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189|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子澄]搞怪女孩(另類美少女一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5:49 |倒序瀏覽
搞怪女孩【另類美少女一號】 作者:子澄

「任達驊?MY  GOD!你有人家的帥哥費司嗎?」  
「你不也叫祁淇?怎麼?難不成你來當我老婆?」  
任達驊是祁淇的房東,人長得還滿英俊的,對她更是好得沒話說!  
而她卻沒事就喜歡找他鬥鬥嘴,彷彿沒這麼做嘴巴會癢似的……  
除此之外,每當她不想騎重型機車出門時,就會搭乘他的「積架計程車」,  
不但不花一毛錢,而且又拉風十足,真是方便極了!  
唉!只要面對這個喜愛追逐流行的搞怪女孩他就沒轍!  
就拿今天來說吧!本來約好要接她下班的,  
她非但忘了,還莫名其妙要他去「陪酒」!?  
最慘的是,將喝得爛醉的她扛回家後,  
她卻開始這裡癢、那裡癢,害他狠不下心不理她!  
眼見場面愈來愈尷尬,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咧!?  

    男主角:任達驊
    女主角:祁淇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6:37
第一章

    「噗~~噗~~噗噗噗~~」

    重型機車低沉的咆哮聲由街口響起,一個隱在計程車底盤下的男人晃動了下,由車床底部鑽了出來,手上拿著各式的修車工具,工作服上沾滿油污。

    遠遠的,一朵紅色鏤空、沾滿雪亮亮粉的心形直朝他的方向奔近,迫使他的雙眼越瞠越大,傻不愣登地盯著那朵鏤空紅心,彷彿要將它印進眼瞳似的。

    「唧——」刺耳的煞車聲終止在他面前,坐在那輛重型機事上的騎士拿下頭上「嗨,阿達,你又在修車啦?」爽朗的清嫩嗓音,屬於跨坐在機車上的女騎士。

    「我說過,別這樣叫我。」男人的臉沉了下來,他努力維持冷靜,卻對這個讓大家拿來當神經病代名詞的名字感到莫可奈何。

    「咦?」紅髮女孩眨眨眼,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那不然怎麼叫?任達驊?MYGOD !你有人家的帥哥費司嗎?呵呵——」末了,還補上哈哈兩聲滿是調侃的
嬌笑。

    男人的額上冒出敷不清的黑線,額角的青筋隱隱浮動。

    沒錯,他是好死不死跟那個港星的名字諧音,那又怎麼樣?至少字不太一樣嘛,那個「華」跟他這個千匹馬的「驊」怎能相比?呿!

    「少在那邊五十步笑一百步。」冷冷地用手背抹了下下巴,亮了亮手上足以當凶器的螺絲起子,看她還敢不敢囂張!「你不也叫祁淇?怎麼,難不成你來當我老婆?」

    任達華的老婆叫琦琦,她也叫祁淇,相同的,只是諧音而已。

    不過老實說,人家那個正牌的琦琦美麗多了,至少是個國際名模。他看了眼滿頭紅髮的祁淇,著實連半點勁兒都提不起了——誰能忍受躺在身邊的床伴是個紅髮女妖?省省吧!

    「你瘋了!」祁淇的反應直接多了,差點沒拿安全帽敲上任達驊的大頭……呃,應該說是行兇未果,因為被他好狗運地閃掉了。「我才剛成為我們公司選拔出來的美少女,哪那麼容易就這樣把自己隨隨便便嫁掉?」人家的行情正要等著看漲呢!

    「美少女?」任達驊挑起眉,似乎到這個頭銜不太滿意。

    「幹麼?」對上他不以為意的眼,衝動的祁淇忍不住一股火氣上揚,下了重型機車將它架好擺放一旁,老實不客氣地跳到他面前站直,伸出纖纖玉指戳刺著他的肩窩。「你那是什度表情?難道你認為我不夠資格?」

    擋住她的手,任達驊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不是不夠資格,只是年紀好像離少女遠了點……」

    「什麼叫」遠了點「!?」她的聲音拔高起來,完全沒注意他已在言辭間,認同她進注「美女級」之列。「沒錯啦,原本是美女選拔會,可是當選者一律在二十五歲以下,所以當然可以降低那種形容詞,說美少女有什麼不對?」

    「當選者?」他瞭然地點了下頭。「喔~~原來你不是唯一的一個嘛!」

    這種事就是這樣,物以稀為貴。如果只有一名,那是稀世珍寶,所有人的眼光全都會不由自主地黏在那個「唯一」上;但如果有很多個當選者,那麼自然,大家的眼光全分散出去了,得到的不過是「零星」的讚美,他實在搞不懂她在爽個什麼勁兒?

    「喂,阿達,你真的阿達了後?」憐憫地嘖嘖兩聲,她伸手嬌媚地撫退那頭太過耀眼的紅髮。「每個人的美是不一樣的嘛,怎麼可能只有一名衛冕者?決選後共產生五位美少女,我當然是其中之一嘍!你不覺得我這次是以造型取勝?」

    她可是對自己的新髮色滿意極了,像顆火級的太陽,熱情而奔放,完全符合她自身的形象,至少她自己認為如此。

    「造型?」認真地聳起眉心,任達驊上下打量她的裝扮。「原來你們公司選美的標準,是以搞怪程度多寡來作為評分的標準,難怪你會占掉一個名額。」哎~~看來其他四個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我哪裡搞怪了?」她可不承認自己有這種怪癖。「這是流行,叫做fashion,不是你這種山頂洞人可以瞭解的!」

    「是喔?」嘴角抽搐了下,他無法否認自己是個觀念老舊的舊人類。「兩個時空不一樣的人還能聊天?真是天下奇聞!」他涼涼地反擊。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嘛!」祁淇的腦袋可精了,哪會聽不出他的調侃?當然嘍,身為「另類傅播公司」當紅的企劃人員,絕對不是一顆豬腦袋就能取代的。

    「好啊,那你說,我全身上下哪一點被你為為是搞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可以反擊,那麼她就可以下戰帖;即使現在人類的交流是如此快速,可還是流行「禮尚往來」那一套。

    「後後,那可多了!」他正愁沒有機會大肆批評一番,想不到她居然自投羅網來了。「你看看你,這身騎士裝像極了電影裡的古惑女;還有好端端的,幹麼在臉上畫這顆紅心?」用沾滿油污的食指抹了抹她臉上的彩妝,他嫌惡地撇了下嘴角。

    「簡直像個小花癡一樣!」他很不給面子地下了最終評語,但不包括任何好話。

    祁淇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過了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能力。「我?你說我像個小花癡?!欸欸欸,這可是最最流行的超炫彩妝欸,你到底長不長眼吶你!」

    花癡有像她這麼美的嗎?他當真阿達了!

    「再怎麼炫也得看人搭呀!」任達驊還沒完,拿起手上十字和一字的鏍絲起子,用手固定在她紅色的頭頂上,壞心眼地惡毒評論道:「你看你,頭上再加上這兩支」角「,簡直像從日本藝能界跳到現實裡的女惡魔。」戴著鬼面具的那種。

    祁淇動也不動地維持原姿勢,也任由他將那兩支莫名其妙的鏍絲起子架在她頭上,微瞇的美麗眼眸卻冒出不容小覷的火焰。「任先生達驊兄,如果你願意高抬貴手把那兩支鏍絲起子拿走,順便閉上你的狗嘴,我會非常、非常感謝你的!」

    「感謝?」舌尖頂了頂臉頰內部的口腔,他顯得有點懷疑。「誠心誠意的嗎?」

    「絕對、非、常、誠、心、誠、意。」她彎起眼,企圖隱藏眼底的火光。

    任達驊垂下眉尾,眉心部深深蹙起,完全瞭解她的言不由衷。「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太過咬牙切齒了點呢?」

    破、功!

    祁淇當場就像被刺破的飽滿氣球,惱火地伸手撥掉他還撐在自己頭上的兩隻手臂,像個潑婦般當街跳腳。

    「死阿達!給你台階你不下,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無視於他手上的那兩支「凶器」,她忙著在他的騎樓車場裡尋找足以跟他到抗的武器。「該死的!你把那些常用的扳手啊、氣槍什麼的,放到哪裡去了!?」

    「哎喲啦,小兩口又吵架啦?」一假中年男子前來取車,不經意發現他們的「家庭糾紛」,人還沒走進車行,聲音就先到了。「阿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合咧,搞不定是不是嘎?扛進去」修理修理「就聽話了嘛!」

    「閉嘴!」祁淇聞言更為惱火了,差點沒搶過任達驊手上的鏍絲起子捅死他。

    任達驊輕易地將鏍撈起子插進工作服口袋裡,沒給祁淇任何行兇的機會;他歎了口氣,苦笑地瞪了一眼中年男子。「老田,總有一天你會被那張嘴給害死!」

    「被自己的舌頭害死後,總比餓死來得好啦!」揚了揚手上的車鑰匙,老田也有滿肚子牢騷待發。「現在大眾交通系統越做越便利了溜,我們的生意卻越來越差,再不跑勤一點,所有錢都繳到車行讓你賺就」嘸撩料「啊!」

    任達驊是計程車出租車行的老闆,手上有十幾輛計程車出租。他每天坐在店裡就等著租金進來,偶爾幫幫那些計程車處理一些半大不小的麻煩,大部分是損耗性的器材更新,像火星塞什麼的,自己換一換就行了,除非有意外如撞車、車禍之類才會送專業車行,生活倒也過得十分愜意,至少不用為了生計煩惱。

    以他年方二十八的年紀來看,算是年輕有為、創業有成的了。

    「你很清楚我收的是行情價。」敲了敲九成新的黃色車身,任達驊對自己的出租車輛很有信心。「不然你也不會一租就是三年,到吧?」

    「那倒也是。」老田點點頭,很快就認同了。

    因為沒有能力自己買車來開,所以不得不仰賴車行出租計程車的制度;但在他入行前比較過多家車行之中,就屬任達驊的「展業車行」收費最為實在,不像有的車行簡直像吸血鬼一樣,搞到後來賠了夫人又折兵,錢全進老闆口袋就算了,還被操得像條狗,多沒尊嚴吶!

    「祁小姐,我們阿驊不錯啦,這麼年輕就當老闆。」由口袋裡拿出一盒檳榔,倒出一顆遞給任達驊,卻讓他搖頭拒絕了,老田只得訕訕地丟進自己的嘴裡。「而且你看,他只不過後,偶爾抽一、兩支煙啦,又不像我們滿嘴檳榔渣,這種男人沒得挑的啦!」

    冷冷睨了眼任達驊,祁淇硬是壓下的火氣慢慢消散於胸口。

    本來她是可以得理不饒人,好好修理這滿嘴下流話的運將,但聽他把自己講得那麼可憐,她也不好再繼續打壓這個苦命的中年人,人家還有妻小得養呢!

    雖然她的工作也很辛苦,但每天坐在級公室裡動腦筋想企劃,每個月穩穩的有三、四萬的薪水,比起開著車子滿街跑,還不曉得跑不跑得到客人的計程車司機而言,她的生活算是很悠閒了,怎好再對人家落井下石?

    「我跟阿達可不是像你想的那個樣子!」充其量,她和他不過是鄰居關係,因為她租賃的房子正好在他的車行樓上,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的所有物,所以,頂多再加上房束和房客的關係,再多也沒有了。

    「不是嗎?」老田就是不肯相信這對打打鬧鬧了一、兩年的年輕人,之間的關係還這麼「純潔」。「阿驊,真的不是?」不由自主的,他轉頭向任達驊求證。

    微歎口氣、搖了搖頭,任達驊再怎麼古意,也不會將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惹上身。

    「不是,你要是有那個腦筋在那邊胡思亂想,還不如認真的想想,在哪個地點可以載到客人比較重要。」老實說,他到旗下的這些運將也有點力不從心,除了壓低租賃的金額之外,對他們的困境也著實無能為力。

    說得好!祁淇在一旁猛點頭,對任達驊的建議投下全然的滿意票。

    「好啦好啦!」通常會以開計程車維生的人,除了工作不好找的主因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因此也特別討厭別人對他們說教;老田開了好些年的計程車,自然也脫不了這個習性。「真不曉得誰的年紀比較大後?老把我當小弟罵,真是!」

    「你該上工了,再怎麼拖,租金還是得照繳。」任達驊不得不提醒道。

    老田是以包月的方式租他的車,所以早上工、晚上工對他而言都沒差,老田一個月要繳的租金就是那麼多,少的還得付利息呢!

    「知道、知道了!」拿個紙杯吐了口檳榔汁,老田打開他的租賃車車門,悶悶地坐上駕駛座。「我是覺得你們倆還滿配的呀,想不到隨口提提,就讓你們聊合起來一起圍剿,真是……全都是這張嘴惹的禍!嘖!」

    關好車門,嘟嘟囔囔地揮了揮手,老田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路了。

    祁淇對著車屁股喊道:「小心點吶!注意別撞車了!」

    只見老田那輛計程車猛然頓了下,才又歪歪扭扭地轉彎上路,看來好不驚險。

    任達驊被她嚇出一身冷汗,沒想到經驗老到的老田也會因她的挑釁而失常。
「你喔!別詛咒人家。」

    「你到底是心疼你的車,還是擔心老田?」祁淇冷眼瞪他。「二選一,」少來「都有那一套。」先把話擋在前面,她就不信這善老狐狸還能兩面討好。

    任達驊頓了下,眉尾稍稍挑起。「當然是……我的車。」

    開什麼玩笑?雖然他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他旗下的運將也是個個關心,可是人的心臟總是偏左的嘛!更何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可沒有那般無私的偉大情操。

    「嗯哼!」祁淇冷哼了聲,大小姐不爽地往他車行邊的樓梯上踩。「你也不過爾爾。」

    任達驊雙手插腰,好笑地看她往上攀爬的嬌俏身影,再度對她的紅髮一掬同情之淚。「才幾個階梯而已,需要爬那麼久嗎?搞怪美少女。」惡質地,他故意用她在乎的字眼損她。

    祁淇踉蹌了下,很快搭住身邊的扶手穩住身形,回頭狠瞪了他一眼,報仇似地用力踩著階梯而上。

    「踩這麼用力,難不成水泥梯跟她有仇?」重新掏出鏍絲起子,他又鑽進車床底部進行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修車嘍~~

    ※※※

    「阿達,你早上可不可以載我到公司上班?」

    隔天一早,任達驊家裡的電話在八點整準時響起,他正在刷牙,只好咬著牙刷跟她說話。「幹麼,車歪了?」

    昨天她回來的時候,那輛重型機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才隔一個晚上就掛了?

    「哪有?我的車堅固得很,哪有可能歪了?」莫名其妙地瞪了電話一眼,這阿達莫非還沒睡醒,不然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就算真要出問題,也該是「壞了」,而不是「歪了」,所以他一定還沒清醒!

    翻翻白眼,任達驊索性將牙刷由嘴裡抽了出來。「我是說,你的車是不是壞了?」懶得跟她解釋那麼多,不然再這麼胡扯下去,她的班也不用上了。

    「沒啦!」就說她的車子很耐操哩,哪有可能那麼容易就壞?只不過她今天「不方便」騎它。「我今天穿長裙,很難跨上機身。」這個理由夠正當了吧!

    長裙?!突地一幅女飛仔將裙擺拉得老高、裙尾迎風搖曳,毫不吝嗇地露出那修長的美腿,然後沿路飛車到商業區上班的「精彩」畫面閃過腦際,任達驊的嘴角抽搐了下,幾乎將嘴裡的牙膏泡沫全吞到喉管裡。

    「咳!」忙將嘴裡的泡沫吐到水槽裡,任達驊義不容辭地接下這個有點麻煩,又不會太麻煩的苦差事。「好啦,十分鐘後在店門口等我。」

    「喂喂喂!」趕在他掛電話之前吼住他的注意,祁淇一副至高無上的女王口吻。「十分鐘哪夠啊?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打扮、打扮吧?!」

    她是女人欸,可不像他那種粗枝大葉的魯男子,不稍稍「修飾」一下怎麼出門?何況她現在可是公司裡選拔出來的美少女,多少女同事都會把她的妝扮當成「精神總指標」,她怎好邋邋遢遢的就上班去呢?

    任達驊一聽,差點沒厥過去。「你又要搞怪啦?」

    「搞你的大頭啦──」祁淇惱火地對著話筒大聲咆哮。「八點半在樓下等我!」

    燃上一根煙,任達驊凝著樓梯間發呆。祁淇那妮子半點都不遵守時間,什麼八點半?現在都八點四十分了,她到底打不打算準時上班吶?

    才剛開始這麼想,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由樓梯間礔哩啪啦地往下衝,大有火燒屁股之嫌。

    「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像遲了點……」祁淇一路衝到任達驊面前正打算停下來,沒想到腳上的高跟高筒靴不小心扭了下,當場以非常狼狽的姿勢撞上無辜的他。「啊!」

    「嗯!」他悶哼了聲,差點沒讓她撞掉整個胸口裡的氧氣,猛地急喘了下。你小心點行不行?!」他可不想那麼年輕就英年早逝!

    原本還帶著深深歉意的祁淇,聽見他明顯帶著責備的語氣,冷不防地也發起火了。「欸!我又不是故意扭到、撞你的,你那麼大聲幹麼?」

    「誰教你要穿那麼高?」吐了口氣,任達驊沒好氣地將煙丟到地上,用腳尖踩熄。「你的腳有沒有怎麼樣?」說不出所以然地,他忍不住關心詢問。

    「還、還好啦,不過是扭了下而已嘛!」他突然轉變語氣,害得她有點適應不良,頓時有點口吃。「你呢?還好吧?」

    她不安地摸摸他的胸口、戳戳他的肩窩,看看他有沒有哪裡不適;那一下撞得不輕,連她都感覺胸口發疼呢!

    一股莫名的騷動隨著她不經意的舉動竄進任達驊的四肢,他感受胸口一麻,連忙拉開她使壞的小手。

    「沒事、我沒事。」像在掩飾什麼似的,他的顴骨弔詭地微微泛紅。

    「喔。」沒事就好,省得她還得負責傷害損失。「我遲到多久了?」不曉得來不來得及打卡?

    任達驊慢條斯理地抬高手腕,指著手錶上的指針。「才十、五分鐘而已!」強調似地加強敷字的音調;領全勤獎金的又不是他,他沒必要跟她在那邊窮緊張。

    「十五分鐘?!」她的聲音拔高了起來,拉著他直跳腳。「快點啦,我快來不及了!」

    暗歎口氣,任達驊領著她往自己的專用計程車走去,體貼地為她打開車門。

    「小姐,請上車。」

    祁淇理都沒理他就爬上駕駛座旁的位置,一上車就繫好安全帶,等他也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她才有心情開始說話。

    「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欸. 」雖然坐他的車不是頭一遭,但每回她總忍不住要嘮叨一下下。「哪有人買這麼貴的車子當計程車?真是浪費了!」積架S-TYPE3.0,一輛要上百萬呢!

    「你昨天沒聽老田說現在生意不好做嗎?」他的視線凝視著眼前的道路,分心地和她閒聊。「現在的客人都很挑車,買好車不僅讓客人滿意,自己長時間坐在車裡也不容易疲累,這種雙贏的事為什麼不做?」

    「是啦、是啦,你總有你的理由。」她摸摸把手、碰碰儀表板,決定忽略它車身的顏色。

    「你還不是一樣?」他輕笑。「你對自己的愛搞怪,也有一定堅持的理由吧?」

    「我說那是流行,跟搞怪半點扯不上關係!」

    「好好好,我就是說不過你。」

    「因為這是事實好不好?說得那麼委屈!」

    「嗯……」

    車子平穩地奔馳在行車頻繁的大道上,約莫十分鐘後便將她送到公司門口,打完卡還不到遲到的時間。

    「那我上去嘍。」站在車門邊朝他揮揮手,祁淇對他的開車技術滿意極了。

    「謝謝啦!」

    「好啦,快進去了。」不再耽誤她的時間,他趕人了。

    「知道了。」

    才轉身不到十秒,他的車都還來不及踩下油門,她便又回頭了,急躁地敲著他的車窗。

    「幹麼?」有必要這麼依依不搭的嗎?他記得他們的感情並沒有好到這種地步啊!

