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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朵]蝶兒別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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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09:03
第九章

冷蝶迅速關上門扉,頹然地靠在門板上。

心又痛起來了,她拭去瞼上竄流的淚水,深呼吸以平復激動的心情。

她以為他們之間的線早已經斷了,她有如斷線的紙鳶,飄飛到不知名的天際,但他像狂風般,左右操縱著她的去向,甚至再度吹亂她的心湖。

她躲不了,卻又不願就這樣臣服。

冷蝶閉上眼,靜靜歎一口氣。腦海中不知不覺又浮出那個身影——

離開項家堡的大門,你就永遠與這裡沒有關係。

這句絕情的話,完全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情分。

當時茫然失措的她回到他們初識的街道上,又茫茫然地走到莫愁湖邊,看著「鳳來儀」鮮紅刺目的鬥大招牌,回想起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難過至極的她差點禁不住要跳下莫愁湖。

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項封魂冷漠的語調,在分離的當口是最深的傷害,但在如此絕望的時刻,卻是救命的良藥。

她不能回頭,冷蝶告訴自己,既然走出項家堡,無論過得多辛苦,她絕不回頭找他。

如果就這麼離開傷心地,這道疤痕永遠都會留在她的心中,就算回到生長的地方,這些年的經歷也不可能就此抹滅。

默默背負著傷口過完餘生,她……不甘心。

盯著曾經深惡痛絕的「鳳來儀」招牌,許久,冷蝶終於作下一個決定。

既然項封魂對她負心,那麼她就要狠狠的報復,他貪戀美色,她就要用美色去誘惑所有的男人;她要踏進「鳳來儀」的門檻,用她美麗的姿色向項封魂宣戰;她要他知道,她不是非項家堡不可;她要他後悔,總有一天,要項封魂回過頭來求她!

下定決心以後,冷蝶賣掉身上華美的服飾及首飾,用殘餘的銀兩在湖邊買下—間小小的院落,開始過著一個人獨居的生活。
之後,她與鴇兒達成賣藝不賣身的協定,向「鳳來儀」姑娘們學舞,憑著舞藝及美貌為「鳳來儀」跟自己帶來大筆的進帳。

她不以姑娘自居,偏稱自己是蝶夫人,藉以宣告自己已名花有主,卻屈身在青樓妓院,可恨項家堡堡主始亂終棄。

雖然她知道每回一遇到麻煩,沒多久項家堡就會自動替她解決掉麻煩,那些人也因為畏懼項家堡而不敢再來鬧事。

但她就是不能接受項封魂所做的一切。

既然放她離開,為何還要關心她?既然關心她,為何不來找她?不來找她,為何又要將她貼上「項家堡」的標籤?

她一再放話說自己與項家堡沒有牽連,不只是對外人,更是不斷提醒自己,唯有這樣的宣告,才能斷絕她對項封魂的思念。

只是,難解的情緒依舊糾纏在心中。

她不明白,在項封魂的心裡,她到底算什麼?

相隔數日,項封魂又來到了莫愁湖。

不想再度引人注目,所以他刻意空了幾天,等蝶兒情緒較為穩定後再出現。

由於不是月圓夜,自然無人唱曲,湖上冷冷清清,客人們都聚集在「鳳來儀」大廳裡。

他不從大門進入,偏像個小賊般地翻牆而過,沿著曲橋,朝「鳳來儀」對頭岸邊的小屋而去。小屋有好幾間,他隨意挑其中一間敲門。

「誰?」來應門的是水凝月,她愣了一下,兩人相對片刻。

「抱歉打攪。」項封魂致歉,接著就要離開。

「呵,原來是項堡主。」水凝月白面紗下的臉龐浮現了淡淡的笑容。「蝶姊姊的廂房在右邊第三間。」她舉起手比著隔壁的建築物。

「多謝。」項封魂禮貌性地回以一笑,接受水凝月希望他倆和好的心意。
他踏出步伐,前去追回一直懸在他心上的蝶兒。

另一頭。

冷蝶心情尚未平復,坐在床畔呆呆想著那日兩人的照會。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回來找她。為何要來觸動她不想提及的過往。

回憶過去兩人的甜蜜愛戀,原來只是幻夢一場,想到傷心處,極力控制的淚珠還是溢了出來。

「蝶兒!」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蝶兒!開門!」

她怔住,不敢相信,這蝕心的邪魔居然又來糾纏她了。

「蝶兒!我知道你在裡面,你若不開門,我就踹門進出!」沒有大聲吆喝,封魂說到做到,從不須重申第二次。

瞧!邪魔是用不著禮貌的。當他硬要闖入之時,誰又能阻止得了?

冷蝶收拾臉上的淚痕,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地打開房門。

項封魂把握機會跨入門檻,防止她又將房門關上。

「誰告訴你這裡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找到了你。」

「我的行蹤不是一直在你掌控之中?」她冷哼。

「我的蝶兒。」

「別這樣叫我。」冷蝶撇過頭,拒絕他的呼喚。

「小野貓兒。」他叫起舊日的稱呼,那是他們最甜蜜時候的回憶。

「住口!」她背過身,刻意避開他熱烈的注視。

項封魂抓住她的雙肩將她轉回來,逼她正視他的眼神。「別躲我,你逃不了的,自始至終你都是屬於我的。」

「我屬於我自己,別忘了,我們倆已互不相欠。」她清楚明白的回答他。

「誰說我們互不相欠?我們欠彼此的太多太多。」

「欠你的我早巳還清了。」

「但我欠你的呢?」

冷蝶語塞,他的一句話又輕易惹出她的淚光在眼裡反覆打轉。

「蝶兒,讓我們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好嗎?」

「我們之間沒有機會,項堡主,請你離開!」

她不可以心軟,她不要再被他的甜言蜜語所惑,再一次被他的無情給傷害。

「你這只刁嘴的野貓兒!」

項封魂低斥一聲,湊上前去抱住她,狠狠吻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出逼他離開的隻字片語。

