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雲] 花香滿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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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一章 明松暗緊
暫停春陽軋鋼廠改制一事，楊雪通知了李明國，李明國意外之余，倒也沒有多想，反正兩會剛過，他也不急于離開春陽，軋鋼廠之事，拖的越久，對他越有利

    反而是楊雪的這一態度，令李明國放心不少，如果楊雪有心對付他的話，應該盡快推動軋鋼廠改制才對

    李明國當然無法想到，楊雪不是不想推動，而是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推動

    然而，東方不亮西方亮，改制工作暫時中止，教育局的工作，卻在柳若楓和鄭紅旗的努力下，初見成效

    也是常秋山多行不義，他在教育局原本就不得民心，劉九失蹤，常秋山又被撤去教育局長職務，教育系統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很快，常秋山的種種惡行便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濫用職權，貪污受賄，同時，在教育局設有小金庫，數額觸目驚心

    柳若楓向楊雪匯報之時，怒氣沖沖的告訴楊雪，“常秋山就是個衣冠禽獸，他在教育局，還利用職權強奸了十個女教師，其中五個現在已經淪為他的情婦，還有五個，忍氣吞聲的敢怒不敢言這還是已經查清的”

    楊雪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細細的翻看了柳若楓整理出來的材料，楊雪卻沒有發現關于教育局辦公大樓的情況說明，而教育局辦公大樓的建設，可能是常秋山最大的一樁問題，並且有可能牽涉到李明國

    但是，面對楊雪的質疑，柳若楓搖搖頭，“教育局沒有這筆帳，說是財政局直接負責的”

    “胡說八道”楊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明明記得，教育局辦公大樓，是財政局要將資金撥到了教育局的帳上，而後大樓出現質量問題，常秋山拒絕支持資金，同時非法挪用教師三個月工資，建起了教育局辦公大樓，怎麼可能是財政局直接負責的？

    柳若楓一頭霧水，“奇怪，鄭紅旗副局長也是這麼說的，但是他對教育局的帳目不清楚，而且，教育局會計堅稱，沒有見過這筆資金”

    “查一查到底”楊雪神色一冷，“絕不能讓常秋山這個蛀蟲逍遙法外”

    “那好”柳若楓答應一聲，卻又揚揚手里的資料，“那這些呢？是不是先讓紀檢部門展工調查？僅這些材料，就夠他受的了”

    “這倒不必，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听到楊雪的回答，柳若楓頗有些費解，現在手里的材料，何止于只是驚動常秋山？就憑貪污受賄，濫用職權，查實之後就足以判常秋山幾年另外，柳若楓不無擔心，她在教育局的一番詳查，也很難保不驚動常秋山

    畢竟，常秋山已經在春陽市教育局局長的位置上長達數年之久，在教育局不可能沒有耳目

    但是，柳若楓哪里知道，楊雪考慮的多，楊雪的口中的“蛇”，根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想的常秋山，在楊雪心中，常秋山充其量是條小蟲，而且現在危害已經極小，真正的“蛇”，乃是李明國，還有李明國身後的人

    當然，楊雪也很清楚，春陽軋鋼廠涉及的十五億，不可能是李明國一人揮霍怠盡，李明國也沒有這個膽，所以，想要揭開春陽軋鋼廠的蓋子，絕非易事，非一朝一夕之功，然而教育局辦公大樓卻不同，它只牽涉到常秋山和李明國，以此來對付李明國，為穩妥

    春陽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但是楊雪相信，只要撕開一個缺口，那麼，這張網便會破敗不堪

    現在，楊雪要做的，就是找到第一個缺口，並以此突破，至于常秋山，楊雪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楊雪只需給國安局一個電話，保證常秋山無法出國即可

    當然，楊雪在表面上，與李明國相處的格外融洽，春陽的工作，在兩人的合作之下，整理的井井有條

    這一幕，看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覺的無比怪異，都道是陳凌風離開，楊雪刻意的與李明國妥協了

    坊間的傳聞，楊雪付之一笑，並不放在心上，眼下的他，目光已經不在春陽，而在南風，陳庭光與李宇成的博弈還在繼續，無論誰佔得上風，楊雪的工作，都會有一番側重

    如果是李宇成獲勝，楊雪的工作重心，將會放在民生，如果陳庭光佔得上風，那麼調開李明國，楊雪便大可以堂而皇之的對春陽軋鋼廠展開調查，楊雪相信，陳庭光會很希望看到這一幕

    但是，在兩位省級大佬的博弈未見勝負之前，楊雪幾乎無事可做，除了應酬，還是應酬，三月中旬，正好接到韓晨良的邀請，楊雪索性帶上謝夢華與女兒，一同到廣南游玩，這樣也可以給李明國造成一種假象，楊雪根本不把春陽之事放在心上

    結婚兩年多，這尚是三人第一次出玩游玩，楊怡一路上如小鳥一般嘰嘰喳喳，那個興奮勁，令楊雪不由得心生愧疚，平時忙于工作，卻疏忽了老婆女兒

    只是一年未到廣南，楊雪恍然發現，廣南的變化竟然是突飛猛進，無數的高樓平地而起，偶爾可見的平地，也是被圈了起來宣告有主，楊雪留神觀察，竟然都是房地產公司

    而其時廣南的房價，最低的已經在一萬以上

    這一點，即便是南風，也遠遠不及

    謝夢華自從回家，做起了相夫教女的家庭婦女之後，同樣極少外出，此時看到日月異的廣南，也不由得嘖嘖稱贊，特別是看到那些豪華的時裝城，謝夢華忍不住白楊雪一眼，“都怪你，這兩年把我關在家里照顧女兒，我身材嚴重走形，不行，這次來廣南，我要玩個痛快，要買個痛快”

    楊雪哈哈大笑，“放心，我三.陪，陪玩陪買陪睡”

    “去你的”謝夢華與楊雪分開良久，極少有調情的機會，這會兒當著女兒的面，楊雪一番調情的話，說得謝夢華面紅耳軟之余，卻也是芳心暗喜

    三人剛到廣南不久，楊雪便接到了韓晨良和張光偉的電話，兩人都為楊雪準備好了住處，不過一比較，韓晨良安排的，乃是海港城小別墅一幢，不僅周圍風景優美，站在窗前，便可將蔚藍的大海盡收眼底，楊雪和謝夢華母女一說，兩人強烈要求住海港城

    韓晨良盡管公務繁忙，但是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將楊雪三人送進海港城，正如韓晨良所說，小別墅地處半山，視野開闊，風景極佳，楊雪三人到時，正好落日的余暉映在大海之海，海景呈現波瀾壯闊的紅色，極是壯觀

    楊雪看楊怡喜歡，就向韓晨良詢問起了別墅的價格，意欲購買一幢，不料韓晨良微微一笑，“這別墅是我的，你想要送給你好了，至于價格，我就不說了，總之是個會讓你很吃驚的數字”

    楊雪一愕，能讓他吃驚的數字，那數目可想而知，不過，楊雪有些不明白，這樣的房子，韓晨良怎麼會有？

    韓晨良淡淡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教官，我在部隊，曾以為部隊是最難混的，也以為部隊有些地方很黑，但是沒有料到，這地方漁龍混雜，比部隊上要黑的多”

    一句“人在江海，身不由已”，令楊雪心生無數感觸，他在江海，在南風，何曾沒有過相似的情景，相似的際遇，只是，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去生出這些感嘆

    不過，有些話楊雪不便當著謝夢華的面說，楊雪拍拍韓晨良的肩頭，兩人向樓頂走去，身後，謝夢華與楊怡，玩得興致勃勃，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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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二章 盛情款待
上至樓頂，海風輕拂，晚霞在海天一色中漸收，海面一片蒼茫

    此時身無旁鶩，楊雪與韓晨良又情同手足，自然是暢所欲言，韓晨良告訴楊雪，他這個廣南海關分署副主任，每天面對的不是工作，而是無數的人情，條子，還有種種的誘惑，有時他自己都無法抗拒，因此做的苦不堪言，已經有心退出

    楊雪感慨不已，如非韓晨良親口所說，誰能相信，把守國之門戶，可謂是權力通天的廣南海關分署的副主任，做的苦不堪言？但是，楊雪相信，這個“苦”，非彼之苦，而是心之苦，心之累

    楊雪拍拍韓晨良的肩膀，“晨良，既然走上此路，多想無疑，我的想法是，堅持下去，但設法謀求理念”

    韓晨良默念著“謀求理念”四個字，良久，方才輕嘆一聲，“也只能如此了，教官，你又先行我一步”

    楊雪搖頭苦笑，理念二字，看似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是何其之難他之先行，不同樣是苦出來的？

    兩人說話未久，便接到張光偉電話，晚上，張光偉在香格里拉大酒店替楊雪一家三口接風，同時邀請韓晨良前往，其言下之意，不言自喻

    楊雪與韓晨良早有計較，自然是欣然前往，楊怡第一次進如此金碧輝煌的場所，看得處處奇，看著立體的吊燈，艷羨不已

    然而進入豪華的宴會廳，里面奢華勝大廳，張光偉笑容可鞠，起身相迎，同時向謝夢華送上禮物一份，謝夢華一看錦盒上有卡地亞的標識，便知道價格不菲，不由得偷瞄楊雪，楊雪微微頷首，謝夢華方才打開，任憑謝夢華見多識廣，也不由得輕呼一聲

    楊雪側頭一看，里面是一塊手表，表殼卻是采用玫瑰K金、白K金與鉑金打造，瓖嵌于表盤上十一個時標點位的是珍貴的鑽石，那完美無暇的詢麗設計，顯示出優雅風姿與華貴奢美，即便楊雪對手表這種奢侈品並不精通，也能看出，此款手表的價值，至少在數十萬元

