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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少奶奶許可證(豪門入場券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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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4:13 |倒序瀏覽 | x 2
少奶奶許可證(豪門入場券三之三) 作者:黑田萌

「這顆『獅子之心』代表我的心,
我將它交給了你。」
那天他將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時,
她感動得都哭了,
結果呢?
他的青梅竹馬告訴她,
「獅子之心」是他跟女人上床的酬勞,
根本不是什麼見鬼的傳家之寶!
都怪他戲演得太好,
害她以為他是真心誠意地追求她,
才會敞開心門接納他……
氣死了,她要提前結束假期,
回國後一定馬上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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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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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5:13
夢中也有義大利    黑田萌

  我非常喜歡義大利這個國家,雖然我從來沒有去過。

  我想看過我之前「黑色豪門」西西里系列的朋友們,一定以為我鐵定去過義大利。

  錯,我真的從沒去過。

  當然,將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寫得跟自己家附近的菜市場一般,就是身為寫作者的我該有的功力啦,哈哈……

  會不會有點自吹自擂啊?噢,不會嗎?謝謝。

  很多人提到意大利,通常會想到美味的意大利菜、香醇的葡萄酒、知名的國際品牌,或者是遠近馳名的意大利種馬,嗯,是男人啦。

  不過一提到意大利呢,我只想到它美輪美奐且具有藝術氣息的建築物及雕像畫作。

  幾乎所有關於意大利的節目、電影、書籍,我都不願放過,光是從螢幕裡、圖片上看見意大利的景色,就足夠教我感動得掉下眼淚。

  古跡及藝術品是意大利的寶藏,當然那也是它吸引我的地方。

  除了有天然的美景外,它還有令人驚歎的古跡及建築,就連一個看似普通的街角都教人忍不住駐足。

  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走一趟意大利,但是直至現在,我還沒完成這個夢想。

  因為還未完成,我連作夢都會夢見它。

  雖然有去過意大利的人告訴我,它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的美好,例如意大利其實挺髒亂的。咦?真的嗎?

  還有,它的治安不好。ㄟ?怎麼會這樣?

  再加上,意大利男人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帥、那麼熱情。唔……沒關係,我又不是因為「意大利種馬」才喜歡意大利。

  總之,不管別人如何潑我冷水,我對意大利就是那麼的迷戀。我想,這也許跟我「喜歡」天主教也有點關係喔。

  意大利什麼不多,教堂特別的多,而且都是非常具有歷史價值及意義的教堂。

  教堂的建築風格多樣不說,每座教堂內幾乎都有舉世聞名的藝術畫作,簡直是……噢,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表達我對它的熱愛。

  之前聽小菁菁說本公司有位作者嫁給意大利男子,還要回西西里辦婚禮,我當場發出羨慕的「哀號」……

  嫁到意大利?老天,不知道她是什麼時辰出生的,希望我下輩子能在那個時辰蹦出娘胎。

  (別誤會我對老公有所不滿,不,他很好,很M呂,嫁給他也非常的幸福,我只是忍不住……好吧,不然我期待我的寶貝女兒嫁到義大利好了。)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說——I love ltaly!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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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5:35
楔子

  托斯卡尼——一個被世界地理雜誌評選為「一生必到的五十個地方」之一、文明與自然完美結合的地方。

  猶如仙境般的托斯卡尼,是二十五歲的矢島香堤一直嚮往的地方。

  成為上班族後,獨居東京的她省吃儉用,為的就是存夠旅遊基金,造訪這個她從未去過,卻魂牽夢縈的地方。

  「嗯……」站在生鮮超市的蔬果櫃前,她一次又一次地確認自己買了今天計畫要採購的特價蔬果。

  唇角一揚,她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了任何一樣。

  提著菜籃,她前往櫃檯結帳。

  「小姐,總共是一千零七十塊錢。」收銀台小姐說。

  香堤拿出算好的硬幣付了錢,而收銀台小姐給了她發票跟一張抽獎券。

  「這是……」她微怔。

  「我們超市十週年慶,消費滿一千元就有一張抽獎券。」收銀台小姐熱心且善盡職責地告知她,「請你到服務台填寫個人資料,然後將抽獎聯撕下丟進摸彩箱裡就可以了。」

  「嗅,謝謝。」拿了抽獎券,香堤走到不遠處的服務台。

  一看宣傳海報上的獎項內容,她大吃一驚——

  「機票、十天免費的食宿券……浪漫的托斯卡尼之旅?!」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哇,超市還真是大手筆,居然提供這麼好的獎項!

  如果她能幸運抽中,就能立刻實現她的托斯卡尼之夢……但,她有那種狗屎運嗎?

  從小到大,她從沒抽中什麼。唯一一次抽中的小鬧鐘,居然還是瑕疵品。

  挑挑眉,她無奈笑歎。

  不過儘管她沒什麼好手氣跟好運氣,衝著托斯卡尼,她還是願意一試。

  於是,她在抽獎聯上寫下自己的個人資料及聯絡方式,然後小小的祈禱了一下,將它丟進箱子裡。

  將對獎聯塞進錢包裡後,她轉身走出超市。

  *  *  *

  兩個星期後——

  「矢島,二線。」同事喊著正在影印機邊工作的香堤。

  「謝謝。」香堤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就近接了電話,「喂,我是矢島。」

  「矢島香堤小姐嗎?」電話那頭是陌生的女子聲音,「你好,我這裡是大熊超市……」

  「大熊超市?」她微怔,然後很快地想起那間距離她住處得騎腳踏車半個小時的超市。「有什麼事嗎?」

  「嗅,是這樣的,你抽中了我們的頭獎。」對方說。

  香堤一怔,「頭獎?」

  長這麼大,她只得過「安慰獎」,得頭獎?真的還假的?

  「我們的頭獎是托斯卡尼浪漫遊,提供的是東京到羅馬的來回機票,還有奇安提十天份的免費莊園食宿券,恭喜你。」

  「慢……慢著……」香堤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幸運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你是說我……我可以去托斯卡尼了?」

  她的反應似乎讓對方感到有點疑惑,「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你沒有騙我?」她忍不住再一次向對方確認。

  「當然。」對方一笑,「矢島小姐只要在三天內到我們超市來一趟,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嗅……」她的反應因為太過震驚而變得「慢八拍」,「我……我知道了,我會……會盡快過去的。」

  「那就不打攪你了,再見。」

  「再見。」她慢慢地、遲疑地放下話筒,唇角不自覺地、一點一點地往上揚。

  見她站在電話旁發怔,同事走過來推了她一下,「ㄟ,你發什麼呆?」

  被同事一推,她漸漸地回神,然後露出了興奮卻詭異的笑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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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6:06
第一章

  幸運之神終於眷顧她了,在這麼多年以後。

  打包了行李,香堤搭上飛機,飛往她嚮往中的國度。

  雖然不是跟團,但她卻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的英文程度不錯,語言溝通上絕不成問題。

  她先飛到羅馬,然後再從羅馬飛到「文藝復興之心」——佛羅倫斯。

  步出機場,已經是午後的四點半。

  拉著行李,背著背包,她站在機場外,準備搭計程車到奇安提的馬切羅旅館。

  突然,兩名穿著休閒、十分帥氣的意大利男子走近了她——

  「一個人旅行嗎?」其中一人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問她。

  「是的。」她回答,並順便向他們打聽馬切羅旅館的事。「請問你們知道馬切羅旅館怎麼走嗎?」

  「馬切羅?」兩人互覷一眼,然後以意語交談著。

  香堤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在討論著。

  她拿出旅館的免費食宿券及地圖,「就是這個地方……」

  兩人看看她手中的食宿券及地圖後,又以意語交談著。

  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地看著他們。

  忽地,其中一人主動地伸出手,直伸向她的背包——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男子已經抓著她的背包往路邊的一輛小貨車走。

  「ㄟ?」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們。

  他們是打算帶她去馬切羅旅館嗎?還是……他們是馬切羅旅館派來接客人的?

  「喂!」不知何時,一名高大的男子從她身後超越了她,然後大步地走向那兩名男子及貨車。

  「把東西還她。」男子聲線低沉,以意語對著兩名男子說。

  「你是誰?」兩名男子一改方纔的和善,露出了兇惡不悅的表情。

  「我是她的朋友。」他說。

  兩名男人狐疑地看著他,「你在唬我們?」

  「我知道你們是誰的人……」他銳利的目光一凝,「要不要我現在就打一通電話給『無賴皮耶』?」

  聽見自己的老大「無賴皮耶」的名號從他口中吐出,兩人一驚。再迎上他駭人的眼神,他們低聲咒罵一記。

  「哼,還你。」雖然極度的不爽,但他們終究鬆開背包,悻悻地丟給了他。

  雨人迅速地跳上小貨車,急駛離開,而這一切全落在香堤眼底。

  那高大男子背對著她,她只可以看見他黑棕色的頭髮、高大的身材、寬寬的肩,還有兩條修長的腿……

  他是誰?他跟那兩個人說了什麼?聽他們對話的語氣,他們鐵定談得不太愉快。

  「ㄜ……」她正準備發問時,他忽地轉過了身。

  香堤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屏氣凝神地看著他。

  他有張性感、粗獷、非常男性化的臉,當然,他的身材骨架也是充滿雄性魅力的。

  他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底下是一條磨到泛白的牛仔褲,而腳下踩著的是一雙夾腳拖鞋。

  他的衣著十分隨性、簡單,甚至可說是普通,但他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種尊貴而冷漠、危險又迷人的氣息。

  「天啊……」他活脫脫就是時裝雜誌裡跳出來的超級男模。

  「拿去。」他英語流利,雖帶著一點歐洲腔調,發音卻相當標準。

  「ㄟ?」她微怔。

  「你不該將背包隨便交給陌生人。」他神情嚴肅,語帶責備。

  她感覺到他的冷酷及嚴厲,頓時皺起了眉。「我並沒有交給他們。」

  「你的背包長腳了嗎?」他問。

  「咦?」她一時不解。

  「除非你的背包有腳,否則它是不會自己落到陌生人手裡的。」他說。

  「這……」

  「他們是在機場附近出沒的小混混,專門打劫你這種落單女性。」

  「什麼?」她陡地一震,「你說他們是……」

  老天,這麼說……她剛剛差點就被洗劫?

  「不要太相信意大利男人的笑容,有時他們其實在打你的主意。」說著,他將背包交到她手中,「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年輕女孩,自以為英語流利,就拿著本旅遊指南,興高采烈的跑到意大利自助旅行,結果卻落得悲慘的下場。」

  她聽得出來他在數訓她,但……他憑什麼?

  她並沒有隨便相信誰,只是剛才的那兩個人不斷以意語交談,她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混混。

  「我沒有隨便相信他們,只是……」

  「只是什麼?」他打斷了她,不改嚴厲語氣,「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出事了,你們這些笨女孩才知道事情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美好?」

  「你!」香堤懊惱地瞪著他。

  雖然他剛才幫了她一個大忙,但那不表示他可以把她當小孩子一樣訓斥。

  更何況她才不是什麼涉世未深,輕易就相信別人,跟著人家走的笨蛋呢!

  「我不笨,而且我也不是那種以為意大利男人都很熱情熱心,就隨隨便便跟人家走的人!」她氣憤地反駁著。

  他挑挑眉,唇角一勾,「是嗎?」

  「廢話。」她哼地一聲,「謝謝你剛才幫了我,再見。」說完,她轉身就走。

  「慢著。」突然,他叫住了她。

  *  *  *

  拖著行李、背著包包,輕鬆的打扮,一出機場就東張西望……史恩•裴瑞可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單獨旅行的女子。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大膽,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蕩天涯,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她們似的。

  世界各國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樣的單身旅者,而單身女子在旅程中遭遇不測或意外的事件也頻傳,他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有這樣的勇氣。

  剛才其實他並不太想插手的,但不知為何卻還是介入了。

  無賴皮耶是這一帶的地頭蛇,手底下有不少替他賣命的小混混,他們幹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黑幫勾當,金錢來源靠的就是欺騙或打劫觀光客。

  他不想插手不是對無賴皮耶有所顧忌,畢竟他有個出身西西里黑幫的好兄弟——安東•魯凱斯,之所以不想介入是因為……沒必要。

  他跟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幫她出頭?但儘管這麼想,他卻還是出手了,為什麼?

  他不瞭解,也不想浪費心思。

  這個女孩清純而美麗,有著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直挺的鼻子、如果凍般嬌嫩的唇……她像個擺在玻璃櫃裡的洋娃娃。而且……他猜想她百分之九十是日本人。

  之所以這麼篤定,是因為他母親就是日本人,而安東及他弟弟尼爾的妻子也都是日本女子,且是一對姊妹花。

  「廢話。」她輕哼一聲,不馴地扭頭要走。

  「慢著。」他叫住了她,而這又是他另一個「不解」。

  她停住,然後轉頭,「還有什麼指教嗎?」她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不滿。

  「你去哪裡?」他問。

  正所謂「人不親土親」,也許是因為他跟她有部分的血緣相同,他忍不住多關心她一些。

  看她那麼容易被騙,等一下不知道又會被拐到哪裡去,算了,他就多幫她一點,免得她一出事,就成了日意外交事件。

  「關你什麼事?」她有點不禮貌,但那也是因為他剛才先對她不禮貌。

  「找到住的地方了嗎?」他睇著她。

  「當然。」她才不是毫無計畫、毫無目標就跑來意大利呢。

  「什麼地方?」他問。

  「ㄟ?」

  「我問你什麼地方?」他濃眉一叫,略顯不耐。

  「馬切羅旅館。」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告訴他,但她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

  「馬切羅旅館?」他眉心一攏,「你……什麼時候訂的?」

  「我……我抽到機票跟免費食宿券。」香堤覺得他的表情有點怪,就像在說根本沒有馬切羅旅館或是馬切羅旅館怎麼了似的。

  突然,她感到一陣不安——

  「馬切羅旅館怎……怎麼了嗎?」她試探地問。

  「沒怎樣,只是……」他挑挑眉,閒閒地說:「燒了。」

  她愣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什……燒……燒了?」

  「對。」他輕點那有著一道性感凹窩的下巴,「兩天前、火場還沒清理完畢呢。」

  香堤感覺到五雷轟頂,難以置信。燒了?這麼一來,她好不容易抽中的免費食宿券,不是根本派不上用場?

  天啊,這不是真的,幸運之神不該這麼對她……

  「看來你的免費食宿券沒用了。」史恩說。

  「廢話!」她激動地,「我……我當然知道……」眉頭一蹙,她哭喪著臉,「怎麼這麼倒楣……」

  看她一臉焦急,不知所措,史恩微微蹙起眉頭。

  才剛下飛機就遇到這種事,她的心情有多複雜是可想而知。

  「有預備方案嗎?」他問。

  她一怔,「什麼?」預備方案?那是什麼東西?

  見她一臉茫然,他不覺叫起濃眉,「你大老遠飛來,不會就只有一個計畫吧?」

  「我……」廢話,誰料得到一出門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計畫……」他挑眉一笑。

  「我有計畫啊,我……我打算……」老天,馬切羅旅館燒了已完全打亂她所有的計畫。

  他實在沒必要幫她,但看在她是日本人及好人做到底的份上,他決定對她伸出援手——

  「就快吃飯了。」他說。

  「ㄟ?」她疑惑地望著他,不曉得他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投宿吧。」

  「咦?」她一怔,然後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投宿?她能相信他嗎?