    「呃,你……等我下了班你要不要來接我?」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7:23
第二章

    「不行啦,這樣形象根本就不符嘛!」惱火地在辦公室裡走過來踱過去,祁淇不斷地咬著手上的鉛筆末端,沒發現那枝可憐的鉛筆,尾部早已被她咬得變形了。

    「那是什麼爛豬頭經紀公司啊?真不曉得那些人的腦袋裡面裝了些什麼東西,明明是活潑外放的青春少女,硬要我把她弄成我見猶憐的清純小寡婦?這根本沒道理嘛!」

    「叩叩!」敞開的門板響起兩聲輕敲聲,硬生生地將她碎碎念的練功時間打斷。

    「什麼青春少女又清純小寡婦的?到底什麼事值得你這麼煩心?」一個俊朗的男子噙著笑,彷彿對她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

    祁淇終於收了口,懊惱地瞪了眼來者,卻又在看清那個人的臉之後,展開燦
爛的笑顏。「少韋?你怎麼有空回來?」

    胡少韋跟祁淇是「另類傳播公司」同一期的企劃人員,一年前被派到歐洲的國外部支援;在去支援之前,祁淇和他的情誼還不錯,他出國之後兩個人之間偶有聯絡,只是她沒想到這傢伙會半聲不吭就由歐洲回來了,害她有點小小的驚喜。

    「任務完成,我就回來啦。」胡少韋聳聳肩,對於自己職位的調動輕描淡寫。

    「咦?」任務完成?那是說……「那你以後就回來這裡上班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對啦!」他沒好氣地搖搖頭,對她腦子裡有事卡住時出現的「偶發性少根筋」莫可奈何。「我回來當你的同事不好嗎?」帶點探究的意味,他佯裝不經意地問起。

    「你在開玩笑!」可惜祁淇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優乎乎地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和爽朗的大笑。「歡迎你回來,少韋。」呀,或許今天晚上可以為他弄個歡迎會什麼的,那一定好玩極了!

    「謝謝。」胡少韋重重地擁了她一下,滿足地閉上眼,暗歎口氣。

    人類的感情真的很奇怪,以往他並不知道,自己對祁淇除了同事之情外還有什麼;但人一到了歐洲,雖然歐洲美女如雲,他卻不知不覺地常在異地憶起她的笑靨,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心繫於她。

    好在這次請調回來台灣總公司的調職單被批准了,他正好利用這如此接近的機會近水樓台,或許組織家庭是個令人滿意的想法,不論是他或他的家人。

    「少噁心了,還來」謝謝「這一套?」祁淇退了一步,眼光嫌惡地瞟了他一眼。「肉麻死了!」

    胡少韋不以為意地撇嘴一笑。「是不是遇上麻煩了?我看你好像很煩惱的樣子。」

    「喔,你不說我都忘了!」經他一提,她終於想到之前被打斷的思緒。「就是」貝郁「嘛,他們推出一個新人,你看你看,就是這個!」她由桌上的檔案裡找出一張照片,推到他面前讓他看清楚。

    「是歌星嗎?」以他看那麼多包裝過的演藝人員來說,這個女孩的基本外型算很搶眼了,經過包裝一定更加亮麗。「還不錯啊,你嫌人家什麼?」

    「我才沒有嫌她咧!」沒好氣地繞到桌子後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她一肚子牢騷正好全倒給他。「我是受不了她的經紀公司。你看她,明明就一副很青春活潑的樣子,為什麼非得把她弄成憂鬱小百合?身具是莫名其妙!」

    胡少韋愣了下。「啊?」小百合是很憂鬱的嗎?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呃,會不會……跟她的歌路有關?」

    因為現在已經不流行憂鬱小百合的清嫩形象,現在流行的是偶像,可以跟觀眾一起瘋、一起High的青春偶像,祁淇該不會是搞錯了吧?

    「歌路喔?」大刺剌地翻動檔案,她的眉微微皺了起來。「還好吧!是有一、兩首較沉穩憂鬱的歌曲,可是其他並不會……」

    「或許那是主打歌。」看來她最近的壓力有點過大的嫌疑,最好跟經紀公司以及當事人重新商談過,再來決定比較妥當。「你要不要再跟他們討論看看?」

    懊惱地歎了口氣,她無力地趴在滿是文件的桌面上。「哎~~也只好如此了
……」

    「歎氣?這不像你會有的反應喔,我本來以為你最近應該會很快樂才對。」雖然他人在歐洲,對於她的一舉一動還是有「內線消息」。「你不是才被選上公司的五大美女嗎?想不到你會這麼沮喪。」

    祁淇頓了下,由桌面上猛地抬起頭,臉頰上還沾黏著文件紙張。「咦?你怎麼知道?」

    「我還是公司的員工啊,當然得注意公司裡的動向。」他伸手拿掉她臉上的影印紙,說得雲淡風清,其實他注意的也只有她。

    「後──你這個話如果被老總聽到,他一定為你升職加薪!」他們公司的總經理

    最愛聽人家拍馬屁的話,可惜她不是總經理,胡少韋這馬屁可拍到馬蹄子了。「晚上一起去吃飯?」她問。

    「好啊!」完全不用考慮,他輕鬆且滿意地答允。

    「順便叫小美、緒哥、阿純一起去,他們很久沒看到你了,一定有多得跟山一樣高的話想跟你聊……」

    她拿起電話按內線,在胡少韋來不及阻止之前,便將這個消息大力放送給企劃部的其他同仁知道,當場令胡少韋黑了一張臉。

    他原以為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可以來個甜蜜的約會,沒想到她打的卻是這個主意!

    也罷,將來多的是機會,何必急於這一時?

    ※※※

    計程車就是有這個好處,隨便一個計程車招呼站的牌子邊都可以隨意停車,不必擔心警察來開單或趕人,「另類傳播公司」由於出入的人數眾多,所以正門口一出來就設置了一個計程車招呼站的站牌,而任達驊就坐在車裡等待祁淇下班。

    六點整,陸續有通行人數增加的趨勢。任達驊下了車,倚著車門凝著「另類「的大門,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在和無數個略帶好奇的眼光交會之後,他終於看到姍姍來遲的祁淇。

    「咦?那邊那輛計程車好酷喔!」小美的年紀較輕,看的世面也相對較少,見到極少見的積架計程車,不免驚訝地叫嚷出聲。「哇塞,那個運將長得也還不賴,看起來滿有氣質的欸,不太像以計程車為業的人喲!」末了還吹了聲口哨。

    「怎麼……現在的計程車都這麼高級嗎?」胡少韋以為自己外放了一年,台灣的經濟環境便改變那麼多,一時間有點適應不良。

    正低頭在皮包內翻找面紙的祁淇聽見他們的交談,霍地想起自己要任達驊來接她下班的事,猛一抬頭,果然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倚在車門邊──

    慘了!她忘了打電話通知他,今晚有應酬的事!

    「欸,祁淇,你要去哪裡?」胡少韋發現她往那輛醒目的計程車方向跑,也看到那位運將在看到她之後,主動地將駕駛座旁那個位置的車門打開,心頭陡地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難道他不在台灣的一年裡,祁淇就已經有了對象,還是個自由,且看似有錢
有閒的計程車司機?

    天吶!他不該同意到國外部支援的!

    「那是我朋友,你們等我一下!」祁淇回頭倉皇地交代著,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向任達驊。「阿達,你等多久了?」真糟糕,她怎麼這麼迷糊?竟然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沒多久。」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將等待的三十八分鐘全數吞到肚子裡。「你要跟同事出去啊?」他沒漏聽她回頭交代那些人等她的話,所以主動地關上為她開啟的車門。

    「對不起!」她雙掌合十,擋在心虛不已的臉龐前。「有同事從國外回來,由於事出突然,所以我就……」

    「忘了。」他微合眼瞼,體貼地為她接下未竟的話語。

    「怎麼辦?」拉著他的袖子,她撒嬌地搖晃他的手臂。雖然平時她對阿達很不客氣,可是那都在她理直氣壯的情況之下;現在不同,分明是她理虧多一點,她自然得放軟姿態,不能太過拿翹。「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說過我生氣了嗎?」他蹙起眉,開始擔心自己記憶力減退。「算了,你跟他們去吧,我回去了。」搞不好可以載到順道的客人。

    「阿達──」心一慌,揪住他袖子的纖指扭得更緊了。「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去好了!」靈光一閃,她想到一石二鳥的妙招。

    「我?」他瞠大眼球,不敢相信她會如此提議。「不好吧?我又不認識他們。」跟一堆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那多奇怪啊!

    「祁淇,可以走了嗎?」胡少韋耐不住地踱到他們身後,輕聲詢問祁淇的動向,並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呃,這位是……」

    「哎呀,他是我房東啦!」要扯住一個阿達就夠她吃力的了,胡少韋幹麼來湊熱鬧……欸?「喂,少韋,幫我勸勸阿達,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嘛!」

    「啊?」胡少韋的眼瞼幾乎合不上來。原本那幾位同事就夠亮了,再加上眼前這個長相不凡的帥哥加入約會,那他今晚哪有表現的機會?「這……」

    「好啦、好啦!」祁淇的其他同事也跟了過來,一聽祁淇要勸說任達驊一同前往聚餐,忍不住在一旁起哄。「人多比較好玩嘛,既然人都來了,那就一起去呀!正好讓我們試試乘坐積架車的滋味。」

    「喂,老兄,你這輛車酷哦!」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榮幸可以坐坐看?」

    任達驊無言以對,瞪了眼祁淇之後,只得莫可奈何地讓他們上車──

    ※※※

    「任達華?跟那個港星的名字一模一樣嗎?」阿純推了推厚重的眼鏡,隱在鏡片後面的眼閃閃發亮。她是演藝圈的八卦女王,尤其像任達華那種帥哥,更是她不可能放過的重大目標。

    「不是啦!」喝了口雞尾酒,祁淇搶著出聲。「他的驊可是有馬字邊的,跟那個帥哥港星不一樣啦!」

    「不一樣也沒關係,一樣帥就好了。」小美喝酒像在喝開水一樣,兩頰早就喝得紅咚咚的,像兩顆紅蘋果。

    「嘿嘿,阿達,人氣不錯喔!」祁淇忍不住撞了撞他的肩,自以為幽默地調侃道。

    任達驊扯出一抹苦笑。「謝謝你的誇讚。」

    「欸,我這可不是恭維喔!」小美一喝酒,話就會變多,即使她原本的話就不少,微醺時更是聒噪。「我們每天也看過不少帥哥啊,可是你的帥很特別欸,跟市面上的偶像都不一樣。」

    「對啊,有一種男性的成熟魅力。」

    「你們這些小女生真是的。」緒哥年紀稍長,在「另類」的年資也最久。「頭一次見面就這樣吃任先生豆腐,當心他以後看到你們,遠遠地就閃人了,那你們就沒機會再目睹帥哥的豐采了!」

    「安啦!要看阿達還不簡單?到我這裡登記,保證你們常常可以看到他……」

    哎~~任達驊無力地喝著白開水,對他們的評論實在沒有插話的興趣。

    「任先生不喝酒嗎?」胡少韋有些不是滋味,因為所有同事的注意力,全讓這個莫名其妙殺出的男人吸引走了,反倒他這個主角,竟成了被冷落的一方。

    「嗯?」拿著檸檬水的手頓了下,任達驊總算注意到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男人。「不,我等一下還得開車;你知道,喝酒不開車。」這是政府強力宣導的政策,好國民都應該遵守,不僅保障自己也保障別人的安全。

    胡少韋拿起一罐易開罐啤酒遞給他。「喝點啤酒應該沒關係吧?」只要能通過酒測,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不。」任達驊婉拒他推過來的啤酒。「我還是保持清醒的好。」

    看他們幾個都喝得差不多了,或許他還得一一送這些人回去,既然如此,他還是將精神維持在最清醒的狀態,屆時才不會出問題。

    胡少韋有些尷尬,訕訕地打開啤酒拉環,兀自喝了起來。「任先生真是個守法的好國民。」

    「這是我的工作習慣。」他的話很酸,但任達驊假裝聽不出來話裡的酸意。「每個人工作時都有一定的規矩和習慣,相信胡先生也不例外。」

    吞下喉嚨裡的啤酒,胡少韋抿唇點頭。「我離開台灣一年了,回來還得重新適應。」

    「相信以胡先生的才幹,這應該不是件難事。」說來任達驊也見過人生百態,心知那是胡少韋的自謙之詞,他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只是順口回他句好聽話。

    胡少韋的眸光一沉,直接切入他想知道的問題。「任先生跟祁淇很熟?」

    其他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祁淇正巧在此時發出誇張的爆笑聲,引起交談中兩個男人的注意,同時將目光定在她身上,將她的笑靨仔細地看進眼裡。

    「嗯,很熟。」收回目光,任達驊舉起水杯,將剩餘的檸檬水喝光。「熟得不能再熟了。」就像自家人一樣。

    「那……你們常會碰面?」胡少韋又問。

    任達驊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隱隱猜測到他的意圖。「胡先生想問的,應該不是這麼表面的問題吧?」

    「呃……」胡少韋臉上浮現一絲窘態,是那種企圖被拆穿的窘態。「其實我想問的是,祁淇她……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了?」

    他提這個問題的動機很簡單,表面上看起來是尊重任達驊房東的身份,說穿了是明白地彰顯自己想追求祁淇的意圖;並且暗示任達驊既然之前不曾行動,往後就得知道要「非禮勿動」。

    隨意拿起桌上其他人沒動過的水杯,將水杯裡的檸檬水倒進自己的杯子裡,任達驊笑著搖了搖頭。

    「這種事,你不覺得直接去問當事人比較好?」

    胡少韋若有所思地鎖住他的側顏,好半晌才又開口。「難道……任先生對祁淇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好感?」

    不知怎的,胡少韋的問題讓任達驊憶起今天早上被她碰觸後,身體產生的敏感反應,他不覺心口一驚,下意識迴避胡少韋的目光。「沒有。」

    「真的沒有?」胡少韋就是覺得不放心,忍不住再次追問。

    「既然不相信,為什麼還要問呢?」微歎口氣,任達驊著實不喜歡PUB 裡這種陰暗嘈雜的氣氛。「祁淇就像我的妹妹一樣,你期待我對她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沒有。」胡少韋語塞了,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懷疑別人人格感到內疚。「抱歉,我只是……」

    「我覺得你接下來的話,應該在和祁淇獨處時跟她說比較好。」哎~~這個人到底會不會追女孩子啊?他是堂堂的男子漢,可不需要男人對他甜言蜜語。

    「呃,我知道了。」

    一票人又喝了一個多小時,任達驊也無聊地呆坐了一個多小時。他猜得沒錯,除了自己還算清醒之外,其他人差不多也醉了六成;尤其是祁淇,那丫頭根本就茫酥酥地手軟腳軟,真是個超級大麻煩!

    算了,送佛送上西。他一個個將他們扛上自己的豪華計程車,依著還不算太醉的人指路,左彎右拐,直到將最後一個胡少韋丟出車外,他才載著祁淇轉往回家的道路。

    「喂,祁淇,到家了!」停好車後,他下車打開她座位旁邊的車門,發現她根本就睡糊塗了,忙拍了拍她的臉頰,企圖將她喚醒。「醒醒,你該回去了!」

    「呀……」祁淇的臉紅似火,彷彿沒聽到他的叫喚,卻不由自主地抓搔著手臂。「別吵嘛……好癢!」她含糊不清地咕噥著。

    好癢?任達驊蹙起眉,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這丫頭該不會起酒疹吧?拉高她的袖子,藉著騎樓下的燈光看清她的肌膚──紅紅白白交錯的膚色,證明他的猜測無誤。

    靠!他的預感從沒這麼靈驗過!該死!真是烏鴉嘴!

    「起來了祁淇,我想你泡個冷水澡可能會好一點……」

    任達驊不斷地拍打她的臉,下手卻又不敢太用力,所以喊了數十聲,她還在那邊「好癢、好癢」地喊個不停,卻沒有任何轉醒的跡象,著實讓他傷透腦筋。

    「該死的,現在怎麼辦?」他自言自語地敲著車頂蓋,夜晚的寒風吹起,吹散他滿心煩悶。

    不管了,總不能就這樣讓她發著酒疹,極不舒服地在車裡窩一晚吧?他可做不來這麼殘忍的事,還是先帶她回去好了。

    煩悶地打開店門,回到自己的房間找到樓上的備用鑰匙,再走回車邊將祁淇一把抱起,然後用腳粗魯地將車門踢關而上,管他幾百萬的車,先搞定這女人比較要緊!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8:06
第三章

    悔、不,當、初!

    任達陣恨不得自己一開始就狠下心,別理這個喝得爛醉的蠢女人,將她丟在車上或乾脆丟在大馬路邊就算了,何必辛辛苦苦地將她扛回來?

    一時心軟,他拿了備份鑰匙開了她家的門鎖,一進到她的屬地,他就後悔了。

    瞧瞧她把房子打點得多麼溫暖舒適,沒人的時候還點著微黃的薰香燈,令人在夜晚備覺溫暖,跟他那在車場後方為自己安置的小房間截然不同。

    她將房間佈置得窗明幾淨、溫馨甜蜜,還有很多小小精緻的可愛布偶妝點其中,雖然跟她愛搞怪的外形不太搭軋,但或許家才是完全反映主人性格的地方吧?
她不過也只是個年紀才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啊!

    反觀他的房間,有時隨手就將修車的工具帶回房裡,穿髒了的衣服也隨意堆置在牆角、床底,牆面上還有斑駁的油污,簡直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為什麼只是上下樓層,兩個地方會差這麼多呢?或許該說他沒有這個房間的女主人那般蕙質蘭心吧?!

    撇開這點嫉妒不說,他將她如貨物般扛進她的房間,除了她仍是不斷地喊癢之外,她幾乎沒有任何抗議地由他隨意處置,所以他也就跟著隨隨便便了。他直接將她往床上一丟,拉起棉被幫她蓋在身上,然後轉身準備走人。

    「嗯……」原本燥熱的體溫,加上棉被的覆蓋,很快地讓她感到更為不適。

    「水……我要水……」她扭動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角,看來楚楚可憐。

    任達驊頓住腳步,回頭看她一眼,蹙起眉心懊惱地低咒了聲,便沒骨氣地踱到客廳為她倒一杯白開水。

    「吶,開水。」扶著她仰起上身,他小心且徐徐地將開水喂灌到她口裡,有種變身菲傭的錯覺。「小心點喝……喂,都流出來了!」真要命!三分水倒了兩分,全讓她的衣服、領口喝了去,她到底喝夠了沒?

    「呀……」舔了舔微濕的紅唇,她的指尖貼著頸部的肌膚,毫無知覺地順著水的流向緩緩滑向自己濕濡的領口,那徐緩且不自知的煽情舉動,恍若挑逗情慾一般,淺淺地勾動任達驊的每一根神經。

    他深吸口氣,狠下心來決定放她一人「自生自滅」!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面對這種情境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再怎麼坐懷不亂的君子都該有點反應吧?除非他不是男人……或者是同性戀。

    「不要……」或許感應到身邊的溫度即將消失,祁淇毫無所覺地揪緊他的領口,臉頰微微在他胸口磨蹭。「好癢……好熱,我好難受……」

    身上像有幾百萬隻小蟲子在爬、在啃咬著她一般,她需要點什麼來驅趕這種恐怖的錯覺;而最直接的,自然是在她身邊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只要能讓她倚靠就行了。

    所以來不及逃走的任達驊,理所當然地成了唯一的「犧牲者」。

    「你要癢我也沒辦法啊!」扯開她糾纏的小手,才一甩開她又纏了上來,讓他汗濕了整件衣衫,卻分不清為了什麼。「不會喝酒,就別學人家喝那麼多,找麻煩嘛……不然我放溫水讓你泡一泡好不好?」

    理論上應該是冷水較舒服,但現在時序才入春,泡冷水似乎過早了些,因此他覺得或許加點熱水較為妥當。

    「水?」她混沌的眼閃亮了下,但很快又被醉意遮掩。「好……我要水……」

    他起身準備去放溫水,卻發現她的手還揪著自己的衣角,微吐口氣提醒她。「那你得先放開我才行。」

    「喔。」這次她很聽話,乖乖地放開他的衣角。「你……不走後?」像只惹人憐愛的小貓,她眨著醉態朦朧的眼輕問。

    任達驊閉了閉眼,沒有答允便轉往浴室。

    該死的小丫頭!他已經盡力在壓抑自身被她撩起的強烈火花,她再這麼煽風點火下去,難保他不會變成令人憎恨的禽獸!

    真是莫名其妙,他怎會對那個愛搞怪的丫頭,產生「那方面」的衝動呢?真是……哎~~可能禁慾太久,腦子裡才會有那種怪怪的念頭。

    心靜自然涼,心靜、「那裡」自然就涼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過程裡,很快的,一缸溫水已放至八分滿;他關掉水龍頭,轉身回到她的房間,此時才發現問題又來了。

    他該怎麼讓她泡澡呢?就這樣丟到浴缸裡,還是先把她脫光……呃,雖然後面那個想法顯然較為誘人,但他著實沒把握自己能否把持最後的理智,所以,脫一半吧!