    謝夢華看了一眼，便輕輕的將表推了回去，“張董事長，這款是全球限量發行版，市場上都買不到的，太珍貴了，我不能收”

    張光偉微微一笑，“小意思而已，我偶然機會得到，但實在是與之不配，謝小姐天生麗質，才能與這塊表相得益彰啊”

    楊雪在旁，清楚的看到，謝夢華雖然推了回去，但是眸中，卻有留戀不舍之意，楊雪伸手將表拿了起來，端詳了一下，又重放回盒子里，若無其事的向謝夢華說道︰“既然張董忍痛舍愛，你也不必再推辭了，戴上”

    “楊雪，上百萬呢……”謝夢華吃驚之余，仍不忘記提醒楊雪，但楊雪無動于衷，伸手為謝夢華拉開椅子，謝夢華只得抱著女兒坐下

    謝夢華哪里知道，這區區的百萬元名表，比起張光偉給楊雪的百分之十的干股，不過是九牛之一毛如果連這塊表都不敢接，那楊雪如何讓張光偉放心？

    偌大的桌子，張光偉與楊雪、韓晨良談笑風生，謝夢華在場，三人不便談起走私之事，但是，張光偉八面玲瓏，談起官場同樣頭頭是道，如數家珍，宴會廳的場面並不冷場

    很快，瘋了一天的楊怡累了，吵著要睡，謝夢華只得先一步離開，帶著楊怡到客房休息，但謝夢華臨行之前，卻將鑽表輕輕的推到了楊雪的面前，這個細微的動作，令楊雪大為滿意

    身處官場以來，楊雪見過了太多的夫人干預政務，收受賄賂，導致官員身處危機直至無法自拔，而謝夢華盡管不缺錢，但這畢竟不是一塊普通的名表，切不說它的收藏價值，僅就它的市場價，就在上百萬左右，謝夢華能如此的識大體，不能不令楊雪為之感慨

    隨著謝夢華的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了三人，氣氛頓時為之一變，張光偉站起身，“錦榮集團以後就仰仗韓主任和楊記了，我敬兩位一杯”

    韓晨良微笑擺手，“張董事長先別忙著敬酒，大家繼續成為朋友，我就開誠布公的提幾點要求，這也是大家合作的基礎提的不到之處，還請張董事長莫要見怪”

    莫要見怪的意思，也就是只能照做，張光偉眉頭一揚，耐心的坐了下來，“請韓主任明示”

    “那好，張董，我是看楊記的面子上，才答應出席今天這個場合的，這件事本身與楊記無關，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我不希望听到有楊記參與此事的傳聞這是第一點”

    “明白”張光偉干脆利落的回答，眼神卻不自覺的在楊雪面上掠過，能改變如此固執的韓晨良，而且讓韓晨良如此死心塌地的維護，楊雪的能量，不能不讓他側目

    “第二條，合作是雙方面的，我給張董開綠燈，也希望張董照顧一下我的面子，偶爾送一些小魚小蝦過來，張董財雄勢大，又久歷江湖，取舍之道比我清楚的多，在這方面應該不至于讓我為難？”

    “當然”放大魚逮小蝦米，是張光偉沒少做過的事，張光偉接著點頭

    “第三，違禁的物品，如何都不能參與，比如毒品”韓晨良神色冷淡，“我提的三個要求，其實也就是約法三章，張董不妨考慮一下，看看能不能接受”

    “不必了”張光偉擺擺手，“韓主任所提的三條，我都答應，另外，我再加上一條，一人做事一人當，無論到了何時何地，兩位絕不擔心今晚的一番話外泄”

    楊雪在旁，叫一聲好，三人舉杯痛飲，結束之時，張光偉又向兩人各奉上錦盒一個，方才離去，盒子很輕，然而，韓晨良卻向楊雪道︰“教官，這盒子的份量不輕啊”

    楊雪微笑回房，楊怡已經睡下，謝夢華正在衛生間里沐浴，楊雪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張瑞士銀行的VIP卡，楊雪一想便明，從今往後，張光偉走私的收入，便會拱手送給自己一份

    如此想來，韓晨良的盒子里，應該是一張支票，五千萬難怪，韓晨良會說盒子份量不輕

    這一晚，張光偉在兩人身上的投資，已經過億，但是，楊雪相信，張光偉通過韓晨良，從海關走私上獲的利潤，會十倍百倍于這個數字

    謝夢華披著浴巾出來，看到兩個盒子，不由得面容一愕，“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楊雪拿出卡地亞表，“留著，沒事的”

    謝夢華微蹙柳眉，貼著楊雪的身體坐下，“楊雪，何必呢？難道這些真的這麼重要嗎？還是……你已經深陷其中？”

    “別問了，我說沒事就沒事”楊雪神態輕松的將表戴在謝夢華光滑如玉的皓腕上，“你難道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

    謝夢華欲言又止，關切之意卻溢于言表，楊雪心中感動，伸臂將謝夢華擁在膝上，撫著謝夢華那緞子一樣的肌膚，“放心，夢華，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我都能自豪的大叫一聲:我是楊雪”

    謝夢華不再言語，以行動回報了丈夫的回答，隨著兩人的經常性分居，在一起的親熱已經少之又少，現在一個擁抱，已經足以令兩人甜蜜無限，情.欲似火

    夜色如水，一輪明月透過窗子，照進青雨閣的玻璃吊頂，如水銀一般流淌在樓頂的花園之間，張光偉凝神站在窗前，望著遠處，平靜如鏡的大海

    張光偉喜歡大海，平靜時靜如處子，憤怒時波浪滔天

    叮鈴鈴……

    驀然大作的電話聲，瞬間將平靜打破，張光偉倏的轉身，飛快的第一時間抓起了電話，里面傳來了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事情辦成了？”

    “辦成了”

    “很好”

    “但是……”張光偉“但是”兩字出口，便听到電話里嘀嘀的忙音，張光偉唯有苦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但是，任憑電話近在咫尺，那號碼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張光偉依然不敢回撥仿佛電話的那頭，是一個惡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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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三章 拜訪賀之光
楊雪廣南之行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韓晨良牽線搭橋，如今大事已畢，剩下的就是陪謝夢華母女游山玩水，領略廣南風景之美，當然，也少不了大逛廣南這時尚之都

    然而，輕松愜意的日子未過許久，柳若楓一個電話打來，告訴楊雪，教育局的帳上，確實未見財政局撥款，原因很簡單，當年第一次建大樓時，資金是設的專戶，後來在換辦公室時，帳目丟失了，而每二次建大樓時，挪用的教師工資，卻是以教師們簽過字的工資表頂替的

    至于這挪用的款，有多少用于建辦公大樓，有多少用于它處，沒有人知曉

    總之一句話，問題很嚴重

    柳若楓說完，方才想起抱怨楊雪一句，“你在廣南樂得逍遙，卻讓我在這兒辛苦查帳，真是不公平”

    柳若楓抱怨，聲音依然優雅悅耳，楊雪听得啞然失笑，正想安慰兩句，旁邊謝夢華已經接手電話，兩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反而將楊雪冷落在了一旁

    對于柳若楓所說之事，楊雪已經有所預料，常秋山不可能傻到，將自己做的事留下證據，然而，這也給了楊雪最好的一個機會，楊雪可以撇開建教育局的第一筆資金，而從挪用教師的這部分錢入手，兩個多億，楊雪心里冷笑，常秋山倒是好胃口，他大概以為，他在教育局可以只手遮天，即使他離去了，依然可以將一切痕跡抹去

    只是，常秋山的夜郎自大，造成了他最大的失誤，如果常秋山將那三個月的工資，做成假帳放在那兒，楊雪一時三刻之間，還真拿常秋山沒有辦法

    現在，楊雪卻可以直接把情況通報給李明國，看看李明國如何去處理此事

    等謝夢華與柳若楓通話結束，手機回到楊雪手里，楊雪便直接了當的告訴柳若楓，去向李明國匯報此事，看李明國什麼態度

    柳若楓雖然到春陽時日尚短，但是已經從楊雪那兒，知道了不少春陽之事，對楊雪的意見，柳若楓不無憂慮︰“如果李明國壓下不辦呢？常秋山會不會聞風逃去？”

    “這個你不必管，我倒希望他不去處理”楊雪淡淡一笑，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正好可以把此事匯報給陳庭光，陳庭光官上任，應該很樂意見到這種立威的借口

    然而，在柳若楓向李明國匯報之後，傳回的消息卻是，李明國拍案而起，當即就由春陽紀委牽頭，成立調查小組介入此事，同時，春陽市對常秋山實施了雙規

    李明國突如其來的一幕，令所有人為之吃驚，包括常秋山

    劉九的意外失蹤，曾經上常秋山小心了一段時間，但是，陳凌風的調離，卻又令常秋山那顆提起來的心又放下，楊雪的靠山不在，即使知道局長在查他，常秋山也蠻不在乎，他不相信，李明國敢針對于他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偏偏出乎常秋山的預料，最不該提防的人，卻偏偏突然對他下手了

    直到被雙規之時，常秋山恍然發現，省委記支持齊雲山和李明國，楊雪又不在春陽，以李明國對春陽的掌控，可不是對付他絕佳的機會？

    楊雪遠在廣南，得悉這一切，也不由得心生疑惑，李明國難道就不怕常秋山反撲？還是，李明國認為大局已定，一切盡在李明國掌握之中？

    楊雪一番思量，還是覺的後者的可能居多，以李明國之為人，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是絕不可能輕易發難的，如此說來，柳若楓的證據，倒是給了李明國最好的一個借口