「唔……」

突來的吻震住了冷蝶,她努力掙扎,想要推開項封魂。

他收緊手臂,將她緊緊牢抱於自己胸前,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唇辦交疊,試圖拉回分開已久的兩顆心。

撬開她的封鎖,他舌尖鑽入她溫熱的檀口中,汲取著、掠奪著。他激烈地吻著她,想從中尋回闊別已久的——教他心醉又心傷的懷念滋味。

她抗拒,她抵擋,她不願意想起他們之間種種情意,拒絕懷念他們過去的美好,不願意屈服在他索愛的行動中。

她牢牢地提醒自己,他是項封魂!一個令她恨之入骨的男子!

想到這裡,冷蝶重重咬了他一口,同時使出全力推開他。

項封魂倒退一步,舔了舔自己被咬傷的下唇,口裡鹹濕的血腥味激起他更強烈的征服欲。

「你別以為這樣就能使我臣服!我告訴你!我冷蝶不是可以任你項封魂糟蹋的女子,你休想認為我還是當年的蝶兒!」

「我沒想過用一個吻就能換回你,剛才只是為了堵住我不想聽的話,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語畢,他邪佞一笑,再度上前摟住冷蝶,並將她壓制在門板之上。

「你做什麼?!」

「放心,我不會做出放肆的事,我只想重溫過去,滿足我的思念。」他將前額抵在她的發間,深吸著她的香味。

一陣麻意由背脊蔓延而上,冷蝶正想推開他之際,項封魂又再一次地覆上她的唇。

這一次他學聰明了,趁冷蝶還來不及咬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像要將她身體裡所有空氣一鼓作氣吸盡。

冷蝶一陣昏眩,原本要使出的力道在這一瞬間軟了下來,無力地靠在項封魂懷中,任由他子取予求。

他在心中輕笑一聲,慶倖奸計得逞,在浪費這麼多歲月後,他終於又抱著她了。

冷蝶輕喘著,無法抵抗他火熱的吻,她的身體不禁懷念起他雙手的溫暖,以及他們曾緊緊結合的過去。

「蝶兒,我好想你。」項封魂輕吻著她的額,她的耳。

冷蝶有點迷茫、有些沈醉,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氣息環繞著她,那是她朝思暮想已久,久得讓她近乎遺忘的感覺。

「你胸前的蝶可曾忘了我?」

項封魂的大手由她的腰間緩緩向上移動,撥開她肩上翡翠色的外衣,下顎的短髭觸碰到她的鎖骨,異樣的刺激令冷蝶不得不回到現實。

呵!當年的項封魂,下顎可沒有蓄著短髭。

「不行!」

她猛然回神,拉起自己被褪至手肘的外衣。「你別再用這種方式,這只會讓我鄙視你。」或許是心虛,她並沒有看他。

就差那麼一點,她就要陷入了。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能找回了。

項封魂無奈地放開她,他不想強人所難,如果她終究對他不諒解,那他強求又有何益呢?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無言,她亦無語。

「你走吧!」給她點空間冷靜一下。

「蝶兒,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伸手,撫著她柔柔的長髮。

「重新開始?」冷蝶揮開他的手。「哼!你的算盤會不會打得太過如意?你以為我還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迷惑?」

「別拒絕我行嗎?」項封魂靠近,希望能再度摟著她。

她很直接的避開他的碰觸。

「項堡主,別忘了你所說過的話:「離開項家堡,我們就永遠沒有關係」,您堂堂項家堡的當家,我一介青樓女子怎高攀得起?」

「你不是青樓女子,你是我的妻。」他有些慍惱,惱她的自貶身分。

「項大堡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想您比我還清楚。」就算是妻子又如何,也改變不了他曾背叛她的事實。

項封魂不自覺稍提高音量。「那是過去的事。」

「對我而言是永遠的事。」冷蝶同樣不肯退讓。

兩人的氣氛再度僵持,隨時有可能又發生爭執。

「跟我回項家堡好不好?」他放軟語調,不希望兩人之間永遠這樣劍拔弩張。

冷蝶背過身,淡淡吐了口氣。「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又怎麼能收回?」

「不,如果是你,就算是覆水我也要將它收回。」今晚他一定要事情有個圓滿的結果。

「事到如今,你還想哄我?」她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這樣的保證,難道他還是想用甜言蜜語來安撫她?