    輕緩地脫去她的毛衣,裡面有一件襯衣,最底層還有貼身的胸罩。

    在為她褪去衣物的這段時間裡,他感覺自己的心跳不斷加快,隨著她裸露的肌膚面積增加而遽增,不曉得他的心臟有沒有問題?

    好,解決了襯衣,再來是她的長裙……該死的大麻煩!記憶所及,他不曾對任何女性做過類似的「服務」,連他老媽都不曾,這下子可全讓這丫頭給賺走了!

    假裝沒看到她誘人的身段和細嫩的肌膚,任達驊趕忙抱著她往浴室裡沖,然後二話不說地將她丟進浴缸裡,伴隨著她的尖叫聲,浴缸裡的水激起洶湧的「浪濤」──

    「噢~~好舒服喔……」尖叫之後是快速沉澱,她滿足地在浴缸裡翻來滾去,對杵在一旁的任達驊視而不見。

    好了,他該可以功成身退了吧?!才由浴室走回她的房間,另一個有點嚴重,又好似不會太嚴重的問題卻穩穩地絆住他的腳步。

    萬一她太舒服,在浴缸裡睡著了怎麼辦?

    這種微涼的天氣加上半溫不熱的自來水,只怕不用躺上一晚,她就變成冷凍的「浮屍」了!

    就因為這個說不出來的擔憂,他硬是在客廳裡看了將近半個小時的電視,卻全然不知道電視裡演了些什麼。

    自從二十分鐘前,她的浴室和房間就再沒傳出任何聲響,那丫頭該不會真的睡著了吧?

    惱火地關掉電視,他緩步踱向浴室。才探進半顆頭,果然看到祁淇半趴臥在浴缸邊緣昏睡,二分之一的臉頰還完全沒警覺地浸泡在水裡,搞不好一個萬一,難保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真是個麻煩精啊!

    「喂,祁淇,你泡夠了吧?」再次拍了拍她的臉,又是毫無動靜,他都快失去耐性了;抓起掛在浴室門後的浴巾,他懊惱地加大手勁,硬是咬著牙熊熊給了她一巴掌。「泡夠了就給我起來,別這麼死賴著!」

    她的眉心皺了下,小手無意識地亂揮一通,頭一抬,模糊地看到他的臉。「阿達?阿達你、來得正好,幫我……把那只煩人的蚊子、趕走。」

    瞪著她泛紅的頰側,他氣惱自己下手太重,卻更氣她以為自己的巴掌是煩人的蚊子,頓時令他哭笑不得。

    看樣子,要她自己乖乖起來是不可能的了。

    望著她濕答答的性感身軀,任達驊感覺頭上幾隻烏鴉飛過──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咧~~

    ※※※

    耀眼的陽光熱情地親吻著每個人的臉頰,包括呈昏睡狀態身迅賴著不肯起床的懶惰人兒。

    祁淇是愛搞怪,但是她可不懶,感覺鼻尖被陽光照射得微癢,她皺皺鼻子,恍恍惚惚地由睡夢中轉醒。

    噢,鬢邊摔摔叫!都是昨晚不小心喝多了,才會造成這個後遺症。

    習慣性地看向床邊矮幾上的鬧鐘,上面的指針刻度差點沒把她嚇死──八點五十五分?!老天,她遲到……呃,是鐵定遲到!

    踉踉蹌蹌地由床上跌了下來,顧不得撞疼的膝蓋和腳趾,她慌亂地抽出牛仔褲和白色高領衫,突然發現自己的貼身內衣好像有點怪──

    奇怪,她沒有穿內衣睡覺的習慣吶,而且這一件好像不是昨天那一件……顏色不對啊,她記得昨天穿的是紫色的,怎麼過了一個晚上,莫名其妙就變成橘色了?

    雖然明知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她卻無心思索太多,因為遲到的威脅已經刻不容緩地火燒眉毛了;最愛的彩妝根本來不及畫上她的調色板臉龐,她就像一支飛馳中的沖天炮衝出門,連靴子的拉煉都忘了拉。

    剛租出去一輛計程車,任達驊才完成登記的動作,便聽到雜沓的腳步聲由樓梯間的上層往下層延燒,八成又是那沒定性的丫頭要出門了。

    每次都非得搞得眾所周知,實在有點讓人受不了!

    翻看前兩頁的帳冊,任達驊頭也不抬地隨口問道:「出去啊?」

    「廢話!」喔哦!大小姐頭還疼著呢,口氣自然沖得像吃過大蒜。「我可不像你在家就可以賺錢,我還得上班呢!」將背包甩上她心愛的重型機車,沒敢浪費時間地拿起掛在高聳椅背上的安全帽戴上。

    「上班?」挑挑眉,任達驊總算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開始打工了?真有欠這麼多嗎?」他說的是現金。

    她忙著發動她的機車,壓根兒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麼。「啊?欠什麼?誰要打工?」

    瞠大眼睛瞪著她,那股說不出的無力感又湧上心頭。「當然是你,不然我在跟空氣講話啊?」空氣根本不需要打工賺錢,這丫頭鐵定醉糊塗了!

    「我?我只是要趕著去上班!」噗~~機車發動了,她也彎起眼笑了。

    很好,反正她很久沒飆車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她的愛車狠狠地操一操──

    機車是種很弔詭的機器,如果經常慢慢騎,那麼氣缸就會燃燒不完全,久而久之就跑不快了;所以對待重型機車不能太過小心翼翼,愛之適以害之,為了她的愛車好,她還是該偶爾盡情地給它飆一飆!

    而且另類傳播公司是遲到一分鐘罰兩元,少遲到幾分鐘,那她下個月的薪水就可以少扣幾個兩塊錢,一舉兩得!

    「上班?」她這一說,任達驊就更糊塗了。「你到哪裡上班?」

    「當然是」另類「,笨阿達~~」最後那個「達」音飄散在揚起的飛沙中,她,飆車走人了!

    「咳!咳咳……」冷不防吸進一口風飛沙,任達驊嗆咳得流出淚來,卻仍覺得莫名其妙地伴雜著咳嗽聲低喃。「奇怪,他們……咳!他們公司不是周休、周休二日……咳咳!怎麼她連星期六也要上班?咳咳咳……」

    ※※※

    「死阿達、臭阿達……白癡阿達!」所有能加在名稱前面的咒罵,全讓祁淇一一扣到任達驊的稱謂上,碎碎念了將近一個小時,念得他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小姐,拜託你別再念了好不好?」她再這麼念下去,他的車行還要不要開啊?人家是開著大門請財神進來,她這麼不停嘴地念下去,只怕財神不想進門就算了,萬一把衰神給請到店裡來,那還得了?「我這裡不需要誦經團。」

    「什麼誦經團?我可是不收費的!」白了他一眼,祁淇還沒念到滿意咧。「啊,對了!還有一個」爛阿達「好像沒念過欸,爛阿達!」她還有得補充。

    任達驊翻翻白眼,再跟她這麼扯下去,連他都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秀逗了。

    「喂,阿達,你知不知道我在罵你?」見他老半天不答腔,她一個人罵起來也無趣,索性纏著他談天說地。

    閉了閉眼,任達驊慵懶地翻動行事歷。「知道,你罵得那麼指名道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又不是聾子,嗤!

    「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罵你?」解決了問題一,還有問題二。

    「因為我沒有提醒你,今天是禮拜六,所以害你白跑了一趟,所以我活該被罵,這樣可以了吧?」明明不關他的事,弄到後來全變成他的錯,他說得好生委屈。

    「不可以!」祁淇揚起秀眉,翻動背包找出兩張粉紅色的單子。「你還漏說了被警察開了兩張罰單的事,記住了後?」她責備得理直氣壯。

    「是是,我的大小姐。」像在背書一樣,他的眼不曾離開過那沒什麼行程的行事歷。「我漏說了害你飆快車、闖紅燈,被警察攔下來開紅單,然後那個倒楣的警察還不幸被你飛出去的靴子」迎面痛擊「了下,頂著一張印有鞋印的臉氣急敗壞地飆車追你,差點沒多開一張」襲警「罰單的事,這樣你滿意了嗎?」

    「嗯。」說起這個,她就忍不住揚起一點點小小的得意。「不過,你知道後來那個警察為什麼沒有開那張」襲警「的紅單嗎?因為……」

    「因為你死求活求,求他高抬貴手放過你。」截斷她的話,他訴說著全台半數以上的女性,面對警察時共用的唯一招數。

    「錯!」祁淇拍了下桌子,讓躺在桌面上的原子筆震動了下。「那是因為我用美人計,那個警察抗拒不了我魅惑眾生的女性魅力,所以他主動放我一馬!」嘿嘿,這樣說起來,她的魅力加分不少。

    「是喔?」涼涼地頂了一句,任達驊不留情面地揶揄她。「如果真是煞到你的女性魅力,他怎麼不連那兩張超速和闖紅燈的紅單都別開了,順便留下你的手機、電話,好日後跟你聯絡?你分明是狡辯嘛!」

    「那……那是他盡忠職守,還、還有,因為我不爽給啊!」祁淇的臉一下子脹得火紅,足以媲美動物園的猴子屁股。「我媽媽說不可以隨便給陌生人電話號碼!」

    「嗯。」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他也沒有反駁她,卻令她更為難堪。「陌生人?那是人民的保母,有權要你報出任何資料。」

    「我又沒犯法,為什麼要報資料?」她不服,超級不服。「萬一他是冒充的怎麼辦?」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

    「是啊,你沒犯法,只是超速兼闖紅燈而已。」微歎口氣,他佩服死自己犀利的好口才了!

    「你、你……」祁淇氣惱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差點沒把彩虹的七彩在她臉上輪轉過一遍。「你這個臭阿達、爛阿達、無賴阿達!全都嘛是你害的啦!」羞極反怒,她罵得比之前更為大聲。

    「喲,又在吵啦?」老田頂著一頭鳥窩出現在車行門口,似笑非笑地介入戰局。

    任達驊和祁淇同時用眼神射殺他,卻在看到那頭亂髮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哎喲!我的媽呀~~你那個頭是怎麼回事啊?」祁淇抱著肚子大笑,全然沒留點顏面給老田。「比鳥窩還鳥窩,你怎麼敢出門吶你?哈哈哈……」

    莫可奈何地擠出一抹苦笑,任達驊真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家教不嚴,抱歉了,老田。」哎~~他幹麼又為她頂罪了咧?簡直是莫名其妙。

    「算了,又不是頭一遭讓她取笑,我早就麻木了。」搔搔那頭鳥窩,老田大人不記小女子過。「還不是昨晚和朋友多喝了兩杯,被我老婆趕出房門在客廳窩了一夜,早上也沒注意就出門了,真是……有礙市容觀瞻。」

    「噗~~」聽見老田自我調侃的用詞,祁淇更加控制不住地噴氣大笑,笑得都蹲到地板上了。「有礙市容、觀瞻……嘻嘻,說得可真貼切啊……」

    「老田,你還是快點上工去吧,省得在這邊讓她笑到流淚了。」這教男人的面子要擺到哪兒去呢?那是老田脾氣好,不跟這個單純到不行的丫頭計較!

    「好啦,不過你們可別再吵嘍!」反正他成功地阻止了這小倆口的爭吵,也該是識相走人的時候了。「走嘍!」說完便坐進車裡,開車走了。

    祁淇抽了張面紙不斷拭淚。「哎喲~~這個老田……看不出來、他還真寶哩!」死老田,害她笑得淚流滿面差點沒毀容,幸好她今天沒化妝,不然他死定了!

    戳了戳她的額,任達驊可不讓她再這麼瘋癲下去。「你啊,跟老田半斤八兩,總有一天被你那張嘴給害死!」

    「我哪有?」最後擦拭一下眼角,她才止住很難控制的笑意。「他比較嚴重好不好?」

    搖了搖頭,任達驊也懶得再說她了。

    「喂,阿達,昨天我到底是怎麼回來的?」因為老田提起喝酒的事,引導她也想起早上一直想不透的那個盲點,忍不住問起昨晚另一個在場的人。

    「還能怎麼回來?」說到這個就有氣,他半口酒都沒喝,卻得負責送那些人回去,還半毛錢的車資都沒收,她當真把他當成私人司機在使喚!「當然是我載你回來的!」

    「喔,跟我想的一樣。」她就知道阿達不會丟下她不管,所以才放心地多喝兩杯嘛!「阿達,後來我是怎麼回到家的?」

    「我有備份鑰匙啊。」那串鑰匙還放在他口袋裡咧。「我總不能翻你的皮包吧?」他可不做這麼不入流的事。

    「嗯。」她明瞭地點了下頭,卻還是有解不開的結。「那你……我……呃……」她很想問個清楚,卻支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莫名地睞她一眼,準備通知旗下的司機驗車事宜。「什麼你啊我的?沒事就別煩我了,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我才懶得煩你呢!」嘟起嘴,她感覺心裡有點難受。「我只是想問你……你送我回家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任達驊的眼睛霍然瞠大,雙手頓在電話前面,剛記起來的司機聯絡號碼在瞬間忘得一乾二淨,顴骨泛起莫名的紅潮。

    「阿阿阿、阿達。」發現他的僵凝,祁淇的美眸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慢慢瞠大,兩頰更是紅得比他更紅。「你你你……你幹麼臉紅啊?」

    不會吧!難道她的內衣──啊~~救狼喔!

    「沒、沒有啊。」佯裝鎮定地拉開抽屜,假裝在找東西般地東翻西翻,翻了老半天卻翻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才不不不、不會臉紅咧,我又不是、女人!」

    「是嗎?」她瞇起眼,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心虛的舉動。「昨晚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太詭異了,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阿達結巴呢!

    如果他不是有事瞞她,為什麼會結巴?這其中一定有鬼!

    「你……你期待發生什麼事?」羞惱地聳起眉心,任達驊「砰」地一聲關上抽屜。「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問那麼多幹麼?」

    車行出現短時間的靜默,兩個人就像仇人一般緊盯著對方,直到半晌之後,她深吸口氣,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我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衣?」

    幾乎是反射性的,他答腔了。「橘──啊!」

    啊!慘了!說溜嘴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8:50
第四章

    宛如患了自閉症的小朋友,祁淇在家窩掉了剩下三分之二的假日。不僅窩在家裡一事無成,她還自定了「三不政策」──不接電話,包括私人電話、手機和公寓大門對講機,還有不開大門和不看電視。

    雖然電視有點被牽連的無辜,但她就是堅持做到這三點「不」,而且還做得滿成功的;因為根本沒有人找她,因此她的耳根子清靜得差點沒耳鳴。

    星期一一早,天際才濛濛亮,在「展業車行」還沒開始營業之時,祁淇破天荒地不用鬧鐘就起個大早,倉皇的程度與逃難的狀態不相上下,她背起藍色小包包、騎著心愛的重型機車,蹺頭到公司「避難」去了。

    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從知道阿達為她換過貼身衣物,應該說,在毫無所覺的時候,她純潔無瑕的光潔身子被阿達的眼睛給「玷污」了;但奇怪的是,比較起來明明是她吃虧,她卻莫名其妙地提不起再和他碰面的勇氣……

    像那天,阿達的「鄙行」被揭穿了之後,她也是沒頭沒腦地往樓上衝,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因此今天她才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

    誰曉得他從今以後,每回跟她見面的時候,心裡會不會帶著「有色彩「的眼光看她?即使她在他面前穿著整齊完整,卻仍舊有種一絲不掛的錯覺?!

    所以她「暫時」不能和他碰面,不然她會羞慚至死。

    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裡,面對著玻璃帷幕上緩緩升起的太陽,就在同事們陸陸續續踏進辦公室裡、逐漸傳出吵雜的上班氣氛之後,便是上班的鈴聲響起。

    就在鈴聲響起的剎那,祁淇猛然像被高壓電流擊中一般,陡地由位置上驚跳起來;她抓起她的藍色小包包,不顧同事們訝然的眼光,向剛進門的小美撂了句話,也不管小美有沒有聽見就衝出辦公室。

    整個企劃部出現短暫的沉默,過了兩分鐘才進門的胡少韋發現辦公室裡氣氛不太對,帶著點莫名的小心,仔細觀察著每個同事的表情。

    「你們……被下咒語了嗎?」天吶!他該不會不小心走錯時空之門,不然為什麼這些人個個都呆呆的,跟平常不太一樣?

    他的聲音就像破除迷咒的音律,不知怎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拉回現實。有的搖頭、有的發出不以為然的噓聲,然後個個全又像沒事人兒一樣,低頭開始進行自己的工作。

    胡少韋完全在狀況外,絲毫搞不懂自己離開的這一年裡,公司到底出現什麼樣的改變?不然為什麼大家都當他是隱形人,就連上禮拜才一起喝過酒的小美、緒哥都一樣?

    忍無可忍地,他試圖打破僵局。「呃,小美,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反應都怪怪的?」將小美拉到牆角,他準備展開「秘密偵訊」。

    小美皺著眉甩甩手肘,顯然受不了他粗魯的動作,埋怨地瞪他一眼。「沒啊,就淇姊嘛,我們才準備來上班,她卻準備好下班了,然後像一陣風一樣」咻──「一聲,飛走了。」

    她的語氣生動且帶動作,手掌還表演高難度的「飛機平貼水面飛行式」,卻描述得讓胡少韋全然聽不懂,兩個眼球冒出兩大問號。

    「什麼才上班就準備好下班?你到底在說什麼?」

    「哎喲!反正就是淇姊說,她要請半天假去髮廊啦!」這是她聽到淇姊的「最終話別」,保證原版拷貝!

    「她一大早去髮廊做什麼?」

    「奇怪了,我怎麼知道她去做什麼?」應該是做頭髮吧,不然還能幹麼?

    「那你怎麼知道她去髮廊?」

    「啊就她告訴我的啊!」這個人怎麼這麼番啊?

    「就這樣?難道她沒說明動機?」

    「我還火雞咧動機!拜託,你可不可以自己打電話問她?」

    「喂,小美……」

    「……殺人了!放火了!救狼喔~~」

    ※※※

    祁淇神清氣爽地由髮廊走出來,亮麗的神采吸引了不少過路男士們愛慕的眼光。

    壓染過一頭阿達認為搞怪的紅髮,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宛如寡婦般頹喪──至少在進髮廊之前是如此,所以她不再對那頭熱情如火的紅髮感到滿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它壓染成另一種髮色。

    死阿達說她愛搞怪是不是?好,那她就搞怪給他看!

    將頭髮染回原本的黑色,卻難掩其中搞怪的本質;她特別要求設計師加入一點點特殊的色彩,在陽光的照耀下,那頭看似鳥黑的秀髮實則呈現深紫藍色,將她耀眼的外表拓上一層神秘的包裝。

    很好,外型是她的動力來源,如今甩去那頭大紅髮,她就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任何挑戰!不論是工作上或是面對阿達,她都不再表現出潛藏的鴕鳥性格。

    呵呵呵~~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天的祁淇又是一個重生的生命!

    衝啊!衝啊!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難得倒她這個搞怪美少女,她將以全新的面貌和心情去面對所有的難題!

    啊,什麼攏不驚;啊,向前行~~

    ※※※

    結果,豪氣干雲的激勵宣誓言猶在耳,沒想到經過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那個誓言竟就硬生生地「戰死沙場」,死得不明不白了。

    原因是下午排定的行程,和「貝郁經紀」開會商討新人形象的會議。

    冷冷看了眼坐在經紀人身邊的「海咪咪」──大家都知道「海咪咪」的意思吧?就是胸前很偉大的那種女生。不差的外型加上那對「醒目」的雙峰,祁淇實在無法將她定位成憂鬱小百合。

    她活脫脫是閃亮的動力青春偶像嘛!

    可惜,「貝郁」方面對這個新人的形象非常堅持,主因是他們想將那個女孩塑造成實力歌手,以期「永續經營」。

    去他的永續經營!擺明了是想長期壓搾人家帶來的可能附加利益,她可不是新手上路,哪有那麼容易,三兩下就被經紀公司擺平?