    事已至此，楊雪索性平靜下來，安心的呆在廣南，至于春陽的事情，楊雪只是囑咐柳若楓，有什麼情況，及時向他報告

    到廣南來，楊雪自然不能不拜訪廣南省委記賀之光，畢竟，當年在江海，賀之光對楊雪頗為照顧，尤其在賀之光調離廣南之時，賀之光還勸楊雪隨他離開，這份提攜之情，也令楊雪不能不為之動容

    賀之光住在廣南省東林路，是廣南省專為省委領導開發的一個小區，沿途綠樹成蔭，百花環繞，數十套別墅隱于這清幽的環境，令人不勝向往

    此時廣南氣溫正好，花香四溢，楊雪一到樓前，便感覺到一片清的薄荷之氣襲入鼻中，舉目望去，別墅的右側，一片薄荷園中，賀之光正在打著太極，一靜一動之間，倒也頗有幾分功夫

    只是，楊雪從來不知道，賀之光還有這份愛好，在江海省之時，也無人見過賀之光打太極

    等賀之光氣沉丹田之時，楊雪鼓掌，“賀記，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份功夫”

    賀之光招手讓楊雪上前，呵呵笑道︰“現在不都是藏一手露一手嗎？來廣南幾天了？”

    “剛到，這麼久沒有見賀記了，特意過來問個好”

    “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賀之光擦擦頭上的汗，“這套太極，我耍了近三十年，中途到江海之後，我就放下了，怎麼樣？你是高手，給點評一下”

    楊雪豎起大拇指，“難怪形神兼備，論起威猛，賀記遠不及我，但是論及沉穩有力，深藏不露，我遠不如賀記”

    “說的好”賀之光哈哈大笑，“小楊，官場亦如太極，何時動，何時靜，全在一念之間，但是效果，卻是截然不同”

    楊雪由衷的點頭，賀之光所說，可以說正是他現在的真實寫照，生與靜，掌握的火候不足，即使出拳再有力，也有打中虛無之感

    賀之光看楊雪若有所思，不由得輕笑一聲，“小楊，你看看這薄荷園如何？”

    “清心養神，聞之如夏至中秋”

    “對，我取的就是這份清心養神，上樓去，上賀雷給我們一杯薄荷茶，保證你大有收獲”

    賀之光說著，與楊雪一同上樓，賀雷已經好茶，楊雪與賀雷打過招呼，便喝了一口茶，只覺涼氣直沖心肺，瞬間靈台清明，不由得奇道︰“這是什麼薄荷？怎麼這麼涼？”

    “這是薄荷汁的，去暑氣有奇效”

    賀雷平靜的微笑，楊雪冷眼旁觀，發現比起江海區，此時的賀雷已經成熟了許多，大有賀之光之風

    三人喝著茶，賀之光說道︰“小楊，在宇成同志去南風前，我向他大力舉薦過你，宇成同志當時對你很感興趣，還問起了一些關于你的瑣事，怎麼樣，有沒有感覺？”

    楊雪恍然大悟，“難怪李記對我的情況那麼熟悉，原來是賀記之功，謝謝賀記了”

    賀之光擺手，“這倒不必，年輕人中，像你這樣肯務實進取，而且有能力的人，已經不多了，可惜啊，官道一途，變數太大，機會稍縱即逝，不然，我還真有心，留在在江海成全你的十六字方針”

    楊雪知道，賀之光所說的機會，是指賀之光調往廣南省之事，楊雪微微一笑，“賀記，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過來投奔你了”

    “哦，在春陽過得不好？”賀之光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楊雪將春陽之事，尤其是春陽軋鋼廠的情況，一一向賀之光說明，賀之光听完，卻是輕輕的笑道︰“這有什麼可難的？機遇與厄運，不過是一個選擇，有一一句話，我記得和你談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萬事不必強求，不必過于計較，能做到問心無愧，已經是俠之大者就如我，在江海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是到了為復雜的廣南，不也海納百川了嗎？”

    賀之光的教誨，令楊雪不由的點頭，而腦海也在瞬間清晰了起來

    一直以來，楊雪都是以下位者的思想，去言去行，可是，他到了市委記之位，卻是處于上位者，而他，顯然是沒有轉變好這二者的關系，以至于在春陽市，步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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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四章 主動出擊（一）
  賀家之行，令楊雪收獲良多，事分輕重緩急，為官者，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先做與後做，大有講究，只是，這一切只能意會不可言傳，沒有像賀之光、陳凌風那等人數十年宦海縱橫，又豈能做到舉重若輕，游刃有余？

    不過，經賀之光的提醒，楊雪索性徹底放下了春陽之事，任憑李明國折騰去，無論結果如何，常秋山總是罪責難逃，

    很快，柳若楓傳來消息，常秋山被春陽紀委雙規之後，對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至今已經到了準備結案的時候

    听說這個消息，楊雪當夜便與韓晨良與張光偉告別，乘次日的飛機回了春陽

    一下飛機，楊雪吩咐王兵，將謝夢華母女送至市委家屬院，自己則直接來到了市委，連片刻都沒有休息

    坐到位置上，楊雪便打電話請李明國至自己辦公室來，李明國對楊雪突然回歸頗為意外，一進門就向楊雪笑道︰“楊記怎麼這麼快就從廣南回來了？”

    楊雪微微一笑，“這幾日辛苦李市長，心里過意不去啊常秋山案查的怎麼樣了？”

    李明國笑道︰“若楓的反應情況基本屬實，常秋山存在貪污受賄，濫用職權等現象，我已經準備移交檢查機關處理”

    “哦，李市長行動果然迅”楊雪面上微笑，但是心里不由得冷笑，李明國避重就輕，只在貪污受賄、濫用職權方面做文章，但是，財政局第一次建樓撥的資金，第二次教師集資的資金呢？比起這兩部分，所謂的貪污受賄和濫用職權，不過是小兒科而已但是，楊雪並沒有與李明國爭執的意思，“李市長，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我下午去省里，向陳省長匯報工作，這個情況，我得和陳省長通個氣兒畢竟，常秋山做為正處級干部，影響挺壞的”

    楊雪所說的理由光明正大，無可辯駁，但是，李明國卻動了心思，如果陳庭光以此為借口，插手此事呢？

    做為省長，陳庭光初到南風，以穩定大局為重，所以，不會去大動干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陳庭光不會立威，一個正處，拿來開刀再好不過

    重要的是，李明國知道，常秋山的問題經不起查，在他刻意的包容下，這一切暫時躲過，如果陳庭光發現端倪，那豈不是連自己都要受到連累？

    一時之間，李明國大感頭痛，但念頭一轉，卻向楊雪說道︰“楊記，現在匯報是不是有些過早？”

    楊雪擺擺手，“我看情況，對了，李市長，我听辦公室的同志們說，張銀隻同志是向你請的假？她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上班？”

    李明國也是滿臉疑惑，“她說是小毛病啊，臨時請假兩天，她還沒有上班嗎？楊記不提，我都忘了”

    “哦，那算了”楊雪不再多說，但他這一打茬，卻將李明國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李明國轉身離開，再沒有提常秋山之事

    不過，楊雪卻也因此起了疑心，李明國既與張銀隻家是世交，怎麼可能不知道張銀隻的情況？楊發從市委辦公室找來張銀隻家的地址，與楊蘭一道找上去門去

    錦春菀，是春陽市政府開發的公務員小區，附近醫院、學校、市等輔助設施一應俱全，交通便利，楊雪與楊蘭在樓下一打听，敢情這里是張銀隻獨自居住，張銀隻的鄰居好心的告訴楊雪，張銀隻已經好久沒有回這兒了

    所幸的是，張銀隻的父親張歧明在春陽頗有威名，鄰居告訴楊雪，張歧明住東湖別墅區

    東湖位于春陽市郊，距錦春菀不遠，被稱為春陽的的一顆明珠，能在這兒擁有別墅的，無一不是春陽的富商權貴，不過，東湖的別墅，已經隨著年代的久遠，而黯然失色

    就如同眼前的張歧明

    精神依然健碩，保養的極好的面容，六十多歲的老人，顧盼之間，依然有著當年叱　風雲的氣勢，但是，張歧明終究還是老了，官員的優越感和盛氣凌人，在張歧明身上已經不復存在

    楊雪一番自我介紹，張家立刻上下齊動，顯然，市委記的到來，對于張家已經是許久未有的榮耀，張歧明親手為楊雪茶，楊雪微笑擺手，“老領導不必忙了，銀隻同志請假多天，我是特意來看看的”

    “勞煩楊記費心了管教無方啊，我都把她給寵壞了”張歧明把茶遞給楊雪，這才向侍立一旁的兒子說道︰“給你妹妹打電話，讓她快些回來”

    然而，張銀慶電話還未到，門口卻是一陣車響，隨著一陣嘈雜的說笑聲傳來，張銀隻與一群男女涌了進來

    一群人都喝了酒，張銀隻濃妝艷抹，跌跌撞撞的，還不忘沖身後的人擺手笑語，“我到了，你們回去……”

    楊雪狐疑的與楊蘭對視一眼，這怎麼可能有病？

    張歧明眼看女兒的行徑，落在市委記的眼中，頓時拍案而起，指著滿身酒氣的女兒，渾身發抖，“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還像一個女孩兒嗎？你還像一個干部嗎？”

    送張銀隻的幾個人，見勢不妙，倏的溜了，張銀隻傻傻的站著，喃喃自語了幾句，“干部……”但旋即便又哭又笑，“當官的都是渾蛋”

    啪

    張歧明一個耳光扇在女兒臉上，“混帳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楊記，你別見怪，她喝醉了胡說八道”