「相信我,只要你願意,我定能為你收回這一盆水。」

「你告訴我,我憑什麼相信你?!」她挑起秀眉,質疑他所給的承諾。

「憑這個。」項封魂從懷中拿出用手絹仔細包著的白玉鴛鴦佩,遞到冷蝶面前。

冷蝶心中原本就已波濤洶湧,見到玉佩之後更是掀起一波巨浪,她吞下內心的震驚和顫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哼!鴛鴦佩,它傷得我還不夠?」冷蝶揚起嘲弄的笑容。「當初我因為它而將心掏給你,結果換得什麼下場,你現在還想我再一次重蹈覆轍?項堡主,你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她刻意傷人的語氣,目的只在保護自己不再被傷害。

「我只想讓它物歸原主。」

「不必。」她轉過頭,連再看一眼都不肯。

「你一定要漠視我的誠意嗎?」他的貓兒為何如此倔強?到現在還要扭曲他對她的心意。

「誠意?」她冷笑,心裡飛快掠過一個念頭。「好,鴛鴦佩給我。」

她接過項封魂手上的白玉鴛鴦佩,握在手心裡,然後推開房門,快步走向湖岸邊。

「要我相信你可以,除非你能將它再度拿回到我手中!」

她邊說邊將手裡的鴛鴦佩往湖面直直拋出。語畢,玉佩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

「撲通」一聲,鴛鴦佩落在莫愁湖中,隨著激起的漣漪沈入湖裡。

「如果你不能將它找回來,就代表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項封魂望向冷蝶,看見她眼中的防備、質疑,他的眸裡也染上幽暗的色澤。
他知道,這是自己欠蝶兒的,理當由他擔下償還。

「好,為了證明真心,我會將鴛鴦佩再度交還到你手上。」他微歎口氣,脫下身上的外衣交予冷蝶,瀟灑地邁步走向圍欄邊。

冷蝶一怔,沒想到他是認真的,她想阻止他,但心裡又怕那是他的詭計,就在猶豫的一刹那之間,項封魂已經躍入水中了。

湖面激起一陣水花,然後漸漸平靜……最後一片寂靜,彷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映著天際銀盤似的月光。

水凝月聽到外頭不尋常的聲響,開門探視,只見到冷蝶緊緊抓住手裡的衣服,臉色蒼白地盯著項封魂剛剛跳下去的地方。

冷蝶緊咬下唇,擔憂著已跳下水好一陣子的他。由原本的不在意到擔心,再由擔心到著急,直到現在,她已經是心急如焚。

都過了這麼久,項封魂還沒上來,莫非……不可能的,他不會有事的……他不可能為了一塊玉佩丟掉自己的性命……

「是蝶姊姊——這麼說,跳入湖中的人是項堡主?!」水凝月驚訝地大喊。
冷蝶沒有回答她,只顧看著波光粼粼的莫愁湖,盼望項封魂能及時浮出水面,她只想立刻見到他平安無事的樣子。

她並非真的要他去撿回那塊玉佩呀!她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心來見她,如果他是認真想挽回她,她又豈會用白玉鴛鴦佩來刁難?

她努力搜尋湖面上任何可疑的動靜,但是絲毫沒有項封魂的蹤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是等待就越覺得時間特別漫長。

她緊絞著手裡握的衣服,眼淚已開始聚集眼眶。

他若是就此喪命,她怎麼對得起自己?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呀!

「項封魂!你不可以死!你欠我的還沒還,我等你償還我呢!」冷蝶對著漆黑的莫愁湖大喊,夜晚的湖水黑不見底,在這種時候就算想救人也無從打撈起。

無波的湖面仍是毫無動靜,冷蝶激動得丟下手中的衣服沖上前,準備跳下莫愁湖找人。

水凝月見狀,連忙抓住她。「蝶姊姊!冷靜些呀!」

「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要跟項封魂索回他欠我的一切!放開!」冷蝶努力掙扎,身體越是受制她就越是努力想掙脫。「跟你說放開我,聽到沒有——」

水凝月抵不住冷蝶的力道,被冷蝶摔在一旁。「唔……」她吃痛地叫出聲。

冷蝶回頭看見水凝月被自己弄傷,原本的衝動也瞬間軟化下來。「月……」

「我沒事……」她偏過頭將落了一邊的面紗別上,然後吃力地緩緩站起身。

冷蝶跪坐在地上,雙手扶著涼亭的柱子,望向映著月光的莫愁湖,淚水克制不住地斷線落下。

突然之間,旁邊的曲橋下激起了水花,項封魂浮出水面,甩去臉上的水珠,他一手攀住曲橋的邊緣,接著翻身躍上曲橋。

冷蝶愕然地望向站在曲橋上的他。

她迅速起身奔到他的面前,她想說些什麼,卻因驚嚇過度而什麼都說不出口。

「你……」沒事吧!我擔心死你了!「找到玉佩了嗎?」

話一出口,冷蝶驚訝地搗住嘴,這不是她想說的,她怎麼會如此口是心非,她是想問他有沒有事呀!

聽見她冷淡的質問,項封魂心口仿佛受到重擊。

想不到她的第一句話,竟是質問自己是否找到玉佩?

是他錯了嗎?妄想挽回親手捨棄的感情,以為蝶兒一定會回到自己身邊。原來自己失去的何止是母親的遺物,更是他與蝶兒之間的愛……

「對不起,我沒能找回玉佩。」項封魂渾身濕漉漉,用著失望的聲音說。

「不……不是的……」她想說,她不是故意要叫他去撿,她是一時氣昏頭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可是還來不及開口,他已接了話——

「既然我做不到,那麼我會履行我的承諾,希望你今後過得圓滿、愉快。」

他說完便黯然離去。冷蝶的呼喚,再也留不住他。

項封魂走了,也帶走了破鏡重圓的希望。

數月後。

喪鐘在京城敲響,先皇駕崩的消息傳遍天下,全國人民舉哀慟哭。

直到國喪結束,人民生活也漸漸回到正軌上,接下來的大事則為新帝登基。

項封魂早已前往京城協助太子,喧鬧一時的項堡主與蝶夫人之會也逐漸平息。

清早,一如往常。

冷蝶穿著一般民婦裝束,由「鳳來儀」後門走出,想獨自上街透透氣。

「美豔絕倫的蝶夫人,還記得我嗎?」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突然出現在冷蝶面前,她用披風圍住頭瞼,使人看不清樣貌。

