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雲] 花香滿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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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八章 逼上門來

    廣南的走私活動猖獗一時，幾乎到了動搖國之根本的地步，楊雪到春陽之初，春陽黑幫橫行，項吉元手下的四大金剛為了牟取暴利，與大圈幫等黑幫互相勾結，從事走私活動，直到楊雪動用廣南武警，與海關緝私隊配合，將春陽黑幫徹底消失，方才遏制了走私之風。

    與黑幫勾結的，又何止是四大金剛，楊雪相信，在巨額的利益誘惑面前，沒有人能夠抗拒。

    但是，正如白雄起所說，廣南官方自始至終，都沒有處理一名官員，即便是項吉元手下的四大金剛，也是因為違法亂紀而被雙規，或許廣南有種種理由，但落在高層眼中，這絕非正常現象。

    只是，高層一直保持著沈默。

    楊雪曾經為此懷疑過，不解過，如今想來，高層並非不想去追究，但沒有人知道，走私涉及的是誰，級別有多高，如果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把它挖出來，傷及的不僅僅是這些官員，還有政府的公信力。

    所以，高層保持沈默，給了那些涉及走私的人出逃的機會，他們可以從容的退出，斬斷自己與走私的聯系，從黑洞中解脫出來。

    大圈幫的覆滅，四大金剛的消亡，還有虎頭幫的轉型，都顯示出那些人的出逃意識，他們下手狠毒，絲毫不顧及曾經的友誼，對可能危及他們地位的合作者痛下殺手。

    方明景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位二十年走私的最大獲利者，貪婪，陰險，不擇手段，也正因為如此，直到今天方明景依然安然無恙，享受著走私帶來的巨額利益。

    現在，姚總理來了，敦促廣南對打擊走私活動中的犯罪行為進行追究，他還能繼續安然無恙嗎？

    楊雪心中閃過一抹感慨，盡管他與方明景一直為敵，可是這一刻，他已經可以肯定方明景的命運。

    或許，方明景也會意識到這一點，當他自不量力的攔在這個國家前進的腳步之前時，他就應該知道，他終究會被前進的巨輪碾碎。

    “你看過盈盈和孩子了，盡快回廣南，提前對走私活動進行布局，這是你的機會，一定要牢牢把握！”

    白雄起望著楊雪，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還有地位帶來的強大張力，與女兒盈盈可謂天作之合，如果楊雪真的成為他的女婿，他估計做夢都會笑醒。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二字。

    但即使如此，看在女兒和外孫女的面子上，白雄起仍然願意不遺余力的幫助楊雪，支持楊雪。

    “謝謝爸！”

    楊雪沒有猶豫，起身離去，只是在臨出門時，楊雪脫口而出的三個字，卻令白雄起一楞。

    這小子居然叫他爸了！

    這是第一次，也是白雄起自白盈盈成年之後，曾經無比想聽到的一個字，可是如今從楊雪口中說出，白雄起卻忽然憤怒起來，“這小子有幾個爸？”

    從白盈盈處出來，楊雪不敢耽擱，便直接回了廣南，距離七月一日僅剩下兩天時間，雖然他沒有取悅姚總理的意思，但對於那些參與走私的官員，他卻是深惡痛絕。

    既然如此，楊雪不介意借用姚總理的東風。

    回到廣南之後，楊雪立刻讓喬春雷聯系了張光偉，上次在張光偉登門之時，他曾經給過張光偉警告，逼張光偉與方明景決裂，如今再次徹查走私，張光偉這走私中的重要一環，楊雪當然不放過。

    在楊雪的授意下，喬春雷沒有打電話，而是親自登門，張光偉看到喬春雷的那一瞬間，心裏便咯噔一下。

    “楊書記讓我提醒你，張董的時間和機會不多了！”

    喬春雷並沒有坐，而是留下一句話，便施施然離去，望著喬春雷的背影，張光偉忽然覺得渾身冰涼。

    “可是張總，你也要拿出一些讓我動心的東西啊！”

    “……我可以收你的東西，但同樣也能讓你萬劫不復……”

    “……一枚硬幣，只能有一面著地……”

    那次與楊雪的談話之後，張光偉無數次回想起楊雪的話，身為商人，楊雪的威脅令他膽顫心驚，但他依然不敢遵循楊雪的指示，去站在那些人的對面，因為那些人，同樣可以令他萬劫不復。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張光偉幾乎愁白了頭發，卻依然一籌莫展。他不是沒想過一走了之，遠離這片是非之地，可是具體操作時，他才突然發現，他的帳戶已經被限制大額現金流動，顯然，有人給銀行方面打了招呼。

    這是逼自己就範的態度啊！

    張光偉正在沈吟之時，秘書露易絲走了進來，“張董，外面有人要見您，他說他叫他姓付！”

    付海山？

    張光偉心裏一驚，但旋即便冷靜下來，吩咐露易絲道：“請他進來，在此期間，我不見任何人，不接任何電話！”

    露易絲轉身而去，片刻時間，付海山便走了進來，張光偉冷冷的望著付海山，“你怎麼還沒走？”

    “我從來就沒打算離開廣南！”付海山在沙發上坐下，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然後方才將目光轉向張光偉，“你怕我連累你？”

    “你是通緝犯，被全國通緝！”張光偉哼了一聲，“付海山，我上次給你五百萬的時候就說過，那是最後一次，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在廣南地界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付海山淡淡一笑，“今天過來，是受方少委托，送你一句話！”

    “什麼話？”張光偉的心陡的提了起來，他可以不怕付海山，那是因為他知道付海山愛錢，但方明景不同，方明景可以讓他生，也可以讓他死，而且是死得很難看。

    “不想死的話，管好你的嘴！”

    付海山的臉驟然冷了下來，雙目如電般直逼張光偉的心田，張光偉騰地站起，然而被那目光一逼，卻又頹然坐下。

    喬春雷剛走，付海山便登門，楊雪在逼他，方明景也在逼他。

    張光偉摩挲著手中的一把鑰匙，那是他存放在一處處所的保險櫃鑰匙，裏面有他這些年的走私記錄，與一些官員的現金往來，方明景在明知楊雪在逼他的情況下，卻沒有讓付海山幹掉他，便是因為這把鑰匙，方明景不知道，他藏有多少底牌。

    可是，楊雪呢？

    張光偉握有行賄楊雪的證據，但是，那證據究竟有多大的作用，張光偉卻沒有把握，但他知道，一旦他將證據交出去，即便能扳倒楊雪，楊雪也會在倒下之前致他於死地。

    方明景也一樣。

    付海山離去之後，張光偉一把拉過秘書露易絲，將其按在墻上，狠狠的沖擊著，此時的他，唯有在性的發泄中，才能麻醉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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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九章 付海山被抓

    付海山步出門來，回望了背後的青雨閣一眼，便拿著手機聯系方明景，“方少，我照您的吩咐警告過張光偉了，不過在我之前，楊雪的秘書來過！”

    “知道了，你繼續留意！”

    方明景的吩咐，從來言簡意賅，付海山楞了片刻，方才向自己的車走去，然而剛剛打開車門，後背上便被硬物頂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對方的指示，“別動，把手舉起來！”

    是槍！

    付海山瞬間冷靜下來，緩緩的舉起了手，能夠無聲無息的近身，對方絕對是高手，在對方占盡優勢的情況下，他貿然反抗，不過是自尋死路。

    “兄弟，有話好說！”

    付海山的手被綁了起來，憑知覺，那是特種兵的慣用手法，付海山轉過身來，入目的是一位黑衣男子，相貌平淡無奇，男子的身上，似乎感覺不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唯此，才更令人覺的可怕。

    “你是誰？”

    付海山與男子對視良久，方才問出所想，男子咧嘴一笑，“我叫林濤飛！”

    林濤飛？

    付海山當然知道林濤飛，海軍陸戰隊成員，楊雪住院期間，正是因為林濤飛的到來，付海山才不得不改變了自己的計劃，沒想到現在還是落入了對方的手裏。

    “都是刀尖上混的人，沒必要苦苦相逼吧？”付海山從容的道，“我口袋裏有一張卡，裏面有五百萬，只要你能放我一馬，它就是你的了！”

    “我倒是想要，可惜不敢要啊！”

    林濤飛含笑指指不遠處，付海山這才看到，一群持槍的武警圍了上來，付海山頓時絕望了，“你們怎麼知道我會來？”

    “我不知道，但楊書記知道你會來，我們在這兒守了你幾天了……”

