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校園生活也是很多采多姿的。
過完萬聖節，學生就期待著聖誕舞會、跨年，中間還卡個運動會，聖心學園永遠都像菜市場般熱鬧。
繁重的課業點綴小小的名人緋聞，大部分的學生都過得很快樂。
當然，話題裏的主角例外。
司徒靖窩在警衛室，邊跟校方聘請的警衛聊天，邊觀察學生到校的狀況，外頭還有負責紀錄學生違規的教務處工讀生。
「奇怪，停車場的工程到底要不要繼續做啊？怎麼做了一半，就沒看到工人來上工？」幾個經過警衛室的學生，看到挖了士坑就停擺的工程，口氣都很疑惑。
「聽說要蓋成綜合大樓，所以地基才會挖這麼深……」
「誰知道搞什麼鬼？學校沒錢了嗎？」瞄了在警衛室讀書的司徒靖一眼，有人提高尾音，暗示貴公子捐錢。
「哈……」聽到學生的討論，捧著書本的司徒靖突然笑了起來。
托不能使用停車場的福，讓他把一部分的心力拿去調查起停車場改建綜合大樓的外包工程，才抓到教務主任圖利廠商，私吞工程款的把柄。他把大部分的證據轉到董事會，由他們跟校方共同裁決該怎麼處理。
而後，他便聽說教務主任在國外申請的教育研究所獎學金下來了，她下學期不會再接任學校職務。
這件貪汙案沒有浮上臺面，等到交接完畢，停擺的一切會再度啟動……
所以，最近即便校園緋聞把聖心搞得亂烘烘，教務主任也異常低調，除了約談外，不再出手管理。
被怪異緋聞纏得亂七八糟的他，也因此有了喘息的空間，迅速撤下拍賣網站上的相片，雖不能中止如野火蔓延的傳言，不過倒讓攜帶筆電競標的學生少了一項重要的娛樂。
校園生活慢慢趨於平靜……
他抬眼望向清寂冷淡的天色，校門外有一整排葉子凋零得差不多的枯樹，景色非常典雅。
冬天到了盡頭，春天就會來了吧？
★★★ ★★
紅葉哼著歌，身上只穿內衣，嬌柔的身軀左搖右擺，對著鏡子比換洋裝。
她的床鋪疊了一堆比試過的衣裳，還沒確定等會兒要穿哪件，但衣櫃的衣服幾乎都讓她拖出來了。
「小姐，司徒家的車子在外邊等妳了！」劉彩珠眼中雖有鄙視，卻還謹守職業道德，出聲提醒，要她注意時間。
「知道了！我馬上好。」輕快的回應像唱歌，顯示她快樂翻了。
紅葉沒理會神情跟奶奶神似的女管家，快速換上衣服，只要想到戀人心滿意足的表情，會稱讚她漂亮的口氣，她就可以樂得飛上天。
哈哈！約會、約會耶！
她跟他交往那麼久，第一次在外頭約會，他還派司機來接她，夠正式了吧？所以她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很好看，讓他覺得他的用心沒有浪費。
純黑短外套、同色系短褶裙、灰色蝴蝶結上衣，再搭配黑白相間的半筒襪，她打扮得低調典雅，站在優雅又富有貴族氣息的男伴旁，還有誰會說他們不配？呵呵呵呵……
要出門去電死她的愛人囉！
誰管那個嫌棄她日籍身分的女管家啊？就跟她奶奶的眼神一樣，嫌棄她台日混血，血統不夠純正……
這些囉囉嗦嗦的怪人，都無法幹擾她要快樂過生活的決心。
★★★ ★★
天氣越來越冷，寒假快到了。
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很多學生都在準備期末考。
但對成績優良的資優生來說，這樣的時段才好約會，可以光明正大走在街頭，也不會有多餘的目光打擾。所以司徒靖和紅葉就做了一般情侶最常做、但他們卻從來沒做過的事──
吃飯、逛街、看電影、坐摩天輪。
這些行程很多人都做過，但身為眾所矚目的學生會長，司徒靖從沒帶過任何一任女友做過這些事。
少到公共場合，就會減少碰到同學的機率，情事曝光的機率自然降低。
對他來說，這是理所當然；但對身旁的女子來說，這樣的交往真是無聊到極點。
以往，戀情總是建立在床上，缺少心靈的溝通，他也沒那麼認真呵護，所以消逝得特別快。
心靈空虛的他也不覺得哪里不對，總是撇撇嘴，告訴對方，「要走就走吧。」
他的從不挽留看在女人眼底，是那麼的冷漠絕情；但他卻從來不覺得自己犯錯。
現在想想，他真是自私得可以，從不付出關懷，卻要人家深愛著他？難怪那些女人沒一個願意留下來，在看破情勢後，一個個選擇自動離去。
所以他怎能責怪老天給他一條寂寞又坎坷的愛情路？
可在跟紅葉相戀後，他被她的單純與堅持悄悄改變了……他變得不再認為自己專一就足夠，變得有說不出的細心，總是想著在盡可能的空間裏，給她夢想中的浪漫愛情……
至少，他們可以安排尋常情侶的約會，兩人相處不再總是在床上、車上等私密空間中度過。