  看見她一臉懷疑,他眉心一擰。「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嗎?」

  她剛才那麼容易就相信了那兩個傢伙,卻懷疑起替她解圍的他?

  「是你說不要被意大利男人的笑容騙了。」她說。

  「沒錯,」他眉梢一挑,「但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對你笑了?」

  她微愣,認真地想了一下。那倒是,他對她的態度十分嚴厲,甚至可說是不客氣的。

  騙子總是和氣又有禮的。

  如果他要騙她,應該會像剛才那兩個男人一樣對她露出燦爛的笑,而不是擺一張老K臉……

  「不想夜宿街頭就跟我來吧。」他瞥了她一眼,然後手指著停在對街的一輛黑色卡車,「我的車在那兒。」

  說著,他逕自往前走去。

  見狀,香堤連忙拖著行李,抓著背包,迅速地跟上去。

  她想不到自己竟然這麼大膽,敢跟一個陌生人走。但不知為何,她的腳動了,她的心被一種無形卻有力的力量牽引著……

  不自覺地,她就這麼跟在他身後。

  他把她的行李丟到後車斗,然後跳上了車並發動引擎。

  香堤抓著背包爬上了他這輛有點大、有點高的貨車,才剛坐好,他就已經踩了油門。

  半小時後,車子行經一處燒得烏漆抹黑的建築物前。

  他放慢行車速度,淡淡地說:「到了。」

  她一愣,「什……」她瞪大眼睛,「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地方?」

  「不,這裡是馬切羅旅館。」他說,「我只是讓你看看它是真的燒了。」說罷,他繼續踩油門往前駛去。

  他發現她這個人還真是有點脫線,不只頭腦簡單,四肢還不發達。

  要不是遇到他,她不知道會怎麼樣?忖著,他轉頭睇了她一記。

  「還說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走……」他喃喃地,然後挑眉一歎。

  「咦?」聽見他喃喃自語,香堤以為他在跟她說話,「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他斜瞥她一眼,語氣促狹,「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  *  *

  沿著兩旁種著絲柏的婉蜒道路,約莫一個小時後,車子來到一處四周都是葡萄園的莊園。

  大石塊砌成的牆環繞著這個偌大的莊園,從外面難以窺見莊園內的一舉一動。

  「到了。」他邊說著,邊將車開進了車道,並停在一處古老的噴泉旁。

  「哇……」香堤還沒下車,就已經被這莊園美景迷住。

  這比她原本要投宿的馬切羅旅館好得太多了,不過……住在這裡鐵定不便宜吧?

  「下車吧。」他下了車,並把她的行李從後車斗上拿了下來。

  她下了車,環顧著四周。

  「史恩……」這時,一名穿著長圍裙、頭髮短而俐落,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細細的黑框眼鏡的老媽媽走了過來。

  「露琪。」史恩指著香堤,以意語說:「她要住在這裡。」

  「咦?」露琪一愣,「她是你的……」

  「不是女朋友。」

  露琪一笑,「我正在想,如果你有可以帶回家的女朋友,你爸爸媽媽一定很高興。」

  「她是個旅行者,本來要住在馬切羅,可是馬切羅……你知道的。」他聳聳肩,「我怕她一個人發生事情,所以帶她回來。」

  「噢,你的心真好。」露琪一臉感動。

  他皺皺眉,「希望我沒做錯。」

  「孩子,做好事是不會錯的,而且……」露琪笑睇了因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而一臉茫然的香堤一眼,「她是個漂亮的孩子。」

  史恩瞥了香堤一記,「這倒不假。」

  是的,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美會教人心思浮動的那種……

  忖著,他的胸口突然一悸。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露琪笑望著香堤。

  香堤露出疑惑的表情,儘管她感覺得出這個老媽媽對她是和善且歡迎的。

  「露琪問你叫什麼。」史恩說。

  「噢,」她恍然地,「請你告訴她,我叫香堤,矢島香堤。」

  聞言,他挑挑眉,「你果然是日本人。」

  「咦?」她微怔。果然?什麼意思?

  「露琪,」他轉而望著露琪,「她叫香堤。」

  「香堤?」露琪以日文發音念著她的名字,為怕自己記不得,又多念了幾次。

  「她是日本人,跟媽媽一樣。」史恩以義語對露琪說著。

  「噢……」露琪笑了,「她跟夫人一樣,都是美人。」

  「幫我把閣樓的客房整理一下,我先帶她到處看看。」他說。

  「好的。」露琪點頭,然後伸手抓著香堤的行李,「孩子,把東西都給我吧。」

  香堤不解地望著一旁的史恩,「ㄜ……」

  「露琪幫你把行李先拿到房間,我帶你到處看看。」他說。

  「喔。」香堤瞭然,將行李跟背包都交給露琪,然後以她僅知道的幾句意語之一的「謝謝」向露琪道謝。

  聽她以意語道謝,露琪笑了。

  「走吧。」史恩看著她,「跟我來。」說著,他逕自走開。

  香堤飛快地向露琪彎腰一欠,然後尾隨在史恩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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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6:35
第二章

  這個莊園的前方山坡上種滿了橄欖樹,而往山下放眼望去,則是一大片的葡萄園,再往遠一點的地方看,則可看見他們來時的絲柏路。

  要不是路上有一輛卡車正在移動,真會讓人以為眼前的景象其實是一幅畫,或是一張明信片。

  「好美……」她忍不住發出讚歎。

  「大家都是衝著這個來到托斯卡尼的。」他說。

  香堤點頭,「那倒是……」

  「對了,」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望著身邊的他,「歐元大漲,這裡的住宿費……不便宜吧?」

  「住宿費?」他微微皺眉,「你以為這裡是旅館嗎?」

  「ㄟ?」她一怔。「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他蹙眉一笑,「你安心地住吧,不會收你半毛錢的。」

  不收分文?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這裡比馬切羅旅館好得太多太多,怎麼可能免費提供她住宿?

  「這是私人莊園,不是開門做生意的旅館。」他說。

  「私人?」她一愣。難道剛才的露琪老媽媽就是莊園的主人?那他呢?他又是莊園的……

  「總之你放心的住,什麼都不用擔心。」說罷,他轉身走開,「走,露琪應該已經把客房整理好了。」

  她跟上來,問道:「你也住這裡?」

  「目前是。」他回答。

  「目前?」

  「我經常到處跑,最多的時候是在米蘭跟羅馬,不過最近都待在佛羅倫斯。」

  「那麼你現在在這裡工作嗎?」她問。

  「工作?」他頓了一下,「算是吧。」

  香堤想,他可能是四處打零工的人。

  現在正是采收葡萄的季節,他也許是莊園雇來幫忙采收的臨時工人。

  跟著他來到閣樓的客房,香堤被眼前這簡潔卻又富有情調的房間吸引。

  她迫不及待地走進房間,像個好奇又興奮的孩子般。

  「希望你喜歡。」他說。

  「你開什麼玩笑?」她轉頭看著他,黑亮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這裡太棒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說著,她快步地走向窗邊,打開了那兩扇窗片,「我的天……」

  從這裡遠眺,田園風光盡收眼底,美得教人想掉眼淚。

  「我一直希望能住在這種閣樓的房間裡,天啊……」

  看她感動又激動的模樣,史恩撇唇一笑。他就知道她會喜歡這裡……

  其實當初會買下這處有三百年歷史的古老莊園,也是因為喜歡這裡悠閒而寧謐的風光。

  雖然整理這一大片土地及建築物花了不少錢,但這裡卻是他所有置產中,他最常「光顧」的一處。

  他的家族——裴瑞可家族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家族,一直以來經營著古董買賣的生意,而現在他更把這門生意往意大利以外的國家拓展。

  現在,三十二歲的他,已成了全球數一數二的古董交易商。

  他是義日混血,而當初他的母親是因為到義大利旅遊時偶遇父親,進而相戀結婚的。

  目前他的雙親住在米蘭,而他則到處跑,居無定所。最近他有一樁生意在佛羅倫斯談,儘管他在佛羅倫斯也有房子,但他還是選擇住到奇安提的莊園來。

  「嘿,先生……」香堤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他回過神,看著她,「看來你很喜歡這裡。」

  「是的,謝謝你。」她毫不隱藏自己的雀躍,「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大名。」

  「我是史恩,史恩•裴瑞可。」他說。

  香堤大方地伸出手來,「謝謝你,裴瑞可先生。」

  他大大的手握住她的,然後豪邁地晃了兩下,「別客氣,矢島小姐。」

  「我就住在樓下左手邊的房間,有什麼事隨時叫我,再不然也可以找露琪。」他挑挑眉,「雖然你們語言不通,但我相信你們會有辦法溝通的。」

  「嗯。」

  他翻腕看表,「就快吃飯了,你可以先洗個澡再下來。」說著,他退到房門口,「我不打攪你了。」

  轉身,他走開,然後香堤聽見他下樓的聲音。

  她再一次環顧這間房間,仍有一種像是在作夢的感覺。

  馬切羅燒了,真的非常不幸。但也因為馬切羅燒了,她才能住進這麼棒的古老莊園。

  雖然她同情馬切羅旅館的不幸遭遇,卻還是忍不住揚起唇角笑了——

  *  *  *

  十幾個人圍著長長的餐桌吃飯,而桌上擺滿了一道道美味、漂亮又溫馨的佳餚。

  大家說說笑笑,用餐的氣氛融洽而美好。雖然語言不通,但卻以笑容做最好的溝通。

  這一切,就像是電影中的畫面一般。

  香堤發現莊園裡除了史恩外,全是一些年紀在五十歲以上的歐吉桑、歐巴桑。

  她想,他們都受雇於莊園主人,只是……莊園主人在哪裡呢?

  「史恩,這位小姐真的很漂亮。」席間,園丁老馬可說道。

  「可不是嘛,一點都沒輸給裴瑞可夫人呢。」露琪附和著。

  「不如這樣吧,你乾脆像當年裴瑞可先生那樣,把她留在意大利,哈哈……」老馬可說。

  史恩蹙眉一笑,「你們這些老傢伙在胡說什麼,她只是個自助旅行者。」

  「到托斯卡尼自助旅行的人很多,你卻是第一次把陌生人帶回來。」露琪朝他眨了個眼,「我想她一定有其特別之處,就像你母親一樣……」

  「別再胡說了。」史恩吃了一口淋著白酒醬汁的柔嫩牛肉,「你們這樣會讓她很尷尬的。」

  「她根本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老馬可說。

  「你們的表情看起來就很曖昧。」他說。

  「ㄟ?」露琪跟老馬可互覷一眼,似乎在觀察彼此臉上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很曖昧。

  這時,一直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香堤,輕聲問著坐在身旁的他,「露琪他們在說我什麼嗎?」

  「嗯?」他頓了一下,「沒有。」

  「可是他們一直看著我笑,我……我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嗎?」她有點不安地睇著他。

  他轉頭看著她,睇著她不安又疑惑的臉。

  她確實很漂亮,但他見過的漂亮女人不算少。米蘭那個地方多的是身材高挑、樣貌姣好的超級模特兒,他對美女早已免疫,但不知為何看著她,他的、心竟有點……

  都怪露琪跟老馬可,莫名其妙說了那些話,害他都變得有點奇怪。

  「裴瑞可?」

  「嗯?」發現自己有點恍神,他顯得有點懊惱,「他們說了些無聊的話,沒什麼。」

  「無聊的話?」她微微蹙起眉頭。

  「總之你不必管他們說什麼。」他話鋒一轉,「你明天打算去哪裡?」

  「我?」她想了一下,「我想去聖吉米安諾。」他眉梢微微一挑,「好地方。」

  「我可以搭巴上去,對吧?」她問。

  「是可以。」他點頭,然後一臉懷疑地睇著她,「不過你可能又會發生迷路或是被人拐走之類的事情……」

  她微鼓著頰,一臉的不服氣,「你把我當笨蛋?」

  「不是。」他神情嚴肅,「我只不過覺得你是個傻瓜罷了。」

  「裴瑞可……」她想抗議,但又覺得有點心虛。

  「我帶你去吧。」他說。

  「ㄟ?」她一怔,有些驚訝。

  他要帶她去?難道他不必工作?

  「幹嘛那種表情?」他瞅了她一眼,「當導遊沒那麼難吧?」

  「不是,」她狐疑地睇著他,「你不必工作嗎?」

  「我的工作很自由。」他輕描淡寫地說。

  自由?那倒是,打零工沒有固定的僱主,確實是比別人自由多了。

  不過他要是帶她去玩,不就沒收入嗎?

  不,她不能佔盡便宜。

  「我會付你導遊費的。」她一臉認真地說。

  史恩一怔,一臉疑問。「你不是說真的吧?」

  「應該的。」她一笑,「你帶我去就沒工作,沒工作就沒賺錢,我怎麼可以佔你這種便宜?」

  付他導遊費用?她還真是客氣,他史恩.裴瑞可可不差那些錢。

  不過由這一點就可知道,她是個有良好教養的女孩,不佔人便宜,也挺懂得替人著想。

  「沒關係的。」他撇唇一笑,「我還不缺錢。」

  不缺錢?是的,打零工就為了自由。

  一個喜歡自由,不願意被固定的工作、固定的地點、固定的老闆束縛住的人,又怎麼會在乎口袋是不是「麥可麥可」。

  「今晚早點睡,別興奮過頭了。」他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們早點出發。」

  「嗯。」她點點頭,像個乖巧的小女孩。

  *  *  *

  有「美塔之城」盛名的聖吉米安諾,是古時往羅馬朝聖的必經城市,而至今城中還保留著十四座十三、四世紀建築的塔樓。

  在當時,這些塔樓具有戰爭防禦的功能,也是貴族們炫耀家族勢力的象徵,在全盛時期有七十二座之多,更在一九九零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

  進城後,充滿人氣的聖喬凡尼街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停了車,他們以步行的方式親近這座古城——

  捨棄了人潮擁擠的聖喬凡尼街,史恩帶著她沿著婉蜒的石板路,走進寧靜的巷弄裡。

  香堤發現在寧靜的巷弄裡,更能教她感受到這山城風情。

  史恩詳盡的為她介紹聖吉米安諾的歷史,而她也聽得津津有味。她甚至懷疑,「在地導遊」也是他的兼職工作之一。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接個電話。」他說完,然後走開。

  那似乎是個重要電話,因為他講了很久。

  等得有點無聊,香堤逕自沿著石板路拾級而上。

  忽地,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住了她。

  她一怔,這才發現路邊房子的階梯上,坐著一個身穿異國風味服飾的婦人。

  婦人看著她,而那眼睛就像能看進她靈魂深處般。

  「小姑娘,你遠從東方的國度來?」婦人以略帶腔調的英語與她交談。

  「是……是的……」雖然史恩一再告誡她不要太接近陌生人,但她總覺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其實是有點失禮的事情。

  「小姑娘,你知道嗎?」婦人笑睇著她,「你正要經歷一段冒險的旅程。」

  她一怔,「冒險?」

  「是的。」婦人點頭,「愛情的冒險。」

  「愛情?」她驚疑地睜大了眼睛。「愛情……也算是冒險嗎?」

  「當然是的,孩子。」婦人說。

  「但是我是來旅行的,並不打算談一場異國邂逅的短暫戀愛……」

  「你怎麼知道是短暫的呢?」婦人意有所指地說。

  她又一怔,「咦?」

  顯然地,婦人可能是吉普賽占卜師,但她向來不太相信占卜這種東西。

  她撇唇一笑,露出「我不相信」的表情。

  婦人讀出她臉上的表情,「相信我,這是『命中的相遇』,你將會在旅程中,遇上那個與你生命緊緊相連的人……」

  香堤心中一震。

  與她生命緊緊相連的人?這是指她會遇上一個重要的人,甚至是她的……真命天子嗎?