    林濤飛話未說完，付海山突然啟動，身體閃電般的跳過汽車，勒住了路過的人脖子，林濤飛猝不及防，反應過來時，路人已經喘不過氣來。

    繩子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付海山冷冷的盯著林濤飛，對於圍上來的一幹武警，他看都懶得看一眼，在他眼中，那就是一群廢物，不堪一擊。

    “把槍放下！”

    付海山大吼一聲，手亦加大了力度，如同鐵鉗一般，死死的卡住路人的脖子，看著路人痛苦的表情，林濤飛沒有猶豫，緩緩將槍放下，武警們也悉數照做，林濤飛冷靜的道：“付海山，今天廣南市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你逃不掉的！”

    “我知道，可臨死拉個墊背的，我夠本了！”

    付海山冷笑，心中卻在盤算著退路，只要對方沒有槍，他足以從容退去。

    “付海山，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路人算什麼本事？放了他，我來做你的人質！”

    一中年男子排開武警，走至付海山面前，白色制式襯衣上，一枚橄欖枝加2枚四角星花，居然是副廳級的二級警監，付海山立刻心動，他太了解這些身居高位的官員，除了勾心鬥角一無是處，戰鬥力基本沒有，而且貪生怕死，拿來做人質再好不過。

    何況，周圍圍觀的人太多，道路幾乎堵塞，付海山即使截下一輛車，也無法插上翅膀飛出去，死磕，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好啊，不怕死的就過來！”

    付海山提高了戒備，看著二級警監走近，轉過身去，付海山放開手中的人質，將二級警監控制。

    二級警監突然動了，右手握住了付海山的手臂，肩部下沈，發力，一個漂亮的過肩摔，便將付海山甩了出去。

    幾乎與此同時，林濤飛一個前撲，將付海山壓在身下，而二級警監的槍，也對準了付海山的腦袋。

    “你是誰？”

    付海山盯著二級警監，他沒想到，一名副廳級的幹部居然有此身手，即便他有些大意，但對方出手之時他已經警覺，卻仍沒有躲過對方的襲擊。

    由此可見，對方的身手與他相差並不多。

    “趙安，治安總隊副隊長，前海軍陸戰隊隊員！”

    付海山頓時面如死灰，武警們一擁而上，將付海山雙手雙腳銬住，周圍圍觀的群眾爆出一陣歡呼聲。

    “有你的！”

    林濤飛向趙安豎起了大拇指，趙安靦腆的笑笑，這是他到廣南任職以來，第一次出手，然而收獲卻已經遠勝在劉華祺老人身邊的十年。

    “太好了！”

    遠在數裏之外的省政府，楊雪得到付海山被抓的消息，忍不住興奮的握了握拳頭，付海山不僅與爆炸案息息相關，更與方明景來往密切，而且與張光偉也有關系，這麼至關重要的人物被抓，實在來得太及時了！

    “立刻通知林濤飛和趙安，付海山是個極度危險和狡猾的人物，一定要小心謹慎，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特殊措施！另外，也把消息告知張光偉！”

    通知張光偉沒什麼，但特殊措施是什麼措施？

    正在記錄的喬春雷有些不明白，不過他老老實實的將楊雪的意思轉達給趙安和林濤飛，相信他們明白楊雪的意思。

    香山，夏日耀眼的光芒，透過群山與深林，落在廂房之中，方明景站在窗前，窗外，是深不見底的幽谷。

    往前一步，便可能粉身碎骨。

    “方少，付海山被抓了！”

    景可風小心翼翼的道，他知道付海山與方明景的關系，對方肯定也知道，如果對方能撬開付海山的嘴，方明景的處境不堪設想。

    只是，方明景沒有任何反應，那手中的佛珠，仍然在一顆一顆的往下轉動。

    “要不，我去把他處理了？”

    景可風忍不住說道，方明景聞言轉過身來，那張蒼白、古井無波的臉上，破天荒的露出一抹笑意，那是景可風數日以來從未見過的。

    “可風，謝謝你了！”方明景拍拍景可風的肩頭，搖頭道：“不過不必了，隨他們去吧！”

    隨他們去？那不和等死差不多嗎？

    景可風心裏嘀咕著，卻不敢多言，輕輕的退了出去，他不明白，為何到了這個時候，方明景還能雲淡風輕，恍若無事一般。

    也許，這就是自己無法到達的境界。

    房間裏，方明景搬過一張椅子，小心翼翼的爬上了窗臺，然後站直，張開了雙臂，他的身體，仿佛跳水運動員般站在空中，身前，便是那深不見底的山谷……

    付海山被抓了？

    張光偉的心頓時落入了谷底，他做夢也想不到，付海山那麼高的身手，居然會被抓住，而且是在他的門前。

    只是他和露易絲進行一場生理交流的時間。

    露易絲在懷中輾轉，不著寸縷的身體摩擦著他的肌膚，張光偉卻再無興致，一把推開了露易絲，他下意識的拿起手機，想聯系方明景，可是在拿起的瞬間，卻又頹然放下。

    還有必要嗎？

    即使聯系了，又能如何？也許，方明景自身都難保了！

    張光偉心頭一陣顫栗，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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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零章 猶豫不決

    眩暈，恐懼，種種不適的感覺襲來，方明景閉上了眼睛，任風在耳邊吹過。

    也許，跳下去，也是這樣的感覺。

    方明景睜開眼睛，目光從谷底落過，無數的枯草敗頁，鳥獸骸骨，令谷底看起來破敗不堪，方明景退了下來，即使要跳，他也會選一個鳥語花香、百花怒放的地方。

    廣南省公安廳。

    楊雪在王兵和金亞強的陪同下，步入審訊室，付海山坐在特制的審訊椅上，如傻子一般默不做聲，雙眼無神的望著遠方。

    “從帶回來開始，他就是這個樣子，保持了將近十個小時了！”

    王兵在旁輕聲道，能想到的辦法，他們試了一遍，卻無一有用。

    “你們先出去吧，把監控關了，我和他單獨談談！”

    楊雪擺擺手，王兵和金亞強對視一眼，便帶著人離開，楊雪在付海山對面坐下，平靜的望著付海山，“我知道你求死心切，可是你就不想說點兒什麼？”

    付海山聞言，緩緩的轉過了頭，目光落在楊雪臉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別枉費心機了，我知道我犯的罪必死無疑，方少於我有恩，我為什麼要連累他？”

    “是啊，為什麼要連累他？”楊雪喃喃的重復著付海山的話，“如果我給你一條生路呢？”

    “生路？”

    付海山神色一變，但旋即便慘笑起來，“怎麼可能？我三番五次的暗殺你！”

    “可是我沒死！”楊雪玩昧的望著付海山，“再說了，你既然必死無疑，為什麼不賭一把？”

    付海山沈默了，他知道楊雪與方明景的恩怨，雙方不死不休，整整鬥了二十年，如今楊雪身居高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然想致方明景於死地。

    甚至，不惜一切代價。

    付海山面色陰晴不定，一瞬間的時間，他的腦海中百轉千回，種種可能與結果令他動搖，迷茫，沖擊著他的神經，有一剎那，他曾想過開口，但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

    “你錯過機會了！”

    付海山猶豫不決之時，楊雪站起身，冷冷的道了一句話，便轉身往外走，付海山瞬間崩潰，叫道：“我說……”

    “不必了！”楊雪轉回頭，一字一頓的道：“現在說了你也必死無疑！”

    付海山頓時呆了，從楊雪凜冽的眼神，付海山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他閉上了嘴，又恢復了呆滯的模樣。

    步出審訊室外，楊雪長籲了口氣，方才步入旁邊的房間，王兵、金亞強、趙安俱在，都在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楊雪悄無聲息的轉過頭，閉過了那一對對眼睛，輕聲道：“不必再審他了，他不會招的！”

    “不審？”

    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兵倏地站起，雙目炯炯的望著楊雪，楊雪默然點頭，然後便轉身而去。

    “什麼意思？”

    王兵回過頭，狐疑與金亞強、趙安等人對視著，金亞強輕松的起身，“不審就不審唄，省好多事兒！反正僅爆炸案一項，就足以致他於死地了！”

    趙安無語，王兵也無語，某一瞬間，王兵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那念頭一閃而過，連王兵自己，都不願讓那念頭停留。

    公安廳的樓下，楊雪坐在車裏久久不語，他知道王兵等人的疑惑，也知道他們可能猜到他的心思，可是，當抓到付海山，塵埃落定即將的那一刻，楊雪忽然想到了那位老人，那充滿希冀的眼神，還有老人的懇求。