冷蝶聽這聲音十分熟悉,眉心一蹙,狐疑地看著對方。「你是?」

女子將披風拿下,居然是好久不見的燕姬。

「是你!燕姬?」冷蝶幾乎認不出她來,消瘦的臉頰,簡陋的裝扮,若非相似的眼神,她還真看不出是她。

「沒錯,驚訝嗎?我從京城回來了!」她不但回來了,而且帶回滿腔恨火。

「京城?」她不明白燕姬語意,也不知道自己離開項家堡後發生了何事。

「哼,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真是幸福呀!」燕姬杏眸眯起,諷刺著到如今還能置身事外的冷蝶。「你總記得,當年項封魂要你去誘惑靖王鳳翔之事吧?」

「我記得,可那件事情不是找別人去頂替了嗎?」燕姬異常憤恨的態度令她不解。

自從她答應項封魂的條件做他的女人後,他就不曾在她面前再提起此事了。

「頂替?!哈哈哈……」燕姬高聲嘲笑。「是呀!那個自私自利的項封魂,先是拿你去交換項家堡未來的權勢富貴,後來又為了保全你而犧牲我。」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他會做出這種事?

面對冷蝶的毫不知情,燕姬的傷疤像又被狠狠扯開似的。

「我那麼愛他,甚至願意為他去誘惑別的男人,結果他只是在利用我,從頭到尾我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已。」

她聽信項封魂的甜言蜜語,以為當任務完成後,項封魂除了會提供她富貴生活外,也會將她視為唯一。可是沒想到項封魂根本從未對她付出真心,不但出賣她對他的感情,更想殺她滅口!

「我早該知道……那年他趕你出項家堡,只是為了讓我對他更死心塌地,他是為了保護你才將你逼走,而我,自始至終都沒在他心裡存在過。」燕姬神情逐漸顯得恍惚,在她臉上清楚可見她所受到的打擊。

她被鳳魅派來的殺手追殺,恰巧被五皇子鳳穎所救,驚恐絕望之餘決定將鳳魅等人的計畫全盤說出。既然項封魂一時私心犧牲了她,那麼他們就得因項封魂的私心而付出代價。

「既然他出賣我對他的情意,那麼我也以出賣他的性命作為報復!我恨他,我要他死!我要他們全部都死!哈哈哈哈……」燕姬仰天大笑。

燕姬一番話驚醒了冷蝶,原來項封魂並沒有對她負心,反而因為她,做了更殘忍的事情……

「燕姬你說清楚,現在京城狀況怎樣了?!」照她所言,項封魂會有生命危險?

「怎麼樣?哈哈……鳳魅害死皇太子,然後將罪名嫁禍給靖王,靖王一派被肅清,鳳魅得以坐上太子之位,我只不過將這一切說給擁護皇太子的人們聽,至於結果會怎麼樣,我哪知道呢?」燕姬表情猙獰扭曲,近乎瘋狂。

「幸運的是皇太子末死,而且他們準備在鳳魅登基之前,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燕姬雖笑著,可眼中卻流下了淚。

她恨項封魂,也恨冷蝶,但卻特地來通知冷蝶項封魂有危險,是希望冷蝶親眼目睹項封魂的死狀,還是希望藉由冷蝶通知讓項封魂逃過一劫?

她不知道,她只知,當自己把所有想說的話告訴冷蝶以後,接下來便不會再心慈手軟,她會親手毀滅與項封魂有關的一切。

感情,可真是把雙面刀啊!將他們所有人都剠得血淋淋的。

「還有你,別以為你能沒事,接下來我也要你一同陪葬!哈哈哈哈……」

她撂下狠話,腳步踉艙的離開,笑聲越來越遠,可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之後仍然不絕於耳。

冷蝶呆立在原地。

登基之日……不就是三日後嗎?

不行!她必須立刻趕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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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09:50
第十章

「項,你覺得事情該是如此順利嗎?」

月下,鳳魅看著天際裡黯淡的星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明日即要舉行登基大典,莫非殿下怯了?」項封魂挑眉,不相信他會膽怯。

打從計畫一開始,鳳魅就換了個模樣,變成他們之中最冷血無情的人,手刀親兄面不改色,剷除政敵時也不留餘地,與當年那個遊戲人間的頹廢皇子大不相同。

項封魂曾經猜測,也許那才是他最真實的樣貌。

有時候為鳳魅進行部署時,也不免懷疑究竟是自己在利用鳳魅,抑或,被利用的其實是自己。

「皇權在手,就真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鳳魅目光幽暗,如深不見底的冷潭,神情沒有霸氣,反而透著些許落寞。

「那就要看殿下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鳳魅清藍眸光對向遠處。「總有預感,今夜恐將不安寧。」風吹樹梢,透來不尋常的氣息。

「侍衛長已派兵嚴加戒備,陛下只需安心等到天明即可。」

「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沒能爬到今天的地位,該會是何種模樣?」鳳魅提問,勢力鬥爭原就非同小可,失敗的一方必須要承擔被連根拔除的後果。

