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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零缺點男人(滿分老公排行榜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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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48:29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4-18 07:10 編輯

零缺點男人(滿分老公排行榜三之一) 作者:黑田萌

這個男人就是要與她相親的醫院小開?
老天,他比她想像中要好上一萬倍,
只是,條件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要來相……
他剛剛說什麼!?他是AGM集團的總裁!?
那……他怎麼會跟她這種小上班族相親?
果然!是婚友社搞錯相親對象了!
既然她不是他的相親對象,那就走吧——
「留下來好好吃一頓吧!
雖然婚友社搞錯了,但這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他說緣分這個詞時令她一陣心悸,
但,他們是有「緣」無「分」吧?
因為吃完這頓飯,他們就不再有交集了……
「我們以後還可以再見面嗎?」
什麼!?他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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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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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0:40
楔子

  銀座,帝國飯店,業務部。

  二十九歲的業務部主任柴田夜羽神情緊張而嚴肅地坐在位置上,不時轉頭往門口望去,像是在等待著誰。

  已近三十歲的她,大學畢業後就進入帝國飯店的業務部工作,從一個小小的職員幹起,二十六歲就接下了主任一職。她的業績在部裡居冠,也一直是客戶非常信賴及喜歡的人,在主任的位置待了三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六十歲的部長決定退休,而她在部裡是部長人選中呼聲最高的人。

  她將自己的青春都奉獻在工作上,她知道自己有多努力,也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她相信在部裡,沒有人可以跟她爭奪部長之職。

  但儘管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她還是感到忐忑不安。

  突然,部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各位……」部長手裡拿著信封,而信封裡有著她的命運。

  部裡的人都將視線移往門口,只見即將卸任的部長,神情緊張而不安的看著大家。夜羽不經意地覷了副部長霧木一記,而他也正睇著她。

  按理,四十三歲的副部長霧木是很有機會接掌部長一職的人選,但他的業務成績遠不如她,客戶的滿意度也在她之下.部長曾私下對她說,她非常有機會打敗霧木,接任部長

  一職,而這也增添了她的信心。她犧牲個人的生活,個人的青春,為的就是在職場上為女人揚眉吐氣,而今天……

  「這次的新部長人選已經出爐,即將接任部長一職的是……」說著,部長幽幽的睇了她一眼。

  只一眼,夜羽心裡一震,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浮上她的心頭——

  完了,她心裡暗叫一聲。

  「霧木副部長。」部長說。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辦公室裡有幾秒鐘的靜默,似乎這個結果出人意表,讓人震驚般。然後,有人帶頭拍拍手,「恭喜,霧木副部長……」

  「不,是霧木部長才對。」有人已開始討好即將走馬上任的霧木。

  「哈哈哈……恭喜。」

  聽見道賀的聲音此起彼落,夜羽心裡頗不是滋味。她像是原本安心坐在雲端上,卻冷不防被一把推下來似的,她知

  道自己該保持應有的風度,起身恭喜霧木,但她實在辦不到,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柴田,」此時,部長走到她桌旁,有點歉疚地看著她,「真……是抱歉。」

  「部長……」她想擠出笑容,卻反倒使表情顯得痛苦。

  部長低聲地說:「我極力的推薦你,但是上頭那些人傳統又老派,他們認為你太年輕,而且……」

  「我是女人。」她打斷了他。

  部長沒有說話,只是蹙著眉頭,神情凝重。

  「柴田,你還年輕,還有機會……」

  「我知道。」她擰眉苦笑,「但是這個機會應該是我的。」

  「唉……」部長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不知如何安慰他,索性無奈一歎。

  此時,夜羽突然站了起來,「我還有個客戶要拜訪。」她拎起公事包,轉身自辦公桌後走出。

  她步伐穩健,不疾不徐地走向霧木的位置,而大家都在看她的反應。

  她深吸了一口氣,抿唇一笑。「恭喜了,霧木部長。」說罷,她背身走開,離開了氣氛詭異的辦公室。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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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1:01
第一章

  銀座,干菊居酒屋。

  「太過分了,那些老傢伙……」夜羽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懊惱地咕噥著。

  坐在對面的是她的閨中好友八代,八代跟她同齡,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職場是男人的天下,你早該覺悟……」八代說,「我很早就看穿了這一點,所以即時抽身。」

  「我在外面衝鋒陷陣,立下汗馬功勞,可他只是坐在辦公室裡等著陞官……」夜羽已經喝了很多也喝得很醉。「就因為我是女人?就因為我太年輕?可惡!」

  年輕?她都快三十歲了,那些主宰生殺大權的老傢伙居然說她太年輕?

  他們難道不知道女人的青春是多麼的短暫,難道不知道她犧牲了私人時間、個人幸福,為的就是得到女人該有的尊嚴及認同?她要證明女人不該只有相夫教子這條路可走,女人也可以在男人的世界裡跟他們一決高下。

  她錯失了許多跳槽及高薪挖角的機會,就是因為對公司有感情,希望在。

  這個培育她的公司裡繼續成長茁壯,可現在……她的夢碎了也醒了。

  「可惡,可惡!」因為喝醉,她完全不顧形象的嚷嚷著。

  八代急忙搶下她手裡的酒瓶。「夠了,小夜。」

  「八代,」她懊惱地瞪著八代,語帶威脅,「是朋友就把酒給我。」

  「你喝太多了。」八代堅持。「你喝死了也改變不了事實,何必呢?」

  「我知道……」夜羽眉心一擰,「我只是……只是不甘心……」

  「算了。」八代一歎。

  「我把青春歲月都奉獻給公司,卻沒想到他們這麼對我……」

  「唉……我看你還是趕快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你說得容易……」她幽幽地睇著嫁了個好老公的八代,「我幾歲了?

  「二十九耶。」

  八代細細睇著她,「你樣子漂亮,又有經濟基礎,還有機會啦。」

  「什麼鬼機會?」她輕啐了一記,「年齡跟我相當的男人想找年輕美眉,年齡比我大的可能離婚或是有什麼問題,我早已錯過了主導的時機。」

  「別那麼悲觀嘛,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婚友社,我替你報名。」八代熱心的說。

  「相親?」夜羽彷彿酒醒了一半,「我不要。」

  「相親有什麼不好?我跟我老公就是相親認識的。」

  「那多彆扭。」她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你就當上街挑鞋嘛。」八代妙喻著,「看中意就先試穿一下,合腳了再買,決定權都在你手上。」

  「不,我不幹那種蠢事。」她堅定的說。

  「總之我先幫你報名,到時去不去是你的事了。」說罷,八代看了看表,「好啦,我該回家了,雖然我老公非常樂意幫我

  帶小孩,但我可捨不得讓他太累……」

  聽見她這番甜蜜又幸福的話,夜羽更覺現在的自己實在悲情。

  「好吧。」雖然她很希望八代再多陪她一會兒,但八代畢竟是有家庭的人,不像她單身一人。

  再說,她也不能再繼續消沉下去,因為地球是不會因為她一個人傷心而停止轉動的。不管她如何的傷心懊喪,日子還是要過,待明天的太陽升起,她仍然得穿上她合宜端莊的套裝,昂首挺胸,邁開大步,意氣風發的走進帝國飯店。

  因為這才是她,這才是那個打不倒的柴田夜羽。

  ☆★★☆

  港區AGM集團大樓

  ACM集團初時以經營平價連鎖旅館起家,歷經社長過世及股東內鬥的事件後,如今在競爭激烈的飯店業界中,已穩坐全日前十大飯店的寶座。

  AGM集團現任總裁是前社長熊川一恕的獨生子,今年三十三歲的熊川知恭,他是由女強人寡母熊川萬美一手帶大的。

  熊川一恕在知恭八歲時突然過世,當時股東們見他們孤兒寡母可欺,完全不顧情分的想爭奪在熊川家手上的股份及主導權。熊川萬美從一個相夫教子的柔弱主婦,轉而成為一個捍衛先夫事業的女強人,堅定且認命的守住熊川家該有的及原有的一切。

  她對唯一的兒子實施菁英教育,教子嚴厲且毫不留情,為的是期望唯一的兒子不僅能守住熊川家原有的事業,更能開拓更大的企業版圖。

  知恭從小就是個懂事又孝順的孩子,他知道母親的辛苦及付出,也因此從不質疑及抵抗母親嚴格的教育方式。

  如今的他,果然達到母親的期盼,成功的將AGM集團的事業版圖拓展開來。集團在他的經營下,捨棄過去的平價連鎖模式,轉而朝精緻高級的頂級飯店邁進。今年,他更將觸角伸到海外,在日本觀光客頗多的關島及夏威夷各開了一家中等規模但走精緻路線的度假飯店。

  回國接管AGM集團至今已經五年,這五年來他忙著開疆闢土,幾乎沒有私人的時間。他的日常生活,一切瑣事都由熊川萬美打理,就連婚姻大事也由她決定。而最近,熊川萬美正積極地替他物色結婚對象,更在一家頗負盛名的婚友社替他徵婚。

  這家婚友社是熊川萬美在花藝教室認識的同好所經營,而這也是她選擇這家婚友社的主因。

  知恭正專注看著手邊的文件,秘書開門進來報告:「熊川先生,萬美夫人來了。」

  他立刻起身恭候大駕,不一會兒,身著和服的熊川萬美進來了,看她今天的穿著,知恭猜想她必定是剛從花藝教室離開。

  「知恭,你在忙嗎?」看見他桌上滿滿的文件,萬美問道。

  他撇唇一笑,「不打緊,有事嗎?」

  萬美在沙發上坐下,直接切入正題。「我剛從花藝教室離開,川村太太已經幫你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了。」

  雖然知道母親正積極替他物色對象,但突然聽到她說已經找到了,還是讓他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他在這方面從不積極,也早已有了一切由母親做主的心理準備,但對於從不曾謀面的對方還是有點不安。

  「我看過這女孩的資料,我覺得她很適合你,也很適合熊川家。」她說。

  聞言,他知道母親似乎已為他作了決定,他不需問,只要準時到會就行。

  「時間跟地點呢?」他問。

  萬美微怔,「你不想知道她是誰?」。

  「母親您不是已經決定了嗎?」他反問她。

  他的態度及語氣是溫和的,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種強硬的銳芒。

  萬美聽得出他這句話其實有幾分不滿及諷刺,「你不喜歡媽媽替你決定的人選?」

  知恭不想違逆辛苦的母親,更不想傷她的心,「不,母親喜歡就好。」

  「既然這樣,我就給對方回覆嘍?」

  「嗯。」他點頭。

  萬美滿意地一笑,緩緩起身。「那麼你繼續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

  「母親請慢走。」他恭敬地一欠。

  「花藝、茶道……鋼琴?」看見這份八代替自己擬的自我介紹函,夜羽差點沒吐血。她瞪大眼睛,震驚又生氣地看著安心吃著小蛋糕的八代。「你在胡說什麼東西啊?」

  花藝?拜託,她討厭被剪下來,只能乖乖任人擺佈的花。

  茶道?去他的,喝個茶為什麼要那麼惺惺作態?

  鋼琴?這……她根本是個沒有音感的人,要扯謊也不該如此離譜吧?

  「你寫的這些東西,我一樣都不會。」她說。

  八代一笑,「徵友本來就是這樣嘛,不這麼寫,怎麼能找到好對像?——「這根本是詐欺行為。」夜羽頗不以為然。

  八代覷著她,蹙眉一笑,「你少笨了,這就跟賣車的廣告—樣啊。」

  賣車?這會兒賣車又跟徵婚相親扯上什麼關係了?好,她倒要聽聽八代怎麼掰。她雙手環抱胸前,神情凝肅地睇著準備發表高見的八代,「汽車廣告不是總標榜他們省油耐操嗎?但有幾輛車是真的省油的啊?」

  八代一臉正經地說;「廣告的目的不是告訴你它有多好,而是希望你去看車試車,不是嗎?」聞言,夜羽真是瞠目結舌,她想不到八代還真能把這兩件事兜在一起。

  「相親也一樣,不努力拉抬自己,怎麼吸引別人的注意呢?再說……」

  她唇角一勾,怪笑一記。

  看見她那詭異的笑容,夜羽警覺的問:「再說?再說什麼?」

  「已經有人想跟你相親了。」八代一臉得意。

  「啥?」夜羽陡地一驚。

  「我跟你說,我替你報名的這家婚友社,是非常知名的喔,而且會員非富即貴,都有很不錯的社會地位。」

  「你……」

  「想跟你見面的是一家醫院的小開,今年三十六歲,嗯……」她癟了癟嘴,「年紀是有點大,不過長你七歲還挺剛好的。」

  「你……你……」

  「我已經幫你答應婚友社那邊了,時間就是明天晚上七點。」

  「啊?」夜羽大驚,「明天?」

  「對啊。」八代朝她咧嘴一笑,「地點是青山的AGM佛倫戴爾飯店三樓西餐廳。」

  「我不要。」她眉心一擰。

  八代臉一沉,「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絕交。」

  「什……」她簡直不敢相信八代會這麼說,「你是開玩笑的吧?」

  「誰跟你開玩笑?」八代眉梢一挑,語帶威嚇,「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再繼續蹉跎青春。」

  「八代……」見她態度強硬,夜羽有點動搖。

  八代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以跟她喝酒的人,她可不想失去這樣要好朋友。

  「記住我的話,把男人當一雙鞋,先看了再試,試了不合腳可以不買的咱。」八代說。

  夜羽皺著眉心,沉默了一會兒。

  工作了那麼多年,她是不覺得累,但這次陞遷沒有她的份,卻重重的打擊了她。她真的該為了工作繼續蹉跎青春嗎?也許這次她該聽聽八代的話,認真的替自己想想。

  雖然她一直很排斥相親,但看在八代那麼熱心的份上,她就姑且試之吧。

  也許……也許她真能挑到什麼漂亮又合腳的好鞋呢。

  青山,AGM佛倫戴爾飯店。

  夜羽依約來到飯店三樓的西餐廳,等著她的「鞋」——醫院小開。

  一般相親都會先瞭解一下對方的基本資料,但因為她實在沒有興趣,再加上整件事從頭到尾都由八代主導,她只負責在這個時間及地點出現,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對方姓啥名啥。她只知道在自己身上別上名牌,然後等著對方來找她。

  看了看表,離七點只剩幾分鐘,但那個醫院小開還沒出現。

  他在某處觀察著她嗎?還是他根本沒有守時的觀念?

  不管如何,只要他在七點還沒出現,她就立刻走人。

  正如此忖著,身後忽然傳來低沉的男人聲音——

  「請問你是柴田小姐嗎?」

  夜羽一震。老實說,雖未見其人,但光是聽見他的聲音,就已教她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轉頭,她看見的是一名身著灰色直紋西裝,樣貌俊偉,身形英挺猶如模特兒般的男子。

  她的耳根一熱,「是……我是。」

  他有著一雙深邃的黑眸,濃而長的眉毛不覺粗獷,卻反而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他的五官分開來好看,搭在一起更是好看。他氣質優雅,風度翩翩,一看就知道是個有良好教養及學識的人。

  她必須承認,如果單從外表看來,他確實是雙好鞋中的好鞋。

  這個男人就是那個選中她,今年三十六歲的醫院小開?

  老天,他比她想像中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事實上,他根本不像已三十六歲還找不到理想對象的男人,像他這種男人只要勾勾手指頭,女人就會爭先恐後撲上去,何必到婚友社徵婚?難道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或惡習?

  「柴田小姐?」見她發怔,他睇著她一笑。

  「是。」她猛回神。

  他抿唇微笑,「你好,我是熊川知恭。」

  夜羽彎腰一欠,「你好,我是柴田夜羽。」

  他又是一記迷人的微笑,非常有紳士風度的說:「找個位置坐下吧。」

  這時,餐廳服務生走了過來,非常恭敬地彎腰鞠躬。「熊川先生,您的位置已經準備好了。」

  「唔。」他點頭,轉而看著夜羽,「請。」

  看見餐廳服務生對他那熟識又恭敬的態度,夜羽不禁一怔。

  看來,他似乎是這兒的常客,而且還是餐廳非常重要的貴客。

  他對人的態度不卑不亢,恰如其分,而這更添她對他的好感。這樣的好男人,為何至今仍是單身暱9他是醫院小開,那麼他是個醫生嗎?此時,夜羽難得的對一個男人有了好奇及期待。

  他……會是她的好鞋嗎9他為何在那麼多人之中挑選了她?她哪裡吸引了他?該死,該不會是八代扯出的那些鬼話連篇騙到了他,讓他以為她是什麼名媛千金吧?忖著,她不覺不安起來。要是他發現她根本不像徵婚資料上寫的那樣,會不會認為她根本是在詐騙呢?