    如果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雙方廝殺的難分難解之時，楊雪會悍然踏過對方的身軀，然而現在，他勝券在握，方明景節節敗退，楊雪卻猶豫了。

    他答應過老人，在他勝利之時，會放過方明景。

    楊雪心裏清楚，只要抓住了付海山，張光偉之流會很快的跳出來，為了自保，他們會不遺余力的攻擊方明景，甚至還有方明景身邊的人。

    落井下石，是弄權者必備的手段。

    “楊書記，我們去哪兒？”

    胡敬尺在前座等了片刻，不見楊雪的指示，忍不住問了出來，楊雪沈吟道：“去房管局……”

    廣南的房價，依然在節節攀升，從九榮集團簽約酒會至今，僅僅數天過去，房價已經飆升了近千元，方明景背後勢力的運作，吸引了無數炒房客蜂擁而來，令這火爆的房市愈加火爆。

    為了抑制房價，楊雪曾想過許多策略，但終究沒有操作，他知道方明景背後的勢力，無非是林清華、李海濤等人，可能還有九榮集團，一旦他們知道方明景落敗，自身難保之時，他們還會追隨在方明景身後，為虎作倀嗎？

    到了房管局樓下，得到消息的副局長蔡昌河已經等候多時，蔡昌河剛過四十，國字臉，東北大漢的特點，在蔡昌河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楊雪與蔡昌河握手，開玩笑似的道：“我走了這麼多地方，你這兒是最冷清的一個！”

    “領導不是禁止迎來送往嗎？我老實，就當真執行了！”

    蔡昌河風趣的回應著，帶領楊雪進入辦公室，一間不大的辦公室，一桌一椅和一套沙發便占去了大部分地方，極盡簡陋之能事，蔡昌河親自為楊雪泡茶，楊雪笑道：“你這辦公室，可不像是房管局局長的辦公室！”

    “至少我覺的習慣！”

    蔡昌河請楊雪坐下，這才道：“在我到任之前，房管局向省政府申請了五千萬，又舉債三千萬建起了這座奢華的大樓，然後局長生病，由我主持日常工作，債務就壓在了我的肩上，沒辦法，只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我把全局的經費縮減了百分之七十，下面的人怨聲載道，恨不得把我從樓頂扔下去……”

    蔡昌河說得平淡無奇，楊雪卻不由得動容，三千萬，對房管局而方不算是個大數字，但想從經費中摳出來還上，卻是難之又難，而蔡昌河居然把全局經費縮減了百分之七十，而且以身作責，這種精神著實難能可貴。

    總是不經意間，才會發現官員們的閃光點，楊雪心裏想著，他身居高位，如果不下來走走、看看，聽到的可能只會是機關幹部的抱怨、咒罵，卻沒有想到這背後曲折的故事，有人在背負著罵名，默默無聞的做著可貴的事情。

    “辛苦你了！”楊雪拍拍蔡昌河的肩膀，“昌河同誌，這才是負責任的態度，我們的有些官員，總想著建高樓，修大馬路，但是外表的光鮮亮麗，遮不住裏面的千瘡百孔，如今中央三令五申的推行幹部終身負責制，相信不久的將來，這種舉債建設的情況就會消失了……”

    蔡昌河微笑，雖然這兩年他堅持的異常辛苦，但是楊雪的鼓勵，卻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唯一令他不安的，是房價的飆升。

    從五月至今，廣南市區的房價，尤其是花園新區周邊的房價，整整翻了一倍還多，已經直逼廣南市中心的價格，最高的甚至達到每平方米八千，哪怕身為房管局長，蔡昌河也為這個價格心驚肉跳。

    明天，就是姚總理視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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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一章 總理到來

    此次總理視察，民生將是重點關註的一項，房價，菜價，都是總理要視察的內容，因為劉笑平的緣故，花園區被列為此次視察必看的地方，因此，楊雪這一天在房管局呆到天黑，盡管廣南房價高的驚人，或許會引起總理的不滿，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應付房價急劇上漲的措施，廉租房的推行，保障房的實施，不能否認，蔡昌河還是做了相當多的工作，有些工作甚至已經超出了他工作的範圍，這一點，楊雪給予極高的評價。

    黃昏來臨，蔡昌河提出請楊雪吃飯，楊雪笑道：“算了吧，你們的經費開支都縮減了百分之七十，我怎麼好意思去用公款吃喝？我自已安排！”

    蔡昌河大笑，卻也不再堅持，只是望著楊雪遠去的車影，他的心卻沈甸甸的。

    房價飆升，他做為房管局的負責人難辭其咎，如果明天姚總理因此不快，板子落不到楊雪身上，卻可能落到他的身上。

    “我們去哪兒？”

    胡敬尺駕車駛入廣和大街，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楊雪望著窗外如水的夜色，沈默了片刻，方才道：“去省政府家屬院。”

    到了謝明陽別墅前，楊雪猶豫片刻，方才敲門進入，王鳳桃看到楊雪，面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你們，順便混一頓飯！”

    楊雪說完，方才發現兩手空空，不由得尷尬起來，王鳳桃卻毫不在意，笑道：“去吧，你爸在書房，我做幾個下酒菜，你們爺倆好好聊聊！”

    看著王鳳桃歡天喜地的進了廚房，楊雪徑直進入了書房，一開門，滿室的煙氣便撲面而來，謝明陽坐在書桌前，一盒香煙已經吸了大半，滿煙灰缸皆是煙頭與灰。

    楊雪上前將窗戶打開，然後在謝明陽對面坐了下來，書桌上放了一份材料，赫然是辭職報告，楊雪心說難怪謝明陽將自已關在房裏，一個人抽著悶煙。

    “決定了？”

    謝明陽點了點頭，這個決定於他並非易事，謝明陽十八入仕，如今六十二歲，整整四十四年的宦海生涯，給他留下了太多難忘的回憶，如今驟然決定離去，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是時候退下來啦！”謝明陽將煙按熄，自嘲的道：“終究要滾蛋的，還不如早些滾蛋，免得惹人生厭！”

    “其實您沒必要這樣的！”楊雪凝視著謝明陽，歲月是在謝明陽臉上留下了痕跡，但比起同齡人，謝明陽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要好上許多。

    “可是，如果我再堅持一任，你就得離開廣南了！”

    謝明陽起身，走至楊雪身後，雙手按在楊雪肩上，“無論是年齡還是能力，你都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楊雪微微一愕，他倒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確實如謝明陽所說，如果謝明陽再留一任，而他又想更進一步的話，省委書記肯定有些難度，那就只能考慮外調。

    相比他在廣南的根基，到外省任職，肯定要重新開始，面臨諸多考驗與挑戰。

    謝明陽退意已決，楊雪再去推讓，未免顯得虛偽，正好其時王鳳桃端來酒菜，楊雪便與謝明陽把酒言歡，數杯下肚，謝明陽忽然老淚縱橫，“楊雪，我對不起你們啊，如果不是我，你和夢華還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我那時真是鬼迷心竅了……”

    看著痛苦不堪的謝明陽，楊雪惟有嘆息，命運，總是在不經意間與人們開著玩笑。

    次日清晨，剛過八點，廣南車站便喧鬧了起來，廣南警力幾乎悉數出動，數十輛警車沿途巡邏，撒下了數百名武警維持秩序。

    灑水車駛過高鐵大道，將路面灑濕的同時，也令空氣清新了許多，就連路邊的鮮花，似乎也嬌艷了起來。

    廣南高層全數到齊，數十輛小車一字排開，楊雪坐在車裏，面色凝重望著遠端的候車大廳，他早晨得到陳淩風的通知，此次姚總理的廣南之行，很可能會是對廣南進行調整的信號。

    國投，走私，黑幫，爆炸，即使廣南經濟發展良好，但廣南的情況，並沒有令高層滿意，劉笑平到廣南這兩年，雖然將國投和走私的問題解決，但秦山四大金剛的覆滅，鄭勇浩的死亡，還有馬平秋的失蹤，都令高層對廣南的失望進一步增加。