    張銀隻卻在瞬間驚醒，看到父親旁邊的楊雪，也不由得呆了，“楊記……”

    這一幕，看得楊雪一頭霧水，拋開兩人初見面的情形，楊雪對張銀隻的評價，是穩重得體，大方干練，可是，今天的張銀隻，卻與往常格格不入，難道，這才是那張美麗面容下的真實？

    “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楊雪溫和的說了一句，張銀隻便被母親拉入房中，張歧明歉意難消，“楊記，你別見怪……”“沒事，麻煩老記轉告她一聲，明天我想和她談談”

    楊雪說完，便與楊蘭一道離開，到了車上，楊蘭依然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真想不到，張主任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楊雪笑而不語，這樣的情形，他見的多了，再者，誰也不敢肯定，這不是張銀隻一時酒醉，而是張銀隻的真實面目

    午後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入車內，暖洋洋的令人生起一絲懈怠，楊雪閉著眼楮，腦海中卻不由的浮現出那一晚酒會的情形，張銀隻變成這樣，會不會是因為李明國？

    下午，楊雪趕到南風省政府，面見陳庭光，將常秋山一案向陳庭光做匯報，陳庭光耐心的听著，一個處級干部違紀，實在難入他的法眼，然而，隨著楊雪刻意的談到興林房地產公司，以及辦公大樓出現質量問題，李明國依然付足了建設款時，陳庭光的目光，倏的變銳利起來

    身在官場，同樣有無利不起早一說，李明國既然擔著風險，給建築質量不合格的興林房地產公司撥款，怎麼可能不牽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只要從這一條線上查下去，李明國不難暴露出他的問題，而千里之堤，也能毀于蟻穴

    陳庭光的眼神，落在楊雪的身上，楊雪年輕的臉龐上，平靜而從容，仿佛他只是在敘述一個故事，對故事中的深意一無所知

    陳庭光記得，他對這張年輕的臉產生興趣，是在五年前，帝京大酒店十年慶典，那時楊雪與秋若楓的一番對話，震驚了無數的人，然後，兩人勞燕紛飛，形同陌路

    只是，五年過去，陳庭光親眼目睹了楊雪的成長，不僅僅是職務，還有閱歷與人生，如今的楊雪，成熟，沉穩的如同山岳一般，已經隱然與他分庭抗禮

    假以時日，這個年輕人會怎麼樣？

    即使陳庭光閱人無數，歷盡宦海沉浮，一時也無法做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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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五章 主動出擊（二）
一時之間，陳庭光思緒紛至沓來，陳庭光強行收斂心神，回到常秋山的話題之上，“下一步，你準備怎麼做？”

    陳庭光問的很有技巧，貴為一省之長的他，如果去插手下面的處級干部違紀事件，實在是與理不合，所以，這件案子，只能在春陽處理，然後上報至省里，才方便他親自過問

    楊雪從容的一笑，“常秋山案件，是經教育局的副局長鄭紅旗舉報，然後春陽市紀委才介入查案，一直由李明國同志負責，具體情況我插不上手，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向陳省長求助”

    楊雪在春陽的局勢，陳庭光一清二楚，在李明國經營了十年的那張網面前，楊雪確實難有作為，陳庭光微一思索，“省里可以插手此事，但是，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這個請陳省長放心，我會安排”楊雪毫不猶豫的回答，春陽目前多事之秋，教育局民憤如泉涌，理由可謂充足，幾封實名舉報信，已經足以解決問題

    “那好，哦，對了，省檢察院的高清軍檢察長人不錯，你可以抽空接觸一下”陳庭光說著微笑起身，向楊雪伸出了手，“楊雪，在江海時，你的成績已經有目共睹，但成績只代表過去，如今的環境，的征程，希望你也能有一個輝煌的起點當然，我們的誤會，也會隨著時間煙消雲散”

    陳庭光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但楊雪卻很清楚，陳庭光的最後一句話，最是陳庭光所要表述，不過，既然陳庭光表示出誠意，且不論這份誠意的真與假，楊雪也不能不有所表示，當下，兩只手握在了一起，楊雪微笑道︰“陳省長，以前楊雪年輕，辦事沒有分寸，得罪之處，還請陳省長切勿見怪”

    陳庭光擺手道︰“這些都是舊事，就不必再提了，我把春陽交給你了，有你在，我對春陽放心”

    諸事說定，楊雪起身離開，就在楊雪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的一剎那，陳庭光臉上的微笑，瞬間分崩離析，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森冷的臉

    楊雪回到車上，楊蘭一邊發動車，一邊問道︰“我們去哪兒？”

    楊雪皺起眉頭，剛才陳庭光提到檢察長高清軍，顯然並非無的放矢，這位高檢察長，極有可能就是參與常秋山一案的負責人，楊雪必須與高清軍見一面，不然等高清軍進入春陽，兩人或有見面的機會，但單獨談話，未免落人口舌

    但楊雪自己，並不認識高清軍，冒昧登門，未免有些唐突，楊雪稍一思量，便想到了何南城，何南城曾經負責過檢察院工作，由他出面，再好不過

    然而，楊雪還未打電話，便先接到了陳三的電話，“楊記，能不能和你見個面？”

    陳三語氣低落，竟然有著幾分懇求之意

    楊雪有些奇怪，陳三粗人一個，幾次見面，嗓門都是大的驚人，今天是怎麼了？楊雪心中一動，“陳三，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陳三急道︰“是有事求楊記，楊記在哪兒？我這就過去”

    “那好，我去銀月會館好了”听陳三口氣緊急，楊雪沒有拒絕，正好他要約何南城見面，索性一起約在銀月會館

    何南城听說楊雪要見高清軍，頗有些奇怪，“你怎麼想起來見他？高清軍脾氣挺怪的，田建設和他關系不錯，你既然想和他見面，就由你請客，我安排”

    楊雪笑道︰“請客還不是老領導一句話嗎？那就說定了，晚上七點，銀月會館”

    “銀月會館？不太合適？”何南城頓時沉吟起來，顯然他對這個地方，或者對劉九，還有些心有余悸

    “何省長放心，現在銀月的負責人，是我的一個朋友，非常安全”楊雪心知問題出在哪兒，立刻出言打消了何南誠的誤會，何南城聞听此言，也沒有再說什麼，自去聯絡人，楊雪卻先一步到了銀月會館

    到了陳三豪華的辦公室，楊雪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味，嗆的人直咳，透過煙霧，楊雪看到了陳三那雙滿是血絲的眼楮，陳三的手里兀自拿著煙，但煙灰極長，都沒有彈去

    “怎麼了？”楊雪在鼻前輕扇，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這煙味，陳三將煙熄滅，面露悲愴之色，“楊記，你救救我佷兒”

    楊雪奇道︰“你佷兒怎麼了？”

    “我佷兒的女朋友在盛世唐朝上班，前幾天被一個客人調戲，我佷兒一沖動，就把那人砍了，沒料到，那人卻是南風市一位檢察長的公子，現在我佷兒被關了起來，連探視都不讓探視”

    “檢察長？”楊雪微皺眉頭，“叫什麼名字？”

    “高清軍”

    楊雪頓時無語，這也太巧了？

    看陳三著急的神色，陳三應該對他的佷兒相當上心，可是，他得罪的卻是高清軍，楊雪還打算找高清軍商量常秋山之事呢

    楊雪拍拍陳三的肩膀，“你先別急，把事情詳細的給我說一遍”

    陳三的佷兒叫陳高強，是陳家三代單傳的寶貝蛋兒，陳三即使得勢，也沒有舍得讓陳高強走上黑道一途，而是通過人在盛世唐朝大酒店給陳高強找了清閑的工作，陳高強在酒店工作了一段時間後，找了個收銀員趙曉燕做女朋友，雙宿雙飛，也算是恩恩愛愛，萬沒有料到，有一晚，高清軍的兒子高景峰到酒店喝酒，大醉後到收銀台調戲趙曉燕，甚至當眾扯去了趙曉燕的胸罩，陳高強一怒之下，提著一把菜刀將高景峰砍傷

    “傷的怎麼樣？”楊雪插口問了一句，如果成了殘疾，那他就不需要再說了，這結誰也解不開

    “不清楚，鑒定是二級傷殘”陳三面有憂色，即使他是黑社會，可是，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這個階層得罪的起的，他又不是劉九

    鑒定？那還不是高清軍一句話？楊雪搖頭，“這樣，我今晚正好有事要見高清軍，我從側面打听一下，看看對方傷勢再說，不過，你還是做好請律師的準備”

    “我知道”陳三一咬牙，發起狠來，“我陳家可就這一條根兒，如果他不依不饒的，我和他也沒完”

    “如果是這樣，你也就不必找我說了有些事，不是打打殺殺就能解決的”

    楊雪哼了一聲，看陳三低下了頭，楊雪安慰了陳三幾句，但對于如何解決此事，只能晚上與高清軍見面，再去從長計議

    初春的月光，透過玻璃射入銀月會館的小宴會廳中，何南城、田建設和高清軍幾乎同時進入，楊雪起身相迎，分別與幾人握手、寒喧，楊雪留神觀察高清軍，幾乎看不到高清軍臉上有任何的異常，顯然，高景峰的兒子不可能傷的太重，楊雪放下心來

    四人分賓主而座，何南城笑道︰“老高，你是第一次見楊雪？等會你們倆個等多干幾杯，不過正好，你們倆酒量都大，哈哈……”

    楊雪注視著高清軍，“高檢察長喜歡喝什麼酒？今晚匆忙，我安排的是茅台”

    “老高喜歡茅台和五糧液兌著喝”

