦,沒有全部給就糟了。

  去……哦,有修養的人是不會亂罵人的,竹君我當好人,幫忙跑腿轉寶,浪費寶貴的練功時間就算了,竟然還遭到威脅,真是好心沒好報。更何況他的寶還只是幾個蝸牛殼和血而已,竹君我丟掉、送人的都還比他多。

  囉哩囉唆的講了一堆,各位親愛的讀者也看出來竹君究竟有多瘋電玩了吧!

  不過這麼瘋的代價可是很慘痛的,因為--我沒時間寫書賺錢了。

  哇哇哇,怎麼辦?

  小寶貝的幼兒園開學在即,學費袋就擺在桌上,我趕忙收回心神,乖乖的打開文件檔案,努力的、賣命的想重整靈感,可是……怎麼滿腦子都是在爬的蝸牛怪啊?而且……肥肥海岸的那些豬怪,還有螞蟻窩……幹嘛沒事老在我腦海裡跑來跑去?

  嗚哇!究竟是誰發明了這迷死人不償命的鬼電玩?

  我跟你有仇嗎?

  嗚嗚……怪只怪我定力不夠,希望各位即將開學的學子,千萬別跟我一樣,早早將心神放在課業上吧!

  現在交代或許晚了一些,因為這本書出版時,恐怕快要十月,但還是提醒一下,過個快快樂樂的暑假,也要開開心心的回到學校,暑假作業一定要交,平常的功課一定要完成,千萬別像竹君我這樣哦!

  最後再滿足一下好奇心重的讀者,你們一定想知道,竹君現在練到第幾級了?嘿嘿嘿,是三十級哦!

  也許書出版的時候會達到更高的級數,不過別誤會,我可是有改進的哦,現在每天只練兩個小時,雖然升級速度變慢,但該做的正事都做了,玩得很心安理得。

  希望你們也能這樣,bye-bye!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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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8 21:57:25
第一章

  「小姐,你……你確定要走嗎?」

  「不走,我留著讓爹跟七個哥哥打死嗎?」身背大包袱,倪露兒打開房門,探頭探腦的朝外看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腳,快速朝廊外跑去。

  一大串丫鬟、奴婢亦步亦趨,緊跟在她身後。

  小姐逃命,她們這群丫頭也跟著逃難,誰教她們沒有看緊小姐,讓淘氣的小姐把莊主心愛的蟠龍花瓶打破了呢!

  「可是小姐……我們為什麼要爬牆,不走後門呢?」一名苦命的丫鬟納悶地詢問。

  明明後門跟後牆只有幾步遠,幹嘛捨門就牆,爬得那麼辛苦?

  其它丫鬟一致點頭,紛紛看看門,又看看正在辛苦爬牆的小姐。

  「笨蛋,逃也要有逃的樣子,誰聽說過逃跑是走門不爬牆的?」

  原來是為了符合「逃跑」的身份啊!一群丫鬟頗為受教的點頭。

  「可是小姐……你為什麼又要找那麼多東西,放在牆邊呢?」另一名看著小姐爬不上牆,又忙著到處找東西堆積的丫鬟發出疑問。

  「因為我不夠高,爬不上去嘛!笨。」

  這也算理由啊!丫鬟們面面相覷。

  「可是小姐……你這樣會不會太大聲了?」丫鬟苦笑的提醒。

  就算小姐活潑好動,懶得用頭腦,但是好歹也看看天色跟環境,三更半夜耶,弄得乒乒乓乓響,不吵醒莊裡的人才怪。

  瞧,才說完,遠處就亮起了火光。

  有這種傻里傻氣的主子,活該她們這群丫鬟受罪,跟著倒霉,個個額頭上佈滿冷汗。

  「你們究竟有什麼好擔心的?」倪露兒仍然像以往一樣,後知後覺的眨動著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她們。

  天啊!讓她們死了吧!

  「露兒!」

  聽到咆哮聲,倪露兒才驚覺出事了,手忙腳亂的沿著拆下來的門板爬上高牆。

  可憐的丫鬟們當然不願意留下來當替死鬼,全都七手八腳的搶著爬上牆。

  「這是幹什麼?全部給我下來。」倪仲帶著七個兒子和家丁趕過來時,就看到這幅滑稽的畫面。

  他唯一的女兒,倪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帶著莊裡的丫鬟們一起逃走!這下倪仲氣得老臉黑了一半。

  而站在他身後的七個兒子,更是差點爆笑出聲,不過還是識時務的辛苦忍住。

  「爹,請原諒女兒的不孝,您的養育之恩,我來世再報。」她只當在做生離死別。

  倪仲聽了,另外半邊臉也跟著黑了。「別學那些唱戲裡的戲文,快給我下來,不然我叫你哥哥上去抓你。」這小妮子被他寵壞了,女紅、刺繡沒一樣會,拳腳功夫也沒一招精,戲倒是看了不少,戲文背個滾瓜爛熟。

  「不,爹,您就放女兒去吧!女兒犯下滔天大罪,不能連累爹爹,不能連累兄長,就讓女兒走,您……您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兒……不,女兒。」這會兒又演起四郎探母,要離別回營的那一段。

  倪仲不住的搖頭,失去耐心的手一揮,就叫兒子們施展輕功上去抓人。

  早已偷偷笑到肚子痛的倪天翊、倪天繼,立即止住笑聲,飛掠而上,一人一邊就想將倪露兒抓住。

  倪露兒嚇得緊抓著包袱,縱身就往牆外跳。

  「啊!」倪仲看得心驚膽戰,擔心她受傷。

  老實說,他罵歸罵,凶歸凶,最疼的始終還是這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萬一跌傷了,他一定找那兩個兒子算帳。

  「小心點,別弄傷她,別追得太緊,別嚇到她,知道嗎?」扯開嗓門,倪仲朝跟著躍下牆頭、往外追去的兩個兒子大叫。

  在場的其餘兒子聽了爹的叮嚀,一致搖頭。

  要問寵壞那小丫頭的罪魁禍首是誰,當然非爹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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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有三大鏢局,其中以齊家鏢局歷史最久,規模最大,鏢師陣容最堅強,齊家鏢局分館遍佈天下,任何州縣都可看到齊家鏢局的旗號。

  他們不只有天下第一鏢的美稱,就是交遊廣闊也無人能及,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無不給齊家鏢局幾分面子。

  所以齊家鏢局保的鏢,素有「鐵鏢」之譽,絕對無人敢動,因為無人會傻得跟全江湖的人作對。

  但是即便如此,齊士鷹還是不敢大意,凡是重要的鏢,或鏢金十萬兩以上的鏢,他都親自護送,以確保鏢的安全。

  「三爺,前面就是猛虎嶺了,過了那個山頭就是廣西地界,你看我們是要先休息,還是繼續趕路?」五十多歲的老鏢師策馬來到齊士鷹身邊。

  齊家三公子齊士鷹是齊家鏢局的總鏢頭,雖然年僅二十四,但處事嚴謹、沉穩,有謀有略,很得手下人的敬重。

  他的身材瘦削,沉默寡言,外型雖俊逸超卓,一雙深邃的黑眸卻炯炯有神,予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令人望而生畏,沒有一個貪婪的好商或有龍陽癖的貴族敢覬覦他的美色。

  不只男人對他不敢有遐想,就連女人也是避之唯恐不及,明明是三兄弟中最耀眼的一個,應該是姑娘們仰慕的對象,卻每每一觸及他那冷鷙的犀利眼神,就畏懼卻步,嚇得逃回家中,更別提說親作媒的嫁給他了,所以他至今仍是單身一人。

  「猛虎嶺上未必就一定遇得上猛虎,且錯過了歇腳的店,不如就吩咐弟兄們打起精神,加緊腳程過嶺,過了這個山頭,交了鏢,我讓弟兄們好吃好睡的休息幾天,如何?」

  「好!」

  這一番話無異是讓疲憊的手下們振奮精神的良藥,大夥兒辛苦波奔了半個多月,都想早早交了鏢,好好的歇息一番。

  所以一致附和總鏢頭的決定,打起精神,準備快速的通過山嶺。

  可是走著走著,猛虎沒遇到,卻聽見了女人大喊救命的聲音。

  「救命啊!有賊……有賊啊!救命……」

  騎馬走在最前面的齊士鷹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漆黑的樹林內就摔出一個人影。

  那人反應極快,搖了搖頭保持清醒,隨即翻身上馬,坐在齊士鷹懷裡。

  齊士鷹的眉宇一蹙,他一向不喜歡與人親近,正思忖著要不要把人丟下馬去。

  「拜託,公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若是壯士好漢的話,就快走。」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答應,不由分說的搶過韁繩,取得駕馭馬兒的控制權。

  他身下的這匹愛駒同他一般個性,都是不許人接近的,可是今晚的情況不同,馬背上早有他這個主人坐鎮,現在只是多了個沒啥重量的閒人而已,所以一得命令,也就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抗,立刻乖順的向前狂奔。

  後面那一群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鏢隊,也不得不快馬跟上,一群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在山林裡奔跑起來。

  「姑娘,你是誰?」齊士鷹一臉陰鬱,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子,想將這放肆的小妮子丟下馬。

  正在全心全意逃命的倪露兒,感覺一陣涼意從背後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公子,救命,我投親不遇,淪落荒野遭惡人追殺,你不會把可憐無助的我丟下不管吧!」她說得可憐兮兮,淚眼迷濛的回頭看著他。

  饒是他這樣冷情的男子,一時間也被她那可憐模樣撼動了,心弦莫名的悸動一下。

  正在怔忡間,後面的追逐者已經趕到,施展上乘輕功,落在他們面前,不讓馬兒繼續前進。

  「大膽狂賊休逃,快把人交出來。」倪天翊追得滿頭大汗,一雙虎目圓瞪著。

  這個小鬼靈精,跑就跑,幹嘛又跳澗,又爬嶺的,弄得他們這兩個哥哥一邊要急著救人,一邊還得思忖著如何把她揪回去。

  偏偏爹的命令是不許傷她,不許嚇她,就算是她逃跑時自己碰傷了,也會把帳算到他倆頭上。

  所以追這個妹妹,比逮江洋大盜還辛苦。

  現在她跳完了澗,也爬完了嶺,卻又竄到陌生男子的懷裡尋求庇護,這……這傳揚出去還像話嗎?

  若是讓爹知道,他們兩兄弟即使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你們半夜襲擊一位姑娘,不覺得可恥嗎?」齊士鷹坐在馬背上,一手護著倪露兒,一手搶過她手上的韁繩,奪回駕馭馬兒的控制權。

  襲擊?這男人講話還真好笑,他們是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看起來像是作好犯科、夜襲女子的壞人嗎?

  倒是他自己,長相陰柔,美得不像男人,眼睛裡又透著懾人的邪光,說不出的詭譎,指他是拐騙少女的採花賊還差不多。

  「可不可恥不關你的事,總之你快點把人放下。」倪天翊拔出長劍,指著齊士鷹。

  「如果我說不呢?」齊士鷹慵懶的瞇起雙眸。

  他身後的鏢師們對於這樣的陣仗早已見怪不怪,一見情勢不對,不待齊士鷹的命令,立刻抽出佩劍,將鏢車層層圍住,一等有空隙,就會伺機先走。

  而倪天翊和倪天齋的目標也只在倪露兒身上,根本不想多生事端,一聽對方拒絕,二話不說便一同刺向齊士鷹。

  齊士鷹冷喝一聲,施展輕功翻落地面,手持青銅寶劍就和兩人廝殺起來,凌厲的氣勢嚇得倪露兒一陣不安緊張,深怕有人受傷。

  而她後面那一群鏢師卻像事不關己,逕自押著鏢車快速離開。

  「喂……喂……」倪露兒想叫住他們留下來幫忙,他們卻反而加快腳步跑得不見人影。

  倪露兒又急又氣,暗罵這些同伴沒良心、沒義氣。

  可是不一會兒她便發現,這個陌生人的武功竟然還不錯,應付起兩位兄長游刃有餘,令她開心不已,不禁鼓起掌來。

  兩位哥哥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在江湖上排名雖不及爹,卻也是響叮噹的人物,現在這名陌生男子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著實不簡單,看來想要擺脫哥哥們的追緝,非得靠他不可。

  「小心暗器,有毒。」她從包袱內拿出兩錠碎銀,學著說書裡的壞蛋人物,朝兩位哥哥射過去。

  正在激戰中的倪天翊和倪天繼,正為齊士鷹的武功咋舌不已,突然聽聞有暗器發來,也沒細想發聲的人是自己妹妹,就反射性的朝旁一閃。

  倪露兒見機不可失,踢了下馬腹就朝齊士鷹胞去,伸手將他拉上馬背,一起往前狂奔。

  剛剛齊士鷹為了顧全鏢車的安全,不敢讓愛駒放開四蹄,全力奔跑,現在鏢隊先行離去,他再也毫無顧忌,輕輕拍打愛駒的脖子,示意它盡情狂奔。一時間週遭景物快速後退,倪露兒和齊士鷹很快就擺脫了倪天翊和齊天繼。

  「太好了,快點……再跑快點。」倪露兒像是孩子似的,不住的發出讚歎聲,催促馬兒再跑快些。

  而他們身下的那匹千里名駒像是聽得懂人話,拚命的往前狂奔,還不時發出嘶鳴聲。

  眼看那兩個男人絕無可能追上來,齊士鷹猛地拉住韁繩,馬兒立刻停下腳步。

  「夠了,你可以走了。」他的聲音冷到沒有溫度。

  「跑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停下來?」倪露兒不依的發出抗議聲。

  他雙瞳冷闇,「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我說『你可以走了』。」

  倪露兒轉動眼珠子,天真的反問:「走?你要我走到哪去?這山那麼大,天那麼黑,樹又那麼高,一個女孩子走在這裡很危險的,你不會是壞心的要讓我被狼吃掉吧?」

  而且她忙了一天,好累、好睏,與其孤零零的走在這深山野嶺裡,倒不如坐在馬背上面睡覺。

  想著想著,就不自覺的靠向他的胸膛,將他披在肩上的斗篷拉過來,圍在自己身上。

  齊士鷹瞪著這個毫無戒心,不知避諱男女之嫌,直往他懷裡蹭的嬌憨娃兒,她的爹娘難道沒有教她男女授受不親嗎?

  「我說下去,聽到了沒有?」他拎起少女的領子,不客氣的將她扔到地上,冷哼一聲,就想騎馬離去。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馬兒居然一動也不動,用嘴咬著少女的衣領,硬把摔得哇哇叫的她拉了起來。

  「墨龍,你這是幹什麼?」一向不與人親近的愛駒,竟然主動纏住人不放,這倒是有趣。齊士鷹的劍眉斜斜地一挑。

  「我就說馬都比你有人性,你一個武功高強的大俠,好意思把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丟在荒山野嶺不管嗎?我若死了,你會不會良心不安?」倪露兒一邊揉著摔疼的屁股,一邊忿忿不平的指控。

  「不會。」齊士鷹答得理所當然,問心無愧。「沒有人規定我一定要救你,也沒有人說走在這路上的都是好人或壞人。你一個姑娘家半夜不睡覺,走到這山裡被調戲、追殺,只怕也是自找的,出了什麼禍事,也是應該。」

  看他一副冷血無情的模樣,真教倪露兒瞠大眼。

  「你……這是人說的話嗎?既然我是罪有應得,那你剛剛幹嘛還要救我?」連爹跟哥哥們都沒有他這般可惡。

  「剛剛純屬意外,是你自個兒跳到馬背上,賴在我懷裡,逼得我不得不為了保護自己而出手。現下追你的人沒跟上來,我就當剛才是一時興起做件好事,你快走吧,別再來煩我。」說完,他硬生生的把一人一馬分開,策馬離去。

  「喂……喂……沒心肝、沒同情心的人,你真的丟下我?」

  環顧黑漆漆的樹林,回應她的只有一陣陣陰風,倪露兒不禁打個冷顫,暗罵那個臭男人沒人性、沒義氣,竟然狠心的把她丟在樹林裡。

  「喂,有沒有人啊?隨便出來一個陪陪我好不好?」

  嗚……好黑、好可怕哦!

  早知道如此,她情願被兩位哥哥抓回去算了。

  「嗚……我好可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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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露兒在心裡把那個壞男人罵了千遍萬遍,還連帶詛咒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若不是他狠心的把她丟在林子裡,她又怎會全身髒兮兮的走在大街上,讓人指指點點。

  瞧她現在不只又累又餓,身上的衣裳也因為急著趕路下山,跌倒了好幾次,沾了一身的泥,看起來就跟街上的乞兒沒兩樣。

  踏著蹣跚的步伐,走進一家客棧,她往椅子上一坐,趴在飯桌上,有氣無力的喊道:「小二哥,給我來幾道菜。」

  若不是現在是大白天,店小二隻怕要以為是碰上鬼了。

  「去去去,咱們店裡不招待乞丐,你要行乞,到後門去。」身材頗壯的店小二揮著抹布走過來,拉起她的手就把她往外趕。

  倪露兒不悅的甩開他的手,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生氣的嬌嗔道:「誰是乞丐來著,我有錢,上門來照顧你店裡的生意,吃頓飯都不行嗎?」

  真是狗眼看人低,以為她一身污垢就當她是乞丐,也不張開眼仔細瞧瞧她身上的衣裳,可都是上等的絲綢,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真是不長眼的小人。

  不過,現在這個局面該怪誰呢?若不是那個壞心眼的臭男人丟下她不管,她又怎會狼狽到被人誤會?!

  這筆帳該算在那個男人頭上才是。

  小二的一雙勢利眼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確實也瞧出了她跟普通的乞丐不一樣,睥睨的眼神稍稍收斂,但仍然不放心的說:「是……是,姑娘說得對,你來光顧小店,我們當然歡迎,可是眼下世局不好,騙人的乞丐特別多,好不好請你先亮出銀子,讓小的瞧瞧。」他們這些做生意的店家被騙怕了,見著可疑的人不得不多提防點,以免上當又被騙,白白損失了一餐飯。

  「這有何難?」倪露兒氣他瞧不起人,有心炫耀一下,轉身就把背上的包袱取下來,放在桌上,準備從裡面拿出銀兩。

  可是左翻右掏,怎麼也找不到她從家裡帶來的大包銀子,就連整迭的銀票和玉環首飾,現在……全不見了!

  這……這是什麼時候丟掉的?

  一雙靈動的美眸圓睜,驚慌的回想著進入鎮裡後的一切,彷彿……剛剛有人經過她身邊時撞了她一下。

  不會吧?難道就是那一撞,把她的銀子撞飛了?