    「淇姊,你別那麼生氣嘛!」在中場休息時間,「海咪咪」臧熙嬉眨巴著明亮清澈的大眼,帶點憨直不安的拉了拉祁淇的袖子。「我也知道公司的要求不合理,所以一直跟我的經紀人要求換主打歌;只要我們繼續努力下去,公司一定會看到我們的誠意。」

    無力地翻了下白眼,祁淇很想告訴這個天真到不行的「髒兮兮」,「誠意」是全世界最不理性的東西;但看到那張柔媚的臉,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說到「臧熙嬉」這個名字很難不令人發笑。

    因為輩分的關係,她正好被編配到「熙」字輩,然後好巧不巧,她出生那天又巧遇她叔叔娶新娘的大喜之日;雙喜臨門之下,她爺爺一高興,便順口幫她挑了個女字邊的「嬉」字當名字。

    料不到配上她挺特別的姓氏,讀音成了令人同情的「髒兮兮」,實在很難讓人不一掬憐憫之淚。

    其實也不一定非得變動臧熙嬉的名字不可啦,因為這般「另類」的名號很容易便讓大眾接受且熟記,但聽起來著實不是很好聽,所以要不要取藝名這個問題還有待商榷。

    「好不好啦?淇姊。」臧熙嬉撒嬌地拉著她的衣角,催促她給予回應。

    祁淇深吸口氣,認為自己有必要對她機會教育。「熙嬉,你就快推出第一張新片,成為歌唱界的一顆閃亮明星,不應該再有這麼孩子氣的舉動。」

    「孩子氣?」眨巴著大大的眼,臧熙嬉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我才剛滿十七歲啊,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嘛!」

    這就是祁淇最無力的地方!十七歲!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女生,就能擁有如此令人稱羨的海咪咪,看來「前景」仍無限「廣大」。她實在很想衝到臧家去問問熙嬉的娘,到底是用什麼東西把熙嬉養大的!

    「我不是指你的年齡!」天!她想尖叫、她想咆哮,還有,她竟然會選在這個時候想咒罵阿達?簡直是莫名其妙!

    「不是年齡?我不懂。」臧熙嬉坦白地承認。

    「你明白偶像的意思嗎?當那些歌迷們瘋狂地迷上你,有可能會以你所有的行為、思考模式來拷貝你這位新星;那種影響力是很嚇人且恐怖的,所以你得謹言慎行,絕對不能做出足以讓記者」赤目「的事情,以防被拿來大作文章!」祁淇嘮嘮叨叨地耳提面命。

    明星最怕傳出負面的消息,例如緋聞吶、畸戀什麼的;尤其是剛出道的新星更怕,就擔心在來不及走紅之前,就讓那些空穴來風的小道消息給扼殺了大好前途,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場。

    「我知道啊。」這就是為什麼她得這麼苦命的原因了。「為了顧及螢幕前的完美形象,我的經紀人才為我安排了那麼多課程。你都不知道,我上那些課程上得快花轟了,有時想想,乾脆不要出片算了!」

    反正她只是因為喜歡唱歌而出片,並不是家裡非得靠她出來賺這種拋頭露臉的錢,所以她可唱可不唱。

    不過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嘛!只要一想到可以成為那麼多人崇拜的對象,那是多麼特別且奇妙的經驗吶?

    這可不是隨便一個普通人就能擁有的,因此她才會咬著牙,努力上那些令人頭痛的課程,因為她知道在采收果實之前,必須付出相對的努力和耐力才能有收獲。

    因此,她口頭上老嚷著不出片,其實全都是死愛面子、故意擺酷罷了!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跟經紀公司簽約了?」瞪了她一眼,祁淇的語氣可嚴厲了;那些違約金賠起來可全都是天文數字,她不可能不知道。

    「還有啊,出張片子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努力,包括作詞、作曲、配樂……平面、雜誌設計等,林林總總一大坨人聚合在一起,才有可能推出一張叫好又叫座的唱片,絕對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還有她這個形象設計兼推展的企劃人員,真是有苦難言!

    「哇~~」臧熙嬉面露崇拜之色,對祁淇的義正辭嚴感動得莫名其妙。「你好厲害喔,淇姊,竟然能把那~~麼大一坨人的工作全都背得滾瓜爛熟,中間還沒有吃過半顆螺絲,你沒去當新聞主播實在太可惜了!」

    「啊?」祁淇的嘴角微微抽搐,不知該上揚還是下撇。「有……有這麼厲害嗎?」

    果然人類都有虛榮心,即使虛長臧熙嬉幾歲,祁淇仍不免中了小女孩轉移話題的絕佳妙招,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是當新聞主播的料?

    「當然嘍!我可是不隨便誇獎別人的呢!」臧熙嬉一臉天真無邪,令人完全看不出那顆隱在頭皮底下,古靈精怪的腦袋在想些什麼。「欸,淇姊,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說不上來為什麼,隨著這個敏感的問題字字被完整陳述之後,祁淇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

    魔鏡啊魔鏡,那張臉太過模糊,我看不清楚……啊!怎麼會是那個傢伙?!

    突地瞠大雙眼,驚疑未定地猛拍胸口,她差點沒讓自己腦海裡的影像給嚇死!

    竟然是阿達!那傢伙沒事跑到她天馬行空的腦子裡做什麼?真是膨肚死短命!害死不少她擁有高度創意的腦細胞!

    目不轉睛地凝著祁淇看似弔詭的舉動,臧熙嬉心裡直呼有趣。「淇姊,你在幹麼?」她從來沒遇過讓她感到如此愉悅的人。

    祁淇霍地轉頭瞪她,很用力地瞪她──因為驚嚇過度,她差點忘了身邊還有個臧熙嬉,一時間腦子卡住、鎖死了。「沒沒沒……我很好,沒事,沒事!我們、再來討論一下怎麼說服你的經紀人……」

    好好玩喔!臧熙嬉的眼亮了又亮,心裡打定主意。

    這個姊姊實在太有趣了,為了保持她生命裡的高娛樂性,她一定要三不五時兼偶爾,就去搔擾這位姊姊一下。

    啊~~真期待往後歡笑不斷的日子!

    ※※※

    「噗噗噗~~」熟悉的重機低咆聲在街口響起,任達驊急忙踩熄剛丟到水泥地上的菸蒂,伸長脖子望向街頭的另一方。

    他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一旦曝光,勢必會讓自己和祁淇之間變得尷尬非常;但他就是心直口快,也不是故意地便說溜了嘴,才會讓她躲到家裡不肯出門。

    早上沒聽見她熟悉雜杳的腳步聲,更不見那輛招搖的紅色重型機車,他就明白了她一定是蓄意躲著自己,所以直盼著等她下班後,可以跟她好生解釋一番,以化解兩人之間那種若有似無的僵局。

    不過躲人的方式千百種,她大可搬到朋友家暫住或在外任宿,也說不準會不會下了班就回來,不過在聽見熟悉的機車咆哮聲後,他安心了。

    因為那表示她沒蓄意躲他,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多。

    將重型機車停進固定的停車格後,祁淇拿下頭上的安全帽,一顆心提得老高,不曉得他對自己的新髮色會不會有什麼惡毒的評語?

    任達驊瞪著她飛揚的髮絲,微瞇的眼滲入一絲訝然,卻沒有對她的髮色多加著墨。「怎麼你今天改行當保母了?」

    「嗯?」誰當保母了?她有那麼老嗎?一轉頭看到後座早已拿下安全帽的臧熙嬉,她頹喪地垮下小臉。「臭阿達,我才大她六歲多!」

    「很好啊。」他試著用以往一般熟稔的語氣跟她說話,就像兩人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似的。「你上小一的時候她正好出生;可以了,你沒聽過大小孩帶小小孩嗎?」

    「大小孩帶小小孩?」祁淇和臧熙嬉同時出聲,兩人臉上卻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祁淇是搞不懂他的意思,心頭介意的是那幾個年頭的差距,臧熙嬉則是興味十足地盯著任達驊,彷彿想在他身上盯出個補丁什麼來著。

    這傢伙誰啊?該不會是淇姊的男朋友吧?還好啦,至少長相過關了!而且……嘿嘿,她好像不經意又發現了一個好玩的人呢!

    「就像姊姊帶妹妹那樣,有什麼不對嗎?」他好笑地反問,壓根兒沒注意到臧熙嬉饒富興味且帶有些微陰謀的眸光。

    「拜託!」訕訕地跨下車,扶著不到她肩部高度的臧熙嬉也下車,祁淇的表情還沒恢復正常,沒好氣地指了指身邊的小矮個兒。「我的合作對象,未來歌唱界不容小覷的新星──臧熙嬉。」

    任達驊愣了下,突地動作詭異地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看得祁淇和臧熙嬉滿頭霧水。

    這是哪一國的反應啊?這像是看到未來的明星所會展現的表情和動作嗎?莫非這是新式的歡迎法?兩個女生的眼裡滿是不懂的問號。

    忍無可忍之下,祁淇壓制不住好奇心地問:「阿達,你在幹麼?」

    「我在看我身上有哪裡……」左翻右翻,翻到右胳肢窩後方一塊髒污,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呃,剛才修車時弄髒了衣服,難怪你要罵我髒兮兮了。」

    兩個女生同時張大嘴巴,感覺成千上百隻的烏鴉由頭頂飛過~~

    「哈哈哈──」就在祁淇不知該怎麼向臧熙嬉道歉的當口,陡地身邊突兀地出現大笑聲,驚得她差點沒原地跳起。

    「熙嬉?」這丫頭有病啊?阿達可是徹底誤會了她名字的意思,她還笑得那麼開心,是不是刺激過度,腦袋打結了?

    「嘿,你這個人好好玩喔!」她看得沒錯,這傢伙果然跟淇姊是同一國的,難怪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這兩個人身上得到絕對的印證。「臧熙嬉是我的名字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髒兮兮。」她大方地指出任達驊的謬誤,完全沒有因此而生氣。

    任達驊這回是化成了石像。「啊?」他沒想到自己在無意間傷了人家小女孩的心,真是罪該萬死!「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沒關係啦,我覺得這樣很好啊!」她愛死了有話直說的人,一下子讓她遇上兩個,實在太幸運了!「我最討厭那些明明想笑又憋在心裡不敢笑的人,那種人最詐了,表面上看起來很良善,其實那種人都嘛在背後說人家壞話;比較起來,我倒是很滿意你的反應。」

    祁淇和任達驊愕然地互看一眼,兩人同時垮下雙肩,同樣對眼前這個思想特異的小女生感到沒轍。

    「喂,你是誰啊?」好奇地在任達驊身邊繞來繞去,臧熙嬉才不管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她只管打聽她想知道的新鮮事。「是淇姊的男朋友嗎?」

    「淇姊?」誰啊?

    「喏!」指了指兩眼呆滯、臉色潮紅的祁淇,臧熙嬉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就是那個臉紅到不行的女人吶!」

    不知怎地,看到祁淇的大紅臉,任達驊也像被傳染了水痘似的,臉上泛起跟祁淇一般的紅暈。「不……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喔~~」點了點頭,臧熙嬉慧黠地泛起奸笑。「不是就不是嘛,可是你們兩個為什麼要臉紅呢?難道不是做賊心虛嗎?」她故作天真地問。

    一顆心涼了又涼,臉上卻止不住發燙,祁淇忙揪著臧熙嬉的肩往樓梯間推,並叨叨絮絮地不知在跟誰說話,因為她的眼睛根本是黏在地上,好像滿地全是黃金似的。

    「呃……那個,我們還是快點去想辦法解決你經紀人的死腦筋……囝仔狼有耳咽嘴,栽後?哪嗯栽後,就惦惦啦……」慢慢地,聲音消失在二樓門板關上的聲響之後,一切恍似歸於平靜。

    問題是,杵在騎樓下的人兒心頭就是不平靜,只見他一會兒對著天邊的月亮傻笑,一會兒又對水泥地面歎氣搖頭。

    哎~~真是惱人的春天吶──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19:37
第五章

    「叩叩!」

    門板的聲響敲醒祁淇的呆滯狀態,她下意識吸了口氣,將差點流出嘴角的口水吸回嘴裡,遲緩地將焦距調整到辦公室敞開的門板。

    「你在發什麼呆?」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跟胡少韋認識的祁淇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認識的祁淇總是活力充沛,滿腦子都是一些古裡古怪的Idea,雖然不見得每個點子都能用,但消除壓力是絕對沒問題的。

    「啊?」呆愣地應了聲,她支著不曉得在想什麼的腦袋,感覺有點昏沉。「沒有啊,我哪有在發呆?」跟喝醉酒的人相同原理,發呆的人往往不太願意承認,自己的確處於發呆狀態,祁淇的直覺反應也是這樣。

    「還說沒有?要不是我敲門出聲喊你,我看你的口水早晚要水流成河。」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胡少韋的關心表露無遺。「我看你最近常在發呆,是不是被臧熙嬉那丫頭纏煩了?」

    「嗯?」祁淇盯著地面的眼突然瞠大抬高,神色慌張地碰觸到他深邃的眸光。「熙嬉?她來了嗎?」老天!她的聲音怎麼變得如此尖銳?!

    胡少韋搖頭,歎了口氣。他就知道,她的失常跟那個纏人的丫頭脫不了干係!瞧她沖煞沖得多嚴重,連他問題的重點都沒聽出來。

    「沒有。」他只是「不小心」提到那個名字而已。

    祁淇明顯鬆了口氣,眼光又不明所以的在地板上來回梭巡。「沒來就沒來嘛!你幹麼嚇我?」

    不是她沒耐心面對一個煩人的小女孩,而是那丫頭……她,不簡單,真的很不簡單,一點都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天真無邪!

    世上很多事情的變化,都是在些微不經意的時刻裡產生,但臧熙嬉本身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催化劑,明明也沒做什麼太特別的舉動,卻搞得她和阿達之間的化學變化更加混亂、曖昧,而且更引得人心惶惶。

    偏偏那丫頭為了螢幕形象的問題,三天兩頭就往她家裡跑,害得她後悔死了,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帶那丫頭認識她家的地理環境呢?悔不當初啊!

    可她又不能為了躲避臧熙嬉而連夜搬家。呃……因為人都有感情的嘛,她向阿達租那間房子也有一、兩年,住久了就捨不得搬……

    好啦、好啦,她承認是因為她懶,因為搬家實在太累人了,她怎堪得起操個兩、三回?

    問題是,越拖越慘吶!她和阿達一見面,還來不及說上半句話,對方的臉就先紅了,哪還說得出什麼話來?弄到最後,害她和阿達每迴避免不了地碰上面,就趕忙點個頭,各自躲回自己的巢穴,連放個屁的時間都沒敢逗留,尷尬死了!

    所以臧熙嬉這丫頭根本就是顆不定時的未爆彈,什麼時候要爆炸也拿不得准,卻會讓人神經緊繃兼無力,因此還是少見為妙。

    還好熙嬉和她煩惱的大問題,最後是經紀公司妥協,否則再拖下去,經紀公司也沒了推新人的衝力,因此不得不妥協於兩個女人的淫威……呃,威嚇,所以她現在還是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反正發片之後,理論上熙嬉是沒什麼空閒的時間可以來「麻煩」她,因為在前方等待著熙嬉的,將是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通告和訪問,所以「非禮勿動」。

    至於她跟阿達的窘境嘛!就熬吧,過了一段時間,或許就會恢復以往的姦情……呃,朋友之情,這種事不用太急,半點都急不來。

    「如果你覺得臧熙嬉的案子讓你負擔過重,不如由我來接手吧!」他明白臧熙嬉是個難纏的怪咖,但為了不讓自己繼續心疼下去,他還是願意接下這塊燙手山芋。「經理那邊我會去跟他打聲招呼,你覺得怎麼樣?」

    祁淇突然驚愕地瞪著他,彷彿他是個剛由垃圾堆裡被「挖掘」出來的流浪漢,還帶了點莫名的譴責意味。

    細細地抽了口氣,她的頭搖得像支博浪鼓,而且看似有搖斷纖細頸項的危險。「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行!你怎麼可以打熙嬉的主意?她還未成年呢!」

    胡少韋愣了下,顴骨脹得潮紅。「我不是對她有意思!我只是想分擔你的麻煩。」

    「不是喔?」主動省略他的重點,她只聽見前一句就放心了。還好他對熙嬉沒那個意思,不然恐怕要吃上官司咧!「那我就放心了。」是放心熙嬉不會受到他的摧殘。

    她不安地再看了眼地板,終於勾起胡少韋無限懷疑。

    「你到底在找什麼?」從剛剛就一直盯著地面,難不成地上有金砂還是鑽石?

    「口水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你不是說我發呆,發呆到流口水都不知道?我當然要找到不小心留下來的證據,好毀屍滅跡嘛!」要不然傳出去多丟臉?

    她還要留點顏面讓人探聽呢!

    胡少韋翻翻白眼,對她的反應感到啼笑皆非。「那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

    「懂啊,怎麼不懂?」小學時老師就教過啦,幹麼問這麼益智的問題?「可是,那跟我的口水有什麼關係?」八竿子打不著嘛,真是!

    「那根本是假設性的譬喻!」胡少韋受不了地加大音量。「也就是說你原先」差一點「流口水,而不是口水真的流了下來;所以你不用再找了,因為你的口水還在嘴巴裡,半滴都沒流到地上!」老天!解釋起來實在是有夠拗口。

    「欸?沒有嗎?」不安地再看地板一眼,她總算露出釋懷的笑容。「早說嘛,害我找得要死。」

    「是你……」算了,他在這裡跟她打什麼口水戰呢?反正他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對這個對愛情完全沒概念的女人,他除了循循善誘之外,別無他法。「我只是想問你,今晚要不要去喝點小酒?」

    他想了好久,這是最不引起她懷疑,又可以多點時間和她相處的最好模式。

    「喝酒?」她的眼亮了下,隨即又黯了下來。「不行啦,我每次都會不小心喝得太多,隔天起來頭痛死了!」而且還有「阿達事件」讓她引以為戒,著實小女生怕怕!

    「我們就是聊天,不要喝太多就好了。」他可以阻止她啊,只要她願意聽話。「你……今晚沒約人來接你吧?」莫名的,他也想到任達驊,心頭滿不是滋味。

    「沒啊,我還能跟什麼人約?」她孤身一人在台北工作,要男朋友又還沒交到半個,所以約會乏善可陳。「啊!我今天騎摩托車來欸!要是跟你去喝酒,那我的車怎麼辦?」她總不能喝了酒又騎車上路,會被警察扣車的說!

    「放公司停車場啊,有警衛應該很安全。」

    「我不是擔心安全的問題。」她頓了下,理由很牽強。「我覺得它會很孤單。」

    胡少韋翻翻白眼。「它是機車,沒生命的,哪有什麼孤單不孤單的感覺?」

    「我就是這樣覺得嘛!」嘟起嘴,她在心裡拔河。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約會?」歎了口氣,胡少韋難免感到受傷。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有種人就是天生鄉願,怎麼都無法拒絕別人,即使心裡的意願不高,在不願傷害人的情況之下,只要不是太過勉強都會答應,好死不死,祁淇就是那種人。「好啦,那你要送我回家喔!」

    「那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

    ※※※

    老田一邊喝著酒,一邊泣訴自己是如何被老婆「凌虐」,一張老臉皺得跟涼掉的包子一樣,訴說得好不可憐。

    任達驊安靜地傾聽老田發洩心頭的不滿,其實不太能理解田太太的要求。

    他看過太多生活習性不是很好,自制力又極差的運將,他們完全都不像老田這樣,將開計程車的時間安排得像公務員上班一樣「定時定量」,不是晨昏顛倒,就是嗜賭、懶散,弄到後來連輛車都租不起。

    老實說,老田已經是很自律的計程車司機了,真不曉得田太太在嫌他什麼?

    「她說我都沒送過禮物給她。」說起這個就氣餒,又不是什麼太好過的人家,繳孩子們的學費、生活費、拉裡拉雜的費用都嫌不夠了,哪有可能花那個錢去買什麼禮物?「我每天累得像條狗一樣,還不是為了她跟孩子?真是不滿足的女人!」

    喝了口啤酒,任達驊頓了許久才開口。「會不會……她希望你去找個較為穩
定的工作?」

    許多事情極容易產生盲點,尤其是在家帶小孩的田太太。

    她怎會瞭解在外打拚的丈夫有多認真?或許她計較的是,老田一旦休息在家就沒了進帳,不似一般公司行號休假還得算薪資給員工,這或許就是她最在意的一點,所以只要看到老田在家就不順眼,因為他在家,就表示沒有收入。

    「拜託,我都一把年紀了,攤開報紙,哪一個不是要三十五歲以下的年齡限制?除非我願意去做清潔工。」

    找職業,年齡絕對是大多數公司考慮的條件,不是青青菜菜人家就願意僱用,況且現在失業率那麼高,他豈不是要跟別人爭得頭破血流?爭得到好工作就算了,萬一是間爛公司或爭不過其他競爭者,那還不是白費力氣?

    所以總歸一句話──白搭!