「死、逃亡、流放。」項封魂雲淡風輕地答道。所以他曾交予項仁一封密信,當京城內發生變故時,要項仁立刻遺散項家堡裡所有僕侍,避免被牽連。

他的答案讓鳳魅會心一笑。「有過心理準備?」

「不然我不會讓她離開。」項封魂神色黯然,想起與蝶兒分開時的心痛,和再見面時的無法挽回,心中湧上一陣無奈。

「如今你的蝶兒呢?」

「心已死。」項封魂唇微勾,是嘲諷,也是無奈。

「怪我?」他知道她會是項封魂最大的弱點,所以當初才硬要冷蝶做內應,最後逼得項封魂必須捨棄她。

「想要權勢富貴總要有所犧牲。如今殿下即將繼位,項家堡同樣會克盡全力輔佐陛下治理國事,至於兒女私情,便是臣下自己的事。」身分改變,說話方式也跟著改變,唯一不變的仍然是語氣裡的冷傲。

「你會怪我拖你們下水嗎?」鳳魅今夜似乎多愁善感起來,一再扯著不明所以的話題。

「會怪就不是兄弟了。」項封魂比了比胸前,回憶起朗朗少年時的誓約。

「記得否?兩脅插刀。」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行吧?」鳳魅履行當初的承諾。

「呵,算了,在朝為官就交給其他人,我只想做好我的項家堡堡主,項家堡能做的事情,比皇宮更貼近百姓。」

他點出事實,就算皇帝有心為民,層層官僚從中剝削,最後百姓依然叫苦連天,上一代的朝廷便是如此,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官員結黨營私,結果使得百姓民不聊生。

「殿下呢?真要選擇當個禍世妖星?」項封魂還是抱持著某種懷疑,鳳魅真有如此迷戀皇位?不惜嗜血也要奪得天下,這樣的鳳魅會是明君還是暴君?

「我已經做了不是?哈哈……」鳳魅殘酷一笑,異色眸中閃爍的是對掌權的野心。「人都會變的,一旦坐上這位置,誰又想再退讓呢?」

他真的有變嗎?恐怕連自己也察覺不出吧!

「過去我不管世事時,災厄之說便已流傳民間。坐上太子寶座之後,民間依然傳言妖物欺世奪權,唯恐我亡國殃民。既然世人對我盡是排斥,我偏要無視人心惶惶,登上皇位使天下心服口服。」這是他心中長年之怨,也是對所有人的恨。

「說得對!」君離塵拉著風戾痕由外頭進入,正好聽見鳳魅所言。「什麼妖物、災星的,全是穿鑿附會之說,鳳,你就安心當個好皇帝,讓天下人明白他們都看走眼了。」

君離塵在太子寢宮裡找不到鳳魅,經由內侍得知他們人在花園,來到花園果然看到守衛在外的風戾痕,於是就一把將他給拖了進來。

「康王夜半來訪有何要事?」項封魂看他一手提著兩壇酒,一手拽著風戾痕的脖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來討樂子的。

「殿下、康王的,你叫得不拗口嗎?今兒晚上我們就只是多年的生死之交,行吧,鳳?」君離塵笑著,將問題丟給鳳魅讓他來點頭。「我帶了兩壇好酒,特來找兄弟們喝一杯,明日過後,我們的鳳可就是帝王了,要喝酒恐怕機會就少嘍!」

「誰叫我只是一介草民,你們又官又王的,還有一個太子在場。」項封魂目露無辜,輕鬆的開起玩笑。

風戾痕扯下君離塵的手。「既然大家地位同等,就不用怕你「偉大」的康王頭銜了。」他搶走一壇酒,開了就往嘴裡灌。「哈——好酒!」

「欵欵,喝慢點,這可是我砸下重金的收藏品耶!只有兩壇而已。」

「喝酒就是要開懷暢飲你懂不懂!暢飲就是要大口喝,大口、大口的喝!」

見君離塵與風戾痕為了喝酒快慢而爭執,鳳魅跟項封魂同時笑了,仿佛回到那段曾經年少輕狂的時光。

四人開懷地聊著天,由過去相識過程聊到現今國家民生,有輕鬆笑談也有嚴肅話題,酒罈漸空,他們卻不染醉意。

月明,銀光睥睨大地,漆黑夜空寧靜得懾人心魂。

突然,寢宮之外人聲鼎沸,兵刀交擊之聲由遠而近,將鳳魅居住之殿閣團團圍住,兩派兵馬刀尖互對,彼此對峙。

花園前,侍衛人數較少,難以抵擋大批士兵湧入。

「發生何事?!」收斂情緒,花園裡四人聚精會神鎖定同一方向。

受命御前帶刀侍衛長的風戾痕掩至鳳魅跟前,抓起左側腰問的御賜佩劍待命,鳳魅舉手要他暫緩拔劍,一切但看情勢發展。

闖入的人馬讓出一條空隙,走出的人乃鳳魅異母胞弟,五皇子鳳穎。

「五皇子好大膽子,竟敢深夜率人擅闖禁宮,莫非是想篡權奪位?!」君離塵冷眼看向來人,今夜恐怕是惡戰難免了。

「哼!誰奪權誰篡位,你我心知肚明,你們使奸計書死三哥,又栽贓嫁禍給大哥,除去皇朝開國功臣世家,現今登上了太子之位,更害死父皇準備提早登基,簡直惡貫滿盈,別以為天下人都被你們蒙在鼓裡!」五皇於怒聲斥喝,稍嫌稚嫩的年輕臉孔血氣方剛。

「皇弟是否聽信讒言,誤會了皇兄,皇兄怎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鳳魅嗓音一貫平靜,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

「大皇子逆心罪證確鑿,是父皇親審親判,而且他也已親口認罪,何來陷害之說?眾所皆知,父皇長年惡疾纏身,受到大皇子一事刺激,病情因此加劇,不幸崩逝,又怎可說是我害死父皇?!沒有真憑實據,豈可血口噴人!」