  噢,這太荒謬了。只是一段十天的旅程,會讓她遇上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

  「我不會騙你的。」婦人站了起來,打開她身後的門,然後走進門內,關上了門。

  在門即將關上的那一瞬,婦人眼底的笑意帶著一種神秘的色彩,令香堤不自覺的在意起來。

  她怔望著那扇門,想著婦人剛才的話。

  突然,一隻大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啊?」她嚇了一跳,迅速地轉身。

  站在她身後的是史恩,而他此刻正以一種狐疑的眼神睇著她。

  「你怎麼了?」他問。

  她怔望著他那張迷人的臉,腦海裡不斷地想起剛才那婦人的話。愛情冒險?與她生命緊緊相連的人?

  儘管她一直不相信這種事,但卻忍不住對婦人的話認真起來。

  那個人是誰?什麼時候出現?已經出現了還是正要出現?

  如果他正要出現,那將是誰?若是他已經出現,那麼眼前的史恩會是……不知怎地,她的臉頰跟耳朵都像是著火般的熱了起來。

  老天,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嘿。」見她漲紅著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史恩在她眼前彈了彈手指,發出「回魂吧」的聲響。

  「嗯?」她猛一回神,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微皺起濃眉,神情有點嚴肅。「你發什麼愣?」

  「沒有啊。」

  「沒有?」他狐疑地,「你剛才瞪著這扇門發呆。」

  「是……是嗎?」她咧嘴笑笑,話鋒一轉:「電話講完啦?」

  他點頭,「嗯。」

  「重要的電話?」

  「算是吧,跟工作有關的。」他說。

  「工作?」聞言,她一怔,神情緊張,「該不會是我影響了你既定的工作吧?我會不會害你失去工作機會?」

  見她一臉憂急,史恩勾唇一笑。「不至於。」

  他想,她在擔心他。

  雖然她警戒心不夠,容易相信別人,但他感覺得出來,她是個樂於關心別人,且心地善良的女孩。

  「安心的玩吧,不必擔心我的事情。」說罷,他拉著她繼續往高處走。

  *  *  *

  傍晚,他們挑了一家巷弄裡的餐館吃飯。

  「這家餐館提供的是道地托斯卡尼菜,要我推薦幾道嗎?」史恩善盡地主之誼。

  香堤點頭。

  不只因為他熱門熟路,又是當地人,也因為她根本看不懂菜單上的意大利文。

  史恩點了幾道托斯卡尼的家常菜,並一一向她介紹——

  「這個是意式臘腸三明治,這個呢……」他指著盤子上切片的臘腸,「是風乾臘腸,直接吃太鹹了點,我們都會搭配紅酒跟烤過的麵包一起食用……」

  香堤專注而興致勃勃地看著桌上的佳餚,雖然它們並不像法國菜那麼精緻美麗,但卻有著純樸而自然的風味。

  「這是托斯卡尼牛,很有名的……」史恩幫她切了一塊牛肉,相當自然地送到她嘴邊。

  她怔了一下,因為她沒想到他會……餵她。

  她心頭一悸,不知怎地緊張起來。

  他神情自若,不以為意,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想,她若是別彆扭扭地,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於是,她有點猶豫地開張了嘴——

  「啊,」他張開嘴巴,提醒她:「大一點。」

  她微蹙眉頭,漲紅著臉,將嘴巴再張開了一些。

  他將牛肉送進她嘴裡,「這是小牛肉,肉質非常柔軟,淋上白酒醬就很好吃。」

  她咀嚼著柔嫩牛肉,讓白酒醬的味道在嘴巴裡暈開。

  「嗯……」她滿足地點點頭,忘了剛才那「喂食」的動作有多數她羞赧。

  見她一臉滿意,他撇唇一笑,「沒騙你吧?」

  「你知道嗎?」他切了一塊牛肉送進自己嘴裡,續道:「有人說托斯卡尼菜是法國菜的起源,西方烹飪之母……」

  「咦?」她微怔,好奇地。

  「西元一五五三年,掌理托斯卡尼的麥迪奇家族成員之一——凱撒琳.麥迪奇,帶著廚師遠嫁法皇亨利二世,但後來法皇被推翻,失業的廚師便流落在法國開餐廳,所以……」

  「所以法國菜其實是來自於托斯卡尼?」她笑著打斷了他。他點頭,「很有可能。」

  「但沒有確切的證據。」她說?

  「很多事都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例如呢?」

  「例如……」他忖了一下,「例如愛情。」

  她微怔,「愛情?」

  「愛情來的時候也沒什麼太明顯的徵兆,你甚至不確定它是不是已經發生,但那不表示它不存在,對吧?」

  聽他這麼說,香堤不由得想起巷子裡的那名婦人。

  愛情?她期待此行有豐富的心靈收穫,卻不曾想過能擁抱愛情,但婦人的話卻深深烙在她心上,讓她不斷不斷地想起。

  而現在,他又說到愛情……

  不知為何,她竟有種暈陶陶的感覺。

  托斯卡尼是個悠閒又浪漫的地方,在這種地方,人的情緒很容易放鬆。因為放鬆,思緒似乎就不受控制地奔馳起來。

  不,她得理智一點。雖然氣氛很好,而眼前的他又是位翩翩美男子,但她不需要短暫的愛情,因為那有點像投機的短線交易。

  再說,她對他根本不瞭解,更不知道他的背景為何。

  她只需把他當成一個異國的好朋友,或是在地導遊,除此之外,再也不該有任何的奇怪想法。

  忖著,她埋頭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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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7:08
第三章

  回程,車子在只有月光照亮下的婉蜒道路上行駛,兩旁是田地及樹木,沒有房子也沒有燈光。

  路是來時的路,但心情卻不是來時的心情。

  這個晚上,香堤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她的腦子裡有很多很多的想法,而婦人的話則反覆在她腦海裡響著……

  她感到暈陶陶的,心情及身體都相當的放鬆,如果現在在她身上綁顆汽球,她想……她會飛上天去。

  為什麼?是因為她喝了酒嗎?

  不,幾杯紅酒灌不醉她。但,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茫」的感覺?

  她癱在座位上,傻傻地,怔怔地望著車窗外——

  見她如此安靜,史恩睇了她一眼。「你怎麼了?」

  「嗯?」她轉頭看著他。

  「你好像很累……」他撇唇一笑,但不是太明顯,「才第二天,你就累癱了?」

  「不,我不累……」她抿抿唇片,放鬆的一歎,「我只是覺得好舒服,舒服得不想動……」

  「是嗎?」他又瞥了她一眼,看見她清麗白皙的側臉。

  她支著下巴,靠在車窗邊,兩隻眼睛迷迷濛濛地望著窗外。

  是的,那表情不是累,而是完全的放鬆……

  「很高興你玩得這麼盡興。」他說。

  「不只是盡興……」她的聲音平靜和緩,像在說故事似的,「我一直很喜歡托斯卡尼,我連作夢都會夢見自己身處托斯卡尼……」

  「這不是夢,你已經來了。」他一笑。

  「不,還是像夢一樣。」她轉頭看著他,漾著滿足的甜笑,「我一直在存錢,就為了到托斯卡尼一遊,想不到錢還沒存夠,我就抽到了免費食宿券

  他瞥了她一眼,「命中注定。」

  「ㄟ?」

  「命中注定你會來到這個地方。」他說。

  命中注定?這是她今天聽到的第—一個關於「命運」的事情。

  如果一切真是天定,那麼從她定進大熊超市的那一秒鐘起,命運的輪盤就已經開始轉動。

  「你相信命中注定這種事嗎?」他問。

  「你呢?你信嗎?」她反問他。

  「有時,我挺信的。」他說,「每個人總有他一生追求的事情或東西,有時你費盡心力去追求,卻怎麼也得不到,但當你歇下腳來,也許準備放棄或只是休息一下時,它卻突然地來到你眼前。」

  「嗯,我懂這種感覺……」她點點頭,笑說:「就像我拚命存錢想來托斯卡尼,但一張抽獎券就意外的圓了這個夢,雖然馬切羅旅館在我來的前兩天燒了,可是卻讓我遇上你……」

  說著的同時,她的目光對上了他的。

  那一瞬,她的胸口一陣狂悸。

  天啊,這難道就是婦人所說的「命中的相遇」?

  如果沒抽中那張食宿券,她的夢想不會提前實現。

  如果不是遇上兩名準備打劫她的地痞,她不會遇上史恩。

  如果不是馬切羅旅館燒了,她不會住到莊園。

  如果不是住在莊園,她不會跟他再有任何的接觸……

  如果這就是婦人所說的「命中的相遇」,那麼史恩會是跟她生命緊緊相連的人嗎?

  忖著,她頓時羞紅了臉。

  「別那麼瞪著我發呆,而且……」史恩微蹙眉頭,「你幹嘛臉紅?」

  「ㄟ?」她猛一回神,驚羞地。

  「你的表情就像在說……我想跟你共譜一段異國戀情。」他玩笑似的說」

  她一聽,嬌嗔著:「我才沒有!」

  「沒有最好,我先告訴你,」他一臉正經地說,「我這個人不興一夜情的。」

  她皺眉一笑,語帶揶揄:「我以為意大利男人都熱情又花心。」

  「別以為意大利男人有種馬之稱,就認為我們可以隨便跟女人來一下……」也許是晚餐時喝了一些酒,也或許是因為面對著她,總之他的心情比平時來得放鬆。

  而也因為心情放鬆,他的語調及用語顯得輕鬆而不拘。

  「我是意大利種馬沒錯,但我是有原則的意大利種馬。」他說。

  聽著,香堤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話匣子一開,她開始跟他天南地北地聊起來,「世足杯時,意大利國家代表隊才剛下飛機,就被日本女孩子團團包圍,大家都被性感、英俊又熱情風趣的意大利球員們吸引,當時我的同學還跑去接機呢。」

  「你沒去?」他問。

  她搖搖頭,「我覺得那是一件毫無意義,又沒建設性的事情。」

  他蹙眉一笑,「你只喜歡意大利的風景,卻對意大利的男人沒興趣?」

  「不是那樣的,只是……」她抿著唇片,微笑著,「我從不認為自己會遇上意大利的男人,或是跟意大利的男人有什麼……」

  「你不是遇上了我?」他打斷了她。

  她一怔,驚羞地望著他。她想,此刻的她一定有著尷尬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心慌意亂,而她不希望他發現。

  「嗯,是……是啊。」她低下頭,尷尬地笑著。

  「其實……」史恩目視著前方,淡淡地說:「我也沒想到我會遇上一個來自日本的小姐。」

  她微頓,疑惑地望著他。

  「每年造訪意大利的人很多,其中也有不少來自日本的女性,但是這是我第一次跟她們有所接觸。」

  「她們?」

  「我的意思是……你。」他說,「在機場外看見你背包被搶時?我其實並不想插手……」

  「ㄟ?」她一怔,「不想插手?」

  什麼啊?她還以為他很有正義感咧!

  「那是警察的事,不是嗎?」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

  她挑眉笑問:「也對,但在最後一刻,你為什麼還是介入了?」

  他轉頭凝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

  被他的眼睛那麼注視著,香堤的胸口又是一陣的騷動。

  「為什麼嗎?」史恩思索著。

  是啊,為什麼呢?為什麼他不只在最後一刻選擇插手,甚至還帶她回他的莊園?

  只因為她跟他的母親一樣是日本人?

  不,不是這個原因。他一年之中不知會遇到多少來自日本的女遊客,但他從沒給誰這樣的待遇。

  那麼……是什麼呢?

  看他叫著眉,一臉苦惱的模樣,香堤決定開他個玩笑,以報剛才他開她玩笑之仇——

  「你的表情就像是要說…『這是命中注定』一樣。」

  他微微一怔,反應不似她剛才被開玩笑時那般激烈。

  他目視著前方,表情平靜。

  突然,他轉頭看著她,「也許這真的是命中注定。」

  香堤她一震。她本來是想開他玩笑的,卻不料他的反應竟是如此認真而嚴肅。

  這會兒,她像受驚的孩子般,兩眼發直地望著他。

  看見她一臉吃驚的表情,史恩露出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笑容。

  看見他笑,香堤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

  「你真過分!」她嬌羞地。

  「你剛才的表情太好笑了……」

  「不准笑。」她氣得搥了他十幾下。

  史恩一邊閃避她的粉拳,一邊轉動著方向盤。

  一個閃神,他的卡車開進了路邊的田里。

  「啊!」香堤嚇得驚叫不已,兩手緊抓著他的胳臂。

  他踩住煞車,終於停住了車子。

  兩人往四周看看,發現他們正困在大片的田地裡。

  「我的天啊……」香堤一臉憂急,「怎麼辦?」

  史恩氣定神閒地一笑,「看來這也是命中注定……」

  「咦?」她一怔。

  他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唇角一勾,「注定我們今天得在田里露宿。」說完,他哈哈大笑。

  *  *  *

  她實在沒辦法像他那麼樂觀,什麼露宿田里?這方圓百里沒有人煙,而他們又困在田里,虧他還笑得出來。

  「ㄟ,快想想辦法,你的車應該能開出去吧?」她焦急地說。

  「你有什麼急事嗎」他睇著她問。

  她一怔,「咦?」

  「反正你又沒急著去哪裡,就在這裡待一晚吧。」

  「我才不要,這附近根本沒半個人……」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怕。」他對著她一笑。

  他的笑溫暖又迷人,教她的心頭又是悸動。

  「可是……」

  「你看。」他突然打斷了她,然後手指著擋風玻璃外。

  她微怔,往擋風玻璃外看去。「什麼?」到處烏漆抹黑的,他要她看什麼鬼影子?