    「沒那麼誇張吧?」好笑地睞他一眼,任達驊試著將他的觀念導正。「去考個職貨或聯結車的駕照,找工作來得容易些。」一般來講,司機的工作較沒有年齡的限制,而老田最拿手的也只有開車一項,因此還是適合由這個方向著手。

    「哎喲,那多麻煩吶!」煩躁地揉著頸子,老田的視線隨意在偌大的酒吧裡亂瞟,不經意之間,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喂喂喂,阿驊,你看看那是誰?」用膝蓋撞了撞任達驊的膝,藉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動如山地繼續喝酒。「喝你的酒啦,別多管人家閒事。」這種地方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馬都有,尤其是流字輩(流氓)和惡字輩(惡霸)的最多,言行舉止都該保持低調,再怎麼說還是明哲保身來得要緊。

    「不是啦,那個女人……啊!真的是祁小姐溜!」那抹身影正好將臉轉了過來,這下可讓老田看個一清二楚。「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啊?好陌生的面孔!」

    任達驊猛地一回頭,瞇起眼看清她的身影,再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不知怎地,心頭一股鬱悶之氣直衝腦際,而且來得又快又猛,幾乎令他無法招架,乾脆拿起啤酒罐直接飲灌。

    「欸,你等一下不是還要開車?」老田見他如此牛飲,一顆心七上八下,他可是搭阿驊的積架來的,待會兒可不要出事才好。

    「不開了,坐計程車回去。」以往,他戲稱這種行為是回饋計程車司機的辛勞,所以偶爾他會選擇乘坐別人或別家車行的計程車;只是料不到最近這種機會似乎特別多,令他感到焦躁。

    「那不然……我來開怎麼樣?」老田可捨不得花那個錢,心臟抽痛了好幾下。

    任達驊瞪他,很用力地瞪他。「你也喝了不少,難道想被扣車留照?」

    他的車被扣是其次,頂多幾天沒有租金收入罷了,可是老田不同,一旦被扣車留照,連生活的工具都沒了,那麼田太太不是會更怨他?真是思前不知想後,結結實實的一個大老粗。

    「那倒也是。」敲了敲額頭,老田這下倒不好意思了起來。「阿驊,我老覺得奇怪,為什麼你和祁小姐認識這麼久了,怎麼都擦不出任何火花?難道你不喜歡她那一型的女人?」在他看來就很好啊,獨立又時髦,這種女人帶出去多體面吶!

    呼吸一窒、心口一亂,突然之間,他竟也厘不清兩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全然沒有進展?「別亂講,萬一讓她聽到又不得了了。」

    「嘿,你幹麼那麼怕她?」拍拍任達驊的肩,老田陡地產生一股惺惺相惜的錯覺。「難道以後你打算跟我一樣,成為怕老婆俱樂部的榮譽會員?」他自嘲地苦笑了聲。

    「我不是怕她,那是一種尊重。」這種話說起來,又是愛面子一族了,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就是不想看到她除了笑臉之外的表情,所以盡其所能,他能讓步就讓步,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種習慣,要不得的壞習慣。

    「好,你說了就算。」老田也懶得跟他爭辯,反正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懂他們這些中年人的想法,老是自以為是。「不過,我看你也沒什麼機會出去認識女人,難道就這麼一輩子打光棍下去?」

    「我已經習慣了。」他是個孤兒,從沒享受過家庭的溫暖。就因為沒有嘗試過,所以不會有想擁有的強烈慾望;但他很喜歡孤兒院裡和樂融融的氣氛,所以他經常會回去他所成長的孤兒院看看。「這沒什麼不好。」

    最重要的是不會為了該結婚而結婚。

    有些人會為了家裡逼婚,或種種莫名其妙的因素,而成就一段稱不上幸福的婚姻;正困為他沒有家庭的壓力,如今才能過得如此自在。

    「我覺得這樣不好,很不好。」阿驊還年輕,不瞭解人到了某個年齡階段,那種有人能陪在身邊的渴望有多麼強烈,他絕對不是倚老賣老。「人,還是需要有個伴,雖然我們家那女人不太溫柔體貼,可是我還是很感謝她能夠一直陪著我。」

    好笑地睞他一眼,任達驊其實是羨慕他的。「老田,你真的老了。」他打趣道,藉以掩飾心頭的寂寞。

    「可能吧。」笑著搖了搖頭,老田倒是沒什麼異議。「不過,我覺得祁小姐人不錯,跟你站在一起也算登對,你真的不打算將她把起來當你車行的老闆娘?」

    ※※※

    前陣子常在電視上播放的酒品廣告,一個女人正對著身邊準備出國的男人嘮叨,不曉得是進修還是轉職之類,反正就是得離開台灣一段日子。

    「後!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出國?」女人嘟嚷著,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埋怨。「這樣我不就少了個能一起喝酒打屁的朋友了嗎?」

    「說得也是。」男人喝了口杯中酒,陡地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那你……要不要等我?」

    猜猜那女人有什麼反應?

    「啊?」一個傷人至極的單音節,讓那個男人的臉都抬不起來,差點沒撞吧抬以謝天下。「啊啊啊?你說了什麼?」

    祁淇現在腦子裡正荒謬地閃過那個酒品廣告,因為她就像那廣告裡的女人一樣,莫名其妙被一個自似為是好哥兒們的男人告白了,在這略嫌吵雜的酒吧裡。

    不過,胡少韋可不是轉眼間就要出國的男主角,他是才剛由歐洲回國支援,
一時間恐怕很難在台灣消失,這可比那個廣告的情節更為棘手。

    「難道你除了」啊「之外,沒有更好的回答了嗎?」胡少韋的反應跟廣告裡的男人不太一樣,他沒有那般害羞、那般容易放棄,反而積極爭取祁淇的歉意及悔意。

    「呃……」嚥下喉頭的硬塊,祁淇感覺之前喝下去的酒精都蒸發了,全成了阿摩尼亞。「那個……我、我去一下洗手間。」然後抓起皮包,沒敢回頭地往洗手間的方向跑。

    要死了!胡少韋是哪根筋打結了是不?他和她,不過是比一般同事更有話聊的好哥兒們而已,他這麼突如其來,毫無預警地來場告白大會,這豈不教人尷尬?

    一個阿達已經讓她沒地方躲了,這下子連胡少韋都來湊一腳,教她該怎麼辦才好?

    滿腦袋亂七八糟的思緒讓她變得盲目,她看不清昏暗的走道上有沒有阻礙,沒頭沒腦地往前衝,想當然耳,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出「人禍」,她撞了人了。

    「對……對不起……」忙不迭地向被衝撞到的人道歉,這一抬頭正巧對上對方在小燈映照下的清楚臉龐,頓時令她眼冒金星,一顆心差點沒跳出喉頭。「阿、阿達?你怎麼會在這裡?!」

    陰魂不散、陰魂不散吶!她才剛想到這冤家,他就無巧不巧地現身在她眼前,著實是陰魂不散!

    「老田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出來解解悶。」任達驊穩住她莽莽撞撞的身軀,也很難解釋這種巧合。

    順著他的指尖,她尋到咧開嘴笑的老田,那老傢伙還自以為瀟灑地朝她送了記熱情的飛吻,令她不得不哆嗦地將視線轉回到眼前男人的臉上。

    「我的天吶,他是不是醉了?」搓掉手臂上的疙瘩,祁淇感覺有些反胃。

    「沒有吧?!」雖然他和老田都喝了不少,但以老田的酒量,應該沒那麼快就被酒精撂倒才是。「起碼他還認得出你來,不是嗎?」

    「我還以為他醉糊塗了咧!」祁淇吐了口氣,雙肩放鬆地往下垂。

    任達驊凝著她微紅的頰側,沉默了一會兒。「你約了朋友?」

    祁淇先是愣了下,下一瞬間雙眼一瞠,不安地看了眼胡少韋的位置;她幾乎忘了胡少韋的存在,在她撞到阿達之後。

    「噓!」略嫌焦躁地將他拉往一邊的樑柱下,祁淇看起來神秘又緊張兮兮。「喂,阿達,你等一下怎麼回去?」

    眉尾一挑,他彷彿聞嗅到逃避的味道。「幹麼?」

    「我……可不可以搭你的順風車?」她不想再坐胡少韋的車子回家了,至少在她想到拒絕他的方法之前。

    他微瞇起眼,凝睇著她略顯倉皇的神情。「為什麼不跟你的朋友一起走?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個……」好嗎?這種事跟他說,妥當嗎?「我跟你……比較順路嘛!」

    任達驊冷睨了她一眼,陡地撥開她扯著衣袖的小手。

    「阿達?」他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沒有理由就搭他的車回去,這是一種禮貌。」該死的禮貌,他竟有種不想讓她再跟那個男人接近的衝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達!」祁淇是遲鈍,但她並不笨,至少沒笨到感覺不到他的怒氣。「你不高興?為什麼?」她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惹到他的話啊!那他到底為何生氣?

    「沒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教他該如何回答?「我跟老田也喝得差不多,準備先走一步,你自己就……看著辦吧!」

    「阿達!」不假思索地,她伸手扯住他急欲轉身的手臂。「拜託!我真的不想跟他一起走,你幫幫我!」

    他的眉心打了個結,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給我一個理由。」

    「我……他……」她脹紅了臉,無措的雙手更加猛力揪緊他的衣袖。「他突然要我跟他交往可是我根本沒那個意思偏偏又不知道該怎麼拒……唔!」她像機關槍似地直嚷個不停,直到任達驊摀住她的嘴,她才咿唔地閉了口。

    「我知道了。」瞪了眼不知情的胡少韋,瞇成細縫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們一起走。」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20:37
第六章

    好不容易擺脫胡少韋不甚情願的臭臉,任達驊一行三人走出酒吧,隨意叫了輛計程車就上路了。

    先將老田送回家後,任達驊和祁淇坐著原本那輛叫來的計程車回到車行,直到下了車,兩人才發覺附近的店家都已打烊,騎樓下幾乎沒有行人,除了他們兩個夜歸人之外。

    「時候不早了,上去休息吧!」揉揉眉心,他的確喝多了點。

    就在他掏找口袋裡的鐵門鑰匙時,祁淇霍地喊了他一聲。「阿達。」

    「嗯?」

    「……謝謝你。」在不經意之間幫了她一把。

    任達驊的手插在口袋裡,藉著路邊的街燈投射而來的昏暗燈光,看著她那背光的臉,卻怎麼也看不真切。

    「為什麼不跟他交往?」整個回程在腦子裡運轉,卻始終沒有答案的問題,在幾經掙扎之後,他終究還是問出口。「我以為你對胡先生的感覺還不錯。」

    轉身準備上樓的腳步頓了下,祁淇抬起茫然的小臉。「感覺……是不錯啊,可是、就只是同事,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可是感覺就是同事關係而已嘛,沒他想像的那麼複雜。

    「他的條件很不錯。」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但這是事實。「人長得帥又有穩定的工作,每天乾乾淨淨的上班下班,比我們這種天天將自己搞得髒兮兮的人體面多了。」不是他妄自菲薄,因為這也是事實。

    「誰說你髒兮兮了?」彷彿他說了什麼天理不容的白癡話,她以帶著薄怒的美眸狠瞪他兩眼。「而且他乾乾淨淨是他的事,你總不能因為這麼膚淺的理由,就規定我非得要對他產生什麼莫名其妙的感覺,那未免太瞧不起我的智商了!」她不屑地冷哼了聲。

    任達驊倒掛著眉,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

    這女人還真是得理不饒人吶!他才說了一句,她就回了五六七八句;那不打緊,要緊的是她說自己瞧不起她的智商,其實她說反了,應該是她看不起他的智力才是真的。

    忍住笑,他悶聲說道:「我很懷疑,到底是什麼條件的男人,才有辦法征服你那顆老愛搞怪的腦袋?」

    一她突然走向他,一隻纖纖玉指戳刺著他的肩窩。「臭阿達!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老愛搞怪的腦袋?我這可是黃金頭腦欸,普通人求都求不到呢!叫你不要瞧不起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嗯!」忙擋住被她戳疼的肩,大手不假思索地包住她使壞的小手。「別再來這一招了,很痛欸!」

    「廢話,不痛我戳你幹麼?」

    稍稍用力想將小手抽回來,可惜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覺得他似乎……不是很想放開?

    「況且我還年輕,也不那麼急著將自己推銷出去,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啦!」猛力一抽,總算達到目的,她的手自由了,她也莫名地感到安心了。

    「當心留來留去留成仇。」

    「你又不是我媽,管我那麼多做什麼?」

    「上次祁媽媽來看你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多關照你一點。」

    「我是不介意你多關照我一點啦,可是連交男朋友的事都要管,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嗎?」

    「不會啊,你年紀輕不懂事,多個人幫你看看對象的好壞是絕對必要的。」

    「我年紀輕不懂事?」說她搞怪、遲鈍她都認,可說她年紀輕不懂事她可沒法子認,畢竟她已經成年好些時候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年輕不懂事了?」

    「呃……」老實說,在見過她比例完美的窈窕身段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在身體的「結構」上,她不折不扣是個成熟的女人,可不知怎的,他就是對她放心不下。

    「說不上來了吧?」她抬高鼻孔冷哼了聲,像只驕傲的孔雀。「反正我就是不想讓少韋當我的男朋友,與其選他,我還不如選你──」

    一時口快,她口無遮攔地發洩閃過腦海裡的字串,卻在說了「你」字之後凝頓嗓音,更讓夜晚的溫度在瞬間凝降了幾分。

    任達驊似乎震了下卻沒有答腔,但那雙漂亮的眼瞳卻較平常來得閃亮,在夜晚時分更顯分明,瞧得她心頭小鹿莫名亂撞,感覺臉龐不由自主地燒灼了起來。

    「呃……那個……」完了,他說得沒錯,總有一天她會被自己這張嘴給害死;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竟在這敏感的時刻說了這麼該死的話,真是自作孽啊!「阿阿阿阿達,你別誤、誤會,我沒什麼……別的意思,你隨便聽聽就算了!」

    語無倫次兼結結巴巴地撂下話,她猛地轉身往樓梯間沖,卻冷不防地撞上還未來得及被開啟的公寓鐵門。「噢~~」她哀嚎了聲,捂著撞疼的鼻樑蹲在鐵門前。

    微歎口氣,任達驊上前扶起她雙腿發軟的身軀,好心地讓她將大部分的重量全倚在自己身上。「幹麼那麼急呢?痛嗎?」

    眼角溢出一滴水珠,她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含怨的眼眸譴責他。

    「來,我扶你上去。」

    打開鐵門,摟著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往階梯上爬,然後盯著她找出皮包裡的鑰匙,自然而然地接過手為她開門。

    祁淇始終捂著鼻端,低垂螓首將鑰匙由鎖孔上拔了下來,然後沒敢抬頭地向他揮了揮手,鴕鳥地想躲回屬於自己的安全巢穴。

    就在她要將門闔上的瞬間,他陡地伸手擋住門與牆面的縫隙,黑瞳灼灼地凝著她羞紅的嫩頰。「祁淇──既然你認為我比胡先生好上那麼一點,而我看起來還算順眼的話,那麼,我們交往吧!」

    「嘎!」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得這麼明白,祁淇一時間張口結舌地不知所措。

    微勾嘴角,他拉開之前被她攏上的門板,大方地切入她和門板之間,抬高她幾乎僵成化石的下巴。「好嗎?」

    好嗎?她的眼帶著點迷茫、一點點慌亂,微蹙秀眉地看著他。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吹了口氣,吹瞇了她茫然的眼,趁著她無力防備之際,他,低頭吻了她──

    ※※※

    失神地盯著玻璃帷幕上不經意飛過的飛鳥,祁淇的神情像極了思春的慵懶女人,除了臉上艷如玫瑰的潮紅之外,全身散發著掩不住的懶洋洋氣息。

    那就是接吻的滋味嗎?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觸微腫的紅唇,幾乎用不著回憶,那股差點沒被人將全身精力抽光的虛軟感又躍上心頭,引得她止不住地輕顫了下。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原本是為了逃避胡少韋的追求而求助阿達,演變到最後,竟成了自己和阿達之間莫名的擦槍走火?!

    情況似乎轉變得太過突兀,但弔詭的是,她並不因此而感到討厭或沮喪,甚至有種變態的甜蜜感……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煩、煩吶!

    「在想誰啊?淇姊。」一道清嫩的嗓音悄悄地在她耳邊響起,在未達到驚嚇她的程度裡輕輕詢問。「在想我的淇姊夫嗎?」

    「誰說我在想他?」不假思索地直覺反應,祁淇幾乎因這個問題而被羞海淹死。「我才沒在想阿達,一點都沒……熙嬉?」這丫頭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頑皮地勾起笑紋,臧熙嬉逕自大搖大擺地坐上沙發,伸出食指在眼前搖晃。

    「喔哦,淇姊,你好像不打自招了欸. 」

    哎~~那張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說她不是在想男人,鬼都不信!

    「什、什麼?」祁淇手忙腳亂地在桌上胡亂摸索,卻什麼東西也不曾拿上手。「你今天怎麼有、有空來?」要死了!她結巴幹麼?一個小丫頭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當然是偷溜嘍!」不然她哪有空可以到處亂跑?

    「你偷溜!」冷不防地揚高聲量,卻又驚覺此舉似乎不太適宜,因為她正跟一個「偷渡者」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那你……經紀人咧?他會不會殺到這裡來?」

    臧熙嬉的案子已經緊鑼密鼓在推動了,連她這顆明日之星也陸續被安排上熱門的綜藝節目、電台亮相,相信有不少觀眾已經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怎能還這麼任性呢?

    漾起一抹邪惡的笑,臧熙嬉早有準備。「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啊!」

    「不、不會吧」「祁淇頓時感到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夭壽喔,她怎會惹上這個災星呢?」那你……「總不會要她開小差吧?

    「我好久沒見到淇姊夫了,我去你家玩好不好?」雖然淇姊夫的表情不多,可是她就是愛看人家談戀愛嘛!

    誰教經紀公司不准她傳緋聞,她只好以偷窺別人的小情小愛,來滿足自己的視覺享受嘍!

    「不好!」她下意識看了跟臧熙嬉的海咪咪,不知怎地,心頭泛起一陣凝縮。「呃……他、他忙……」

    「是喔?」晶亮的眼盯著她的心虛,臧熙嬉無害地笑著,卻讓祁淇忍不住頭皮發麻。「我記得淇姊夫很閒的,他不是你的專用司機嗎?」淇姊說東他不敢往西,加上完全免費,這麼好康的司機怎不給她遇上一個?

    祁淇心虛地低下頭,認真地反省。

    她真的把阿達當成自己的專用司機了嗎?每次穿裙子就讓他載,酒醉了也讓他載,連老媽由花蓮坐飛機過來台北,也同樣叫他載自己去接機,好像……她好像真的過度依賴他了耶。

    更恐怖的是,她一直覺得理所當然,半點都不覺得有任何不妥,這樣算不算「欺人太甚」?

    可憐的阿達,竟會倒楣地遇上她這個惡房客,那她以後……以後就只好對他好一點,以資補償嘍!

    「不行嗎?」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無辜模樣,臧熙嬉看起來因她的拒絕而受了點傷。「我快出片了,也沒多少時間可以再跟你們見面,難道連見個面、吃個飯都不行嗎?」她蹶起嘴,滿臉哀怨。「算了,反正大家都討厭我,說我太會纏人了。」

    原來這丫頭知道她自己的毛病嘛!祁淇心虛地睨著她的委屈,這下子可沒了拒絕她的壞心腸。

    「那……僅此一次?」

    ※※※

    事實證明,任達驊真的很閒,非常閒,閒到有空陪兩個女人到遊樂場大玩一場。

    無聊地拿著兩杯紅茶坐在公共座椅上,祁淇失神地盯著在頭上衝過來飛過去的雲霄飛車,搞不懂那種會讓人心臟麻痺的遊樂設施有哪點好玩?