    所以，姚總理才會在時隔兩年之後，再次到廣南視察，聯想到謝明陽的辭職，楊雪忽然發現，他對時局的把握，還是差了點火候。

    九點，劉笑平率先下車，然後謝明陽、楊雪、方恩龍和趙海聲等廣南高層跟在劉笑平身後，一同走至車門出口，未過片刻，姚總理被一群人簇擁著走了出來。

    白曉雄和李雄走在姚總理的身後，看到楊雪，兩人悄無聲息的點了點頭，算是和楊雪打過招呼，姚總理則和劉笑平握手，然後是謝明陽，楊雪……

    在外圍候著的人馬上提起精神來，有意識無意識的都往前走了一步或幾步，圍成一個半圈，這是一個次序井然的圈子。這個圈子裏的每一個人都能準確的走到自己應該處的位子，不會隨便往前擠，也不會落後於人。

    但是，姚總理也只是和有限的幾個人握手，然後便上了劉笑平的車，姚總理一路勞頓，自然要先休息一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廣南國際賓館。

    廣南國際早已經準備好一切，李成全跑前跑後的安排，楊雪則悄然進入了白虹雄的房間，白曉雄笑道：“怎麼這麼小心？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這不是怕給你惹麻煩嗎？”楊雪嘿嘿一笑，“晚上能不能出去？我做東，一起喝一杯！”

    “這就免了，總理有任務給我！”

    白曉雄的話，令楊雪立刻來了興趣，“什麼任務？需要我幫忙嗎？”

    “那倒不必，總理在這邊有幾個故人，此番過來，總理想和他們見一面，你不必節外生枝！”

    白曉雄既然如此說，楊雪便不再多言，雖然因為白盈盈的關系，楊雪與白家關系親近了許多，但他畢竟不是白盈盈的正牌丈夫，白曉雄不可能對他毫無保留的推心置腹。

    白曉雄身為姚總理的秘書，還要到姚總理的房間處理一些事務，是以兩人並未聊多久，楊雪臨離開之時，白曉雄笑道：“你放心吧，高層對廣南的工作雖然不滿意，但對你印象還是不錯的，唯一不滿意的，大概是你的私生活……”

    白曉雄說得漫不經心，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但楊雪心裏清楚，或許僅此一件事，便能定格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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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二章 視察花園新區

    總理視察的第一站，是花園新區。

    從九榮集團與廣南簽訂投資協議開始，春玉河引流計劃就開始實施，數公裏的河道，沿途的拆遷、挖掘、修繕同時進行，而花園新區的區委書記蔡金城、區長馬民強通力合作，又有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

    雖然僅僅是數天過去，但有些進展快的河道已經初顯雛形。

    而數公裏的河道旁，皆有剛制成的巨幅噴繪，顯示出本段工程實施的效果圖，豐田考斯特走至花園區的工程指揮部處，姚總理示意司機停車，向劉笑平道：“我們下去走走？”

    “好，走走！”

    按照計劃，這本來是就是要停留的一站，姚總理與劉笑平率先下車，早已經等候多時的蔡金城、馬民強和郭九榮走了過來，劉笑平為姚總理做了介紹，姚總理與郭九榮握手時，刻意停頓了片刻，方便隨行的記者拍照，姚總理笑道：“早就聽說九榮集團地事績，內地需要你這樣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參與地方的建設，上次去香港時，我就想到九榮集團看看，因為時間關系沒有成行，想不到我們在內地還是見面了！”

    “九榮有生之年能與總理見面，三生有幸！”

    郭九榮表現出誠惶誠恐的姿態，開始為姚總理介紹花園新區的計劃，姚總理得知九榮集團需要投入三年，方能通過房地產開發來回收投資，不由得向白曉雄道：“把這些情況記錄一下，九榮同誌高風亮節，實為企業之楷模，我們需要宣傳這樣的精神……”

    劉笑平聞言，不由得心中一動，他沒有忘記，九榮集團的投資計劃，正是被楊雪否決之後，才重新制定的，而姚總理大加贊賞的內容，正是楊雪極力要求的。

    只是，九榮集團是劉笑平引入廣南，花園新區是劉笑平一手締造，這份榮耀廣南高層可以共享，但是最終的功績，只會記在他的身上。

    當然，姚總理在與郭九榮談話之時，也沒有忽視花園新區的兩位領導，向兩人詢起了花園新區的思路，蔡金城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場面，正是心中激蕩之時，連忙道：“我們遵循綠色山水的發展理念，打造數十公裏的花園長廊，一路亭臺樓榭，綠樹紅花，同時通過修繕、重建等手段，最大程度的還原花園新區的舊城面貌，著力將新區建設為廣南甚至全國的園林標桿城市。”

    “我們不希望若幹年後，外國人跑到中國，卻只能看到高樓大廈，鋼筋森林……”

    馬民強適時的插了一句話，立時得到了姚總理的贊揚，“民強同誌說得很好，我們的管理者，都在要經濟，都在要政績，卻恰恰忘記了條條道路通羅馬，經濟的發展並非只有房地產一條道，我們要重視前人留下來的文化遺產，繼承他，恢復他，把我們的優秀的古典文化展現在世人面前，而不是去復制紐約這些國際化大都市……”

    姚總理說這悉話時，眼睛望著面前數米高的巨幅效果圖，在圖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幅美麗的山水巨畫，而花園新區遵循的綠色山水，與他大力倡導的人文環保理念不謀而合。

    一行人邊走邊談，足足步行了一個多小時，顯然姚總理對花園新區極為滿意，楊雪站在姚總理的身旁，將姚總理的感悟與神情盡收眼底，他心裏想，這，大概就是劉笑平最希望得到的。

    不過，收獲的也並非只有劉笑平，從姚總理的言談中，楊雪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國家經濟調控的態度，房地產做為支柱產業，貫穿了十年的經濟發展史，如今房價飆升，民眾為求一房不得不付出畢生甚至幾代所有，這是決策者不願看到的。

    廣南本來在這方面走在國家前列，作為沿海發達城市，廣南的房價素來平穩，或許總理到廣南視察，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只是，房價卻偏偏在總理視察前的這段時間暴漲了！總理滿懷希望而來，看到的卻是失控的房價，他會怎麼看，怎麼樣？

    楊雪不得不承認，方明景的確神通廣大，居然能把清國家的脈絡，在他最致命的地方，捅下了致命的一刀。

    視察完花園新區，已經是十一點二十，劉笑平向姚總理請示是不是返回廣南國際，姚總理環顧四周，意猶未盡的向郭金城和馬民強道：“給你們提個建議，花園新區就不要搞過高的建築了，讓這片山水，最大程度的保持原貌，我們不能站在平地上，一擡頭看到的就是高樓……”

    “總理的指示，我們一定銘記在心！”

    郭金城和馬民強恭敬的回答，姚總理這才向劉笑平點點頭，一行人上了考斯特，返回廣南國際。

    李雄上車之後，特意坐在了楊雪的身旁，姚總理回頭望了一眼，笑道：“我記得楊雪以前也在特別行動小組工作過，你們是不是同事？”

    李雄倏地起身，保持軍姿道：“報告首長，楊雪同誌那時是我們的隊長！”

    姚總理哦了一聲，笑道：“小楊同誌能在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出類拔萃，難怪曉剛同誌對你推崇有加……”

    楊雪謙然回應，坐在旁邊的劉笑平心中一動，姚總理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透露出一個信息，高層對楊雪極為欣賞，這份欣賞，絕不僅僅是政績和能力所能換來的。

    下午並無行程安排，而是聽取廣南經濟座談，劉笑平提前來到姚總理的房間，準備陪姚總理一同前往國際會議大廳，其時白曉雄正在匯報什麼，看到劉笑平進來，白曉雄下意識的住了口，姚總理擺手道：“你去安排吧，明天中午請他們過來，我請他們吃飯！”

    白曉雄點頭而去，劉笑平隨口道：“姚總理在廣南還有舊識？”

    在劉笑平看來，能夠讓姚總理鄭重其事的提出請吃飯，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偏偏劉笑平從未聽說過這類人物，而上次姚總理過來，似乎也沒有特殊的安排。

    “故人而已，就不勞笑平煩心了！”

    姚總理漫不經心的道了一句，劉笑平便不再多問，但心中卻是留了根弦，姚總理的故人，究竟會是誰？

    下午兩點，金碧輝煌的國際會議大廳，廣南高層悉數到場，楊雪做為發言人，特意換了一身老派的西裝，但饒是如此，猶如青年的他，在一群年過華甲的老人之中，顯得格外的醒目。

    姚總理到場之後，並未與眾人交談，而是拿起了廣南的經濟報告，隨意的翻閱著，只是看著看著，姚總理的神色卻凝重了起來……

    而會議大廳之外，白曉雄帶著兩名安保人員，匆匆的離開了廣南國際，而他們的身後，丁西良發動了車，悄然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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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三章 總理要見的人

