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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黑色禁果(負債灰姑娘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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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39:40 |倒序瀏覽 | x 5
黑色禁果(負債灰姑娘之一) 作者:黑田萌

四千萬?!真的還假的啊?!
她那一輩子領死薪水的老爸,怎會欠下四仟萬的黑道債?!
是啦!有道是「父債子還」為孝心的最高表現,
可再怎麼說,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上班族OL,
吃飯的「傢伙」也只會動動嘴皮子跟手指頭,
光憑這兩項特殊才能,她要賺到哪一年才能還得完啊?……
什麼?!要她去陪酒、陪浴,賣身還債?!
老天!那個黑道頭子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嗄?是他要買她?!
他是誰啊他?他說買就買的哦?!
什麼??十年前他早「用」過她了?!
因為基於道德立場,他現在「付費」也不算違反消基法?!
等等──那,利息咧?
這分分復利算起來,她應該值個四仟萬不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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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0:02
楔子

  爸爸、媽媽,非常對不起。

  請原諒我這一生惟一的一次任性,一個星期後,我會回來繼續做爸爸媽媽心目中的好女兒。

  真衣

  拿著長期攢下來的儲蓄,十六歲的水野真衣搭上了前往東京的新幹線,開始了她為期一星期的蹺家計劃。

  是家中獨生女的她,出生在一個父嚴母慈的傳統家庭裡,父親任職於名古屋的一家外商公司,是公司裡的主管,而母親則是個單純的家庭主婦。

  因為她是父母親期盼已久的孩子,又是惟一的一個,望女成鳳的父母親對她的要求自然也就特別嚴格。

  自幼,她學習各種課外技藝,每天讓排不完的課程及教學壓得喘不過氣來,這一切都只為討父母歡心。

  為了不讓他們失望,一直以來,她都扮演著乖巧女兒的角色。

  在學校師生眼裡,她是個品學兼優的模範生;在父母眼裡,她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女兒。

  但是在她年輕的心靈中,她也渴望過一般同齡女孩的生活。逛街、看電影、聊聊男生、討論如何打扮,還有對東京的嚮往……這些都是她渴求卻又得不到的。

  今年的暑假,她班上的一位女同學舉家遷往東京,而這也激起她想到東京一探究竟的念頭。

  她想,這也許會是她這輩子惟一一個值得驕傲的回憶,或者是她這一生中惟一一次的違逆和荒唐。

  但是,她隱隱覺得如果不這麼做,她這一生就將只是平淡無波、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留。

  她不要這樣,也不想這樣。在她的青春歲月中,她希望自己能真正留下些回憶或什麼不知名的東西。

  她,是真的這麼想。

  憑著一股衝動,一種想叛逆一次的念頭,她打理了簡單的行李,只身前往所有年輕人心中嚮往的東京——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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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0:24
第一章

  依照同學的指示,真衣在東京站轉搭JR山手線抵達新宿車站,再轉車前往下北澤。

  可是她怎麼也無法相信才步出新宿車站,她的錢包就已經不翼而飛。

  身無分文的她站在這燈光璀璨、霓虹閃爍的東京街頭,只覺得有滿心的不安及孤單。

  抄有同學家電話的紙條放在錢包裡,也跟著失去蹤影;人生地不熟的她,這會兒慌得只能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上怔愣不前。

  東京的一切對她來說固然新奇,但不知道自己能投靠誰的她,卻只感到無名的惶惑及惴慄。

  這一切的意外並不在她的計劃當中,而她當然也沒有準備什麼所謂的「應變措施」。

  「!」突然,幾名衣著時髦的年輕男孩欺近了她,「一個人?」

  他們大概也都只有十七、八歲,但個個都叼著煙,一副裝世故、扮成熟的模樣。

  真衣想,他們應該就是同學口中所說的那種街頭不良少年吧?

  「怎麼不講話?」一個流著長頭髮的男生伸出手想去碰她的下巴。

  她躲開他,驚惶又強自鎮定地瞪著他,「別惹我!」

  聽見她那關西口音,幾個人一陣怪笑,「原來你不是東京人啊!」

  「是不是蹺家少女呀?」他們將她團團圍住,教她哪裡都去不了。「有沒有地方落腳?」

  「不如到我們那裡去吧?」

  「對呀對呀,我們那裡很好玩唷!」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戲弄著她。

  「走吧!跟我們來。」為首的男生將她的肩膀一攬,欲將不停發抖的她強行帶離現場。

  「不……不要!」她掙扎著。

  由不得她說不,幾個人左右將她一鉗,硬是往大街邊的暗巷裡走。

  「喂!」突然,迎面來了另一幫年輕人,為首的是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年輕人。

  在驚悸倉皇中,真衣覷見了他的模樣——

  他有一副俊偉魁梧的身架,寬寬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光是看就能知道他有雙非常強勁的臂膀……

  他那斜飛的濃眉下是一雙銳利且強悍的黑色眸子,儘管是在黑夜裡,還是教人望而生畏。

  他的鼻樑高挺,給人一種威權的感覺;他的嘴唇豐盈飽滿,微微抿起時,在兇惡中還隱隱顯露出些微的稚氣。

  不管他是何方神聖,至少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美男子,而且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那種美男子。

  不知怎地,他的出現勾住了她的心弦,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揪得死緊,有一種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他就像個大漩渦,一瞬就能將她席捲進不可預知的深處——

  「沒你的事!」押著她的男生大聲咆哮地示威著。

  「這裡是我的地方,別在這兒動我的妞。」他冷冷地說道。

  「哼,」押著真衣的男生哼地一笑,強自鎮定地說,「你的妞?她身上又沒有寫名字、做記號……」他除著神情驚惶的真衣,似笑非笑、略帶狎意地,「我會在她身上做記號的。」

  雖然自己有幾個同黨,但見對方似是來頭不小,身旁又跟了幾名小弟,本想強押真衣回去的一夥人不禁有了遲疑。

  「你有兩種選擇。」他點燃了煙,泰然自若地抽了一口,「第一種,把她留下,乖乖地離開;第二種,在醫院裡躺個幾天——」

  「你說什麼?」一名小太保捺不住性子,猛地衝上前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衝上去的小太保慘叫一聲,滿臉是血地倒在地上哀嚎。

  幾乎沒有人看見他何時出手,但事實是——他已經出拳狠揍了小太保一記。

  他繼續抽著煙,而他身後的幾名小弟得意地睇著那一票不成氣候的街頭不良少年。

  「你們真是活膩了,」他身後的一名蓄胡年輕人冷笑道:「連南新宿的中川剛都敢惹?」

  他是金井廣平,也是中川剛最親近的小弟。

  一聽對方就是傳聞中的「南新宿中川」,一夥人面露驚色,「中……中川!」

  在這一帶混,有誰沒聽說過「中川剛」的名號?