    像她就不會那般殘忍地折磨自己的小命。為了保障自己能夠長命百歲,她對那種超刺激的遊樂方式敬謝不敏。

    由於今天是非假日,所以遊樂場裡的人也少得可憐,不過一個假日的收入,就足以彌補他們平日的虧損;看來阿達和熙嬉今天有得玩了,每種設備玩上十次都沒問題,因為根本不用排隊。

    當雲霄飛車終於停止它對人類的折騰,三三兩兩的人由出口走了出來,口中還不斷形容適才乘坐時的刺激感,最後走出來的才是任達驊和臧熙嬉,但兩人臉上迥異的神情頗令人玩味。

    「好玩嗎?」看著熙嬉不容置疑的笑臉和阿達略嫌蒼白的俊顏,祁淇莫名地漾起發笑的衝動,可是她拚命忍住,就怕傷了阿達的自尊心。

    男人吶,都是愛面子的。大部分的男人全都死愛面子,就算心裡怕得要死,在別人面前也得打腫臉硬撐;她猜想阿達可能跟她一樣,不是很適應那種恐怖又嚇死人的雲霄飛車,但為了讓熙嬉玩得盡興,才不得不陪著熙嬉一起瘋。

    「好玩得不得了!」臧熙嬉看起來很快樂,大概是因為從和經紀公司簽約之後,她就再也沒機會到遊樂園玩了。「後!尤其在那個轉角的地方,那種好像要衝出去、腳底板都麻起來的那種酥麻感,實在是太刺激了,好想再玩一次!」

    「好玩就好。」笑著將她的話聽進八分,祁淇比較在意的反而是阿達泛白的唇。「阿達,你……還好吧?」她其實不想問的,可是他的表情著實令人擔心。

    搖了搖頭,任達驊的臉色更蒼白幾分。「不太好,可能年紀大了,不再適應這麼刺激的」運動「。」

    很好,他還有心情說笑話,可見被驚嚇得不是很嚴重,只是「看起來」頗嚴重而巳。

    「拜託!這叫做」休閒「,休閒好不好?」臧熙嬉才不認為這麼有趣的行為適合被稱為運動,嘲諷地糾正他。「阿達」叔叔「,你也沒多老啊,不應該這麼不濟才是。」

    祁淇和任達驊同時翻了下白眼,為她那聲大剌剌的──「叔叔」──感到啼笑皆非。

    為了讓自己免於再被臧熙嬉的好玩因子摧殘,任達驊急忙彎下腰佯裝虛弱,就怕再讓那丫頭「趕鴨子上架」。「不,我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可能比較適合益智性的遊戲,祁淇敢玩的那一種。」譬如碰碰車之類的。

    「喂,臭阿達,你不要拖我下水!」祁淇聞言忙加以撇清,對臧熙嬉可能因而將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而擔憂。「我承認我膽子小,這樣總可以了吧?」將自己的底牌亮出來,料想熙嬉不會那麼殘忍地逼迫她。

    任達驊抬高下巴,以鼻孔瞪她。「熙嬉,你怎麼說?」

    驚恐地將視線轉到臧熙嬉的俏臉上,祁淇很難不被她的海咪咪所引誘。「熙嬉?」

    「當然……」和任達驊交換一個奸詐的眼神,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將祁淇打入地獄。「不可以!」

    臧熙嬉的想法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讓他們兩個多點時間相處,尤其又在這種超容易表現出男人保護者姿態的場所,哪有那麼容易讓這兩個「表演者」逃離?

    而任達驊的想法就卑鄙了點。他明知自己躲不過,好歹拉個倒楣鬼做陪,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是吧?他這個當人男朋友的在受折磨,沒道理讓女朋友好過,因為情人有同甘共苦的「義務」。

    「淇姊,既然人都來了,不玩上那麼一、兩種實在說不過去,這樣我會有內疚感欸. 」臧熙嬉最拿手的,無非是裝無辜,每回都讓祁淇捨不得拒絕她。「如果你是覺得我這顆電燈泡太亮的話,那你和淇姊夫去就好,我在這邊等你們。」

    一句話堵得祁淇啞口無言,俏臉脹得緋紅。

    要死了這丫頭,口齒越來越犀利,讓她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淇姊夫。」臧熙嬉還沒完,一轉身拉起阿達的手,努力表現出「含情脈脈」的樣子。「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就安心地跟淇姊去玩吧!我祝福你們。」

    哇咧!這丫頭在詛咒他們玩遊樂設施玩到出意外嗎?那些一話聽起來多恐怖啊?!「熙嬉。」忍無可忍之下,祁淇發飆了。「不然你自己去玩好了,我們兩個」老人家「在這裡等你。」

    「才不要!一個人玩多無聊啊!」好玩的地方就是可以和認識的人一起尖叫,自己一個人的確無趣。「你們陪我嘛!」

    「不!」祁淇的拗性子也犯了,老大不高興地撇開頭。

    「淇姊,拜託嘛~~」臧熙嬉的第一百零一招,裝可憐。

    「絕不!」

    「淇姊!」

    「再吵,我就打電話給你的經紀人!」

    「……」委屈地撇撇嘴,臧熙嬉的嘴角微微抽搐,轉過身背著他們按下手錶的計時器;她要計算看看這兩個人,需要多久的時間才會向她「投降」,這是她從小到大最愛玩的遊戲。

    祁淇和任達驊當然不曉得她打的鬼主意,任達驊一見苗頭不對,不安地點了點祁淇的肩。「欸,祁淇,借一步說話。」

    眉頭打結地瞪了他一眼,再將懊惱的眼掃向臧熙嬉微顫的背影,不知怎的,祁淇突然漾起要不得的罪惡感。

    「幹麼啦?」慍惱地拉開自己和臧熙嬉的距離,她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仙度拉的後母之流,殘忍地摧毀熙嬉的想望。

    「你不用對她那麼凶吧?」看了眼臧熙嬉的背影,任達驊還真的感到不忍心。「她不過還是個孩子,玩心重也是理所當然,瞧她傷心的……」

    「你心疼啊?」一把心頭火更是直接竄燒起來,她難掩焦躁的口氣。「那你自己陪她玩,我要回去上班了!」

    「祁淇!」拉住她急欲轉身的手肘,任達驊似笑非笑地將她拉到角落邊的大樹下。「你這是做什麼?別告訴我,你這是在吃醋。」

    「誰、誰要吃什麼大頭醋?」心口一提,祁淇青紅交錯的臉色實在精彩極了。「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嗯哼。」擺明了不相信地哼哈兩聲,任達驊微揚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你確定你不是?」

    「不是!」低下頭,她打死不願承認這麼沒志氣的舉動。

    她低頭,他就微側著頭偷齟她的表情。「熙嬉還是個孩子。」

    她的眉心皺出一條細紋。「孩子又怎麼樣?發育比我這成年人還好!」

    「還說你不是吃醋,睜眼說瞎話。」他微歎口氣,將她攬入懷裡。

    莫名地鼻頭一酸,她更感到委屈了。「不是就不是,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懂?我才不會做這麼不理智的蠢事!」

    「好好好,不是吃醋,不是。」任達驊忍著笑意哄騙她,難掩心頭泛起的甜蜜感。

    「為了證明你的誠實度,就算嚇到心臟麻痺也得陪我們玩到底!」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21:13
第七章

    滿意於兩個加起來將近六十歲的「老人家」被她輕易地玩弄於股掌之間,臧熙嬉在瘋狂遊樂一整天之後,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她的經紀公司報到。

    想當然耳,臧熙嬉被罵到臭頭,可是那不關祁淇和任達驊的事……呃,祁淇可能有點煞到風台尾,也被臧熙嬉的經紀人狠削一頓,但任達驊可是什麼事都沒有,因為他表明自己只是司機身份,免於挨罵的刑責。

    「你真是太卑鄙了!」看看時間也不用回公司打卡了,她索性直接搭任達驊的車回家。「司機?心追麼蹙腳的理由你都撥得出來?真是夠了。」

    睨了她一眼,任達驊漂亮的眸底全是掩不住的笑意。「你沒看到熙嬉經紀人身後站的那排穿著黑色西裝的肌肉男嗎?我是為了保住小命不擇手段,一點都不卑鄙。」

    「黑色西裝?肌肉男?」欽?好像真有這麼回事欸,不過那公司也真怪,養那麼多黑衣人幹麼?「大概是保鏢之類的吧?!」通常為了讓旗下明星免去被影歌迷們的騷擾、糾纏,經紀公司好像也真的有養那些「特異人種」的道理。

    「你沒注意到?」挑起眉尾,他顯然不信她會忽略那麼醒目的一群人。「個個人高馬大,恐怕應徵時還特地經過挑選,居然被你忽略至此,他們真該以死謝罪。」他打趣道。

    「你少無聊了,我沒事看那些肌肉男幹麼?」皺起小鼻子,她忽然面色一整,眸中泛起狐疑。「喂,阿達,你怎麼注意得那麼清楚?難不成你有那種怪怪的」癖好「?」人的外表是看不出性向的,誰曉得他是不是性向有問題?

    壓抑不住地,他仰頭大笑,被她天馬行空的想像逗得樂不可支。

    她的神情帶著一絲羞惱。「有什麼好笑的嘛!」有話直說一直是她的特點,當然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他幹麼笑得那麼傷人?

    「我是笑你好可愛。」他笑瞇了眼,即使如此,雙眼還是有神地盯著前方道路,這是職業習慣。

    「可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幼稚」的讚美被標貼在自己身上。「我、哪裡可愛了?」感覺熱辣感竄上頰側,她一定臉紅了!

    雖然明知被以如此幼稚的形容詞讚美,並不是一件多麼令人愉悅的事,但好歹這是他第一回「賞賜」給她非負面的「指教」,教她不陶陶然都困難。

    任達驊還在笑,熟稔地轉進他們居住的那條街。「如果你認為自己有可能變成真正的男人,那麼我就承認自己有同性戀的傾向。」意思就是,他喜歡的是她這個人,不會因為她的性別而有所改變。

    「貧、貧嘴!」擋不住那股幸福感竄上心頭,她的臉更紅了,害羞地看向窗外。「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

    「嗯哼。」輕笑地哼了聲,他將車子停進車行門前的騎樓。「……我想你恐怕有客人了。」拉起手煞車,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嗯?」順著他緊皺的眉望向車外,發現胡少韋就站在她的公寓樓梯間前,令她不由得呻吟了聲。「喔,他一定得挑這種時候來嗎?」

    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很懂她的語意。「什麼是」這種時候「?」

    「就是人家累得快癱了的時候!」

    ※※※

    體貼地,任達驊選擇讓胡少韋和祁淇獨處,他相信,胡少韋一定有很多話想
跟祁淇說,而內容絕對不足與他這個「外人」道。

    「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來找我?」拿了瓶罐裝的咖啡放在胡少韋眼前的桌面,祁淇拖著玩累的身軀窩進沙發裡,不經意之間顯露無限風情,但她自己卻不曉得。「不能等明天到公司再說嗎?」打了個呵欠,她真的累壞了。

    「什麼事?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事!」胡少韋不覺加大音量,尤其見到她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情緒更是難以控制。「一整天找不到你的人,連手機也沒開,現在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什麼事?」害他整天跟著心神不寧,她還好意思問他什麼事?

    眨了眨眼,這是祁淇頭一回見識到胡少韋發火的一面。他在她面前總溫和得像是只小綿羊,偶爾,她還會有種自己彷彿佔他便宜的錯覺,即使她不做這麼沒品的事。

    「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老實說,她有點被他的氣勢唬住了。「我只是……忘了跟公司報備嘛!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犯得著這麼大聲吼我嗎?」

    全都是熙嬉害的啦!要不是熙嬉拉著她蹺班,她也不敢吶!以前唸書的時候,她連全校最涼的課都不敢蹺,何況現在還得看人臉色地在公司上班?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沒人拉著她橫衝直撞,她哪敢如此造反?

    而且她又不能說自己是蓄意潛逃,罪加一等的道理她是懂的,才不會傻傻的自投羅網。

    深吸口氣,胡少韋努力平息一整天下來醞釀的緊張和煩躁。「我沒有吼你。」疼她都來不及了,哪還捨得罵她,更別提吼了。

    「是喔?」涼涼地頂了一句,祁淇可是姑娘不爽了。「你那麼大嗓門不算吼,難道叫輕聲細語?」她嘲諷地回嘴。

    「我只是擔心……」

    「少韋,你的心會不會太大顆了點?連這種小事也要擔上那麼一擔,你不嫌累嗎?」受不了地大翻白眼,她肚子好餓、好想睡覺,可不可以麻煩他老兄早點回家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妤不好?我被熙嬉操了一天,真的很累了。」

    胡少韋的臉沉了下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每天她得面對的問題多如牛毛,他這麼問,她聽得懂才怪!

    再深吸口氣、握緊拳頭,胡少韋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她!「我昨天在酒吧裡問你的問題。」

    她昨天藉著樓下那個司機的名義脫逃了,他即使隱約猜測到她的答案,仍想由她親口確認。

    「一句話,要不要跟我交往?」至少說個清楚、講個明白,這樣他才能讓自己徹底死心。

    哇拷!他問得那麼直接,她該怎麼回答?

    祁淇雙眼瞪得老大,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水桶般七上八下,恨不得跳窗逃逸,好規避這個敏感的問題。

    說時遲那時快,偌大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令人亢奮的「土耳其進行曲」。

    那是她門口的電鈴,響了,表示她有了新訪客。她從不覺得這個聲音會令人感動得哭泣,通常她都只覺得那個鈴聲會擾人清靜;現在則不然,因為情況特殊,非常特殊!

    「呃,我想我去開個門可能會好一點。」突兀的門鈴聲凝住兩人之間原就不甚舒緩的氣氛,祁淇忙扯出苦笑,起身往門邊移動。「哪位?」拉開門後她問。

    「你好,外送披薩!」一個笑容可掬的大男孩抬高手上的披薩盒,清楚地表明自己的來意。「祁小姐嗎?麻煩你點收。」

    「啊?」噢!真是天大的神跡!這送披薩的可愛男孩,怎麼會知道她的肚皮早就鬧空城了?她只差還沒前胸貼後背而已。「可是,我記得我沒有叫披薩啊!」

    即使餓得頭昏腦脹,她還是保持理智地陳述事實,雙眼卻直黏在那個散放出陣陣香味的披薩盒上,頻吞口水以抑止胃部泛起叫囂的飢餓感。

    「是我叫的。」就在「披薩男童」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樓梯間傳來由下往上貼近的聲音。「我想胡先生應該也還沒吃晚飯,不如叫外送比較方便。」

    「後──阿達,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飛快側臉看向來者,她感動得好想哭喔!不是因為任達驊的細心,而是終於有食物可以祭她的五臟廟,還是香得讓人流口水的披?她真該考慮對阿達再好一點。「我快餓死了!」

    接下大男孩送來的披薩、炸雞和飲料,任達驊付了錢、拿了發票後進入祁淇家。

    他點的是大披薩全餐,除了大塊厚片Double起司的夏威夷披薩之外,還有九塊雞和一瓶保特瓶飲料,三個大人吃應該夠了。

    之所以選夏威夷披薩,不是因為它的價格最便宜,而是因為那是祁淇最愛吃的披薩口味,每回都得吃到披薩頂到喉頭才肯罷休。

    「胡先生,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用吧!」將還熱著的披薩盒放上桌面,任達驊大方地攤開披薩盒蓋,招呼著胡少韋一同共用晚餐。「沒什麼好東西,你就將就著吧!」

    冷眼看著他恍若主人般的慇勤,胡少韋的神色更是寒了幾分。「這算什麼?鴻門宴嗎?」他語帶譏誚地輕問。

    任達驊聞言不禁蹙起眉心,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敵意;祁淇則是凝住正欲偷捏披薩表面上鳳梨片的小手,莫名其妙地瞪著胡少韋。

    「什麼鴻門宴?」這傢伙今天是吃了炸藥嗎?表現這麼失常。先是對她大小聲,再來是對阿達的態度差到極點,他知不知道這樣很惹人厭?「你倒是說說看,到底是嫌棄披薩這東西太廉價,還是不滿意我們的待客之道?」

    我們?胡少韋瞇了瞇眼,感覺刺耳極了,他咬了咬牙。「都不是!」

    「那你是怎樣?」祁淇顧不得飢腸轆轆的肚皮,她大姑娘不爽了,朋友就該有朋友的分際,同事也是,他憑什麼在她的地盤上叫囂?「阿達不過是好心叫你跟我們一起吃披薩,你有必要對他這麼冷言冷語的嗎?」

    「祁淇!」輕扯祁淇的長袖,任達驊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壞了她和胡少韋之間的和諧,畢竟他們是同事,往後的每個日子都還得在辦公室裡打照面的。「別這樣,胡先生應該沒什麼惡意……」

    「不,我的確是不懷好意。」受不了他們在眼前卿卿我我,胡少韋索性將話說白了。「我記得任先生曾說過,對祁淇並沒有男女之間或任何特殊的感情,原來是言過其實了。」他擺明了挑釁。

    任達驊總算聽懂了他的訴求點,對自己情感上的轉變,也實在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才好,因為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陷進去了,到現在他還找不到一個準確的緣由。「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譏笑地輕哼一聲,胡少韋的語氣滿是酸味。「是啊,任先生的時間可真」好用「!」而他的時間偏就反其道而行,將一個好好的對象送給別人當禮物?簡直胡言亂語!

    「我並沒有任何誆騙你的意思。」伸直手臂擋住惱火的祁淇,任達驊試著將衝突點減到最低。「當時的我和祁淇,我們之間的確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單純只是房東和房客,頂多就是朋友的關係;只是事情的演變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

    胡少韋抬起手掌,截斷任達驊的解釋。「那你的意思,是承認現在你和祁淇在一起嘍?」他犀利地逼問。

    祁淇實在無法忍受胡少韋的咄咄逼人,不顧一切地推開達驊的阻擋,直衝到胡少韋面前理論。「少韋,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也不想那樣,但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這樣了這樣,不然你要我們兩個人怎樣?」

    聽她說了一大堆以「樣」結尾的句子,要不是現在的氣氛過於僵凝,胡少韋實在很想像平日那般取笑她,可是現在的心情太過沉重,他連擠出一個稱得上自然的笑容都做不到,更遑論與她談笑風生?

    任達驊閉了閉眼,著實無力處理這團混亂。

    將來祁淇和胡少韋在辦公室裡要怎麼相處?或許他們各自會找到平衡點,就像他剛才所說,時間除了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更好用的地方是,它會使人遺忘許多過往,不甚美好的過往或遺憾,都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散去──他衷心期盼那個日子快點來臨。

    「妤了,你表達得夠明白的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胡少韋明白是自己該長眼識相的時候了。「我祝福你們。」

    訕訕地起身,現在即使擺在他眼前的是仙境美味,他都不見得吞嚥得下去,何況是干厚的披薩?只怕吃進嘴裡也全走味了。

    「胡先生。」任達驊無力阻止事態的發展,但他對胡少韋的憂鬱感到些許不安。「那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頓下腳步,他並沒有轉身或回頭。「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會纏著女人的男人。」

    任達嘩語塞了,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少韋……」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祁淇,見到他的反應也不好受,畢竟大家同事這麼久了,就算他到歐洲,也不曾斷了與自己的聯絡,她這麼斷然地拒絕,是不是太絕情了點?「別想那麼多好不好?我們還可以是朋……」

    「中美洲有個支援的名額,我會請公司幫我申請。」阻止她再說些令人心傷、卻毫無建設性的話語,胡少韋當下有了決定。「最快下個月就可以確定調職事宜,接下來的時間,我會把在公司的年假一次休完。」然後便推開門走了。

    屋裡出現短暫的凝窒,祁淇整個人像失了心魂似的惶惶然,直到任達驊輕拍她的肩,她才由空茫的思緒裡轉醒。

    「阿達!」轉身撲進他懷裡,她現在需要一個溫暖寬大的胸膛來倚靠。

    關於少韋的事,她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得很好,至少她認為自己夠成熟、果斷,但事實證明,她還是搞砸了。

    「怎麼辦?我好像傷害他了……」

    原來在傷人的同時,自己也會受傷,這是她到現在才明瞭的道理,但已經太遲了;因為她知道,少韋已經為她所傷,留下一道不知有多深的傷痕……

    「這是胡先生自己的決定,我們應該祝福他。」任達驊卑鄙地感到一絲放鬆。

    說老實話,有個對自己女朋友虎視眈眈的男人,每天繞著自己的女朋友打轉,就算那個男朋友的心胸再怎麼寬大,恐怕還是會心存芥蒂的吧?

    「可是他才回公司不到一個月,馬上又要請調……」這樣會不會很奇怪?只怕會引起諸多揣測吧?