    總理的神情，猶如會議大廳的晴雨表，會議大廳立刻蕭瑟起來。

    “二零零八年，我省對國投、走私等擾亂市場，破壞經濟秩序的犯罪行為進行了堅決打擊，並且在全省範圍內清理了一批汙染環境的企業，導致我省的經濟階段化滯後，有部分地市甚至出現了經濟滑坡，面對這樣的局面，我們一直在思考，我們究竟要走一條什麼樣的路，但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我們絕對不會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環保，就是我們未來堅定不移的原則……”

    面對不利局面，楊雪侃侃而談，他並沒有回避廣南經濟發展緩慢的事實，但也將發展緩慢的原因擺了出來，他敏銳的察覺，在姚總理聽到走私二字時，面色緩和了許多。

    打擊走私猶如一把雙刃劍，在保證國家經濟秩序時，也給廣南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商業的蕭條，制造業的萎靡，由此而來的經濟增長緩慢，也就不意外了。

    謝明陽道：“經濟問題是多方面的，廣南這段時間的經濟增長緩慢，責任主要在我，我向姚總理檢討……”

    謝明陽如此表態，劉笑平坐不住了，做為省委書記，他同樣對全省的經濟發展負有責任，劉笑平正想說話，姚總理笑道：“又不是檢討會，怎麼都爭先恐後的做起檢討了要說責任，我這個總理同樣負有責任，打擊走私是我親手制定的政策嘛……”

    會場眾人頓時笑了起來，姚總理接著道：“改革開放之後，廣南經濟飛速發展，同時也滋生了種種違法犯罪活動，走私就是其中之一，它猶如毒瘤一般，吸食著國家的鮮血與營養，甚至到了危及國家經濟的地步，所以，我們寧可忍痛割掉這個毒瘤，也不能讓它越來越大！”

    這是姚總理就任以來，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發表打擊走私的宣言，在場之人鼓掌的同時，也不由得心中一凜，這意味著，國家持續了將近兩年的打擊走私活動，開始收尾了。

    散會之後，劉笑平、謝明陽和楊雪陪著姚總理回到房間，姚總理笑道：“談到走私這個話題，我得代表中央對小楊同誌表示感謝，去年秦山率先開展打擊走私活動，給這項工作開了個好頭，不過，走私團夥非常狡猾，打擊走私活動依然任重而道遠，小楊，你還要繼續努力啊！”

    “請總理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完成此項工作！”

    楊雪站起，以軍人般的姿態回答著姚總理，姚總理擺擺手，“坐吧，我們關起門來說話，就不必拘禮了！”

    楊雪坐下，這是姚總理首次與廣南高層在私下的場合談話，意義自然非同凡響，劉笑平道：“總理日歷萬機，還在百忙之中抽空關心廣南工作，我們高興啊！”

    姚總理感慨的道：“我是從廣南走出去的，對這塊土地有著特殊的感情，所以對廣南關註多了一些，不瞞你們三位，此次到廣南視察，我是有顧慮的，原因有三，第一，廣南近年來屢出事端，國投，走私，爆炸案，官員違法亂紀，自殺，失蹤，各種情況一再發生，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第二，廣南的班子問題，劉老曾經數次找我談話，要求中央對廣南的班子進行調整；第三，廣南的經濟狀況，尤其是房價持續的上漲，給群眾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小楊，這一點你要負主要責任，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工作一定全面，要細致，我要求你在兩個月內完成對房價的調控工作，需要什麼幫助，可以向明陽同誌和笑平同誌提，也可以直接向我提，但調控一定落實到位，房價一定要降下來！”

    姚總理說著，面色漸漸凝重起來，謝明陽與劉笑平對視一眼，姚總理的板子雖然打在楊雪身上，但實際也是在敲打他們，楊雪還年輕，你們的工作是怎麼做的？

    謝明陽無所謂，他已經決意在姚總理視察廣南之後，向中央請辭，但劉笑平不同，廣南之後，他還想更進一步，廣南的諸項不足，將會成為他無法回避的履歷。

    四人談話之時，白曉雄自外面回來，走至姚總理耳旁低語了幾句，姚總理微露詫異，但旋即便恢復常色，向劉笑平道：“今天就到此結束，你們回去休息一下，咱們明天再談！”

    三人起身離開，劉笑平回到自己的房間片刻，便見丁西良走了進來，神色還有些慌張，給劉笑平倒茶時，甚至將茶灑在了桌面上。

    “有事嗎？”

    劉笑平面色不變，聲音裏卻透著不快，作為省委書記秘書，必須能夠隨機應變，泰山壓頂而色不變，丁西良如此失態，顯然不符合這條要求。

    “劉書記，今天我跟著白秘書出去，發現他並不是漫無目的，而是去了廣南國際附近的小商品市場，見了……見了張慶兵夫婦……”

    “張慶兵夫婦？”

    劉笑平眉頭微皺，丁西良說得結結巴巴，似乎心中在膽怯什麼，但對於這對夫婦的名字，他卻並無印象。

    “就是……就是郭士傑撞傷的那對夫婦……”

    “他們？”

    劉笑平面色一變，在參加會議之前，他清楚的聽到姚總理吩咐白曉雄去找人，還要請對方吃飯，劉笑平多了個心眼，便要丁西良跟著白曉雄，看看姚總理要見的是什麼人，可萬萬沒有想到，姚總理要見的，居然是郭士傑撞傷的那對夫婦。

    可即便如此，丁西良也沒有必要如此緊張啊！

    就在此時，一個念頭閃過劉笑平腦海，劉笑平立刻道：“那天你到場調解時，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

    “我說明了郭董和您的身份，還警告了他們幾句……”

    “胡鬧！”

    劉笑平叱了一聲，丁西良說的輕描淡定，但劉笑平已經猜到，當時的經過肯定並非丁西良說的這麼簡單，丁西良肯定說了不合適宜的話，但劉笑平沒有再往下問，而是擺手讓丁西良離去。

    此時再去追究，已經毫無意義，當下最重要的，是弄清張慶兵夫婦和姚總理的關系，還有，如果他們將車禍的情形轉告姚總理，姚總理會怎麼想？

    劉笑平心裏想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哪怕他久經風雨，這一刻也不由得頭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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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四章 吳嫻嫻的心事

    曾幾何時，劉笑平還曾對楊雪的行為不解，一邊是省委副書記，一邊是普普通通的中年夫婦，楊雪到醫院看望張慶兵夫婦的舉動，看起來是那麼的匪夷所思，不可思議，以致於劉笑平錯誤的以為，楊雪是以車禍為突破口，逼他和郭九榮讓步。

    可是如今想來，楊雪的行為是如此的順理成章，既恰到好處的幫助了張慶兵夫婦，又逼他們在花園新區妥協，楊雪心機之深，令劉笑平不寒而栗。

    劉笑平甚至有些慶幸，幸虧楊雪的出現，才令丁西良無法做出過分的舉動，不致於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

    官至省委書記，劉笑平對來自上層的權力已經少有敬畏，但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或者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帶來不可預估的後果，這是劉笑平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臨近黃昏，斜陽給大地披上了血紅的顏色，劉笑平喚來丁西良，語重心長的道：“小丁，這是一個教訓，以後做事的時候，一定要慎重，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省委，代表著我，任何閃失，都可能造成無法估量的影響！”

    “我知道了，您的教誨我一定銘記於心！”丁西良連忙點頭，痛心疾首的檢討，但心中卻松了一口氣，只要劉笑平肯原諒他，他就還有機會。

    “去吧，晚上不必陪著我了！”

    劉笑平揮揮手，示意丁西良可以離開，丁西良頓時心領神會，姚總理與張慶兵夫婦見面的時間是明天中午，還有相當長的時間，可以做許多工作。

    廣南國際。

    王兵和金亞強步入楊雪房間，炎炎夏日，楊雪的房間涼爽怡人，王兵大呼小叫：“領導就是爽，省得頂著大太陽在外奔波……”

    “說得好像你是民工似的！”楊雪瞪了王兵一眼，“說吧，什麼事？”

    “我們通過國際刑警聯系上了加拿大警方，那邊追蹤到了王一凡，也就是馬平秋的去向，確定馬平秋去了澳大利亞，只是，澳大利亞與國內沒有引渡協議……”

    “澳大利亞？”楊雪打斷了王兵的話，“你確定馬平秋現在在澳大利亞？”