  見此人惹不得,大夥兒立刻放開了真衣,「抱歉,我們不知道她是……是你的妞……」

  連番道歉後,他們急忙攙著滿臉鮮血的同夥倉皇逃去。

  真衣愣站在一旁,餘悸猶存的望著他。

  聽他們剛剛的對話,似乎這個人也是這附近的不良少年;雖然他才剛替她解了圍,但像他們這種人,她還是少理為妙。

  「謝謝。」她心慌地道了聲謝,轉身就想離去。

  「,」他一個箭步趨前,猛地將她拉了回來,「你叫什麼名字?」

  「水……水野真衣。」

  他一笑,「你想去哪裡?」

  「我……」她驚惶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地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東京人,「回家」兩字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見她支吾其辭,他撇唇一笑,「你是哪裡來的?」她的關西口音相當明顯,很容易就能猜出她並非本地人。

  「名古屋……」被他那充滿威脅的黑眸盯著,她緊張得再吐不出一字半句。

  「你是蹺家少女吧?」他深沉地笑問著。

  優雅的穿著、規矩的髮辮、驚悸的神情、單純的模樣……這樣的女孩是他從來不曾接觸過的。

  在他的週遭淨是一些不良少女,或是正值叛逆階段的年輕女學生,但像她這種「名門閨秀」似的蹺家少女,他是壓根兒沒遇過。

  他對乖乖女向來沒什麼興趣,她們經驗不足、玩不起、很難擺脫……簡直可以說是麻煩透頂。

  然而,她給了他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她看起來似是柔弱,卻有一雙不認輸的大眼睛,當她嬌嫩的唇瓣因害怕而緊抿時,讓他有一股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她穿著一襲淡綠色的洋裝,襯托出她勻稱纖細的身段,而那細細的手臂,瘦不盈握地教人憐惜。

  那一瞬間,恬靜的她在他心湖裡激盪起遽狂的潮浪。

  他該放開手的,因為這種女孩跟他所處的世界格格不入,但是……他猶豫了。

  剎那間,他決定留住她。

  「跟我走。」他拉住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放開我!」這個她所嚮往的東京是怎麼了?為什麼到處都是這種在街上強拉少女的不良少年?

  才剛從一幫不良少年手中脫困,她又要落入另一個危險之中嗎?

  「你一個人在這裡亂闖,難保不會再碰上剛才那一夥人……」說著,他將她拉向自己,低頭欺近了她,「你不怕嗎?」

  她瞪大了雙眼,愕然地望著他。

  「你……」她怎麼能相信他的話?看剛才那一夥人那麼怕他,搞不好他才是真正可怕的大野狼呢!

  「老大,」金並廣平挨上來,「你要帶她回去?」

  見他「口味」變了,大夥兒都覺很不可思議。

  「不行?」他睹了金井一記。

  金井皺皺眉頭,「一看就知道她是個處女,很難甩脫的。」

  「誰告訴你我要甩脫她的?」他濃眉一挑。

  聽見他們的對話,真衣直覺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更可怕的境地裡。

  「不……不要!」她驚慌地想掙開他,但他卻將她箍個死緊。

  「跟我走,不會錯的。」他耐心地一笑。

  「不……」她的神情驚恐,「救命!救命啊!」她又叫又跳,死命地尖叫著。

  突然,她感覺頸後一記重擊,接著她就失去了知覺。
  金井放下剛剛「劈」了她一記的手,無辜地望著神情微慍的中川剛。

  「誰叫你打昏她?」中川剛糾起濃眉。

  「她一直叫嘛!」金井一臉委屈。

  中川剛像是想罵他兩句,但又作罷,「算了。」說著,他將昏厥在他懷裡的真衣攔腰抱起,一幫人漸漸地沒入南新宿街頭的暗夜之中。

  當她隱約地醒來,卻發現躺在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裡。

  「啊!」她驚叫一聲,這才發覺自己竟是一絲不掛,而他……那個叫作中川剛的年輕人也是全身裸裎。

  明明蓋著棉被,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和他是未著寸縷呢?那是因為在棉被底下,她感覺到自己的肌膚正與他毫無空隙的貼合。

  她想到東京來見見世面,看看不一樣的世界,但是絕不是要到東京來終結自己的處女生涯。

  不,她不能讓這個莫名其妙的不良分子奪去她的第一次,「你做了什麼?你……你可惡!」她想掙脫他,但卻不敵他的力氣。

  「不用掙扎了,」他將她緊鎖在懷中,壞壞地一笑,「你剛才昏迷時,我已經『做』了。」

  一聽他說已經「做」了,她當下焦急得眼眶泛淚,「什……什麼?」

  知道自己已經失去貞操,她絕望地放鬆了身體。既然已經沒了,她還做什麼無謂的掙扎?

  她背過身去,低聲啜泣著。

  除著她光潔的背,他的心不禁一陣浮動。

  果然是個處女!居然連有做沒做都感覺不出來……他不過是隨口逗她,她竟然就當真了?

  看她一動也不動,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纖細的肩。「別哭……」

  「沒了,什……什麼都沒了……」她喃喃地道。

  他以為她接下來可能會說些什麼「你要負責」、「你不能拋棄我」的話,但她並沒有。

  「什麼東西沒了?」他自身後抱住了她柔軟的身軀。

  如果她要他負責,他願意,真的願意。

  雖然過去在他身邊的女孩「保存期限」都只有一星期,但是她卻給了他一種想「永遠擁有」的衝動。

  「我的回憶……沒了……」她嗚咽著。

  想她跑到東京,是為了在自己枯燥索然的人生中添上一點點的回憶及色彩,而他卻破壞了她原本應該美麗的回憶。

  「什麼回憶?」他將她扳向自己,低聲說,「你說什麼回憶沒了?」

  她噙著眼淚,眼神怨發地瞪著他,「是你,都是你!」她猛然在他胸口上槌打,越哭越傷心。

  他任由她大振粉拳,神情平靜。

  「你這個討厭的臭混混!」她難過地咒罵他,「還給我!你還給我!」

  他將她攬進臂彎裡,低頭攫住了她狂吼的唇——

  當他吻上了她,他知道自己已經陷進去了。

  一向自命風流灑脫的他,竟被一個蹺家的十幾歲女孩給束縛住?!

  他忘我的親吻著她,而她,也因剛才的情緒激動而顯得脆弱無力。

  他親吻著她淌在粉頰上的淚珠,難得溫柔地撫摸她柔嫩的臉龐,她感受著他的撫觸及輕吻,腦子裡空空茫茫。

  不知是好奇,還是他有什麼吸引她的魔力,她竟然生澀地回應著他的吻。

  她想,或許她是有點消極吧?

  反正都已經被他佔去一次,親吻又算得了什麼?

  他的唇重重地擠壓著她柔軟的唇瓣,像是強烈需索花蜜的蜂蝶般。

  幾度,她因為他熱情的索吻而不能呼吸,但那近乎窒息的感覺卻又教她全身充斥著莫名的快感及興奮。

  她的身體漸漸地燃燒起來,理應非常清楚的腦子也是。

  「嗯……」她輕輕推開他,氣惱自己的隨便。

  「怎麼?」他有著不合年齡的成熟聲音。

  「不……不可以……」她低下頭,整張臉幾乎要埋進他胸口。

  「做都做了,也不差多一次……」他繼續騙她,誰叫她是個單純到近乎愚蠢的未成年少女。

  她抬起雙眼,定睛地望著他。

  他真是個很迷人、很俊逸的年輕人。

  她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男孩,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她也覺得思維紊亂、心緒跌宕。

  睬著她迷惘的眼神,他不覺心頭搖撼,「如果你要我負責,我也可以。」

  負責?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和那個蓄胡年輕人的對話,似乎不是這樣的。

  他們說處女難甩脫,好像根本不能沾似的,怎麼現在卻告訴她……他可以負責?