  她焦急的轉身,就想奔回去找銀子。

  可是店小二卻攔住了她,訕笑道:「姑娘,錢呢?要是沒銀子就別騙人,以後請你牢記我們這間客棧的字號,別再打歪主意想來混吃混喝。」小二對自己的機靈聰明,甚是得意。

  倪露兒瞪他一眼,屈辱的跺一跺金蓮小腳,拿起桌上的包袱就衝出客棧。

  她循著來時路一路找回去,想找到那個撞到她、偷她銀子的人,可是因為她被撞時沒瞧清楚對方的身高長相,所以就算那個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認不出來,因此任憑她怎麼找也找不到。

  「嗚……我怎麼這麼倒霉!」沾著污垢的小臉垮下來,眼眶裡盈滿淚水,好不氣餒的坐在路邊。

  齊士鷹交了鏢,帶著一群弟兄走出客棧,正想好好的逛一下,老鏢師孫行之眼尖的看到哭得傷心不已的倪露兒。

  「三爺,是昨晚的那位姑娘。看樣子,她又遇上麻煩了。」

  眾鏢師投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坐在路邊哭泣的小姑娘,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幫她,因為大家好歹有過一面之緣。

  齊士鷹卻冷冷地道:「別理她。我們靠保鏢做生意,最忌諱與人結怨,所以能不管閒事就不要多管閒事,知道嗎?」他要大家視而不見的走過去。

  大伙雖然覺得此舉有點不近人情,但因為他是總鏢頭,不能不聽他的吩咐,於是只好硬起心腸,低著頭快速通過,想當作什麼都沒聽見、沒瞧見。

  可是他們不惹麻煩,麻煩卻自動找上他們。原本坐在地上低頭啜泣的倪露兒,不知為何突然抬起頭來,淚眼迷濛的望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找可以去的方向,望著望著,茫然的眼睛不經意的瞥見他們,頓時杏目圓睜的跳起來,快步衝了過來。

  「喂,你……你……別走,把我的錢還來。」她指著齊士鷹的鼻子喊道。

  齊士鷹一臉漠然,淡淡的望著那根指著自己鼻頭的蔥白玉指,挑起一眉。「姑娘,你記錯了吧?在下不記得欠過姑娘銀子。」

  「你是沒欠過我銀子,但我的銀子卻因為你而丟了,害得我現在身無分文,想吃一頓飯都沒錢。」在破口大罵的同時,她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羞得她雙頰一紅,怒氣更往上飆。

  「姑娘的銀子丟了,關在下什麼事?你可沒托我保你的鏢,顧你的銀子。」齊士鷹雙臂環胸,泰然回答。

  「我不管,總而言之,是你半夜把我丟在林子裡,害我的銀子被偷,我現在身無分文,你要負起責任。」她索性耍賴,拉著他的衣袖不放他走。

  這時,路人看戲似的聚集在他們四周。

  齊士鷹不悅的蹙起雙眉,「放手,不要纏著我,你聽到沒有?」

  因為長相的關係,他最討厭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所以冷顏一沉,就拂開倪露兒的手想轉身快步離開。

  可是倪露兒像牛皮糖似的攀著他的手臂不放,整個人跳到他身上,用雙腳把他的腰圈住。

  這下他不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都很難了。

  齊士鷹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提出警告,「我再說一次,你快點下來。」

  「不要,除非你答應負責,否則我賴定你一輩子,不走了。」她使盡吃奶的力氣緊緊抱住他,也不管這個舉動會引起多大的爭議,只要能討回銀子,讓他難堪,哪管什麼男女之嫌,活命吃飽最要緊。

  齊士鷹的臉頰在抽搐,咬牙切齒,舉起一掌正想往她身上劈去,就聽到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開口了。

  「哦!瞧那小姑娘多可憐,為了一個男人連銀子都沒了,真是不幸啊!」

  「看那男人,長得粉嫩秀氣,比個姑娘還美,一看就知道是吃軟飯的,搞不好是騙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和銀子,想不負責任呢。」

  「是啊!這種男人真該死。」

  齊士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舉起的手劈也不是,放也不是,尷尬的僵住。

  偏偏這時候倪露兒的戲癮又發作了,不怕死的哭哭啼啼道:「可不是嗎?求各位姊姊嬸嬸作主,為苦命的小妹說句公道話。他是我未成親的相公,說要上京趕考,讓我做狀元夫人,所以我變賣家產籌足盤纏讓他上路,沒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謊言,我爹娘知道後氣得一病不起,害我淪落街頭,現在他又要棄我而去,天下有這麼負心的男人嗎?」

  旁觀的路人都忍不住為她掬一把同情的淚水,義憤填膺的指責齊士鷹的薄倖。

  「你這該殺千刀的壞男人,人家姑娘為你掏心掏肺,你怎麼可以薄情寡義的棄她而去,你應該好好的疼她、補償她才是。」

  「對啊!你真是我們男人之恥。」

  可憐的齊士鷹,頓時成為眾人撻伐的對象。

  眾鏢師則是露出詫異之色,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想不到這個看似嬌嬌柔柔的小姑娘,三言兩語就把不苟言笑的總鏢頭逼到絕境,成為路人們辱罵的對象。

  這份能耐,只怕比起綠林大盜,都要恐怖上百倍吧!

  「你倒是說句話呀!別愣著不動,到底要不要把人家姑娘娶回去?」

  「是男子漢的話,就別丟咱們男人的臉,對人家有個交代。」

  「你到底娶不娶人家,趕快說一句。」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逼著齊士鷹做出承諾,原本正在氣頭上的齊士鷹瞪了一眼還在演戲的倪露兒,一股怒氣頓時消弭,怒極反笑的揚起唇角。

  「是沒錯,我該對她負責。」對她的所做所為負起教訓的責任。

  一陣冷風吹來,倪露兒莫名的打了個冷顫。怎……怎麼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可怖,好像要吃人的……鬼魅?

  剎那間,她有個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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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齊士鷹街也不逛了,拉著她就走回客棧,匆匆結了帳,牽了馬,就帶著整隊的人離開廣西,往回程的路走去

  「喂,我肚子還餓著,你可不可以先停一下,找個地方餵飽我的肚子?」

  馬匹有限,一人一騎,再加上她剛剛在大街上表演的那一幕,整個鏢隊的人都知道不要沾惹到這位小魔女,所以沒有人願意跟她共乘一騎,因此與她共騎的「重責大任」自然又落回齊士鷹身上。

  只是他冷著瞳,沉著臉,對於她的抱怨置若罔聞。

  其中對她最有善意的就是墨龍這匹黑馬,從見到她開始,就一直嘶鳴不已,看到她坐在自己背上,更是溫馴得像只小綿羊,一點也沒有以前的凶悍樣。

  這令一向以它的冷傲自豪的齊士鷹更為光火,恨不得早早擺脫這個小丫頭。

  「喂,聾子,我說我肚子餓了,你聽到了沒有?」可憐她餓了一天一夜,四肢無力,而他竟然可以狠心的不理不睬,裝聾作啞。「我警告你,你再不停下來幫我找東西吃,我就……就跳馬。」

  「你要跳馬請便,最好找個有懸崖的地方跳,我的耳根也可以清靜一點。」他無視她的威脅,冷冷的說。

  厚,這個男人有夠毒,他打小吃毒藥長大的是不是?倪露兒氣結,直翻白眼。

  「你家住哪裡?告訴我,我送你回去。」他問。

  「不是說過了,爹娘被你氣死了嗎?還問幹嘛?」她不悅地回答,撫著餓扁的肚子,又悄悄的把他罵了幾遍。

  「你非要好好教訓一頓才肯說實話嗎?」他握著韁繩的手指關節泛白,自制力正瀕臨崩潰邊緣。

  「不說實話的又不只我一個,你還不是出爾反爾,說要救我,卻又丟下我,害得我如此狼狽,要教訓的話,第一個先教訓你自己才對。」她吐了吐舌頭,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

  他冷肅的眼瞳泛起凶光,原本握著韁繩的手倏地伸過來,將她嬌小的身子一提,按趴在他的腿上,一隻大掌高高的揚起。

  「哇……你要幹什麼?不許打我,你不可以打我,啊!好痛,住手……快住手……」倪露兒嚇得花容失色,大聲驚叫,可是他無情的手仍是大力的打在她的臀部。

  看到這種情形,眾鏢師再度傻眼,都不知道一向冷漠的總鏢頭為何會連連失常,做出如此駭人的舉動。

  不要說那些人不懂,就連齊士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每次一遇上這個小丫頭,就會氣得失去自制力,一再做出超越常軌的事情!

  他跟這小丫頭八成是犯沖。

  「夠了,夠了,別再打了,我知道錯了嘛!」倪露兒哭著討鐃。

  長這麼大,幾時被人家這樣修理過,爹爹疼她,哥哥們寵她,嘴巴上雖是免不了嘮叨、教訓幾句,卻是誰也捨不得動手打她。

  唯有這個狠心的臭男人,竟敢當眾這麼羞辱她。

  齊士鷹像是鐵了心腸,一點也不手軟,狠心的在她臀部重重的打了二十幾下後,看她哭得涕泗縱橫,這才住手,扶她坐正。

  「下次不許你在我面前說謊,聽到了嗎?」他冷聲警告。

  闇沉的黑瞳在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淒楚可憐時,竟不由自主的緩下神色,伸出一手輕輕的拭去她的眼淚。

  「哇!」倪露兒大聲的哭出來,毫無預警的貼靠在他身上,令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好痛……真的好痛哦!」她的屁股一定腫起來了。

  「對不起。」他略帶生澀的道歉。

  這可是他有記憶以來,首次對人說對不起,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嗚……你發誓,你以後再也不許打我了。」她仰起小臉,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希冀的美眸眨動著懇求的淚光,瞅得他不由自主的點頭。「好,我發誓。」

  卻沒有想到,這個誓言日後讓他被她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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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發過誓,齊士鷹就後悔了,他根本沒打算把那小丫頭帶在身邊,幹嘛一時心軟的向她發誓呢?

  這下可好,拿著他的誓言當令箭,她說什麼都不肯走了。這令所有人一個頭兩個大,因為這小丫頭的闖禍本領還真不是普通的嚇人。

  不過,既然她要留在鏢隊,當然也要做出一點貢獻才行,因此夜宿荒郊野外時的生火煮飯這件事就交給她了。

  可是不知道她是沒煮過飯,還是有心搞破壞,做廚子的第一晚,就把他們帶來的鍋子給毀了,還拿著燒焦的食物大聲嚷嚷。

  「好燙……好燙,救命啊!好燙哦!」

  「都著火了,還不快丟掉。」正在幫忙搭帳篷的齊士鷹一回頭,就看到她又跳又叫的樣子,忍不住大叫。

  倪露兒聽他這麼一叫,果真把著火的食物一丟……

  只是好像丟錯方向,眾人的眼睛越睜越大,然後就看著那團火球掉落在他們剛剛搭好的帳篷上,帳篷立即著火。

  眾人駭得眼珠子都瞪凸了,一時無法反應,直到有人大嚷著救火,這才提水的提水,拿樹葉的拿樹葉,全部忙成一團的拚命滅火。好不容易同心協力的把火勢撲滅了,一回頭,又看見原本快烤好的食物也燒焦了,連飯也糊了,鍋也裂了,這下才欲哭無淚呢!

  每個人撫著飢腸轆轆的肚子,惡狠狠的瞪著她。

  倪露兒一陣心虛,頭垂得都快掉到地上。

  經過這一番折騰,誰也不敢再奢望她能煮出可以吃的東西了,她能離火堆遠一點,就阿彌陀佛囉!

  當晚大家就在飢寒交迫的情況下,隨便找個地方睡下,誰也沒再理睬她,就連齊士鷹都氣得不看她一眼,更別說幫她找個地方讓她睡覺了。

  倪露兒泫然欲泣的站在空地上,心裡有股惆悵,垂著頭,默默的離開營地。

  「三爺,那小姑娘走了。」原本裝睡的年輕鏢師一聽見她走開的聲音,馬上張開眼睛坐起來。

  「走了就好,省得麻煩。」齊士鷹連眼皮也不睜一下,翻個身,尋個更舒服的位置睡覺。

  「可是……這荒山野嶺的,她不會有問題吧?」孫行之也掀開被子坐起來,有些擔心地說。「她畢竟是個漂亮小姑娘,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說得也是,瞧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萬一真遇上了壞人,可是想逃都逃不掉。」孫行之的兒子孫武也坐了起來。

  這下子,一向豪放不羈的齊家鏢師們都睡不著覺了,紛紛坐起來,七嘴八舌的說著心中的擔憂,好像倪露兒真的會發生什麼危險。

  讓原本想好好睡一覺的齊士鷹也不禁沉悶起來,心裡像壓著一塊大石頭,輾轉難眠。

  「夠了,那是她的事,別管那麼多。」他心煩氣躁地大喝。

  「不是啦,三爺,這地方靠近猛虎嶺,有很多野獸跟盜匪出沒,真的很危險的。」孫武蹙著眉,越想越覺得自己剛剛過分。「其實……想一想,一個小姑娘家不會煮飯算得了什麼?一個大男人家不應該沒氣度的凶她。」

  「是啊!我剛剛也瞪了她一眼,實在沒氣量。」

  「我也是……」

  「我也是。」

  眾人越想越慚愧,不約而同的站起身,準備去尋她。

  萬一她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幸,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看著眾人離去,齊士鷹也坐起來,一雙好看的劍眉緊蹙。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呢?無端惹來瘟神,連覺都不得好睡,還得餓著肚子去找人。

  跑了這麼多年的鏢,從來沒有這麼倒霉過。

  深歎一聲,他無可奈何的站起來,跟著眾人一起去找她。

  找了一夜,人是沒找到,回來時卻看到營地的火堆旁有一堆水果,旁邊的地上還寫著:

  對不起,各位大哥,露兒給大家添麻煩了,這些水果給大家充飢,當作道歉,謝謝各位的照顧,我走了。

  看著那娟秀的字,再看看地上那些水果,鏢師們個個瞠目結舌。

  原來他們尋了一夜,翻遍了整座山谷,都是白忙一場,小妮子早摘了水果,回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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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惹禍的麻煩精走了,照理說大伙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一想到今早回到營地時,發現的那堆水果,不知道為何就心裡沉悶,彷彿失去了什麼。

  所以即使下了山,入了城,一行人還是愁眉不展,垂頭喪氣,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大叔,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以帶我到好玩的地方,又可以讓我賺到一筆錢?」

  一道天真稚嫩的聲音飄進這一行人的耳朵裡,讓他們原本頹喪的臉頓時亮了起來,抬起頭來循聲望去,果然看到對面街角有道熟悉的纖秀身影,正跟著兩個長相猥瑣的男子走入一條偏僻的小巷子。

  一群人頓時警戒的互相交換一下眼神,極有默契的跳下馬背,朝那條小巷子奔去。

  「當然囉!小姑娘,像你長得這麼漂亮,只要你用心工作,還怕賺不到大把大把的銀子嗎?而且我保證你會穿金戴銀,樂不思蜀。」男人說話的同時,眼睛還不忘在倪露兒身上打轉。

  他越看越覺得這小姑娘長得標緻,而且身材玲瓏有致,還一臉天真爛漫,不懂得提防人。「香脂坊」的老鴇最喜歡這種貨色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真的嗎?我不會煮飯,也不會刺繡,真的可以賺到很多銀子,而且還可以吃到好吃的東西嗎?」倪露兒嬌美的臉上漾著笑靨,以為真的碰上好人了,終於可以填飽肚子。

  本來她昨天摘了一夜的水果,是可以先挑一些起來吃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砸了鍋、燒了人家的帳篷,還讓十幾個人因為她而餓著肚子,就不由得內疚,把所有的水果都留給他們吃了,自己則餓著肚子下山,想找別的辦法充飢。

  合該是老天爺有眼睛,知道她善良,有捨己救人的精神,讓她一下山就遇到兩個大好人,自動要為她介紹工作,還要招待她吃好吃的東西,真是善有善報。

  就說這世上好人還是非常多的嘛!

  「可以、可以,別說是吃了,就算你要山珍海味都沒問題,只要你乖乖聽話,跟著我們走,咱們包管你吃香喝辣的,還可以拿錢呢!」看她那可愛嬌憨的模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不知道在賣掉之前,可不可以自己先嘗嘗味兒?

  想著想著,他們兩人有致一同的將手伸向她……

  「哎喲!」

  不知是打哪飛來的石子,打中了他們的毛手,痛得兩人不斷哀號。

  「真的嗎?那咱們這班弟兄現在也落難,可不可以請兩位大哥也幫助一下呢?」

  一道冷颼颼的嗓音響起,令那兩個男子聽得背脊發涼,一轉過身去,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竟然來了十幾個彪形大漢,怒露凶光的瞪著他們,嚇得兩人全身打顫,幾乎站不住腳。

  「你……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齊士鷹雙臂環胸的站出來,冷冷的睇他們一眼。「不幹什麼,只是好奇的想知道,你們兩位要把這位姑娘帶到哪裡去?」

  「姑……姑娘?你們認……認識她?」這下連聲音都在抖了。

  「好說,恰恰好是認識的朋友,你們也是她的朋友嗎?」齊士鷹冷眉一挑。

  「不……不是。」其中一人頭搖得像波浪鼓,極力撇清與她的關係。「我們只是剛好路過,不認識她。」

  「對,不認識……我們不認識她。」另外一人連連搖頭。

  倪露兒不解的走過去,拉著其中一人的袖子,對齊士鷹道:「怎麼會不認識呢?這兩位大叔很好心的,明明說要帶我去賺錢,還要買好吃的東西給我吃啊!」

  她極力宣揚他們的善心。

  嚇得那兩個男人臉色一白,冷汗直流。

  「哪……哪有,姑娘認錯人了……認錯人了,我們失陪。」被抓住袖子的男人慌忙撥開她的手,想向一旁逃去。

  只是眾鏢師豈容他們逃掉,孫行之一個箭步,長臂一伸,就將兩人的衣領拎了起來,像提著兩隻臭水溝裡的老鼠,揪到齊士鷹和倪露兒的面前。

  「請客是吧!兩位仁兄既然這麼好客,何不再慷慨一點,請請我們這班弟兄,大伙剛從山上下來,正餓著呢!」齊士鷹皮笑肉不笑地說,使個眼神,孫行之和其它人立即會意的點頭,押著他們朝附近的客棧走去。

  「不……不是的,我們沒說過這種話,小姑娘認錯人了,我們不認識你。」兩人異口同聲的大叫。開玩笑,他們身上才多少錢,被這群人一吃,不當了褲子才怪。

  可是不論他們怎麼否認、掙扎,就是無法掙脫,被押著進入客棧。

  孫行之也不跟他們客氣,叫了兩大桌的上好酒菜。

  那兩個壞人心裡淌血,口袋裡的那點積蓄恐怕都沒了。

  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虧啊!