    “不能確定，但我查過出入境記錄，馬平秋利用王一凡的身份，在這兩年頻頻前往澳大利亞，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的出入境記錄，所以基本可以確定，馬平秋的落腳點就在澳大利亞！”

    “只要他在澳大利亞，一切就好辦了！”

    楊雪立刻拿起電話聯系查理約翰，王兵和金亞強頓時喜出望外，兩人不知道楊雪居然在澳大利亞還有關系。

    電話很快接通，查理約翰氣急敗壞的聲音自彼端傳來，“楊，我這邊是淩晨五點，我剛睡下，就被你吵醒了，你這是嚴重的騷擾，你必須向我道歉……”

    “好吧，我接受道歉，不過親愛的查理，我有些麻煩事需要你的幫助……”

    看著楊雪熟練的用英語和對方交流，王兵和金亞強面面相覷，老大就是老大，就連英語都這麼的強大。

    很快，楊雪結束了通話，王兵急切的道：“結果怎麼樣？”

    “手到擒來！”楊雪哼了一聲，“查理是澳大利亞國防部高級助理，只要馬平秋在澳大利亞，我保證他插翅難逃！”

    “太好了！”金亞強吹聲口哨，“是不是出去慶祝一下？”

    “對，叫上李雄，去花園廣場！”王兵嘿嘿一笑，“亞子和弟妹請客！”

    金亞強捶了王兵一拳，經過他的不懈努力，吳嫻嫻終於答應了他的求婚，不過吳嫻嫻依然在花園廣場開大排檔，王兵經常以此開他的玩笑。

    “李雄就算了，他要負責姚總理的安全，容不得半點閃失！”

    楊雪話一出口，金亞強和王兵頓時沈默下來，確實，身為領導的安保人員，必須時時刻刻的保證領導的安全，別說犧牲自由，哪怕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華燈初上，五顏六色的霓虹在夜色中蔓延開來，大排檔人流如織，喧囂聲，音樂聲，和烤肉的濃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繁華的夜市，看到楊雪三人，吳嫻嫻迎了上來，一襲長裙的她，容貌秀麗，猶如大排檔中一道靚麗的風景，吳嫻嫻嫣然笑道：“你們三個再不來，我就只能把座位給別人了……”

    “那我們謝謝亞子，就是不謝弟妹了哈!”王兵恬著臉打趣著，目光掠過花園廣場，偌大的廣場，有三分之一都被大排檔占領，或許是視野開闊、環境優美的緣故，大排檔中座無虛席，連個座位都要排隊。

    王兵一聲弟妹，頓時令吳嫻嫻滿面緋紅，她嬌嗔的瞪了王兵一眼，卻不敢看楊雪，似乎想到了以前追求楊雪的往事，楊雪見狀，上前接過吳嫻嫻手中的菜譜，“你去招呼客人吧，我們填好單子讓亞子給你送去！”

    吳嫻嫻感激的望了楊雪一眼，這才翩然離去，楊雪拍拍金亞強的肩膀，“嫻嫻受了這麼多年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你好好對她！”

    “這點老大大可放心，就憑他追嫻嫻女神的慫樣，我諒他也不敢欺負吳小妹！”

    “滾蛋！”

    楊雪如此動情的一句話，被王兵破壞的氣氛全無，正好王兵在身旁，楊雪忍不住踹了一腳，王兵哀鳴一聲，卻沒敢還手。

    “吃什麼？”

    金亞強翻看著菜單，楊雪嘿嘿一笑，“還點個屁啊，反正你家開的，隨便上，什麼好吃上什麼……”

    金亞強哭笑不得，楊雪剛才還一本正經，轉眼之間就變了個人似的，關鍵在老大的積威之下，他還不敢對楊雪有意見，只能乖乖的照做。

    付海山被抓，馬平秋有了下落，三人難得一起出來，便開始開懷暢飲，菜還未至，一桶紮啤已經被三人一掃而空，金亞強要起身要酒，卻被楊雪攔住，他正想與吳嫻嫻聊一聊，又不想給金亞強帶來誤會，借拿酒的機會正好。

    大排檔後臺，吳嫻嫻正在揮汗如雨的算帳，一張張紅色的菜單，映紅了吳嫻嫻清麗的臉龐，楊雪遠遠的望了片刻，直到吳嫻嫻擡頭，方才走了過去。

    “楊大哥！”

    吳嫻嫻依然有些羞澀，楊雪拿過菜單看了看，微笑道：“看這情形，你很快就成富婆了！”

    “還可以，養活自己沒問題，不過要想成富婆，還遠著呢！”

    吳嫻嫻被楊雪字正腔圓的“富婆”逗得笑了起來，神情放松了許多，楊雪微微一笑，“我早說過，一切會好起來的，我們應該向前看，過去的，就讓它成為過去，沒有必要再提，更沒有必要再去想！”

    “謝謝楊大哥，我知道了！”

    吳嫻嫻心中一動，她明白了楊雪的意思，那段不堪的往事，帶給她太多不願回憶的往事，惟有那道英俊、如同鄰家大哥的身影，總是令她魂牽夢縈，成為她記憶中的風景，揮之不去，無法割舍。

    現在，那道風景終於要消失了！

    “楊大哥，你永遠是我的哥哥！”

    楊雪轉身而去，望著楊雪的背影，吳嫻嫻忽然淚如雨下，只是這句話，卻深深的藏在了她心底。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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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五章 大廈將傾

    “來，今晚不醉不歸！”

    楊雪回到座位上，豪情盡起，與金亞強、王兵開懷暢飲，三人正盡興之時，遠處卻傳來了一陣喧鬧，似乎有客人發生了爭執，金亞強倏地站起，他最擔心的就是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吳嫻嫻容易受到傷害。

    金亞強已經前往發生爭執的地方，楊雪和王兵便沒有湊熱鬧，只是遠遠的望著，從爭執的只言片語中，楊雪聽出了端倪，似乎是有客人獨自佔了一張大桌，後來的三位客人想拼個桌，卻被那人罵了，一群人自然不肯罷休，兼對方只有一人，爭執就此而起。

    只是，後來的三人破口大罵，那人卻一字不回，彷彿充耳不聞似的，直到其中一藍衣男子罵：“去你爺爺的，在這裡充大尾巴狼，算什麼東西……”那人才驟然站起，回頭，眼神如電般掃在罵人的藍衣男子臉上，藍衣男子被突如其來的氣勢所逼，竟然說不出話來。

    居然是方明景！

    也是在這一瞬間，楊雪看到了那人的臉，方明景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望著那人，這時一黑衣男子已經快步來到方明景面前，方明景冷冷的道：“把他的兩條腿打斷……”

    方明景話音未落，黑衣男子已經閃電般的撲了上去，一肘擊倒了藍衣男子，然後一腳踩在藍衣男子的左膝上，骨頭的斷裂聲，男子的慘叫聲，瞬間在廣場上迴盪！

    方明景視若無睹的坐了下來，繼續喝著啤酒，與藍衣男子同來的兩人雙腿顫抖，已經被嚇呆了，黑衣男子並未罷手，又踩向藍衣男子的右膝，腿到空中，卻被旁邊伸出一條腿攔住，金亞強從容的道：“兄弟，小店經營不易，給點兒面子，有恩怨​​離開這兒再算！”

    黑衣男子看向方明景，方明景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黑衣男子突然暴起，以腿頂開了金亞強的腿，金亞強趨前一步，手臂抓住了黑衣男子的脈門，不料黑衣男子手腕一滑，竟然鎖住了金亞強的手腕，順勢一帶，金亞強便飛了出去。

    砰！

    黑衣男子未有絲毫停滯，一腳踩在藍衣男子的右膝上，但藍衣男子已經痛的昏死過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方明景這才起身向廣場外走去，黑衣男子將一張名片丟給嚇呆的兩人，“想要醫藥費的話，打這個電話！”

    金亞強站在一旁，他並未受傷，但心中卻震驚的無以復加，黑衣男子的身手居然在他之上，眼前的黑衣男子，加上被抓的付海山，廣南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多身手變態的高手？

    吳嫻嫻已經報警，自有人來處理現場，金亞強怏怏的回到座位上，王兵安慰的拍拍金亞強的肩膀，“別氣餒了，那是方明景的保鏢，和付海山有一拼的！”

    “方明景？”

    金亞強吃了一驚，不由得看向了楊雪，楊雪點點頭，“是方明景！”