  「你負什麼責?」她蹙眉一笑。

  像他這種混跡街頭的太保,連自己的人生都負責不起,又怎能為別人的人生負什麼責?

  在她柔弱的外表下,他觀見了她眼底的倔強及堅強。她是個堅毅的女孩,是那種可以為了目標而勇往直前的女孩……

  雖然表面上是他佔了優勢、得了便宜;但事實上,他是「輸家」,因為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被她牽制住了——

  他的唇再一次地壓上了她,並以舌尖探索她甜蜜的唇齒;他忘情地在她口中翻騰,幾番試探著她的反應。

  「唔……」壓抑住滿心的不安及驚悸,她生澀地回應著他。

  也許這不是明智之舉,但「偷嘗禁果」會不會也算是在人生中,留下一個特別回憶的方法呢?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了,這個她剛到達東京的第一夜、這個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這個荒謬可笑的回憶……

  她……決定在今晚讓腦子完全掏空。

  她不懂,真的不懂。如果她已經被他佔有過,為什麼第二次卻是這麼的疼?驀地,她驚覺到自己被騙了——

  「不!」她猛地轉過頭,「你騙我!你……你騙我……」因為身體的疼痛、因為滿心的焦慮不安及懊悔,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

  他安撫著她,「別哭……」

  「你真可惡!」她揚起手給了他一巴掌。

  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這麼打他的臉,她是第一個。「你!」他惱怒地攫住她的手。

  她對他臉上的獰惡視若無睹,繼續生氣地咒罵著:「我就是要打!你這個可惡的混混……」

  他的眼裡有著深深的歉意、懊惱及深深的愛憐和不捨,前一刻,他還那麼狂暴地侵犯她,這一刻,他卻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她。

  她已經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而她也不想知道……

  為了逃開他的眼神,她勉強地翻身趴著。

  他撫著她纖細的肩頭,俯身在她凌亂的髮絲上一吻,「真衣,我去街口買點東西回來吃,等我……」

  她沒理他,而他只是訥訥地起身著衣,然後開門離去。

  半個鐘頭、一個小時、一個半鐘頭、兩個小時……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是說了要她等他的他卻始終沒有回來。

  終於,她在枕頭上淌下失望而懊悔的淚水,然後在他出門後的第一百三十二分鐘決定離去。

  街口沒有那麼遠,遠到他永遠回不來。

  說負責?什麼負責?她居然在他溫柔親吻她,並說「等我」的同時,相信了他騙女孩子的那套鬼話?

  也罷,她該不是真的相信像他那種街頭混混,會認真地對一個女孩做出承諾吧?

  在她的計劃中,這絕不是意料中的事。

  她沒想過在她十六歲的這一年,會嘗到了其他同學還沒嘗過的禁果——一顆黑色的禁果。

  穿上衣服!她離開了他的住處,並在幾條街外找到了一家警察局。

  她向警察借了電話,打給她位於名古屋的父母。

  「媽咪,對不起……」這一刻,她流下了後悔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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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0:47
第二章

  十年後東京

  站在可以看見遠處夜景的陽台上,真衣淡淡地歎了一口氣。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可笑及不堪,當年嚮往東京的她,居然在十八歲那年隨著父親的調職而舉家來到了東京。

  當同學們以羨慕的眼神恭喜她終於可以去東京定居的同時,她心裡的那個傷口就又被硬生生地撕裂。

  這些年過去,她已經習慣了東京的生活,甚至聲調裡已經找不到一絲關西口音;不知不覺地,她已然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東京人了。

  初時,她以為自己熬不過來,但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她終於發現自己竟可以這麼堅韌。

  中川剛,她十年來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名字,雖然潛意識裡,她一直想忘了他、忘了那一夜。

  但最後,她只拋開了他俊朗的容貌,卻丟不掉他親吻她、撫摸她、佔有她的驚悸感覺。

  在那一刻,她真的以為他是愛自己的,直到他什麼都不說地離去。

  那是她的第一次,而到目前為止,也是她惟一的一次。

  「真衣,」她的母親水野香子在客廳裡喚她,「吃飯啦!」

  「噢。」她點頭。

  她記得那天,父母親從名古屋趕到東京來接她時,父親給了她一巴掌,卻什麼都沒說,而母親只是抱著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從那天開始,她在心裡暗自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做出任何違逆父母的事,她要當個乖女兒,因為不當乖女兒的下場是那麼的不堪。

  吃飯時間,真衣的父親水野榮一接到了一通電話,而她還不知道這通電話改變了她往後的命運——

  「你說什麼?」夜深人靜,水野夫妻倆的房間裡傳來了細微的說話聲。

  「唉……」水野榮一發出了無助又懊悔的歎息。

  水野香子幾乎要哭出聲音,「你怎麼這麼糊塗?保人不能隨便當的……」

  「我跟他是這麼多年的同事,怎麼知道……」說著,他又沉沉一歎。

  「多少錢?」

  「四仟萬。」他說。

  一聽見這個對他們家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般的負債,水野香子再也壓抑不住地哭出來,「四仟萬?我……我們哪來的四仟萬?」