    田建設在旁插了一句嘴，高清軍無動于衷，楊雪听得也不由得暗驚，難怪何南城說高清軍是個怪人，楊雪還是第一次听說有人喜歡兌著喝酒的

    不過，奇怪歸奇怪，楊雪還是按照田建設的意思，吩咐再上兩瓶五糧液，高清軍臉上這時方才露出一絲笑容，“早就听人說過，楊記的酒量，震驚春陽上下，不過，酒這樣兌著喝太傷身體，楊記大可不必這樣”

    楊雪一笑，“高檢察長有雅興，總不能讓高檢察長自娛自樂？我試一試，適可而止”

    高清軍點點頭，不再說話，論起級別，他不在楊雪之下，但是論及權力和影響力，他卻遠遠不及楊雪，初次見面，楊雪便如此遷就與他，高清軍不由得生起了一絲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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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六章 主動出擊（三）
楊雪說到做到，陪著高清軍喝兌酒，不過，不同口感的酒，兌在一起，終究喝著不是滋味，楊雪喝了一杯，便宣告放棄，“高檢察長這雅興還真不是誰都能喝的了的”

    “楊記記不錯了”高清軍呵呵一笑，他當然知道這酒滋味如何，楊雪能喝一杯，已經是大出他意料

    何南城在旁道︰“老高，你也少喝點兒，等會兒搞個活動，放松一下”

    “老高敢嗎？”提起風月，田建設立刻精神百倍，“我那老同學可不是蓋的，老高當年力挫群雄，抱得美人歸，可也自此被壓一頭，終日痴心一片的守著老婆，從不涉足娛樂場所，老高，我說的對？”

    高清軍被田建設取笑，卻並不辯駁，而是嘿嘿直笑，似乎絲毫不以此為丑，看得楊雪也頗為奇，怕老婆正常，但因此不涉足娛樂場所，卻是少見

    不過，高清軍雖然不擅言辭，卻也不難相處，隨著幾人一次次踫杯，高清軍已經與楊雪稱兄道弟，待到酒飽飯足，四人準備起身離開之時，高清軍握著楊雪的手，“楊老弟，以後在南風，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盡管找哥”

    楊雪微微一笑，“不瞞高檢察長，我還真有件事，要麻煩高檢察長”

    高清軍一擺手，“別說客氣話，說事”

    何南城與田建設早知楊雪有事找高清軍，兩人識趣的先行一步，楊雪笑道︰“高檢察長，听聞貴公子前幾日出了些事情，身體怎麼樣？”

    楊雪一提起高景峰，高清軍頓時酒醒了一半，狐疑的望著楊雪，“楊記怎麼知道？”

    楊雪淡淡一笑，“高檢察長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不知道貴公子傷的怎麼樣？我的朋友想請我向高檢察長……”

    “楊記，我兒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被鑒定為二級傷殘”高清軍的臉瞬間拉了下來，面沉似水，“如果楊記是替對方做說客的，不好意思，我只能駁楊記的面子了”

    高清軍說完，看都不看楊雪，便揚長而去

    楊雪怔立當場，片刻之間，高清軍判若兩人的變化，令楊雪也始料不及，高清軍甚至沒有听他解釋一句，惶論給一絲面子

    “楊記，是不是很難處理？”陳三悄然走至了楊雪身後，“我看他一點面子也不給啊，不如……”

    “你先別輕舉妄動”楊雪擺擺手，沒有讓陳三再說下去，如果高景峰確實傷的厲害，那麼，高清軍愛子心切，有這樣的表情，並不意外雖然高景峰過錯在先，但是，什麼事都有個度

    對于楊雪的意思，陳三無可奈何，只得照辦

    楊雪下得樓來，田建設與高清軍已經不知所蹤，何南城在車里端坐，看到楊雪近前，何南城放下車窗，“你和老高怎麼了？老高這人就怪，你不必放在心上”

    楊雪點點頭，“沒事，他兒子受重傷嘛，有情可原”

    “受重傷？”何南城一愕，“誰說的？今天我還看到和老田的兒子飆車呢，怎麼可能受傷？老高那兩口子，把兒子看成寶貝似的，如果他兒子受傷，老高還有心情出來喝酒？”

    什麼？

    何南城說完，便向楊雪揮揮手，徑直離開，楊雪卻在消化著何南城的話，如果高景峰沒有受重傷，高景峰調戲趙曉燕，已經有錯在先，現在居然還想誣告陳三的佷兒？高清軍未免也太過分了

    楊蘭將車開了過來，楊雪上車，立刻撥通了陳三的電話，“陳三，高清軍的兒子沒有什麼大事，你派幾個人……”

    “收拾他一頓？”陳三頓時來了興趣

    “不要動手，先禮後兵”

    “明白”陳三回答的干脆利落，“我現在就派人，跟著那混蛋，順便把他們家的車玻璃和房子玻璃都砸了”

    “記住，不要傷人”楊雪囑咐陳三兩句，便掛了電話，卻見楊蘭繃著圓潤的臉龐，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楊雪摸摸臉龐，“我臉上有花？”

    “有陰謀”楊蘭伸伸舌頭，做個鬼臉，“誰又惹你了？”

    “沒有人惹我”楊雪望著窗外的夜色，“看到一個好笑的人，想和他開個玩笑”

    “不像”楊蘭不解的搖頭，“我們去哪兒？”

    “回春陽，教育局家屬院”楊雪說完，便閉上了眼楮，稍做休息，楊蘭愈發的不解，但是，看到楊雪那略顯疲倦的臉龐，還有微皺的眉頭，楊蘭卻不再說話，緩緩的發動了車

    到了教育局家屬樓下，楊雪拿出手機，撥通了鄭紅旗的號碼，很快，鄭紅旗便接通了電話，楊雪剛喂了一聲，鄭紅旗便驚喜的叫道︰“楊記？你好你好”

    那聲音，恍若見到數年未見的親人

    楊雪平靜的一笑，“我在你家樓下，你現在下來，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什麼？你……在我……家樓下？”鄭紅旗激動的無以倫次，幾乎是立刻掛斷了電話，一分鐘不到，鄭紅旗便出現在楊雪的車前

    “上來”楊雪打開車門，鄭紅旗上車，面上的激動依然難以消退，“楊記，你找我有什麼指示？”

    “沒有什麼，常秋山的案子，省里已經知道，並且打算由省紀委介入此事，但是，省里需要一個借口”說到這里，楊雪停了下來，目光炯�耐胖︰炱歟　澳忝靼孜業囊饉悸穡俊br />
    鄭紅旗畢竟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楊雪所說，他如何能不知道，但是，楊雪沒有等鄭紅旗回答，接著說道︰“我不勉強你，你考慮一下，給我個答復好，你下車，早點休息”

    “楊記再見”鄭紅旗殷切的幫楊雪關上門，目送著奔馳在夜幕中消失，鄭紅旗臉上的笑容，卻在瞬間凝滯了

    鄭紅旗知道楊雪的意思，所謂的借口，就是他實名舉報這也是楊雪沒有打電話，沒有把他叫到市委，而是鄭重其事的到這兒找他的原因

    但是，做這個決定，談何容易

    一邊，是盤踞春陽多年，對春陽的掌控密不透風的市長李明國，一邊，卻是南風貴，市委記楊雪

    無論選擇那一方，都將進入這水流湍急的漩渦

    從層面上，楊雪的勢力，尚不及李明國，尤其是在陳凌風離開之後，但是，鄭紅旗卻能深一層的看到，楊雪並沒有甘于沉寂，像這次省紀委介入，擺明了是沖著李明國來的，如果楊雪真像人們想像的那樣實力不堪，他如何會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

    可是，如果省紀委調查失敗，李明國最終無事，那麼，等待鄭紅旗的，或許就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李明國完全有這個能力

    市委記親臨的榮耀，在瞬間化為錯綜復雜的思考，鄭紅旗怏怏不樂的上樓，卻看到老婆王芳菲笑意盈盈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沒請楊記上來坐坐？”

    “坐個屁”想到上車那一刻，楊雪年輕的臉上，冷冽的眼神，鄭紅旗爆個粗口，“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些領導，就沒把下面當成人看，他們只考慮他們的事”

    “你怎麼了？”王芳菲急忙走到鄭紅旗身旁，幫鄭紅旗捏著肩，鄭紅旗將自己的思考說給王芳菲听，王芳菲說道︰“實在不行，咱不做還不行？”

    “不做？”鄭紅旗冷笑一聲，“明天姓楊的就可能讓我下台，都以為他年輕，看來，姓楊的不比李明國差”

    “那是肯定的不然，李明國為什麼還是市長，楊雪卻能做上市委記？對了，老鄭，不是听說省里的那兩位，都是一上任便接見了楊雪嗎？”

    “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王芳菲一語驚醒夢中人，鄭紅旗一拍大腿，“我這就給楊記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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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七章 實名舉報
接到鄭紅旗的電話，楊雪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早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市委記親自登門，鄭紅旗敢不答應？

    不過，楊雪還是沒有忘記給鄭紅旗吃顆定心丸，“老鄭，不必顧慮太多，如果南風容不下你，我自然會給你安排”

    鄭紅旗大喜過望，沒有楊雪這句話，他是提心吊膽的做，但是，有了楊雪這句話，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做

    那感覺完全不一樣

    鄭紅旗感激涕零的表了一番忠心，楊雪方才掛了電話，楊蘭看著楊雪的笑容，嘲笑道︰“你現在也像個陰謀家了”

    “是嗎？”楊雪想想，不由得啞然失笑，“我只對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玩陰謀”