鳳魅威儀震懾眾人,鳳穎一時語塞,不敢輕舉妄動。

驀地,後方傳來鳳魅十分熟悉的男子聲音。

「真相如何,我來證明。」

所有人目光鎖向發聲處,只見人群後走出一道身影,居然是已被鳳魅親手殺害的皇太子鳳旭。

「魅,如今你還有話說嗎?」真龍現身,所有陰謀皆已拆穿。

鳳魅望著長相神似的同胞兄弟,對於情勢了然於心。

「話無須再說。」目光一凜,他走向風戾痕身側,接過他手中御賜佩劍,抽出銀白劍身指著鳳旭。「勝者為王,旭,我和你之間只能活一個。」

鳳旭接受挑戰,迎身向前,劍尖相對。

鳳魅唇邊掀起淡淡的笑痕,仿佛早預料到這天的來臨。「項,有機會就走,不用全部人一起死。」

「不,我們四人同進退。」項封魂挺身上前,已有赴死之決心。

「想走?!你們以為還走得了嗎?逆謀叛黨,還不束手就擒!」五皇子指揮禁軍侍衛,大批擁進花園之中。「來人!上!」

戰事一觸即發,項封魂與風戾痕各據左右,保護不懂武的君離塵,週邊兩方禁軍纏鬥,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之中。

「你們殺出去。」鳳魅沈聲說道。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項封魂銀鞭就手,冷冽光芒透出殺意。

「我不會離開這裡,但你們必須走……侍衛長!我以太子身分命你護康王跟項堡主離開。」鳳魅沒再看他們,只在聲音中道出離別。「還有,你自己也保重。」

接下命令,代表著痛心的抉擇。「臣領令……」

幾乎是同一時間,五皇子的軍隊便已攻佔東宮,鳳魅的人馬早在晚膳時就被暗中下藥,藥效發作之際,瞬間潰不成軍。

情勢忽然逆轉,少了宮中侍衛抵禦,項封魂等人便必須直接面對敵軍,要離開太子寢宮更加不易。

源源不絕的追兵從後而來,前頭又有阻路兵馬,抵抗者非殺即擒。

「我來斷後,你們兩個先走!」風戾痕拔出腰間佩掛的長劍,劍鳴之聲令人不寒而慄。

「要走就—起走!」項封魂手中銀鞭上下翻飛,光彩且奪命。

兩人一前一後將君離塵保護在中間,風戾痕劍光負責開路,項封魂鞭影擋下後頭追兵,威勢之猛無人能敵。

鳳魅這方面——

「鏗!」兵器相擊之聲回蕩在風中,相似的劍路,相似的面孔,同一娘胎的親兄弟如今卻為皇位爭奪而打得你死我活。

鳳魅劍芒嗜血,招招皆封喉取命;鳳旭出手不留情,式式直逼對方命門,雙方旗鼓相當,一時之間難分軒輊。

搏命纏鬥許久,最後,鳳旭攻破鳳魅死角,劍鋒停在鳳魅左側咽喉,一施勁,鮮血便沿著劍身斜下。

勝負既分,鳳魅將劍放開,噹啷落地。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他幾近瘋狂地發出詭異的笑聲,對於這結局似乎早已預料到了。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五皇子提刀上前,準備一舉砍下鳳魅人頭,以祭父皇和大哥之靈。

「放肆!要殺我,你還沒這資格!」鳳魅黑髮散亂,異色眸光朝五皇子一瞪,其狂傲姿態有如散發渾身妖氣,五皇子膽怯退步,暗咽下一口口水。

「魅,你還有話想交代嗎?」

「讓他們走吧,多死一人不會比較有意義。」他看著鳳旭,說出唯一的請求。

「好,我答應你,讓他們安然離開東宮。」鳳旭應允。

「三哥只承諾讓反賊離開東宮,離開之後,性命自負。來人!追上去!」五皇子指揮半數人馬追擊他們,然後冷笑地看著鳳魅。「趕盡殺絕,皇兄,我是學你的。」

快出殿閣之際,不知原因,追兵稍緩。

項封魂等人一鼓作氣離開太子殿,但皇城之大,處處皆是伏兵。

「項、風,你們趁現在快走吧!」君離塵故意放慢腳步,不再跟隨他們奔跑。

「你做什麼?!想回去送死嗎?」項封魂大吼,一個鳳魅強迫他們貪生逃命,現在又是君離塵要逼他們見死不救,「快跟上來!」

「我不懂武功,想逃也逃不了多遠,就別當絆腳石了。」君離塵無奈聳肩,自己是功臣之後,家中世世代代蒙受聖恩。逃,只會連累君家上下百餘口人。「兩位江湖人士,能走多遠是多遠吧!」

「媽的!」風戾痕沖回去拖君離塵走。「男子漢大丈夫,要我背著你跑嗎?!」

「這樣下去我們一個也走不了!」他推開風戾痕。「君家畢竟是功臣世家,在朝廷位高權重,而我又位居王爵,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倒是你們兩個,只要被擒必定是死路一條,所以快走。」

君離塵心意堅決,不肯一同離開,時間緊迫,項封魂和風戾痕只得咬牙憤恨離去。

後頭的追兵迅速跟上,項封魂與風戾痕並肩作戰,一持鞭一拿劍,劍劈鞭絞,配合得天衣無縫。兩人武藝超群,銳不可當,無奈禁軍人數眾多,再勇猛也難以負荷久戰。

諾大皇城此刻竟覺無限延伸,砍殺了許久仍抵達不了城門。

五皇子下令,如叛黨頑強抵抗,殺無赦。禁軍人數占盡優勢,彷佛由四面八方包圍住項封魂與風戾痕二人。

「人數太多,這樣只是作困獸之鬥。」項封魂低啐,對於情勢已感不樂觀。

「只剩兩個選擇,分頭或戰死。」

終於到這個時刻了嗎?