他不想再見到她為了他，眉間染上憂愁。
每天，面對鬧烘烘的校園與繁瑣的學生會事務，他忙得不可開交時，注意到身旁那張不算快樂的小臉，他心裏就有無數的歉疚與心疼。
曾經，她是很快樂的！他還記得沒跟他交往時那張無憂的小臉……
問她為什麼，她又不像交往初期那麼坦白，總是說沒什麼。
面對把心事放在心裏的小佳人，他心裏很憂慮，才拖著她出來玩，想抹平她眉間的愁緒。
「還想去哪里？」站在街頭，身旁的女孩不動，他突然也失去了方向。
紅葉沒說話，失神地站在霜淇淋攤位前，動也不動。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她答應母親寒假回日本一趟，讓久未碰面的親戚見見她，否則奶奶大概會把滯留在臺灣、不回家的她講得更難聽。
但她連一天都捨不得離開身旁的男人……
「一塊錢換妳的想法。」在她身旁的司徒靖低語，低沉優雅的嗓音彷佛可將沉思的人喚醒。
紅葉抬起頭，看著心愛的戀人，憨憨地笑了。「我在想是要吃一球、還是兩球……」伸出青蔥般細嫩的手指，她指著面前的霜淇淋。
「那還不簡單。」司徒靖沒戳破她的搪塞，迅速回答。
買兩球，有兩種不同的口味，不管她吃不吃得完，他總能幫她解決剩下的霜淇淋，不用擔心。
兩人坐在大傘下，分享著滋味絕妙的霜淇淋。
「再來還想去哪里？」看著小女人舔完最後一口霜淇淋，他拿起衛生紙替她擦嘴，眼底充滿寵溺。
「當然是看電影囉。我們不是計畫好了，今天要從早玩到晚！」紅葉笑得很甜蜜，貪婪地看著他，好似要把他對她的好盡收眼底。她緊緊扣住情人的手臂，觸摸他溫熱的手心。
她決定了！她要快去快回，在不驚動情人的狀況下，出席佐藤家的家族聚會，就隨即跑回來。反正只要讓奶奶看到她就行了……
現在她跟阿靖的感情正好，要她放下他，在日本過完寒假？那是不可能的事，別傻了。
不僅今天、明天，她歲歲年年都要跟他廝守，天天都要這麼幸福才行！
★★★ ★★
冷鋒過境，氣溫驟降五六度，空氣很冰冷。
臺灣的年味越來越淡，整個寒假都無所事事的學生會幹部，幾乎都是到處閑晃，幾個女孩子約一約，再搭上祈蓁，她們全穿得很漂亮，站在司徒家門外猛按電鈴。
「找哪位？」對講機中傳出冰冷的詢問聲。
「我們找阿靖！」祈蓁代表大家出聲，決定把她們的緋聞情人從家裏揪出，陪她們過情人節。
總不能讓他太舒服，整個寒假都待在家裏陪他的正宮夫人。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在學校，一張又一張的相片讓他賣著玩，幫他賺足學生會經費，在網路上被傳言跟他交往甚密，結果一夥人被輪流叫去生活輔導組談話……
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一定要他陪她們玩才行！
要是佐藤紅葉發小姐脾氣，就請她也一起玩。反正她們情人節都沒人陪，緋聞情人就得陪她們才成。
幾個人打定主意就先打電話通知，再浩浩蕩蕩來到司徒家，不怕他溜掉。
「怎麼，情人節沒出去玩？」司徒靖的聲音輕緩地從她們身後傳出。
優雅的白馬王子從旋轉樓梯走下來，穿著高領毛衣，隨意搭著牛仔褲，果然有讓人傻眼的高貴氣息。
「就來找你玩啊！」四個女生七嘴八舌，邊喝傭人奉上的熱茶，邊嗑瓜子。
少來！她們行情有這麼差嗎？個個都是明豔動人的大美人啊！
「這樣？那妳們的男人哪時要拿刀來殺我？」唇邊漾著淺淺笑意，司徒靖才不信她們的鬼話。
「你有這麼怕死？」衛美綻瞄了他一眼，才開保單，「等他真的來了，我再替你挨刀，可以吧？」
「就是咩！好膽小喔……」喬艾紟跟汪黛芸紛紛恥笑。
「就是膽小啊！」他輕聲虛應，有些心不在焉。
祈蓁直往裏頭看，沒把幾個人的亂聊聽在耳裏。「司徒靖，你們家紅葉咧？怎麼沒出來接客？」她才不相信紅葉會乖乖待在房間，等她們走咧！
要是她們不識相，還順手把司徒靖拉出去，那她怎麼辦？不就要待在房間裏哭到死！這年頭，不流行正宮要躲在角落啦。
「大概回日本了吧。」司徒靖喝了口熱茶，才用雲淡風輕的口氣回復。
「大概？」衛美綻揚起眉，對司徒靖的語氣存疑。
「先生，你在說什麼大概？你大概被她拋棄了吧？」祈蓁也覺得司徒靖的說話方式很詭異。
「是啊！妳們真聰明，就是這樣囉。」司徒靖放下茶杯，率直承認。
「不要開玩笑。她愛死你了，怎麼可能拋棄你？」喬艾紟皺起眉，斥責司徒靖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她真的回日本，也辦休學了。下學期不會回來了。」司徒靖看著幾個神情錯愕的好友，據實以告，俊臉浮現淺淺笑意。