  不,不行,看來她待會兒就先把話說清楚,免得日後有任何紛爭不悅。

  坐定,她鼓起勇氣,「熊川先生,有件事我想……」

  「我餓了。」他溫溫的打斷了她,淡淡一笑,「我們先吃飯,好嗎?」

  她一怔,訥訥的回道:「好,好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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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1:24
第二章

  眼前的他專心的吃著晚餐,雖然吃相優雅,卻讓她覺得他似乎餓了很久。

  她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的牛排,不時抬起眼簾偷觀他一下。

  她不得不說,他真是好看得過分。當然不是那種俊美到帶著陰柔之氣的好看,而是那種很男性,很……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的他,像他這樣的男人並不多見,而這樣的男人必須加入婚友社徵婚,更是讓她百思不解。忖著,她又抬起眼簾看著對面的他,而這次,她發現他正看著她——

  「咦!」她吃了一驚,立刻漲紅了臉。

  看見面紅耳赤,一副像是幹了什麼壞事被逮到似的她,知恭撇唇一笑。

  女人在他面前顯得不知所措是常有的事,他已不覺稀奇。

  雖然他這些年來一直將心思放在事業上,但那不表示他就沒有接觸女性的機會。事實上,他有很多跟女人接觸的機會,只不過他並不熱衷跟她們有任何關係的發展。

  在他來之前,他以為他相親的對象,會是個充滿著嬌貴之氣的富家千金,有著甜美的裝扮,穿著昂貴的名牌服飾。

  可眼前的她卻不是那樣的。

  她穿著端莊的套裝,有著洗練的氣息,她的五官清麗,而那對水亮的黑眸則透露著堅毅的光芒。她不是那種教人一見鍾情,為之瘋狂的美女,但絕對能教人動了想再跟她見面的心。.

  「好吃嗎?」他問。

  「啊?」她有點慌。

  「我是說……」他一笑,「牛排好吃嗎?」

  她點點頭,「嗯,很棒。」

  「這家餐廳的主廚是從法國高薪聘來,年輕又有才氣,許多人是衝著他而來的。」他說。

  「你還真清楚。」

  他撇唇一笑,「那當然,他是我請來的。」

  聞言,她一怔。

  主廚是他請來的?他……他是誰啊?他在這家飯店任職嗎?

  她本身服務於帝國飯店,對AGM佛倫戴爾不能說毫無所悉.據她所知,AGM集團是熊川……咦?慢著,熊川?他剛才說他是熊川什麼……

  「你……」她眨了眨眼睛,驚疑地望著他,「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熊川知恭。」

  「啊!」她驚叫一聲,然後尷尬地掩住了嘴。

  老天,熊川知恭?那不是AGM集團現任的總裁嗎?她的對面就坐著那個傳奇性的大人物,而她卻不知道?

  看見她那震驚錯愕的反應,知恭微怔。「怎麼了?」

  她為什麼是那種反應?難道在她來之前,不知道她的相親對象就是他?

  「老天!」她難以置信的問:「你……你不是三十六歲的醫院小開?』

  他濃眉微微一擰,三十六歲的醫院小開?她是說她本來的相親對象是個醫院小開?如果她的對象不該是他,那麼他的對象是她嗎?「你是柴田商事的社長千金嗎?」

  她用力地搖搖頭,一臉的尷尬又無奈。

  柴田商事?社長千金?天啊,看來這次相親根本是烏龍一件。

  也是,堂堂AGM集團的總裁的相親對象,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就算她是一個主管階級的上班族,也絕不夠格跟AGM集團總裁相親。

  知恭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須臾,他勾唇一笑……

  看他笑,她更慌了。這一笑代表的是什麼?

  「看來是婚友社搞錯了。」他說。

  她無奈的蹙眉一笑,「看來是的,這是個誤會。」她說。

  「沒錯,是個誤會,不過……」他凝視著她,「是個美麗的誤會。」

  聞言再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他是AGM集團的總裁,而她只是個得不到陞遷機會的中階主管,他們之間縱使有美麗的誤會也擦不出什麼火花。

  「真是抱歉……」她低頭一欠。

  「不是你的錯,為什麼道歉?」他笑睇著她。

  「我吃了你一客免費牛排……」她有些尷尬地。

  通常相親都由男方買單,但他根本不是她原本的相親對象,這客不便宜的牛排實在不該算在他頭上。

  他撇唇一笑,「我的財富不是靠小器累積起來的。」

  聽見他這麼說,她有點不好意思。也是,人家可是身家驚人的總裁,哪會跟她計較一頓飯。

  「既然來了,就好好的吃一頓吧。」說著,他繼續吃著他的晚餐。

  這會兒,她更覺不知所措。都已經確定是誤會了,還該繼續下去嗎?她是把牛排吃光;還是現在就告辭走人呢?

  知恭抬眼一覷,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我今天一直沒好好吃頓飯……」他找了個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也引起她的好奇。

  「咦?」她微怔,不解地看著他。

  「我忙了—整天,還沒坐下來好好吃頓飯,要不是約了跟你見面,我還沒能安心的吃頓飯呢。」

  「你的對象並不是我。」

  「但是現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你。」他抬起眼簾,深深的睇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又是一陣心悸。

  「雖然你的相親對像不是我,我的相親對象也不是你,但既然婚友社搞錯了,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緣分?她想他們是有「緣」,但「分」呢……似乎是沒有。

  吃完了這頓飯,他們除了各走各的路,幾乎是沒有其他可能了。忖著,她不覺有幾分傷感。

  用餐完畢,兩人下樓來到飯店門口。

  「謝謝你的招待。」夜羽彎腰一欠。

  「別那麼說,跟你共進晚餐非常愉快。」他說。

  這話真好聽,但她想應該是客套話。

  「就送到這裡,你請留步。」

  「不,我幫你攔輛計程車。」他堅持送她走到大門外。

  他當然願意送她一程,但初次見面就送相親對像回家,恐怕有點不妥,於是他吩咐——替他叫輛計程車。

  不一會兒,攔了輛計程車,並替她開了車門。

  夜羽向他點頭致謝,然後彎身坐進車裡。知恭幫她關上車門,隔著半開的車窗睇著她。車裡的她略帶羞色,而在羞色之下,隱隱透露出一股淡淡的、不易被察覺的無奈及悵然。

  他感受到她此時的心情,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情緒。今晚的會面是誤會一場,但這場誤會真的要到此結束嗎?

  「熊川先生,再見。」

  「嗯,再見……」看著車窗玻璃慢慢升起,而她的面容也慢慢的消失在玻璃車窗的另一邊,他心裡莫名的一陣慌。

  「慢著。」突然,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他陡地一震,而車裡的她亦是。

  「熊川先生?」夜羽疑惑地望著車外的他,「還有事嗎?」

  知恭頓了頓,有幾分的猶豫。以他受過的教養及教育,是不容他如此唐突冒進的,但這一刻,他卻有種非為不可的衝動及念頭。

  「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

  夜羽木木地看著神情誠懇的他。「什……什麼?」

  再見面?他的意思是這個誤會還有繼續延續下去的可能?他是說他想跟她保持聯絡,發展關係?噢,不會吧?雖然同姓,但她可不是什麼柴田商事的千金,壓根兒配不上貴為總裁的他。

  「我想再跟你見面。」他說。

  「熊川先生……」

  「你願意嗎?」

  他的態度謙遜溫和,誠懇熱切,給人一種難以拒絕的感覺。而事實上,拒絕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智。只是……可以嗎?身為AGM集團總裁的他,真的不在乎她只是個出身平凡的上班族嗎?

  「熊川先生,我只是個上班族。」

  「我知道。」他一笑,「我也是上班族。」

  「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那絕不是問題。」他說。

  迎上他真誠的目光,她的胸口又是一陣難以平復的狂悸。她深深覺得他是個十分有魅力的男人,而事實上他已吸引了她,但身份地位的懸殊真的不是問題嗎?

  從她臉上的表情及眼神,他睇見她的猶豫及不安。

  這難免,畢竟他是AGM集團的最高負責人,應該不會有女人在他對她們提出交往請求時,還能冷靜以對。

  「你知道這家婚友社叫什麼名字吧?」他唇角微微一勾,笑問著。

  她頓了一下,「我不清楚……」

  他微愣,「不清楚?」他以為只有他蠻不在乎,看來她也是。

  「是我的好友替我報的名,所以我……」

  「丘比特。」他打斷了她。

  「咦?」她眨了眨眼睛,疑惑表情。

  「沒錯,就是丘比特。」他深深凝視著她,以玩笑口吻認真的說道:「我想這是丘比特搞的鬼。」

  她—聽,耳根倏地發燙。

  「你很猶豫嗎?」

  「我……」

  「你不必立刻給我答覆。」說著,他眉心微微一皺,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此時,計程車司機已經有點久候不耐,「先生,小姐,我可以開車了嗎?」

  「不好意思。」夜羽一臉尷尬。

  「柴田小姐,」知恭直視著她,眼底有一種堅決及強硬,「如果你願意的話,星期天上午十點,潮風公園正門見。」說罷,他輕拍了司機的車窗,「麻煩請開車。」

  他退後一步,對著車內一臉茫惑的夜羽一笑,「再見。」

  「再……再見。」她有點恍惚,像是受到驚嚇,一時還回不了神似的。

  司機踩了油門,計程車往前駛去,慢慢的將他拋在後面。

  她想回頭看,但終究沒有。

  坐在位置上,夜羽顯得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工作了這麼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工作的時候恍神,且竟然還是因為一個男人。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而夢中所發生的事離奇又不可思議。她相親的對象怎麼會變成AGM集團的總裁呢?難道這真是丘比特搞的鬼?

  後天就是星期天,她該去赴約嗎?像他那種遙不可及的人,她能存有什麼期待及希望嗎?他為什麼想再跟她見面?他難道不想找個可以跟他匹配的女性嗎?他原本的對象可是柴田商事的千金啊!她哪一點讓他想再跟她見面?她的容貌?

  忖著,她忍不住轉頭看著玻璃中倒映的自己。她是長得挺美,但應該還不到那種讓人驚為天人,難以忘懷的程度。再說,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找什麼樣的美女沒有,怎麼會迷上她的容貌?但若不是外表,又是什麼呢?他根本不瞭解她的個性及為人,只是一頓飯,他能覷出什麼?

  「主任?主任?」

  突然,她驚覺到有人站在她辦公桌旁。

  她陡地一震,回過神來。站在她桌旁的是職員財前樁,年輕貌美,充滿幹勁的二十三歲OL。

  她也曾是個年輕貌美的二十三歲OL,但如今,她已近三十。

  「這是橘子樂園的資料,請你過目。」財前樁將客戶資料放到她桌上。

  「我知道了,謝謝。」說著,她打開了資料夾。

  「主任,」財前樁睇著她,試探地問:「你不休息嗎?」

  「休息?』她微怔。

  「是啊。」財前椿將腕上的手錶表面朝向她,「吃飯時間到了。」

  看見手錶指著十二點五分,她才驚覺到自己已經浪費了一整個上午。

  「我的天……」她懊惱地拍拍額頭。

  「大家幾乎都去吃飯了,你沒發現嗎?」財前樁疑惑地睇著她,「你會不會太專心了?」

  「我……」專心?專心個頭,天知道她根本就心不在此。

  「小夜!」忽然,辦公室門口出現了一張熟面孔。

  「昨天的相親對像如何?」那是深怕夜羽相親沒人知道的八代。

  聽見相親兩字,財前樁驚奇的望著她。她尷尬又懊惱地皺了皺眉頭。心裡只想把八代那個大嗓門捏死。

  「樁,你先去吃飯吧。」硬著頭皮,她強裝冷靜。

  財前樁瞥了她一記,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夜羽暗叫不妙,她可以預見午休回來後,全辦公室的人都會知道她去相親。

  「小夜,」八代走了過來,「我特地跑來找你一起吃飯耶。」

  眼見財前樁已經離開,夜羽終於可以好好發飆。「你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去相親嗎?」

  八代微頓,一臉無辜又迷惑,「幹嘛?發什麼脾氣?相親又不是偷人老公,有什麼說不得的?」

  「你就不能小小聲的說?」

  「好,我小聲的說總行了吧?」八代降低音量,悄聲地說。

  夜羽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來不及了啦。」

  雖然她一臉的懊惱不悅,但八代卻不以為意。「怎樣?那個醫院小開如何?」好奇心旺盛的八代,急著詢問她昨晚相親的結果。

  「我沒見到他。」她說。

  八代一震,「咦?什麼?你沒去?」

  「我去了。」

  「那麼是……他沒出現?」

  「嚴格來說,他是出現了,但不是他。」

  八代聽糊塗了,「什……什麼?什麼是他又不是他的,你在說什麼?」

  「我昨晚並沒有見到醫院小開,來的是別人。」她說。

  八代有點生氣的說:「太過分了,他叫別人代打?真沒誠意!」

  「他並沒有找人代打……」看見八代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緊張費心,夜羽已經不氣她剛才大聲嚷嚷地讓她相親之事曝光。

  八代秀眉一蹙,不解地問:「那麼到底是……」

  「婚友社好像搞錯了人,也安排錯時間。」她說,「來的是另一個人,而他的相親對像剛好也姓柴田,我想就是因為這樣,婚友社才會擺了個烏龍。」

  「是這樣啊,那……」八代若有所思地問,「他怎麼樣?」

  「誰怎麼樣?」

  「就是那個誤打誤撞跟你相了親的人啊。」

  想起熊川知恭,夜羽立刻羞紅了臉。眼尖的八代一覷見,馬上盯著她。

  「你臉紅什麼?」

  她像是被抓著小辮子般,一臉焦慮發窘,「哪有?你胡說什麼?」

  「嘿嘿,別想騙我。」八代眼神銳利地注視著她,「我看得出來,你春心蕩漾。」

  「去你的。」她使勁地拍了八代一下。

  「說說看,」八代好奇地黏著她追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別無聊了,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也是一種緣分啊。」八代一臉認真,「為什麼婚友社不搞錯別人,偏偏搞錯了你跟他?你難道不覺得這就是一種難得的緣分?」

  聞言,夜羽一臉驚疑、難以置信的表情。

  緣分?她跟AGM集團的總裁真的有緣嗎?