  「站著看什麼?快付錢啊!」孫武命令兩人拿出銀兩付帳,然後將他們屁股一踢,趕出了客棧,自己則走回餐桌,和大伙開心的吃喝。

  倪露兒傻眼,不明所以的對站在身邊的齊士鷹說:「那兩個大叔真是慷慨,對不對?」本來要請她而已,現在卻請了一大群人,真是大手筆,令人佩服。

  看到她崇拜又敬佩的眼神,齊士鷹差點氣死,捏住她兩邊的粉頰。「你真是傻得可以,被賣了還替人高興。」不再理她,逕自走向餐桌,挑了一個空位坐下。

  倪露兒揉著被捏疼的臉頰,一臉迷惑的在他身邊擠了個位子坐下。「被賣了?!你是說那兩位大叔是壞人,他們想賣我嗎?」

  「不然你以為尋常的路人會這麼好心!他們是專門拐騙良家婦女賣入青樓的人口販子。」齊士鷹沒好氣的說。

  倪露兒訝異的抬起頭,然後大聲的喊道:「青樓?那不是戲裡、說書先生口中,常常出俠女的地方嗎?太好了,我要去看看。」她連忙站起身,就朝外奔去。

  齊士鷹和眾鏢師駭然的瞠大眼,剛灌進口裡的酒又全噴了出來。

  不讓她再做出傻事,齊士鷹身形一移,衝到門口將她攔住。

  「去青樓?你是說真的嗎?」他無法置信。

  「當然是假的,你當我是真的傻瓜啊!我是要去教訓那兩個人一頓。」說著,她從他身邊掠過,直朝那兩個男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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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歷經差點被賣掉的險境,倪露兒終於知道世間的人心險惡,是不可以光從外表去衡量的。就像那兩個壞人,看著她時直笑,嘴裡說的儘是想幫助人的話,可是暗地裡卻壞心眼的算計她,真是人不可貌相。

  反倒是齊士鷹,雖然嘴巴惡毒,總說一些令人討厭的話,對她的態度也不好,可是真到要緊時刻,還是挺關心她的。

  還有這些看似凶神惡煞的鏢師,雖然先前老是沉著一張臉要趕她走,但經過這件事之後,對她的態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不只把她當妹妹疼愛,還教她不少分辨壞人、好人的方法,深怕她再度受騙。

  其中還有人熱心的想教她拳腳功夫,但在發現她實在不適合而作罷。

  反正只要她乖乖跟著他們,也不會發生危險,沒有人敢再欺侮她。

  中午時分,鏢隊在茶棚裡休息,孫武拿出破掉的衣服在縫補,倪露兒看見了,放下手中的茶碗,好奇的走過去。

  「孫大哥,你在縫衣服嗎?我來幫你。」

  「不用了,這個小洞,我自己來就好了。」孫武連忙將衣服藏在身後。

  這小妮子不同於一般人,專門闖禍惹事,破了個小洞的衣服,被她一縫,搞不好毀了也說不定,還是謝絕她的好意為妙。

  「沒關係,你們救了我,對我那麼好,我為你們做點小事也是應該。」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將衣服搶過來,拿起針線就縫補起來。

  看得孫武和其它人心驚膽戰,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啥事。

  「哎呀!」她倏地一叫。

  有人嚇得打翻茶杯。

  「怎……怎麼了?」孫武緊張的問。

  「我縫反了,應該是從裡面縫才對。」

  「沒關係……沒關係。」預料中的事情,還不算太差。

  大伙吁了口氣,喝茶的喝茶,賞風景的繼續賞風景。

  「哎呀!」她又叫了一聲。

  大伙的心又跟著一跳。

  孫武再度跑過去。「又怎麼了?」

  「對不起,我把袖口看成破洞,縫上了。」這下變成了一件有袖無口的衣裳,手怎麼伸出來啊!她傷腦筋的咬咬唇。「我真笨,是不是?」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眾人看得心裡一揪,忙不迭的圍過來,紛紛數落孫武的不對。

  「一個大男人家,衣服破了就算了,有什麼好補的!」

  「瞧我的衣服不也破了好幾個洞,幾個月都沒補過。」李虎甚是得意地說。

  「什麼?李虎哥的衣服破了那麼久,都沒有補嗎?好可憐喔,拿來露兒幫你補如何?」原本洩氣的小臉揚了起來,興致勃勃的靠向李虎。

  李虎連連搖頭。「不……不用了,只是一個小洞而已,不需要補的。」真是大嘴巴,沒事提這幹嘛!

  他總共才帶三套衣服出來,一套穿在身上,兩套都破了個小洞,萬一讓倪露兒的巧手一補,他豈不是沒衣服好換了。於是他趕緊逃開。

  眾人連眼淚都笑出來,差點把腰笑彎了。

  「我看你就饒了李虎吧!憑你的手藝,只怕會幫倒忙。」齊士鷹靠在樹幹上,見她追著李虎跑過來,伸手一撈,將她攔住,幫李虎解圍。

  「你這麼這樣講?人家是好意嘛!」她不依的跺跺小腳,卻掙不開他攔抱在腰際的手臂。

  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的箍住,兩人身體緊密的貼在一塊,她能感覺到他寬闊的胸膛就靠在她的背上,不知怎地,一股熱氣升了上來,熨紅了她的臉。

  「怎麼了?臉變得這麼紅,生氣了嗎?」齊士鷹納悶的扳過她的身子,發現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不禁好奇的輕撫她的臉。

  倪露兒彷彿被什麼東西燙到,跳了起來,往後退一步。「當然生氣了,誰說我不會做女紅,我只是一不小心把袖口看成了破洞!只要我願意,做一件衣服給你都行。」

  「真的?」他挑眉淺笑。「那就等你幫我做好一件衣服,證明你的能力後,再讓你幫他們縫衣服吧!」

  「好。」倪露兒不願被看扁,用力點頭。「做就做!如果我做成功了,你要怎麼獎賞我?」

  「隨你的便。」他料定她那雙笨拙的手根本做不出衣裳。「由你決定。」

  「好,到時你可別後悔。」她自信滿滿地說。

  就不相信憑她倪露兒,天下第一莊的倪大小姐,會做不出一件衣裳。

  等她成功的那一天,也是要齊士鷹好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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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做衣服似乎比她想像中來得困難,利用夜晚投宿在客棧的時候,藉著昏黃的燭光,一針一線的縫,不知道扎疼了手指多少次,手中的衣料還是縫了又拆,改了又縫,整晚都縫不出一隻袖子。

  睡在她隔壁房間的齊士鷹,整晚都聽到她手指被針扎傷的痛呼聲,吵得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終於忍不住下床,準備到隔壁房叫她熄燈。

  但是才走到窗邊就停住腳步,看到她坐在桌邊低頭認真縫衣服的模樣,到口的話語又忍不住嚥了回去,靜靜欣賞她文靜婉約的一面。

  她膚白若雪,柔順烏亮的黑髮如瀑布般的直洩而下,披在肩上,而她細緻的五官柔媚動人,尤其是當她露出緊抿著紅唇忍受針扎的痛楚神情,竟然令他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有如夜風般,無聲無息的襲入他的胸口,霸佔住他心湖的角落,再也不肯離去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雙眸竟然離不開這嬌俏的可人兒,直繞著她轉?

  「哎喲!」手指又被針紮了一下,她痛得蹙眉,紅唇含住流血的指頭。

  「都說了你不是做女紅的料,為什麼還要逞強呢?」齊士鷹開門進來,握住她受傷的手指,移入自己的唇內,輕輕吸吮。

  她驀地一驚,無法反應地呆瞪著他。

  他唇內的溫熱濕度,隨著指尖的觸感流竄到她的心窩,觸動她的全身,讓她心跳如擂鼓,震撼不已。

  「怎麼了?」他驀然抬頭,發現她的臉酡紅一片。

  「沒……沒有,你不睡覺,跑來這裡幹嘛?」她心緒紊亂,說話結結巴巴。

  「還不是你的哀聲歎氣,還有連連的慘叫聲,吵得我不能入睡。」他毫不掩飾地說,劍眉不由得緊皺。「我跟你打賭,可沒賭你在什麼時間內要完成,你大可以不必挑燈夜戰,吵得我不能安眠。還有,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除了無數的針扎傷口外,還有一道道的刮傷,那是什麼時候弄的?」

  倪露兒靦腆的縮回手,藏在身後。「不關你的事,別問。」

  「誰說不關我的事,只要是我手下的人受了傷,全是我的責任,豈有不問的道理!」他強將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我又不是你手下的人,而且你還很討厭我不是嗎?一天到晚想趕我走。」她才不會忘記他對她的惡形惡狀。

  他會突然這麼細心,一定有原因。

  「只要你待在鏢隊一天,就是我的責任,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他沒啥耐心的說,仔細檢視她的傷口。

  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她手上的傷應該是樹枝刮傷,雖然不是很嚴重,但錯綜複雜的佈滿兩隻手掌,看來也很可怖。

  「是那天摘水果弄傷的嗎?」他試探性地問。

  「咦?我沒說,你怎麼知道?」

  果然。齊士鷹無奈地歎口氣,搖了搖頭。「下次別做這種蠢事,幾個大男人,少吃一餐又餓不死。」

  他瞪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出房外,沒多久就拿著一瓶藥回來,要她伸出雙手,將藥塗上。

  看著深淺不一的傷口,是攀了多少棵樹,摘了多少水果才造成的啊!

  「雖然只是一餐,可畢竟是我的錯。而且……你們都很生氣。」她委屈的扁扁嘴,低下頭不敢看他。

  「那也犯不著徹夜不睡,去幫我們摘水果。你可知道夜晚的樹林裡毒蛇猛獸特別多,萬一遇上了怎麼辦?」他口氣不善的責備。

  聽聽,他又凶人了。倪露兒頭垂得更低。「我不會讓自己發生危險的。再說當時一心想要向你賠罪,趕快賺錢買回那些燒掉的東西還你。」

  她雖然是千金大小姐,可還是很懂得人情世故,自己弄壞的東西,就要自己賺錢賠償才對。

  齊士鷹聽了,更加生氣。原來她會蠢得上人口販子的當,是為了要賺錢買東西還他!

  「你如果敢真的去賣身賺錢,我就捏死你。」堂堂齊家鏢局,還會在乎那一點點損失嗎?

  她的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齊士鷹頭疼的撫著額,發現自己實在不懂女人。

  「怎麼了?你頭痛嗎?是不是因為我縫衣服吵得你睡不著的關係?」她非常溫柔體貼的問。

  「閉嘴!」他冷冷的瞪她一眼。「下次別再考慮我的事情,包括那件爛衣服。」

  他生氣的拿起那件縫成破布似的衣裳,丟出窗外。「不許再因為擔心我生氣,或是跟我打賭而弄傷自己。」

  「喂!你別……」倪露兒跳起來,卻被他順勢一抱,擁入懷裡。

  他灼熱的唇印在她的嘴上,燙灼了她的身體也麻醉了她的感官,讓她震驚得不能動彈,無法反應。直到他放開她,任由她無力的滑坐回椅上,神智才慢慢的恢復。

  「你……你對我……」戰慄的撫著唇瓣,她愣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夠了,別問我。」因為連他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從未對任何女子動情過。

  唯獨對她,既生氣,又無奈,莫名的感到情緒紊亂,連他都厘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也許……這就是人家口中所謂的情吧!

  「你今年幾歲?」他臉色陰晴不定,緊蹙著眉問。

  「十六。」

  「十六?」雖然正值適婚年齡,但對他來說太小了。二十四對十六,兩人年齡相差有八歲之多。

  他,真的覺得很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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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夜的思考,齊士鷹決定不再與她共乘一騎,而是把她丟給了年紀與她差距較小的孫武。

  「為什麼?」倪露兒不依的抱住墨龍,說什麼也不肯換騎別匹馬。「我一定要騎墨龍。」這幾天她跟馬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沒理由把他們分開。

  齊士鷹的頭又痛了起來,不耐煩的撫著額說:「墨龍是我的坐騎,它只肯讓我騎,你還是去跟孫武共騎一匹馬吧!」

  再鬧下去,他頭都要裂了。

  「誰說的,墨龍跟我最好,它一定肯讓我騎的。對不對?墨龍。」她諂媚的向墨龍眨一下眼,甚至還嘟起小嘴,要賞它一記香吻。

  齊士鷹當然不會讓她得逞,抓住倪露兒的領子,將她丟到孫武的馬背上。

  「喂,你太霸道了吧!」倪露兒板起小臉,叉腰指責。

  「不想我對你繼續霸道下去的話,就趁早拎著行李回家去。」他冷鷙的說。

  「我就是不認得回家的路嘛!」

  「很簡單,你怎麼來的,就怎麼走回家。」

  「可是,是你帶我來這兒的呀!要走原路回去,也該是你送我回去才對。」

  齊士鷹語塞,不住的低聲咒罵自己,幹嘛一時心軟,答應讓她同行。

  現在好了,像牛皮糖似的黏著自己,甩也甩不開。

  「那就安分一點,等我回到鏢局之後,再想辦法幫你找回家的路。」他當然不相信她曾經說過的悲慘身世,那八成也是照著哪出戲的橋段編造出來的。

  真要追查起來,可能有些困難。

  除非她肯坦白。

  一聽到齊士鷹要趕她走,倪露兒就乖乖的閉上嘴巴,一雙眼睛不捨的看著齊士鷹騎上墨龍,大刺刺的走在前面。

  「你放心,總鏢頭是面冷心熱的好人,只要你不惹惱他,他不會真的把你撇下不管。」坐在她身後的孫武好心的安慰她。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她怎麼覺得這幾句話像在挖苦?「我好像常常惹他生氣耶!」

  孫武一愣,想想好像是這樣,不覺大笑起來。「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要離開我們。」

  「你還笑!」她生氣的用手肘撞他,他誇張的哀哀叫,逗得她也禁不住笑了起來。「你這人好壞哦!」一點都不討人厭。

  「好說,好說,你也挺有趣的。」跟她說話,他也很開心。

  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面,毫無忌憚的嬉鬧起來,看得孫行之頻頻搖頭,轉頭想向齊士鷹說些什麼,卻發現他的臉陰沉得難看,像是誰招惹了他,於是識相的閉上嘴。

  接下來的幾天,倪露兒就跟著孫武共騎一匹馬。孫武雖然才十九歲,但已經跟隨鏢隊保鏢兩年,走南跑北的也算見多識廣,再加上個性開朗,常常妙語如珠,所以一路上倪露兒也不覺得無聊。

  只是她越高興,齊士鷹的臉色似乎就越難看,最後連正眼都不瞧她了。

  讓她的心情也漸漸的受到影響,笑聲跟著減少。

  鏢隊的氣氛沉悶,她也覺得無聊,四周的風景再也吸引不了她,所以免不了就打起瞌睡,人也跟著躺靠進孫武的懷裡。

  「停下來。」

  她才剛合上眼睛,鏢隊就叫停,害她惺忪的睡眼再度睜大。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齊士鷹牽著馬走向路邊的一座破廟。

  「好好的,為什麼要休息?」她嘟囔的抗議。

  「快傍晚了,大家停下來吃點東西,填填肚子。」他眄她一眼,從馬背的行囊裡拿出乾糧,走到破廟內的一角坐下。

  「傍晚?」倪露兒舉手遮額,抬頭看看天色。現在艷陽正熾,說快傍晚實在有點誇張,況且……他們不久前才在上一個小村莊用過午餐不是嗎?

  她跑進破廟內,除了齊士鷹坐在角落吃東西外,其它人均是一臉莫名其妙,半點食慾都沒有。

  「喂,你中午沒吃飽是不是?不然怎會這麼快就餓了?」又不是婦人懷孕,要一人吃兩人補。

  「多事。」他不悅的側轉身子,不看她,繼續吃著乾糧。

  「喂,你不會是病了吧!哪兒不舒服?跟我說。」她好心好意的移到他面前蹲下來,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咦?沒發燒啊!你根本沒病。」

  「我說了要你別多事。」他低喝一聲,倏地站起身。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坐倒在地上。

  「三爺,你這是幹什麼?露兒是一片好意。」孫武走過來,伸手扶起她。「怎麼樣?你沒受傷吧?」

  「沒有。」倪露兒搖搖頭。傷的是她的心啊!「不接受人家的好意就算了,幹嘛還凶人?!」

  齊士鷹看著她一臉委屈,眼眶含著水霧,胸口一悶。

  「休息夠了的話,就上路吧!」口氣不善的說完,他轉身走出破廟。

  「啥?又走?」

  一群人不禁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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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第一莊裡,倪仲因為兒子沒有追回女兒,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你說,是誰把露兒抓走的?我一定要發武林帖,讓大家一起追殺他。」倪仲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兩邊太陽穴青筋暴凸,眼看就快要氣昏。

  七個兒子連忙上前,有的扶他坐在太師椅上,有的煽風,有的忙著端茶遞毛巾,請老父消氣。

  「爹,您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去查他是哪條路上的人,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老大倪天磊說,使個眼色,示意老三倪天翊、老四倪天繼趕快跪在地上,向老父賠不是。

  「對不起,爹,是翊兒和繼兒無能,沒能追回妹妹。」

  無怪乎爹會這麼生氣,他與娘鶼鰈情深,一心一意想生個像娘一般漂亮的女兒,可是連生了七個都是兒子,好不容易年過四十才生下露兒這個女兒,可是娘卻因為難產而過世。

  從此以後,爹就將對娘的愛全部轉移到露兒的身上,對她既愛且疼,幾近縱容。

  可也由於愛極、疼極,深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把她養在天下第一莊裡,十六年來從未讓她出去過。在這封閉的世界中,露兒寄情於聽戲與說書的故事中。

  每位請來教書的先生,若要做得長久,都必須要有說書的能力,否則就擺不平那小丫頭。要是故事舊了,講不出新的情節,她也要吵著換人。

  所以多年下來,教導她的先生,早由說書的取代,也讓她對於外面的世界更加嚮往。

  這次藉由打破蟠龍花瓶的事情,她拿著包袱離家出走,著實嚇壞了一莊子的人。

  從未見過世面,不知人心險惡的她,如何面對外界的爾虞我詐,無怪乎老父要如此擔心了。

  「現在請罪有什麼用,最重要的是把露兒找回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兩個當哥哥的也別活了,全部到陰曹地府去照顧她。」寶貝女兒即使是死了,他也不得放心。

  「爹,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妹妹救回來。」倪天翊向老父掛保證。

  「我們也是。」其它六個兒子也許下承諾。

  「好,從今天起,咱們天下第一莊所有的人都要加入搜尋的行列,就算翻遍天下,都要把露兒找回來。天磊,」倪仲利眸一掃,看著大兒子。「請丹青名匠,繪下露兒的圖影。拿著我武林盟主的盟印,發出武林帖,全力搜尋露兒。要是有人能找到露兒,將她送回天下第一莊,賞金千兩。」