    “玩陰謀也會成為一種習慣的”楊蘭嫣然一笑，開動車子，緩緩駛入夜色

    楊雪的心，卻被楊蘭的那句話打動，是啊，當有些看似無法解決的事情，通過某些陰謀，可以輕松的達到目的，誰還會再去費盡心機的做工作？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不會變成那些的所謂的政客？楊雪搖頭而笑，他連現在還無法決定呢，未來，太遙遠了

    如水的月光灑滿前路，初春的空氣，在夜色中清的綻放，寧靜的夜間，聞著田野的芬芳，心情，總會在不經意間放松

    但是，並不僅僅是陰謀才有奇效，次日上午，楊雪接到了高清軍道歉的電話，“楊記，昨天我性子太急，得罪之處，還請楊記海涵中午能不能請楊記在南風見個面？我當面向楊記陪罪”

    楊雪打著哈哈，“些許小事，高檢察長何必放在心上？”

    “不，我已經請了何省長和田記做陪，請楊記中午務必賞光”高清軍說到這兒，似乎唯恐楊雪不答應，又加了一句︰“我還想麻煩楊記一件事”

    說到麻煩，楊雪再沒有拒絕的理由，楊雪答應了，心中卻有些疑惑，他猜到高清軍是因為受到陳三的威脅，轉而想到和解的，可是，如此興師動眾，高清軍未免太膽小了？

    出門之時，楊雪正好踫上同樣出門的李明國，李明國笑道︰“正好有件事要和楊記通個氣，常秋山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檢察院打算在近期提起公訴，楊記有沒有什麼補充的？”

    “辛苦李市長了”楊雪一笑了之，“我沒有什麼補充的，不過，我建議合適的機會，在春陽搞一次黨風廉政建設，常秋山的案子，不能不說是一個教訓啊”

    “好，我同意楊記的安排，回頭我通知紀委著手安排此事”李明國呵呵笑著，“中午齊記請客，楊記要不要湊個熱鬧？”

    “今天不行，已經有約了”楊雪淡淡一笑，“改天我請齊記”

    兩人恍若無事的聊了幾句，各自上車，出門之時，李明國的車也刻意跟在楊雪的後面，春陽市的兩位領導人，看起來是如此的和諧，如此的平靜

    但是，楊雪卻清楚，這平靜的背後，或許就是暴風驟雨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有些事，楊雪既然做了，也就沒有打算瞞著李明國，也瞞不住，比如鄭紅旗的實名舉報

    一個教育局的副局長，實名舉報局長，同時揭發教育局的大樓建設存在貪污、挪用公款竺問題，這個重磅炸彈，足以將春陽，將南風官場轟然驚動

    而不出意外，所有的人，都會將矛頭指向楊雪，因為，鄭紅旗的問題，有很大一部分，直接指向了李明國

    至于舉報之後的工作，依然是看省里的博弈，楊雪相信，李宇成不敢去阻攔此事，李宇成也犯不著冒這份風險，但是，真正到了調查的過程，以及真相能否水落石出，包括結果如何處理，陳庭光能做的了多少主，楊雪就不得而知了

    李明國畢竟有齊雲山支持，而齊雲山的後面，是李宇成和中央的一個派系

    那才是真正的巨無霸，即使實力如陳凌風，也不得不退避三尺

    楊雪趕在中午時分，趕到南風國際賓館，高清軍、田建設和何南城已經在房中等候，楊雪留神看去，卻見高清軍強顏歡笑的背後，是愁眉不展

    顯然，陳三的動作不小

    不過，高清軍本就不苟言笑，田建設和何南城卻是控制酒場的高手，氣氛在兩人插科打諢，有意的調整下，並不沉悶，楊雪不時隨聲附和幾句，卻也不肯多言

    終于，田建設與何南城一道上衛生間的功夫，高清軍抓住時間，向楊雪笑道︰“楊記，能不能麻煩你和你的朋友說一聲，這件事就此告以段落，我不會再去追究陳高強的責任，也不再要什麼醫藥費”

    高清軍一反昨日的張狂，顯得低聲下氣，楊雪听得心里感慨，省檢察院檢察長，即使不如有實權的副省長副記，但是畢竟算的上副省級，可是，就這樣對一群黑社會低頭

    但是，陳三和劉九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難怪，在劉九時代，那麼多的干部，對劉九噤若寒蟬

    看楊雪不語，高清軍有些急了，“楊記，我實在沒有想到，陳高強還有那樣的一位叔叔，我以為他只是一位貧民子弟，早知道是陳三，我就不和他計較了，還請楊記代為解釋一下”

    听到高清軍這番話，楊雪不由得心里冷笑，貧民子弟怎麼了？難道貧民子弟，就可以任人折騰？但是，楊雪心里有情緒，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表露，“高檢察長，我回頭和我朋友談談，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听到楊雪這句話，高清軍方才釋然，連連向楊雪道謝，何南城和田建設恍若無事的走了進來，何南城笑道︰“老高，我剛接到省政府電話，要我回去開會，有你沒有？”

    何南城話音剛落，高清軍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高清軍接過，果然是省政府來電，讓高清軍迅趕回省政府

    高清軍向楊雪拱手道︰“陳省長找我，我先告退了，楊記，那件事還麻煩你放在心上”

    楊雪微微頷首，等高清軍和何南城三人離去，楊雪方才給陳三打電話，“動作挺有效啊，高清軍服了，讓我向你求情，你昨晚做什麼了？”

    陳三嘿嘿一笑，“哦，我也沒做什麼，我就是昨天晚上把他家里的玻璃砸爛，然後往里面丟了二十萬響的鞭炮……”

    楊雪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得哈哈大笑，難怪，高清軍臉色那麼難看

    不過，經此一事，楊雪卻也對這些官員的人性，又多了一層認識

    比如高清軍，說翻臉就翻臉，完全不給一點兒面子，但是，面對一群流氓，卻能輕易的令他投降，有時候小伎倆，小手段，卻有意想不到之奇效

    很快，高清軍回省政府的原因傳揚出來，立刻驚動了南風、春陽官場，鄭紅旗實名舉報，常秋山貪污挪用公款，而且在建設春陽教育局辦公大樓時，與春陽的某位市級領導互相勾結，控制標的，造成最後一家沒有建築資質的企業中標，導致辦公大樓在建成之後，就變成了危房，不得不進行定向爆破，並再次投入資金建設

    鄭紅旗舉報的內容詳實，證據有板有眼，日期、數據精確，目標直指常秋山和和李明國，令人一眼望去，便能發現其中的問題，省紀委在接到舉報後，立刻上報省委省政府，因為牽涉資金數額巨大，而且涉及到春陽的市長李明國，省委省政府在經過緊急磋商後，決定有省紀委、省檢察院組成聯合調查組，入住春陽進行調查

    消息一經傳出，春陽上下，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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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八章 調查（一）
春季的南風大明湖公園，百花盛開，萬物煥發出勃勃生機***大明湖畔，數十幢歐式別墅與這自然的美景融為一體，形成一副絕美的圖畫

    二零零四年，紅衫集團斥資三億，買下大明湖畔數百畝地的開發權，成為南風省第一個地王，如今，地王早已被打破，但是，紅衫集團開發的這數十套別墅，以及別墅所在的區域，卻成為南風永遠的經典

    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一度成為明湖別墅的代名詞二零零五年六月，明湖別墅區的七號別墅，被人開出了三千萬的天價創下南風別墅之最

    但是，業內人士都知道，明湖別墅區最大、最豪華、地理位置最優越的，卻是六號，很多人稱六號為“別墅之王”

    沒有人知道，這幢“別墅之王”的主人，是南風省委副記齊雲山

    此刻，齊雲山躺于陽台的躺椅上，輕輕的搖晃著，望著窗外煙波浩渺的大明湖，卻無心去欣賞那如畫的風景，而是眉頭微皺，急切的思考著問題

    齊雲山的身旁，李明國坐在另一張躺椅上，眼楮卻直直的盯著齊雲山，他在等齊雲山的答案

    鄭紅旗實名舉報，省委省政府組成調查組，高調進入春陽，大張旗鼓的調查教育局的案子，令李明國空前的驚慌，因為這是在他擔任春陽市長以來，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調查

    讓他驚慌的，不是調查本身，而是在這意外的時刻，突如其來的第一次

    這意味著，南風省委，有人蠢蠢欲動

    但是，李明國如焚的心急，卻無法影響齊雲山的心情，齊雲山靜靜的思考了良久，方才嘆口氣，“這樣也好，有些事，想瞞是瞞不住的，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倒不如借此機會，一次性做個了斷”

    “可是……”李明國欲言又止，他也想了斷，但是，如何去了斷？

    “該放棄的，就不要再去糾纏了免得引火燒身”

    齊雲山從容的說完，然後閉上了眼楮，李明國卻被齊雲山的話，驚的遍體寒意，他清楚齊雲山所說的放棄是什麼，而且，他也做過最壞的打算，可是，真到了這一步，他依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問一句︰“齊記，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犧牲你，或者我”

    齊雲山的回答，令李明國頓時無言以對，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可是，那個決定，又豈是輕易可以做出的

    “這幾天你守在春陽，靜觀其變，有什麼意外及時處理，明國，你就是這點不好，當斷的不能斷，以致于你今天還局限在春陽，何苦呢？”齊雲山說完，輕輕的揮揮手，“你去，好好想想，有什麼情況，再和我聯系”

    李明國步出別墅，回首望一眼那湖光十色，誰能想到，以他縱橫春陽十年，歷經風雨依然穩固市長之位，竟然落齊雲山一個局限的評價？可是，對于這個評價李明國心服口服，無話可話