  「快說啦,他怎樣?」八代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勢。

  「你真是……」

  「你到底說不說?」八代語帶威脅,「如果你不說,今天下午我就賴在這裡。」

  「你!」她想不到八代居然敢如此要脅她,而更教她懊惱的是,她知道八代真的會這麼做。她大歎一口氣,無奈地說:「好吧,我說。」

  八代咧嘴一笑,「快說。」

  「他是個……」夜羽停頓了一下,想找個可以簡單又精確形容他的句子。

  須臾,她想到了。「他是個無可挑剔的男人。」

  「哇!」八代誇張的瞪大眼睛,「能讓你這個超會挑剔人的女人這麼說,可見他真的很完美……」

  「他是很完美。」她老實地說,「有明星般的樣貌,模特兒般的身材,氣質高雅,風度翩翩,說真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

  八代聽得如癡如醉,顯然已經開始在腦海中勾勒他的模樣。「老天爺,我都快流口水了。」她狐疑地望著夜羽,「你是說真的吧?」

  「當然。」

  「既然他那麼完美,你還不趕緊把握機會?」八代激動問:「他對你印象如何?』

  「他……」夜羽皺皺眉頭,思索了一下,「應該不差。」

  「真的?他有沒有任何的表示?」

  「想再跟我見面算不算表示?」

  「當然算!」八代圓瞪著她那雙看起來永遠那麼天真的大眼睛,「你答應了嗎?」

  夜羽搖搖頭,「我還在猶豫。」

  「你猶豫什麼?」八代激動地,「無可挑剔的男人哪裡找?你不就是因為一直遇不到完美的對象而單身至今嗎?」

  「話是沒錯,不過……」就是因為他太完美,太無可挑剔,反倒教她猶豫了。她配得上他嗎?他不只外形出色,就連家世背景都優越得教她忍不住顫抖起來。對她來說,他實在太高不可攀了。

  「不過什麼啊?」八代見她還在猶豫,不覺替她焦急起來,「他做哪一行?在哪裡高就?」

  「他……他算是跟我同行。」她說。

  「咦?」八代一怔,「這麼巧?他也在飯店工作?是主管階級嗎?」

  「主管階級……也算啦。」夜羽咬咬唇片,訥訥地回答。

  「哪家飯店啊?」八代對夜羽口中這個無可挑剔的男人充滿好奇,她恨不得連他祖宗八代都摸熟。

  「哪家?」這下,夜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了。

  AGM集團底下的飯店可不少,就連關島及夏威夷都有,

  「唔……」該死,她還真不曉得怎麼跟八代解釋。

  「你沒問啊?」見她支吾了半天還說不出來,八代放棄了這個問題,「那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熊川知恭。」她說。

  「熊川知恭……」八代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念著念著,她突然覺得——

  「熊川知恭?我怎麼覺得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她蹙著眉心,很努力、很認真、很嚴肅地思索著,然後,她眼睛鏘地一亮。「你說的熊川知恭是跟「那個人」同名同姓,還是……」八代婚前也在飯店工作,雖然已離開幾年,但對飯店業界的事情,她還是略有所聞。

  「就是他。」夜羽乾脆地說。

  八代瞠目結舌,就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你是說跟你相親的是。

  是AGM厘集團的……的熊……熊川……啊!」

  終於,她忍不住發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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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1:44
第三章

  就在八代連著兩天的奪命連環叩及她自己的猶豫不決中,星期天到了。

  一般來說,能認識那樣的大人物並得到他的青睞,她實在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但……他AGM集團總裁的身份並沒有激起她想跟他交往的衝動,或成為她想跟他交往的助力。相反地,他崇高的身份地位成了讓她卻步不前的阻力。

  雖然她覺得自己條件不賴,但還沒不賴到足以匹配他那樣的人。

  「唉……」躺在床上,她看著時鐘裡的秒針一顫一顫的繞了一個又一個的圈,時間一直過去,也一直逼近他約她見面的時間,可是直到這一秒鐘,她還沒真正下定決心。她不該去也不能去,但是一想到他,她又覺得彷彿有一顆大石頭壓在她心上,直教她喘不過氣來。

  雖然只是一頓晚餐,可他的身影卻深深的烙在她心裡。他是那麼的具有存在感,當他出現在她面前時,像是有盞聚光燈靜悄悄的打在四周,將他映得亮晶晶的。

  他太亮了,亮得她覺得自己恐怕得戴上墨鏡才能直視他。

  柴田夜羽,忘了他吧,他不是你能接近的人。她在心裡幽幽勸導著那個忍不住想赴約的她。

  此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她知道那一定是八代……

  要是八代知道她沒有赴約,鐵定氣得在電話那頭直跳腳,甚至還可能親自跑到她住處來,押著她到潮風公園赴約。

  蒙上棉被,她像只逃避現實的鴕鳥般將自己藏起來。

  老天,她真想不到她柴田夜羽居然有變成鴕鳥的一天。工作了那麼多年,她不知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一直以來,她只有迎向前去,從不曾退縮落跑的,但這次……

  「該死的相親!」她忍不住咕噥著。

  從十點等到十二點,吹了兩個鐘頭的冷風,知恭終於放棄,驅車離開。

  他以為她會來,不是因為他對自己信心十足,而是那天晚上他確實感受到她同樣有著不想就這麼結束的念頭。

  但她為什麼沒來呢?是因為她後來見了那個原本要跟她相親的醫院小開,而她選擇了他?

  他有著特殊的的成長過程,也養成他遇事遇人都不動聲色、冷靜以對的性格,但這次,他覺得自己有點亂了。

  那樣的亂還不至於影響他的生活及工作,但他必須說,他無法忽視那樣的亂,回到家,一進門,就見到母親熊川萬美—臉不悅地坐在客廳裡,而她對面則坐著一名打扮高貴優雅的婦人。

  婦人一臉歉意,似乎在向萬美賠不是。

  「母親……」

  婦人見他回來,連忙起身一欠。「熊川少爺,真是非常抱歉。」

  他微怔,疑惑地問:「您是……」

  「我是丘比特結婚相談所的負責人,敝姓川村。」

  知道她就是母親口中那個在花藝教室認識的婚友社負責人,知恭點頭致意,「幸會。」

  「川村夫人,」他看著她,淡淡地問道:「您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因為我們的疏失,造成了你的困擾,實在是……」

  「他們排錯了人。」她話未說完,一臉不悅的萬美開口了。

  「是的,」川村一臉尷尬,「由於新到人員的一時大意,錯將同姓的另一名柴田小姐誤以為是柴田商事的社長千金……」

  「那天跟你見面的根本不是柴田商事的千金。」萬美似乎對這件事相當介意,「川村夫人,你的員工實在太離譜了。」

  「真是抱歉,我會注意的。」川村又是一欠,滿臉的心虛歉疚。

  婚友社其實也算是一種服務業,絕對不能得罪貴客,尤其是像熊川家這樣的名門大戶,所以當她發現員工犯了這種嚴重錯誤後,立刻就趕來致歉。

  「算了,母親……」看萬美那麼生氣,而川村又那麼的可憐兮兮,知恭撇唇一笑,「沒關係的。」

  「怎麼會沒關係?他們到底讓你見了什麼人?」對萬美來說,知恭就像是皇太子般,她是不會容許她苦心栽培的皇太子,接觸來路不明的麻雀的。

  「雖然跟我見面的柴田小姐並不是柴田商事的千金,但卻是位非常優秀的女性。」他說。

  萬美一怔,「你知道她不是柴田商事的千金?」

  他點頭,「見面沒多久,我就知道了。」

  萬美神情嚴肅而焦急地問:「那麼她知道你是誰嗎?」

  「我不需要對她隱瞞。」

  聞言,萬美顯得警戒而激動,「她有沒有纏著你?」

  知恭蹙眉一笑,「纏著我?」

  「當然,你可是熊川家的唯一繼承人。」萬美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年輕多金又有本事的萬人迷,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也有不少積極行動的愛慕者。

  要不是她這個強勢的母親替他擋著,他可能會被一票女人煩死。.

  「母親,您多心了。」他唇角一勾,「依我看,這位柴田小姐躲我都來不及。」

  」咦?」萬美一怔,「躲你?」

  會有哪個女人在見到她兒子之後,不但末巴著他不放,反而遠遠逃開的?

  「事實上,我約了她今天見面,但她沒有赴約。」

  萬美陡地。一震,「你約她見面?」

  「是的。」他點頭,「我覺得她氣質高雅,非常迷人。」

  「什……」萬美震驚地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須臾,她轉而質問川村,「川村夫人,那位柴田小姐是什麼出身?」

  「喔,她老家在琦玉,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她目前獨居在東京,在帝國飯店任職。」

  聽完川村簡單的報告,萬美臉色一沉,「不行。」

  看見母親激烈的反應,知恭濃眉一糾。他知道母親心目中的媳婦人選,必須有良好的、足以匹配熊川家的出身背景,而在這之前,他對母親這樣的堅持也毫無意見。

  但現在,情況已改變了。柴田夜羽確實還不到教他瘋狂的地步,但他對她含蓄羞澀,卻又帶著一種知性洗練的氣質頗有好感。他不認為她平凡的身家背景會影響到他對她的感覺,事實上,他認為那根本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母親,我對她有好感。」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

  聽見他這麼說,萬美陡然一震,「她跟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母親……」

  「我的媳婦不能是那種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

  「母親。」

  「別提了。」萬美強勢地打斷了他,「你千萬別跟她糾纏不清,那種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進不了我們熊川家的大門。」

  「您還沒見過她,卻先把她妖魔化了。」他話聲一沉。

  聽出他話中的不悅及反抗,萬美一怔。她驚疑地望著這個總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表情難以置信。

  「知恭,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嗎?」她眉心一擰,露出悲哀的、無法接受的表情。

  看見她那樣的表情,孝順的知恭心軟了。「不,我沒有。」

  他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拂逆過母親的意思,從來沒有,而現在他卻為一個八字還沒一撇,甚至連再見他一面都不願的女人,對母親說重話……該死,他真不應該。

  母親為守住熊川家辛苦了一輩子,直到幾年前才將擔子交到他肩上。

  他不是沒見過母親是如何咬緊牙根,吞下眼淚在撐著熊川家。在人前,她是個強勢的女強人,面對各種挑釁及挑戰時,她無論如何委屈也不甘示弱。

  但人後,他不只一次看見她躲在房裡偷偷哭泣。他從小就知道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要一肩扛起丈夫的事業,守護年幼的兒子是多麼的艱辛折磨。

  正因為他知道,所以從來不願傷她的心,逆她的意。

  「總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萬美說罷,轉身看著川村,

  「川村夫人,請你安排柴田家的小姐跟我們知恭擇期再會。」

  「是,您放心,我會安排的。」

  .萬美眼底銳光一閃,語帶威嚇地說:「這次可別再出差錯了。」

  幾天過去,夜羽的心情已經慢慢的乎復下來,他的出現在她心湖上所漾開的漣漪也已漸漸的消失不見。

  雖然他的臉孔偶爾會唰地掠過她腦海,但她已調適好自己的心情。

  前幾天還老是煩著她的八代,這兩天似乎也已饒過她,不再一天到晚打電話嘮叨她。一切看來都己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但她知道還是有某一個地方不對勁了,跟從前不一樣了。

  在遇見他之前,她從不為感情及男人的事心煩,在遇見他之後,她內心深處被觸動了。就像是一顆被冰封的種子,在解凍後,慢慢的,慢慢的萌出芽來。

  縱然她已調適好心情,縱然她覺得一切都已結束,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就像一根扎進她肉裡的細刺般,雖是不痛不癢,卻難以忽視它的存在。

  剛見完客戶回到辦公室,財前樁就來到她桌旁,一副有事要報告的模樣。

  「主任……」

  「什麼事?」

  「那位書法大師橘千賀剛剛來過電話……」財前樁說;

  「是嗎?」她精神為之一振,「他說了什麼?」

  橘千賀是出身北九州的天才書法家,三歲習字,五歲便展現出優異的天賦,並得到幾位大師的讚揚及幾次的知名大賞。

  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就已經是開過無數次個展的知名書法家,這次他到東京舉辦展覽,有幾家大型的飯店業者都在爭取提供場地的機會,當然,帝國飯店也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他目前住在青山的AGM佛倫戴爾飯店,希望你親自過去—趟。」財前樁說。

  AGM佛倫戴爾?老天,她最近會不會跟它太有緣了?

  「他有說什麼時候方便嗎?」

  「他說他今天不會離開飯店,你隨時可以過去拜訪他。」財前樁繼續說道:「AGM佛倫戴爾好像也在爭取這次的合作機會。」

  「看來橘千賀想在AGM佛倫戴爾跟帝國之間做一個選擇……」夜羽沉吟片刻,「看來我得把資料及企劃準備得更詳盡一些。」

  「要不要我幫忙?」財前椿問,「不,你去忙永井纖維的那個Case,這個就交給我來做。」說完,她立刻找出相關的資料及之前擬妥的企劃書,埋頭開始研究。

  看著她那一副工作至上的模樣,財前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主任。」

  「嗯?」夜羽微怔,「還有事?」

  「你這麼熱愛工作,我以為你……」財前樁壓低音量,神秘兮兮說:「我以為你是獨身主義者耶。」

  「……」她一愣。

  「你上次相親有結果嗎?」財前樁一臉好奇。

  「……」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

  「你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財前樁勾唇一笑,「你去相親的事,我沒跟任何人講耶。」

  「財前樁,你……」

  「如果你有興趣,下次聯誼時,我算你一份。」

  「我?」聯誼?她幾歲了還聯誼?

  財前樁露出一記可愛的笑容,一臉「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的興奮表情。「那就這麼說定囉。」說罷,她轉身走開。

  看著她的背影,夜羽無力地擠出一記苦笑。

  她二十九歲還沒結婚到底是妨礙到誰了?為什麼大家都想替她找對象、都想把她嫁出去呢?她並不是刻意不結婚,而是一直忙於工作的她,並沒有太多心力去經營一段感情。

  這麼多年來,她身邊不是沒有追求者,但寧缺勿濫的她,卻始終沒遇到一個零缺點的男人,直到她遇上熊川知恭,他真的是零缺點,無可挑剔,但她卻驚覺到……原來當她碰上零缺點的男人時,竟然選擇逃開。

  她一直在追尋那樣的男人,而當她遇見時,內心卻是如此的惶恐不安。

  看來,她缺的不是完美的男人,而是放手去愛的勇氣。

  青山,AGM佛倫戴爾飯店。

  見過橘千賀後,夜羽離開他十樓的房間,搭了電梯直達一樓大廳。

  橘千賀是個二十五歲的美男子,長相俊美,皮膚白皙,有著一種屬於藝術家的纖細及陰柔氣息。少年得志的他有點高傲,但還不難搞。雖然今天的會面並沒有任何結果,但談得還算愉快。

  她想,她應該很有機會拿到這件Case。

  步出電梯,她直接走向門口。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柴田小姐?」

  她一怔,停下腳步,因為她覺得那聲音十分耳熟,像是……

  轉過頭,她嚇了一跳,因為喚住她的竟然是熊川知恭。

  老天,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AGM集團的總部大樓在港區,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青山?如果說這是例行的巡視,那麼他們也太有緣了。

  有緣?不,她千萬不能有那種想法。

  「熊川先生,你好。」很快地,她恢復了她該有的理性及反應。

  知恭沒想到在相親後,他們還能不期而遇,而且還是在他跟另一名女性相親的時候。

  是的,他今天是來相親的,對像當然是上次未能順利見上一面的柴田商事千金柴田美羽。也就在今天,他才知道婚友社為什麼擺了個烏龍,因為她們的名字就只差一個字,粗心一點的人確實是有可能弄錯。

  「你來用餐?」他問。

  「不,我來見客戶。」她說。

  「你的客戶住在佛倫戴爾?」

  「是的。」她點頭。

  她已經努力的讓自己恢復平靜,但這一刻再見到他,一切努力似乎都白費了。她的心湖又起漣漪,她的心跳又開始急促,就連呼吸都變得有點困難。

  不管什麼時候看到他,他都無可挑剔得救她全身顫抖。她知道這不尋常,在她初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她怕自己的心事洩露,怕他發現她的顫抖,於是她急著想離開。彎腰一欠,她轉身要走。

  看見她轉身要走,知恭的胸口不知怎地一陣抽緊。他不奢求也不強求跟她再一次不期而遇,因為他決定把握這次再見到她的機會——

  「柴田小姐。」他及時叫住了她。

  她一頓,猶豫的、緩慢地轉過身來。

  她的表情看來很不自然,像是在隱忍著什麼。須臾,她強自鎮定地擠出幾個字,「還有事嗎?」

  睇視著她秀麗的,不時出現在他腦海中的臉龐,知恭沉默了一下。

  他的母親強烈的要求他不得再跟她有任何聯絡,而他也記得他母親所說的每一句話,但那些卻阻止不了他真正的心意。說他已經愛上了眼前這個女人是矯情誇張了點,但她讓他無法乾脆的忘掉卻是事實。

  人總是這樣,不想記住的,一樣也忘不了,不想忘了的,卻偏偏一樣也記不起來。如果他必須忘了她,那麼至少該給他一個忘記的理由。

  「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他說。

  聞言,她一怔。但很快地,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微抿著唇,沒有說話。

  「你忘了,還是你從來不打算赴約?」他問,神情有點嚴肅。

  迎上他如熾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她並沒有忘,也不是沒想過赴約,只是到最後她還是退縮了、逃開了。

  「你有交往中的對象了?」他又問。

  「沒有。」

  「那麼……」他深深注視著她,像是要看進她內心深處般,「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她一頓,驚疑又帶著點靦腆地望著他,他看起來是那麼溫和,但眼神卻又意外的具有侵略感,他銳利的目光穿透了她的胸口,直達她的心底深處。

  她陡然一震,因為她害怕他看穿了她。

  「你並不適合我。」她深吸了一口氣,力持鎮定。「你太好了。」

  他濃眉一糾,「太好?我以為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配不上你。」

  「你這話是在酸我嗎?」

  「不,我只是說出我心裡的想法。」他的表情凝肅,「我哪一點太好,好到不適合你?」

  「你是AGM集團的總裁,熊川家的獨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

  「我不知道你是個妄自菲薄的人……」他口吻強勢而直接,「你認為你不夠好嗎?」

  「是的。」她點頭,「比起原本要跟你相親的柴田商事千金,我確實差多了。」

  「你不比她差。」這句話,他是出自內心。

  因為他已經見過柴田美羽,也確定她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雖然柴田美羽出身名門,家世算是顯赫,但她只是個被保護過頭的洋娃娃,擺著好看,卻有種食之無味的感覺。