    「還是你覺得繼續這樣拖下去比較好?」擰起眉心,他懂得她的憂慮,卻難掩話裡的酸意。

    「開什麼玩笑!」瞠大雙眼看著他,就怕他看不到自己慍惱的眼神。「原來你認為我是那麼三心二意的女人!」生氣地將他往門邊推,好像要將他趕離自己的屬地一般。「那你走啊!幹麼還來招惹我?」

    伸直手臂抵住門板,他微歎口氣。「祁淇。」

    「幹麼?」沒看到人家生氣了嗎?難道他想面對一隻發怒的母獅?!當心被她拆吃入腹!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閉上眼,搖了搖頭,輕而易舉地戳破她的企圖。「休想把我趕回樓下,自己一個人獨吞所有的披薩。」

    祁淇頓了下,手勁更加用力了,雙頰泛起可疑的紅潮。「你說那是什麼話?我像那種人嗎?」

    一個轉身,他的唇邊掛著可恥的笑紋。「像,像極了!」

    「哪裡像?」懊惱地鼓起雙腮,她著實不相信自己是如此容易被看穿的女人。

    「全身上下都像。」拉著她往桌邊走,到達後將她按進椅子裡,單手拿起一片披薩放在她面前的盒蓋上。「你的想法最好猜了,不然你以為我認識你這兩年是認識假的嗎?」換言之,她又在懷疑他的腦袋結構了。

    「真有那麼好猜嗎?」實在無法抗拒披薩的引誘,她拿起微涼的披薩,用力地咬了一大口。「那為什麼少韋看不出我的想法?」

    輕聲一笑,他拉了張椅子坐下,順手再撈起一片披薩放在唇邊。「那是因為他沒有我瞭解你。」然後才動口咬下尚未走味的披薩。

    「少來了,你什麼時候瞭解我了?」她嗤之以鼻,壓根兒認為他在說大話。

    嚥下口中的披薩,他才優雅地讚許。「嗯,好吃。」他可是個受過教育的人,雖然工作讓他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但本質上,他仍是個有教養的人。「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不過猜上十次總會準確到八成以上,所以我當然算是瞭解你嘍──」

    「有人這麼算的嗎?」祁淇嘴裡含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反駁,不曉得「瞭解」這種東西,可以用正確與否的或然率來界定。「你這叫硬掰,根本不能算真的了
解!」

    「是嗎?」他微哂,拿起保特瓶扭開瓶蓋。「那你又瞭解自己多少?」

    「我當然瞭解我自己!」他說的是哪一國的外國話?全世界最瞭解她的人,當然非她自己莫屬,難道他不是這樣?「喂,去拿杯子啦!」她也好想喝飲料!

    「幹麼那麼麻煩?」率性地以瓶就口,他大大方方地啜飲瓶中飲料。

    「啊!」她驚叫,整個人幾乎因為他的動作而由座位上跳起。「臭阿達!你怎麼這麼不衛生啦?人家也要喝欸,你休想一個人獨吞!」

    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先前的確是無恥地想獨享所有的披薩,但他更壞啊!再怎麼說,她也只是意念的成形,並沒有達到她設定的企圖;可是阿達實在壞透了!他竟然用嘴巴蓋住瓶口,那不就整瓶飲料全沾到他的口水了嗎?

    簡直是土匪!在共用的食品上,硬是貼上屬於他的標貼,太惡霸了!

    稍嫌困難地吞掉口中部分飲料,他怕自己動作再不快點,飲料會由嘴巴或鼻孔裡噴出來。

    將保特瓶往她手上塞,他「讓賢」總可以了吧?

    「幹麼啦!」惱火地不願接下那瓶彷彿會燙手的保特瓶,祁淇急忙吞掉剩下的披薩,再猛地撈了兩塊拿在手中,以防他再耍第二次的賤招!「都是你的口水了啦!你留著自己用就……唔!」

    毫無預警地,他帶笑的唇湊了過來,銜住她叨叨不休的小嘴,讓她嘗嘗口中飲料的清涼,也順道品嚐她帶有披薩香味的馨香。

    祁淇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她是在指責他的不是欸,這個登徒子以為他在做什麼?

    「接吻的時候,眼睛不要睜那麼大。」他的聲音帶點粗啞,可能是飲料喝得不夠多吧?「我會做噩夢。」

    太過分了──連這種時候都要取笑她?!祁淇嘔極了,卻像個聽話的小學生般閉上眼。

    噢,他的吻真好,感覺好溫暖……

    待他饜足了,才緩緩離開她略腫的紅唇,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什麼?」她暈陶陶地來不及回到現實,一時間搞不懂他的語意。「什麼東西沒問題?」她茫然地反問。

    「口水啊──」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他很難命令自己不更喜歡她一點。「你連我的吻都吃了,難道還怕那瓶被稀釋過的口水飲料?」

    哇咧~~這傢伙非得說得如此曖昧嗎?她頭昏腦脹地舉起保特瓶就灌,也顧不得什麼衛生不衛生的問題了;反正他都這麼說了,她幹麼還虐待自己的喉嚨?

    喝吧,喝光它!省得兩個人的口水在瓶子裡傳過來又傳過去──太噁心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21:57
第八章

    胡少韋並沒有改變心意,鐵了心決定離開這塊傷心地。隔天上午他就到「另類」向主管表明自願調職中美洲的決定,而且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地將剩下的年假一次請完,隨即率性地離開公司。

    公司上層誤以為他想辭職了,不然幹麼把年假全請光?偏偏他又提不出什麼特別的理由,這麼做簡直是蓄意嚇人嘛!

    不過微詞歸微詞,有人自動請調總比隨便指派一個人去上任來得好,至少比較心甘情願些;因此,這個消息很快便外流了,迅速流竄於「另類傳播公司」裡的每個角落。

    「欸,聽說企劃部那個胡先生,這回他又請調到中美洲了欸!」八卦流通站──廁所,此際正聚集著一群各部門集結而成的「長舌女集團」,吱吱喳喳地忙著爭取發言時間。

    「咦?哪個胡先生吶?有這號人物嗎?」

    「哎呀,你才剛來不到三個月,難怪你不知道企劃部有那麼個優質帥哥。他啊,可是剛由歐洲回來的呢!」

    「就是嘛!哪個待超過一年以上的女職員,不知道企劃部胡先生的大名?哪個不是哈他哈得要死?」誘發無限遐想的話語,引來所有女人的嬌笑。

    祁淇正坐在其中一間廁所的馬桶上,她其實已經方便完畢,但礙於門口的長舌女和她分屬不同「黨派」,所以她不好推門出去,界入別人八卦的流通。

    老實說,她要敢這麼做就是白目了,她才不要因為這麼遜的原因被人賞白眼;何況她還是新上任的「另類」美少女,怎麼可以這麼丟人現眼呢?

    「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由歐洲回來不到一個月,怎麼突然又申請外調?」

    「可不是,我也正懷疑呢!如果真要這麼調來調去,不如就乾脆在歐洲別回來了,何必多此一舉地飛過來又飛過去?這裡頭一定有文章。」

    一個女人說得頭頭是道,卻讓廁所裡的祁淇冷汗直流。

    那些女人的話題為何如此令人不安呢?害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蹲在馬桶上發呆,心中歎息不斷。

    怎麼辦?她們會不會猜到她就是罪魁禍首?或多或少在言辭間,不難聽出她們在隱約間透出對胡少韋的傾慕之意,如果被發現她是造成胡少韋再次「出走」的主因,難保不會被那些女人指責她廁所裡丟磚塊──引起公憤!

    懊惱地垂下小臉,雙眼正好對上因蹲姿而展開,兩個膝蓋間、足下的馬桶,頓時令她有絲怔然,不禁感歎人世間著實諸多諷刺。

    此時的情境和她的心境還真是該死的吻合啊!

    「或許他的志願就是當」空中飛人「呢!」不知哪個天字輩的女人突發奇想,沒來由地飆出一句堪稱白癡的論調,頓時引來一陣不留情面的噓聲。

    「呿,少來了,腳踏實地不是比較實在?誰喜歡在天上飛來飛去?」

    「而且現在飛安這麼差,失事率特高,哪時要出事也說不得准,誰願意冒這種險?」

    「就是嘛,少耍寶了。」

    待噓聲梢有平息,先前那個女人囁嚅地開口了。「或許……或許他保了高額保險吶,我不介意幫他領那筆理賠,一點都不介意!」

    祁淇一聽,差點沒由馬桶上失足跌到馬桶裡。哇拷!這麼狠毒的話都說得出口,這批娘子軍的黑心腸不可小覷!

    眾家娘子軍又是一陣噓聲,然後伴雜著雜杳的腳步聲「蹬蹬蹬」地響起,之後便歸於平靜。

    祁淇在馬桶上又蹲了三分鐘,在確定廁所裡除了她之外,沒有另外的「生人」駐留,才有膽子從馬桶上跳下來,心情低落地推門而出,緩緩地走到洗手台前。

    看著自己在鏡中映照出來的憂愁小臉,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邪惡的壞女巫,竟無情地將胡少韋這麼好的一個人,給逼出他所熟悉的生活圈。

    可是感情的事要怎麼說?明知道不可能再有進一步發展的朋友,就算她肯昧著良心接受胡少韋妤了,那阿達怎麼辦?她豈不是又因而辜負了阿達?

    何況那麼勉強的結果並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得到好處。就算她真的那麼做了,胡少韋得到她又怎麼樣?他仍是受傷最重的那個人,因為他得到的不是真心付出的伴侶,充其量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胡少韋已經決定了他未來的路,那麼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她所能做的只有祝福。

    光看他在剛才那堆女人之間人氣興旺的程度,她相信,這樣的男人不論走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一定還有其他欣賞他的女人,那麼,他仍很容易找到屬於他的春天。

    對著鏡子擠出勉勵自己的笑容,她用微濕的手掌拍了拍略顯蒼白的臉頰,大喊一聲。「加油!」──為了她和阿達,為了她週遭的每一個人,當然最主要的,是為了胡少韋。

    好了,大家一起加油吧!

    ※※※

    大部分的人因為高興而喝酒,也有少部分的人因為傷心失意而喝酒,但祁淇不同;她今晚喝酒的原因,是因為罪惡感引發強烈內疚。

    因為胡少韋在下午已經整裝前往中美洲就任,所以下了班後,她選擇以喝酒來驅趕那股不該屬於她、卻怎麼也抹不去的罪惡感。

    他真的在她眼前消失將近一個月欸!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卻也足夠折磨人的了。

    看來,她真的傷他很重呵!

    「阿達……他為什麼偏偏、看上我?」醉意迷濛地,她以指尖抓著杯口,無意識地搖晃。「難道我、比……別的女人漂亮嗎?」她口齒不清地喳呼著。

    任達驊是祁淇今晚欽點的陪酒客,而且是不被允許拒絕的那一種,反正他陪酒也不是頭一遭的事了,他做起來還感到挺習慣的呢!

    但這個問題她問了不下五次,他的回答也已經成了套用公式,了無創意──

    「你應該相信你們公司所有人的眼光,他們推選你為新任美少女,不是嗎?」不過這次他學乖了,末了還加上反問句,或許這樣可以稍微改善這個令人無奈至極的狀態。

    「可能……那些人集體被蛤仔肉糊、糊到眼球上了,還是,他們根本看錯了選拔名稱……」沒想到祁淇醉歸醉,辯駁起來可半點阻礙都沒有,思緒反而較平常清楚,語氣也跟著幽怨了起來。「其實,我當選的……應該是」惡女選拔賽「才、才對──」

    撇開頭,任達驊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之所以將臉別開,是不想讓她看了難受。雖然她醉得胡言亂語,可不代表她什麼都看不見。

    平緩一下心頭的無力,他這才又回過頭來「說服」她。「你除了愛搞怪一點,我不認為你有什麼地方用得上」惡「這個字眼。」努力扯開笑容,讓他看起來有種心情愉快的錯覺。

    「是嗎?」泛紅的眼凝著他閃爍的身影,祁淇不禁兩眼一泡淚。「我就知道!
在你心裡,我……果然是個、壞女人!」

    任達驊心口上提,差點沒由高腳椅上跌下來。

    冤枉啊大人!他什麼時候說過她半句壞話?他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就算偶爾有類似的想法,他也沒那個膽說出來,一向都只敢在心裡偷偷地想。

    「哪、哪有?」他不由得結巴了。「我說你很好,真的很好。」不然他也不會陷落得這麼莫名其妙。

    「你老是說我愛搞怪啊……」她還有得辯。「我覺得我很正常了,比起小美……我們、上回一起喝酒的那個妹妹啊,她穿了九個耳洞,九個喔!一二三四五六七、嗝──七八九……跟我比起來,她、她誇張多了!」

    歎了口氣,任達驊完全無話可說。

    連這個時候,她都可以舉出例子做為舉證,那他還有什麼話好說?橫豎辯不過她,隨她發洩吧!

    「你幹麼不講話?」等不到他的附和之辭,祁淇百思不得其解。「還是你覺得九個耳洞、不稀奇?那改天,我也去穿……九個耳洞……不,我要比小美多穿一個,這樣才算……十全十美!」她異想天開地癡癡傻笑。

    任達驊則是嚇壞了!九個耳洞?哇咧!那會有多痛啊?!

    而且痛還是其次,因為是她在痛,跟他沒捨關係,可是耳朵痛就不能去碰到她,那麼他們想親親的時候該怎麼辦?把雙手綁起來,以防他忘情之下不小心碰到她的痛耳洞?開玩笑!那多可笑又可怕啊!

    「是是是,她比較誇張,比你愛搞怪千百倍!」為了不讓自己得面對那種窘境,任達驊竭盡心力地附和她,免得她真的跑去自虐。

    面容一整,祁淇的表情瞬息萬變。「阿達,你敷衍我!」

    「我……我沒有啊!」她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應該沒有表現得那麼明顯才對啊!

    「有!你就有!」對於這點,她非常堅持。

    這時候絕對不能認,認了可要倒楣一輩子的。「就真的沒有嘛!」

    「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在笑。」她氣呼呼地指著他的脖子,有點對不上焦距的嫌疑。

    任達驊差點沒連椅子帶人,整個人往後跌倒!

    什麼跟什麼嘛!這女人……醉話還真多啊!

    伸手包住她對不到正確位置的小手,他努力表現出自己眼底的誠意。「你聽我說,祁淇,你醉了,而且醉得不輕,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彷彿看清了他點頭的動作,她又癡癡地笑了下。「回你家,還是……我家?」

    老實說,面對這個問題,任達驊竟認真地考慮起來。

    他和祁淇的感情一直穩定地加溫中,但不知怎的,每回到了「關鍵時刻」──就是當他們之間的任何一方,有再往前跨一步的衝動時,總會莫名的遭到不大不小的打擾,因而中斷他們的奸……呃,激情。

    不是遇上收報費的,要不就是推銷員,最最恐怖的是遇上全然在狀況外的傳教士;偏偏祁淇的心腸軟得過火,認為那些傳教士的工作非常辛苦,竟不忍心拒絕那些人,害得他陪著聽了將近一個小時滔滔不絕的教義,聽到令人腿軟。

    到最後,他連半點衝動都擠不出來,更遑論什麼火熱激情了。

    因此這個問題得好好考慮,非常值得考慮。問題是,現在的她夠清醒嗎?

    他焦躁地舔舔乾燥的唇瓣,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你……覺得呢?」基本上,他趨於選擇在她家,畢竟那個地方讓她弄得像個家,而不是像他的住處,充其量只能用「窩」來概括。

    「都好啊!」這回她倒是回答得沒有半點猶豫。「你說哪裡就哪裡,我沒意見……」她傻笑地回應。

    「那就……你那裡?」他深吸口氣,態度之慎重,彷彿下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

    「好、好啊,我那裡。」她霍然斂起笑容,表情頓時又憂愁了起來。「阿達……」

    「嗯?」頭皮一涼,她又怎麼了?不會是突然又變卦了吧?

    「我們要幸福喔!」她說得好認真,半點都不像醉意濃厚的酒客。「為了少韋,我們一定要幸福喔!」

    ※※※

    心裡不平衡地將祁淇抱上樓,艱困地找到她家裡的鑰匙,任達驊不是很甘願地開門而入。

    懊惱地踢上門板,將她抱回房間放置於床上,這時的他再也沒任何風花雪月的衝動,滿腦子想的全是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他並不是不負責任的男人,雖然他是個孤兒,但無法選擇的遺憾一直是他心底深處的陰影;早在很年輕的時候,他就決定將來要好好經營一個家、好好對待他愛的女人,只是,為什麼他們的幸福要為了另一個男人?

    難道不為了那個傢伙,他們之間就沒有絕對幸福的權利?

    「嗯~~」翻了個身,祁淇不安地扭動了起來。「阿達……好癢喔!」

    又來了!驚恐地回頭看她,發覺她的手臂又泛起要命的紅疹,令他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辦?再把她丟進浴缸裡泡泡?

    算了,反正這種事也不是頭一回發生了,早在他們什麼都還不是的時候,他就先「偷跑」看光了她的身子,不過那可不是在他「心甘情願」的情況之下,而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那麼做,所以他是無辜的!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一回生二回熟,既然有了前車之鑒,加上兩人關係的轉變,他動作起來也不再那麼別彆扭扭,感覺起來熟稔許多。

    先到浴室放溫水,然後回到房間褪去她的衣物。第一次做的時候,他是緊張得發抖,這一次,他卻是興奮得發抖。

    因為上一回,他擔心的是自己動作會不會太粗魯,萬一讓她由醉夢中清醒,會不會誤會自己正在圖謀不軌地侵犯她?

    這回他可不再驚怕了,因為是她親口允諾,如果不對她「胡作非為」,說不定還會招致埋怨呢!

    溫柔地將她放進浴缸,不過因為這次的動作較上回來得小,不是用丟的,所以沒有引起漫天水花,但也同時讓他的衣服、褲子濕了一大片,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一點。

    懊惱的情緒並沒有打擾他太久。既然兩人注定裸裎相見,何必計較早一點或晚一點呢?那根本是無聊!

    就在祁淇滿足地發出喟歎,白嫩的臂膀攀住浴缸邊緣,準備將昏沉的頭枕上手臂之際,他輕手輕腳地爬進浴缸,水位頓時上揚許多,引來她興奮地驚呼。

    「哇~~水漲高了欸!」她像個戲水中的小女孩,興奮地以掌心掬起水花潑灑,無可避免地噴濺到他臉上。「別走喔,水高一點比較舒服。」

    這丫頭!她知道自己正在向男人提出不可抗拒的邀請嗎?苦笑地搖了搖頭,他掬起溫涼的清水淋上她嫩白的肩膀。

    「我要洗頭!」她像個女王般命令道。

    微愣兩秒,他忽然覺得自己彷彿成了慈禧太後身邊的小李子,但他很快便回到現實。「好,我幫你洗頭。」

    千萬別指望一個粗手粗腳,且沒受過任何美發訓練的男人,可以使出何種令人舒服的頂上功夫──

    接下來的時間,浴室裡不斷傳出尖叫和驚喘,至於發生了什麼事?誰知道!

    「討厭!人家頭皮痛死了!」祁淇用毛巾包住濕潤的發,輕聲抱怨地走回房間。「以後不讓你為我洗頭了!」他以為他在洗車嗎?人家的頭皮可是肉做的欸!

    「這是你才有的」榮幸「。」好笑地以浴袍包任她秀色可餐的嬌胴,就怕她不小心著了涼。「別的女人求都求不到。」

    他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牙齒伶俐得令人厭惡!

    「少來,別的女人哪有像我那麼笨的?」她不曉得是哪條神經線接錯了,才會傻傻地掉到他的溫柔陷阱裡,連什麼時候丟了心都搞不清楚,心甘情願讓他綁住。

    「人家白領階級多好啊,清爽乾淨,女人可不需要每天洗那些沾滿車油的髒衣服!」

    「嘿,這你放心。」他見招拆招,就是不容許她反悔。「對付髒衣服,我可是得心應手了。你哪天看我穿著烏漆抹黑的衣服出現在你面前?」

    扯下頭上的毛巾,祁淇當真認真地回想。「嗯……好像、沒有吧?」

    誰會記得兩年來的每個日子?更別提那種穿在別人身上的「身外之物」了,所以她沒有半點印象,關於他渾身髒亂的日子。

    「所以嘍!」貼近她身邊由背後摟住她的纖腰,他使壞地在她耳邊吹氣。「我怎麼捨得讓你為我洗髒衣服?老婆是娶來疼的,我絕對不會那樣虐待你。」

    心頭一暖,她放軟身子依在他可靠的胸口。「什麼老婆?哪個笨女人說要嫁給你了?」她難以控制地紅了臉頰,一顆心「怦咚咚」地跳個不停。

    「喔,多的咧!」太笨的他可看不上眼,就要像她這種「適度」的笨才合他的胃口。「前面便利商店的那個阿花啊、開花店的劉寡婦啊,還有二嬸,每次都在我面前不斷誇她的女兒多好又多好,只差沒拱手把她女兒送上門來給我。」二嬸是附近的大嗓門,整條街上的住戶全認識她。

    心口一酸,她陡地覺得胃部泛起胃酸。「是喔?行情這麼好啊?看不出來你有這麼多人搶著要!」她酸溜溜地噘了噘嘴。

    「所以人要懂得惜福。」在她的後頸窩偷了個香,突然感覺自己的身份尊貴了起來。「當個車行的老闆娘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是個老闆娘啊!」

    聽他這麼一說,祁淇更惱了。「那我讓賢總可以了吧!」所有的委屈堆疊到最高點,她賭氣地嘟嚷了句。

    「什麼?」說得那麼小聲,他根本沒聽清楚。

    「既然有那麼多女人中意你,那你去找她們吶!」誤以為他當真起了異心,她惱火地用後手肘頂開他的腹部。「去找你的阿花、劉寡婦,連二嬸的女兒都讓她送過來,祝你」一門三喜「!」

    「嗯!」抱著肚子悶疼了聲,她的話令他聽了心驚肉跳。「你在說什麼傻話?」他們兩個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只差洞房還來不及完成而已,她怎能說得如此絕情?