  「上面。」他的手覆在她後腦勺上,一壓。

  她抬起了頭,驚見滿天星斗。「啊……」她驚訝地。

  因為沒有光害,因為天氣晴朗,因為這裡是托斯卡尼,天上的點點繁星是那麼的美麗而浪漫。

  「現在你還急著走嗎?」他笑問。

  「不……不了……」她的眼睛被擋風玻璃外的星空吸引,唇角慢慢地揚起。

  看她一臉滿足,史恩淡淡一笑,「這跟你從閣樓看出去的風景是不一樣的,雖然是同一個天空。」

  「嗯……」她捨不得將眼睛閉上,「真的好美……」

  這眼前的美景讓她情緒一陣激動,眼眶竟濕了。

  瞥見她眼角泛著淚光,史恩一怔。

  「你怎麼了?」他將臉靠近她,想更清楚地覷清她眼角的是否真是眼淚。

  她轉頭,與他四目相對。

  那一瞬,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真的掉眼淚?」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的臉。

  「沒有……」她難為情地擦拭眼淚。

  「怎麼了?」他皺皺眉頭,「這滿天星斗讓你想起了誰嗎?」

  「咦?」她微怔。

  「你是不是曾跟誰在這樣的星空下共游,因而有點見景傷情?」

  聞言,香堤蹙眉一笑,「拜託,你哪來的想像力?才不是這樣……」

  「不是嗎?」

  「當然不是、」她語氣肯定,「我只是被這美景感動了。」

  他一臉「你沒騙我」的表情,「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轉頭又看向擋風玻璃外。

  她的笑臉甜蜜而溫柔,給人一種舒服的、放鬆的,毫無壓力的感覺。

  雖然他的母親是日本人,但他從沒動過也要娶個日本人當妻子的念頭。在米蘭跟羅馬,他經常有機會接觸一些名模或女星,而其中也有一些來自日本的模特兒,不過儘管自己身上有著一半跟她們相同的血液,他卻不曾為誰動心過。

  他在機場對她伸出援手的那一刻,他並未預期到會發生什麼事,更不曾有過任何期待,可是現在……他的情緒卻被她牽引著。

  難道他脫口說出的「命中注定」不是句玩笑話,而是……發自內心?

  轉過頭,香堤發現他正用那對熾熱的黑色眼眸注視著她。

  她不知道他已經那樣盯著她多久了,但她知道……他的眼神讓她心慌,讓她害怕,讓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他的目光吞噬。

  她想別過頭,想避開他的視線,但她無法將臉轉開,她像是被他的目光鎮定了般,動也不動。

  一種微妙的氣息在車內瀰漫,她感覺到兩人之間有著一股強烈又不可思議的磁力。

  他慢慢地被吸向她,而她也慢慢地被他吸去,直到……她感覺到他的鼻息。

  她倏地一驚,羞紅著臉。「老天,剛才是怎麼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剛才幾乎跟他接吻!?她……她怎麼可能跟一個才認識兩天的男人接吻?

  「老天……」她搗著發燙的臉頰,羞赧又懊惱。

  史恩當然知道剛才幾乎要發生什麼事,而事實上,他一點也不感到排斥及抗拒。

  他只是有點困惑。

  他向來是個自製的人,幾乎不曾做過任何逾矩之事。雖說親個嘴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自他有記憶以來的每次親吻,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看著身邊羞紅著臉,根本不敢轉頭看他的香堤,他不自覺地一歎。

  「我們……」他頓了一下,「我們剛才差點兒親嘴了,是嗎?」

  她眉頭一擰,臉兒像是著火了般發燙。

  「是氣氛太浪漫,景色太美好了嗎?」他問。

  聞言,她眉心一鎖,眼底有一抹的懊惱。

  什麼氣氛太浪漫,景色太美好?他是說剛才是一時衝動,而不是發自內心?

  老天,她真是太天真了!什麼發自內心啊?他們才認識不到兩天,她該不會以為真有「一日鐘情」這種事吧?

  那是電影,不是真實人生,她不能糊塗了。

  「香堤,」見她不說話,史恩凝視著她,「如果剛才我們真的親了嘴,你會怎樣?」

  因為心慌,因為懊惱,她不自覺地有點生氣。

  但她氣的不盡然是他,更大部分,她氣的是自己——意亂情迷的自己。一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她板起了臉,儘管她還面色羞紅。

  「我不是個隨便的人。」她轉頭直視著他,「請你不要誤會了。」

  她的激烈反應讓他有點訝異。雖然他不認為她是欣然期待著剛才那差點兒發生的一吻,但他並不認為她是排斥抗拒的。

  但她現在的反應卻像……他是個急色鬼,而她是極力抵抗的貞節烈女般。

  「是我誤會了嗎?」他微糾起濃眉。

  她不隨便,難道他就隨便嗎?剛才那樣的氣氛,那樣的眼神交會,她敢說她沒有感覺?

  聽他語氣帶著點不悅及質疑,她警覺而不滿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說,剛才是誤會嗎?你把我說得像是一個輕浮隨便的傢伙。」他說。

  「我沒那麼說,你何必對號入座?」

  浪漫的氣氛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煙硝味。

  「難道你的意思不是那樣?」

  「當然不是,我……」

  「你不期待嗎?」

  「咦?」她一怔。

  他霸氣的黑眸鎖住了她,「我是說,剛才你難道沒有一絲絲的期待嗎?」

  聞言,她羞惱地瞪大眼,「期待?你是說我……」

  她想否認,徹底的否認。但她發現,她說不出口,只因為她感到心虛。

  是的,剛才的氣氛實在太美好,美好到她幾乎無法把持。那種感覺說是期待也不全然,說不是又有點欲蓋彌彰……

  「剛才只有我覺得時候到了,氣氛到了?」

  「我……」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漲紅著臉,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他的霸氣、強勢及那篤定的態度讓她莫名心驚,不自覺地,她往後退縮——

  見她往後縮瑟,一副活像他是什麼具有危險性的色狼般,他火氣真的來了。

  「你還真把我當色狼了……」他沉聲說道。

  「我……」

  他生氣地、狠狠地瞪著她,然後以意大利語連珠炮似的說了一串的話。

  當然,香堤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從他的語氣及聲調聽來,他似乎非常生氣,而且有點像是在罵她……

  要吵架也得平等一點,淨說些她聽不懂的話算什麼?

  眉梢一揚,她負氣地說:「我聽不懂你的『火星話』,請你用我聽得懂的話說。」

  聽見她說自己的意語是火星話,史恩濃眉一叫。她聽得懂的是吧?好,他就用她聽得懂的話跟她說。

  「你給我聽清楚了……」他眼底進射出教人畏怯的銳芒,筆直地射向了她。

  *  *  *

  「我在機場為你解圍,不是為了今天晚上的一吻。」他神情嚴肅,字字鏗鏘有力,「我把你帶回莊園住,也不是為了今天晚上的一吻。」

  香堤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自願當你的嚮導,更不是為了今天晚上的一吻!」他語氣加重,「再說,我吻到了嗎?」

  她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她之所以如此震驚不是因為他這席話,而是因為他說的是……是日語!

  老天,他的日語居然那麼的流利,流利到讓身為日本人的她感到咋舌。

  史恩當然知道她臉上的驚訝表情是因為什麼,因為知道,他有幾分得意,也有幾分惡作劇成功般的喜悅。

  「你聽懂了吧?」他挑挑眉,一臉「這沒什麼了不起」的表情。

  「你……你……」香堤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我忘了告訴你,」他撇唇一笑,「我媽媽是日本人。」

  「ㄟ?」她一愣。

  他母親是日本人?所以說……他是意日混血?難怪他上次會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果然是日本人」,原來他對日本人一點都不陌生。

  「我可不是那種找機會跟女遊客勾搭的傢伙,我忙得很。」他板著臉,語氣嚴厲,「我不需要為了一個吻浪費時間,你聽懂了嗎?」

  她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些話可能冒犯了他,讓他覺得受到侮辱。她也相信他不是那種喜歡找女遊客搞曖昧的無聊男子,但……浪費時間?他認為他兩天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費時間嗎?

  她不覺光火,「浪費時間?你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你……」他只是想強調剛才那記「幾乎」就要發生的吻,不是隨隨便便且輕率輕浮,但她卻硬要鑽牛角尖,曲解他的意思。

  「看來即使我用你聽得懂的語言說,你也不見得聽得懂。」他聲線一沉。

  「你……」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是說她不可理喻嗎?

  「行了。」他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發動引擎。

  打了倒車檔,油門一踩,車子往後迅速的倒退,然後開回了路上。

  「直至剛才,今天的一切都很美好。」他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謝謝你。」

  謝她?他根本不是在謝她,而是在酸她。

  什麼直至剛才?難道搞成這樣都是她的錯嗎?

  「哼。」她負氣地一哼,將頭一撇。

  既然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在浪費時間,而她又佔用了他工作的時間,那麼她有什麼理由繼續打攪他?

  好,明天她就走!托斯卡尼那麼大,難道她會找不到一處棲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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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7:32
第四章

  躺在床上,香堤睡不著覺。

  儘管心裡還有氣,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點的自省。

  鬧得這麼不愉快,她不是沒有責任。

  她性子直,也許真說了什麼話得罪冒犯了人家也說不定。

  其實冷靜想想,他說得一點都沒錯。他跟她非親非故,何必為她浪費時問呢?

  在機場幫她解圍已經足夠表現他「在地人」的友善,他根本不必帶她住免費的莊園,更不必丟下工作陪她一遊聖吉米安諾。

  如果他做了這麼多,就只為了一個氣氛對了的吻,那他也未免太傻。

  當然,他不是那種傻瓜,更不會為了那記幾乎發生的吻付出時問及心力。

  他說得對,她心裡是有期待的。當氣氛及時候對了的那一刻,她其實也期待著某件事的發生。

  「唉……」她幽幽一歎,無限懊悔。

  這都怪聖吉米安諾那個無故跟她說了什麼「命中注定」那種鬼話的婦人,但更不可原諒的是……她自己。

  她從來不是一個對愛情抱有天真想法的人,怎麼會將婦人的話往心裡放呢?

  就是婦人的那番話讓她一整天都胡思亂想,甚至鬼迷心竅的以為史恩可能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

  她不該對他發脾氣,也不該跟他吵架。她想,他一定認為她根本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吧?

  「老天……」她懊惱地翻了個身,又沉沉一歎。「唉……」

  看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再繼續叨擾了。

  不過在她離開之前,她想……她應該跟他道聲謝謝,也該說聲抱歉。

  *  *  *

  因為一夜輾轉,香堤睡到近午才清醒過來。

  整理好簡單的行李,她下樓來。

  經過史恩房間時,他的門還關著。她敲了門,但沒人回應。

  「孩子,你起床啦。」正上樓來的露琪看見她,親切地打著招呼。

  雖然語言不通,但從露琪總是帶著溫暖笑意的臉上,香堤還是多少可以瞭解她的意思。

  「史恩呢?」她邊問邊比手劃腳。

  露琪思索了一下,像是知道她的意思般。「他出去了,有事,去佛羅倫斯。」露琪盡量以簡單易懂的單字向她解釋,順便再加上幾個誇張的動作。

  香堤很快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史恩一大早就出門了,而且是到佛羅倫斯去。

  昨天在聖吉米安諾時,他曾經接到一通重要的、有關於工作的電話。她想,他今天到佛羅倫斯去,一定是為了那個工作。

  這麼一想,她越是愧疚了。

  他明明今天一早就要趕到佛羅倫斯,昨天卻還帶她去聖吉米安諾,甚至還打算陪她看星星。

  天啊,她不只不感謝他,還把他當……難怪他昨晚那麼生氣。

  唉,她還有臉再繼續待下去嗎?

  「孩子?」露琪輕拍她的肩膀,「你怎麼了?」

  雖然聽不懂露琪的話,但她知道露琪在關心她。

  她蹙眉一笑,充滿歉意。

  「替我跟史恩說……對不起。」她說。

  「咦?」露琪一怔,「對不起?」

  「是的。」她點頭,「還有……我要走了。」

  露琪眨眨眼睛,「孩子,你是說……」

  香堤彎腰一欠,「謝謝你的照顧,再見。」說罷,她抓著行李跟背包走下樓去。

  「慢著。」露琪追下樓,「孩子,你要去哪裡?」;

  香堤皺皺眉,不解她的意思。

  露琪一臉焦急,努力地想讓香堤瞭解她的意思。「我是說你要去……去……Where?」

  終於,她想到一個英文單字。

  「where?where?」她重複著相同的單字。

  香堤總算瞭解她的意思,然後一笑。「我想先到佛羅倫斯去住兩天,然後再到阿列佐跟科托納。」

  「露琪,謝謝你,再見。」她又一次彎腰致謝,然後轉身離去。

  *  *  *

  佛羅倫斯,午後。

  位於亞諾河邊的裴瑞可集團佛羅倫斯分公司的五樓辦公室裡,西裝筆挺的史恩正在接待一名來自法國的客戶——茱麗亞•布朗。

  他們相談甚歡,一筆生意就在談笑間決定。

  「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茱麗亞•布朗端起酒杯敬他。

  他舉杯回敬,「我們會的。」

  「對了,裴瑞可先生……」年過四十卻風韻迷人的茱麗亞•布朗笑看著他,「雖然這是我第三次來到佛羅倫斯,但卻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欣賞這個美麗的城市,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帶我瀏覽一番?」

  史恩一笑,「這是我的榮幸。」

  「真的嗎?」她喜出望外,「那麼明天到飯店接我,好嗎?」

  「沒問題。」他說。

  茱麗亞•布朗是他的客戶,而且他們剛談成一筆生意。應酬招待客戶這種事當然可以交給底下的人去做,但既然她主動開了口,基於禮貌,他沒有理由拒絕。

  雖然他很想立刻趕回莊園,但一想到昨晚跟香堤鬧得不愉快,他又……

  也許避開她一下,讓彼此都冷靜下來比較好。

  其實他這十幾個小時以來,一直試著讓自己平靜、冷靜且理智地去思考這件事情。

  他跟香堤之間是怎麼了?而他又怎麼了?

  她是個遊客,旅程結束就會離開這裡。而他住在這裡,過著忙碌卻平靜的日子。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一個來自母親故國的女性,更沒想到這個女性擾亂了他原本的生活。

  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

  只是一時的情迷、一時的興起、一時的衝動嗎?

  昨晚他是想親吻她的,而且也幾乎要吻上了她。對於凡事深思熟慮的他來說,那是根本不可發能發生的事,但昨晚……發生了。

  他該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的、仔細的去思索一下。

  *  *  *

  洗完澡,史恩打算到中央市場的TrattoriaZaZa餐館吃晚餐。

  這問餐館晚餐是七點開始營業,但通常時間未到,已排滿了等著吃飯的人。

  不過因為他是餐館的大客戶兼常客,所以餐館方面的公關席總是為他留著。

  臨出門前,他先打了通電話回莊園——

  「露琪,」接電話的是露琪,「我今天晚上要住在佛羅倫斯。」

  「是嗎?」露琪有點訝異,「你不回來?」

  「我明天還要陪一個客戶到處走走,不回去了。」他說。

  「噢。」

  「露琪。」雖然想暫時避開香堤,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香堤在莊園的情形。

  「嗯?」

  「ㄜ,她……」他欲言又止,十分猶豫。

  「她?」露琪一震,像是恢復記憶的失憶者般,「對了,她走了,」

  他一怔,「她?走了?」

  「是啊。」露琪續道:「她今天中午離開莊園了。」

  「為什麼?」他驚疑地問。

  她怎麼突然離開了?是因為昨晚的事嗎?

  她是因為他們幾乎親吻而尷尬離開,還是因為他們吵架而負氣離開?