  聽見他這句話,夜羽的心微微動搖著。他真的那麼認為嗎?他真的覺得即使沒顯赫的家世背景,她還是好到足以匹配他嗎,她有種輕飄飄的感覺,但又覺得很不真實……

  「我不想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但至少我可以確定的是……我想跟你交往。」他坦率而直接地說道。

  她一怔,驚疑的、嬌怯的望著他,像是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般。

  「你願意試著跟我交往嗎?」他詢問她。

  「跟你交往的壓力太大,恐怕我承受不起。」她說。

  「壓力?」他撇唇一笑,「交往並不需要給任何承諾,應該不會給你壓力。」

  「我指的壓力是……」

  話未說完,她看見一名打扮亮麗時髦,漂亮得猶如陶瓷娃娃般的年輕女孩快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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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2:03
第四章

  「熊川少爺……」女孩趨前,一把勾住了知恭的手臂,她是今天晚上跟他相親的柴田美羽。知恭就是在等著到化妝室補妝的她,才會在大廳裡見到正準備離開的夜羽。

  她大方且大膽地勾著他的手,即使他們今晚才第一次見面。「沒讓你等太久吧?」她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撒嬌著,完全忽視夜羽的存在。

  而此時,她的出現讓夜羽又一次感受到從雲端上跌落的感覺。

  原來他今天不是來巡視飯店,而是來約會。她心裡有種受騙的感覺,因為這個前一秒才表現出誠心誠意想跟她交往的男人,根本是個想腳踏兩條船的傢伙。

  突然,她覺得他不再完美無缺。

  對感情有著相當潔癖的她,實在無法容忍他這樣的行為。也就因為驚覺他並不是她以為的零缺點男人,她不再顫抖,不再退縮。

  她目光一凝,神情跟著冷漠,「熊川先生,看來你今天晚上很忙。」

  迎上她冷漠的眼神,他知道她似乎對他有所誤會。

  但嚴格說來,她也不算誤會他,因為他確實是真的在相親.只不過這一次,他對他的相親對像實在毫無興趣。

  「她是誰?」柴田美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夜羽穿著正式套裝,她有點好奇。

  「你好。」夜羽展現出她的風度,「我是帝國飯店業務部主任柴田夜羽。」

  她此時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如果可以,她想一句話都不說就轉身離開。但她不想被看笑話,不想被他發現她在乎、她生氣、她……她在吃醋。

  「柴田夜羽?就是名字只和我相差一個字的那個人嗎?」

  「那個人?」

  聽見她這麼說,夜羽已經不難猜到眼前這時髦漂亮,帶著嬌貴之氣的女孩,就是真正的柴田商事千金。看來,他最終還是跟這位千金小姐相了親。

  所以說,他剛才對她說的那番話,根本是……屁!

  她看不起這種滿嘴好聽話,做的卻又是另一回事的男人,縱使他的條件再優,她也不屑。

  彎腰一欠,她冷冷地說:「不打擾你們了,失陪。」說罷,她轉身走開。

  看見她那雙像在冒火似的眼睛,知恭心頭一震。

  她在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為什麼?因為柴田美羽的出現嗎?這麼說她是在……吃醋?

  這麼一想,原本還為事情變成這樣而感到懊惱的他,突然覺得心情愉悅。

  因為他發現了一件事,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對他有意。

  她拒絕他,不赴約,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而是他AGM集團總裁的身份讓她感到猶豫及卻步。

  拿掉AGM集團總裁的頭銜,他相信她不會拒絕他交往的要求,更不會如此近乎冷淡的對待他。他不是沒有機會,只是需要時間。

  「熊川少爺,」柴田美羽嬌嗔著:「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很抱歉,我還有事。」他不加思索地拒絕了她,「我替你叫計程車吧。」說罷,他輕輕的拿開她緊抓著自己的手,大步走向門口。

  帝國飯店,業務部。

  接近下班時間,辦公室裡的工作氣氛有些輕鬆,許多人開始整理桌面,準備下班,但身為主管,又是工作狂的夜羽,卻還埋頭看著桌上的資料。

  「主任,主任……」財前樁神情緊張又微帶著興奮地來到夜羽桌旁,「有人找你。」

  她微怔,「誰?」

  「他帥呆了,又高又英俊,而且聲音好好聽……」財前樁沒給她一個名字,卻像看見什麼天王巨星般急著描述。

  「誰?」夜羽眉心一沉。

  「他說他是熊……」

  「什麼?」未等財前樁將全名說出,夜羽已經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財前樁一怔。

  「我……」驚覺到自己的反應太大,她一臉尷尬,卻又力持鎮定,「說我不在。」

  「可是他……」財前樁皺皺眉頭,一臉為難,「他就在門口。」

  「啥?」她一震,立刻往辦公室門口望去。這一看,她差點兒沒昏倒。

  是的,他已經來了,而且也已經看見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她。此刻,他正對著她笑,她哪裡都躲不了。

  他是個發光體,有他在的地方就能吸引眾人的目光.而她發現,辦公室裡的人都看著捧著一束白玫瑰的他。

  她木木地杵在位置上,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下一分鐘,她胸口竄起一把火。她氣他出現在這裡,氣他表明要找她,氣他手裡還捧著一束該死的玫瑰花。

  她不想讓大家知道她的私事,她不想同事將她的事情當茶餘飯後的話題,然而他今天的出現,卻已經注定她接下來將永無寧日。

  就在她準備離開座位,趨前質問他為何如此做的同時,她看見霧木先她一步走向他——

  「熊川先生,你怎麼來了?」霧木在飯店業也混了十幾年,對堂堂AGM集團的總裁不會不認識。

  知恭撇唇一笑,「你是……」

  「我是帝國飯店業務部部長,敝姓霧木。」霧木像是逮到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般,迅速地遞上名片。

  知恭禮貌性地收下,然後一笑。

  「不知道熊川先生光臨本飯店是為了……」

  「我找人。」他說。

  霧木一怔,「找人?」「是的。」他輕點下巴,「我找柴田夜羽小姐。」

  聽見他要找的竟是自己唯一的勁敵,霧木陡地一震。「柴……柴田?」

  AGM集團的總裁為什麼親自來拜訪夜羽?難道說他要挖角?忖著,霧木心裡有點妒嫉惱恨……

  「不知道熊川先生找她有什麼事?」霧木試探地問。

  此時,知恭笑意一斂,目光一凝,冷冷地反問他一句,「霧木先生,你是她爸爸嗎?」

  這句話顯然是「干你屁事」的另一種說法,霧木不會聽不出來。

  他尷尬地皺皺眉頭,「請您等等,」說罷,他轉身走了回來,然後恨恨一地瞥了夜羽一記。

  雖然不清楚霧木到底跟知恭說了什麼,但看見霧木那充滿恨意的眼神,夜羽心裡微微一撼。她疑惑地看看他,而他也正直視著她。

  同事們竊竊私語,似乎都在討論著,她覺得自己像關在籠子裡的珍禽異獸般,大家都瞪著她看。

  她越想越覺生氣,轉身離開位置,大步地朝門口走去——

  「有何指教?」她在他面前站定,語氣冷淡而不客氣。

  他知道她在生氣,氣他昨晚跟柴田美羽相親,氣他出現在這裡。

  他唇角微微一揚,將花束遞給她。

  她冷漠地看了花束一眼,沒伸手接下。

  「送你的。」他說。

  「為什麼?」

  「需要理由嗎?」

  「我不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她直視著他,「尤其是那種莫名其妙的人送的東西。」

  聽見她以這樣的語氣及用辭應付他,他並沒有失去耐心,反倒有種不知名的愉快。她表現得越是激烈,就表示她對他越是在乎。而這同時也表示,他並不是一廂情願。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撇唇笑問。

  她瞪大了眼睛,羞惱地說:「我何必?」

  「我昨晚確實是在相親。」他說。

  「是嗎?」她冷然一笑,「希望這次婚友社沒再弄錯人。」

  「不,這次才真的是錯了。」

  她微怔,不解地望著他。

  「她並不是我理想中的對象。」他說。

  「你開什麼玩笑?」她蹙眉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柴田商事的千金吧。」

  他點頭,沒有否認。

  「她才是你原來的相親對象,也是足以匹配你的對象。」

  「你認為以我現在的身價及地位,還需要一個豪門千金來襯托我嗎?」

  「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因為與我無關。」她冷冷地、慍惱地瞪著他,「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工作。」

  「打擾?」他一笑,「我可是挑在下班時間。」

  「我的工作時間跟你以為的不一樣。」她說。

  「你要加班?」他像是感覺不到她的冷淡般,依舊面帶微笑,「我可以等你。」

  她眉心一擰,「請你不要那麼做。」

  「我想正式的追求你。」他說。

  迎上他篤定的、銳利的、深沉的、炙熱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追求她?他一邊跟富家千金相親,一邊對她展開追求?他想怎樣?

  「對不起,我討厭不專情的人。」

  「是嗎?」他深深凝睇著她,溫柔一笑:「那麼我不是你討厭的那種人,因為我還挺專情的。」

  專情?在親眼看見他在相親的同時,又對另一個女人展開追求後,鬼才相信他專情。

  「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她雙手環抱胸前,冷冷的睇著他。

  「你平時都是這麼拒絕人的嗎?」他凝視著她,「用這種防備的、嚴厲的、張牙舞爪的方式……」

  「不,只對你。」她衝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她後悔了。

  什麼只有他嘛!這樣聽起來像是他比較特別,而她也獨獨在意他似的。

  他勾唇一笑,意有所指地說:「看來我還有機會。」

  她羞惱地瞪著他,「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

  「你對我有所誤解。」他打斷了她,神情嚴肅,「我不是那種隨便說說,不負責任的人。」

  看見他那嚴肅而認真的表情,還有那雙澄澈的眸子,她一怔。

  他看來是那麼的誠摯、那麼的真心、那麼的讓人難以拒絕,但昨晚親眼看見的,卻又讓她感到懊惱氣憤。她無法忘記柴田美羽一出現就親密勾著他的手的畫面,她無法不介意他跟柴田美羽相親的事實。

  如果他真的有心追求她,又怎麼會接受再一次的相親?他根本是在騎驢找馬。再說,就算他對她是認真的又怎樣?她能接受他嗎9他們天差地別,是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結果?

  雖然麻雀變鳳凰是她非常喜歡的一部電影,但她還沒夢幻到以為自己會有同樣的際遇。

  「請你回去吧,我不招呼你了。」說罷,她扭頭就要走。

  「慢著。」他輕拉住她的手,然後在她再次轉身面對他時鬆開。

  她微微漲紅著臉,不知是氣是羞地瞪著他。

  「至少把花收下吧。」他說。

  她眉心一擰,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她接過他手中的花束,漠然道;「這樣行了吧?」

  「謝謝。」他依舊非常有風度的露出微笑。

  看他不管她如何冷言相向都不動怒、不氣餒,她還真的有點心軟。但她知道她不能他機會,更不能給自己機會。轉過身子,她大步走回辦公室裡。

  站在電梯前,知恭正等著下樓的電梯,突然,身後有人叫喚了他。

  「熊川先生……」

  他轉身,發現叫住他的,是剛才那討人厭的業務部部長霧木。

  基於禮貌,也因為這裡是別人家的地盤,縱使他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卻還是頗有風度地點頭。「有事嗎?」

  霧木挨上來,一臉諂媚地說:「熊川先生,可以聊兩句嗎?」

  「嗯。」他沒有拒絕。

  未遭拒絕,霧木一臉高興,「謝謝。」說著,他看看四周,像是他即將說的事情,不能讓其他人聽到似的。

  「熊川先生今天是為公事而來嗎?」

  知恭眉頭微微一糾,「是什麼讓你這麼以為?」

  「柴田她是個厲害角色。」霧木說,「她入行不到十年,已經是佼佼者,之前陸續有其他飯店前來挖角。」

  聽霧木這麼說,知恭相信她確實足個工作能力很強,也極受肯定的人。

  不過要挖角應該不必他親自出馬吧?

  他不知道霧木為何認為他來挖角,又為何跟他談這件事。眉心一蹙,他禮貌性的一笑,卻未搭腔。

  「天才書法家橘千賀將在東京辦個展的事,熊川先生應該略有所聞吧?」。

  「唔。」管理多家飯店的他雖然不必為這種事費心,但底下的人還是會呈報上來。

  「這次有多家飯店有意承辦他的個展,其中以青山的AGM佛倫戴爾跟我們帝國飯店最有希望接下這件Case

  「是嗎?」他撇唇一笑,「那麼我們可是競爭對手。」

  「橘千賀的Case由柴田負責,她非常積極。」

  「積極是好事,」他說,「每個公司都需要這種人。」

  霧木撇唇一笑,冷冷地、夾槍帶刺地道:「就怕是太積極了……」

  聽出他話中有話,知恭神情一凝。

  「橘千賀目前下榻在青山的AGM佛倫戴爾,不知熊川先生知不知道?」

  聞言,知恭微頓。橘千賀住在佛倫戴爾?這麼說,夜羽昨天說去拜訪的客戶,指的就是橘千賀?

  「實不相瞞,」霧木挑眉一笑,「我認為這次佛倫戴爾輸定了。」知恭眉心一攏,神情凝肅。

  「柴田想要的Case,很少有拿不到的。」霧木壓低聲音,

  「尤其橘千賀可是個年輕力壯,精力充沛的二十五歲小伙子……」說著,他又是—記怪笑。

  知恭很快地就明白他那記怪笑代表什麼,他在暗示一件事,i那就是……

  柴田夜羽的好成績,是靠與客戶發生rou體關係得來的。

  他胸口一緊,但同時也對眼前的霧木感到嫌惡及痛恨。

  他痛恨霧木背著同僚說長道短,尤其對方還是個未婚的女性,他痛恨霧木告訴他這件事情,讓他的心情變得沉重。

  他不想相信這種惡毒的指控,卻莫名的將它往心裡頭擱。

  「霧木先生,你想指控她什麼呢?」他臉一沉,目光轉而陰驚。

  對於始終維持良好風度及教養,耐心聽著自己說話的知恭,突然臉色一沉且目露凶光,霧木陡地一震。

  「……我只是……」迎上他銳利而深沉的目光,霧木支吾了,「我只是想提醒熊川先生你……千萬不要被她……。」

  「如果她如你的指控所說,是個靠出賣自己以達成目的人,那麼在她背後說她閒話的你,出高尚不了多少。」知恭不客氣的說。

  霧木一震,有幾分羞惱。「我……」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這些事情的目的為何,但不管是什麼,老實說,」知恭目光上凝,冷冷地直視著他,「我看不起你樣的人。」

  「……」面對他毫不留情的批判,霧木臉上無光,一陣青一陣白的。

  知恭不發一語,轉身走進電梯,眼神冰冷地睇著電梯外的霧木。

  然後,他關上了電梯門——

  儘管打從心裡不相信那個一知道他是AGM集團總裁,就遠遠躲開他的女人,會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還是在意霧木所說的那番話。

  他氣惱這樣的自己,他是個從不聽信讒言的人,怎麼在意霧木那種惡毒的指控嗎?

  也許這是因為她不是別人,而是一個讓他每多看一眼就越放不下的女人。

  她那驚人的業績,真的是靠陪睡做出來的嗎?