  「是,孩兒知道了。」倪天磊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倪仲又叫住他,「為了預防綠林人物,以及天下第一莊的仇家伺機報復,千萬不能透露你妹妹的真實身份,知道嗎?」

  雖然身為武林盟主,也蒙皇上御賜過匾額,但天下第一莊為了維護武林正義,還是樹敵太多。

  萬一讓人家發現,走失的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恐怕會不擇手段的傷害露兒,或是抓住她乘機要挾天下第一莊。

  不論是對露兒,還是對天下第一莊的一百多條人命,他都不得不小心行事。

  「是,孩兒知道該怎麼做了。」倪天磊領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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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帶領鏢隊回到洛陽,可是走在前頭的齊士鷹沒有回到家的喜悅,也沒有觀看秀麗景致的心情,反而沉鬱著一張臉,像是剛被偷了錢包似的。

  眾鏢師人人自危,深怕不小心踩到地雷。

  「喂,你們有沒有感覺到總鏢頭最近怪怪的?」李虎騎馬走到孫武和倪露兒的身邊,小聲的詢問。

  坐在孫武身前的倪露兒冷哼一聲,像是故意要說給前面的齊士鷹聽見,拉高聲音說:「何止怪,簡直是怪到了極點。」

  嚇得孫武連忙摀住她的嘴,讓她出不了聲。

  「嗚……嗚……」她不平的抗議著。

  「你別害咱們了,嫌我們這幾天受的氣還不夠?」也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三爺這幾天的氣好像都衝著他來。

  「是啊!雖說三爺平常為人是沉默寡言了點,但並不難相處,不像這幾天這樣,動不動就發脾氣,著實令人難以捉摸。」李虎頗有同感。「你們想,他會不會有什麼心事?」

  「嗯……嗯……」被捂著嘴巴的倪露兒不甘寂寞,拚命的點頭。

  可是根本沒人理她,孫武兀自深思的點頭道:「我也有這個感覺,不過照理說,這趟鏢運得很順,鏢金也順利收到,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啊!」

  「會不會是咱們之中,有人得罪了他?」

  「不會是我吧!」孫武立刻苦著一張臉,有說不出來的煩惱。「可是我一向小心謹慎,沒做錯什麼呀!難道是……」眸光一低,看向身前那個不安分,一再試圖拉開他手掌的倪露兒。「你得罪了他?」而他只不過是受了池魚之殃。

  嗯,越想越有可能,瞧他們平常老愛鬥嘴,這幾天不鬥了,三爺的性情就變怪了。這……

  他與李虎有默契的互望一眼,似乎猜出事情的端倪。

  「哎呀!」孫武大叫一聲。

  「怎麼了?」齊士鷹回頭,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發生何事?」

  「不,沒什麼事,只是我這匹馬瘦,載兩個人挺辛苦的,它……它抗議不走了。」孫武冷汗涔涔,生平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聲說謊。

  「真的嗎?好可憐哦!不如叫那只臭鷹把墨龍換給我們好了。」倪露兒又是同情,又是憐憫,還帶點興奮的語氣說。

  只是沒想到話才說出口,就同時收到大伙瞪視的目光,令她脖子一縮,低下頭去。

  「人家又沒說錯話。」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換回來吧!」齊士鷹長臂一伸,也不管倪露兒同不同意,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拎到墨龍的背上。

  「喂,你幹嘛?人家又沒答應要跟你坐,快放我回去!孫武……」她不叫還好,一叫才發現孫武跑了,連其它人也跟著躲開。「喂,怎麼會這樣?」當她是瘟神嗎?

  「看你有多煩人。」齊士鷹輕笑地說,右手的手指彎起,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掉轉馬頭,繼續前進。

  「我們的懷疑果然沒有錯,瞧到沒?三爺一抱到露兒小姐就笑了。」

  早知道是情字作祟,把人丟還給他就好了,幹嘛弄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吃醋,早說嘛!

  「原來我們的總鏢頭真的動情了。」李虎咋舌地說。

  三爺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也是有名的「冷情公子」,對於慕名送上門來的姑娘向來不假辭色,得罪過不少名門淑媛,因此「冷情公子」這惡名不脛而走,成為眾媒婆拒絕說媒的對象。

  如今好不容易終於有位姑娘可以令他動情了,他們這些屬下豈有不幫忙的道理?!互換眼色,大家很有默契的拉開一段距離,好讓他們兩人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是這廂公子算是開竅了,那邊小姑娘對情愛還是懵懵懂懂,先是生了一會兒悶氣,然後過沒多久又開始和身下的馬兒說說笑笑,一會兒指揮它快跑,一會兒又嚷著叫它追兔子,玩得不亦樂乎,全然沒有發現背後有道灼熱的視線正看著她。

  「墨龍,快點,快點,有只蝴蝶,去追,去追。」她心血來潮,叫墨龍去追一隻鳳蝶,把千里名駒當狗兒耍。

  說也奇怪,不只馬背上的主人不生氣,就連一向高傲無比的墨龍也甘心被貶低驅使,搖晃著馬首就朝飛舞的鳳蝶追過去,逗得馬背上的倪露兒不斷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誘人了,不知怎地,凡是路過的人都紛紛轉頭望著她,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引起齊士鷹的注意,直覺有事情發生了。

  果不其然,當鏢隊才剛走到城門口,就發現有一群人抬頭看向牆上的一張告示。

  「那是什麼?」倪露兒好奇的指著那一群人問。

  「不知道。」齊士鷹不想多事,只想趕快進城回家。

  但是對任何事情都好奇的倪露兒,卻不願意這麼放棄,她讓墨龍停下腳步,一溜煙的跳下馬去,動作快得讓齊士鷹來不及阻止。

  「露兒,危險,別亂跑。」他只好也跟著下馬追去。

  牆前的人潮擁擠,倪露兒東鑽西擠的就是進不去,還好幾次被推出來,差點跌倒在地,幸好齊士鷹眼捷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一張告示而已,別看了。」他說。

  「不行。」她堅決的搖頭。「戲裡的告示多是皇榜或官府通緝江洋大盜,我長這麼大,一次也沒瞧過,現在難得有機會看看,當然要瞧個清楚。」她頑皮的一笑,再次擠進人群裡。

  齊士鷹無奈,只好搖搖頭,身上暗暗發出一股內勁,悄悄震開她身邊的人,護送著她一起走過去。

  兩人站到牆前,仔細的看了一下告示上面的內容和圖像,不僅錯愕得大吃一驚,因為上面通緝的不是別人,正是拚命擠到前頭來看熱鬧的倪露兒。

  「哇,是我耶!我被畫在上面。」她開心不已,拍手大叫。

  她不叫還好,這一叫立刻引起眾人的注意,紛紛把目光轉向她,看看她嬌俏美貌的小臉,再看看圖像……

  「一千兩黃金!一千兩黃金在這裡。」

  一群人就像瘋了,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朝她撲過去。

  嚇得她呆愣在原地,眼睛睜得比死魚還大。

  「發什麼愣?還不快走!」齊士鷹反應極快,拉著她就竄出人群,往鏢隊跑去。

  「三爺在幹什麼?」鏢師們也是一陣傻眼,看不出這兩人在玩什麼把戲,為何後面會有一群人緊追不捨?

  他們才剛下去不到一刻鐘不是嗎?

  「快走……快走。」齊士鷹一面喊著,一面拉著倪露兒躍上馬背,揮動韁繩,向外狂奔而去。

  千里名駒果然不同凡響,才沒多久就擺脫了那群搶賞金的人,就連鏢隊也幾乎不見蹤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士鷹貼著倪露兒的耳朵大吼。

  真是個惡夢,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這麼多人追過,如果是劫鏢或遇上江洋大盜倒也罷,他可以拔劍拚殺,可偏偏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教他不知道要如何出手了。

  「我……我不知道。」倪露兒脖子縮進衣領裡,也是一臉的驚嚇茫然。

  好不容易,鏢師們追上來了,解救了她。

  「三爺,究竟怎麼回事?」孫行之率先發問。

  「是啊!怎麼會有那麼多百姓追著你們?」李虎問。

  乖乖,數一數有好幾百人,官府派兵圍剿山賊都用不著這麼多。

  「問她吧!」齊士鷹狠瞪著身前瑟縮的小人兒。「為什麼天下第一莊的武林盟主和官府要找你,還開出千兩黃金當獎賞?你做過什麼事?」

  「天下第一莊?莊主可是當今的武林盟主啊!露兒小姐,你是怎麼得罪黑白兩道的?」孫行之一臉驚恐的問。

  「千兩黃金……足足有十萬兩白銀那麼多啊!」孫武咋舌。看不出來眼前這個愛闖禍又傻里傻氣的小丫頭,有如此高的身價。

  「你是深夜潛入皇宮,偷盜國寶是不是?」

  「還是得了天下第一莊的武功秘笈?」

  可是這些事情都不像是憑她三腳貓功夫可以做到的,那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呢?

  十幾雙眼睛都好奇的盯著她。

  倪露兒越聽,脖子縮得越短,人也越往下坐,眼看就要溜下馬背逃走了,齊士鷹倏地伸手一提,把她又拉回來,坐在馬背上。

  「快說。」他毫無耐心,咬牙切齒地問。

  倪露兒驚得身子一顫,眼眶再次浮起水霧,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憐。「你問我,我問誰呢?你也看到了,告示上面並沒有寫清楚什麼事,只寫著『尋找圖上女子一名,將其帶回山莊者,賞黃金千兩』,誰知道是為什麼事來著!」

  這一定是大哥倪天磊為了保護她而想到的計策,大哥的思慮真是越來越縝密了。

  只是她還不想那麼快回去,她覺得跟這些人在一起,總比被關在莊裡有趣多了,所以她捨不得太快離開。

  至於官府為什麼會幫著爹尋她,則是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她表姨媽是靖王府的王妃,表哥又是世襲的淮遠侯,光是這兩個身份顯赫的人物就足以撼動朝廷,因此官府會插手尋人,早在意料之中。

  況且爹是江湖皇帝,巴結天下第一莊,對官府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齊士鷹滿是不信地問。

  「不知道。」她則是吃了秤坨鐵了心,決定佯裝到底。「我不認識他們。」

  「好,我自有方法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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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這麼一鬧,城門他們是進不去了,家也沒辦法回,一群人只好在郊外的竹林內露宿。

  不幸的是,可以遮風避雨又防蚊的帳篷早就被倪露兒燒掉,一群人既要忍受蚊蟲叮咬,又冷得直打哆嗦。明明家就在不遠處,卻歸不得,真是可憐。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大伙商議對策,決定齊士鷹和倪露兒與大家分開來走,其它人先回城內探聽消息,因為畢竟暴露身份的只有他們兩個。

  「好,那就一言為定,查探清況如何,我會盡快回來報告三爺。」行事穩重的孫行之說。

  「那就有勞孫大叔了。」齊士鷹微微頷首,望著眾人上馬離去。

  「我們真的要一直待在這裡等他們嗎?」倪露兒覺得好無聊。

  這裡既沒有人煙,又沒有風景可看,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隨時有什麼毒蛇怪蟲爬出來都不知道。

  「不如我們到附近找找,看看有沒有廟可以掛單,順便喝杯茶,如何?」她朝坐在一旁大石上的齊士鷹問道。

  「不好。」他面無表情的搖頭,連眼睛都不看她一下,似乎在認真的盤算著什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很容易認出我們,還是留在竹林裡比較安全。」

  他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他們的長相都太出色了,走到哪都會成為路人注目的焦點。

  若是那些人又恰巧看過官府與天下第一莊的懸賞告示,那無異是暴露身份,明確的告訴大家他們在哪,叫大家來抓他們。

  若只是一些貪圖賞金的平民百姓也還沒關係,只怕引來官兵,或是天下第一莊的高手,那才麻煩。

  他沒辦法保證對付得了那麼多人。

  倪露兒苦著一張麗顏,無聊的在他身邊坐下來,人沒精神,眼皮也跟著鬆弛,再加上竹林裡微風輕拂,她很快地便打個呵欠,趴在大石上睡著了。

  齊士鷹從深思中回神,發現她已熟睡,憐惜的撥開她被風吹亂的秀髮,看著她清麗的嬌容,眼瞳不自覺的流露出柔情。

  從沒有人可以讓他的心如此悸動,唯有這個不懂人間情愛的天真丫頭,可以教他棄鏢局於不顧,甘心留在她身邊陪伴她。

  以往哪怕是險阻重重,他也會奮力趕回鏢局,查探個一清二楚。

  可是身邊多了個她,他就不願冒險了,不願冒任何會傷害她生命,或是失去她的危險。

  在沒有確定對方要抓她的目的之前,他不會把她交出去,會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她,哪怕是為此而得罪黑白兩道,也在所不惜。

  似乎是感受到他戀慕的情意,熟睡的可人兒綻出一朵誘人的笑容,再次悸動了他的心,令他情不自禁的俯身,雙唇貼在她柔軟紅嫩的香唇上,以舌輕輕撬開她的唇瓣,舌頭滑了進去,親密的與她嬉戲糾纏。

  睡夢中的倪露兒感覺到唇內有種滑潤柔軟的東西正在挑逗著她,很好玩,也很狡猾,屢次想吸吮個夠,又逃走,教她生氣的想咬一口……

  「啊!」齊士鷹觸電似的離開她的唇瓣。

  倪露兒被他的一聲低叫吵醒,睜開惺忪睡眸望著他。「你怎麼了?咦?你受傷了?」她詫異的發現他的嘴角流血,急著要找巾帕為他擦拭。

  「不用了。」他不悅的推開她伸過來的手,一張俊臉臭得不能再臭。

  「怎麼了嘛!我又沒有惹你。」人家好端端的睡午覺,啥事都沒做,這也讓他生氣?

  不過想想真奇怪,這裡又沒有壞人,也沒有大蟲攻擊他,他的嘴巴為何會流血?

  而且看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

  一雙眼睛狐疑的盯著他的嘴巴,看得齊士鷹一陣熱血上升,燒紅了俊容。

  「去、去、去,別來煩我。」他生氣的吼她。

  她真的好無辜、好可憐哦!倪露兒委屈的站起身,逕自走開。

  此時,竹林裡響起了馬蹄聲,是孫行之打探消息回來。

  「三爺,事情不好了,鏢局……咦?三爺,你的嘴巴怎麼受傷了?」他看見齊士鷹嘴上的血,忍不住擔心的問。

  「別管這種小事,快告訴我,鏢局怎麼樣了?昨天的騷動洩漏我的身份了嗎?」

  他拉著孫行之的手急問。

  孫行之點頭。「昨天那些人群裡,有不少人認得三爺,消息傳回官府,縣太爺立即就派人把鏢局圍住,就是要等你回去。」

  「知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知道,連一向與屬下交好的捕快都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聽說是從京城淮遠侯那裡直接下令,要他們找人就對了,其它一概不許多問。」

  事情真是越來越懸疑了,倪露兒究竟是闖下什麼大禍,竟然連京城的大官都能得罪?齊士鷹的劍眉緊緊蹙起。

  「事情還不只這樣,剛剛我要出城時,看見有不少武林人士都進城了,看來也是衝著這件事來。」

  「那我爹娘如何?」這是他眼下唯一擔心的事。

  「三爺,你放心,老太爺在洛陽再怎麼說也是個稱得上名號的人物,沒有你跟露兒小姐出現,對方只憑百姓說的話跟臆測,尚不敢輕易動手。而且我已經命令孫武和李虎去找大爺,相信大爺這兩天就會趕回來,保護老太爺。」

  「謝謝!」聽到爹娘安全無虞,齊士鷹糾緊的眉才微微鬆開。「我想,我應該親自到京城和天下第一莊走一趟,問明原因。」

  「屬下陪你去。」孫行之說。

  「不用了。」齊士鷹搖頭拒絕,「我帶著露兒去就行了,你還是留在這裡,照顧鏢局,有任何消息趕緊通知我,知道嗎?」

  「是。」孫行之點頭領命。「可是三爺要先上哪呢?」

  「京城,我們到京城去。」一直豎起耳朵、站在一旁偷聽的倪露兒,高興的蹦了過來。「我從來沒去過京城,就到京城去玩玩如何?」

  「還玩?」齊士鷹微慍的敲了她腦袋一記。這個貪玩的丫頭,一點都不清楚自身的危險。「先去天下第一莊吧!」

  「不要。」倪露兒激烈的反對,頭搖得像波浪鼓,「我要去京城,一定要去京城。」

  齊士鷹生氣了,死命的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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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齊士鷹還是拗不過倪露兒的要求,決定先去京城。

  一路上那小丫頭就像是飛出籠子的金絲雀,開心的東看看、西逛逛。

  那嬌俏可愛的身影,吸引不少路人的注意,他們每走到一個地方,齊士鷹都感覺到有人在暗處跟著。

  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所以這一天他拉著倪露兒早早投宿,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拿著一套白天在衣鋪裡買的衣服,悄悄潛入她的房中,將她搖醒。

  「起來,把衣服換上。」

  好夢正甜,卻無端的被吵醒,她不悅的揉著眼睛坐起來。「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跑來找我做什麼?」

  白天喜歡管人,現在連晚上睡覺都要管。

  她一個勁的嘀咕抱怨,全然沒有察覺到身上的衣裳因為睡覺變得凌亂,形成半敞開的媚態,教齊士鷹看了口乾舌燥,聲音有些粗啞。

  「還在磨蹭什麼?快起來把衣服換上。」他將男裝塞進她的手裡後,立刻轉身。

  倪露兒就著月光,看不清那套衣服的樣式,只依稀認得出來,那是男子的衣服。「給我男人的衣服幹什麼?」

  「若想平平安安的到京城,你最好乖乖的聽我的話。」齊士鷹說。

  原來他是要自己女扮男裝,以避人耳目啊!真有趣。

  「好,那你也幫我點一下燈,讓我看清楚怎麼穿。」烏漆抹黑的,她怎麼分得出來衣服的前後跟正反呢?

  「不能點燈。」他連忙轉身阻止她,只是這一轉身,又把她衣衫不整的誘人美景映入眼底,立即輕咳一聲撇開頭,直盯著屋內一角不敢移動。「也許對方還在他處監視著,你一點燈,豈不是引起他們的注意?!還是將就著摸黑穿衣吧!」

  她的武功不及自己深厚,眼力也沒他好,自然沒有他看得明白。

  猶豫了一下,倪露兒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對,於是就在黑暗中解開繫帶,褪下衣衫。

  毫無做作的舉動,讓齊士鷹看得呼吸一窒,熱氣直往上升。這天真無邪的小丫頭,該死的不懂得防備人。

  「等一下,等我轉過身去。」他口氣粗喘的說。

  黑暗中,就聽到褪下衣衫的窸窣聲,他艱澀的發現,即便只是聲音,竟然也挑起他的情慾,腹下一團火熱。

  彷彿過了一輩子,正當他以為這種無形的折磨將永無止境的時候,她走過來拉扯著他的衣袖。

  「我……我不會系這種腰帶。」

  天啊!齊士鷹翻個白眼。她是生來克他、折磨他的嗎?