    看來他的動作得加緊了,免得感情生變、情海生波!

    「你才是呢──」委屈地紅了眼眶,她幽幽地凝著他的怔忡。「為了你,我連大眾情人胡少韋都不要了,你還說那種話來氣我?」

    眨了眨眼,任達驊總算聽懂了她真正的意思。

    「吃醋啦?」似笑非笑地將她按進懷裡,他摟得好緊,緊得她差點沒窒息。

    「我開玩笑的嘛!你不也拿白領階級來氣我?」所以說,他也很委屈啊!

    「喔。」這時候,祁淇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這麼說來,又是我不對嘍?」

    「本來就是你不對。」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吶!

    「可是你也不好啊!你明明知道說那種話,人家會生氣的嘛!」

    「喂喂喂,別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你失言在先,總得讓我發洩一下,這樣才平衡啊!」

    「你是男人欸!就不能讓讓我嗎?」

    這是傳統的理論,但現在時代不同了,那套理論也不再實用。「男人也是人,也會受傷害的嘛!」

    「你的意思是我鐵石心腸嘍?說那什麼話嘛!」

    「……」

    任達驊聰明地閉嘴了,因為他明白再這麼爭下去,他們今晚什麼都不用做了,直接等著看日出算了。

    「你要是再這麼不體貼,當心我以後都不理……唔!」

    「……淇,你忘了我們現在應該要做的是更重要的事?」

    「有、有嗎?」她的聲音微微打顫,雙頰泛起紅暈。

    「沒有嗎?」漾起無害的笑,他陡地抱起她往床上丟。「你儘管裝傻好了女人,我看你能裝多久!」

    「啊~~救命啊──」

    結果當天晚上,就在女人有點抗拒又有點期待的掙扎心態之下,男人完成了重要的洞房儀式,讓兩顆不安的心更加貼近、密不可分……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4-11 00:23:05
第九章

    老田約莫在十點左右到車行取車,他在騎樓下看見一位婦人,那副引頸而盼的模樣似乎在等人。

    「歐桑,你找人嗎?」看了眼大門深鎖的車行鐵門,老田隱隱感到奇怪,平常阿驊早就開門營業了,怎麼現在都十點了,他還沒開門?

    婦人聞聲回頭看了眼老田,眸中升起警戒的色彩。「你是誰啊?」

    「喔,我是向這家車行租車的運將啦!」咧開嘴笑,老田露出滿嘴的黃板牙。「你要找誰啊?或許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他稍嫌熱心地問道。

    「是嗎?」婦人上下打量著老田,眸底的戒備逐漸散去。「我找這家車行的頭家,他怎麼還沒開門做生意?」

    「不知道欸──」可能正好有事出去了吧?偶爾阿驊還是得跑跑監理所什麼的,不見得所有時間都關在車行裡。「你找阿驊有事嗎?」

    「阿驊?」婦人愣了下,彷彿霎時接不上時空的轉移。「這車行……頭家不是阿達嗎?怎麼換成阿驊了?」難不成犯了流行病,老闆換人做做看?

    不會吧?這麼嚴重的事,她怎麼沒聽祁淇提起過?

    阿達?挑挑眉,記憶所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喚任達驊,而且還是個嬌滴滴的女人。「呃……事實上,阿驊跟阿達是同一個人。」希望這個解釋她會懂。「你是祁小姐的什麼人?」

    這婦人應該是祁小姐的朋友或親人吧?不然怎會跟祁小姐的用辭方式如此相像?

    「你認識祁淇?」婦人顯得有絲訝異,但隨即想起他和車行的關係,馬上就釋懷了。「喔,我是祁淇的老母啦,頭一次見面,你好啊!」

    她露出笑容,雖然歲月無情地在她的眼尾和唇邊刻下細紋,但隱約看得出來,年輕時她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別、別這麼說。」突然讓人這麼客氣地對待,老田顯得有點害羞。「那你怎麼不上樓找祁小姐?」難道這位婦人不曉得門鈴就是讓人叫門的嗎?

    應該不至於吧!理論上,現在那麼「山頂洞人」的老土大概早就絕種了!

    「哎喲,這個時間她哪在啊!」婦人笑得更燦爛了,心裡卻想著,像老田這種從事自由業的人全犯了個毛病,就是對時間沒有個準確性的概念,真教人不敢苟同。「她應該早就去上班了。」

    「那倒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老田頓時有些語塞。

    「對了,你知道恁頭家去哪裡了嗎?什麼時候會回來?」好不容易抓到個認識任達驊的人,婦人急著想問清楚。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這是實話,他真的不知道!「可能出去辦事情還是怎的,他沒交……」一句話來不及說得完整,便聽聞樓梯間傳來乒乒乓乓的腳步聲,以雜沓的程度來聽辨,恐怕下樓的不止一人。

    任達驊拉開公寓鐵門走出騎樓,一見到騎樓下直瞪著他瞧的兩個人,頓時竟呆住了。

    「啊!」不料他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應該是走在他後面的人來不及煞車,迎頭撞上他的脊背所致。

    「臭阿達!你幹麼突然停下來啦?」探出頭,赫然是皺著小臉的祁淇。「害人家的鼻子撞得好……媽?!」聲音終止在雙眼對上婦人的瞬間,小嘴驚訝地張大。

    「祁淇?」婦人的雙眼瞠得比祁淇還大,看來受的驚嚇較她還多了些。「你們……是不是樓上發生了什麼事?」不然這兩個人怎麼會一起下樓來?

    「沒、沒有啊!哪有什麼事?」乾笑兩聲,祁淇控制不住地心臟凝縮,沁出冷汗,數條黑線由額際滑落。「你怎麼會突然到台北找我?」

    嗚~~怎麼這樣啦口人家從來沒爬過牆,頭一次爬牆就被老媽逮個正著,這老媽的腿未免太長、鼻子太靈、直覺太敏銳了點吧?

    「誰找你啊!」不留情面地賞女兒一記白眼,婦人轉向任達驊的眼變得熱情許多。「阿達,我上來找我少年時候的好朋友,剛巧由花蓮帶了些土產過來;我心想,你可能沒什麼機會吃到我們那裡的土產,所以就順便帶過來給你。」然後二話不說地將兩大袋的土產塞進他手裡。

    「謝、謝謝伯母。」扯開僵硬的笑,任達驊笑得好生心虛啊!

    雖然他和祁淇是兩情相悅,但對老一輩的人而言,婚前性行為好像還不在被允許的範圍之內;再怎麼說,他們昨晚做的事全算「偷雞摸狗」,難怪他在面對女方家長時,會顯得無限心虛了。

    「欸!謝什麼謝?」凝著女兒頸圍間「不小心」被烙印的紅痕,婦人更是笑瞇了眼。「只要你對我們家祁淇好一點,多疼她一點點,那麼這些土產就物超所值了。」

    「啊?」祁淇、任達驊和老田,三人迭聲同時發出個單音節,前兩個人的臉上現出被抓包的赧意,而老田則是滿臉茫然,一時間厘不清婦人的心思。

    「祁淇啊,我看你今天不用上班了,待會兒打個電話到公司請假。」老太後開始下懿旨了,命令眾人聽令。「阿達,把店門打開,我們邊看店邊談。」

    ※※※

    祁淇坐在樹下以麻繩編織的簡式鞦韆上輕輕搖晃,呆滯的雙眼失神地看著前方,卻彷彿找不到目光的焦距,直定在空氣中的某一點。

    她從來不知道老媽是這麼開通的老女人,至少在昨天之前。

    她不但沒質問自己出牆的「劣行」,反而好像中了頭彩般高興,完全沒拿正眼瞧她這個做女兒的不打緊,竟一逕兒拉著阿達商談拉拉雜雜的婚嫁事宜。

    什麼嘛!人家又沒有說要嫁給阿達那個大老粗,老媽怎麼可以如此自作主張?

    一方柔軟的大掌撫上她的後頸,身後傳來熟悉而低醇的嗓音。「在想什麼?」

    「沒有啊。」她只是發呆而已。「孩子們呢?」

    「全在床上躺平了。」在距離鞦韆不遠處的石頭上落坐,他含笑凝著她的側顏。「瘋了一個早上也該累了,全被院長趕進去睡午覺。」

    由於祁淇的母親並沒有反對他們在一起的決定,更是大方地與他討論到未來的事,所以他決定帶祁淇到他成長的孤兒院,將她正式地介紹給院長認識;畢竟院長就像他的母親一樣,從小到大給他無止境的呵護,如今他才能有如此健全的身心。

    想不到孤兒院裡的院童太過熱情,就在他們見過院長,還來不及講上幾句體己話時,一堆數量頗多的院童便緊纏著他們玩遊戲,直攪和到午餐時間才肯罷休。

    「喔。」風很涼,輕輕地吹在臉上很舒服,但不知怎地,她的一顆心空蕩蕩的,像踩不到底似的令她不安。

    「你到底在想什麼?」凝著她略帶憂鬱的側顏半晌,他終於淺淺地歎了口氣。「不能告訴我嗎?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牽手走一輩子。」他對這個信念深信不移,也衷心企盼可以與她分享所有的情緒,不論正面或負面,他希望能與她一同面對。

    風在吹、雲在飄動,她卻像沒有生命的瓷娃娃般文風不動;過了好久,她才將雙足抵上地面,感覺自己的心稍稍踏實了點。

    「阿達,你為什麼跟我在一起?」幽幽地對上他明亮的眼,她終於找到自己不安的癥結。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他們兩個人之所以在一起,好像都是因為周圍的人在鼓噪、推動,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湊成一雙。

    他說過喜歡她嗎?沒有,因為她完全沒有類似的記憶,所以代表他真的不曾說過。

    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情動向,因為她喜歡阿達,所以才願意把自己交給他,這絕絕對對是不容置疑的。

    但他呢?他到底為什麼會跟她在一起呢?難道他的感覺也跟自己一樣,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了?

    任達驊的反應顯得錯愕。「怎麼突然問這個?」

    幾乎是所有中國男人的通病,在甜言蜜語這方面總顯得語拙,完全構不上及格邊緣,一遇上類似的敏感話題,總是能避就避,避不開的就支吾以對,因此他的反應也是這般了無新意。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心裡竄起一抹疼,像是被拉扯住某根神經般抽痛。「只不過是個簡單答案而……」

    「不好意思,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突兀地,一個女音介入他們之間的對談,兩人同時回頭一看,原來是院長何瑞莎女士。

    「沒有,院長。」起身將石頭座位讓給何瑞莎,任達驊就像個孝順的兒子般對待她。「我們只是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祁淇蹙起眉心,對他敷衍的回答提不出半分滿意。

    她和他討論的是何其重要的問題?至少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他怎能說他們只是隨便聊聊?隨便到好像只是問對方天空藍不藍、天氣冷不冷般隨意。

    敏感地察覺她不經意所顯露出來的小動作,何瑞莎拍了拍任達驊,以細微的動作示意他先離開。「阿驊,你幫我去看看那些小鬼有沒有亂踢被子,好不好?」

    「嗯?」微愣了下,他似乎明白院長的意圖;看了眼靜默的祁淇,他輕緩地點了下頭。「好,那麼我先離開了。」而未說出口的話,則是:麻煩您幫我跟她談一談。

    瞭解地點了點頭,何瑞莎和任達驊傳遞著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而陷在自我思緒裡的祁淇並沒有發覺。

    待任達驊走得夠遠了,確定聽不見她們的談話聲,何瑞莎才淺笑地開口。「祁淇,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啊?」由空茫的虛幻間被拉回現實,祁淇努力將渙散的焦距定在院長臉上。「當然可以啊!」

    「我看你好像不太快樂,是因為來這裡的關係嗎?」何瑞莎輕問。

    「不!怎麼會呢?」心口一提,她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連頭一回見面的院長都這麼認為了,無怪乎阿達會如此質疑。「這裡很好,您很好,小朋友也很好,我很喜歡這裡。」

    唯恐引起不必要的揣測,她幾乎將所有人全點到了,唯獨漏掉任達驊。

    「是嗎?這樣很好。」何瑞莎對她的回答滿意極了,看著她的眼始終閃著柔和的光芒,約略平撫了她的憂鬱。「還是……你跟阿驊之間有什麼問題?」

    很多事情很難解釋,有些體己話男人未必會懂,但同樣身為女人,莫名的,很多話就可以交談得十分自然,譬如說現在。

    可是她真的可以講嗎?何瑞莎女士就好像阿達的母親,換言之,以後有可能變成她的婆婆,她怎好意思在一個母親面前,數落她兒子的不是?而且她要是真的這麼做,將來會不會造成所謂的婆媳問題?

    「阿驊這孩子是我由小拉拔大的,有關於他的想法,或許我比你清楚上那麼一點點。」以手指比出一個約莫一公分的距離,何瑞莎調皮地朝她眨了眨眼。「或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祁淇被她的動作和語調給逗笑了,心頭的滿天烏雲稍稍停止落淚,撥開厚重雲層成了灰灰白白的陰天。

    「其實……我們有考慮到未來的事。」她需要先將自己和阿達的情況告知何瑞莎女士,這樣她才有個為自己解惑的施力點。「我是說……」

    「我知道,阿驊昨天在電話裡已經告訴我了。」閉上眼睛感受和風的吹拂,何瑞莎顯然很享受她的生活。「我覺得這樣很好啊,有什麼不妥嗎?」再睜開的
眼依舊溫柔,慢慢地融化祁淇的心結。

    她嘟了嘟嘴,心虛地低下小臉,視線凝在自己的膝蓋上。「也不是說這樣有什麼不妤啦……是我自己的問題……」

    好奇怪,在面對阿達的時候,喜不喜歡的話自然而然就可以脫口而出,可是一旦面對何瑞莎女士,她竟有點說不出口?感覺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似的……

    「阿達在被送到這個孤兒院時,找才剛接手這裡的職務,那時他才這麼一點點大。」比了比自己的手肘關節處,點明當時的任達驊有多麼幼嫩。「他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信件或線索,所以我們根本沒辦法為他找到親人。」

    這麼小?祁淇從來沒聽過他訴說自己的成長過程,只知道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聽何瑞莎這般提起,她禁不住為那個稚嫩的阿達感到心疼。

    當時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吧?

    如果那時候的阿達已存在某種意識,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經被親生父母所拋棄了呢?

    天吶!他怎麼會有如此殘忍的雙親?

    「我還記得,他從小就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幾乎不曾讓我操過心。」何瑞莎自顧自地說著,好像說給她聽又好像不是,更像憶起有趣的往事般泛起輕笑,臉上的表情恍若聖母般光輝。

    「你知道,孤兒院的資金來源一向不是那麼穩定,為了不讓我擔心,他每個學期都領獎學金呢!」

    真的嗎?她怎麼看不出來他曾經那麼優秀?

    「說實在話,那些獎學金解決了院裡不少的困難;除了負擔他自己的學費之外,或多或少也資助了其他院童的支出,而且他還幫一些資質較差的院童複習功課,幫了我好多忙喔!」

    靜靜地聽著何瑞莎細數任達驊的成長過程,她感覺自己似乎更貼近了他一點,雖然他從來不提自己的成長是如何艱辛,但現在她知道了,也參與了他的成長之旅。

    「……後來他自己開了間車行,我對他的責任和義務也算了了,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終身大事。」何瑞莎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弧度的笑容,令祁淇不得不懷疑,她的臉頰難道都不會酸嗎?「我很高興他遇到的是你。」

    「我……」或許一般人都不習慣讓人稱讚,祁淇也是,一時間有些赧然。
「我沒有您說的那麼好啦!」

    「不,你該相信自己的美好,因為你是阿驊所選擇的伴侶。」起身走向鞦韆,何瑞莎輕撫著她所坐的鞦韆麻繩。「你該試著相信他的眼光,至少我一直這麼相信。」

    「院長,其實我……我不確定……」她無法確定他真正的心意啊!

    「嗯?」何瑞莎不明所以地繞到她眼前,定定地凝著她的無措。「沒關係,你說,我們或許可以想到解決的方法。」

    她真是個和藹慈祥的好女人,幸好阿驊遇上的是她,人生才不至於偏頗──祁淇感謝上蒼的慈悲,對眼前這位何瑞莎女士也更加崇敬了。

    見到她泛紅的眼,何瑞莎不禁輕聲再問:「祁淇?」

    吸吸鼻子,她的問題依舊沒有解答,而且她不認為院長可以替阿達回答這麼貼心的問題。「對不起,院長,我想,這是我和阿達的問題。」

    深深地看她一眼,何瑞莎唇邊泛起的仍是輕淺的笑意。「希望那不會困擾你太久,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跟你提一下比較好。」

    「什麼事?」感覺好可怕喔!聽起來好像要宣佈得了絕症什麼的,挺嚇人的咧!

    「你知道,其實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他們往往不曉得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這個小女人煩惱的應該是這個吧?「阿驊從小就是個內斂的孩子,很多事情他只會做不會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喉?」

    眨眼再眨眼,祁淇像在看妖怪一樣地看了眼何瑞莎。

    這個院長是有觀心術嗎?明明她什麼都夜說,為什麼她什麼都知道?

    噢!可怕得令人發抖呢!

    ※※※

    任達驊在院童的臥室停滯許久,才帶著些微忐忑回到庭院、之前和祁淇對談的鞦韆處,發覺她還坐在那個位置閉著眼假寐,好似不曾離開過一樣。

    恍若意識到他的靠近,她緩慢地睜開雙眼,先前在她眸底所見的憂鬱,弔詭地不見蹤影,消失得好像一切只是他的幻覺而已,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笑意。「阿達,你回來啦!孩子們有沒有踢被?」

    傻傻地搖了搖頭,他擔心這一切全是自己的錯覺,一開了口就會煙消雲散,所以遲遲不敢開口。

    「怎麼了?你幹麼不講話?」她察覺了他的不安,對自己先前的行為感到抱歉。「對不起,是我無理取鬧了。」

    何瑞莎女士的說法令她徹底臣服,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是相信頭一回見面的何瑞莎,或許因為何瑞莎是養大阿達的恩人吧,她就是說不出理由地相信她。

    任達驊不敢置信地瞠目結舌,為她的轉變感到不可思議。「你……你還好吧?」

    「你說那是什麼話?」佯裝兇惡地睞他一眼,她的神情無限柔媚。「我再正常不過了!」

    「是嗎?」他呆呆地漾起笑紋,但轉念一想,隱隱又感到不安。「你剛才和院長都談些什麼?」院長用的是哪一招?怎麼如此輕易便收服這個搞怪精?

    待會兒一定要向院長討教討教,免得還沒嫁他就讓她壓落底,永無翻身之日!

    「哪有?」她裝傻,裝得極為無辜,這些全是向臧熙嬉學來的,誰教那丫頭在她身邊混了那麼久?要她不學點「撇步」都難!「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哪有在談什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故意拿他之前的話頂他,訴說得雲淡風清。

    任達聾感覺頭上飛過龐大的鳥鴉群,心頭黑鴉鴉地一片,再也提不起力氣──這女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啊!

    「那我們……留下來吃晚飯嗎?」他沒話找話,隨口亂問。

    「看你啊,我沒意見。」她表現得出乎意料地乖順。

    「還是……等那些小鬼起來,跟他們打聲招呼再走?」

    「都可以啊,就說了由你決定嘛!」

    「呃……那個,院長希望下次你還可以來玩……」

    「好啊,隨時都可以。」

    「那我們……」

    他接下來的話含在嘴裡,祁淇聽得一點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有嗯啊出聲。

    「嗯?你說什麼?」

    「我說──」深吸口氣,他的表情像要赴戰場般凝重。「我們可以找日子結婚了吧?」

    揚起笑臉,在太陽緩緩落到山後的那一頭,孤兒院裡一個興奮的男人又叫又跳,伴隨著女人銀鈴般的嬌笑聲,將日落染上幸福的味道──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2 22:3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