  老天,他實在無法治接受這樣的事情情,他無法想像似她那般心高氣傲的新女性,會願意用那樣的下下策達到她的目的。他不信,除非他親自證實。

  忖著,他將方向盤連打了幾個彎,朝青山的AGM佛倫戴爾而去。

  不多久,他來到佛倫戴爾,並進入飯店大廳。

  他走向櫃檯,而櫃檯人員遠遠的看見神情陰沉的他,就立刻立正站好,一臉小心。

  「熊川先生。」四名櫃檯人員同時彎腰一欠。

  他廢話不多說地,「把昨天的訪客名單給我。」

  「是。」櫃檯人員雖然覺得突然要看訪客名單的他非常奇怪,卻不敢多問多說什麼。一名女性櫃檯人員立刻將訪客登記簿拿了出來,並翻到昨天的那一頁。

  他接過登記簿,在上面尋找著一個熟悉的名字。不一會兒,他看見柴田夜羽幾個字,而拜訪的確實是住在頂級客房的橘千賀。

  「橘千賀住在我們飯店裡?」他問。

  「是的。」櫃檯人員點頭。「他一個人?」

  「是的。」縱然覺得貴為總裁的他,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實在有點詭異,幾個人卻不敢露出好奇的、疑惑的表情。

  「訪客多嗎?」

  「不多,目前只有兩名訪客,其中一名是帝國飯店的業務部主任柴田小姐。」

  知恭沉默了幾秒鐘,神情顯得嚴肅而深沉。

  須臾,他將登記簿交還給櫃檯,「這位柴田小姐再來的話,立刻通知我,我要知道她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

  聽見他這樣的命令,幾個人互相交換了眼色,恭謹地道:

  「是的。」

  知恭不是第一次來佛倫戴爾,平時就算他是來視察,臉上也總是掛著溫和的笑,所以大家對於他,也就沒有那種面對大人物時的敬畏及小心。

  但今天,大家都感覺到他不似平常。今晚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陰駑駭人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交代完事情,知恭一語不發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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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2:26
第五章

  知恭剛返家,就看見母親熊川萬美在客廳裡等著。

  這個時間,她通常都已經回房休息,會留在樓下,表示她有事情要跟他談。

  「母親,我回來了。」他走進客廳,傭人上前接走他的外套及公事包。

  萬美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淡淡地說:「聽說你昨天對柴田家的小姐非常冷淡?」

  「也許那是因為她太積極熱情……」他說。

  她微微擰眉,「聽你的口氣,似乎你對她沒什麼意思。」

  「她並不是我理想中的對象。」

  「你知道什麼是理想對象嗎?」萬美直視著他,「出身名門,有良好的家世教養,就是適合我們熊川家的理想對象。」

  「我不喜歡她。」他非常直接地說。

  萬美神情一沉,她沉默了一會兒,「好,那我請川村再替你物色幾個對像……」

  「不,不用了。」他不加思索地拒絕。

  萬美一怔,疑惑地望著他。她疑惑的不是他不要的原因,而是他為何拒絕了她。這孩子對她的安排從來沒有意見,為什麼最近……

  她心頭一緊,驚覺到一件事情——

  「你該不是跟那個柴田什麼的女人在來往吧?」她語帶質問。

  「沒有。」他誠實地回答,「不過我希望能跟她交往。」

  她陡地一震,不悅地說:「你在開什麼玩笑?那種女人怎麼能進熊川家的大門?」

  「她身家清白,不偷不搶,我實在看不出她哪裡進不了熊川家的大門。」你……」雖然他語氣不算太差,但這樣的出言頂撞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而就是因為不曾有過,才更教她震驚不已。

  「再說,母親您真的不必太過擔心,因為她並沒有接受我的打算。」提及此事,他的神情顯得有點懊惱,「她並沒因為我是AGM集團的總裁而接受我的追求。」

  「你是說你在追求她?」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事實。

  「是的。」他毫不隱瞞地說,「不過她拒絕了。」

  「是嗎?」萬美臉上不見一絲笑意,冷冷地道:「那麼你放棄了?」

  知恭沉默了一下,「這件事,母親您就不要費心了。」

  「你的意思是不准我過問?」她眉心一擰,聲線跟著激動上揚。

  他知道今天說這些話會令母親感到不悅,但這是他第一次希望她能放手。

  「是。」他直視著表情已難看至極的母親,直言:「請給我空間及時間去觀察她、瞭解她。」

  「你……」萬美霍地站起,氣憤地說:「你以為我會默許這樣的事情?』

  「我不想惹母親生氣,不過我堅持。」他語氣堅定,「請您成全。」

  見他心意已定,萬美不想再多說什麼。再跟他就此事爭執下去,只會壞了他們母子倆的感情。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種事。眼前反正他們還沒開始,她就先按兵不動,以靜制動,看情勢怎麼走再作出決定。

  再說,她不是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他對她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不是因為他軟弱,而是他不忍觸怒她,令她難過。真要跟他硬碰硬,恐怕傷的是她自己。

  「好吧。」她決定先順著他,「隨便你。」說罷,她轉身上樓。

  午飯時間,大多數的人都出去吃飯了。

  為了橘千賀那件Case,夜羽還在絞盡腦汁地想將企劃書修改到最完美的狀態。佛倫戴爾也在搶這個Case,而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輸。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在乎成敗,而她想這都是因為他的關係。

  不管她對他如何的冷淡、如何的不客氣,但她心裡清楚……她是在意他的。

  「請問……」忽然,門口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柴田夜羽小姐在嗎?」

  留在辦公室吃飯休息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只見一名衣著端莊貴氣的美婦站在那裡。夜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疑惑地看著那個陌生婦人。

  「我就是。」她說。

  美婦睇著她,唇角微微上揚,但眼神卻是冰冷而嚴厲地。

  「你好,我是熊川萬美。」

  夜羽一怔。熊川萬美?門口要找她的人,就是AGM集團的前任總裁,也就是熊川知恭的母親?她疑惑地看著對方。

  「方便聊兩句嗎?」熊川萬美問。

  不管於公於私,熊川萬美都是前輩及長輩。長輩要跟她聊兩句,她哪有拒絕的權力?放下手邊的工作,她離開座位,走了出雲。

  來到辦公室外的長廊上,熊川萬美上下打量著夜羽,她犀利且帶著審視般的目光讓夜羽感到渾身不自在,卻只能硬著頭皮面對她。

  「果然是很漂亮。」熊川萬美撇唇一笑,「難怪我們家知恭為你神魂顛倒,連我這個母親都快不認了。」

  聽見熊川萬美這麼說,夜羽一怔。

  熊川知恭為她神魂顛倒,甚至連媽都不認?這怎麼會?他對她有那麼…….

  突然,她頭皮一陣發麻,耳根也隨著發燙。一種奇異的、莫名的雀躍在她胸口醞釀著。但很快,她又冷靜下來,因為她發現熊川萬美今天絕不只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情。

  「知恭他拒絕了柴田家的小姐,也拒絕再跟其他對像相親,因為他現在眼中只有你。」熊川萬美直視著夜羽,眼神凌厲而充滿敵意,「聽說你拒絕了他?」

  知道他拒絕了年輕漂亮又出身豪門的柴田美羽,夜羽心裡相當詫異。

  「柴田小姐,你對知恭有意思嗎?」熊川萬美語帶質問,

  「我換個方式問,你會接受他的追求嗎?」

  夜羽一頓。她昨天明明可以那樣毫不猶豫的拒絕熊川知恭,今天為何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口?

  在知道他拒絕了柴田美羽及其他相親對像後,她的心意動搖了嗎?不,她早已知道他們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今天熊川萬美親自來找她後,她更確定這一點。

  熊川萬美看著她的眼神是不友善的、輕視的,就像在說「你配不上我們家知恭,你進不了熊川家的大門」般。雖說她本來就沒有嫁進豪門的奢求及夢想,但看見熊川萬美這樣的表情跟眼神,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柴田小姐,你會接受他嗎?」熊川萬美再問了一次。

  「我不知道。」夜羽脫口而出。

  她可以回答不,絕不會,但她沒有,也許那是因為她不想讓熊川萬美得到滿意的答覆吧。

  她是個倔強且心高氣傲的人,但只要對方給予一定的尊重,她通常不會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讓人生氣的話來。但今天,她感覺到熊川萬美對她的不尊重及輕視。

  顯然她的回答令熊川萬美十分不滿意,因為此刻她正懊惱地、慍怒地瞪視著她。

  「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感情的事說不准也說不定。」

  「我是不會答應的。」熊川萬美直言道:「無論如何,你進不了熊川家的大門。」

  「我沒說過我想進熊川家的大門。」要強的她毫不示弱。

  「你……」

  看見她氣綠了臉,夜羽心裡一陣痛快。

  「今天跟您聊得非常愉快,」她面帶微笑地彎腰一欠,「我

  還有事要忙,不送了。」說罷,她轉身走回辦公室。

  雖然看見熊川萬美氣得臉發綠是挺痛快的,但事後冷靜下來,夜羽還是覺得有點後悔。

  何必呢?逞一時之快到底有什麼好處?

  她從沒有攀附權貴、嫁人豪門的嚮往,又何必跟熊川萬美嘔氣?她只要給熊川萬美一個滿意的答案,一切就結束了,不是嗎?

  她到底在想什麼?她是昏頭了嗎?

  「老爹,再來一杯燒酒。」坐在她常光顧的屋台內,她豪氣地將酒杯往前一放。

  屋台老爹看著她,有點擔心。「你今天會不會喝得太多了?」

  「我還沒醉呢。」她說,「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我是怕沒人送你回家啊。」老爹說。

  「不怕不怕,再給我一杯吧。」她咧嘴一笑,催促著。

  老爹無奈一歎,再倒了杯燒酒給她。「最後一杯了喔。」他說。

  她滿意地接過酒杯,勾唇微笑。「謝謝。」說罷,她仰頭喝光那杯燒酒,一臉滿足。「啊,這種天氣最適合喝燒酒了。」

  老爹微蹙起花白的眉毛,關心地睇著她。「有心事?」

  「沒有,哪來的心事?」她又是咧嘴笑笑,「可以再來一杯嗎?」

  「沒了。」他毫不考慮地拒絕了她。

  「騙人。」她嘟起嘴巴,撒嬌地說,「再給我一杯啦。」

  她雙親都在琦玉,而老爹的年紀跟她父親差不多,所以她總把老爹當父親一樣撒嬌。

  「沒有了,你該回家啦。」他說。

  「讓我把東西吃完嘛。」她其實沒有醉,只是有點「茫」。她腦袋清楚得很,只是不想思考。

  拿起魚丸串,她一臉滿足的啃著。

  突然,有人掀起屋台的簾子,「老闆,給我一碗叉燒拉麵。」

  那人在夜羽旁邊的空位坐下,「還有燒酒嗎?」

  「有,馬上來。」老爹說。

  「老爹,你不是說沒燒酒了?」要不到酒喝的夜羽立刻抗議。

  而她一出聲,旁邊的人驚疑地轉頭看她,而她的眼尾餘光也瞥見了他——

  「啊!」她跟他幾乎是同時驚呼。

  他不是別人,而是熊川知恭。

  天啊,哪來的孽緣,居然連在屋台吃消夜都會遇見他?想到這個男人讓她心煩意亂到極點,她一臉的不滿及氣惱。「怎麼是你?」

  她一開口,知恭就聞到那濃濃的酒氣。

  「你喝酒?」他剛從公司離開,晚餐也還沒吃。開車路過這裡時看見這個屋台,臨時決定在這兒解決他的晚餐兼消友。他完全沒料到會在這兒看見她,而這也令他忍不住驚歎著他們會不會太有緣了。

  「法律有規定女人不許喝酒嗎?」她板起臉,充滿敵意地瞪著他。

  「你們認識?」見他們一答一應,老爹好奇地問道。

  「我才沒那種福氣認識他呢。」夜羽將臉一別,「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AGM集團的總裁大人耶。」』

  老爹一怔,驚異地望著知恭。「真的?」

  知恭有幾分尷尬地點點頭。

  「哇,你這樣的大人物居然光顧我這個小攤子?」老爹興奮地說。

  「別這麼說……」知恭臉上三條線,「我其實很喜歡小吃攤。」

  「真的?」難得招待到這類的大人物,老爹顯得比平常多話且亢奮。。

  「你別聽他的。」喝了不少酒的夜羽口氣頗沖,「什麼喜歡小吃攤9他的主廚是從法國空運來的呢!」

  聽見她說話的語氣及用辭,還有那顯然已經在失控邊緣的舉止,知恭非常確信一件事,那就是……她醉了。

  跟夜羽認識很多年的老爹,見她對待知恭的態度,巳敏感的察覺到他應該就是她的「心事」。他看看知恭,再看看夜羽,抿唇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他倒了杯燒酒給知恭,也給了夜羽一杯。

  「老爹,你還給她?」知恭神情一凝,「她醉了。」

  「喂,關你什麼事?」夜羽瞪著他,氣呼呼地,「又沒要你買單。」說罷,她又仰頭一飲而盡。

  見她喝得那麼豪氣干雲,他還真懷疑她待會兒是不是能自己回家。

  老爹笑視了他們一眼,然後逕自去煮著拉麵。因為這會兒,他不擔心夜羽沒人送了。

  「你在喝什麼悶酒?」知恭睇著身邊一臉生氣,不願看著他的她。

  「誰說我在喝悶酒?」她白了他一眼。…

  「因為你看起來很不高興。」他說,「怎麼?橘千賀的那個Case很不順利?」她一怔,驚疑地看著他。

  他撇唇一笑,「我是AGM的總裁,這種事我不會不知道。」

  她挑挑眉,輕哼一聲。「我不會輸你的。」

  「輸我?」他笑睇著她,「這Case又不是我負責的。」

  也是,他貴為總裁,這種事根本不必他親力親為,而她的競爭對手更不是他。但看他一派氣定神閒的樣子,她越是懊惱生氣。「反正我會打敗AGM佛倫戴爾。」

  見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知恭胸口一抽,不禁又想起霧木那番話。

  「你有信心?」他問。

  「我可是帝國飯店的拚命三郎。」她揚起下巴,驕傲地說。

  他唇角一勾,「我的人也會全力以赴的。」

  「最好!」她負氣地一哼。

  這時,老爹將熱騰騰的叉燒拉麵端給知恭,「請慢用。」

  「謝謝。」知恭拿起筷子,禮貌地跟他點頭致意。

  老爹笑笑,轉身要忙自己的事。

  「老爹,」夜羽叫住他,「我還要喝。」

  老爹怔了一下,「你真的還要喝?」

  「嗯。」她堅定的點點頭。

  「你明天起不來的……」

  「不會不會,放心。」她拍拍胸脯,自信地一笑。

  老爹猶豫了一下,索性給了她半瓶。

  見狀,知恭一震。「老爹,你真的給她?」

  老爹一臉無奈,然後開玩笑地說:「她很凶的……」

  「熊川大總裁,」夜羽抱著酒瓶,不滿地瞪著他,「你管太多了吧?我又不是你的員工……」

  看她滿臉通紅,兩眼迷濛,還緊緊抱著酒瓶的模樣,知恭好氣又好笑,「我不知道你是酒鬼……」

  「去,我酒量超……超……超好的,我千杯不醉!」她哼地一聲,開始享用著那半瓶酒。

  眼見是阻止不了她,知恭也懶得跟她吵。再說,喝酒是個人自由,他實在是無權過問,他還是先祭祭自己的五臟廟吧。

  半小時後,知恭吃飽了,而半小時前說自己千杯不醉的那個人也已趴在屋台前不省人事。

  「喂。」他推推她,但她動也不動。

  老爹挑挑眉,撇唇一笑。「看來是叫不醒她了……」

  「你根本不該給她酒喝。」知恭說。

  「你也看見了,不給她酒,她會把我的屋台翻了的。」老爹以他一貫的玩笑口吻說著。

  知恭蹙眉一笑,沒說什麼。

  「你會送她回家吧?」老爹試探地問。

  知恭瞥了他一眼,語帶無奈卻沒有一絲的不願。「我有其他選擇嗎?」

  「你知道她住哪裡嗎?」

  「不知道。」他拿出皮夾,「我會問她的。」

  「問不出來呢?」

  「那我就只好帶她回家了。」他也以玩笑的口氣回應老爹。「你不會做壞事吧?」

  「放心,我是好孩子。」他露出溫和又溫柔的微笑,「一起算吧。」

  「好的。」老爹點頭。

  付完帳,他抱起昏醉的她回到他的座車上。將她安置在座位上後,他翻出她皮包裡的手機,查看她是否有什麼可聯絡的朋友。

  打開手機電話簿,裡面有不少人的電話號碼,而其中一個寫著八代,註明「損友」的號碼引起他的注意。他以她的手機撥打了這個電話,電話接通,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

  「要死了,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抱歉。」他說。

  「咦?」電話那頭的女子嚇了一跳,「你誰啊?這電話不是小夜的嗎?」小夜?這是她的小名嗎?聽起來倒是挺可愛的。

  「你是八代小姐嗎?小夜她喝醉了。」他說。

  「什……」八代先是—震,然後咕噥著;「這酒鬼……」

  「我正準備送她回家,但是不知道她住哪裡。」

  「噢,她住吉祥寺南町正福寺斜對面的獨棟出租公寓五樓之一—。」

  「我知道了,謝謝。」

  「慢……慢著,你是誰啊?」八代好奇地問。

  「我是熊川知恭。」他說。

  「熊……川……啊!」八代又是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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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2:48
第六章

  夜羽隱隱只覺得吵,但當她發現那陣吵雜聲是電話鈴聲時,她猛地睜開眼睛。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手機跟家用電話都同時在響著。

  昨天晚上她到屋台老爹那兒吃吃喝喝,接著又巧遇熊川知恭,然後她就一直喝,一直喝,接著……她為什麼在家裡?她是怎麼回來的?她……她一點都記不起來,而更糟糕的是……現在已經九點半!