  無奈地再度轉過身去,接過她手上的腰帶,少女的馨香伴隨著夜風襲入鼻子,激盪著他的心,讓他再也無法自持的將她緊抱在懷裡。

  「你……你這是做什麼?我只是要你幫我繫腰帶。」她驚呼一聲,心跳得好快。

  他抱得她如此緊,彷彿要把她揉入身體裡,好可怕。

  可是……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她似乎並不討厭他的擁抱,還有……他身上的男人氣味。

  他的心跳令她有種可以依靠的安全感,因此,她放棄掙扎,靜靜地偎靠在他懷中,閉目傾聽他的呼吸跟心跳。

  不知名的情愫,正在她心中悄悄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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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8 21:59:34
第五章

  帶著換上男裝的倪露兒,齊士鷹利用暗夜做掩護,從窗口逃走,沿著屋簷走向馬廄,騎著墨龍離開。

  這一跑就足足跑了百里之遠,千里名駒的腳程,怕是任敵人怎麼追都追不上了。

  一路上墨龍盡情狂奔,景致快速掠過,乘風飛翔的感覺,應該是倪露兒最愛的。

  可是此刻,她卻沉著一張麗顏,沒有一絲狂歡開心的感覺。

  「你怎麼了?」坐在她身後的齊士鷹不禁問道。

  「我……沒什麼。」她欲言又止,只是低著頭。

  這麼安靜,倒教齊士鷹起疑了,他讓墨龍停下腳步,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

  「什麼事?說。」他的口氣兇惡。

  「都說沒事了,你還問!」倪露兒不悅的拍開他的手,生氣的瞥他一眼。「為何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爹或我哥。」

  爹跟哥哥也不會像他這樣,時時刻刻管著她。

  「我確實不是你爹跟你哥,但我極有可能成為你的相公,只要一找到你的親人,我馬上就向他們提親。」他心中早有決定。

  「提親?」她腦袋轟地一響。「不行,我不嫁給你。」

  平常結伴而行,凶她、吼她也就算了,要是跟他相處一輩子,她恐怕會被他欺侮個徹底。不行,絕對不行。

  她拚命的搖頭。

  「真的不行?」他冷冷地看著她。「莫非你已訂親?」

  「沒有……不,有……有……」她直覺的搖頭,然後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點頭,而且點得很大力,深怕他看不懂。「我訂親了,很久很久以前就訂親了。」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得她有點心虛的低頭,然後又覺得不對,趕緊抬頭,挺直背脊回瞪著他。

  「我明白了。」他駕馭著墨龍繼續往前走。

  「你明白了?」她放鬆的吁口氣,眼兒都笑瞇了。「你明白我已經訂親了?」

  「不,我明白你在說謊。」

  「什麼?」笑容不見,她眼睛瞪得老大。「你怎麼知道我在說謊?」有那麼明顯嗎?戲裡不都這樣演?她一向學得很好啊!

  說書的先生都誇她有天分,可以繼承說書的衣缽了。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她不相信地問。

  「眼睛,你的眼睛會說話,你不知道嗎?」他含笑地說。

  「有嗎?」她狐疑的摸摸自己的眼睛,「你胡說,眼睛怎麼會說話?」

  「當然會,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看看我的眼睛。」

  倪露兒仔細的看著他的眼睛,結果除了她自己之外,什麼也沒看見。

  「你亂講,我沒有看到你的眼睛在說話,我只看到你的眼睛裡有一個我。」當她是三歲小孩子一樣好騙?

  「沒錯,我的眼睛就是在說我喜歡你。」

  「啥?」

  「你現在不懂沒關係,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讓你懂,到時你會知道我是如何認真的喜歡上你。」他信誓旦旦地說。

  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情,一生都不會改變。

  他已經決定要她了,就一定會娶她。

  「你……是在向我求親嗎?」她害怕至極的問,一雙杏眼緊張兮兮地望著他,希望他搖頭,希望他只是一時興起跟她開玩笑。

  可是很不幸地,他點頭了,而且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對,我一定要娶你。」

  她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嫁一個這麼冷又不懂得笑話的相公,是不是很不幸呢?

  而且他長得比她美,世上豈有新郎比新娘漂亮的道理?!

  會被人家笑話的。

  不,不要,她不嫁,她絕對不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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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露兒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早知道會被他看上,當初就不要為了避開哥哥而投入他的懷抱,現在逃也逃不掉了。

  因為他比七個哥哥還要冷酷難纏。

  自從改換男裝開始,這個臭壞蛋就變成了色壞蛋,動不動就對她毛手毛腳,輕薄她的唇,還大刺刺的牽著她的手,走到哪都不放開。

  「喂,我要上茅房。」她趁著吃午飯時,得意的開口。這總不會再跟來了吧!

  「好,吃完飯後,我陪你一起去。」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男人的皮厚,她女孩子的皮可薄了,紅著一張臉瞪著他。「喂,我是姑娘家耶!我上茅房,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跟著去?」

  他打量她全身上下,挑起一邊眉。「我看不出你跟我有什麼不同,而且茅房有分男女嗎?大不了你站在門內,我站在門外。」

  真……真的會被他氣死!

  他們現在是沒什麼不同,都是一襲男裝打扮!可他明明知道,她是女孩子呀!

  分明是裝傻,故意揩油。

  倪露兒生氣的低頭扒飯,不再理那只色鷹。

  「小心,光吃飯會噎到,喝湯吧!」

  他噙著笑,好整以暇的舀了一碗湯要遞給她,沒想到她突然嗆到,嘴裡的飯噴了出來,噴得他一頭一臉都是。

  「哇!對不起……對不起……」這下他一定會忍不住殺了自己。倪露兒慌得臉色蒼白,但一看到他滿頭滿臉都是米飯,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它桌的客人聽見笑聲,好奇的看過來,也跟著大笑出聲。

  「很好笑嗎?」齊士鷹臉色鐵青,忍住想伸手把她掐死的衝動。

  長這麼大,還沒有人讓他如此丟臉過,這小丫頭是第一個。

  他掏出巾帕,將臉上的飯粒擦拭乾淨,拿起他剛剛舀的那一碗湯。「遊戲玩完了,也該把這碗湯喝光吧!」

  「不要。」她搖頭拒絕。才不喝他盛的湯呢!

  「這樣啊!」他眸底閃現促狹的光芒,將她的身子一拉,抱在懷裡。「那就由哥哥來餵你好了。」仰頭灌進一口湯,然後低頭哺進她的嘴裡。

  兩個俊美無儔的公子,當眾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立刻引起一陣嘩然,所有客人都張大了嘴巴。

  還有不少剛剛對他們頗有好感的女客人,現在芳心碎落一地。

  想不到這麼好看的兩個男人,竟然有龍陽癖,真是令人扼腕。

  可惜,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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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告示貼出去都半個月了,依然不見愛女回來,倪仲急得病倒了,不斷的催促兒子,趕緊找回妹妹。

  「她……她該不會是凶多吉少了吧?」躺在病榻上,他哭得老淚縱橫。

  蟠龍花瓶算什麼?遠遠不及他的親生女兒重要啊!

  那個傻丫頭,卻為了打破一隻蟠龍花瓶,怕被責罵而離家出走,從此了無音訊,教他怎麼能不擔心、懊悔呢?

  早知道為了一隻蟠龍花瓶會變成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接受靖王妃的饋贈,真是悔不當初啊!

  「爹,不會的,二弟跟五弟都有消息回來,說在洛陽城郊看過露兒,可見她還安好無事。」留在他身邊的倪天磊說。

  「洛陽?」一聽到有女兒的消息,倪仲馬上坐起身。「露兒沒事跑到洛陽做什麼?」

  「怕是被挾持去的。」倪天磊扶著激動的老父,不甚確定地說:「據說她當時是跟齊家鏢局的總鏢頭齊士鷹在一起,有不少人親眼目睹露兒被他押上馬背帶走。」

  「齊家鏢局?他沒事抓我的女兒幹什麼?給我拿衣服來,我要去齊家問個清楚。」不顧病弱的身子,倪仲頑固的就要下床穿衣。

  「爹……」

  正當倪天磊極力的想阻止倪仲時,房門突然被打開,管家急急地走了進來。

  「啟稟莊主,靖王妃和淮遠侯來探望您了。」

  「不見、不見,把他們給我趕出去。」倪仲既生氣又激動。

  若不是靖王妃在他去年大壽時,送來那只該死的蟠龍花瓶祝壽,它怎麼會被打破,無端嚇走他最心愛的寶貝女兒。

  「可是他們……」管家為難的咽嚥口水,看著門口笑得有點尷尬的兩位尊貴客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表姊夫,都是自家人,幹嘛生那麼大的氣,說不見我們呢?」靖王妃雍容華貴的走進來,身後跟著年輕俊挺的淮遠侯。

  「哼,你還敢來見我,都是你送的那只蟠龍花瓶,害我的露兒離家出走。」

  靖王妃在床鋪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表姊夫,我送蟠龍花瓶是好意,怎麼會想到表姊夫你這麼愛不釋手,把它放在書房裡,不許任何人碰一下,這才引起露兒那丫頭的好奇心,說什麼也要去瞧瞧,才會不小心摔破了,這能怪我嗎?」

  當初送那只蟠龍花瓶,表姊夫可是笑得合不攏嘴,直誇她大手筆,捨得把這麼貴重的御賜花瓶送給他,還硬留她在山莊裡作客七天呢!

  結果才過一年,一切就人事全非了。

  倪仲一陣汗顏,事情追根究柢,確實是他的錯。都怪他太喜歡那只蟠龍花瓶了,嚴禁任何人去碰它,這才引起露兒的好奇心,潛入書房一窺究竟,結果……

  是該怪他沒錯。

  滿是皺紋的老臉,懊惱的垂了下來。

  「表姊夫,你也別傷心,聽說已經有了露兒的消息不是嗎?」靖王妃說。

  倪天磊連忙回答:「是有消息了,聽說是遭洛陽齊家鏢局的齊士鷹劫走,二弟跟五弟已經趕往齊家去要人了。」

  「可是齊士鷹跟露兒並不在齊家啊!」一直站在旁邊的淮遠侯優雅的走過來。

  「據我派出去的侍衛回報,他們前些日子經過洛陽,應該是要前往京城。」

  「京城?這麼說是找到他們了?」倪仲燃起一線希望的問。

  「沒有。」淮遠侯搖了搖頭。「只可惜我派去的人在夜裡被他們甩掉了,現在也到處搜尋不到他們的下落。不過依據他們走的路線來判斷,我敢肯定,他們是往京城的方向走沒錯。」

  「雖然人不在齊家,但齊士鷹是齊家鏢局的人,這總脫不了關係吧!所以只要踩著他的老巢,就不怕無法逼他現身。至於京城方面,我也會立即飛鴿傳書,通知三弟和四弟過去。」倪天磊說。

  只要集合眾人的力量,一定有辦法把露兒救回來。

  「可眼下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的藏身之地啊!」倪仲還是很不放心。

  「表姨父,請放心,京城是我的地盤,自然由我代為查探,有任何消息,我會立即知會兩位表兄。」淮遠侯說。

  「那就有勞慕陵了。」有了他的幫忙,倪仲的心總算稍稍的定下。「這次若是能把露兒找回來,我絕對不會再關著她了,我會親自帶她遊遍大江南北,看盡五湖四海的壯麗景致。」

  「只怕那也是治標不治本,露兒的年紀不小了,表姊夫再留也留不了多久,不如趁早幫她找門親事,也好管管她貪玩的性子。」

  「親事?這我倒沒想過。」倪仲想想也對,他對這個女兒是完全沒轍了,能找個好對像管住她,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這樣的人選要到哪兒找?」甚是憂心的搖頭。

  「眼下不就有一個?」靖王妃掩嘴笑了,眼睛示意的瞟向淮遠侯。「慕陵算是你親眼看著他長大,他的人品如何,你應該知道。」

  「慕陵?」倪仲眼睛一亮,望向徐慕陵,把他上上下下看個仔細,然後滿意的連連點頭。「當然好,當然好,論家世、論人品,誰還能比得上他呢?只是不知道慕陵會不會嫌棄咱們家那個野丫頭?」

  徐慕陵頓時有點不知所措,苦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這……還是先把露兒表妹找回來再說。」

  「怎麼?你不答應嗎?」倪仲問。

  「不,不是……」

  「是不是擔心你爹和你娘不答應啊?」靖王妃笑道,「若是如此,倒是你多慮了。你娘與我雖是孿生姊妹,可是她跟露兒的娘感情比我這個親姊妹還好,懷你的時候還常常到天下第一莊來作客,一住就是好幾個月,每次都要勞動你爹帶著大隊人馬來接她,才能把她哄回京裡。

  「當時露兒的娘也正懷著倪家老四,兩人還笑說要指腹為婚,將你和天繼配成一對呢!結果誰知,生下來的同是男孩子,著實令她們失望了好久,接著沒幾年,露兒也出世了,露兒的娘難產而死,這件事就不了了之。要是你娘知道倪家的唯一掌上明珠要給她當媳婦,怕不開心得合不攏嘴,對她比對你還疼呢,怎麼會不同意呢?」

  說起這件陳年往事,倪仲和靖王妃都覺得既有趣又感慨。

  看來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徐慕遠躬身道:「那就由表姨父和姨媽作主好了。」

  希望露兒沒有像以前那般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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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士鷹帶著倪露兒白天投宿客棧,夜裡兼程趕路,一路小心掩飾行蹤,好不容易來到京城。

  他們白天依舊躲在客棧裡,直到夜深人靜,城門關了之後,他才帶著倪露兒走出客棧,往齊家別苑走去。

  這時大多數人都熄燈睡覺了,齊家別苑的大門卻是微微的敞開,一見他們到來,立即打開,一個年近花甲的老管家淚水盈眶的走了出來,歡迎他們。

  「三爺……」才一開口,豆大的淚水就滾了下來,老管家頻頻拉起袖子拭淚。

  齊士鷹的俊臉一柔,伸手拍拍老管家的肩膀。「楚叔,卒苦你了,我們進去再說。」

  他牽著倪露兒,閃身進入,大門呀的一聲在他們身後關上。

  楚叔快步走在前頭,為他們引路,經過前院,進入大廳。

  齊家人雖然已經遠離京城,兩代無人在朝為官,但老祖父留下來的家業依然保留著沒有變賣,這是因為齊父念舊,思念雙親恩澤,不忍將祖業易手的關係。

  所以即使長年無人居住,齊家人還是由老家派遣楚叔當別苑的管家,聘請十幾名奴僕,細心打理別苑,因此這裡看不到一絲荒蕪的景象。

  但也由於離鄉背井,來到京城照料這座別苑的關係,楚叔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看過主人與少主了,所以驀然接到三少爺要來此小住的消息,就從白天等到現在,情緒一直處於興奮狀態。

  齊士鷹拉著倪露兒坐下。

  「三爺,您看,這都是老奴在這裡聘請的下人。」楚叔向齊士鷹介紹大廳內十幾個僕人丫鬟。

  「見過三爺。」僕人和丫鬟們立即跪地行禮。

  「起來吧!」齊士鷹微微頷首,示意他們起身,並要楚叔讓他們退下。待他們都退下後,他才對楚叔道:「這些年,楚叔將這裡照顧得很好。」

  「這是老奴應該做的,請三爺別這樣說。」嘴巴雖然說得謙虛,但眼睛裡卻滿是自豪。

  多年不見,能得小主人如此讚美,再多的辛苦也值得了。

  「請問這位姑娘是……」

  「她是露兒小姐,是我的朋友,會跟我在這裡住上幾天。」齊士鷹看向坐在一旁、瞌睡連連的小人兒,不禁露出微笑。

  在京城裡待久了,善於察言觀色的楚叔意會的點頭。原來他的三爺也已經長大了,懂得男人的風花雪月,呵呵呵……

  「老奴懂得三爺的意思,這就去安排。」然後也不管齊士鷹聽不聽得懂他話裡的意思,就興致勃勃的離去。

  齊士鷹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老管家為何如此興奮!

  「露兒。」他推了推倪露兒。「醒來,別睡了。」

  早叫她別那麼貪玩,好好的待在客棧裡休息,她偏不聽,硬要到馬廄找墨龍玩,結果搞得馬廄裡一片大亂,差點放走所有的馬,害得客棧裡的掌櫃、小二和投宿的客人全部跑出去追馬。

  要不是他趁亂把她帶走,等大家一忙完,查出罪魁禍首是她時,不被所有人連手打死才怪。

  「別吵嘛!人家好累,好想睡。」她已經累得沒氣力了,身子一軟,就倒往他身上。

  齊士鷹及時伸手扶住她,微微一笑,乾脆彎身將她抱起,讓她偎在他懷裡睡得舒服一些。

  「三爺,可以回您以前住的鷹揚居休息了。」楚叔走進來,看到這一幕,原本就漾在臉上的笑容咧得更開了。

  他料得沒錯,這位漂亮的小姑娘果然是三爺寵愛的侍妾,嘻嘻嘻,瞧他們親熱的樣子,如入無人之境呢!

  「好。」齊士鷹循著熟悉的路徑,穿過迴廊,繞過花園,來到他當年居住的鷹揚居。

  華美氣派的樓宇,粉飾亮麗更勝從前,這一定是楚叔為了他們有朝一日回來可以居住,而每年命令人粉刷油漆的吧!

  一想到楚叔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期盼著他們,齊士鷹就不由得心生愧疚。此次若不是因為要追查倪露兒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想到要來。

  而楚叔的長年等待,恐怕又要繼續落空了。

  齊士鷹抱著倪露兒走向主樓。鷹揚居一共有一個主樓和兩個側樓,房間少說也有七、八間,可是現在……

  「楚叔,這是怎麼回事?」他望著怖滿紗帳、喜氣洋洋的房間,有些愕然,在門口就停住腳步。

  他該不是到了青樓妓院了吧?