「我斷後,你走!」風戾痕必須履行鳳魅的命令。

「我們是兄弟,豈能犧牲你成就我?!」項封魂背抵著風戾痕,兩人各面對不同方位。「別優柔寡斷了,分頭的話,彼此都有活路。」

「……好吧,你左我右分散兵力。」風戾痕沒時間沈思細想,多一個機會是機會。「有命的話,京城外十裡坡見。」

項封魂揖首接受,與風戾痕一左一右殺出重圍。

「趁現在!」兩人同時出手,劍氣鞭光劃往不同方向,然後分道揚鑣。

臨走前,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刻下曾經兄弟一場的情義。

或許此別,永不相見……

不管是多快的馬,由項家堡啟程到京城都需要三天。

當冷蝶好不容易抵達京城,鳳魅篡位之說早已傳遍全城。她四處打聽才得知,在自己到達的前一晚,皇城內已發生一場血戰,擁護鳳魅的叛黨不是被捕,就是被當場擊殺。

城中四處張貼著逃犯畫像,冷蝶幾經查訪,終於得知項封魂在血戰當晚就已順利逃離京城,但目前不知去向。

知道他暫時平安,她心中大石頓時輕了些。

她雇馬轉回項家堡,沿路探聽有無項封魂被逮捕的消息。

十天後,冷蝶回到項家堡,還沒上山,就見到大批官兵封住所有通道,滴水不漏的搜尋項封魂的行蹤。

既然還在搜索,表示他的行蹤尚未曝光。

可是她完全不知他會在何處,更別說要去尋找他了。

冷蝶茫然地回到城內,不曉得現在該去哪裡,連宮馬由身邊急奔而過也恍然未覺。

就在快要走到「鳳來儀」之時,有個人及時拉住了她。

「蝶姊姊,這邊!」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喚回她的神智,冷蝶回頭,看見的是一名臉上有著醜陋疤痕的女子。

「月……你怎麼可以把面紗拿下……」她驚愕,一向覆著面紗的水凝月居然在大街上暴露自己的容貌。

「現在「鳳來儀」早已被官兵包圍,鴇兒與姑娘們都被抓了,幸好他們只知「鳳來儀」名伶的美麗歌聲,沒人知道原來名伶是個臉上有條大疤的醜姑娘,所以我裝成乞兒,輕鬆溜了出來。」水凝月微微一笑。「蝶姊柹快跟我來吧,項堡主正在等著你。」

「項封魂?!」她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

「先走吧!這裡不安全。」水凝月拉住冷蝶的手,帶她往暗巷另一頭跑去。

再見到他,冷蝶又不爭氣地落下淚來。

太好了!他真的沒事!

她不顧矜持,舉步奔向項封魂。

「蝶兒。」他揚起一笑,伸手準備迎接冷蝶。

就在即將投入他的懷抱時,冷蝶腳步頓住,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一切事情燕姬都告訴我了,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不是訴情,冷蝶怒斥項封魂,他怎麼可以什麼事情都不告訴她,就連三年後再度見面也不肯解釋,難道他打算隱瞞她一輩子嗎?

她轉過身,拭去臉上的淚痕,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又哭又生氣的狼狽樣。

項封魂決定不收回雙手,直接由後面抱住冷蝶。

「因為我太愛你,不想你在這場權謀鬥爭中成為犧牲品,更不想眼睜睜見你去伺候別的男人,我不能讓你冒生命危險,所以我選擇當個卑劣的人。」項封魂坦承,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想她介入這場風波。

離開京城回到此地時,他看見燕姬正幫官兵引路,封鎖項家堡對外的所有通道,幸好項仁早一步接到消息,早已遺散堡內所有人員,避免一場惡劫。當時在遠處瞧見燕姬一臉得意又怨憤的神情,所有來龍去脈便已有了答案。

算是報應吧,到頭來,失敗的癥結點竟是源自於當初的私心。

他隨即趕往莫愁湖探聽蝶兒下落,途中遇見剛逃出來的水凝月,兩人便暫避安全之地,等待冷蝶由京城回來。

「笨蛋!蠢蛋!l她想敲醒他的腦袋,可是雙手被他緊箍著,只能向後捶他的大腿。「你騙我,讓我傷心痛苦離開,這樣就不卑劣嗎?」

「那是我的錯。」項封魂欣慰地微笑,更加使勁抱住她,再也不放開。「肯原諒我嗎?」

冷蝶說不出話,但奪眶而出的眼淚已說明一切。

「我早就原諒你了,是你誤會我、丟下我離開。」她就是愛回嘴,誰叫項封魂讓她飽受驚嚇,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可是看到我沒有撿回鴛鴦佩,你似乎並沒有原諒我的意思。」當時她的模樣跟語氣,看來反倒像是擔心他撿回鴛鴦佩。

「因為你當時快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真的為了撈玉佩而送上一條命……其實……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我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急於辯解,想到當時在湖邊他失望的神色時,聲音柔了下來。「……我真的很擔心你。」