  「我的老天!」她翻身坐起,連忙抓起還在響著的手機。

  「主任?」電話那頭傳來財前樁的聲音,「你在哪裡啊?」

  「我……」自知自己已經遲到,而且是工作以來第一次無故遲到,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

  「你生病啦?」財前樁問。

  「這……」這倒是個不錯的借口,「是……是啊,我好像感冒了,而且有點發……發燒……」

  「真的?」財前樁驚訝地說,「你會生病?」

  我咧,為什麼她不會生病?難道她是無敵鐵金剛嗎?「可能最近太忙了,我……我晚一點再去,幫我跟部長說一聲。」

  「喔,好的。」財前樁關心地說,「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謝謝,再見。」掛了電話,她一臉懊惱地坐在床上。

  雖然她心情不好時總愛喝幾杯,但從來不曾醉到不省人事,而且還上不了班。她這一次怎麼會讓自己醉成這樣?

  對,都是他,都是那個煞星,要不是遇見他,她也不會喝那麼凶。好啊,他母親白天去找她麻煩,晚上就輪到他。是怎樣?他們母子倆跟她有仇嗎?

  正忖著,手機又響了——

  「喂?」

  「嘿嘿嘿……」電話那頭是八代的聲音,但她劈頭就是笑,什麼都沒說。

  夜羽怔了一下,沒好氣地說:「你嘿什麼嘿啊?」

  「你啊,居然瞞著我!」

  「瞞?」她一愣,「我瞞你什麼?」

  「你不是說對熊川知恭沒興趣?」

  提起他,夜羽不知怎地心頭一悸。

  「你居然偷偷跟他在來往……」八代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或是拆穿了什麼了不起的謊言般得意,「你想騙我多久啊?」

  跟熊川知恭偷偷來往?她幹嘛那麼做?「你發什麼神經?我什麼時候跟他來往了?」

  「你還想騙我?」八代輕哼,「說說看,你昨晚跟誰在一起喝酒?」

  「我跟誰?我當然是一個人啊!我……」突然,她莫名心虛起來。沒錯,她確實是一個人在喝酒,但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雖然那個人不是她的酒友,但她會喝那麼醉卻是因為他。

  「一個人?你確定你是一個人?」八代又是嘿嘿地笑,「既然如此,為什麼有一個自稱熊川知恭的男人,用你的手機打電話給我?」

  「用我的手機……打電話給……給你?」

  「是啊,他說你喝醉了,他要送你回家,然後我就把你的地址告訴了他。」

  「……」夜羽怔住。八代的意思是……她不是自己回家的,而是熊川知恭把她扛回來的?不……她不相信。

  「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我嗎?」八代問,「跟他交往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幹嘛費盡心思瞞我啊?」

  「我……不……」——時之間,她慌了,「不是那樣……」

  「你再抵死不認,我可生氣了。」八代微慍。

  「不是那樣嘛!」她激動地說,「我跟他是意外遇上的,我……總之我沒有跟他來往。」

  「那你為什麼在他面前喝到醉?」

  「我……我……心情不好啊。」

  「心情再怎麼糟,你也不可能在別人,尤其是男人面前喝到醉。」

  「我……我……好吧,我昨天是失控了。」她無力地承認。

  「失控?」八代試探道:「在他面前失控?」

  「唔……」

  「還說你對他沒意思?」八代哼地一笑,「要是你根本不在乎他,又怎麼會在他面前失控?」

  「我……」在八代面前,她實在很難說謊。她們相識太久,彼此都瞭解對方,要唬弄對方不是不可能,但只需一會兒就會破功。

  「老實說,你對他是不是有點意思?」

  「我對他……我……」她該怎麼形容她對他的感覺呢?

  雖然她母親的突然造訪,且先給她來個震撼教育實在教她很不爽,但從他母親口中,得知他因為她而拒絕柴田商事的千金之事,卻讓她內心深處有著一種不知名的喜悅。不過,這種喜悅就像迷幻藥一樣,試都不能試。

  「反正我們不可能發展成任何的關係,連朋友都沒得做。」她語氣堅定,就差沒發誓。

  「你這個笨蛋,這種好鞋錯過不再。」八代說。「我知道。」

  她幽幽一笑,「不過有時赤腳會比穿鞋來得自在些,再說……

  這雖然是雙好鞋,但並不合腳。」

  聽見她這些話,八代沉默了一會兒。「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你挺喜歡他的,但又沒有信心及勇氣接受他的追求。」

  「誰說我沒有信心跟勇氣?我只是……」這時,她隱約聽見開門的聲音,而那聲音來自她的前門。

  「只是什麼?」

  「只是……」她想回答八代的問題,但那細微的聲響又讓她分心。

  「我現在沒空跟你說,再見。」她決定去一探究竟,於是丟下了電話,下床走出房間。

  打開房門,她往客廳裡一瞧。客廳裡沒人,但廚房傳來細微聲響。

  難道是小偷嗎9現在的小偷是怎樣?專偷白天?不,也許是因為這個小偷知道她白天不在,所以……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個小偷豈不是已經注意她很久?忖著,她越覺不妙。

  她現在是要回床上繼續裝睡,還是要拿傢伙跟他火拚?

  不,不行,他在廚房,隨手就能拿到刀,要是她冒然趨前,可能會慘遭不測……

  那麼她該怎麼辦呢?啊,對,她應該立刻報警。想著,她轉身溜回房間,並抓起手機。但同時,她聽見腳步聲朝房間而來。她陡地一驚,急忙躲在門後。她在腦袋裡迅速的演練各種不同的狀況,她可以拿手機砸小偷的頭,也可以趁他進入她房間的同時,快速的衝出房間,然後奪門而出,她還可以她沒有時間想了,因為她的房門已經打開一

  捏緊手裡的手機,夜羽鼓足勇氣往那走進來的小偷頭上狠K了一下。

  「唔!」高大的小偷悶哼了一記。

  這小偷不只身形高大,而且還穿戴整齊,衣冠楚楚。只一眼,她就發現他穿著的是高價的襯衫……

  喔,這年頭當小偷還真有錢,居然穿名牌襯衫?不,她哪有時間在這兒想這些沒營養、沒建設、沒意義的事情,現在她應該趕緊逃命先。付著,她拔腿就往房門外跑。

  但她後腳還來不及踏出房門外,已經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攫住——

  「你是這樣報答恩人的?」小偷恨恨地質問她,並將她扭了回去。

  一面對「小偷」,她嚇得哇哇大叫——

  「啊!」老天,他……他不是小偷,而是熊川知恭?

  出去張羅早餐,並準備進來叫她起床,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知恭不禁一臉惱火地瞪著這個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傢伙。

  此時,她一臉驚疑錯愕,遠比見鬼還來得震驚八百倍。「你……你怎麼……」她說不出話來。

  「我去替你買早餐。」他鬆開她的手,然後摸了摸被她K中的部位,「該死,舯起來了。」

  她既震驚又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我……我以為是小……小……」

  「小偷?」他濃眉一蚓,「拜託你以後下手前先看清楚,好嗎?」

  「我……」對,她出手K了他是不對,不過誰叫他要進她的房間。

  這麼一想,她比較不覺歉疚了。

  「你……誰叫你進我房間?」

  「我以為你還在睡。」

  「這是我家,你這算是非法入侵。」

  「你以為我願意?」他挑了挑眉,睇著這個不知感恩的女人,「我是不忍心看你醉倒街頭,才會大費周章的把你扛回來。」

  「是喔,要不要我寫張感謝狀給你啊?」她其實可以好好的跟他道聲謝,不管如何,他對她伸出援手是不爭的事實。她為什麼不坦率一點?為什麼不能好好的跟他說話?她不是這種不講理、是非不分的人,怎麼一遇上他就全都亂了?

  「看在我扛你回來,照顧你一個晚上的份上,你就不能對我友善一點嗎?」他炯亮而熾熱的目光鎖住了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陣不由自主的狂悸一

  「你是在邀功嗎?」她不是不知感激,但不知為何只要一面對他,她就變得很不坦率且具攻擊性。

  「你……」他有點動氣了。

  「我並沒有要你幫我。」她說,「別忘了我們是敵人,是對手。」

  他知道她指的是橘千賀那件事。「我們就不能和平又理性的競爭?」

  「不行。」她直視著他,「對手就是對手,在分出勝負之前,我們是敵人。」

  聽她開口閉口就是敵人對手的,他真覺刺耳。他一點也不想跟她搞對立,更不在乎最後到底是誰拿到橘千賀這個Case,如果她那麼想要,他甚至可以下令要佛倫戴爾放棄這次的案子。

  他只希望她面對他時能平靜且冷靜,好好的、深入的瞭解他這個人。但為什麼她總是在他接近時,像只刺帽般弓起身子,全身帶刺?

  「你給我聽好。」突然,他一把攫住她的肩頭。

  她—震,驚羞地望著一臉嚴肅的他。

  「我把你扛回來,是因為我放心不下氣我不要你感激,也不要你因為這樣就接受我的追求,我的想法很單純,我只是希望你能靜下來,好好的看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完他這一長串的話,她真的安靜下來了。

  她雙頰微微泛紅,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他這番話不是什麼甜言蜜語,更不是什麼吹捧她、討好她的話,但他說得很真誠,真誠得讓她心悸不已。

  「你並沒有讓我為你瘋狂,但是……」他凝視著她,沉聲說道。「我不需要那種教我瘋狂的女人,我不是個喜歡刺激的人。」

  迎上他深邃而真摯的眼眸,她的胸口一陣狂悸。他幽黑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潭水般,一陣陣的泛起漣漪,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將她吞噬沒人……

  她覺得害怕,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不了。因為害怕,因為恐慌,因為不安,因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無法掌控,她只好展開反擊,她想保護自己,至少在他面前,她不想露出不知所措、六神無主的樣子。

  「你說完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望著他,「如果你說完了,就請走吧。」

  知恭微微叫起濃眉,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她。

  她是說真的嗎?對於他的真誠,她真的無動於衷?她是個如此冷漠的人嗎?他不相信,因為好幾次他在她眼底發現了一簇簇的熱情。

  他不相信她對於他的追求毫不動心,但如果她對他不是毫無感覺,為何又一再地拒絕他,甚至重挫他?她沒教他瘋狂,只是教他沉迷、眷戀。而此時,他發現就算只是沉迷眷戀,也夠讓他傷神。

  「你還在等什麼?」她故作冷漠地瞪著他,「等著領獎品?」

  他眉心一攏,目光一凝,懊惱地直視著她。

  被他那麼一看,她心頭一震,不覺驚慌起來。

  他彷彿發現了她眼底的那一絲驚慌,猛地將她抓進懷裡,低下頭,他冷不防地給了她一吻。她一震,兩眼一瞪,呼吸—屏。

  她呆住了,動也不動地。然後,他放開了她。

  他睇著兩眼發直的她,懊惱又懊喪的撇唇一笑。「謝謝你的獎品。」說罷,他轉身走出房間。

  不一會兒,她聽見前門關上的聲音。她知道,他走了……

  坐在餐桌前,望著桌上早已冷掉的早餐,夜羽兩眼無神。

  她感覺得出來,這次他是真的被她氣走了。

  突然間,她感到悵然若失,她知道他大概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了。

  這是她一開始就想達成的目的,她就是要他遠遠的離開她的視線、她的生命,但當她發現他真的離開時,心卻被掏空了。

  堂堂一個總裁,居然親自送喝到爛醉的她回家,而且還在守了她一夜後,去幫她買早餐。

  她不是鐵石心腸,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是,除了感動之外,她什麼都不能做啊。

  她知道,一旦跟他在一起,就會惹來閒言閒語、冷嘲熱諷,甚至是狠毒詛咒。她已經見識過他母親的厲害,她知道他母親絕對無法接受她這種尋常身份的女子。別說是進他熊川家的大門,就算只是來往,可能都會遭到激烈的反動及無情的批判。

  她—直活得很有尊嚴,也很自我,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譏諷她、批判她。可為何明明打定主意,卻還是在他終於離開後感到難過、感到落寞、感到神傷?他臨走前的那一吻,到現在都還讓她酥麻心悸。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吻。

  「結束了,都結束了……」她喃喃地說道,一行滾燙的淚水悄然滑落。

  在家休息了一天,夜羽深深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消沉下去。她必須快速地回到正常的軌道,她必須讓自己完全的投入工作,她必須將他遺忘。她決定今晚好好的睡一覺,然後明天醒來時只記得她想記得的,忘了她想忘掉的……

  近十點,她接到了橘千賀的電話——「柴田小姐嗎?我是橘千賀……」

  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她有點驚訝。「橘先生,這麼晚有事嗎?」

  「我今天找過你,但是你同事說你請了病假。」

  「是的,我有一點……」

  「好了嗎?」橘千賀問。

  她一怔,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是說你好多了嗎?」

  「是的,好多了……」她回答得有點心虛。

  「你現在方便過來嗎?」他問。

  「咦?」她——怔,看看時鐘,「現在?」

  都快十點了,他還要她過去?什麼事這麼重要?

  「我跟佛倫戴爾的業務部高層剛談完,我想再聽聽你的企劃……」他說,「明天中午之前,我想作個決定。」

  「……」她沉默了——下。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不,」她立刻出聲,「我馬上過去。」

  這是她的工作,是她負責的案子,也是她最不想輸掉的案子。

  「請讓我準備一下,一個小時之內,我會趕到佛倫戴爾。」她說。

  「嗯,我等你。」

  凌晨兩點,青山佛倫戴爾飯店。

  夜羽坐在橘千賀總統套房裡的客廳,而與橘千賀的對談也己進行了近三個小時。她詳盡地向他說明她的企劃內容,面他也相當認真的聽取著。

  突然,一名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夜羽認出他,他是橘千賀的助理兼保鑣——神田光輝。

  「柴田小姐?」

  看他身穿睡衣,夜羽猜想他剛才一定在睡覺。而她同時也注童到,他是從主臥室出來,而並非助理或傭人所住的邊間。

  他跟橘千賀住在一個房間?她心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心底那根最敏感的神經也同時扯動。她下自識地看著俊美又散發著陰柔氣息的橘千賀,而他也正注視著她。像是察覺到她臉上及眼底的驚訝,他眉心微微一蹙。

  「已經兩點了。」神田光輝臉上有一絲不安。

  氣氛有點詭異,而敏感的夜羽也已隱約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她想,她似乎已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秘密。

  「我還在聽柴田小姐的企劃報告。」橘千賀說。

  「那……我幫你們泡壺熱茶?」神田體貼地問。

  這份體貼不是來自於對客人的客氣,而是對主子的貼心,但夜羽相信,他們絕不僅是主子跟助理的關係。

  這是別人的私事,她想她不只不能多問,甚至連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

  「柴田小姐,你需要嗎?」橘千賀凝視著她。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糟,她正在強自鎮定地假裝她不知道一件她已經知道的事情。「好啊。」

  橘千賀淡淡地一笑,轉頭看著神田光輝。「麻煩你了。」

  神田光輝沒說什麼,轉身走開。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而她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應付這樣的狀況。

  相較於她,橘千賀臉上是平靜的。他的情緒並沒有因為神田光輝的突然出現而顯得浮躁焦慮……

  「柴田小姐……」他突然叫她。

  「是。」她緊張地回答。

  看著她漲紅著的臉,橘千賀勾唇一笑。「你發現了?」

  「……」

  「你覺得很噁心嗎?」他問。

  「不!」她急忙否認,「愛情是沒有規則的,是自由的。」

  聽見她這麼說,他顯得有幾分的安心及放鬆。「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尷尬的傻笑。

  「我在這裡住了好些天了,但沒有人察覺到,」他淡淡一笑,「你果然是很個敏感的人。」

  「我不會說的。」她說。

  他凝睇著她,瞭然地一笑。「謝謝。」

  此時,神田光輝端著茶盤出來,然後體貼入微地張羅著。

  夜羽注意到他看著橘千賀時,就像是一個男人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般。

  他努力地想隱藏他的情感,但眼睛卻洩露了他的秘密。

  像是擔心她發現什麼,他急著想離開,「你們慢慢聊,我先……」

  「光……」忽然,橘千賀親暱地叫了他。

  神田光輝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沒關係,」橘千賀撇唇一笑,「柴田小姐知道。」

  神田光輝震驚又心虛地看著尷尬傻笑的夜羽。「什……」

  「我……」她漲紅著臉,彷彿發現了這個秘密是她的錯般。

  「柴田小姐。」突然,人高馬大的神田光輝對她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女禮。

  她—震,「神田先生,你……你這是……」

  「這件事請你務必保密。」神田光輝神情嚴肅而憂心,「千賀他身處的世界是個傳統而保守的世界,這種事會使他身敗名裂,所以請你一定要……」

  「神田先生,」她打斷了他,笑歎一記,「請你放心。」

  神田微怔,疑惑地望著她。.