  楚叔笑嘻嘻的回道:「這是老奴剛剛命令所有丫鬟臨時佈置的,專門給三爺和露兒小姐享用。」

  住在京城這麼久,他最知道年輕公子哥兒的品味,三爺正值壯年,應該也會很喜歡這種調調才對。

  他這個老管家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得小主人歡心才行。

  齊士鷹一個頭兩個大。「把這些撤掉,我跟露兒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

  他如果要倪露兒,一定經過明媒正娶的程序,絕不辱沒了她。

  「可是這……」楚叔臉色黯然,正打算說些什麼,窩在齊士鷹懷裡的小姑娘突然醒了。

  倪露兒先是嫌吵的揉揉眼睛,然後蹙著眉頭看看齊士鷹,再轉頭一看,驚艷的瞪大眼睛,從齊士鷹的懷裡跳下來,推開他跑進浪漫豪華的房間。

  「哇!好漂亮,真漂亮,這個房間是要給誰住的?」倪露兒開心的在房間裡繞著、轉著,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又撥撥紗帳,看起來甚是喜歡。

  楚叔連忙諂媚的走到她身邊。「是為你佈置的。」

  「真的嗎?這麼漂亮的房間要給我住?」

  「當然是真的,只要露兒小姐喜歡,老奴可以佈置得更漂亮。」這還算是含蓄的,有些公子哥兒乾脆在房間裡擺滿春宮圖。

  他只意思意思的擺上兩幅,而且還是在最不顯眼的地方--床頭上,三爺一躺下就看得到的地方。

  呵呵,夠聰明吧!

  「太好了,我喜歡這個漂亮的房間。」倪露兒笑說,看不出來這位老人家真有眼光,能把房間弄得這麼漂亮。

  等她回天下第一莊時,一定也要哥哥們把她的房間弄成這樣。她開心得拍手直笑。

  齊士鷹緊蹙眉頭,撫著額,感覺頭又開始痛了。

  認識倪露兒之後,他的頭就好像常常在痛。

  「算了,楚叔,你帶我去另一個房間吧!」

  既然倪露兒喜歡這個房間,就讓給她吧!他睡另外一間。

  可是……楚叔搖搖頭。「沒有了。」

  「沒有了?這是什麼意思?」他糾著眉問。

  「因為老奴沒有想到三爺會突然帶人回來,所以只準備了這一個房間,其它房間都沒有鋪上被褥,所以三爺跟露兒小姐只能睡在這一間。」

  「楚叔!」

  一向沉穩的齊士鷹,終於發出了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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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士鷹站在垂著紗帳的房間裡,與睜著兩隻銅鈴眼、一臉戒慎的倪露兒相視。

  沒辦法,實在是他在前些夜裡,於客棧的房間中對她有過太多不規矩的舉動,才會令她如此的緊張。

  「我告訴你,不許過來,不然我就……我就……」

  「就怎麼樣?」原本不打算理她,只想尋個地方睡覺的齊士鷹,眼睛微瞇,緩步朝她走近。

  倪露兒嚇得跳到床上,拿起木枕當武器,威脅道:「你敢再碰我,我就拿這枕頭砸你。」

  雖然這個枕頭不大,也不具殺傷力,但聊勝於無,只要能丟中他就行了。

  他訕笑地搖頭,「一個枕頭能做什麼?砸破我的頭嗎?」他要真想對她有任何非分之舉,憑她那點力氣和三腳貓功夫,抵抗得了嗎?

  他會一再如此辛苦的忍著,完全是因為愛她,不想辱沒了她的尊嚴跟清白,真的要動手,誰也救不了她。

  只是這小丫頭一點也不明白他的苦心跟所受的折磨,老是挑釁他,像是要挑戰他的極限。

  「哼,誰說不能?你若是敢再動我一下,我不只要用這個枕頭砸你,還會揍得你跪地求饒。」

  簡直是不知死活。齊士鷹暗忖。

  「喔,是嗎?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揍得我跪地求饒。」他繼續朝她走近,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壓迫著她。

  倪露兒纖小的身體一顫,更往床裡縮了些,手上的木枕也舉得更高了。「我……我是說真的,我……」

  他俯身,霸道的吻住她的唇,肆意地汲取她口內的蜜津,舌頭纏弄著她的丁香小舌,撩勾起一波波的情慾,讓她抗拒不了的發出輕吟聲。

  原本只是想小小的懲罰她,卻因為她無邪的嬌吟聲而情慾大發,無法抑止地將她壓倒在床上,放在她腰上的手掌也情不自禁地解開她的衣裳,滑入她的衣內,覆上她的渾圓。

  「該死的,拒絕我。」他痛苦的咬著牙說,汗珠從他額上流了下來。

  正被他撩撥得情潮高張,倪露兒根本不想停下來。她不瞭解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只直覺的想要更多,享受這股莫名的奇妙滋味。

  接著她學著他的動作,撫摸他的胸口,輕彈他胸前的兩個小凸點。

  「哦!該死。」

  這對極力克制自己的齊士鷹來說,無疑是一種殺人似的折磨,他連連低咒,拚著最後一絲理智勉強離開她。

  他的身體在顫抖,依舊渴望著她柔嫩的膚觸、嬌挺的渾圓,還有那讓人想再嘗一口的誘人……

  「該死!」他聲音粗啞的大吼一聲。

  倪露兒嚇了一跳,終於恢復理智,一臉莫名的看著他。

  「你又生病了。」她白皙的手伸向他。

  他卻像看見毒蛇猛獸似的跳開。「別碰我。」

  她若是再碰觸到他,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無法控制的事,他怕自己會破壞原則,等不到新婚之夜就傷害了她。

  這不是對所愛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他應該維護她的名譽和尊嚴。

  倪露兒露出受傷的眼神,生氣的躺到床上,拉起被子想蓋住自己,卻發現床頭上掛著兩幅奇怪的畫。

  齊士鷹知道自己嚇到她了,正想向她說聲對不起,就見她一雙眼睛奇異的看著一點。「你怎麼了?」

  「那是什麼?」她納悶的指著那兩幅令人臉紅心跳的畫。「怎麼有一對男女光溜溜的抱在一起?」

  「什麼?」

  他撥開紗帳,循著她的目光抬頭一看,猛地雙目大睜,腦袋裡轟然作響。

  「楚--叔--」

  嗚嗚……可憐的老人,一夜被吼了兩次,真是無比的傷心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4-8 22:00:36
第六章

  經過一夜的吵鬧之後,熱心的老管家終於知道自己會錯意了,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遵照齊士鷹的吩咐,另外整理了一間房間供倪露兒居住,並且派丫鬟專門伺候,陪著她逛遍整座宅院。

  而齊士鷹則開始調查淮遠侯與倪露兒之間的事情。

  因為他這次來京城,主要是調查倪露兒被追緝懸賞的原因,所以他下令楚叔封口,不許別苑裡的任何人洩漏他回來的消息,否則趕出別苑,永不錄用。

  別苑裡的奴僕深怕丟了飯碗,所以三緘其口,沒人敢把齊三公子回來的事情洩漏出去。

  因此從外面看來,齊家別苑就如同往常一般,沒有任何的異狀。

  齊士鷹喬裝成中年僕人,進出別苑,到城裡打探淮遠侯的一切。

  最後得知,淮遠侯是靖王妃的外甥,也是武林盟主倪仲的表外甥,與武林關係良好。

  由此可知,淮遠侯會插手倪露兒的事情,完全是衝著天下第一莊的面子,實際上與倪露兒並無恩怨。

  如此一來,事情似乎就好辦多了。因為聽說淮遠侯為人光明磊落,行事作風頗為正派,若是自己正式登門造訪的話,也許能探聽出原因也說不定。

  主意一定,他就快步走回別苑,打算吩咐楚叔打點禮品,他要親自上淮遠侯府拜訪。

  可是就在他要進入別苑大門之際,眸光不經意的一瞥,發現附近有數道人影在監視著。看那些人的裝扮,似乎有官府的衙役,也有武林的高手。

  莫非他的行蹤已經暴露?

  就在他心生疑慮間,暗處走出一個人,快步靠近他,遞給他一錠黃澄澄的金子。

  「這位老哥,請你等一下,我家主人有事請你過去。」

  十兩黃金?!好大的手筆。

  「有事嗎?」他暗中打量那名侍衛打扮的人。

  十兩黃金足夠一個平常百姓省吃儉用的過大半輩子了,看來他家的主人一定來歷不凡。

  「我家主人想請老哥過去一談,如果你的回答令他滿意的話,除了另外再加十兩黃金之外,還重重有賞。」說著,又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他手上。

  果然闊氣。齊士鷹挑了挑眉,已經猜出要見他的人是誰了。

  正好,他也想見對方。

  「請小爺帶路。」他故意擺出低姿態。

  那個侍衛帶著他走向對面一家客棧的二樓,垂下的竹簾讓外面瞧不見裡面的一切,但坐在裡面卻能清楚的由縫隙看見外面,正好可以監視齊家別苑。

  侍衛掀開竹簾,齊士鷹看見裡面坐著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男子,俊眉朗目,自然流露出一股尊貴之氣,一看就知道是個大人物。

  「侯爺,人帶來了。」侍衛恭敬的稟告,並示意齊士鷹上前,站在桌旁。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徐慕陵正在斟酒,微點一下頭,看看齊士鷹,又叫人送上二十兩黃金。

  前前後後加起來,總共有四十兩黃金,是平常人一輩子也攬不到的數目,這位淮遠侯卻輕易地擲出手,可見他急於打探倪露兒的下落。

  也幸好被誘惑的人是他,要是換作其它下人,光是看到這四十兩黃金,眼都昏了,還不把他跟倪露兒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人家!

  「清楚答話,這二十兩就是你的。」徐慕陵邊說邊拋擲那兩錠金子。

  「是。」齊士鷹不急著表明身份,想聽聽看他要問些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齊三。」他隨口編造一個名字。

  「齊三?」徐慕陵重複念著這個有點怪異,卻非常平凡的名字。

  尋常百姓家裡的子女要是生多了,又不認識宇,總是會依照排行取名字。想來這個叫齊三的下人,泰半也是如此吧!

  「你們三爺現在有沒有住在別苑裡?」他莞爾一笑,繼續問。

  「沒有。」齊士鷹冷淡地回答。因為他人現在就站在他面前,當然沒有在別苑內。「公子找咱們三爺有事?」

  「有。」

  「什麼事?」

  「他拿走了我一件重要的東西。」徐慕陵優雅地說,一點也不因為這個下人的多話而生氣,反而覺得他機靈,可以利用。

  齊士鷹眸光閃爍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拿走了淮遠侯的東西,他怎麼不知道?

  「我們三爺不像是那種人。」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是不是,要看事實。我知道你會這麼講是出於一片忠心,但他拿走了我的東西也是事實。我要你當我的眼線,若是有他的消息,立即告訴我,我重重有賞。」說著,徐慕陵將那兩錠金子推到齊士鷹面前。

  為免他懷疑,齊士鷹毫不客氣的拿起那兩錠金子,連同先前的兩錠金子,一起放入袖袋中。

  「不可以向其它人透露,知道嗎?」

  「知道。」他除了自己之外,誰也不會說。

  「好,你走吧!」徐慕陵揮揮手,

  齊士鷹故作恭敬的退了出去。

  ¥════¥════

  一回到別苑裡,齊士鷹褪下偽裝,就急著到處找倪露兒。

  當他好不容易在花園的假山旁找到正在撲蝶的倪露兒,劈頭便問--

  「你偷了人家什麼東西?」

  淮遠侯指控他偷了東西,可他沒有,唯一的解釋是倪露兒拿走了淮遠侯的東西,這才引起天下第一莊和淮遠侯的追捕。如此一來,所有的謎團都可以解開了。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這件東西一定很貴重,甚至有可能價值連城。

  「我有偷人家的東西嗎?」倪露兒眨眨眼,先是一臉茫然,然後感興趣地拉著他的衣袖追問,「我偷了人家什麼東西?快告訴我。」

  齊士鷹冷冷的瞪著她。「還玩?!這要問你才知道。」

  一直以為她只是愛闖禍,又頑皮了一點,沒想到她居然是個小偷,真是氣煞他了。

  他冷厲的斥喝也許會嚇到別人,可是對她而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真的努力想過了啊!可是我想不起來嘛!你說會不會是我們來京城的途中,與偷兒擦身而過,讓偷兒把贓物藏在我們的包袱裡?要不要我回房拿出包袱,讓你找一找?」倪露兒笑吟吟的說,還煞有介事的想跑回鷹揚居。

  可是她才轉身,齊士鷹就拎住她的衣領,走到她的面前,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拜託你別鬧了。來京城的這一路上,我時時刻刻保護著你,連小孩都沒法靠近你的身了,更何況是大人。」

  這一路上,人群多的時候,他以身做盾,為她開路,深怕她被碰著,撞著;人少的時候,他也是守著她,防範別人對她不軌。任何細小的事情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是栽贓這種大事。

  「你又病了嗎?」她疼惜的摸摸他的臉,他看起來好疲倦,跟她在一起真有這麼累嗎?

  以前哥哥們跟爹,似乎也有過這種表情。

  「不然你告訴我,是誰懷疑我偷了東西?」她難得認真的想幫他的忙。

  「算了,你不會認識的。」他搖頭。

  「你說嘛,我也許知道。」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誰冤枉了她。

  「淮遠侯。」他無奈地道。「一個你永遠都認識不了的大人物。」卻到處張貼告示要捉她的人。

  原來是他!倪露兒冷哼一聲,悄悄地記下這筆帳,同時她決定要幫他解決這件事。

  ¥════¥════

  趁著齊士鷹不在的時候,倪露兒瞞過楚叔,換上當初齊士鷹要她改裝的男子衣服,悄悄的溜出別苑。

  她一路問著路人淮遠侯府怎麼走,好不容易七轉八彎的,才來到淮遠侯府的大門口,門前站著兩名侍衛,她將一張字條交給其中一個。

  「把這個交給徐慕陵,告訴他別再找我,知道嗎?」說完,轉身就想走。

  可是她理所當然的無理態度卻惹惱了守門的侍衛,侍衛立刻將她攔下。

  「站住,小子,侯爺的名諱是你可以叫的嗎?」直呼皇親國戚的名諱,是可以定罪判刑的,更何況這小子還把侯府的侍衛當信差使喚,真是大膽過了頭。

  「哼,叫他的名字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沒有叫他低頭跟我賠不是呢!」敢誣賴她偷東西,表哥這回做得太過分了。

  害她被那個色壞蛋罵到臭頭。

  「你不想活了,竟然敢污蔑侯爺!我非把你拿下,交由侯爺發落。」另一名侍衛持刀就朝她砍過來。

  倪露兒正在氣頭上,見侍衛動手,正好把氣出在他身上,不客氣的掄起拳頭把他們痛揍一頓。

  好歹她也是天下第一莊的千金小姐,多少會一點拳腳功夫,只是碰著像齊士鷹那種高乎肯定沒轍,對付這種小角色還是綽綽有餘。

  「記住,把字條交給徐慕陵,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兩名侍衛點頭如搗蒜。

  倪露兒拍了拍手,揚高下巴,鼻孔朝天,大搖大擺的離開。

  沒多久,徐慕陵回來了,他一看到門口的兩個侍衛鼻青臉腫,停下腳步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兩個侍衛低著頭,不敢說話,經徐慕陵再次沉聲喝問,才老老實實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一遏,並將那張字條遞到徐慕陵面前。

  「他要小的將這張字條交給侯爺。」

  徐慕陵取過字條,攤開來一看,竟然只有幾個娟秀的大字。

  我沒有偷你東西,別冤枉我,知道嗎?

  倏地,他笑了,讓一旁的眾人莫名其妙,尤其是那兩個侍衛。

  「侯爺,這……」

  「打得好,打得妙,你們兩個重重有賞。」徐慕陵大笑道。

  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已經知道那小妮子躲在哪裡了。

  「拿走了我一件重要的東西」這句話,他只對一個人說過,而那個人就住在齊家別苑裡,露兒那丫頭在這時候送來這張字條,無異是告訴他,她此刻就在齊家別苑裡。

  那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怎麼挨打還挨對了哩!

  侯爺一向出手闊綽,賞金一定不少吧!

  早知道就多挨幾下。

  兩個侍衛的幸運,真是羨煞別人。

  ¥════¥════

  齊士鷹在外面忙了一天,就是打探不出淮遠侯究竟丟了什麼東西。

  踏著疲憊的步伐,一回到別苑,立刻接到大哥從洛陽來的飛鴿傳書,告訴他天下第一莊以及一些綠林人物已經找上鏢局,逼他交出人來。

  究竟倪露兒是闖下什麼大禍,偷走人家什麼東西,才會弄得各方人物要抓她?

  任齊士鷹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偏偏那丫頭嘴巴緊得像蚌殼,怎麼也不肯說出她偷了什麼東西,害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為她擔心不已,可她卻像個沒事人,玩得不亦樂乎。

  「楚叔,露兒呢?」看完了信,齊士鷹抬起頭來,發現竟然又沒看見她了。

  看著齊士鷹陰鬱的臉色,楚叔好生為難,說真的,他也不曉得露兒小姐是什麼時候溜出去的,只知道吃午飯時就沒看到她了。

  「三爺,別生氣,老奴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派人出去找?你的意思是說,露兒不在別苑內?」這一驚非同小可,齊士鷹幾乎是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厲聲喝問:「我不是一再交代你不許讓露兒出去嗎?

  你怎麼又讓她跑出去了呢?」

  外面都是官府和武林人物在監視,萬一她出了事……不敢多想,他邁步往外走去。

  可是才走到前院,他就看到她漾著燦爛的笑靨回來了。

  她不只眉開眼笑,手上還拎了一盒不知打哪買來的糕點,一蹦一跳的,才進大門就見到他,笑容一斂,立刻像做錯事情的小孩,脖子一縮,身子一轉,就忙著想溜走。

  「回來。」他幾個大步走過去,拎住她的領子。「你到哪去了?」

  幸好她平安無事的回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稍稍放了下來。可是一想起她不顧自己的叮嚀,冒著危險私自跑出府,眉宇又蹙了起來,冷峻的瞪著她。

  她的脖子再一縮,俏皮的吐吐小粉舌,無辜的眨著水眸,舉起手上的糕點,賠罪道:「對不起,士鷹哥哥,人家在屋裡悶得慌嘛,所以才出去走走。瞧,我還到東大街去給你買了最有名的雪花糕,你就別生氣了嘛!」

  那一句甜膩膩的士鷹哥哥,和眨動的美麗大眼,換作是其它男人早就心軟,原諒她了。無奈的是,她碰上的是一向以冷情出名的齊士鷹。

  「嗯,你好像不太願意看到我。」他依然酷著一張俊顏,冷笑的說。

  喔,有這麼明顯嗎?她趕緊擠出笑容。「怎……怎麼會呢?我最喜歡見到士鷹哥哥了。」

  「是這樣嗎?」他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當然是這樣了,難道士鷹哥哥覺得我不喜歡看到你?」她好緊張,笑得連嘴角都僵硬了。

  糟糕,都怪自己一時貪玩,還跑到東大街去繞了一大圈,回來時又被幾個莫名其妙的人纏上,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脫身,結果太晚回來,被他逮了個正著。

  這下他一定非常生氣,不會放過自己了。

  「我明明交代過你不可以亂跑,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他放開拎著她衣領的手,改抓住她的手臂,怒問道:「要是被人發現你的行蹤,將你抓走該怎麼辦?」

  「放心吧!我沒那麼好抓的,瞧我不是甩開他們,平安的回來了嗎?」她才得意的說完,就暗叫一聲糟,一時口快說溜了嘴,連忙摀住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齊士鷹聽見了,氣得俊容鐵青。「你被人家追,還差點被抓走?」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面臨什麼樣的危險啊?