「亂講！怎麼可能……」幾個女孩子紛紛驚叫，認為絕不可能。
司徒靖沒再說話，只是用頗為玩味的神情凝視她們。
為什麼她們會覺得不可能？被拋棄的又不是她們，幹嘛用比哭更難看的表情看他？
這會很難相信嗎？她悶不吭聲回日本，後來家人派人幫她辦轉學，都是事實啊，很難接受嗎？
他才是當事人啊！他都接受了，為什麼她們不相信？有什麼好不相信的……
他的愛情就是這樣，來來去去，每個都很短，短到他都可以忘記身旁睡的女人是哪一個……他都習慣了啊。
「司徒靖！你幹嘛笑？你現在笑的樣子比哭還難看，我求你哭好不好？」祈蓁兩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搖晃。
「我幹嘛哭……」低沉的嗓音有點虛弱。
「你在乎她，為什麼不講？為什麼讓她回日本？你是男人吧？為喜歡的女人軟弱會很丟臉嗎？你為什麼要裝沒事……」祈蓁快氣瘋了，抓住他的手臂猛搖，不斷質問。
「她想回去……」他幹嘛留她？
「一個女孩子來臺灣這麼久，想家有什麼不對？她想家，你就跟她回去，幹嘛讓她跑了？真是氣死人！你真的會談戀愛嗎？這是都只是說說而已？」祈蓁氣憤地大吼。
愣愣地看著祈蓁，司徒靖第一次被問得說不出話。
很好！果然沒去追、沒開口問，就放她走了！祈蓁測出真相，也被氣得說不出話。
這男人是感情白癡嗎？喜歡的女人跑掉了，當然是去把她追回來啊，他幹嘛留在臺灣莊孝偉？
有空跟她們裝不在乎，不如花時間去把她追回來！
至少要講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談了好幾個月的感情是在玩的嗎？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祈蓁從沒有看過司徒靖耍白癡的樣子，這次可讓她逮到了。
老實說，並不好看。
他是聰明人，做事向來精明俐落，也很少留把柄讓人逮住，為何唯獨在感情裏讓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想法？
不愛她，何必將她留在身邊？愛她，面對佳人獨自返鄉，怎能一派輕鬆？
司徒靖到底在搞什麼？她為什麼覺得他在感情裏很笨拙呢……
「或許她也不在乎，或許她玩夠了……就想走了……」瞪著祈蓁，他說著反復在心頭回蕩的話。
原來他一直這樣想女人？他腦袋裏的女人形象就是這麼不堪？
他被女人傷害過嗎？
祈蓁沒把心裏的疑問說出口，只是瞪著司徒靖，因為她真的覺得他精明的腦袋壞掉了！
「你真的這麼想日本妹？你真的以為她那麼愛玩，日本玩不夠，還沖到臺灣來跟你玩？」沒有回答司徒靖的問題，祈蓁反倒丟了一堆問題給眼神茫然的男人。
「當然不是……」
她是因為真的喜歡他，光在拍賣網站買到他的相片不過癮，才……梗在司徒靖咽喉的，才是正確解答。
他神情錯愕地看著好友，彷佛她比他更瞭解他的女人。
「既然如此，你怎麼確定是她自己要回去的？你怎麼知道是她拋棄你？你怎麼知道是她玩膩了？」祈蓁把司徒靖扣在女人身上的罪名再丟回他身上，要他用腦袋想清楚，不要胡亂栽贓。
「我……好象應該去找她問清楚……」司徒靖坐在位置上喃喃自語。
「那就去啊！」祈蓁只差沒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要他馬上行動。
真正的答案不會靠他的腦袋想出來，是要用行動問出來的！
即便被拋棄，也要佐藤紅葉親口說「我已經不愛你了！」才成立，除此之外，都是空想。
在祈蓁的鼓勵下，司徒靖旋即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腳步有些搖晃，卻很堅定。
他得去把自己的護照找出來，還得聯絡旅行社……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最重要的是，他得想辦法把佐藤紅葉翻出來！
他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愛他了嗎？為什麼可以說走就走？為什麼？ |
匿名
發表於 2012-4-20 00:25: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