  「小聲一點,」水野榮一低聲道,「別讓真衣聽見了。」

  「可是……」她強忍住淚水,「可是我們哪來的錢還這些債呢?」

  他一歎,「我會想辦法先借借看的。」

  「這種事要是被你們公司知道,你一定會被開除的。」

  「我知道,」他神情憂忡,「所以我現在很怕財務公司會打電話到公司,或者是直接到公司去找我。」

  她啜泣著,「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呢?」

  這一夜,水野夫婦倆徹夜難眠,滿腦子只想著那天外飛來的四仟萬債務——

  南新宿代代木

  這裡是一家外表看似平凡的小酒吧,裡頭幾乎看不見多少客人,來來去去都是一些看似黑道分子的人物,而事實上,它確實不是真正的酒吧。

  店名為「中川」的它,其實是南青山會位於南新宿的角頭——中川組的所在。

  一名身著黑色西裝,裡頭的白色襯衫只上了幾顆鈕扣,隱隱露出結實胸肌的男人,將一雙修長的腿放在桌上,整個人幾乎是半躺在事務椅裡。

  他手上拿著幾份文件,一雙銳利如鷹箅般的眼睛正專注地閱覽著這幾份單據。

  中川剛,十年前的他還只是帶著幾個小鬼在南新宿一帶混跡的小伙子,而十年後的他以三十歲的年紀,已經是南青山會裡負責整個南新宿管理的主要角頭。

  在新任會長上任後,整個南青山會也做了一次大變動,而他就是這批新血輪替中備受矚目的一個。

  他行事利落、敢拚、冷靜,儘管年紀還算輕,但在領導統馭方面,卻有著一些老江湖不及之處。

  十年的歲月,將一個衝動易怒、血氣方剛的小鬼磨練得更加沉穩、更加冷漠,如今的他已不同往日。

  「這個人欠了四仟萬?」他將文件往桌上一擱,神情疑惑地望著坐在前面的金井廣平。

  他為南青山會管理地下錢莊,掌握著極重要的經濟大權。

  金井廣平覷了一記,「他做人家的保人,結果那個人跑了,四仟萬都得由他來背。」

  「噢?」他挑挑濃眉,唇邊是一記淡漠的笑意,「就是有這種笨蛋。」

  「他在外商公司上班,要不要我找幾個人去公司找他?」金井問。

  他沉吟了一下,「你傻了?」說著,他放下雙腳,霍地站了起來,「要是他沒了工作,找誰來還錢?」「可是——」金井皺皺眉頭,「他一直還不出錢來。」

  「想想其他的辦法。」他果斷地說。

  金井忖了一下,「我聽說他有個女兒……」

  「如果他還不出來,就讓她女兒到店裡上班。」他睇著金井,神情依舊冷漠。

  他不用為別人的處境可憐而感到內疚,因為當初簽字蓋章時,可不是他拿著槍押著他們寫的。每個人終究得為他的愚蠢及衝動付出代價,這是他最常說的一句話。

  「他女兒已經二十六歲了,到店裡上班……不會嫌『大』了點?」他們店裡全是一些年輕的小姐,平均年齡約莫只有二十一歲,就連那媽媽桑也不過才二十五。

  中川剛點燃一根煙抽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地,他轉過頭來,「不然送她去陪浴吧!」

  「噢……」金井訥訥地。

  正所謂「別人家的兒子死不完、別人家的女兒玩不死」,他根本不在乎拉幾個女人入火坑,再說……現在的女人都是心甘情願進火坑,早已沒有從前那種因為家境清寒,不得已才賣身養家的情形。

  「父債女償是天經地義的事,誰叫她有個糊塗的老爸?」他淡淡地說。

  對女人,他一直都是不在乎的。她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就像在便利商店買東西一樣的簡單。他始終相信自己不會為了任何女人而有所牽絆,除了……那個曾被他「做過記號」的蹺家少女。

  事實上,直至今日,他還不確定被做記號的是她,還是他自己?

  這十年來他一直沒忘了她,每當他抱著其他女人時,他就忍不住想起當年在他懷裡哭泣的她。她為什麼就那麼不告而別?甚至讓他根本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她。

  那天他一出門就接到金井被堵的通知,待他前去處理完事情回去時,她卻已經不見蹤影。

  他明明叫她等他,為什麼她還是一聲不吭地跑了?

  這十年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在人海中尋找她的身影,每當在人潮中看見相似的背影,他就會忍不住地追上前一探究竟。

  他明明知道再也見不到她,卻莫名地在心裡存著希冀。

  水野真衣。她現在在哪裡?恐怕已經結了婚,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吧?

  說起來,他還真是有點後悔,因為他在她身上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也因此失去了他不該失去的東西。

  她失去的是貞潔、是處女之身,而他呢?他失去了什麼?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願意承認。

  男人總是要動手動腳、動刀動槍才能分出輸贏勝負,而女人啊,當她要毀滅你的時候,卻只需要一串淚珠。

  聽到鈴聲大作,水野香子立刻前去應門。「哪位?」

  「我是財務公司的人,水野先生在嗎?」

  一聽對方是財務公司的人,她簡直嚇到腳軟。「他……」她回頭望著怔坐在餐桌上的水野榮一。「他不在……」

  門外的人忽地使勁一撞門板,發出極大的聲響。「別想騙我們,我們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他……他沒有……」水野香子猶作困獸之掙。

  「再不開門,我們就在你們家樓下噴油漆,讓大家都知道你們的事。」

  她嚇得眼角泛淚,求救似的望向水野榮一。

  水野榮一沉吟片刻,像是認了命地點頭示意她打開大門。

  一開門,三名彪形大漢闖了進來,個個一臉兇惡。

  「水野先生,你欠我們四仟萬,打算怎麼還?」負責追賬的金井笑問。

  雖然唇邊是笑,但水野榮一卻可以感覺到他眼底那凌厲的凶光。這些人是流氓,是他們這種平凡老百姓惹不得的流氓。

  「我還在想辦法……」他囁囁地說。

  「想辦法?」金井哼地一笑,「我們老闆可沒有那個耐心。」

  水野榮一低著頭,怯懦委婉地,「我一定會還的,請你們給我時間……」

  金井蹙起濃眉,「四仟萬的利息可是高得嚇人,你拖得越久,金額就越來越龐大,到時候你就算連老婆女兒都賣了也還不起。」

  聽到他的威脅,水野榮一和妻子都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這時,他們夫妻倆只是暗暗慶幸著一件事,那就是——幸好今天真衣去參加聚餐,所以不在家。

  要是這幫人看見他們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兒,一定會把主意動到真衣身上。

  「聽說你有個女兒,不是嗎?」金井試探地問。

  「她……她不行……」水野榮一和妻子異口同聲地。

  「不行什麼?」金井忍不住想笑,「我都還沒說要她做什麼,你們急什麼?」

  「我女兒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水野榮一大膽地對他說了謊,「她不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而且……而且她長得並不漂亮,還有……」他話未說完,突然聽見大門門鎖喀地一聲旋開:

  「爸,媽,我回來了……」真衣一進門,只見屋裡除了她父母之外,還有三個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真衣,快跑!」水野香子放聲地叫,神情驚悸慌張。

  真衣怔愣住。跑?她為什麼要跑?這三個男人又是什麼人?

  就在她發怔的同時,一名男人已經趨前押住了她。

  「做什麼?」她驚愕地道。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劫匪闖入民宅,挾持人質?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只有在好萊塢電影上才看得到的情節,居然會發生在她家!

  水野榮一哀求著:「求求你們別對我女兒……」

  「住嘴!」金井打斷了他,「欠債不還的是你,可不是我。」

  「我不是不還,只是需要時間……」他說。

  「廢話!」金井沉喝一聲,「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們還要不要吃飯?」

  完全不知情的真衣一臉錯愕,「爸,這是怎麼一回事?」

  水野榮一望著被押著的女兒,難過懊悔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衣,」水野香子噙著眼淚,嗚咽地說,「你爸爸做人家的保人,結果就……」

  其實不用等她說完,真衣也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情。這種因為做保而被牽連的事在社會上屢見不鮮,但她萬萬沒想到會發生在她父親身上。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們自然是躲不掉責任。欠債就還錢,她沒有什麼話好說。

  雖然這些人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專門催討債務的流氓,她還是試著跟他們「講理」。

  「欠你們的錢,我們一定會還,你們不必這樣凶巴巴的。」看父母親被這些流氓嚇得臉色發白,她就實在氣不過。

  「小姐,」金井哼地一笑,「我看是你沒搞清楚狀況,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欠我們多少錢?」

  她一怔。她父親是個理智的人,絕對不會為別人所借的巨款做保,了不起應該就是幾佰萬吧?「四仟萬,」金井欺近她,「是四仟萬喔!」

  真衣像是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四……四仟萬?」雖然她父親是公司主管,但在經濟普遍不景氣的今天,是無論如何也拼湊不出四仟萬的。

  再說,要是公司知道他欠下巨款,可能也會以各種理由辭退他,到時……天啊,她簡直不敢想他們家將會掉進怎樣的地獄裡去。

  「小姐,」金井睇著美麗的她,「你還得起嗎?」

  她迎上金井的眼睛,啞口無言。

  想自己不過是個上班族,怎麼可能還得起四仟萬。

  要是債權人是銀行,至少他們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可是他們的債主是這些黑社會流氓,會用什麼手段來逼他們就範可就不得而知。

  突然,她腦海裡出現了過去在報紙上看過的一篇又一篇的社會新聞——

  因欠下高利貸,全家服毒自殺……

  欠下高額巨款,女子被迫賣春……

  東京灣浮屍疑因欠下高利貸而遭殺害,警方正在調查……

  噢,不行,她不能讓她的家人發生這種事,絕不能!