  「她有沒有說些什麼?」他問。

  「唉,」露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也知道我聽不懂英語……」

  聞言,史恩濃眉一叫,沉默不語。

  「不過……」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她提到了佛羅倫斯、阿列佐跟科托納。」

  「咦?」他微怔。

  「我以為她要到佛羅倫斯去找你呢。」露琪說。

  「不,」他眉心一擰,「她離開莊園就是為了避開我。」

  「咦?」露琪疑惑地問,「你們昨天到聖吉米安諾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史恩又是沉默。

  「你回來後臉色有點不對勁,而那孩子離開時也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想……我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他語氣平靜,但卻聽得出他內心的激動起伏。

  露琪沉吟了一下,彷彿明白了什麼。

  「孩子,丘比特的箭射中你了嗎?」她笑問。

  史恩眉頭一蹙,有幾分心虛卻又裝腔作勢地說:「露琪,你開什麼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露琪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語調,「你自己想想,你為什麼把她帶回莊園?」

  「露琪。」他聲線一沉。

  「好好好,」她笑歎著,「反正這不關我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就這樣。」說罷,她掛了電話。

  「居然先掛電話?」他咕噥著:「到底誰才是老闆?」

  說著,他不禁眉頭深鎖,神情懊惱,整個人跟著心浮氣躁起來。

  *  *  *

  拿著地圖,拖著行李,香堤按圖索驥地找到聖羅倫佐教堂附近。

  她在導覽手冊上發現一家位於聖羅倫佐教堂附近的小旅館,費用相當便宜,正適合經費不足的她。

  離開莊園後,她的花費勢必多出許多,她得善用她的每一分錢。

  「你好。」拿著地圖,她向一名年輕女性問路,「請問你知道這間旅館在哪裡嗎?」

  女子看了看她的地圖,「噢,在聖羅倫佐廣場那邊。」說著,她指著前面,「你直走到第二條街的時候右轉,就會看見。」

  「謝謝你。」香堤向女子道謝,繼續前進。

  走到第二條街時,她依指示右轉,卻走進一條都是酒吧的巷子。

  當她正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或是聽錯了指示時,有人靠近了她

  「小姐,一個人?」

  她一怔,猛然回頭,只看見兩名年輕男子。

  雖然是晚上,但因為附近燈火通明,她一眼就認出這兩名男子竟是日前在機場外搶了她背包就跑的混混。

  「一個人旅行?」兩名男子靠近了她,「在找落腳的地方嗎?我們可以幫你……咦?」

  此時,其中一人認出了她。「你是那天……」

  發現自己已被他們認出,香堤直覺想逃。轉過身,她想快步走開。

  「慢著。」男子拉住了她,咧嘴一笑,「我們真是有緣耶,小妞。」

  「放手。」她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極力地想甩脫他。

  「你還沒離開佛羅倫斯啊?」男子嘿嘿一笑,「是不是在等著跟我們邂逅呢?」

  她又驚又氣地瞪著他們,「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在這裡叫是沒用的……」男子陰沉一笑,「大家都忙著喝酒,誰有空理你?再說……我們只是想善盡地主之誼,幫你找個落腳的地方罷了。」

  說罷,他們一人拉著她,一人在後面推她前進,以強勢的方式逼她前進。

  街上雖然有其他人,但似乎沒有人發現異狀。

  她既生氣又害怕,不斷地掙扎抵抗,甚至連行李都離開了手,掉落在地上。

  「救命!」她想叫,但其中一名男子迅速地掩住了她的嘴。

  正當她感到絕望及恐懼的同時,一陣機車引擎聲由遠而近——

  *  *  *

  吃過晚飯,史恩並沒有立刻返回住處,而是騎著他的重型機車在路上閒晃。

  現在回到住處,他一定又會胡思亂想,無法讓思緒沉澱,而這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

  他必須讓自己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不過才兩天的相處,他相信這不尋常的沸騰能很快的冷卻下來。

  騎過聖羅倫佐教堂,再經過聖羅倫佐廣場,他騎進了附近一條滿是酒吧的街道。

  他想,喝一點酒,讓自己有幾分醉意,今天晚上應該會比較好睡。

  正當他如此打算之際,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背著背包的女人,正被兩名男人以拖拉的方式前進著。而離他們幾公尺的地方,有一隻拉式行李。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那身影、那行李卻又再熟悉不過。

  他想冷靜下來,他想讓自己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他想讓這兩天以來所發生的一切自然而然地過去,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她竟又回到他眼前。

  這一回,他不像第一次在機場外遇見她時那般猶豫,他毫不考慮地騎著機車急馳過去——

  *  *  *

  感覺到有機車朝著自己的方向急馳而來,兩名男子趕忙丟下香堤閃開。

  機車騎士停下機車,而香堤就驚惶地站在機車騎士跟兩名男子之間。

  「你搞什麼鬼?沒長眼睛!?」兩名男子兇惡地質問著。

  受到驚嚇的香堤傻傻地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而此時,兩名男子似乎認出了這冒失的機車騎士。

  「咦?又是你?」其中一名男子惡狠狠地瞪著機車上穿著T恤及牛仔褲的史恩。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史恩認出兩人竟是日前在機場外搶香堤背包的混混,「怎麼又是你們?」

  這時,聽到那熟悉聲音的香堤猛地回神,驚訝地看著機車上的那個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竟然又遇上他了!?

  雖然知道他在佛羅倫靳,但她並末預料會再遇見他,而且就在她需要援助的時候。

  又是佛羅倫斯,又是同樣的情節,同樣的角色……一切像是回到兩天前在機場外的那一幕。

  此刻,她腦海中又浮現「命中注定的相遇」這句話。

  「我真是不懂,你為什麼老愛插手管我們哥兒們的事?」混混懊惱地瞪著他,一臉不爽。

  「我也不懂,你們這兩個傢伙為什麼老愛找這位小姐的麻煩。」史恩撇唇冷笑。

  「你這傢伙……」混混咬牙切齒,「今天我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沒錯。」另一人附和聲援著,「我們要定她了。」

  聞言,史恩濃眉一叫,「意大利男人的名聲就是被你們這種混球給壞了,什麼要定她了?你們有沒有問她願不願意?」

  「你!」

  史恩氣定神閒地睇著呆站在他面前的香堤,「小姐,你想跟他們走嗎?」

  香堤瞪著那雙水汪汪的無辜大眼,搖了搖頭。

  他一笑,轉而看著兩名混混,「你們都看見了,她不想跟你們走。」

  「哼!」混混哼地一聲,伸手抓住了香堤。

  見狀,史恩將車停好,慢條斯理地跨下機車。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閒閒的微笑,但眼底卻進射出駭人的銳芒。

  「很抱歉,我不能將她交給你們這兩個混球。」他走向他們,一手抓住了香堤。

  見他抓住香堤,混混也緊揪著她不放。香堤驚慌地看著史恩,已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史恩目光一凝,像是在告訴她「有我就搞定」般。

  不知為何,一迎上他的目光,香堤就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心中恐懼煙消雲散。

  突然,史恩伸出他修長而有力的腳朝混混一踹——

  「啊!」混混痛得哀叫一聲,然後鬆開了手。

  就在同時,史恩將香堤往身後一拉,然後擋在她前面。

  「退後。」他低聲地對她說。

  「ㄟ?」她一愣。

  「退後一點,我不想你受傷。」他以日語對她說。

  「可是……」

  「聽話,快。」

  聽見史恩跟香堤以他們聽不懂的話交談,兩名混混更加惱怒。

  「找死的傢伙!」兩人低吼一聲,掄著拳頭衝上前去。

  史恩一派輕鬆的應戰,沒三兩下就將兩名混混打趴在地。香堤都還來不及叫,一場打鬥已經結束。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史恩,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史恩朝她走了過來,並隨手拎起她的行李。

  就在此時,香堤看見被史恩打趴在地的其中一名混混爬了起來。他神情陰狠地瞪著史恩,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小刀。

  見狀,她驚叫一聲,卻來不及提醒毫無防備的史恩。

  就這樣,小刀擦過轉身的史恩的胳臂,血立刻從傷口滲了出來。

  史恩神情陰鷙而嚇人,兩隻眼睛像要殺人似的瞪著那混混。他放下行李,濃眉一擰,狠狠地給了混混一記上勾拳。

  「唔!」混混悶哼一聲,飛離了地面三十公分,然後重重摔在地上,昏倒。

  另一人見狀,面露驚懼之色地看著昏厥在地的同夥。

  史恩冷冷地瞪著他,「你也想試試嗎?」

  他一臉惶恐卻又虛張聲勢地,「你……你別跑!」說著,他扶起同夥,飛快地離去。

  史恩眉頭一皺,冷哼一聲。

  轉身,他重新拎起行李,走向臉色發白的香堤。

  「拿著。」他把行李交給了她,然後跨上了他的重型機車並發動。

  「上車吧。」他說。

  香堤看著他還在流血的胳臂,一臉的憂急不捨,「你的手……」

  「你再不上來,我要是失血過多,有個三長兩短,你可是要賠個兒子給我老媽。」儘管受傷,他的語氣還是一派輕鬆,甚至帶著玩笑意味。

  她眉心一擰,眼眶紅了。

  咬咬唇,她跨上他的機車坐好,然後一手抓著行李,一手拉著他的衣服。

  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穩穩地往自己腰際一環。「抱好。」

  她頓時臉紅耳熱。

  「騎囉。」他話才說完,已經將油門一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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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8:02
第五章

  機車來到烏菲茲美術館附近,鄰近亞諾河的一棟古老建築前。

  從外觀看來,它雖有點歷盡滄桑的感覺,但卻相當的樸實高雅。

  史恩在樓下停好機車,然後拿鑰匙打開了一樓的大門。「行李給我。」

  他不等香堤把行李給他,直接伸手就抓了過來。

  打開門,他走了進去。香堤看著裡面,發現有座樓梯。

  「喂!」見她還在發呆,他皺皺眉頭,「你真的要讓我失血過多啊?」

  香堤一聽,不自覺地將視線往他受傷的胳臂上移。

  那血當然還不至於到「噴」的地步,但也夠她沭目驚心。於是,她趕忙走了進去。

  史恩關上了門,轉身走上木造卻堅固的樓梯,而香堤尾隨著他。

  來到二樓,兩側各有一道門,他站在右手邊的那扇門前,拿出另一隻造型特殊而漂亮的鑰匙打開了門。

  屋裡有微光,而那昏黃的間接燈光更顯得屋裡氣氛慵懶而悠閒。

  史恩伸手捻亮了天花板上的那盞古董水晶燈,頓時,屋裡明亮了許多。

  香堤一怔,因為她發現這是一間很不得了的房子。屋裡雖沒有太多的裝潢,但漂亮的古董傢俱及各式各樣的藝術品、擺飾品卻豐富了它。

  她必須說,這是一間很有品味的房子,而且想必花了不少錢。

  最重要的是這開放式的空間,以她目測,四十幾坪絕對跑不掉,如果再加上其他未看見的部分,這可真是間「大」房子。

  「好大的房子……」

  「老房子,有八十年歷史了。」他說,「不過我喜歡它環境清幽。」

  「咦?」她一怔,驚疑地說:「房子是你的?」

  他睇了她一眼,「有什麼好驚訝的?」

  她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對嘛,她這是什麼反應,她認為他買不起這種房子嗎?

  不過事實上,打零工的他能買得起這樣的房子,確實數她十分驚訝。

  「隨便坐。」他將行李放下,直接走開。

  再回來時,他手上拎了個藥箱,然後往沙發上一坐。

  香堤趕忙放下背包,走向了他。「我幫你。」

  他睇了她一眼,撇唇一笑,「不必,一點小傷而已。」說著,他便開始處理起自己的傷口。

  當他把傷口上的血擦掉,香堤發現那其實足一道長約七公分的刀傷,而且有點深度,血也還在流著。

  她眉心一擰,既憂心又不捨,「痛嗎?」問著的同時,她的眼眶已經紅了。

  他低頭處理著傷口,沒有看她。「止了血,包一下就好了,沒那麼痛。」

  「真的嗎?」那樣的刀傷怎麼可能不痛?她想他一定是在安慰她。

  「你為什麼走到那裡面去?」他問。

  「我……我去找旅館……」她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傷。

  「那一帶龍蛇混雜,對一個單身女子來說太危險了,更何況你還是個外地人。」

  「……」她當然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若不是他,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呢?

  雖然她知道他人在佛羅倫斯,但這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難道說……這還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幸好我吃完飯後又到處逛逛,不然你就……」抬起眼,他瞥見她泛紅、淚光湧現的眼眶。

  她神情不安、憂急、歉疚又充滿了自責,那模樣令他感到心疼憐惜。

  「你怎麼哭了?」他問。

  她蹙著秀眉,兩行眼淚應聲而落。「你的傷……」

  「受傷的是我,怎麼哭的是你?」他笑歎一記,開玩笑似的說:「我是皮肉之痛,你呢?難道是心痛啊?」

  她輕咬著唇片,點了點下巴。「是我害你受傷的……」

  史恩凝望著她,不發一語。

  他沉默地將傷口包紮好,然後收起藥箱。

  「聽好,」終於,他重新注視著她,「你沒害我什麼,這傷很值得。」

  她皺皺眉頭,不解地看著他。

  「這麼一點傷能換你平安,怎麼不值得呢?」

  聽見他這麼說,她的眼淚更是不聽使喚地淌下。「我……我不想給你惹麻煩……對不起。」

  他蹙眉一笑,「沒事了。」

  「不,」她突然有點激動,「你不必對我這麼好,我……我……我根本是個笨蛋……」

  「你現在才知道?」他促狹地說。

  她睇著他,啞聲地道:「別說得那麼無所謂的樣子,你……你應該生我的氣……我……」說到激動處,她不安的揉著雙手。

  史恩凝睇著她,又是一陣沉默。

  聽露琪說她離開莊園後,他其實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了,而他也以為自己必定會慢慢沉澱下來、冷靜下來。但當今晚她重新回到他眼前,他知道……他們之間會有一段糾纏。

  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感覺有一個女人即將佔滿他的心房,而現在……

  他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更無法理解為什麼只有短短兩三天,他生命便完全的陷入混亂。

  「我昨天晚上那麼不講理的跟你吵架,我……我這麼不可理喻,你卻還願意對我伸出援手,我真的……」

  「不管幾次……」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終於開口。

  伸出手,他握住了她正不安搓揉著的雙手,聲線低沉而溫柔的說:「不管幾次,我都會對你伸出援手。」

  香堤一怔,迎上了他深沉卻熾熱的目光——

  *  *  *

  那一瞬,她的胸口一悸,就像是有人拿了鎯頭在她心上猛敲一記似的。

  她不安地望著他,只感覺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

  他的眼神、他的聲音、他手的溫度及觸感……這一切都教她心慌意亂。

  她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因為昨晚的事而生她的氣,但他為什麼不生氣呢?