「好蝶兒……」項封魂懂她的意思,是自己不夠冷靜,才會一聽見她的質問便以為她不想重修舊好。尋雖然沒找回鴛鴦佩,但是我找回了另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他扳過她的身子,仔仔細細地看著她。「蝶兒,我愛你。」

「不要看我……我現在很難看。」淚流滿面的她低著頭,避開他的視線。
「蝶兒……」項封魂再度輕擁她入懷,神情沈重,欲言又止。

冷蝶靜靜聽著他沈穩的心跳,如此熟悉又陌生,不相信他會像燕姬指控的那樣追求自身利益、不惜犧牲他人。

「你……當真圖謀篡位?」她希望他是交友不慎,受人陷害。

「無論擁誰,政爭失敗便是這種下場。」無謂正邪,朝廷黨派本就是相互角力,贏了,掌握天下;輸了,抄家滅門。

無論王侯將相,都有從雲端摔下來的一天。

「所以你是自願的?」

「鳳魅為王,心中之志便得以實踐,可惜功虧一簣。」

他們都是有雄心壯志之人,只因鳳魅雙目異色,便被先皇排斥在心門外,甚至默許大皇子兄弟相殘,借大皇子的手除去不喜歡的鳳魅。

「你可曾打算殺燕姬滅口?」以她對項封魂的瞭解,她不相信他會這麼做。

「那並非我的主意。」

「哼,又是鳳魅,他根本就別有居心,利用你們為他達成目的。」冷蝶想起當年在項家堡,鳳魅從中破壞他們感情的行為。

「……」項封魂沒有回應:心不在焉地想著更重要的事。

他該帶她走嗎?失去了權勢、地位,甚至連整個項家堡都給連累了,還有什麼資格再拖蝶兒下水?

「蝶兒,現在的我被通緝追捕,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是離開這裡,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

聽到他的話,冷蝶一陣慍惱,他又再一次要將她趕離他身邊!

「不許你這麼說!不管你是因為貪求富貴,還是被鳳魅所惑而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既然我們又在一起了,任何原因都不能讓我再離開你。」

「我又做錯了?」她的話讓項封魂無奈的笑了。

「你當然錯!不要自以為是的想保護我,不要再找理由要我離開,生或死,我要跟你一同承擔。」

你應當試著更服從些。

那將不會是堡主所樂見的。

好蝶兒,你從來就是如此……

「夜深了……今晚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跟著我?」

他凝視著她,再給她一次後悔的機會。

「願意。」

「不怕窮,不怕苦?」

「窮過了,苦慣了。」

「哪怕是過著四處流亡的日子?」

「哪怕是過著四處流亡的日子。」

「蝶兒,我愛你。」他低下頭,輕輕吻著他的蝶兒。

「我也是。」

夜風雖涼,但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心卻是暖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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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0:28
尾聲

企圖顛覆王朝的二皇子鳳魅被賜死。黨羽康王君離塵削奪官爵、流放西域,永不得踏人國界。罪人風戾痕已就地伏法;項封魂狡滑逃逸,已命全國通令追捕,將之家產全數沒人國庫。其餘一干人等皆已受到相關處置,一場篡位奪權的宮廷醜聞就此落幕。

新帝登基,舉國歡騰,妖星禍世的傳聞漸漸被人遺忘。

莫愁湖畔風光不再,徒留蝶夫人與名伶絕色豔談;當年盛極一時的項家堡如今也只剩斷垣殘壁,令人不禁感歎此一時起、彼一時落。

若干年後。

離繁華城鎮相當遠的偏僻地方,有一戶人家在黃梅山半山腰處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君情,別跑太快!」裝扮樸素的婦人一手托著腹部、一手撐著腰際,對前頭莽莽撞撞的小男孩高聲喊著。

小男孩不聽母親的叮嚀,依舊向前跑跑跳跳,一個下小心絆到腳,小男孩摔倒在地上,再抬頭時已是淚眼汪汪。「嗚嗚……跌倒……」

一個龐大身影蓋住抽泣的小男孩,用極溫柔的語氣哄道:「乖,跌倒了站起來就好,不要哭。」

落後的婦人總算蹣跚地走到小男孩身後。「趕快起來!」

小男孩乞求地看向面前的黑影。「抱抱……」

「不可以抱,自己站起來!」婦人堅持。

小男孩仍然不肯妥協,甚至整個人趴在地上耍賴。

「再不起來,娘就要修理你了!」

小男孩見討不到便宜,只好乖乖起身,撲向黑影大腿不放,男子微笑將他抱起。「君情要做好孩子知道嗎?」

「娘壞壞,君情乖。」小男孩迫不及待地告狀。

「項君情!你說話要憑良心!」婦人怒吼。「你才壞咧!居然惡人先告狀!」

項封魂抱著兒子走向冷蝶,大手輕摟住嬌妻,輕聲笑著,對這種事已司空見慣。「別氣著了,小心動了胎氣。」

「哼,你只關心這個肚子。」冷蝶賭氣地說。

「誰叫你的肚子裡有我的寶貝女兒呢!」項封魂摸著冷蝶的腹部,溫柔的對肚子中的小生命說話。「君寵乖乖,早點生出來讓爹看看喔!」

「你名字也取得太早了吧!如果又是個男孩子呢?」

「不,一定是個女娃兒。」

「哪有那麼絕對。」她翻白眼。

「絕對是女娃兒。」他淺笑。

夕陽西下,他們一家人由田埂漫步回屋裡,拉長的身影在遠處融合在一塊,正如他們和樂融融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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