  「水野先生,」金井冷睇著水野榮一,「我告訴你吧!我老闆的意思是先讓令千金到我們店裡上班抵債,你覺得呢?」

  「什麼?」水野榮一陡地驚道,「不……不行,真衣她……」

  「不行也得行。這事可不是你能決定的。」話罷,他回頭示意手下將真衣帶走。

  真衣驚恐地掙扎著,「不要!你們想怎樣?!」

  「父債女還,你沒聽說過嗎?」金井一笑,「你是要你父親拿命來抵,還是你用自己來抵?」

  他的威嚇果然起了作用,只見真衣怔怔地望著地,再看看年紀已經不輕的雙親,眼底竟盈滿了無奈及無助。

  「要是你受歡迎,一定能賺很多錢的。」金井對她動之以情、曉以大義,「別那麼想不開,就當跟『男朋友』玩玩,每天還可以換不同的男朋友呢!」

  「不要說了!」真衣突然大叫一聲,痛恨地瞪著金井,「我跟你們去,以後不准再到我家來!」

  金井頓了頓,旋即一笑,「年紀大一點是比較會想。」

  「真衣……」水野榮一夫婦倆驚愕地望著她,「不要……」

  「別說了,爸媽……」她低下頭,感傷自己所遭遇到的殘酷事實。

  金井拉了她一把,「先跟我們走……」

  「去哪兒?」她驚覺地問。

  金井撇唇一笑,「我們老闆要『驗貨』。」

  不多久,真衣被他們帶到了南新宿的一家酒吧裡。

  一進酒吧,只看見兩名穿著清涼、打扮艷麗的女孩,正與坐在吧檯的男客打情罵俏著。

  她們說著大膽而不入流的黃色笑話,任由客人在她們青春的同體上摸索。

  見金井帶著真衣進來,她們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她。畢竟,她們從沒在店裡見過這樣的「良家婦女」。

  「她是做什麼的?」一頭紅髮的莉莉睇著金井問。

  「老闆的貨。」金井說。

  莉莉與一旁的娜娜交換了個眼色,幾乎是同時笑出聲音來,「老闆的口味變了?」

  「年紀大了,是該吃點清淡的。」娜娜玩笑似的說。

  金井在她頭上一敲,「小心被老闆聽到。」

  「他又不會吃人。」娜娜說。

  「他搞不好會強暴你喔!」金井一臉認真,其實說的卻是玩笑話。

  不過顯然地,不懂他們特有幽默的真衣認真了。她一臉惶恐,開始在腦海裡勾勒著他們口中那個老闆的模樣……

  「如果他要我!我會張開大腿等他。」

  莉莉聽得哈哈大笑,「Metoo!」她笑喊著。

  「不理你們這兩個瘋婆子!」金井拉著一旁驚懼的真衣,「走吧!」

  因為聽見他剛才與這兩名女孩的對話,真衣不覺有點遲疑。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吧?她是不是應該轉身就跑呢?

  「走呀!」感覺到她的微微掙扎,金井有些不耐煩,「你人都來了,難道還想跑嗎?」

  「是呀!」一旁的莉莉插話,「怕什麼?驗貨而已。」

  「就是。」娜娜也搭腔著,「老闆都用『眼睛』驗,了不起『動手』驗一下,不會死人的啦!」

  她們的「術語」聽得她頭昏眼花,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走!」金井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將她扯往後頭去。

  「不……不要!」她雖奮力地想掙脫他的手,但畢竟難敵他的蠻力。

  金井推開後面辦公室的門,「老闆,我把水野的女兒帶來了。」

  當金井將她拉進辦公室裡,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幕幾乎快開演的「活春宮」。

  雖然只是瞟了一眼,她就急急低下頭去,但那一幕還是在她腦海裡停留了好一會兒。

  「進來也不敲門……」中川剛嘀咕著坐了下來,並將躺在桌上星眸迷離的女人硬拉起來,「走!」雖然硬生生被打斷了,他臉上的神情卻是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平靜。那女人整整衣裙,不甘不願地瞪了金井一記,「你可真會挑時間。」她埋怨著。

  金井咧嘴一笑,一臉無辜。

  待那女人走出辦公室,中川剛便睇著金井問:「就是你背後那一個?」因為真衣始終低著頭,他一直無法觀清她的容貌。

  「就是她。」金井說完,將真衣推到了辦公桌前,「她是水野的女兒。」

  真衣不敢抬起頭來,只覺得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盯得她頭頂發熱、頭皮發麻。

  「抬起頭。」中川剛慢條斯理地點燃了一根煙,定定地盯著她。

  醜媳婦終得見公婆,她既然已經來到他面前,橫豎是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怕也沒用。

  想著,她緩緩地抬起頭來——

  中川剛怔愣地望著她,兩隻眼睛不禁發直。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會真的發生。如果這是上天開的玩笑,那她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是她,一定是她,雖然她已經不是當年那乳臭未乾的蹺家少女,但他絕對不會忘記她在他腦海中深深烙下的美麗形影。

  她柔弱的臉上有著一雙倔強而明亮的大眼,雖然隱隱驚怯著,卻又不認輸地直視著他。

  就是這雙眼睛,就是這雙勾魂奪魄的水靈大眼教他「牽腸掛肚」了整整十年!她還姓「水野」,那也就是說……她還沒結婚。

  而在他凝視著她的同時,她也正疑惑地打量著眼前的黑社會分子。

  他就是剛剛那兩個女孩口中「年紀大了,該吃清淡一點」的老闆?不,他的年紀一點都不大,雖然他看起來既冷漠又沉穩,但他也不過才三十出頭。

  儘管他坐著,但由他的身形可看出他是個相當高大的男人;他有一雙銳利冷靜的眼睛,像是能看透所有東西似的。

  這個男人長得實在好看,他不應該在這裡當什麼黑社會老大,他應該去當明星、演偶像劇。

  不過……為什麼她覺得他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他看著她的時候,也像是早就認識她一樣。

  「金井,你出去。」他說,臉上仍然沒有表情。

  經過這麼多年,他越來越懂得藏住自己的情感了。

  金井應聲走了出去,並隨手帶上了門。

  眼見整間辦公室裡就只剩下她和他,真衣開始慌了起來。他要驗貨了嗎?

  「你叫什麼名字?」他凝銻著她,聲音沉沉地。

  「水野真衣。」她說。

  雖然剛才那一眼,就已經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當年那個蹺家少女,但他還是忍不住地想確認自己真的沒看錯。

  水野真衣,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這個教他魂牽夢縈、整整一年未近女色的名字。

  當年她跑了,而十年後的今天,她卻因為以身抵債而再度出現在他面前。

  她疑惑地望著他,眼底沒有一絲「遇到故人」的驚奇,就像……她從不曾與他相遇似的。

  可惡!他記了她十年,而她卻已經將他徹底的忘記了嗎?