  「你……你不氣我?」她訥訥地問。

  他搖頭,「為什麼?」

  「我誤會了你,我把你說成是那種心術不正的壞男人,我……」

  「也許我是。」他撇唇一笑。

  她看著他握著她手的大手,抿了抿唇。

  接著,她漲紅著臉,不安及惶惑全寫在臉上。「別那麼說,我真的覺得抱歉……」

  睇著她紅通通的臉龐,他胸口一陣澎湃。

  他想起昨晚在回程的田里,在那個美麗的星空下,他曾經有親吻她的衝動。

  現在想想,也許那不只是衝動,而是一種他從不曾經歷過的渴望。

  「你幫了我那麼多忙,我居然還……」雖然話說得零零落落,但她卻是真心誠意的道歉。

  「你真的覺得很抱歉?」他凝睇著她,溫柔地問。

  「是,當然。」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怎麼才能消除你的內疚感呢?」他熾熱的目光鎖住了她。

  「咦?」她微愣。

  他的兩道濃眉微微叫起,「不如你親我一下吧。」

  她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親我一下,所有都一筆勾銷,你覺得如何?」他輕拉了她一下。

  她膝頭一屈,半蹲在他面前。

  他們的距離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黑眸。

  他的眸子閃動著某種野性的、剽悍的、強勢的、霸氣的、熾熱的光,而這強烈而耀眼的光讓她意亂情迷……

  她應該立刻拒絕他這樣的要求,但她開不了口。

  不自覺地,她的視線往他飽滿而性感的唇片上瞧——

  昨晚她差點兒就迎上了這兩片唇,她知道她對他有著一種不純粹是生理的渴望。

  為什麼呢?他跟她才認識了短短三天,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背景……就因為那個吉普賽婦人對她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嗎?

  不,不只是那樣。

  那……究竟還有什麼?

  現在她想不了那麼多,因為此時此刻的氣氛及情緒牽引著她一點點、一點點的靠近他。

  她像是著魔般的接近他,她的手、她的唇、她的身體都顫抖著,卻還是阻止不了內心直接的渴望……

  終於,她輕輕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一種如觸電般的感覺從唇片的表面傳導開來,瞬間就席捲了她全身。

  但這樣的感覺不只是她有,因為此時,史恩也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望著她。

  他驚訝的不只是她真的照做了,還有這輕輕的一吻竟帶給他如此劇烈的震撼。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像是只要眨一下眼睛,她就會從他眼前消失般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炙熱又深情的眼眸,她的心驟然狂震。

  耳朵一熱,羞色瞬間在她的耳朵、臉頰、頸項蔓延開來——

  四目交接,一種□昧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這感覺像是昨天晚上……不,比昨天晚上更濃烈。

  她不安地睇著他,下意識的想逃開。

  像是察覺到她想逃開,他猛地攫住她的手,一拉。

  她跌坐在他腿上,驚羞地瞪大了眼睛。「ㄜ……」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不發一語的凝視著她。在靜靜的眼波流動中,她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他不是情場浪子,而是個自製守禮、凡事深思熟慮的男人,但在她面前,他卻變得不像他自己。

  遇見她之前的史恩•裴瑞可不會管不相干的事;遇見她之前的史恩•裴瑞可不會帶女人回到他的「城堡」;遇見她之前的史恩•裴瑞可不會對女人說出「親我一下」如此輕浮的話;遇見她之前……

  遇見她之後,他驚覺到自己的心竟然也可以如此的火熱。

  此時,她嬌怯不安的睇著他,唇片微微歙動。

  情不自禁地,他將臉欺近了她。

  「唔。」當他的唇片覆上了她的,一陣強烈的顫僳在她身體裡衝撞著。

  她震驚,她心悸,她的感官神經受到了刺激及衝擊。

  她是個矜持而自製的人,不會讓「艷遇」及「露水情緣」這樣的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應該立刻拒絕他,但她沒有。

  他的吻先是試探的,像是在徵詢她的同意般輕輕碾壓。他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她,彷彿能看進她靈魂深處般。

  她好怕他發現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好怕他發現她是如此不安卻又如此期待,於是,她閉上眼睛,不讓他窺看她眼底的秘密。

  在她閉上眼睛的同時,他的吻突然熾狂。

  「唔……」他炙熱的吻熨燙著她的唇,讓她全身發燙,不能呼吸。

  他的大手緊緊地擁住她的身體,讓他們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的距離。

  這一刻開始,他全身的血液跟細胞都在渴望著她,吶喊著她。

  他的唇在她唇上時而淺啄,時而深吮,幽深的黑眸深情注視著眼神迷離的她。

  香堤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一種窒息般的快感迅速的席捲了她,身子一顫,她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

  他的手在她腰後一托,使她的身體呈現撩人心弦的反弓姿態。

  他幽黑的眸子閃著深沉而熾熱的渴望,「香堤……」他的手輕覆在她腹部,感受著她衣下的溫度。

  「唔。」當他的手掌輕放在她身上,一種尖銳又深刻的快感刺激著她。

  她不安地掙了一下,而這一掙令史恩猛地回神——

  他迅速地放開了她,並將她扶正坐好。

  香堤滿臉漲紅,心跳也還未回復正常而規律的頻率。她怯怯地、沉默地坐在他身邊,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雖然她毫無心理準備,但她清楚的知道……剛才已經幾—乎要更進一步了。

  老天,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跟一個才相識三天的男人發生如此親密的行為。

  掩著臉,她難為情地壓低著臉。

  「抱歉。」史恩濃眉微糾,有幾分懊惱。

  她抿著唇,沒有回應。

  「我剛才……」他眉心一擰,「我剛才是……是情不自禁。」

  她慢慢地把手從臉上移開,然後怯怯地望著身邊的他。「是一時衝動嗎?」她的聲線軟軟地。

  「不。」他不假思索,眼神堅定地否定道,「不是衝動。」

  聞言,她眼底溢出甜蜜,而她卻不自知。

  史恩深深地、溫柔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有著黑色長髮、白皙皮膚,以及洋娃娃般東方面孔的漂亮女孩,不自覺地喟歎一記。

  「我對你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說。

  她不解地望著他,眨了眨眼睛。

  「相信我,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做。」

  「親吻一個女人?」

  「我當然不是第一次親吻女性,不過……」他笑歎著伸出了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遇上你之後,我變得有些不一樣,那種改變說不上來,但是我知道也感覺得到。」

  「感覺?」她臉上微帶羞色,「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他皺皺眉頭,思索了一下。「我想那種感覺就是……我喜歡你。」

  聞言,香堤臉上的羞色更深更濃了。

  喜歡?他說他喜歡她?是什麼樣的喜歡?朋友之間的喜歡還是……

  「我住在日本,我……我是個旅客。」

  「我知道。」

  「我從沒想過要在異國發展一段戀情,我的假期只有十……十天……」說著說著,她不知怎地竟覺得感傷起來。

  是的,她是個旅客,十天的假期已過了三天,再扣除搭飛機、搭車的時間,她並沒有足夠的時間跟他培養更多的感情。

  「我想……我真的需要冷靜一下。」她說。

  他唇角一勾,淡淡地一笑。「我也想過要冷靜,但是……」他停頓了,像在思付著什麼。

  「但是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聲線低沉地說:「但是表面越是冷靜的時候,熱情就越是在心底滋長。」

  她心頭一悸,「史恩……」

  「我爸爸常說人要活在當下,把握當下,當你遇到改變你生命的人事物時,就不要猶豫。」說著,他凝視著她,「我是個凡事深思熟慮的人,遇上你之後,我常反問自己想得夠不夠清楚,腦袋夠不夠冷靜……

  我到佛羅倫斯來除了工作外,也是為了先避開你,然後試著沉澱下來,不過……」

  她靜靜地望著他,專注地等著他把話完。

  「不過你還是出現在我面前了。」他蹙眉一笑,「我還來不及冷靜呢!」

  「所以說,你剛才說那些話並不是經過深思熟慮?」

  「我怕沒有,但也許有……」他說。

  她微皺起眉頭,疑惑地。

  「我不在乎。」他輕端著她的臉龐,「我知道你只是個過客,但總不能因為這樣,我就什麼都不做,也許……」

  也許你會像我媽媽那樣變成「永久居留」。這句話,他放在心裡,沒有說出口。

  在還未塵埃落定之前,在她還沒準備好,而一切也還處在□昧階段的時候,他不做出任何不負責任、不切實際的承諾。

  他不是那種可以「隨便說說」的男人,他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負責。

  也許?也許什麼?香堤等著他把話說完,但似乎他是不打算說了。

  也許的下面是什麼呢?他到底想說些什麼,又為何不說?

  她不敢多問,因為知道得太多,介入得太深,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他們注定只能有幾天的愛戀,就讓這短暫的愛戀成為回憶中最美的一段。

  「你累了吧?」他溫柔地問道。

  她輕點下巴,「嗯。」

  他一笑,「去洗個澡,上床休息吧。」

  「上床?」她臉兒倏地一熱。

  他眉心一皺,愛憐地一笑。

  「你上你的床,我上我的床,別想歪了。不過……」說著,他低頭在她耳際一吻,低聲地道:「你肯跟我同床的話,也許更好。」

  聽完,她的臉更燙了。

  見她滿臉羞紅,不知所措,一副想奪門而出的嬌赧模樣,他促狹的笑了。

  「我開玩笑的,別當真。」說罷,他站了起來,拉了她一把,「來吧我帶你去客房。」

  *  *  *

  一夜休息,香堤覺得精神百倍。

  醒來後,她先梳洗了一番,然後步出客房。

  屋裡安安靜靜,而他的房門則還關著。

  她心想他應該還在睡覺,卻在客廳的桌上發現一張他留下來的紙條跟鑰匙。紙條上以她熟悉的日文寫著——

  早安,睡美人。

  微波爐裡有我幫你做的意大利面,別忘了熱來吃。我今天有工作,不能陪你,不過明天之後,我會把所有時間挪出來給你。建議你今天可以到烏菲茲美術館參觀,最近有波提且利的特展。美術館就在我家旁邊,你應該不會迷路才對。

  我會趕回來陪你吃晚餐,出門時記得鎖門,最重要的是……千萬別又跟著陌生人跑了。

  史恩留

  看見這樣的紙條,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在她心裡冉冉升起。

  她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氣像她的心情一樣晴朗無雲。

  唇角輕輕揚起,她不自覺地笑了。

  就像他父親所說,人要活在當下,把握當下,她總不能因為自己是過客就斷絕一切的可能,也許……

  是的,也許她的人生會因為這次旅行而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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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8:34
第六章

  在烏菲茲美術館參觀完波提且利的特展後,已過了午餐時間。

  她在附近找了間小餐館打發了午餐,然後決定到亞諾河對岸的比堤宮繼續她的藝術之旅。

  舊橋對面的比堤宮是十五世紀的金融豪門比堤家族斥資建造,為的是跟麥迪奇家族互別苗頭,卻沒想到竟因為這棟豪宅而宣告破產,反被麥迪奇買下作為私人寓所。

  比堤宮裡收藏著麥迪奇大公所珍藏的名畫及藝術品,質量豐美。

  參觀完比堤宮,香堤順便到米開朗基羅廣場逛逛。

  這個廣場位於小山坡上,可以欣賞整個佛羅倫斯的風光。

  廣場的遊客不少,十分熱鬧。

  走累了,香堤買了杯冰咖啡坐在廣場邊歇腳。突然,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個身形高挑精實的男人,身上穿著剪裁合身的高級西裝,而腳上穿著的也是十分高檔的手工皮鞋。

  雖然來往的遊客很多,她還是一眼在人群中認出了他。

  是的,他是史恩•裴瑞可,昨晚親吻了她的男人。而此時,他身邊有一名美麗熟女同行,而那名熟女還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

  她不知怎地害怕起來,像是自己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

  下意識地,她往角落裡坐,驚訝地、不安地、疑慮地看著他們。

  看得出來,他正帶著美麗的熟女在參觀這個廣場,而那名熟女臉上有著愉悅的表情。

  他說他今天要工作,他的工作難道就是陪這個熟女「一日游」嗎?

  她每次看見他時,他總是穿得非常休閒輕鬆,而今天他卻穿著高級的西裝陪女性出遊……

  她的腦子轟地一聲。「難道他……」她不自覺地想起他那間充滿了藝術品的大房子。

  他若是打工一族,哪來的能力買那樣的房子?難道說他的工作並不像她所以為的那麼單純?

  他說他今天有工作,他的工作是「伴遊」嗎?

  牛郎,這個字眼像根針一樣尖銳地刺進她的胸口,教她痛得蜷縮起身子。

  從昨晚綿延到今天的甜蜜溫馨,在這一瞬間完全崩解。在他那麼認真的說喜歡她之後,他如何能陪著另一個女人出遊?

  「老天……」她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她木然地起身,走開,而眼前已一片灰暗——

  *  *  *

  香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米開朗基羅廣場的,只知道當她回過神來,就已經站在他住處樓下。

  她站在門前發了好一會兒的怔,然後才打開了門,上到二樓。

  打開他寓所的門,她望著偌大的屋子,不覺又發怔。

  她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他伴遊賺來的嗎?是多金的女人成就了這一切嗎?

  天啊,他為什麼要接近她?她什麼都沒有啊!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即使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的承諾,她卻無法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對他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期待及悸動,但她沒辦法接受他在陪伴其他女人之後,再若無其事地回到她身邊。

  「老天……」她無力地癱在門邊,懊惱而傷心?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他怎麼能一邊陪伴其他女人,一邊還說喜歡她?他昨天的那些話已經打動了她啊!

  不,她不能這樣下去。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之前,她得迅速的抽身離開。

  忖著,她快步地回到客房,毫不遲疑地收拾了行李。

  抓著行李跟背包,她衝出房間,然後往門口疾走。

  一拉開門,她嚇了一跳。因為,他就站在門外。

  剛到家,史恩就發現提著大包小包的她。他微怔,神情嚴肅地睇著她及她手中的行李。

  「你要去哪裡?」這異常的狀況讓他吃驚。

  他以為當他回家時,她會微笑期待他的返家,但事情似乎不是這樣的。

  此刻的她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而且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這是幹嘛?」他濃眉一糾。

  「還你。」她將鑰匙遞給他。

  他不解地看著她,「怎麼了?」

  怪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又……

  「我不好意思再打攪你。」她一副跟他十分生疏的模樣。

  他皺起眉頭,「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打攪?」

  「你工作那麼忙,我怎麼好意思打擾。」她唇角一揚,笑得有點冷淡。

  他挑挑眉,「你該不是氣我回來得太晚吧?」說著,他看看手錶,「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

  「所以我才不想再叨擾你。」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她不覺又氣又難過,「工作比我還重要多了。」

  他不懂她為何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工作跟她孰重孰輕,實在不能拿來比較。

  不工作,他不是變成「廢人」?而她對他來說,當然也相當重要。

  她不像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人,卻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神情—凝,「工作跟你都—樣重要。」

  「我有什麼重要的?」因為氣憤,因為傷心,她把話說得很重,「我只是個過客,再待個幾天就走了,你不會記得我,我也不會記得你。」

  聽見她這麼說,史恩臉色一沉,明顯的不悅。

  「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會記得我?」

  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她心頭一撼。

  她感覺到他在生氣,但他何必呢?她對他來說,真有那麼重要嗎?