    “他怎麼會一個人來大排檔？還對普通人下如此的狠手！”

    金亞強有些不解，楊雪輕輕的道：“他無父無母，老爺子是他最親的人，你說聽到別人罵老爺子，他會怎麼辦？”

    金亞強頓時無語，想到方明景那一瞬間的暴怒，即便他不是當事人，亦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凌厲。

    救護車和110片刻即止，大排檔的客人亦少了很多，吳嫻嫻閒著沒事，就過來陪三人聊天，楊雪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但眼睛卻望著方明景遠去的方向，方明景行事雖然低調，但極少獨來獨往，剛才孤身一人到大排檔喝悶酒，然後又孑然一身離去，京華四少的其他人呢？

    只是一瞬間，楊雪便想到了姚總理關於走私的那番談話，雖然那只是廣南小範圍的內部會議，但散會之後，姚總理的講話肯定會通過各種渠道傳入無數人耳中，方明景與走私息息相關，幾乎人盡皆知，京華四少家世顯赫，他們的長輩怎麼可能允許他們再與方明景來往？

    山有多高，谷便有多深，曾經風光無限的方明景，在跌落谷底的那一刻，只會被埋的更深，楊雪心裡想著，不由得微微嘆息，不知道心高氣傲的方明景，這一刻在想什麼！

    香山寺。

    方明景躺在禪房之中，窗外的星空，群星閃爍，但方明景卻無暇旁顧，他望著房頂，猶如望著無盡的蒼穹。

    中午的一幕，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閃回，他與李海濤、林清華等人在飯店吃飯，剛剛點完菜，林清華便接到家裡的電話離開房間，然後，李海濤、陳其輝等人相繼離開，這一去，便再沒有回來。

    匆忙之間，李海濤的錢包都沒有拿，更沒有和他打個招呼。

    他們怕了！

    那一刻的方明景，在心裡冷笑，因為總理的一番話，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居然膽怯至此，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到了晚飯之時，方明景忽然發現，他必須一個人吃晚飯。這是方明景四十年生命的長河中，從沒有遇到過的。

    這就是大廈將傾的前兆嗎？

    方明景問著自己，然後，他來到了廣南最熱鬧的花園廣場，期待人群的喧囂可以稍稍解去他的孤獨感，可是到了那兒他才發現，坐在人群之中卻孑然一身的他，更加孤獨。

    所以，在藍衣男子出言侮辱爺爺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吩咐景可風打斷了對方的腿，他肆無忌憚的發洩著心中的戾氣。

    可是，然後呢？

    方明景將窗簾放了下來，將燈熄滅，然後靜靜的躺在床上，任黑暗將自己包容。

    原來，未來的歲月會這樣度過。其實也不可怕，方明景這樣告訴自己。

    二日上午，八點剛過，兩輛豐田考斯特便在廣南國際樓下等候，姚總理在眾人的簇擁中下樓，開始今天的行程。

    民生，是每一任國家領導人都關注的話題，而最能反映民生的，似乎是菜籃子。

    這大概也是國家領導人喜歡到菜市場的原因，儘管那裡環境複雜，不利於開展安保工作，但領導人們樂此不疲，依然一代一代的前往。

    按照行程，姚總理要去的是廣南市東郊商貿中心，那也是廣南市最大的菜市場，廣南市將近一半的生鮮蔬菜，都要在商貿中心進行交易。

    因為視察廣南市的緣故，金要欽走在姚總理身旁，為姚總理做著介紹，廣南市長李秋陽則站在劉笑平身側，低聲向劉笑平匯報著什麼，楊雪離的近，隱隱聽到“一切都準備好了”幾個字。

    楊雪不由得在心裡微笑，也是，領導要視察，怎麼能準備不好呢？那不是給領導心裡添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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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六章 利弊相連

    視察是一個月前就定下的，為此廣南市政府特意投入資金，對東郊商貿中心進行了規劃和整修，蔬菜、生鮮、干菜等六個區域佈局合理，乾淨整潔的櫃檯，光鮮亮麗的菜品，身著白大褂的商戶帶著溫和的笑容與客戶交流著，一切井然有序，若非親眼目睹，很難相信這是一向髒亂差的菜市場。

    姚總理被安保人員簇擁著步入蔬菜區，但走了幾步，姚總理便從安保人員的保護中解脫出來，走到一位正在專心買青菜的老人背後，蹲下親切的道：“老同志，菜合意嗎？”

    “挺好的，鮮，嫩，而且乾淨，回去都不用整理了，我在這個菜市場買了這麼長時間菜，還是第一次遇到！”老人口裡回答著，手卻沒閒，麻利的將一大包青菜放到了秤上，“我都要了！”

    “這麼多？能吃得完嗎？”

    “便宜啊，比平時便宜了一半兒還多……”

    老人樂呵呵的笑著，彷彿撿了個大便宜似的，但楊雪卻注意到，金要欽和李秋陽的面色卻沉了下來，比平時便宜好多，豈非說明今天在弄虛作假？

    老人仍在買菜，自始至終，老人都沒顧上看姚總理一眼，姚總理站了起來，雙目掃過劉笑平等人，最終落在金要欽和李秋陽臉上，意味深長的道：“這是我視察這麼多地方，見過最高標準的菜市場，不僅是硬件，軟件也是高標準的，這證明你們的工作做的很好，也希望你們再接再勵，將今天的場面常態化，而不是曇花一現！”

    “請總理放心，我們一定會將您的指示落實到位！”

    金要欽回答的干脆利落，姚總理轉過頭，向劉笑平道：“今天的視察到此結束，我們回去？”

    有著問話的語氣，卻不容辯駁，劉笑平點頭同意，陪著姚總理往外走，但轉身之時，目光卻掠過李秋陽的臉龐，臉色陰沉，似乎不滿之極。

    楊雪站在一旁，將劉笑平、李秋陽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劉笑平怪罪於李秋陽，其實並沒有道理，商貿中心隸屬於東華區​​，所有一切，應該是東華區的領導整出來的，可能是他們太急於表現，將菜市場規劃的什麼都好，唯獨有一點不好，就是不像菜市場。

    姚總理到各處視察，目的是了解民生，以此來了解各地的經濟狀況和城市管理，姚總理要看的，是真實的民生，而非一堆演員，一堆道具演出的鬧劇，而今天的一幕，一看便知是安排好的，包括商戶，還有買菜的群眾，唯一沒有安排的，或許便是那位買青菜的老人。

    巧合的是，姚總理正好走到了老人身旁。

    所以，姚總理才會將兩個小時的行程，縮短為十分鐘時間，劉笑平才會遷怒於李秋陽，李秋陽看似冤枉，其實也不冤枉，因為他是廣南的市長。

    行程就此結束，姚總理在回程的路上，一直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謝明陽與楊雪坐在姚總理的身後，以肩輕輕的碰了碰楊雪，意味深長的道：“看來姚總理不太滿意啊！”

    楊雪沒有言語，姚總理心中不快，誰都看得出來，但由此帶來的結果，卻是誰都無法預料的，沒有人知道這一棒會敲在誰頭上，廣南的每一位高​​層都有可能，當然，承受壓力最大的是劉笑平。

    此時距中午尚早，姚總理回到廣南國際後，就直接回了房間，劉笑平跟了進去，謝明陽本來也想進去，卻​​被楊雪拉住，劉笑平和姚總理溝通，他們沒有必要湊熱鬧。

    “去我房裡坐坐吧！”

    謝明陽想跟進去，便是不想給劉笑平和姚總理單獨溝通的機會，既然楊雪不介意，他也沒必要去橫生枝節。

    兩人往房間走的途中，楊雪突然接到查理約翰的電話，查理約翰幽默的道：“親愛的楊，你又欠我個人情！”

    “太好了！”楊雪一聽便知馬平秋落網，不由得興奮起來，“你把人給我看好了，我會盡快通過官方和你們聯繫，把人帶回來！”

    “ｎｏｎｏｎｏ，沒必要那麼麻煩，你要找的那個人，在悉尼被歹徒洗劫了，現在一無所有，在街頭流浪，他們主動提出遣返回國，我這邊正在走程序，明天就會飛回去！”

    “你牛！”

    楊雪聽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澳大利亞是世界上福利最好、制度最完善的國家之一，生活困難的人可以領取救濟金，所以治安一向良好，極少發生搶劫等犯罪行為，偏偏馬平秋一行就遇到了搶劫，楊雪一猜便知是查理約翰的小動作，作為國防部高級助理，對付馬平秋這樣的移民，查理約翰有的是辦法。