  「水野真衣……」他霍地站起,兩眼炯炯地盯視著她。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像是懊惱、像是失望地盯著自己。

  「我該把你丟到哪裡去賣?」他沉聲自問著。

  「我可以陪酒、陪跳舞、陪坐,可是我……」

  未等她說完,他的手突然橫過桌面掐住了她的下巴,「可是你不陪睡?」他促狹地道。

  她倔強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對!」

  「你……已經不是處女了吧?」他故意戲狎她。

  真衣臉上一臊,十分氣憤,「你!」就算她不是處女,也不代表她就非得陪睡吧!

  她可以委屈自己當酒家女、舞女、吧檯女,就是不要當妓女。

  「你長這麼漂亮,不賣太可惜了。」他說。

  真衣氣恨地撥開他的手,「我會還你錢,可是你休想控制我!」說完,她扭頭就要走。

  他離開座位,猛地將她扯了回來,「你去哪裡?」

  「去別家店當坐台小姐,我一樣能償債。」她神情堅定地說。

  「你說什麼?」他眼神轉而陰騖。

  他不會讓她再跑一次,絕不!

  十年前她一個字都不留地就離去,而十年後的今天,他決計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離開他。

  「你可是被我做過記號的女人……」話落,他將她一把甩上了辦公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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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1:08
第三章

  「啊!」突然被這麼壓制在桌面上,真衣嚇得心臟都快要從嘴巴跳出來了。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他已經低下身來,狠狠地攫住了她欲啟的唇瓣。

  「唔!」她悶哼一記。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狂狷的氣息,就像是一把隨時可以將她燃燒殆盡的烈焰。

  「不!」她使足吃奶的力氣,奮力地躲開了他強勢的吻。

  他沒放手,只是直直逼視著身下的她。

  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這一幕再清晰不過。她遇過這樣的事,而那個她刻意忘掉的記憶,卻在此刻像水蛭般吸附上來——

  「不要碰我!」她憤恨地大叫,「你不是只用眼睛驗貨嗎?」

  她記得剛剛那兩個女孩說過他只用眼睛驗貨,怎麼這會兒卻是又親又抱的呢?

  他蹙眉一笑,「誰說的?」

  「外頭那兩個年輕女孩。」她嬌悍地瞪著他。

  「有時……也有『意外』。」說著,他掐住她的下巴讓她動彈不得,然後又一次覆上她的唇。

  她怎麼可以忘了他?在見到他時忘了他也就罷了,當他這麼吻她、抱她的時候,她怎還能記不起他?

  是什麼讓她忘記了十年前的那一夜?是……男人嗎?

  是不是因為她已經有過其他關係親密的男人,而且是親密到足以讓她忘掉過往一切的男人?!

  此際,一股不知名的熊熊烈火急速地在他胸口竄燒,他好氣、好惱、好恨!

  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撕成碎片,然後一塊塊地吃進肚子裡去……

  當他這麼吻著她時,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

  自從十年前蹺家到東京來的那一夜,她就再也沒有接觸過任何男人。每當有異性追求她、接近她,她就避之惟恐不及。

  她好害怕,她不想再想起他;可是……她一邊也害怕接受其他男性,會讓她因此而忘了他。

  這是非常矛盾、非常複雜的心情,而這個說不出口的掙扎卻整整糾纏了她十年。

  為什麼?!為什麼當這個男人吻她的時候,她腦子裡卻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夜?

  他的模樣在她的記憶裡已經模糊得幾乎看不清,但她記得他吻她、抱她的方式及感覺,她還清楚地記得……

  「唔!」雖然她的身體及腦子都因他的擁吻而焚燒起來,但天性的矜持及過去的陰影卻教她無法放任他如此下去。

  她瞠瞪著他近在眉睫的臉龐,卻發現他也正專注地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好專注、好認真、好熾熱,就像她是他眼中惟一可見的東西。

  驀地,她覺得自己見過這雙眼睛——

  不知為何,被如此無禮侵犯著的她除了應有的憤怒及驚愕外,竟然還有不知名的心悸。

  這個人……為什麼會讓她覺得心緒不寧?

  感覺到自己離危險越來越近,她的掙扎及抗拒也就愈益激烈。

  「不要!救……救命啊!」

  他緊緊地鉗住她,唇邊勾起一記危險而性感的沉靜微笑,「不用掙扎了,我們都已經做了。」

  她陡地一震。她發誓,她真的聽過這句話,就算她已經強迫自己忘記他的臉,但那過程中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他是誰?為什麼他說了當初「他」所說過的話?

  看她一副根本已把他忘了的模樣,他不覺又是懊惱。

  「你有男人了?」他逼近她,將那惱恨又失望的氣息吹在她臉上。

  她一愣,「男人?」

  「就算有男人,也不該把第一次的男人忘了吧?」說著,他重重地壓上她柔軟且顫抖的唇。

  這一次,她沒有掙扎抵抗,只是像被掏空了似的怔愣著。

  剎那間,所有記憶都回來了,包括他的臉。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終於知道他的吻及擁抱為什麼那麼熟悉、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說那些同樣的話、終於知道……是他。

  就是這個男人,當初佔有了她,然後揚長而去的男人——

  「放開我!」她尖叫起來,像是憑空生出天大的力氣,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回,他並沒有像十年前那樣惱慍的想回她一耳光。

  他睇著身下動彈不得的她,唇角一勾,「這是你第二次打我耳光,也是我這輩子第二次被打耳光。」

  她很想臭罵他幾句以洩心頭之恨,但當她迎上他熱情依舊的眸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不,她真正氣恨的不是他強佔了她!而是他給了她根本沒有兌現的「承諾」。

  他怎麼能在那個時候對她說那句話,給了她不該有的期盼和希望,他明明什麼都做不到、明明什麼責任都不願負,為什麼卻輕易將那兩個字說出口?

  承諾不難,隨時都可以脫口而出;可是實踐並不容易,他不能那麼不負責任地就對她許下像咒語似的諾言!

  「怎……怎麼會是你?」這是不是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

  十年後的今天,她不只遇上當年佔有她的小混混,離譜的是,他竟搖身一變,成了她家的債權人?

  四仟萬?她家欠這個當初硬要了她的男人四仟萬?

  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我也想問問怎麼會是你?」他一笑,隱隱透露出一絲悵惘。

  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卻沒想到他們竟在這種情形下重逢。

  「你想怎樣?」她強忍著淚水,氣恨地說,「你想怎樣?!」

  他捏著她顫抖的下巴,「我要你以身抵債。」如果她願意跟著她,就算她父親欠他四億,他都可以眼睛不眨地一筆勾銷。

  委屈而悲憤的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強打起精神,毅然地迎上他的眸子,「我去,我去你店裡當小姐!」

  他一怔。他所說的「以身抵債」並不是這樣的抵法。

  「放開我!」她恨恨地推開他,「我去做小姐,可就是不准你碰我!」

  他望著她,「就是不准我碰?」

  她可是他中川剛真正做過記號的女人,他不能碰,那誰可以?!