  「昨天晚上你給我的感覺不是這樣的,你是怎麼了?」

  「『感覺』是什麼東西?」她挑挑眉,語氣跟表情都一樣的挑釁。

  他眉丘隆起,以一種審視的眼神注視著她。

  直覺告訴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實在想不出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時問裡,究竟能有什麼事讓她的態度丕變。

  「麻煩你把話說清楚。」他神情認真而嚴肅。

  「我是過客,匆匆來也匆匆走,何必那麼認真?」說罷,她抓著行李就想奪門而出。

  他一把拉住她,將她扯了回來。

  她生氣地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我不喜歡被甩得不明不白。」他說。

  「甩?」她蹙眉一笑,「裴瑞可先生,『甩』這個字應該用在發生感情並交往中的男女身上,你跟我的關係恐怕並不適用。」

  「不要跟我咬文嚼字。」他沉聲地道,「我昨晚吻得很認真,而你也被吻得很陶醉。」

  聞言,她不禁憶起昨晚的種種,倏地羞紅了臉。

  她羞惱地直視著他,負氣地道:「那是裝出來的!」

  「是嗎?」他濃眉一挑,勾起的唇角笑得有幾分的危險,「那麼你今天還裝得出來嗎?」說罷,他低頭攫住她的唇。

  當他吻住了她,她又是一陣暈眩。

  他很快地離開了她的唇,然後以一種充滿興味的眼神睇著她。

  她感覺到羞慚,也感覺到受辱,「放開我!」她氣得想推開他,但他卻緊緊地攫著她。

  「我並不打算放開你,在你昨晚又出現在我面前之後。」他熾熱的目光緊鎖住她。

  「你……」她驚羞地看著他。

  不打算放開她?他到底想怎樣?他以為他能對她做出什麼承諾?他以為才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們之間就能發展出什麼嗎?

  她不否認對他有著一種微妙而濃烈的情愫,但在今天發現他的「工作性質」之後,她真的是既傷心又失望。

  他為什麼要糾纏她?她只是個遊客,她不信他真的想跟她發展出什麼真心真情。

  她當然也可以假裝一切都沒發生,繼續享受這一種愛戀的感覺,但她做不到!

  她認真了,她真的期待著他未說完的「也許」……

  鼻子一酸,她忍不住掉下眼淚。「放手……」

  見她掉淚,史恩心頭一震。他驚疑地凝視著她,滿臉憂心。

  「香堤?」他端詳著她的臉,「為什麼哭?」

  她低下頭,不發一語。

  「香堤?」他溫柔地端起她的下巴,剛才的慍怒頓時消失,「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他關心憂急的語氣,她更是難過得不能自己。

  搗著臉,她低泣著。

  「老天,」史恩慌了,「別只是哭,快告訴我。」他深情地凝視著她,並以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

  迎上他溫柔又熱情的眼眸,她的心一揪,疼得她再度落淚。

  她多麼希望被他這般熱情的眼眸注視著、關心著,但她無法接受她今天所撞見的事實。

  雖然他並沒有給她任何承諾,她卻還是見不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他熱情的唇吻著其他女人,他強勁的手臂擁抱著其他女人,他跟其他女人更深入的親熱……她就妒嫉得快瘋掉。

  她的愛情是如此的自私,根本容不下一粒細沙。

  「別那樣看我……」她啞著聲線,將臉一別。

  他眉心一擰,重新將她的臉轉向自己。「我喜歡看著你。」

  「不要……」她哭著。

  他心疼地低頭吻去她的眼淚,溫柔地道:「你的眼淚讓我的胸口好痛……」

  她咬著唇,「你說過意大利男人的笑不能相信,甜言蜜語更是信不得……」

  「我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統。」他說,「我不是個完整的意大利男人。」

  「不……」她試著想掙開他,「不要再說了。」

  「香堤……」

  「我不能……我……」

  「不能什麼?」他打定主意要問個清楚。

  她淚眼朦朧地望著他,「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能給你……」

  他眉頭一鎖,不解地看著她。

  他要的是她的回應,但他覺得她說的似乎是其他的。但,他並不要求她給他什麼啊。

  「你的衣服鞋子,你的房子,你……你所擁有的一切,我都供應不起。」她語無倫次地說,「我不能接受,我不要……」

  「香堤。」他將她有點癱軟的身子提起,目光炯亮的直視著她,「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需要你供應我什麼。」

  「你所擁有的一切……是……是誰給的?」她哽咽著。

  「誰給的?」他濃眉糾皺,「當然是我努力工作而來的。」

  「努力工作?」她淒迷一笑,「你的工作是陪女人嗎?你趕回佛羅倫斯為的就是陪那位漂亮的女人嗎?」

  聞言,他一震。

  「她比你還大吧?她結婚了嗎?她……她給了你什麼?」說著說著,她終於還是哭了出來。

  史恩疑惑地、怔愣地看著她,腦子裡突然有幾秒鐘的空白。

  終於,他回過神來——

  「你……」該死,她把他當什麼?

  「我今天看見了,你跟她……」她一臉哀怨地說。

  「茱麗亞•布朗?」

  「我不知道她是誰,總之我……」

  「她是我的客戶。」

  她突然激動起來,「我知道她是你的客戶,我知道她……她是你的……」

  「我的什麼?」他揚起下巴,挑了挑眉毛,「你以為她是我的什麼?」

  看他一臉好像被她發現了他的秘密也不在乎、無所謂的表情,她氣惱地道:「不要把我當笨蛋,我知道她是你的什麼。」

  他挑挑眉,一臉興味。「你說。」

  「她……她是你的恩客!」她大叫著。

  「呵。」他輕聲一笑,「你果然是那麼想的……」

  「難道不是嗎?」她悲憤地瞪著他,「你說你今天要工作,你的工作就是陪她。」

  「這一點倒是真的。」他說。

  他毫不在意的模樣令她更加氣惱,「陪她有錢,陪我只會浪費時間,你……你讓我走!」說著,她奮力推開了他,衝向門口。

  *  *  *

  她才剛衝到門口,史恩的勁臂便抓住了她。

  一振臂,他把她扯回懷裡。

  低下頭,他的臉欺近了她,近距離地凝睇著她。「你在吃醋?」

  他的臉貼得那麼近,直教她心跳加速。「我……我沒有!」她漲紅著臉,抵死否認。

  他撇唇一笑,「什麼陪她有錢,陪你只是浪費時間?你當我是男伴遊?」

  「別說你不是。」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我看見她挽著你的手!」

  「唉,」他一歎,「茱麗亞•布朗是有夫之婦,而且年過四十,你以為……」

  「貴婦包養小白臉,很經典的成人情節。」妒火令她失去了理性,她根本聽不下他的解釋。

  「小白臉?」他臉色一變,有點生氣,「你真以為我是靠討好女人混飯吃的小白臉?」

  「你不只混飯吃,」她的眼睛上下左右的溜了一圈,「你混得可好了。」

  他神情嚴肅地直視著她,「你真是……」

  「放開我,就讓我好好的去玩,也讓你安心去賺錢吧。」她說。

  這一回,他一臉「懶得再跟你解釋」的表情,瞪著兩隻炯亮的黑眸看著她。

  突然,他狠狠地在她唇上一吻,然後離開。

  她兩眼發直地望著他,說不出話。

  「我陪她確實是有錢賺,但我跟她不是……」

  「我不想知道。」

  「她是我的客戶,從法國飛來跟我談一筆三百萬美金的生意。」他說。

  她一震。

  三百萬美金?她是不是聽錯了?

  他明明是個喜歡自由,到處打零工的人,居然說他在談三百萬美金的生意?

  「生意昨天已經談成了,今天我是充當她的嚮導,陪她一覽幾個佛羅倫斯的指標性美術館。」

  「騙人。」

  「我像在騙人嗎?」他糾起濃眉。

  她瞪著他看。不,不像,他說得很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騙人。但教她怎麼相信呢?

  就算她相信他真的跟那個熟女是生意上的關係好了,那麼他們為什麼要那麼親密?

  「談生意需要那麼親熱嗎?」她質疑著。

  他微怔。親熱?他跟茱麗亞•布朗?

  「你到底在哪裡看見我跟她?」他問。

  「米開朗基羅廣場。」她說。

  他想了一下,「喔,那時她的腳在痛,所以挽著我走路。」

  「你說謊要不要先打個草稿啊?」

  「說謊?」他眉梢一挑,「好,乾脆我們打電話給她好了。」

  「好啊,打就打。」她料定他不敢打這通電話,因為再笨的人都不會斷了自己的財路。

  他挑挑眉,拿起手機,迅速地撥了一通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通了。

  「嘿,是我.裴瑞可。」他眼底閃過一抹黠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我現在有個麻煩,可以請你幫忙嗎?」

  見他真的跟電話那頭的某人聊了起來,香堤的臉色慢慢有了變化。

  見鬼,他真的在跟那個什麼茱麗亞.布朗通話?

  「是這樣的,今天我充當你的一日游導覽員,結果造成了一位美麗女性的誤會……」說著,他瞥了香堤一記。

  香堤一震,臉上出現「糟了」的表情。

  「不,她還不是我的女朋友,不過我希望她是……總之,可以請你替我向她解釋嗎?她現在完全不相信我……」

  一聽到他要請對方跟她解釋,她立刻搖搖頭,兩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個「NO」的手勢。

  「是嗎?那真的太謝謝你了……」史恩一笑,將手機遞給了她。

  香堤張大眼睛,瞪著那支手機,好像它是什麼會吃人的怪獸般。

  她用力地搖頭,並退後了兩步。

  史恩趨前,硬要將手機塞給她。

  她不敢發出聲音讓電話那頭的茱麗亞•布朗聽見,只是拚了命的搖頭擺手。

  史恩撇唇一笑,單手扣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攬在臂彎之中。頭一撇,他飛快地在她唇上一啄。

  雖只是輕輕的一碰,那熱度卻教香堤心跳加速,臉紅耳熱。

  他重新將手機拿近耳邊,但手卻還緊攬著她的身軀。「是我。」

  「她不敢接你的電話……」他笑睇著滿臉漲紅的她,「嗯,我想她應該是相信了吧?」

  看他一副得意的樣子,香堤又羞又氣。

  她發現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根本毫無招架還擊之力。

  「嗯,已經沒事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再見。」說完,他將手機往門袋裡一塞。

  「你太過分了……」她推著他的胸膛,羞惱地瞪著他,「為什麼要我接她的電話?」

  「是你說打就打的,不是嗎?」他咧嘴一笑,無賴得十分迷人。

  「我……我以為你不會真的打……」

  「我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為什麼不敢打?」他反問她。

  「可是……」

  「現在你肯相信了嗎?」他將臉欺近,炙熱的氣息吹襲著她。

  「我……」人家電話都打了,她還說不相信就真的有點難搞。不過……是真的嗎?

  她還是無法相信他剛才說的事,他在談三百萬美金的生意?

  「你……你是不是在做什麼旁……旁門左道的生意?」她試探地問。

  他一怔,「你為什麼會那麼想?」

  「因為你只是個打零工的人,怎麼可能……」

  「打零工?」他訝異地看著她,「誰告訴你的?」

  「你……你說你都到處跑……」她囁囁地說道。

  「當然。」他眉丘—隆,嚴肅地聲明:「我的總公司在羅馬、而米蘭,佛羅倫斯都有分部。」

  啥米?公司?她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

  「可是你……你不用工作,還可以陪我玩……」

  「因為我是老闆。」他瞪著她,一臉「我想打你」的兇惡表情。

  「那……你去莊園不是因為要采收葡萄?」看見他的表情,她的聲音不自覺的越來越小,越來越心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那種工作不必我親自出馬。」

  「可是你說你是去工作的……」

  「我在佛羅倫斯工作,不過我比較喜歡莊園的氣氛跟環境,所以才會跑到那裡去住。」他說。

  「噢,是這樣啊……」她恍神了一下,「可是莊園的主人為什麼同意你帶我這種不相干的人去住啊?」

  「你……」他一臉懊惱,開始佩服起她的神經大條。

  終於,他忍無可忍的捧著她的臉,然後清清楚楚地表明他的身份——

  「我就是莊園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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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9 03:49:01
第七章

  香堤怔怔的看著他,好久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他是莊園的主人、是那種一談就幾百萬美金生意的老闆……他才幾歲,居然擁有讓人咋舌的資產?老天,他是做什麼的啊?

  「你……你在走私?」她問。

  他差點兒翻白眼,「不是。」

  「那麼你……你放高利貸?」

  「什……」他幾乎想伸手掐她脖子,「我做的是正當的生意。」

  「你做什麼啊?」她一臉懷疑地睇著他,「別告訴我,你賣葡萄酒跟橄欖油……」

  「那是附加產業。」他說。

  她一怔。什麼?他還真的賣?

  「我做的是古董買賣及拍賣的生意。」他說。

  她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做那個很賺錢嗎?」

  「你說呢?」他咧嘴一笑。

  「噢……」她發著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喂,」見她發怔,他搖了搖她,「你怎麼了?」

  她眨眨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我太震驚了……」

  看著她那傻氣的表情,他露出溫柔的一笑。「怎麼?因為我不是打工族?」

  「不只。」她搖搖頭,「我根本想不到你擁有那麼驚人的資產。」

  他唇角一揚,「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什麼!?」她一震。

  「我們家在很多地方都有置產,而且許多都在我名下。」說完,他促狹一笑,「怎樣?這樣有沒有讓你動心一些?」

  她蹙起眉頭,嗔著:「我不是見錢眼開的女人。」

  「我知道。」他愛憐地抱住她,「但有錢總比沒錢好,不是嗎?」

  聽見他這麼說,她忍不住一笑。

  那倒是,如果能遇上一個有情有心又有錢的好男人,那她的人生可就是一百分了。

  只不過……他們真的可能嗎?

  他是意大利的年輕富商,而她是日本的平凡上班族,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遠不說,家世背景及財力地位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女孩子都浪漫,但她並沒有浪漫到認為自己會像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一樣。儘管聖吉米安諾那名老婦的話令她耿耿於懷,可是那並沒有任何依據,她不能就那麼當真了。

  「怎麼了?」見她又在發怔,他捧住了她的臉。

  迎上他溫柔又熾熱的眸子,她的心在發燙著。

  她幾乎想告訴他在聖吉米安諾發生的那件事,但仔細思考後,卻又決定將那件事放在心裡。

  在知道他是富商之後才將那件事告訴他,會不會讓他以為她是真的見錢眼開,為求「攀龍附鳳」的合理化而在編故事?