  「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她說。

  愛情沒有規則,也沒有界線,不管是異性戀、老少戀,還是同性戀,只要是真情摯愛都一樣值得祝福。

  看見橘千賀毫不隱瞞自己的愛人是神田光輝,而神田光輝又那般為自習的愛人設想時,她看見的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戀人,而不是兩個男人。

  橘千賀微笑地看著她,眼底儘是感激。

  轉頭,他看著仍一臉忐忑的神田光輝。「睡意沒了吧?」他軟軟地問。

  「是……是啊。」神田光輝有點不好意思。

  「既然這樣,那就坐下來一起喝茶吧。」他拉了神田光輝在身邊坐下。

  神田光輝面紅耳赤地坐下,而夜羽給了他一記友好的、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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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3:10
第七章

  「該死……」坐在辦公桌前,知恭濃眉緊皺,神情懊惱而沮喪。

  他一手按著後腦杓,一陣教人幾乎快瘋掉的頭痛令他情情繃到了極點。

  已經一天了,他的頭卻還痛得讓他忍不住想吼叫。不是因為她拿手機K了他,而是她對他無動於哀的冷漠反應,教他懊喪得快要死掉。他從來沒想過有人能讓他如此沮喪,甚至讓他的生活及情緒完全受到影響。

  其實感情的事得你情我願,就算他身份地位崇高,財力雄厚,在感情上也不見得能順心如意。

  仰慕他、想討好他的女人太多了,他隨便都能從中挑選出一流的對象。

  但他誰都不要,竟喜歡上一個折磨他、拒絕他、逃離他的女人,人總是這樣,越傷自己的越是放不下,只是,他從沒想過他也是這種人。

  有時他會想,他究竟是愛上她,還是愛上她給的挑戰?在他也眼裡,她是個認真的、美麗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在知道他身份後,毫不考慮地選擇逃開他的女人。

  第一次在佛倫戴爾見到她時,她給了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自然不做作,她誠實而真誠,她……是的,她是打動了他的心。

  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他,這次真的要吞下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感情敗績嗎?

  正想著,電話響起。

  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佛倫戴爾櫃檯的聲音——

  「熊川先生,我是佛倫戴爾的小澤。」

  「唔,有事嗎?」

  「帝國飯店的柴田小姐昨晚來拜訪橘千賀先生。」她說。

  提起夜羽,他頭更痛了。「嗯,我知道了。」

  「……」小澤猶豫了一下,「她近十一點來,今天早上才離開。」

  聞言,知恭陡地一震。雖然沉默了幾秒鐘,但內斂沉穩的他,並沒讓電話那邊的小澤發現他的震驚。

  「她一個人嗎?」他問。

  「是的,就她一個人。」

  「好,我知道了。」說罷,他擱下話筒,臉色也跟著一垮。

  早上才離開?她在橘千賀的房間裡過夜?

  雖然一男一女共處一室不見得會發生什麼事,但她在他心裡有著不同的地位,而那樣的地位讓他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而此是,霧木說過的那番話又一再在他腦海裡倒帶重播。

  她為什麼在橘千賀的房裡過夜?難道說她為了贏,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包括……「他後腦杓突然劇烈地抽痛起來,叫起濃眉,他恨恨地咒罵一記。

  「該死……」

  她不是他的誰,愛做什麼更是她的自由,他一點都管不著。但他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不願相信她為了達到目的,真的可以做出這種出賣自己的事情。

  他不信,不到最後一刻,他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這是事實。

  因為跟橘千賀及神田光輝越聊越投機,夜羽不自覺地在橘千賀的房間待了一晚。

  她在早上六點半離開佛倫戴爾,但她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前往她所任職的帝國飯店,在辦公室稍事休息後,便立刻投入工作。

  近午時分,橘千賀來電告知將這個案子交由帝國飯店來做,而這個好消息讓夜羽高興得在辦公室裡手舞足蹈。

  其實這並不是她負責過最大的案子,但卻是她最在意且摻雜了個人情緒及感情在其中的案子。這陣子她將所有心力及時間投注在這個案子上,能得到橘千賀的認同及信賴,真的教她十分開心。

  不過這件事只是再一次證明她的能力,卻沒教她贏了什麼。

  儘管她一直對著熊川知恭嚷嚷著我不會輸你,而如今她也確實辦到了,但事實上,她不覺得自己贏了他。嚴格說起來,她是輸了,而且輸慘了。

  她的生活已經因為他的進入而徹底的亂了原有的步調,縱使她避開他,不見他、不跟他有任何的關係及牽扯,她的心情卻已經無法再平靜。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們甚至連開始都不曾,為何他會教她如此牽腸掛肚,難以忘懷?她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她必須讓自己浮動的心安定下來。

  她,不能再想他。

  「主任,」財前樁挨到她桌邊,「大家約好下班後去慶祝一下,你的意思呢?」

  她微微—頓,「好,算我一份。」

  她必須往前走,必須結束前面教她迷惘的一切,才能腦袋清楚的繼續走下去。

  「那就這麼說定嘍!」財前樁興奮地說。

  她抿唇一笑,比了個OK的手勢。

  在居酒屋聚餐之後,夜羽帶著五分醉意回到住處。

  這房子是她自己存錢買下來的,雖然是間舊公寓,目前也還在付房貸,卻是她辛苦多年之後給自己的獎勵。

  一上樓,她發現門口站了個男人。

  她雖然有幾分醉意,但還不至於覷不清那男人是誰。而在她看見他的同時,他也發現她回來了。

  他睇著她,唇角微微一扯。「恭喜你了。」

  她胸口一緊,沉默不語地望著他。

  知恭抬腕看了一下時間,然後挑眉一笑。「十點多了,你的行程好像不少……」

  聽出他這話其實是在酸她,夜羽不覺板起臉。「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以為在經過那天後,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沒想到才事隔兩天,他又出現了。

  再見到他,她心裡五味雜陳,發現事情還沒真正結束的憂慮也倏地浮現。

  此時他就站在她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進不了家,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他,臉上似羞又慍。

  『恭喜你如願以償……」他緩緩的走向她,「你贏了。」

  他在她面前站定,她因為感受到他強烈的存在感及威脅感面繃緊神經。

  她知道他現在指的是橘千賀那件事,只是……她贏了這件事是讓他看來既消沉又懊惱的主因嗎?

  在得知她在橘千賀房間過夜的同一天,遲遲未作任何決定的橘千賀,很快的有了決定。事情發生得如此巧合,讓他不得不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也讓他不得不相信先前霧木所說的那番話。

  他只能說,他的心痛極了,就像有人一拳又一拳的重擊他的胸口,也像是有人將手穿過他的身體,然後狠狠地捏住他的心臟……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度過這一天,更不記得自己究竟在這裡等了她多久,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兒等—她。

  看見他那懊惱的、像是受到什麼打擊似的表情,夜羽心頭微微的抽痛著。他平時雖不是個鋒芒四射的人,但一言一行、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著自信的神采,可現在的他卻像是受傷的獅子……

  「不是吧?」她蹙眉苦笑一記,「輸給我有那麼傷?」

  「只要能讓你開心高興,你可以贏我一千次一萬次,我一點都不會在意,我在乎的是,」他那兩隻銳利卻又受傷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你是怎麼贏的?」

  她微怔,「你是什麼意思?」

  「勝利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他沉聲道:「為了贏,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他這番話聽起來有點奇怪,像是在暗指著什麼。

  夜羽秀眉一擰,有幾分不悅。「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你在工作上這麼拚命為的是什麼?更高的職位跟薪水?還是某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人往高處爬,我當然希望我的工作表現能換來更高的職位跟薪水,但是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尊重及尊嚴。」她神情嚴肅地說。

  「尊重?尊嚴?」他冷然一笑。

  他的冷笑令她不寒而慄,但也教她不滿。

  他在譏諷她,但她不明白的是……他譏諷她什麼?

  「你的作法如何得到別人的尊重?又如何讓你自己保有應有的尊嚴?」

  他語氣嚴厲地問。

  她一頓,驚疑地問:「你在暗指什麼?」

  他知道自己應該先問她,然後再聽她怎麼說,但太多的懊惱及痛心讓他失去應有的理智。

  「你心知肚明。」他說。

  「我行事坦蕩,而我所擁有的一切,也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及能力而來。」

  「不是靠別的?」他意有所指地問。

  她心頭一震,「你是指……」她不是個遲鈍的人,而此時她已約略知道他暗指的是什麼。因為知道,她不覺怒火中燒。她瞪視著他,不滿及憤怒全寫在臉上。「我要你收回你的指控,除非你有證據。」

  「我還沒提出任何的指控。」

  「你在心裡已經先有了判決。」她強硬地直視著他。

  「你否認?」

  「當然!」

  「那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在你留宿橘千賀房間的隔天,遲遲末決的橘千賀就有了決定?」

  「那是因為他對我的企劃非常滿意。」

  「不是因為他對「你」非常滿意?」他知道自己說了一些衝動又無可挽回的話,但他忍不住。

  聞言,夜羽羞惱,「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是在橘千賀那兒待了一晚,但那不表示他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再說,就算真的有,那也是她的私事,幾時輪到他來管了?

  「我要你收回你的話,馬上。」她語帶命令及威嚇。

  他的眼神受傷又帶著攻擊性,他冷冷地看著她,但那目光又炙熱得彷彿能將她燒燬。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他質問她,「你到底得到了什麼?」

  他知道她在帝國飯店已工作多年,雖然成績斐然,但直至目前也只撈了個主任的位置坐。她犧牲了這麼多,卻只換來這些,值得嗎?

  「我不知道你憑什麼這樣質問我,我既不是你的員工,更不是你的誰,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你解釋。」她惱了,像只被惹毛的貓咪般,張牙舞爪的反擊著。

  她沒有否認,而是展開反擊,這讓他更確信她的確做了那件事,而且是理直氣壯的做了那件事。

  「你承認?」他眼神一凝。

  迎上他帶著侵略感及攻擊性的目光,她不甘勢弱地回瞪著他。

  「我說過,我不需要向你解釋,更不需滿足你的好奇心。」她說。

  「柴田夜羽,」他沉喝著她的名字,「你真的是這種女人?」

  「你不知道我是哪種女人。」

  「你……」他氣憤地瞪著她,好像她是背著丈夫偷漢子的壞女人。

  她知道他誤解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該默認這種損及自己名聲的罪名,但倔強的她並不想跟他解釋清楚。一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沒有跟他解釋的必要,二則是因為她答應過橘千賀及神田光輝這對同性愛侶,絕不對外吐露一字半句。

  再說,他為什麼認為她拿到橘千賀這份合約靠的是身體?難道他也是歧視女性,認為女人只是職場花瓶的沙豬?

  「你已經說完了?」她負氣地瞪著他,「那你可以走了。」說著,她大步往前一跨,掠過他身邊。

  拿出鑰匙,她打開了門。而在同時,他走了過來並攫住她的胳臂——

  「做什麼?」她轉身瞪視著他,語帶不耐,「你到底想怎樣?」

  「告訴我,」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隱隱的哀求,「你剛才只是在說氣話。」

  她心頭一震。

  她感覺得到他的攻擊只是因為他受了傷,而顯然地,讓他受傷的是她。

  是他所誤解的那個「柴田夜羽」,深深的刺傷了他嗎?突然,她的心一軟,衝動地想告訴他……是的,她只是在說氣話,橘千賀喜歡的是男人,而她不可能跟橘千賀發生關係,她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女人,從來不是。

  但轉念一想,何必?她何必跟他解釋,何必讓他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也許這樣的誤解能教他徹底的輕視她、厭惡她,並且永不再出現在她面前……

  忖著,她義無反顧地衝口而出,「不,我說的都是真的,不是氣話。」

  話罷,她轉身想逃進屋裡。

  他振臂一扯,將她拉了回來,她一個踉蹌,跌在他懷中。還來不及站穩,他已經端住她的臉,用力地、使勁地、狠狠地、報復地吻住她的唇。

  她震了一下,但沒有激烈的反抗。她瞪大眼睛,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懊惱的放開了她。

  「可以了嗎?」她故作冷漠,「還是你也想跟我……」

  「夠了。」他濃眉一糾,恨恨地打斷她,他深呼吸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已經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下去。」

  他的聲線嘶啞低沉,像是受傷野獸所發出的悲鳴般。

  那樣的聲音讓她的胸口抽痛起來,但她還是一臉冷漠的睇著他。

  他深深的凝視了她幾秒鐘,然後點頭一欠,「打擾了。」說完,他轉身緩緩離開。

  看著他那高大卻又脆弱的背影,她的心一揪,疼得她掉下眼淚。要強的她立刻抹去淚水,咬了咬顫抖的唇片。她想,這一次應該真的結束了。

  也好,真的,這樣也好。

  打他出娘胎,有記憶以來,他不記得曾有什麼事情讓他如此消沉痛心過。

  父親的早逝讓他更堅強,更勇敢,也更成熟懂事,那些無情的打擊不曾擊敗過他,一次都不曾。但這次,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受傷了。

  真是可笑,他們連開始都不曾,他竟然就……該死,為什麼讓他遇上她?為什麼當初婚友社會出這種不可原諒的差錯?如果當時來的是柴田美羽,或是任何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他不會如此痛苦,不會如此牽腸掛肚。

  對於橘千賀的事,她沒有否認,為什麼呢?就算是騙他也好,他多希望她能否認到底。但她不肯,她連騙他、敷衍他、讓他好過一點都不肯。

  她感覺不到他的真心及誠意嗎?他對她的好,她完全感受不到嗎?她是少根筋,還是根本就鐵石心腸?

  不管是什麼,他想這一次,他是真的該對她徹底死心,徹底放棄了啊。

  「知恭,」等在客廳裡的熊川萬美一見他進來,就起身看著他,「這麼晚?」

  「唔,有點事。」他隨口回應著。

  「知恭,我今天在商倉上遇到大島電工的社長及他的千金,大島小姐剛從美國學成歸來,人既漂亮又聰明,而且還是單身,我跟……」

  「母親。」他打斷了她,神情冷肅。

  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她一怔。

  「我上次已經說了,我不想再相親。」他說。

  萬美一震,「你……難道你對那個女人還……」

  「跟她無關。」他知道她指的是誰。

  她半信半疑地睇著他,「跟她無關?」

  「是的,跟她無關。」他直視著萬美,語氣肯定,態度強硬。「我目前沒有那樣的心情,請您不要再費心安排了。」

  她眉心一擰,「但是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

  「母親,我再說一遍……」他沉聲道,「不要再替我安排了。」說罷,他轉身走開,留下一臉錯愕的萬美。

  她震驚地杵在原地,臉上是不解、疑惑及難以置信。她從沒見過知恭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看來非常消沉,非常痛苦,卻又極力想掩飾他的脆弱。就像只受傷的獅子,明明重傷,卻又目露凶光,不讓人發現他此時的不堪一擊。

  身為母親,她直覺這整件事跟那個叫柴田夜羽的女人有關。

  看來這一回,真的是「代志大條」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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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3:30
第八章

  青山佛倫戴爾,三樓餐廳。

  因為安排了上午在佛倫戴爾開會,知恭的午餐便在三樓的餐廳解決。

  餐廳的主廚是他到法國出差時認識的,當時他還沒正式接掌AGM集團。

  後來他回國後收購了經營不善的佛倫戴爾,並將這裡當成他步入飯店業界第一步。他花了半年的時間重新打造佛倫戴爾,並高薪禮聘這位主廚到東京來。當然他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也終於使得戀家的主廚帶著全家遠渡重洋來到這裡。

  他的第一步踩得非常穩,而佛倫戴爾也在他的操盤下做得有聲有名。因為這樣,佛倫戴爾對他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今天,家庭生活和婚姻生活都幸福美滿的主廚,替他做了幾道溫暖的料理。稍稍安撫了他受傷的心。

  「橘先生,這邊請……」突然,他聽到身後的服務生如此說著。

  他微怔。橘先生?難道是……

  他立刻轉頭,只見服務生引領著兩名男子走來。前面那個約莫二十五歲,俊美秀氣,而他身後那一個則是人高馬大,看來強悍。

  雖說他沒見過橘千賀本人,卻曾在雜誌上看過他的照片。只一眼,他認出俊秀男子便是橘千賀,也就是……就是那個跟夜羽發生關係後,便決定跟她簽合約的混蛋。

  他已經稍微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翻騰,腦海裡也浮現夜羽那冷漠的臉龐。

  服務生引領著他們經過他桌旁,然後對他點頭致意。看見服務生對他既小心又有禮,橘千賀好奇地睇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一對上,知恭便冷冷地、恨恨地盯視著他,橘千賀一怔.「橘先生。」突然,知恭站了起來。

  「請問你是?」橘千賀疑惑地望著他,像是覺得他面熟,卻又記不起在哪裡見過似的。

  「敝姓熊川,熊川知恭。」他說。

  「熊川知恭?」橘千賀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AGM集團的……」

  「是的。」他點頭。知道對方的身份後,橘千賀禮數算是相當周到的一欠,「你好,幸會。」

  「橘先生,據我所知,你已經決定跟帝國飯店簽約。」他直接切入正題。橘千賀檄怔,「是的。」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迎上他銳利又帶著殺氣的目光,橘千賀心裡滿是疑竇。

  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斯文有禮,但看著他的眼神卻是不滿且憤怒的。為什麼?他根本不認識他,跟他也沒有任何過節,為何他要用這種像是看見仇人般的眼神看他?