    楊雪用英語和查理約翰交流，謝明陽聽不明白，看楊雪結束了通話，謝明陽才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楊雪笑道：“馬平秋在澳大利亞落網了！”

    “這倒是個好消息！”

    謝明陽雖然退意已決，但此時也忍不住替楊雪高興，爆炸案發之後，是劉笑平主導的調查，並親自向中央做了匯報，而且曾對調查結果予以高度評價，如果真相被楊雪揭開，將會給劉笑平帶來成無法彌補的影響。

    只是，謝明陽興奮之餘，也不由得為楊雪捏了把汗，蓋子既然已經被蓋住，想要重新揭開，即便楊雪身為廣南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也要付出相當大的勇氣。

    零五年到零九年爆炸之時，化工廠在黃林工業區存在了四年時間，黃林工業區曾是廣南重點扶持的企業，這四年時間，不知道有多少高層參與過黃林工業區的建設、文件批复，對黃林工業區做過指示，更不知道有多少高層曾經因為黃林工業區的高額稅收，將那群上訪的再生障礙性貧血患者拒之門外。

    而現在，他們同樣想將真相拒之門外。

    進入房間，最初的興奮冷靜下來，謝明陽沉思了片刻，向楊雪道：“我建議你就此事和凌風同志溝通一下！”

    “我會的！”

    楊雪拿出房間裡的紅酒，給謝明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輕輕的晃著，心裡卻莫名的無奈，爆炸案發生之時，中央成立調查組，對爆炸案進行徹查，為首的組長，便是陳凌風的秘書，魏文輝。

    時至今日，楊雪能夠明白陳凌風的苦心，爆炸案牽涉太廣，若真相就此揭開，不僅會給廣南省委省政府造成極壞的影響，更會引起群眾的不滿，所以陳凌風才力主由中央成立調查組，並由魏文輝來主導爆炸案的調查，其實是在維護楊雪，避免他成為眾矢之的。

    可是現在，當爆炸案的真相要浮出水面之時，楊雪第一個要面對的，卻是魏文輝，還有魏文輝身後的陳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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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七章 貝貝的父母

    楊雪正在考慮如何與陳淩風溝通之時，李雄過來通知兩人，中午姚總理請他們吃飯。

    其時已經是十一點半，楊雪將爆炸案暫且放下，與謝明陽一同來到姚總理房間，劉笑平也在，姚總理同時請三人吃飯，倒是有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白曉雄走了進來，向姚總理道：“人已經來了，現在在五芳閣等候！”

    “那好，我們現在過去！”

    姚總理站起身，率先向外走去，劉笑平、謝明陽和楊雪緊隨其後，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五芳閣。

    五芳閣是廣南國際著名的觀景餐廳，坐在廳中用餐，如同置身曠野，可以將四周的美景盡收眼底，當然，房間服務費也是高的離譜。

    楊雪一進門，便看到張慶兵夫婦站在窗前，兩人似乎有些緊張，局促不安的搓著手，張慶兵的身體甚至在不停的顫抖，楊雪聽白曉雄提過總理要請一對夫婦吃飯，此時不由得奇道：“總理請的就是他們？”

    “是啊，小楊認識他們？”

    姚總理面露奇色，楊雪道：“前段時間他們遇到了些麻煩，我正好遇到，就關心了一下！”

    事關劉笑平，又是在總理的面前，楊雪不知道張慶兵夫婦與總理是何關系，也就沒有節外生枝的詳細解釋，但他立刻想到，劉笑平會不會懷疑他早就知道張慶兵夫婦與總理的關系？

    只是，劉笑平古井無波的臉上，楊雪看不到絲毫情緒波動，不管如何，劉笑平的秘書丁西良插手車禍案是事實，如果張慶兵夫婦與總理有關系，丁西良也只能自認倒黴。

    楊雪心念疾轉之時，劉笑平也在打量張慶兵夫婦，樸實無華，極普通的一對夫婦。車禍一案，廣南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犧牲了這對夫婦的利益，做為省委書記，劉笑平的安排無可厚非，但事關姚總理，一切又變得不同。

    所以，在得知姚總理宴請張慶兵夫婦之後，丁西良昨天晚上親自登門向張慶兵夫婦道歉，劉笑平不知道丁西良用了何種手段，但想來已經取得了張慶兵夫婦的諒解，劉笑平也就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是啊，我們還沒有當面向楊書記道謝呢！”張慶兵走至楊雪面前，向楊雪深鞠了一躬，“謝謝您了，楊書記！”

    “張大哥，這就不必客氣了！”

    楊雪連忙攔住了張慶兵，姚總理在旁道：“看來小楊還是把他們忘了，兩年前我視察秦山的時候，曾經提過一個叫貝貝的孩子，他們就是貝貝的父母！”

    貝貝的父母？

    楊雪吃了一驚，記憶也在瞬間湧上心頭，那位給總理寫信的秦山小女孩兒，因為開發，貝貝失去了家園，然後又患上了白血病，直到去世的那一天，她也沒有住進自己的新房子！為此，姚總理在視察的時候，還曾向貝貝的父母道歉，對楊雪重啟秦山開發區表示了肯定。

    劉笑平和謝明陽也想了起來，只是兩人心中更多的是疑惑，雖然那位小女孩兒著實可憐，但秦山開發區已經建好，他們已經住上了房子，總理又何必鄭重其事的請他們吃飯？

    “坐下說吧！”

    總理吩咐眾人坐下，並且特意讓張慶兵夫婦坐在了自已身側，然後才嚴肅的道：“或許各位會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會專程請他們吃飯，我解釋一下，二千年後，中央為了加強與地方的溝通，就從地方篩選了一些人加入對話機制，這些人有著名的專家學者，有企業家，也有各行各業的普通人，高層會定期與他們溝通，了解地方的情況！”

    原來如此，楊雪三人恍然大悟，這種機制他們聽說過，但中央為了保證溝通的真實性，通常會讓這些人做好保密工作，可是即便如此，總理似乎也沒有必要特意請他們吃飯吧？

    這樣他們不是曝光了嗎？

    “當然，我請慶兵夫婦吃飯，還有另一層原因！”姚總理環視著楊雪三人，接著道：“貝貝在世的時候，慶兵夫婦曾在網上發起過募捐活動，將募捐的資金用於貝貝的治療，貝貝去世之後，他們毅然將剩下的錢捐了出來，並將在秦山的房子賣掉，與一些有愛心的人組成貝貝公益基金，資金全部用於白血病兒童的救治，截止目前，他們的組織已經捐出了兩千三百多萬，就在前兩天，慶兵同誌還將他們做生意收入的二十萬捐了出來……”

    說到這裏，姚總理站起了身，深深的向慶兵夫婦鞠了一躬，“我代表那些受助的孩子，向你們表示感謝，同時也向你們道歉，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夠，才需要你們站出來……”

    五芳閣中沈默了。

    面對總理的道謝，所有人手足無措，包括張慶兵夫婦，似乎想到了去世的貝貝，他們眼睛中泛出了淚花，楊雪低下了頭，他這才明白姚總理為什麼會請張慶兵夫婦吃飯，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婦，卻通過他們的不懈努力，傾其所有的對白血病兒童展開救治，可是，他這位高高在上的常務副省長、省委副書記呢？他在幹什麼？

    就在前一個小時，他還在為了揭開爆炸案的蓋子而猶豫不決，甚至萌生退意。

    姚總理在請張慶兵夫婦吃飯，卻是給他們上了一課，不僅僅是為官之道，更是做人之道！

    劉笑平沈默無語，姚總理口中的二十萬，不正是九榮集團給張慶兵夫婦的車禍補償嗎？原來他們拿到了補償款，卻把它捐了出去！

    相形之下，他們這些以大局為先，處處為大局考慮的行為，顯得多麼可笑！

    “姚總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張慶兵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推至姚總理面前，“這是昨晚丁西良秘書給我的，為的是彌補我在車禍中受的委屈，其實也沒什麼委屈，對方是財大氣粗的財團，選擇到廣南投資，即使對我們造成了傷害，為大局著想也是可以接受的，唯獨這張卡，我無法接受，因為它不是送給我，而是送給您的！”

    啪！

    姚總理一掌拍在餐桌上，將餐桌上的餐具震起，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五芳閣中，形勢風雲突變，因為姚總理的震怒，石破天驚的一拍，空氣也仿佛窒息了起來，劉笑平的心，倏地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