  「你是我做過記號的女人……」

  「被你做過記號的女人何止我一個?」她突然冷靜地凝睇著他,言語之中充滿了挑釁。

  是,和他有過關係的女人是很多,不過真的留在他心裡,教他魂牽夢縈、難以忘懷的卻只有她。換句話說,她是他惟一做過記號的女人。

  「我可以陪客、可以陪酒,甚至陪睡……」她冷睇著他,眼底滿是憤恨及不滿,「可就是不准你再碰我半下!」

  「你!」她堅決的態度讓他怒火中燒。

  他瞠瞪著她,幾度失控地想賞她一耳光,但是他沒有,因為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他不打女人,即使有必要,他也不會自己動手。

  對其他女人都是如此,更甭說動手去打一個他懸念了整整十年的女人——即使她真的徹底地激怒了他。

  「你有男人了,對吧?」他沉聲問。

  他想她之所以如此悍然相拒,應該是因為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足以將他影子淹沒過去的男人。

  她本來想好好責罵他一番,讓他知道因為他的關係,她這十年來根本不敢讓任何男人靠近。

  可是轉念,又想起剛才她進門所撞見的那一幕——

  他害她到現在還對男人有恐懼感、他將她原本應該得到的幸福及人生弄得一團糟,可是他呢?心中沒有絲毫的罪惡感,他依舊過著他原來的生活,流連在不同女人的腿間……

  天呀!真是可恨!

  「有又怎樣?」因為心有不甘,她衝口說了謊話。「我是有男人了,那又怎樣?」

  這可惡的男人!她就是不讓他得意,就是要他知道他傷不了她,即使是在他毀了她之後,她一樣可以過得這麼好。

  聽見她這麼說,他就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知道你曾經被強暴過嗎?」為了隱藏自己的痛苦,他選擇刺傷她、攻擊她。

  「可惡!」真衣秀眉一擰,抬手又想給他一耳光。

  這一次,他沒讓她偷襲成功。

  「別再動手,不然……」他欺近她,陰狠地,「我會教你生不如死。」

  「我早就生不如死了!」她聲線沉沉地說著,語調中透露著無限的悲憤及無奈。

  他繞回位置上坐下,整了整情緒,「明天來上班。」

  她微怔,「這裡?」

  「對。」他睨著她,語氣盡量淡漠得像是對她沒有半點依戀,「這裡可不是一般酒吧,外面那兩個女孩……你不是見過了?」

  她點點頭!沒搭腔。

  他冷睇著她,「她們可不是來玩的,必要時,她們也要陪睡。」

  「必要時?」什麼是必要時?難道還有不必要?

  「就是有特別的客人提出要求時,你就得陪。」他說。

  其實莉莉及娜娜都是問題家庭出身的女孩,她們蹺家後就在歌舞伎叨一帶混。

  她們是不在乎出賣肉體,只不過「單獨作業」的風險太大,她們才要求他讓她們兩個在酒吧裡工作。

  愛不愛接客,或是為客人做什麼特別服務,那是她們家的事,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反正他只是讓她們有個棲身處,有個靠山。

  他這兒算不上是正式營業的酒吧,平常光顧的大多是南青山的人,偶爾才會有幾個不知內情的上班族或歐吉桑走進來。

  不過……大抵也不會再來第二次。

  既然不是正式營業的酒吧,當然也不會有什麼交易,真衣留在這裡根本不必接待什麼客人。

  他之所以把這兒說得跟地下應召站一樣,目的是為了嚇唬她,也是為了隱藏自己想把她留在身邊的事實及企圖。

  「給我三天時間把公司的職務交代清楚。」她說。

  「唔。」他點頭,冷淡地,「出去。」話罷,他轉過身去,用椅背對著她。

  真衣望著他冷傲而絕情的背影,心中除了惱恨,還有難以言喻的傷感。

  背過身,她緩緩地踱出了他的辦公室。

  「你要辭職?」畦地正平是真衣的課長,今年才三十二歲,是公司裡許多未婚女職員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

  他對真衣一直有著好感,平時對她也比對待其他女性職員還慇勤。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男人有著恐懼感且心中還懸掛著另一個男人的她,始終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是的,」她朝他一欠,「非常抱歉,我知道我這樣不合程序,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

  「可以告訴我嗎?」畦地正平探詢著她的口風。

  她搖搖頭,「對不起,這是我個人的事,不方便告訴課長。」

  她怎麼能告訴別人她即將到酒吧去過著那種迎來送往的生活?要是同事們知道了她的事,那她……她的處境不是更加難堪?

  「水野,」他微擰眉心,懇求地:「真的什麼都不能說?」

  「對不起……」她又朝他一欠,「請課長批准我的辭呈。」

  「水野,」他凝望著她,眼底充滿了關切,「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你不妨……」

  「課長,」她打斷了他,斷然地道:「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見她辭意堅決,他也不知還能用什麼理由將她挽留。

  「真的非辭不可?」

  「嗯。」她點頭,十分堅定。

  哎地輕輕一歎,振筆簽下辭呈,「我批准你離辭,不過……」他凝視著她,溫柔地一笑,「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隨時來找我,好嗎?」

  她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她的事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幫得了的,因為在她和中川剛之間,已經不純然是錢的問題。

  他們之間糾葛著太多的恩怨情仇、愛恨情癡,已經不是光四仟萬就能解決的事。

  這十年來,她心中一直有個結,是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解不開的。

  那個「結」是中川剛打的,現在……她希望能做個了結。

  也許這是老天給她的一次機會,也許當她把債務償清,她的生命中就再也不會有中川剛這個人。

  她要把他的影子、他的聲音、他的擁抱、他的唇片、他的溫度……統統忘掉,徹徹底底地忘掉。

  「謝謝課長,我會將職務盡快在這兩三天交代清楚的。」她說。

  三天後,真衣乖乖地到「中川」上班,雖然她並不是很確定自己在這兒究竟上的是什麼班?

  先前,她為了讓父母親安心而謊稱這裡只是間小酒吧,而她也不需要做什麼出賣靈肉的事情。但天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也許必要時,她真的得陪酒兼陪睡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已顧不得那些了,眼下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替父親分憂解勞。

  一開始她以為到聲色場所上班是她最大的煩惱及顧慮,可是如今真正令她不安的卻是他——中川剛。

  但是為了自己的重生,她必須面對這一切,包括她不願意再想起的過去。

  傍晚時分,她進到了「中川」。

  店裡坐著幾個流氓似的男人,其中有她所認識的金井廣平。

  一見她來,金井廣平便上下地打量起她。

  「你來了……」看她那一身標準的OL打扮,他差點兒沒吐血。

  初來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好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一旁。

  不一會兒,莉莉跟娜娜花枝招展、打扮清涼地來了。

  「嗨!」莉莉熱情地跟她打招呼,「你來上班啦?」

  「請多指教。」雖說她們年紀比她小,可是在這一行,她們可是她的前輩。

  娜娜哈哈一笑,「大姐,別那麼拘束啦!」說著,她拉著莉莉在真衣對面坐下。

  「大姐,不是我說你……」娜娜睇著她那一身端莊的穿著,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你穿成這樣,怎麼做生意?」

  真衣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嗎?」

  開什麼玩笑?她都幾歲了,難道要她跟她們兩個一樣「裝可愛」?