  「我對帝國飯店的企劃較感興趣,負責這個Case的柴田小姐有著女性獨有的纖細,也有不輸給男性的突破創新,這是我最後選擇帝國飯店的主要原因。」橘千賀說。

  .

  聽完他的說明,知恭神情一凝,「我明白了。」他略低著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須臾,他抬起眼簾,直視著橘千賀,

  「可以私下說幾句話嗎?」

  橘千賀聞言一怔,而他身邊的神田光輝也神情不解。

  「方便嗎?」他以詢問又帶著點商量的口氣問,但那冷肅的表情又像是在說「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跟我聊兩句」。

  「很重要的事嗎?」橘千賀問。「是。」

  「是公事?」

  「不,」他直視著橘千賀,「是私事。」

  橘千賀微微皺起眉頭。私事?他跟他有什麼私事可聊?這下子倒是引起他的好奇心,讓他覺得非得聽聽這位總裁先生要說什麼不可了。

  「好吧,」他點頭微笑,「到我房間。」

  知恭與橘千賀隔著一張茶几而坐,而神田光輝則遠遠的站在窗邊。「不知道熊川先生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橘千賀問。

  知恭神情顯得凝重,他沒有立刻開口說話,因為他還有幾分的猶豫。

  直接質問橘干賀對嗎?再說,他有什麼立場質問對方?

  但既然他已經坐在這裡,便不打算就此作罷。

  「我想說的事跟柴田小姐有關……」他說。

  橘千賀微怔,「柴田小姐?」

  「是的。」他神情嚴肅,「剛才橘先生你說你之所以選擇帝國飯店,是因為你對帝國飯店的企劃較感興趣,但我所聽到的卻不是這樣。」

  橘干賀眉頭一蹙,「那麼你聽到的是什麼?」

  迎上他審視的目光,橘千賀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什麼讓他很不爽的事情,但他實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我聽說柴田小姐前天晚上在這裡留宿。」

  「她是在這裡,不過我們並不是在睡覺,所以嚴格說起來算不上是留宿。」橘千賀據實以告。

  不是在睡覺?難道說他們纏綿了?聽到這番話,知恭的臉色更是難看了。

  見知恭—臉陰沉,看著他時更像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似的,橘千賀心裡一顫。

  「我想知道你是以什麼心情跟她過了一夜。」他問。

  「心情?」橘千賀微怔,然後認真的思索了一下,「我想應談是朋友吧。」

  「朋友?」知恭濃眉一糾。

  虧他說得出朋友兩個字,什麼朋友會發生超友誼關係啊?

  「是的。」橘千賀一笑,「她是個很真誠,很值得信賴的朋友。」

  說著,他瞥了站在窗邊的神田光輝一記,兩人相視而笑。面在氣頭上的知恭看不見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只看見一臉若無其事笑著的橘千賀。

  真誠,值得信賴的朋友?他的意思是……縱使他們上了床,她也會守口如瓶,絕不壞了他的名聲嗎?

  「你說的是真的?」他聲線一沉。

  看他眼睛都快噴出火來,橘千賀一怔。

  「當然是真的。」他狐疑地看著知恭。

  此刻,知恭只覺一股火熱從腳底直往腦門竄,只一下子,他的身體被一團怒火充滿了。他眉心一攏,猛地拍桌。

  「別開玩笑了!」他霍地起身,怒視著橘千賀,「如果你當她是朋友,就不會隨隨便便跟她發生關係。」

  此話一出,橘千賀瞪大了眼睛,而站在窗邊,同時聽見這些話的神田光輝也一臉震驚。

  「發……發生關係?」橘千賀錯愕。

  「你是真的欣賞帝國飯店的企劃?還是因為佔了她便宜而將案子交給他們?」他質問著一臉茫然的橘千賀。

  橘千賀顧忌著戀人的感受及反應,頻頻轉頭去看神田光輝。但他這樣的舉動,卻被知恭解釋為怕被別人知道這件醜事而心虛。

  「我不知道你為何這麼說,」橘千賀神情凝重,「我沒有占柴田小姐任何便宜。」

  「跟她發生關係還不算佔她便宜?」知恭惱恨地瞪著他,一副隨時會撲向他的樣子。

  這時,神田光輝快步走了過來,站在橘千賀身邊;這時,他既是負責他人身安全的保鑣,亦是守護著他的親密男友。

  知恭冷冷地看了神田光輝一眼,「你放心,我還不至於失去理性……」

  橘千賀伸手拉了神田光輝一下,對他搖頭示意著「沒關係」!

  見到這一幕,知恭心頭一震。突然,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一時之間卻說不上來。

  「熊川先生,我想……」橘千賀平靜地說,「你誤會了。」

  「誤會?」他直視著橘千賀,「她並沒有否認這件事情。」

  聞言,橘千賀一震,「這怎麼可能?」

  「她是一個女孩子,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那當然,不過,」橘千賀為難地、猶豫地、支吾地說,「我……我是不可能跟她……」

  「你是說她在說謊?」知恭濃眉一蚓,「她沒有理由那麼做。」

  「我也想不通她為什麼承認這種事,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跟她絕對沒有你說的那種關係。」橘千賀神情嚴肅,口氣篤定。

  看見他那認真的表情,知恭微怔。橘千賀不像在說謊,而他也幾乎可以相信橘千賀這些澄清。但如果他沒有說謊,那麼就是夜羽說謊嘍?她為何說謊,為何不澄清?

  「熊川先生,看來你對這件事情非常在意……」千賀凝視著神情仍然冷肅的他,「你氣的是什麼呢?我選擇的是帝國飯店?還是我跟柴田小姐的關係?」

  迎上他閃著點光的眼睛,知恭一頓。

  橘千賀微微一笑,「請問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呢?」

  「我跟她的關係是……」他眉心一糾,露出了為難又懊惱的表情。

  他跟她是什麼關係?嚴格說起來,他們可以說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真的沒有嗎?

  從第一次在佛倫戴爾的餐廳裡跟她見面的那一刻起,他跟她的關係就一直沒有斷過。他們像是毫無關係,卻又脫不了關係,說脫不了關係,她偏偏又一副跟他毫無關係的模樣。看他神情苦惱說不出話的樣子,橘千賀笑歎一記。

  「熊川先生,不管你們是什麼關係,我想她在你心裡一定有著相當的地位。」

  「這麼說也沒錯。」他坦然道。

  「她是個好女人,一個值得呵護疼惜的好女人。」橘千賀說道,「不管她承認了什麼,我想她應該是故意氣你,或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騙你……」

  「氣我?騙我?」他不解。

  橘千賀點頭一笑,「我對女人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

  聞言,知恭一震,驚疑地凝睇著他。對女人不會有反應?這意思是他有某方面的功能障礙,還是他對女人沒興趣?

  此時,橘千賀突然伸手握住了神田光輝的手。

  見狀,知恭陡地愣住,而神田光輝也一臉震驚——

  橘千賀平靜且毫不猶豫的說:「柴田小姐她可以跟任何一個男入發生關係,但絕不會是我。」

  這一刻,知恭明白了。是的,夜羽不可能跟橘千賀有那層關係,因為他愛的不是女人。這個發現讓他十分震驚,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因為那對眼前這對同性戀人來說是相當失禮的事。

  「你明白了吧?」橘千賀笑問。

  「我……」這會兒,反倒是知恭尷尬起來,「是的,我明白了。」

  「柴田小姐是在這裡過了一夜,但我們一直在聊天,而且聊到忘了時間。」說著,他淡淡一笑,「跟她相處是非常自在的事,在她面前,我可以做我自己,不必顧忌別人異樣的眼光。」

  「非常抱歉,我以為……」知恭的怒氣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歉意。

  「沒關係。」橘千賀十分坦然。

  為了澄清,為了還自己及夜羽一個清白,橘千賀在他面前公開個人隱私,而這令知恭感到驚訝,同時也佩服橘千賀的勇氣。以他今時今日在藝文界的地位,要他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性向,實在不易。

  「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他說。

  聞言,橘千賀撇唇一笑。「你知道嗎?你跟柴田小姐說了一樣的話。」

  說罷,他站了起來,並伸出手。

  見狀,知恭也伸手並用力握住了他的。

  「很高興能認識你。」橘千賀說。

  「我也是。」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柴田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衷心希望你們能誤會冰釋。」

  對於橘千賀的祝福,知恭十分感激。

  他注視著橘千賀,像是在宣告或宣誓著什麼。「我會把這整件事弄清楚的,若有必要,我還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吊起來問。」說完,他與橘千賀相視一笑,而一切的誤解,跟憤怒的情緒,在此時已煙消雲散。

  整整三天了,夜羽還是顯得意志消沉。不只做事提不起勁,就連腦袋也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那天晚上他那般受傷的、落寞的離開她家,離開她的視線,而當時他那悲憤的身影至今還留在她腦海之中。現在的他一定恨透了她,也徹底的瞧不起她,認為她是個靠出賣自己以達到目的的女人吧。

  想到自己在他心裡竟是這樣的女人,實在教她難過,但如果她當時解釋了,他們又可能沒完沒了。

  下班後,她約八代喝了點小酒,有幾分醉意後,就被八代押回住處。

  八代送她到樓不就急著回家陪老公帶小孩,而單身的她正準備迎接—室的安靜及寂寥。

  突然之間,她好羨慕八代。

  打拼了那麼多年,除了這間房子,她什麼都沒有。

  房子只不過是個殼,重要的是裡面的人。但這麼多年來,她的房子裡除了她,沒有別人,甚至連只小貓小狗都沒有.站在家門口,她不知怎地忽然不想進去。

  就這樣,她怔怔的、木木的站在門前好一會兒……

  終於,她決定不開門進屋。轉過身,她走到欄杆旁,拿出手機——

  「喂?」她打了通電話回琦玉的家,接電話的是她母親光子。

  聽見母親的聲音,她一陣鼻酸。「媽,是我。」

  「小夜?」接到大忙人女兒的電話,光子相當驚訝歡喜。

  「你跟老爸最近好嗎?」她強忍著,不讓聲線顫抖或沙啞。

  「還不是老樣子,你呢?」光子的聲音非常有精神,也非常溫暖。

  而這樣的溫暖,終於教夜羽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小夜?」電話那頭沉默了太久,光子疑惑地喚道。

  「嗯?」她強忍著寂寞又悲傷的情緒,「怎樣?」

  人家說母女連心,即使分隔在電話的兩端,光子卻似乎已感覺到她的悲傷。「小夜,你怎麼了?」

  「沒有……」

  「你在哭?」光子擔心地問,「發生什麼事?」

  「沒有,我沒有哭,」從小就懂得自我管理,從不讓父母親操心的她,終究選擇把眼淚往肚子裡吞,「只是有點累,聲音沙啞了。」

  「這樣啊……」光子並不相信她的說詞,但也沒有追問她。

  這個女人是什麼脾氣,什麼性格,做母親的她比誰都清楚。夜羽從小就倔強,不論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縱使有不順心或遇到挫折,她也總是咬緊牙關,自己撐過去。身為母親,她很以她為榮,但有時她覺得夜羽太壓抑了。

  「如果很累就請幾天假回家吧。」光子說。

  夜羽偷偷擦拭眼淚,「再說吧,我最近很忙。」

  「媽媽知道你能幹,但是別累壞了。」

  「我知道。」擔心再繼續聊下去,自己可能會因為情緒激動而忍不住大哭,夜羽決定就此打住,「我要睡了。」

  「早點休息也好,有空回來吧。」

  「好,我會抽空回去的。」

  「那就這樣……」

  「嗯,晚安。」道完晚安,夜羽飛快地關了手機,而同一時間,強忍著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她搗著嘴巴,努力不哭出聲音,但卻控制不了肩膀的顫抖……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脆弱的人,也不曾如此脆弱過,可

  是今天晚上,她領教到寂寞的厲害,她知道再怎麼強悍的人,都可能被寂寞擊倒。

  這一路走來,她醉心於工作,從不覺得一個人生活有多難,但在遇上熊川知恭之後,寂寞卻經常來襲。

  她是個事事要求完美的人,對愛情亦是如此。她沒想到的是……當她遇上一個她認為幾乎可說是零缺點的男人時,卻只能逃之天天。

  她要的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但他太完美,而那是她必須逼迫自己拒絕他、遠離他的主因。

  一陣夜風襲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她以雙臂環抱住自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過去她也遇過不少挫折、打擊及低潮,但每一次她都能安然度過。這一次,她相信自己也能撐過,縱使過程可能會久一點、痛一點。

  轉身,她決定進屋——

  「啊!」原以為沒有人的走廊上多了一個人,而且就站在她身後。她驚叫一聲,差點兒給嚇得靈魂出竅。

  待她定睛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認為鐵定、絕對,不可能再出現在她眼前的熊川知恭。

  此時,他靜靜地凝視著她。而她發現,他在看著她未乾的眼淚。

  她想他已經在她身後很久,而且可能有看見或聽見她在哭.她覺得很丟臉,但此時有比丟臉更教她在意的事,那就是……他怎麼又出現了?

  她不要他發現她的脆弱,她不要他知道她寂寞,她不要他看見她其實也會掉眼淚……

  「你又來做什麼?」她秀眉一擰,再度偽裝一副拒人于于裡之外的模樣。

  看她前一秒鐘獨處時還在哭,下一秒鐘面對他時卻又一臉嬌悍,他打從心裡憐惜起她。

  她太恰了,總有一天她會因此而崩潰。

  「你又喝酒了?」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他微蹙起眉,「你還真是個酒鬼。」

  她漲紅著臉,羞惱地回他:「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趨前一步,忽地攫住了她的手。

  「什……」他突如其宋的舉動讓她有些驚慌。

  他深深注視著她,而此刻他發覺到,她是如此的倔強卻又需要疼惜。

  「你這回又想做什麼?」迎上他的目光,她心慌意亂。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難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對我說謊……」他聲線低沉,又具有迷惑人心的磁性。

  她有—瞬的失神,「說……說謊?」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故意讓我誤會你、看輕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心虛地別過頭。

  「你知道。」他霸氣地端過她的臉,眼神卻是溫柔的,「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被他那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夜羽只覺得全身發燙。但奇怪的是,剛剛才猛烈侵襲著她的寂寞不見了。

  他的眼底滿是濃濃愛意,像兩團溫溫的火,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溫暖著她。她心頭一悸,臉兒倏地潮紅,她不敢正視他,眼珠子往旁邊一溜。

  「看著我。」他說。

  她眉頭一擰,羞赧又有點生氣。

  「你再不看著我,我可要親你了。」他語帶威脅。

  她一震,羞惱地瞪著他,「你敢……唔!」

  她再也開不了口,因為他一個低頭欺近,攫住了她羞悸的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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