    省紀委和檢察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動組很快，進入春陽之後，立刻接手了常秋山，並對教育局的財務、以及當年的辦公大樓資料進行了提檔，擺出了一副雷厲風行的架式

    見到調查組負責人的那一刻，楊雪也不得不佩服陳庭光的運籌帷幄，因為調查組的負責人，正是陳庭光曾經提到的高清軍

    高清軍公事公辦，對案件細致入微，然而瞅一個私下無人的場合，卻向楊雪問了一句︰“楊記早知道我會來春陽？”

    楊雪笑而不語，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高清軍再看楊雪的眼神，已經遠沒有最初的狂傲，他的命運，他尚且不知道之時，對面的楊雪卻能知道，這無疑是兩人能量與權力的一種最好反映，那麼在楊雪面前，他有什麼可傲的

    楊雪與調查組成員草草見了一面，便自覺的離開，連請吃飯都沒有提，這個時候，調查組就是春陽的風頭浪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處注意著調查組

    回市委的路上，張銀隻打來電話，告訴楊雪她會盡快上班，但是對楊雪所提出的見面，張銀隻卻直言不必了，不需要

    即使隔著電話，楊雪依然能清晰的听到，那聲音的無力與猶豫，楊雪沒有勉強，但他提醒張銀隻，“張主任，如果有問題，隨時可以向我反映，你得相信，邪是不能勝正的”

    然而，放下手機，楊雪的眼神，卻落在那浩瀚縹緲的天空，在心里問自己一句，邪，真的不能勝正嗎？

    一次次的挫折，一次次的彷徨，楊雪從失敗中走向堅韌，今天的他，已經可以與李明國之流互較短長，而且，動用自己的力量，將常秋山這樣的敗類拿下，可是，曾經被楊雪認為的真理，已經一次次的被證明錯誤，在現實面前，楊雪越來越不自信，他的前面，永遠有著無數的敵人，就如眼前的景山，當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翻越之後，才會恍然發現，那邊，還有一座高、雄偉的山在等著他

    在這個時候，楊雪唯有告訴自己，他是楊雪，曾經的一號王牌，他絕不會退縮

    而眼前的常秋山事件調查，便是他絕佳的機會盡管楊雪知道，所謂的調查，其實不過是表面的形式

    但是，表面的形式，已經足以對常秋山造成致命的威脅，也是常秋山大意，在兩次的辦公大樓建設中，留下了一片空白，調查組很輕易的便從辦公大樓的二次重建中，找到證據，二億一千萬的教師工資，被常秋山非法挪用，而辦公大樓二次重建，用去的資金不過是一個億

    而這個數字，與實際有著近一個億的差距

    這一個億，哪兒去了？

    鐵的事實，無可辯駁的擺在了常秋山面前，常秋山忽然驚恐的發現，即使他什麼都不說，即使把他其它的罪行一筆免過，僅憑這一項，就足以讓他的余生在監獄里度過

    在調查組強大的攻勢面前，常秋山從最初的囂張，強硬，一步步的走向了軟弱，終于，在三月底的一個晚上，常秋山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但是，近乎崩潰的常秋山明並沒有失去理智，他強烈的要求見李明國一面

    高清軍做為調查組的組長，有權決定常秋山能否與李明國見面，但是，出于對春陽的尊敬，高清軍把決定權交給了市委記楊雪

    楊雪對此，只是略作考慮，便直接做出了回答︰“常秋山見誰，是否可以見，這取決于調查組，春陽不干涉，但是也不反對”

    楊雪沒有意見，高清軍便直接同意，並通知了李明國，但李明國的反應，卻讓所有人莫名奇妙︰李明國以情況特殊為由，拒絕與常秋山見面

    消息層層轉達，然後，結果最終又回到了常秋山面前，听說李明國不適合見自己，常秋山頓時絕望了，那本是他的最後一顆稻草

    但是，困獸猶斗，強烈的生存意識，是自然界的本能，常秋山也不例外，他再次提出，要見楊雪一面

    這個要求，令高清軍也無法理解，但是考慮到常秋山案的重要性，以及楊雪身份之特殊，高清軍還是答應了常秋山的請求，並請求楊雪到場配合，以達到常秋山盡快招供的目的

    也李明國截然不同的是，楊雪絲毫沒有氣絕，直接答應了高清軍，他會與常秋山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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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九章 調查（二）
午後的陽光，清，自然的瀉入房間，春陽國際賓館的大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看到常秋山的那一刻，楊雪不由得吃了一驚，數月未見，如今的常秋山，精神萎靡的與昔日判若兩人，眼窩深陷，面容黯淡，頭發胡子雜亂無章，四十多歲的人，已經盡顯老相

    對楊雪的到來，常秋山似乎並不奇怪，布滿血絲的眼楮盯著楊雪看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我沒有猜錯，李明國不敢來，但是你敢來”

    楊雪平靜的望著常秋山，卻不言語，雖然常秋山看起來可憐，但是，比起常秋山所犯的累累罪行來，常秋山罪有應得

    高清軍在旁說道︰“常秋山，你不是想見楊記嗎？現在楊記來了，有什麼說的，你抓緊時間”

    “這個不勞高檢察長提醒”常秋山冷哼一聲，“我想和楊記單獨談談”

    調查組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高清軍，楊雪與本案，並無直接的關系，單獨與常秋山接觸並不過分，而且，常秋山主動要求見楊雪，已經透出招供的意思，于情于理，這個時候都應該滿足常秋山的要求，

    但是，這個決定權，在高清軍手里

    “這不合適？”說話的是南風省監察廳第二監察室主任黃應天，“這件案子未調查清楚之前，春陽方面最好回避，當然，這是我的個人意見，我尊重高檢察長的決定”

    “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出乎眾人的預料，高清軍爽快的答應了，帶著眾人出門

    楊雪注視著常秋山，“你為什麼要見我？”

    “很簡單，想和楊記談個生意”

    楊雪眉毛一揚，“生意？說說看”

    常秋山拿起煙，遞一根給楊雪，楊雪搖頭，常秋山直接點上，煙是軟中華，雖然常秋山被雙規，但是待遇依然令普通人望塵莫及

    常秋山吸了一口，深鎖的眉頭，似乎在預示著他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但只是一瞬間，常秋山便狠狠的按熄煙，再望向楊雪的眼神，露出堅決的神色，“楊記，我可以和你合作，把李明國在春陽的罪行揭露出來”

    楊雪神色不變，“你接著說”

    “我可以告訴楊記，我知道李明國在春陽的很多底細，春陽軋鋼廠，萬紫千紅，而且，在教育局辦公大樓的問題上，李明國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楊雪面容上，露出玩味的神情，常秋山所說，都是春陽近人皆知的事，可問題是，全春陽人都曉得李明國貪，但是卻沒有能拿到證據

    這才是李明國真正的可怕之處

    現在，常秋山所說，無疑對楊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但是，楊雪在這個時候，越發的冷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簡單，我不想做替死鬼，在教育辦公大樓的項目上，我是貪了錢，但我可以告訴楊記，我貪的，比起李明國不過是九牛之一毛，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替他背黑鍋，可是，他在這個時候，連看都不敢來看我一眼，他不仁，我又何必義？”常秋山冷笑著，“我要讓他明白，狗急都會跳牆的，何況是人？”

    常秋山義憤填膺，卻不影響楊雪理解一個驚人的事實真相，原來在教育局辦公大樓的項目上，李明國才是主導

    怎麼可能？

    楊雪震驚的同時，也多了一份疑惑，究竟是常秋山為了推卸責任，還是事實，真的如常秋山所說，教育局的一切，都是李明國，或者李明國後面的人在控制？

    重重的疑雲，在楊雪心頭煩擾，但是，楊雪卻在這紛亂的思緒中，捕捉到了一絲信息，教育局辦公大樓，前後涉及數億的資金，常秋山區區一個局長，如何獨立操作這件事？似乎，這一切加上了李明國的主導，才加的順理成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說你的條件”楊雪淡淡的說道，常秋山之所以執意見他，肯定有常秋山特殊的目的

    “很簡單，只要楊記保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抖出來，保證李明國身陷囫圇”常秋山說到這時，得意的大笑，他仿佛看到了李明國的悲慘下場

    常秋山很清楚，只要他把證據擺出來，楊雪有這個實力，讓他的希望成真

    可是，一句冷冷的話，仿佛自遙遠的天外傳來，猶如寒冬刺骨的風，瞬間令常秋山渾身冰涼

    “我為什麼要和你合作？”

    常秋山的笑容凝滯了，他難以抑制的震驚，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楊雪所說的話？

    可是，常秋山很快就看到，楊雪冷靜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楊雪絕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常秋山的疑惑，在瞬間渲泄了出來，常秋山聲嘶力竭的大叫著，“難道，你不想打倒李明國？”

    “我想而且也一定會做到”楊雪平靜的說道，“可是，我不屑于與你合作，因為你不配”

    你不配

    三個字，如同三柄利刺，刺痛著常秋山的耳膜，常秋山做夢也想不到，楊雪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三個字

    在這物欲橫流，充滿著為利益背叛的今天，竟然會有人執著于這個

    換做他人說出這句話，常秋山會以為是天大的諷刺

    可是，在楊雪面前，常秋山卻沒有笑，他只是盯著楊雪，尋求著一個解釋

    楊雪從容的站起身，“當你義憤填膺的指責李明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他，其實是一路人？你們以權謀私，肆無忌憚的侵吞國家利益，對別人為非作歹，今天之結果，不過是你們應得的報應，我憑什麼為了李明國，而放過你？”