  雖然她知道他不會那麼猜忌她,但這時才提總不是什麼好時機。

  搖搖頭,她一笑。「不,沒什麼。」

  他溫柔而深情地凝望著她,卻一句話都沒說。

  被他的眼光注視著,香堤只有一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她臉紅耳熱、她不知所措、她……她想起自己剛才的質疑跟不滿,簡直像是在吃醋妒嫉般。

  天啊,真是糗極了。

  低下頭,她避開了他炙熱的目光——

  「我……」突然,他開口了,「終於知道三十幾年前,我爸爸是什麼心情了。」

  她微怔,抬起眼,「嗯?」

  他深深凝望著她,溫柔一笑。「我爸爸曾說過,當他第一眼看見我媽媽時,他就知道是命運將她帶到他面前來。」

  她一頓,忽然想起他母親是日本女子的事情來。

  他父親娶了一個日本女子,他也想嗎?如果是的話,那不就表示他對她……

  老天,一想到這裡,她的臉更熱了。

  「當時……」他握著她的手,緊緊的捏在掌心裡,「我母親隻身到意大利旅行,就跟你一樣……」

  「不一樣。」她說,「三十幾年前有那種勇氣隻身到海外旅行的日本女人,實在非常非常的稀少……」

  他一笑,「那倒是,我媽媽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總之,就在她不小心把咖啡潑到我爸爸褲子上的那一刻……」他繼續說著他父母的故事,「他就對她驚為天人,愛上了她。」

  驚為天人?這意思是說……他母親是位美人吧?

  那也不意外,如果不是帥哥美女的結合,大概很難生出如此完美的後代吧。

  不過……他該不會是想說,他看見她的那一刻也有「驚為天人」的感覺?

  忖著,她臉兒羞紅。

  看見她那樣的表情,他立刻猜出她心裡此刻的想法。撇唇一笑,他淡淡地說:「不,我見到你時沒有那種感覺……」

  聽見他這麼說,她不免有點喪氣,但為了面子,她努力的不表現出來。

  但即使她那麼努力,還是被「識破』了。

  「你很美,那無需懷疑。」他溫柔輕撫著她的臉,眼神迷戀著她,「雖然沒有那種驚為天人的震撼,但你給我的感覺是很特別的……」

  「你很會說話。」她嬌羞地,「你總是這樣哄女孩子的嗎?」

  「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泡妞上。」他說。

  「因為你忙著賺錢?」

  「可以那麼說。」

  「那麼你為什麼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她望著他,「我只是個過客。」

  「不是浪費。」他撇唇一笑,「我在投資。」

  她微怔,「投資?」

  他在她身上投資什麼?她什麼都沒有。

  蹙起眉頭,她不解地問:「我有什麼嗎?」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那目光像是正午熱辣辣的陽光般。「我還在發掘中……」說罷,他低頭吻了她一記。

  她漲紅著臉,嬌羞不已地望著他。

  抿抿被他吻過的唇,她一臉的不知所措。

  看著她那樣的表情,史恩只覺得胸口一陣沸騰。

  她瞪大黑亮的明眸,迷惑地、不安地、羞赧地望著他,那模樣數人難忍心悸。

  他不曾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及渴望,不曾。

  勁臂一張,他將她緊擁入懷。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永遠的抱住她。

  「史恩?」他抱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史……」

  聽見她的叫喚,他恍然回神。「抱歉……」

  鬆開手,他尷尬的扯扯唇角。

  她抿著唇,嬌怯地望著他。「你怎麼了?」

  他蹙眉一笑,「沒事,剛才突然有點……」他沒把話說完。

  「有點?」她疑惑地看著他,「有點什麼?」

  「我說出來,你會臉紅的。」他說。

  她微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羞紅著臉。

  「看,」他端起她的下巴,「我都還沒說,你臉就紅了呢。」說罷,他提起她的行李跟背包。

  「好啦,既然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你就不要走了吧?」轉身,他將行李跟背包拿回客房放好。

  接著,他回房間換下那一身的西裝,然後以他一貫率性輕鬆的裝扮出現在她面前。

  攬著她的肩,他朗朗一笑,「走,我們吃晚飯去。」

  *  *  *

  花了三天的時間,史恩開著車,帶著香堤一路從阿列佐、科托納、西恩那,然後往北經過聖吉米安諾,然後再回到奇安提。

  莊園開始葡萄采收的工作,而許多人都會聚集到此處來。

  香堤很喜歡莊園的氣氛,當然也包括這裡的人。

  看見史恩帶著她回來,露琪他們非常高興,幾乎每個人都對著她又親又抱的。

  這裡不像是陌生的國度,反而給自求學起就離鄉背景到東京生活的她,一種親切的、猶如故鄉般的感覺。

  采收季節,大家都非常忙碌,香堤也體驗到意大利鄉間的農忙氣氛。

  她過得非常快樂,但隨著忙碌及快樂後面而來的,卻是不斷累積的愁緒。

  她的假期就快要結束,再三天不到的時間,她就要離開這裡,回到日本。

  「唉……」坐在矮牆上,遠眺著山下那一片葡萄園,她幽幽一歎。

  「香堤……」史恩拍了拍她的肩,「你在發什麼呆?」

  她回過神,笑著搖搖頭。「沒有……」

  「露琪他們在噴泉那兒準備了一些吃的,就等你呢。」說著,他看了看表,「都過了午飯時間了。」

  「抱歉,」她歉然地,「我看風景看得忘了時間了」

  他一笑,溫柔地將她從矮牆上抱了下來。

  「走吧。」牽著她的手,他帶她回到莊園裡的噴泉邊。

  噴泉旁,露琪他們擺了幾張大桌子,而桌上是豐盛的食物跟美酒。

  看見她,露琪熱情的招呼著。

  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香堤完完全全的感受到那種被愛、被呵護且被照顧的感覺。

  露琪他們就像愛著女兒般的愛護她、照顧她,而這樣的愛及照顧更使香堤覺得難過。

  她好怕當她要離開的那一天,自己會因為捨不得他們而痛哭流涕。

  「快,坐下吧。」露琪笑咪咪地,「忙了一上午,大家都餓了吧?」

  於是,莊園的人及附近來幫忙的工人們,就隨性的圍坐在桌邊,大家邊說邊笑地享用著這一頓豐盛的午餐。

  香堤坐在史恩身邊,看著他以意語跟大家談笑,雖然她聽不懂,但還是很專注地聽著、看著。

  「史恩,」露琪微笑地看著史恩,「你跟你媽媽提過這位漂亮的小姐了嗎?」

  「還沒。」他啃著雜糧麵包,再喝了一口葡萄酒。

  他喜歡香堤,也有那種想將她留下的念頭,但他並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

  對她來說,這裡是個陌生的地方,他無法開口要她留在一個她才認識幾天的地方。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有她的生活圈子及生活方式,他不能貿然地要求她放棄原有的生活。

  儘管他是那麼希望著,可是他得給她時間,甚至讓她回日本後再考慮個一年半載都可以。

  這是他對她的體貼及溫柔,他不希望逼著她在短時間內作任何重大的決定。

  「你在猶豫什麼?」露琪問、「你喜歡她,不是嗎?」

  史恩深深地凝視著香堤,「是的,我喜歡她,但是我得給她時間。」

  發現他明明在跟露琪說話,兩隻眼睛卻定定的注視著自己,香堤不禁羞紅了臉。

  「你爸爸當年可沒給你媽媽什麼時間。」露琪顯然替他急了起來。

  打他出生之前,露琪便已在裴瑞可家幫傭。當他小的時候,常跟父親一起南征北討的母親總是不在他身邊,於是露琪成了他的奶媽。

  他跟露琪十分親近,也信任露琪的為人跟決定。所以當他在奇安提買下這座莊園之後,便要求露琪幫他打理。

  當然,疼愛他的露琪一口就答應了。

  「爸爸猴急嘛。」他開玩笑地說。

  露琪皺皺眉,「他要是不急,哪來的你?」

  聞言,他哈地一笑,「我還不急著生一個小史恩。」

  「你這孩子真是……」露琪像個催婚的老媽媽,「你都三十二歲了。」

  「我還年輕。」他說。

  「你再不說,她就要回去了。」

  「我知道。」他聳肩笑笑。

  「你真是……」眼見說不動他,露琪轉而看著一臉茫然的香堤。「孩子,你喜歡史恩吧?」

  香堤眨眨眼,更是茫然。

  「史恩,告訴她我說了什麼。」露琪急著要求史恩翻譯。

  史恩微糾起濃眉,無奈地說:「露琪問你喜不喜歡我?」

  香堤一聽,立刻臉紅了起來。

  見狀,露琪興奮地笑說:「我就知道你也喜歡史恩。」

  「孩子,」露琪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你想留在這裡嗎?做這個家的孩子。

  從露琪的眼中,她看見了滿滿的期待及愛,但她真的聽不懂露琪的話。於是,她轉頭求助史恩。

  史恩沉吟了一下,問:「真的要我翻譯?」

  「咦?」她一怔,「露琪說了什麼嗎?」

  「她問你想不想留下來?成為……」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頓了頓。

  香堤不安地望著他。成為?成為什麼?

  她想知道,但她不能問、不敢問也不好意思問。

  史恩也不說了,就那麼沉默而深情地凝視著她。

  被他那熾熱的目光鎖定,她立刻渾身燥熱,想拔腿就跑。老天,他怎麼可以在大家面前那樣看著她?

  正當她覺得渾身不自在之際,突然有人彈起吉他、拉起手風琴——

  樂聲的響起,使這頓噴泉邊的午餐更加的豐富、溫馨且熱情,而同時,它也化解了她的尷尬。

  「來。」突然,露琪拉起她的手,「大家來跳舞吧。」

  就這樣,大家手拉著手,繞著噴泉又唱又跳了來。

  儘管不知道他們在唱些什麼,但那快樂、滿足而喜悅的歌聲卻溫暖了香堤的心。

  終於,她臉上漾起甜美而欣喜的笑。

  史恩緊緊牽著她的手,不時以他熾熱又深情的眼神睇著她。

  他緊緊捏著她的手,就像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她似的。

  唱歌跳舞到氣氛很High之際,有人跳進了噴泉裡玩水,而在第一個人跳進去後,第二個、第三個也跟著跳了進去。

  他們興奮地玩著水,把噴泉邊的人也都弄濕了。

  「裴瑞可先生,來啊!」附近來幫忙采收的年輕人們慫恿著:「帶著你女朋友跳進來!」

  史恩睇了香堤一眼,而香堤已知道他在盤算什麼。

  「噢,不……」她退後了兩步,「你休想……啊!」

  話沒說完,史恩已經一把抱住她,跨進了噴泉裡。

  這一跨,大家更是興奮了。不一會兒,所有人都濕淋淋的,當然也包括被丟進噴泉裡的香堤。

  也許是感染到他們如此愉悅又瘋狂隨興的氣氛,香堤也漸漸玩開了。

  她不停地笑,不停地叫,彷彿要把她即將離開這裡的愁緒拋開、忘掉般……

  「哈啾!」突然,一陣涼風吹來,她打了個噴嚏。

  「唉呀,別玩了。」露琪像個媽媽般急著催促,「史恩,帶她去把衣服換了吧。」

  「遵命。」史恩對她行了個舉手禮,像個調皮的小男孩般。

  他跨出噴泉,將全身濕透的香堤抱了出來,然後拖著她往屋裡跑。

  *  *  *

  他們跑過庭院、迴廊,進入屋裡,爬上樓梯,然後往閣樓跑。

  一路,他們兩人像快樂無憂的孩子般又笑又叫,幾度她差點跌倒,史恩都牢牢地攬住了她。

  跑上閣樓時,她在樓梯上絆了一下,跌坐在門前,而史恩也被她拖得摔倒在地上。

  兩人哈哈大笑,相互嘲笑著對方的窘樣。

  笑著笑著,兩人的目光相會。

  看著看著,他們慢慢的收斂起笑意。

  然後,一種奇異的、微妙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史恩深深地注視著她,而她看見他眼底正竄燃著的那把火——

  她感覺到不安,正想起身躲開,他忽地抓住她的手。

  她一怔,驚羞地望著他。

  他輕捧著她的臉,慢慢地將臉靠近。然後,他溫柔地吻上她的唇。

  「史恩,」她輕輕推開了他,「抱歉……」

  「嗯?」他濃眉微微一皺,「抱歉?」

  「大家似乎誤會了我跟你的關係……」他說。

  他沉默了—下,「誤會?哪一方面?」

  「就是……」她抿抿唇,有點支吾,「大家都以為我跟你是……是那種關係……」

  「那種關係?」明知她指的是什麼,他卻偏她要親口說出來。

  她秀眉一擰,「你知道的……」

  他挑挑眉,「不,我不知道。」

  「就是情人的關係。」她說,「他們都以為我是你的……」

  「不是嗎?」他神情一凝,有點嚴肅。

  她一怔,不安地。「你……你好嚴肅……」

  「我是很嚴肅。」他直視著她,「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嗎?」

  「史恩……」她蹙起眉頭,為難地道:「你知道我就快走了……」

  「你什麼時候走並不影響我對你的感覺跟愛戀。」他熾熱的目光緊鎖著她,「你會嗎?如果你離開了這裡,就會把我忘了嗎?」

  迎上他火熱的眸子,她的心狂悸著,也抽痛著。

  蹙起眉心,她神情憂傷地道:「不,我不會忘了你,但是……」

  「香堤,」他打斷了她,大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有點冰涼的臉龐,「我愛你,愛得甚至不敢要求你為我……」

  「留下來」這句話,他還是沒說出口。

  他認為那是自私的,他不該增添她的苦惱。

  日本跟意大利可不是隔著一條河,或是搭火車就能相通的兩個地方。在他提出那要求之前,他必須顧慮到她的心情及處境。

  「史恩,我們才……」

  「我知道我們才相識幾天,但是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感覺有多強烈……」他的手指溫柔地觸碰著她顫抖的唇,神情懊惱而無奈,「這種感覺很可怕,強烈得很可怕……」

  看著他那懊惱的神情,香堤不知怎地感到心疼與不捨。

  她瞭解那種感覺,因為她有著跟他一樣的感覺。

  「史恩……」她幽幽地望著他,「我很徬徨……」

  「我明白。」他蹙眉一笑,「所以我一直不敢要你……」他眉心一擰,露出了像是生氣般的表情。

  是的,他在生氣,氣自己不夠瘋狂、不夠直接、不夠自私。

  只要他開口,他也許就能得到她的回答。但他就是開不了口,鐵不了心。

  「史恩,在我來之前,我真的沒想過會遇上你……」她聲線軟軟地,「我喜歡這裡,非常非常的喜歡,這個地方、這兒的人,我都喜歡得不得了,但是我的家跟家人都在……在日本,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下任何的決定,我還不能給你任何的承諾……」

  雖然聖吉米安諾的那個婦人的話,讓她的心起了波瀾,雖然她不時地想起他或許就是婦人口中所說的那個人,雖然她對他有著深深的眷戀,但是……這段來得如此快,快得讓人毫無心理準備的愛情真的教她心慌。

  他瞭然地點點下巴,苦澀的一笑。「我懂。」

  她凝視著他,而他苦悶的神情引起她的憐惜。

  「史恩,」她輕輕地捧著他的臉,在他額頭上一吻,「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他握住她的兩隻手,深情凝望著她,然後一笑。

  「來吧。」他站了起來,將手伸向她,「去把濕衣服換了。」

  「嗯。」她點頭,並將手交到他大大的掌心中。

  他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轉身,她打開房門,準備進房間換掉濕衣。

  「香堤……」突然,他喚住她。

  她微怔,轉過身來。「什……唔!」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一把將她抱住,低下頭,重重地、沉沉地、深深地擁吻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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