  先是一連串的闖禍,然後被人家沒頭沒腦的懸賞通緝,現在又不顧自己安全的偷跑出去……

  夠了,他受夠了。

  俊臉一沉,他怒道:「你走吧!我不想管你了。」

  「你要趕我走?」看著他轉身欲離去,倪露兒急急的抱住他的手臂,語帶哭音的說:「士鷹哥哥,我知道錯了嘛!我下次不再偷跑出去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齊士鷹身心俱疲,根本不想再理她,拂開她的手,逕自走入大廳。

  「士鷹哥哥,你別這樣,露兒真的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吧!別趕我走。」她嚇壞了,不想這麼快離開他。「不然你打我好了,處罰我不聽話。」

  從來沒看過他如此冷漠的樣子,倪露兒心慌不已,不住的拉著他的手,纏著他。

  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講話的楚叔看了,都忍不住要開口為她求情了。

  「三爺,你就原諒露兒小姐吧!可憐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你趕她走,要她一個小姑娘到哪去呢?外面的壞人這麼多,不是讓她去死嗎?」

  齊士鷹眉頭微蹙。楚叔說得沒錯,現在外面敵人環伺,他若撇下倪露兒不管,她可能馬上就會遭殃。

  可是思及她闖下的禍事,以及偷淮遠侯東西一事……他不由得長聲歎息。

  「你真的以後都要乖乖聽我的話?」

  「嗯。」她馬上用力點頭。

  「再也不違背我的意思?」

  「對。」她毫不猶豫的再點頭。

  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別說是聽話,就是要她做任何事情,她都會答應。

  「好吧!趴下來。」他坐在太師椅上,拍著自己的雙腿。

  「好……啊!什麼?」她愣愣的聽話點頭,但一看清楚他要自己趴的地方後,就不由得雙頰酡紅,警戒的連退三步。「你要打我?」

  「你自己剛剛答應願意受責罰的,該不會是想反悔,說話不算話了吧?」只是認錯還不夠,必須讓她記取教訓才行。

  嗚……怎麼會這樣?她可憐兮兮的望著站在一旁的楚叔。

  「對不起,小姐。」一向對她照顧有加的楚叔卻是報以滿含歉意的一笑,低頭快步退出大廳。

  「楚叔……」倪露兒哭喪著臉,看著楚叔離開。

  「你是要自己趴下來呢?還是要我動手拉你?」齊士鷹冷聲地問。

  她往後退一步,囁嚅半天,終於鼓足勇氣開口,「如……如果我自己趴下,你會不會打得輕一點?」一想起他上次打她屁股時的狠勁,臀部就不由得隱隱發疼,兩手輕輕撫著。

  「你說呢?」他挑起一眉反問。

  沒辦法,倪露兒只好眼眶含淚的走過去,乖乖的趴在他的腿上。

  當他冷酷的揚起手掌,重重的打下時,她立即痛得發出呼喊聲。可是他不為所動,接連第二掌、第三掌……

  倪露兒大聲的哭喊,淚眼迷濛,好不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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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徐慕陵帶著十數名侍衛來到齊家別苑,敲了好幾下門都無人響應,推開大門進到院內,才發現齊府的奴僕全都擠到大廳門口,似乎在偷瞧著什麼好戲。

  基於好奇心,以及想觀察敵情,他對侍衛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躡足走了過去,貼近門邊,探頭往內一看,不由得瞠大眼。

  大廳裡坐著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他膝上還趴著一名妙齡女子,男子酷著一張臉,重重的責打那名女子的臀部,而那女子哭得淚眼婆娑,好不可憐。

  再詳細一看那名女子,他訝然出聲,那不是他失蹤好些日子的表妹露兒嗎?

  怎麼一年不見,他那頑皮刁鑽的表妹竟轉了性,乖巧如斯,著實讓他大大的吃了一驚。

  看她哭得如此淒楚,身為表哥,他不出手相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他挺直頎長的身子,大聲的咳了一下。

  擠在門邊看好戲的奴僕們立刻轉頭,驚詫的看著他。

  「咦?你是什麼人?什麼時候進來的?」有一名僕人喝問。

  侍衛走上前來,揚聲喝道:「不得無禮!這位是淮遠侯,還不快快通報!」

  齊士鷹也聽到了外頭的吵嚷聲,停下動作,將趴在膝上的倪露兒扶起來。

  說也奇怪,剛剛還哭得呼天搶地的淚人兒,一聽到淮遠侯到來,竟然不哭了,淚水也停了,只想往屋後逃去。

  可惜她的動作不夠快,還是教踏進大廳的徐慕陵給喊住。

  「怎麼看見我,不打聲招呼就要走呢?」

  「你來幹什麼?」齊士鷹口氣不善地問。

  徐慕陵也不以為忤,只是微微一笑,「齊家鏢局名揚天下,齊老太爺更是有名的將軍英雄,怎麼他的子孫如此不濟,貴客到訪,也不奉上一杯茶呢?」

  齊士鷹的眉頭糾結,他雖然因為倪露兒的關係,對這個人有些許的敵意,但進門是客,他終究不能太過失禮,於是吩咐楚叔命人準備茶水。

  沒一會兒,茶水端來了,徐慕陵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喝著茶,他身後站著十數名帶刀侍衛,個個神情肅穆,氣氛顯得有些緊張。

  倪露兒更是一副焦急心虛的模樣,戰戰兢兢的坐在齊士鷹的身邊,就怕她這位表哥存心搗亂,當眾拆穿她的身份。

  屆時依齊士鷹的冷情性子,一定會二話不說的把她趕回家。

  她被關了十六年,好不容易逃出家門,怎麼能夠這麼輕易的就回去?說什麼也不讓表哥有機會把她的身份說出來。

  於是雙眼圓睜,看著徐慕陵把茶水喝光後,她不由分說的站起來,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茶喝完了,禮也盡了,你這位貴人可以走了吧!」恨不得一腳把這礙事的人踢出門去。

  「哎呀呀,這齊家的椅子是金鑲玉做的不成?想坐久一點也不可以!」偏偏徐慕陵也不是省油的燈,長袖一拂,身子優雅的一轉,就將她的小擒拿手化開了,又厚臉皮的坐回椅子上。

  「你……」倪露兒咬著牙,連連跺腳,還想去拉,卻被齊士鷹阻止了。

  「露兒,不得無禮。」他的語氣冷淡卻有禮。「侯爺,你可以說出你的來意了。」精明的眼眸已經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有些不對勁。

  他們不像第一次見面的朋友,也不似敵人,反而親密得過了火。

  倪露兒與淮遠侯究竟是什麼關係?

  徐慕陵頗為好玩的欣賞倪露兒瞬息多變的神色,看到她那既緊張又無措的樣子,甚是有趣。

  「我來也不是為了什麼大事,只是想請齊兄成全,歸還我一樣東西而已。」他似有意若無意的瞟了倪露兒一眼,嚇得她拚命的朝他眨眼睛,要他別把她的身份說出來。

  徐慕陵低笑,曾幾何時見她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人過,心底不禁升起了一個捉弄她的壞念頭。

  原本以為她是受了惡人的挾持才會來到京城,可是從她剛剛甘心被責打的樣子,以及稍早到他府邸胡鬧後留下的字條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她非但沒有被人脅迫,相反地還玩得不亦樂乎呢!

  而且從她字裡的含意看來,像是在維護某個人。

  讓他不由得要小心求證一番,以免誤信人言,好人做不成,還得罪了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刁鑽古怪的小表妹,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再者,眼前這個男人被倪露兒纏上,應該算是最不幸的人才對吧!

  徐慕陵望著齊士鷹,不免心生同情。

  「齊某查過了,齊家別苑裡確實沒有侯爺要找的東西。」齊士鷹斷然說道。

  「齊兄何以如此肯定?」難掩壞心眼的笑意,徐慕陵促狹的眼神瞥向倪露兒,意有所指地說:「也許徐某找的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人……」

  轟的一聲,巨雷劈下,倪露兒被炸暈了,暗地裡把徐慕陵罵個百八十遍,一顆頭卻垂得低低的,沒膽抬起來看齊士鷹一眼。

  齊士鷹也因為徐慕陵的話一愣,有些茫然不解的問:「難道侯爺丟掉的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人?」

  「當然。」徐慕陵看到倪露兒的樣子,差點爆笑出聲,但為了把戲演下去,他很辛苦的忍住,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我未過門的娘子丟了,她的下落只有你身邊的露兒小姐知道。」

  原本以為已經陷入地獄的倪露兒倏地抬頭,又驚又喜的望著徐慕陵,感謝他的義氣相救。

  「是呀!是呀!我知道,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樂極生悲,她竟然忘情地一問,無疑是自打嘴巴。

  果然,悄悄的轉頭一看,就看見齊士鷹的狐疑地望著她,於是她剛剛抬起的頭又垂下了。

  「怎麼?你不知道未來的侯爺夫人是誰嗎?」齊士鷹問。

  「我……」

  「露兒小姐交遊廣闊,臨時忘記一、兩個名字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徐慕陵笑著為倪露兒解圍。

  倪露兒戚激不已,連連點頭。

  可是她點頭的動作還沒結束,徐慕陵一臉笑意的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背對著齊士鷹,危險的瞇起雙眸。「只是我這位未過門的娘子來歷有點不同,她是天下第一莊莊主的掌上明珠,不知道露兒小姐記起來了嗎?」

  巨雷再度劈下,震得她頭昏眼花。「你……你說什麼?」

  她踮起腳尖,揪住他的衣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竟然說自己是他未過門的娘子?

  表哥在開什麼玩笑啊?!

  「你沒有聽錯,我未過門的娘子確實是天下第一莊莊主的掌上明珠,而且還很湊巧的跟你同姓。露兒小姐,你應該會好心的幫我把她找回來吧?」徐慕陵狡黠的笑說。

  「找?我找你個鬼啦!」

  倪露兒的怒吼聲在大廳裡迴盪。

  ¥════¥════

  從見過徐慕陵之後,倪露兒就生病了,躲在棉被裡不肯出來,任誰來勸都沒有用。

  「懶丫頭,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床!」

  齊士鷹的叫喚聲從門外傳了進來,隨即她身上的棉被也被掀開了。

  「別吵我,我不舒服。」她伸手一搶,又把棉被蓋在頭上,暗暗生著悶氣。

  怎麼也想不到,一向疼愛她的爹爹竟然捨得讓她嫁人,而且還是趁著她離家出走的時候私自作的決定。

  她不依,她絕對不答應。

  「不舒服?哪兒不舒服?」

  齊士鷹坐在床沿,再度拉開棉被,摸摸她的額頭,又探探她的臉,她氣色紅潤,哪有一絲生病的樣子。

  「既沒發燒也沒發寒,氣色又好得不得了,你哪兒不舒服了?」

  「這裡不舒服行不行?」她噘著嘴,比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後將棉被搶回來,再次蓋住頭。

  嗚……嗚……人家的傷心,他怎麼會知道?

  「心不舒服?是因為淮遠侯徐慕陵的關係嗎?」他早瞧出了他們兩人之間有不對勁。

  「你……知道了?」她拉低棉被,露出一雙眼睛,心虛地問。

  不會吧?她已經盡量掩飾了,還被他瞧出來?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也沒有。」一提到徐慕陵,她頭就痛。

  莫名其妙的表哥,幹嘛答應她爹什麼狗屁婚事嘛!弄得她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光是聽到他的名字就生氣。

  「士鷹哥哥,求求你別問了,我們別提他好不好?」她坐起身,拉著齊士鷹的手臂哀求道。

  「既然沒有關係,為什麼怕人問?」齊士鷹狐疑的盯著她。

  她又急又心虛,低頭不敢看他。

  「再說不提他也不行,人家一大早就來了,在外面大廳坐著,等著見你。」

  「你說什麼?」她猛地抬頭,一臉驚愕。「他又來了?」

  淮遠侯沒有事做嗎?幹嘛老往齊家別苑跑?

  「我病了,告訴他我不見客。」她往床上一躺,棉被一蓋,佯裝睡覺夢周公去。

  「日頭都照到屁股了,還睡!露兒小姐,別忘了你還要為在下找娘子哩!」一抹頎長的身影踱進房裡,咧著嘴笑道。

  「你進來做什麼?」齊士鷹看到徐慕陵,臉色也冷郁的沉下。後屋內院,不是外人可以進來的地方,更何況他還是個侯爺,更應該避嫌。

  「你們怠慢客人,我等得心急,怕有事發生,所以就進來瞧瞧了,齊兄應該不會見怪吧!」徐慕陵笑容可掬,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失禮。

  因為就他所知,刁鑽的露兒一定不會見他,果然不出所料,這小丫頭正躺在床上裝病呢!

  他假裝好心,走到床邊。「正好,在下對於岐黃之術略有研究,可以幫她把把脈,看看是什麼病。」大手一伸,就想拉開她蓋在臉上的被子。

  齊士鷹連忙攔住。「不用了,露兒不是什麼大病,不敢勞煩侯爺。」對於他的動手動腳,甚是不悅。

  男女有別,這個道理淮遠侯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兩隻伸向倪露兒的手暗中較勁,誰也不讓誰。

  倪露兒悄悄拉下棉被,奇怪的看著兩人,怎麼好像聞到一股火藥味?

  「你們在幹什麼啊?」她睜大眼,好奇的問。

  「閉嘴。」

  兩個男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大吼,嚇得她一臉委屈的扁嘴。

  「侯爺要找娘子,就該去問天下第一莊的人,不該來煩我的露兒。」齊士鷹道。

  我的露兒,叫得可真親熱!徐慕陵斜唇一笑。「我當然找天下第一莊的人問過,不過他們要我來找露兒小姐,而且他們還說……」

  「說什麼?」倪露兒連忙問。

  「說如果連你都無法幫我找到娘子的話,過兩天他們就親自來幫我找。」

  「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原本躺在床上的倪露兒立刻坐起來,顫抖的手直指著他。「你……你說什麼?天下第一莊的人要來?」

  這還得了,爹跟哥哥們要是知道她在這裡,一定不會放過她。

  「如何?你願意幫我找了嗎?」徐慕陵似笑非笑地問。

  「願意,願意,我馬上去幫你找。」這下子也不裝病了,倪露兒生龍活虎的從床上跳下來,拉著徐慕陵的胳膊就往外走,也不管身後的齊士鷹臉色有多難看。

  一遠離齊士鷹的視線範圍,倪露兒就怒氣沖沖的開口。

  「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退了這門親事?」

  「怎麼?表哥這麼好的人品家世你也不要?」徐慕陵狀似吃驚地問,其實早已笑得腸子快打結了。

  這麼頑皮古怪的精靈表妹,配上冷漠無情的俊俏郎,實在逗趣。

  他那幸災樂禍的樣子,看得倪露兒生氣,一腳踢了過去,痛得他抱腿哀鳴,這才稍稍消了她的怒氣。

  「會想嫁你才有鬼,侯門深似海,你嫌我在山莊裡關了十六年還不夠,還想把我換個地方,關到你的侯府裡去!」她才沒那麼笨咧!

  只有那些愛慕虛榮、貪得無厭的女子才會做這種蠢事,她倪露兒才不幹。

  「不想嫁給我當侯爺夫人,難道想嫁給那個鏢師,跟他一起走鏢跑江湖?」

  「有何不可?!」她順口回答,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雙頰羞紅的瞪著他。「要你多事!」

  她想嫁給齊士鷹嗎?不,她只是不想離開他而已。

  可是為什麼一想到有可能跟他分開,一輩子都看不到他時,心裡會覺得有一絲絲的抽痛呢?

  她不會是真愛上他了吧?

  倪露兒望著地上的石頭,怔愣住了。

  「怎麼?難道你真的沒有想過?」徐慕陵有些訝異的問。

  原來小丫頭情竇初開,還分不清啥是情、啥是愛呢!

  可憐的齊士鷹,一定愛她愛得很辛苦吧?

  徐慕陵看向屋子,露出同情的目光。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算你不嫁他,也有許多名門淑媛想嫁給他。」

  「誰說的!」倪露兒冷哼一聲,「他脾氣硬,又喜歡板著臉,還動不動就罵人,哪有姑娘想嫁給他?」到京城的一路上,只要是有女人被他的俊美長相迷住,多瞧個幾眼,都會被他冷冽的眼神給嚇走,根本沒有人敢跟他多說一句話,更別提要嫁給他了。

  「那是他刻意疏離人,如果他願意,勾勾手指頭,恐怕全城的女人都會拜倒在他的腳下。」

  「你胡說。」倪露兒搖頭不信。

  「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賭十天之內,就有一打的女人想嫁給他。」

  「賭注呢?」倪露兒非常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會贏。

  「有的話,我親自上天下第一莊向你爹提出解除婚約,沒有的話,你嫁給我,如何?」

  「好,一言為定。」她舉起手來與他擊掌為誓。

  兩人約定好,只要十天之內有女人能纏住齊士鷹,並且親自開口允婚,就算她贏了;反之則算她輸,必須乖乖的跟他回天下第一莊,準備當他的新娘。

  為了不再陷入牢籠,失去自由,說什麼她都要贏得這場賭注才行。

  士鷹哥哥,只好再委屈你了。

  於是她向徐慕陵拿了一筆錢,召集全京城裡最棒的畫師,畫下齊士鷹俊美的樣貌,貼滿城牆,敲鑼打鼓的為他招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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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8 22:02:22
第八章

  齊士鷹在京城別苑裡被徐慕陵和倪露兒搞得一團亂,他在洛陽的齊家鏢局也熱鬧滾滾沒閒過,不是有人夜探鏢局,就是白天裡有人大刺刺的找上門來,要他們交人,否則就要告他們拐帶人口。

  「倪莊主,我們齊家鏢局在江湖上也算名聲響亮,我兒怎麼會無緣無故拐帶您莊裡的人,莫不是倪莊主誤會了吧?」

  齊老太爺帶著一票鏢師攔在前庭的練武場裡,不讓倪家人進入大廳,就怕一言不和動起手來,會搗毀他的傢俱,令他荷包大失血。

  「再說我兒子可是一個人上路,身邊沒有帶半個人,更別說是女人了。」

  那小子雖然長得俊俏,但是一向沒有女人緣。每個看上他的女人,相處不到半天,準被他那全身的冷勁給嚇跑,哪還敢跟在他的身邊。

  除非是女鬼,否則誰受得了他啊。

  「哼!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維護你兒子嗎?我們的人明明看到他帶個女人往京城的方向走,難道我還冤枉了他不成?」倪仲氣得吹鬍子瞪眼,直嚷著齊老太爺要給個交代。

  「老夫不知道天下第一莊丟的是什麼人,但一個女子隨意的跟著一個男人上路,如此大膽的行徑也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倪莊主要不要回去再仔細的查一下,那名女子的品德如何?是不是自願跟個野男人私奔了呢?」

  可以斷定的是,那個野男人絕對不是他的兒子。

  「你說什麼?」聽到有人詆毀女兒的名譽,倪仲立刻怒火中燒,虎爪一伸就揪住齊老太爺的衣領。

  兩方人馬嚴陣以待,已達一觸即發的地步。

  倪仲的七個兒子一擁而上,把老父拉開。

  接著倪天翊站出來,冷凜著臉朝齊老太爺抱拳道:「齊老前輩,先前我們不願意透露那名女子的身份,是因為顧慮到江湖仇怨,以及她的安危。實際上,那位姑娘正是舍妹,倪露兒。試問,一個出身名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跟令郎在一起呢?若不是令郎挾持了她,她根本無法離開廣西地界。」

  此話一出,果然教對方人群一陣嘩然,大家一直在猜測那名女子的身份有何特別之處,竟然能引得天下第一莊的精銳盡出,四處尋找,而且還驚動了皇親國戚和官府發出海捕文書追緝,結果原來是人家的千金小姐啊!