    楊雪說完，轉身離去，身後，常秋山的眼神，瞬間暗淡無光，這一刻，他的心中，已經只有絕望

    楊雪走出門，看到高清軍等人，都在走廊里抽著煙，高清軍沖里面努努嘴，“怎麼樣？”

    這一問，調查組的幾人，眼楮也都落在了楊雪的身上

    楊雪輕輕的搖頭，“不好意思，高檢察長，沒有能幫到你的忙，我先回去了”

    高清軍略顯失望，顯然，他以為此事已經胸有成竹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過去，楊雪步出春陽國際賓館，外面已經晚霞似火，楊雪開著車，任輕風滑入車內，親昵的撫著他的臉龐，輕松，愜意，可是，楊雪的心中，卻無法輕松起來

    有一瞬間，楊雪曾想過答應常秋山，那樣，即使常秋山提供的線索，無法觸及到李明國的根本，但是，那畢竟是一條線索，順著那條線索，便有可能摸到李明國的老穴

    可是，楊雪還是選擇了放棄，常秋山綁架陳靜的那一幕，以及強奸教育局女職工的事實，卻始終在楊雪心中縈繞，他實在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常秋山的提議，放過常秋山

    而結果是，他不得不放棄一個絕佳的打敗李明國的機會

    從這一點來說，他離冷血、理智、不為感情所左右的政客，還有好遠一段路要走

    春陽市委家屬院，市長樓

    李明國站在二樓，盯著窗外的天空，夕陽如血般鮮紅

    李明國在等一個電話，那個電話，可能直接催生一個血色的決定

    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過去，終于，電話鈴刺耳的響起，李明國第一時間接到電話，里面傳來了他想听的聲音，“李市長，楊雪已經與常秋山見過面了，常秋山現在情緒很低落，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

    “他沒有交待什麼？”李明國輕輕的問了一句

    “目前沒有，不過，以後就難說了”

    “既然是這樣，事不宜遲，還是早些處理了好小黃，麻煩你了”

    “李市長客氣了，我有今天，還不是全憑李市長的一句話嗎？請李市長放心，我保證處理的天衣無縫……”

    兩個人縱聲的大笑，瞬間響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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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零章 突然之病
  常秋山的案子，在春陽轟動一時，但是，市委和市政府里，卻看似平靜一片

    都知道楊雪與李明國的關系，也都知道鄭紅旗實名舉報的背後，是楊雪在支持，人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年輕、文雅的市委記，有著與他年紀不符的心計，不動聲色，居然就將常秋山送入了絕路

    而且，是在常秋山被撤職之後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條官場的規矩，在楊雪身上，似乎並不適用

    春陽市委市政府的人們，第一次感覺到，這位年輕的市委記，是如此的深不可測

    在這多事之秋，多的人，選擇了觀望，明哲保身

    張銀隻卻在這個時候，出人意料的上班了

    上班第一天，張銀隻就來到楊雪的辦公室，對自己前段時間的放縱，向楊雪做了檢討

    楊雪靜靜的听著張銀隻的檢討，在張銀隻停頓的片刻，楊雪說道︰“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的反常問題出在哪兒，不過希望你能明白，任何時候，自抱自棄換來的都是親者痛仇者快，與事反而無補”

    張銀隻默然無語，楊雪接著說道︰“在你請假之前，我曾經和你談過去財政局的問題，我現在還是這個意見，你呢？”

    “我不去”張銀隻脫口而出，在楊雪的驚詫中，張銀隻沉默了片刻，毅然抬頭道︰“我想留在機關，請楊記給我這個機會”

    “那好”楊雪點頭答應，“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如果是因為李市長的緣故，你這樣做，並不明智”

    楊雪的一句話，令張銀隻驚呆了，她難以置信的望著楊雪，楊雪怎麼可能知道她的事？

    可是，和那雙從容，自信的眼楮一對，張銀隻再次低下了頭，“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楊雪搖搖頭，“但是，我能看出一些異常，張主任，如果你可以把我當作朋友的話，不妨把一些難言之事傾吐出來，這樣你的心也許會好一些”

    張銀隻閉上了眼楮，楊雪所說，恰如其分的擊中了她的要害，數個月來，她將那些恥辱深深的埋藏，獨自一人在夜深人靜時撫著傷口，可是她的心在痛，她不得不借酒澆愁

    現在，有一個人願意分擔她的痛苦，但是，她能將楊雪當成朋友嗎？

    想到楊雪到春陽之後，面對那些丑惡的現象，所表現出來的正義，以及將常秋山繩之以法，張銀隻的心動了，楊雪和那些人不一樣，起碼，他能稱的上一個好人

    听著張銀隻娓娓道來，那一幕幕傷心的往事，待到後來，張銀隻已經泣不成聲，楊雪卻沉默了

    楊雪想不到，李明國身為一個市長，居然有如此丑惡的行徑，甚至，在那一晚上的宴會之後，依然對張銀隻為非作歹

    簡直是令人發指

    他不僅肆無忌憚的控制春陽，還肆無忌憚的犯罪

    此刻，面對傷心欲絕的張銀隻，楊雪只能默默的遞上一張紙巾，如果可以，楊雪很想給這個可憐的女人一些安慰，告訴張銀隻，李明國會有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刻，但是，楊雪不願自欺欺人，即使常秋山最後指證李明國，李明國也未必會在短期內束手就擒

    李明國對春陽的掌控，太過驚人

    就在此時，電話急促的響起，楊雪接起，里面傳來了高清軍略顯焦急的聲音，“楊記，常秋山急性腸胃炎住院了”

    急性腸胃炎？怎麼可能？楊雪皺起了眉頭，常秋山的身體，壯的象牛似的，他怎麼可能犯急性腸胃炎？再說，常秋山住的地方，是春陽國際賓館，飯菜質量不可能差

    然而，高清軍卻給了楊雪一個合理的理由，“常秋山這段時間吸煙較多，飲食、作息時間都不規律，出現這樣的意外，也屬于正常”

    “及時救治但是，注意常秋山的安全”楊雪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出了心里話，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的常秋山的住院不簡單，這一瞬間，楊雪突然想到了李耀宗和賀長富

    而他們兩個，都是在接受調查之時，出的意外

    高清軍久處官場，當然對楊雪的提醒心領神會，“楊記，謝謝你的提醒我一定會注意的”

    放下電話，楊雪的眼楮，回到對面的張銀隻臉上，看著那木然的美麗面容，楊雪嘆口氣，“堅強起來，不管什麼時候，一定要堅強”

    張銀隻點點頭，轉身離去

    楊雪的眼楮，又回到了春陽軋鋼廠的卷宗上，這是楊雪這段時間搜集的最詳細的資料，一九九五年，李明國初登市長之位，與時任春陽市委記的齊雲山搭班子，兩人制定了一個工業振興春陽的十年計劃，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舉措，就是投資十個億，建立春陽軋鋼廠，打造南風的一個重工企業，為此，春陽軋鋼廠不惜高薪挖來黃振聲都數十名鋼鐵企業的工程師

    然而，在建廠之初，便困難重重，出國考察，立項，項目申報，購買機器，在李明國和齊雲山這些不懂行的官員參與下，春陽軋鋼廠的困難，便如高山一般難以逾越

    但是，錢卻如流水一般，嘩嘩而去

    一年過去，廠房，工人，均已就緒，春陽軋鋼廠初具雛形，但是，十億的資金，卻也損失怠盡，李明國與齊雲山主導的常委會，卻一致通過了一項決議，有春陽軋鋼廠向建設銀行追加貨款五億，同時，春陽軋鋼廠實行股份制，鼓勵企業管理人員和職工集資，共同建廠，其時軋鋼企業前景良好，又有春陽市政府全力支持，軋鋼廠職工踴躍集資，春陽軋鋼廠再次籌集資金一個億

    然而，形勢卻在這個時候風雲突變，春陽軋鋼廠購買機器的美國wbs鋼鐵企業，卻遭到限制技術出口的堡壘，悍然毀約，而春陽軋鋼廠已經進口的設備，卻只能與wbs鋼鐵企業的產品相配套，春陽市的領導，不得已請國家有關機關，有關領導出面，與美國方面接觸，談判，又是一年過去，談判未果，春陽方面不得不轉向歐洲，從德國尋找替代設備，歷時一年的努力，春陽成功尋得替代設備，但是，這個時候距離春陽軋鋼廠初建，已經近四年過去，軋鋼市場一片蕭條，春陽方面尷尬的發現，春陽軋鋼廠建成之後，將直接面臨生產上的虧損

    春陽市委市政府不得不放棄了春陽軋鋼廠，這個時候，春陽百業俱興，齊雲山因為出色的政績，一飛沖天，進入省委，李明國也徹底奠定了自己在春陽的地位，春陽軋鋼廠的廠長，也走馬燈似的一次次的換，然而，春陽軋鋼廠卻這樣不死不活的拖了下來

    十五億，加上一個億的集資款，就這樣石沉大海，換來的是一片廠房，封的嶄的機器，還有上萬嗷嗷待哺的工人

    楊雪一字一字，逐一看完，春陽軋鋼廠，仿佛是無數國有企業的縮影，春陽軋鋼廠的失敗，看似原因眾多，但是，楊雪卻仿佛從中看到了無數官員中飽私囊，大肆侵吞國有資產的一個事實，建個廠，一年不過初具雛形，買機器，是用了數年，反而是一次次的談判，出國考察，頻繁的無以復加，由這些官員主導的項目，儼然成了他們的生財之源

    體制，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屏障，一群不懂技術，不懂設備的人，卻主導著一個牽涉到十六億的大項目

    掩卷深思，楊雪唯有嘆息

    為近萬名被真相蒙騙的可憐工人，為春陽軋鋼廠，為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