  這就無怪乎要這麼緊張了。

  齊老太爺自覺失言,抱拳賠禮道:「是老夫魯莽,言語多有得罪。但犬子之事老夫確實不知,而且以他的個性,也斷然不會拐帶天下第一莊的千金,我看這其中必定有誤會。」

  「哼,是不是誤會,很快就可以知道!我家露兒已經許配給淮遠侯,是未來的淮遠侯夫人。他要是真的拐帶了露兒,只要一在京城出現,立即就會被淮遠侯的人拿下,到時別怪我下手無情。」言下之意,大有重懲定罪的警告。

  說完,倪仲帶著人拂袖離去,留下齊老太爺一臉惶恐的佇立原地。

  「士傑啊,你說士鷹是不是真的拐了人家的女兒?」怎麼他眼皮直跳,開始感到一陣不安呢?

  「這……」齊士傑笑得勉強,弟弟身邊確實有個女人,只是他隱瞞著沒讓老父知道。「也許只是路上碰巧遇見了。」現在卻不得不招認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他的身邊真的跟個女的?」虎目一睜,齊老太爺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老太爺,那個姑娘是自動纏上三爺的,不開三爺的事啊!」孫行之連忙站出來為齊士鷹說話。

  「是啊,是啊,三爺根本不知道露兒小姐是倪莊主的千金,他一直以為她只是迷路的可憐村姑,還好心的要幫她找回家的路呢!」

  「找,找,找,這一找就把人帶到京城去了,離廣西有十萬八千里路遠哪!難怪人家要找上門來討女兒了。」原來他們全都知道,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這死小子也真是的,平常桃花不開,一開就闖了大禍,這可怎麼收拾?要命啊!

  「爹,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最要緊的是趕快到京城去救人。你剛剛也聽見了,京城裡有淮遠侯在等著捉小弟,現在天下第一莊的人也趕去,您說小弟還有活路嗎?」

  「對,你說得對,這冷小子是咱們鏢局的接班人,萬一被他們給……」齊老太爺右手往脖子一抹,立即驚白了老臉。「咱們得趕快去救。」

  說完,他朝眾人吩咐一聲,要大伙各自回家打點行李,準備朝京城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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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家別苑裡莫名其妙的擠進一群女人和媒婆,她們踩破門坎,拚命擠進來的原因無他,全是為了想一睹畫像中俊人兒的廬山真面目,瞧瞧他是不是真有那麼俊。

  「齊公子,出來讓我們看一看嘛!」

  「齊公子……齊公子……」

  眾女子的熱情讓別苑裡的奴僕們攔都攔不住,只能勉強在大廳前拉起一道人牆,阻止她們進去。

  被吵鬧聲逼出來的齊士鷹,看到這種場面當下怔住,有點不可思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沒什麼,她們全都是來找你相親的。」倪露兒笑兮兮的從他身後鑽出來,快步朝那群女人跑去。

  只是才走沒幾步,就被齊士鷹拉了回來。

  「找我相親?相什麼親?要我做媒人嗎?」他冷著一張俊臉問。

  「當然不是。」倪露兒瞇起眼睛,曖昧的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膛。「是我要幫你找娘子。」

  「找娘子?!」

  趁著齊士鷹還來不及反應,倪露兒一溜煙地跑掉,興高采烈的穿過那堵人牆,朝所有的女人喊道:「在這裡,在這裡,要看美男子的全部站過來。」

  「齊公子……齊公子……」

  一群女人受到鼓勵,一窩蜂的突破人牆,朝齊士鷹撲過去。

  齊士鷹劍眉一蹙,施展輕功飛出了大廳,右手抓住倪露兒的臂膀竄上屋頂。

  「齊公子,下來,下來嘛!」一群女人再度跑出大廳,把房子層層圍住,有的爬梯子,有的拿椅子,不顧形象的拚命想要靠近他。

  看到這群蒼蠅似的煩人女子,齊士鷹眉頭緊蹙,臉色也變得特別難看。

  「瞧瞧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我怕你一個人形單影隻,所以公開招親替你找個伴嘛!」她笑得好開心,為自己強大的號召力而興奮不已。

  徐慕陵的這一招使得真妙,瞧這情況,不出幾天一定就會有女子以身相許,讓她贏得這場賭注了。

  屆時她便可以與他解除婚約,真好!

  「你替我招親?」齊士鷹氣得頭頂都要噴火,拽住她高高舉起、準備要向下面那群女子揮舞的手,咬牙切齒地道:「誰要你替我招什麼鬼親來著?」

  老天!她是要氣死他嗎?

  「別激動嘛!人家是好意,怕你一輩子娶不到老婆。」她非常體貼的拍拍他的胸膛,幫他順氣。

  唉!真是好心沒好報。

  明明是好心幫他忙,他不領情就算了,還這麼凶的吼她,耳朵差點被他吼聾了。

  「我要你立刻取消招親告示。」太過分了,竟然玩到他的頭上來了。

  而且更誇張的是,還幾乎把全城的女人都叫到他家裡來,就是皇太子選妃也沒有他這般轟動。

  再瞧瞧下面,來的是什麼貨色?環肥燕瘦什麼都有,就連年齡差距也大得離譜,有市集上的賣花女、手裡拿著菜刀的女肉販,就連他家門口那家茶店的醜老闆娘都來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當他齊士鷹是砧板上的肉,任人拍賣的嗎?

  順手接住迎面飄來的一張紙,他看到上面的畫像跟字更怒,一雙朗目似要燒起來的瞪著她。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鬼話?什麼叫美相公招親,還說只要是適婚女子即可,相貌不拘、年齡不拘,只要是四肢健全、能生養孩子的女子都可以來齊家別苑相親,還寫著什麼新郎家財萬貫、文武雙全、俊俏多情的鬼話,你這根本是騙人姻緣。」

  他平日是不是太寵她,這次才會讓她玩得過火?

  齊士鷹惱火的撕碎手中的紙張,縱身一躍,生氣的拂袖離去。

  從沒有看他如此生氣,倪露兒嚇到了,丟下滿院子來相親的女人,急忙跳下屋頂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鷹揚居。

  「喂,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不好?人家可是出於一片好意想幫你。」

  「找了一群奇奇怪怪的女人來纏我,這叫做幫我?」齊士鷹冷冷的瞪著她。

  倪露兒停住腳步,不敢靠近。

  她幾乎可以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看來他真的快被她氣死了。

  有這麼嚴重嗎?

  「你……莫非已經有了心上人?」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你真的不知道嗎?」他旋踵走向她,眼中氤氳的情感,嚇得她不自覺的往後退。

  「我……我一定要知道嗎?」退到最後,背部抵住樹幹,她就這麼被困在他與樹幹之間,動彈不得。

  「我一直以為你早晚會察覺,沒想到是我高估了,你遲鈍到根本看不見我的心。」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視著她,粗糙大手輕柔的摸觸著她嬌嫩的雙唇。

  她感覺喉嚨乾澀,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舐唇瓣。

  那單純的不經意舉動,卻觸發了他親吻芳唇的渴望。

  他伸手扣住她的俏顏,深深吻住她,像是要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倪露兒被他吻得雙頰酡紅,眼睛迷濛,身子無力的依偎著他。

  「現在你應該明白我喜歡的是誰了吧!」他放開她的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邪笑。

  倪露兒茫然的看著他,嬌俏的模樣惹人疼愛。

  「知……知道了。」他如墨般的眼瞳、魔魅的笑容,無不侵入她的靈魂,攝去了她的心。「可……可是我不能嫁給你。」

  爹不會答應的,而且她和淮遠侯的婚約也還沒有解除。

  「還是你願意我像對你這樣,去吻別的女人?」齊士鷹的手再度輕輕劃過她的唇瓣。

  突如其來的觸感令她全身一震,心跳如擂鼓,還伴隨著莫名的痛楚。

  「不,我不知道,你別問我。」她手撫著胸口,撇頭避開他的凝視。

  她好像真的生病了,一種心會痛卻不知名的病。

  「拜託你讓我想想好嗎?」她懇求著。

  齊士鷹暗忖了一會兒,點點頭。「好,我讓你考慮幾天,到時你如果還是不能接受我,我就照你的意思從那些女人中挑選一個,帶回洛陽。」

  「你真的要成親?」

  「正如你所說,我的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願意給她一些時間,好好的發現自己的感情。

  與其永無止境的等待下去,他寧願選擇快刀斬亂麻,盡快弄清楚她心之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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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齊家鏢局的總鏢頭也有為情所困的時候。」

  齊士鷹才剛離開鷹揚居,來到外面的竹林,一道調侃的聲音就由遠而近的傳來。

  望著徐慕陵含笑的走過來,他沒好臉色的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來是想問問露兒小姐,有沒有我未過門娘子的消息?沒想到剛要進門,就看到一群佳麗人手一張紙,擠在門裡門外,讓我進不來。所以就在外邊繞了一圈,找找看有沒有可以翻牆而入的地方,沒想到這一翻就這麼湊巧,翻到你住的地方來了,還很不小心的聽到你跟露兒小姐的對話,真是罪過、罪過。」徐慕陵雙手合十的說。

  「少一副口是心非的樣子,這裡離牆邊可遠得很,你若不是有心,還進不來。」齊士鷹挑起一眉冷嗤,一點也不因為他身份尊貴,而假以辭色。

  而且瞧他笑得一臉奸詐,分明是早就知道倪露兒的招親計劃。

  「看來你早算準了我會回到這裡來,在這裡等了一段時間吧!」

  「齊兄俊逸非凡,心思更是縝密,沒錯,徐某早料到那些庸脂俗粉不可能入得了齊兄的眼,所以想當然耳,你一定會藉故離開。」

  「哼,你倒真有心得,莫不是也深受其擾過吧!」齊士鷹反唇相稽,逕自往前走。

  身為皇親國戚,又年少英俊,登門說親的人一定不少,他算是箇中的前輩了。

  「好說,好說,也可以說是知己知彼吧!」徐慕陵微笑的跟在一旁,半點也不受他臉上的不悅所影響。

  「你當我是敵人?」齊士鷹擺脫不了他,只好任由他纏著。

  「至少也算是情敵,以齊兄的智慧,應該早看出來了吧!」

  「看出來什麼?」

  「我跟露兒之間的關係。」

  「你跟露兒之間是什麼關係與我無關,任何人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他停下腳步,森冷的眼眸望著徐慕陵,「我會盡快帶她回天下第一莊,正式向倪莊主求親。」

  他果然早就看出來了,情敵當前,也只有他能不動如山的忍住。

  「我說過,倪莊主已經將露兒許配給我了。」徐慕陵也收斂笑容。

  「我會說服倪莊王,讓他答應退掉露兒跟你的婚事。」齊士鷹充滿自信地說。

  「與其說服倪莊主,不如說服我跟露兒吧!」徐慕陵道。

  「露兒並不喜歡你。」齊士鷹說。

  「我也不一定非要娶她,所以願意跟你打個賭,只要你賭贏了,毋需你去說服倪莊主,我會自動退掉婚事,並且幫你提親。」徐慕陵重現莫測高深的笑容。

  齊士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

  「沒有好處,卻可以觀賞一場好戲。如何?你要賭嗎?」

  跟他打個賭,可以贏得露兒的一生相伴,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於是齊士鷹點頭,「好,怎麼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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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說秋天是善變的季節,可是有他變得快嗎?

  昨天為了齊士鷹的事,倪露兒一夜無眠,今早梳妝完畢,準備到前廳用膳時,就見到鶯鶯燕燕圍著他從大廳走出來,朝花園的涼亭走去。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是一向最不喜歡人纏的嗎?現在一大群女人纏著他,他怎麼不生氣?而且非但不生氣,還一副笑得春風得意的樣子。

  才經過一個晚上,他怎麼就變化這麼大?也太奇怪了吧!

  昨天還對她劈頭痛罵,訓斥她不該多事,搞什麼招親把戲的男人,現在卻沉浸在溫柔鄉里,開心得如魚得水,對著來相親的姑娘們微微含笑,還不時體貼的為她們拂開石椅上的灰塵,與她們相處融洽,在花園涼亭裡賞楓談心。

  這……這是原來那個不苟言笑、老擺著一張臭臉的齊士鷹嗎?

  倪露兒雙眼圓睜,以為自己看錯了。

  「咦?露兒,今天起得好早,過來一起坐。」齊士鷹不經意的抬頭,看見她站在不遠處,遂伸手向她招了招。

  踏著遲疑的步伐,她走了過去,疑惑的看看他,然後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奇怪,沒生病啊!」那又為什麼突然轉了性?

  「你在說什麼?」齊士鷹拍開她的手,拉著她在旁邊的位子坐下,「我好得很,哪會生病。倒是你沒精打彩的,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有。」她只是覺得胸口有點悶悶的,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關係吧!

  「齊公子,你嘗嘗小女子親手做的珍珠丸子,小女子的姿色雖然平常,但烹飪的手藝卻好得很,你選我一定不會有錯,包管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一位名叫芙蓉的女子說。

  又不是在養豬。倪露兒暗暗嘀咕。

  「齊公子,東西人人會煮,沒啥了不起的,還是看看我帶來的繡品吧!我的女紅在京城裡可是一流的,你娶了我,天天都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另一名叫柳秀的姑娘把芙蓉擠開,佔據她原來的位子。

  又不是在賣色相,穿那麼漂亮幹嘛!倪露兒又在心裡說道,感覺這群女人真是不知羞恥。

  她正在氣悶中,突然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硬擠了過來,把坐在齊士鷹身邊的女人都擠走,力量之大,出手之兇猛,就連坐在一旁的倪露兒都差點被擠下椅子,只好悻悻然的站到一邊去。

  怎麼?這個老太婆也受不了那傢伙的魅力,趕來湊熱鬧相親嗎?

  「齊公子啊,看看這些姑娘,雖然都各有所長,但終究不是出身名門,配不上俊逸非凡的你,還是瞧瞧我為你帶來的這些美女畫像,個個都是書家門第、大家閨秀,不輕易拋頭露面的,絕對配得上你。」

  王媒婆的一席話,得罪了在場的所有女人。

  「怎麼?拋頭露面就不是好姑娘嗎?」

  「是啊!搞不好是那些所謂的千金大小姐生得醜,不敢出來見人。」

  「可不是?誰比得上我的好手藝。」

  「我的刺繡功夫也不差。」

  一群女人聒噪的叫囂起來,誰也不讓誰,比逛市集還熱鬧。

  而老早退出戰場的齊士鷹,則閒散的站在涼亭邊,靜觀著這一幕。

  倪露兒拿起腳邊的一幅畫,打開來看,發現那是繪有兵部尚書千金的畫像,畫中的人兒娉婷秀麗,氣韻文雅,非常美麗,是一位任何男子看了都會動心的絕麗佳人。

  一時間,她神情恍惚,竟然做出有生以來自認為最愚蠢的一件傻事,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將那幅畫往身後的矮樹叢一丟,不讓任何人看見。

  可偏偏齊士鷹瞧見了,事實上他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他微微一笑,狀似無意的走過去。「你在幹什麼?」朝矮樹叢一睨。

  她急忙移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沒有,丟一顆石頭。」

  「石頭有那麼大,又長的嗎?」他修長的雙腿跨過欄杆,將那幅畫拾起,攤了開來。

  倪露兒暗叫一聲糟,羞愧得用手遮住臉。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丟那幅畫了。

  「哎喲,那是兵部尚書千金邵芊芊的畫像。」好不容易逃出人群,王媒婆披頭散髮的走過來,邊拭著汗邊說:「這位姑娘年方十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難得的是個性溫婉文靜,侍親至孝,還有烹飪織繡的好手藝,是我帶來的畫像中,最美的一位。」

  媒婆就是媒婆,即使在成為公敵的這時候,還是不忘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把畫中的人物說得天花亂墜。

  「真的有這麼好嗎?既然如此出色,為何還沒有出閣,留著跟大夥一起相親?」

  倪露兒酸不溜丟地說,立即引起所有姑娘的附和。

  「是呀,是呀,就是說嘛!」

  王媒婆也不示弱,挺了挺胸部說:「姑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兵部尚書的千金可不是一般人,哪能隨隨便便挑個男人就嫁,當然要選個屬意的俊俏郎。所以多少王孫公子,她都瞧不上眼,唯有咱們齊公子的畫像,教丫鬟們傳進了尚書府,讓她不經意的看見,這才芳心初動,答應讓我來說這媒親事。齊公子,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難得姻緣,你一定得跟兵部尚書的千金見個面,認識、認識。」王媒婆把邵芊芊說得好像九天仙女下凡,完美得不像個人。

  「既然這麼挑剔,乾脆別嫁人算了。」倪露兒噘著嘴說,感覺自己被比下去了,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人。

  「也罷,就叫她來見個面吧!」齊士鷹突然道。

  「什麼?你要見她?」

  「有何不可?」他露出一抹壞壞的笑,頗有意思的看著她。「你不喜歡我見別的女人嗎?這場相親戲可是你帶頭玩起來的。」

  這下自食惡果了吧!

  倪露兒嘟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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