  莉莉嘻嘻笑著:「是沒什麼不好,可是這裡是酒吧,不是辦公室。」

  「莉莉說得對,」娜娜附和著:「待會兒老闆看見了,一定會念的。」

  「我愛穿怎樣是我的自由,他管不著。」一提到中川剛,她不覺就板起臉來。

  她剛說完,就看莉莉跟娜娜神情奇怪地看著她,可是細看,她們的視線是落在她身後的地方。

  「呃……」她們兩人一臉為難,欲言又止地。

  真衣怔愣了一下,這才意會到她身後可能站了什麼人。

  轉過頭一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中川剛,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他一臉不悅地睇著她,像是已經聽見她剛才說的話。

  其實看見他那張嚴肅冷酷的臉,她也不是不緊張害怕,只是如果要她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敬畏的模樣,那還不如殺了她。

  她擰起眉心,一臉倔強的反瞪著他看。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他冷冷地說道:「這裡不是辦公室,你也不是粉領族了。」

  她迎上他銳利的目光,以無聲抗議著他的強勢。

  「怎麼?你不高興?」他沉聲問道。

  她怏怏地回他一句,「我怎麼敢?」要不是因為他是她的債權人,要不是不想父母親遭到黑社會的騷擾,她早就衝上去給他一巴掌了。

  見她敢這麼對他講話,酒吧裡的其他人全噤聲不語。

  他冷著一張臉,明顯的不悅。

  「老闆,」莉莉怯怯地說:「大姐她剛來上班,可能沒什麼適合的衣服,我跟娜娜會帶她去買行頭的。」

  「是呀,你……你別生她的氣啦!」娜娜跟著幫腔。

  中川剛冷睇了真衣一記,「明天再讓我看見你穿這樣來,我就把你剝光。」說罷,他旋身回到了辦公室。

  見危機解除,莉莉跟娜娜不禁替真衣鬆了一口氣。

  「大姐啊……」莉莉挨近她,壓低聲音道,「你想死嗎?居然當著大家的面那麼跟老闆說話。」

  「就是,」娜娜接口說道:「你這樣不是擺明不給他面子嗎?」

  「我就是不想聽他的。」她說。

  莉莉輕咬一聲,「拜託,你別忘了你欠他四仟萬耶!」

  經莉莉這麼一提,她忽地又正視到事情的嚴重性。

  再怎麼說,中川剛也是個黑社會人物,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歹毒的事情來,要是真惹惱了他,他卻反而對她父母親不利的話,那……

  看來她還是少說話為妙,不然哪天他發起狠來,吃虧的還是她。

  這一天晚上,酒吧裡並沒有外人前來,莉莉和娜娜因為已經跟中川組的人混得很熟,就算沒有客人,她們還是跟那一夥人嘻嘻哈哈地玩鬧著。

  反觀真衣,因為和這一夥人格格不入,可就顯得無聊透了。

  不過就算是沒客人可接待,薪水卻還是照領,這對她來說也沒什麼不好。

  一整個晚上,中川剛沒有出過辦公室一步,她想……他可能是被她氣到吐血了吧?

  第二天上班前,莉莉跟娜娜非常熱心地帶真衣去大肆採購。

  看著她們為她挑選的那些性感衣著,真衣簡直想大哭三天三夜。

  要一輩子循規蹈矩的她穿上那種東露西露的衣服,那不是比要她的命還難嗎?

  「不要。」終於,她蹙起眉頭,拒絕了她們的好意。

  「不要?」莉莉望著她,「你忘了老闆昨天說的話啦?」

  她一怔。

  不,她沒忘,也不敢忘,只是……她真的不敢穿這種性感衣物。

  「大姐,」娜娜幫忙勸著:「少穿總比不穿好吧?」

  「對呀,小心老闆真的會剝光你的衣服。」莉莉說。

  「我……」她猶豫著。

  她穿衣服一向包得緊實,一時之間怎麼敢穿成這樣在外頭走動呢?

  莉莉睇著她,一眼就襯出她的顧慮,「如果你不敢穿這樣在外面走,可以到店裡再換嘛!」

  她一聽,覺得不無道理。

  再說,既然到酒吧工作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那她做這種無謂的掙扎又有何用?

  「就買這些吧!」她無奈地點點頭。

  看她一臉委屈,娜娜拍拍她的肩,「別一臉不高興嘛!其實在店裡上班也沒什麼不好。」

  真衣睇著兩張年輕的臉龐,幽幽地問:「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被帶進店裡的?」

  看見她那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表情,莉莉跟娜娜忍不住相視而笑。

  「什麼被帶進店裡?你以為我們像你一樣『身不由己』呀?」莉莉笑說。

  「難道不是?」真衣一愣。

  娜娜一咬,「當然不是,我們是被收留的。」

  「收留?」她更是困惑了。

  中川剛開的是暗藏春色的酒吧,可不是什麼少女收容所。

  「嗯,」莉莉撇唇一笑,眼底有幾分不合她年齡的滄桑,「我跟娜娜都是問題家庭出身的蹺家少女。我呢,有個不務正業的父親,娜娜則是有個對她性騷擾的繼父。」

  聽她們一說,真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光看她們兩人那無憂無慮的快樂模樣,她真的無法想像她們會有那樣的家庭背景。

  「我跟娜娜認識後就一起在街上拉客,有時會碰上爛客人,要不是老闆替我們出頭,我們現在一定很慘。」

  真衣訥訥地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娜娜一臉認真。

  「那他……他有沒有逼迫你們兩個跟他發……發生……」她知道她不該這麼問,可是她就是好奇。

  她想知道那個曾經強暴了她的男人,會不會如法炮製的對付其他女孩。

  雖然她支支吾吾,她們兩人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娜娜哈哈一笑,「他才不會呢!」

  「我們也想跟他做啊!不過他說自己對乳臭未乾的小鬼沒興趣。」莉莉說著,自顧自地握捏自己豐滿的胸部,「開玩笑,我哪裡像小鬼啊?!」

  她們大膽的言行確實令真衣有點無法消受,不過比起辦公室裡那些彼此勾心鬥角的上班族,她們兩個可率真多了。

  不過既然他對乳臭未乾的小鬼沒興趣,當年為什麼強要了她?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姐,走……」見她恍神,莉莉拉著她,「上工羅!

  「YA!」娜娜腳下踩著細跟高跟鞋,卻還是又蹦又跳地。

  在她們兩人的左挽右拉下,三個人並肩地朝著「中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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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1:32
第四章

  換了衣服,真衣畏畏縮縮地走了出來。

  「哇!」莉莉驚訝地大叫,「大姐,你身材很棒耶!」

  「就是嘛!真人不露相唷!」娜娜也跟著起哄。

  她們這一嚷,酒吧裡的其他人全把視線集中在她身上,直教她羞慚得抬不起頭。

  其實她穿這一套衣服跟莉莉她們相比,已經算是保守的了,但是……她就是不習慣男人用那種有色眼光看她。

  看見她穿著那襲性感卻不暴露的緊身衣裙,金井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時,其他的人已經開始吹起口哨,連聲怪叫起來。

  大概是騷動太大,一直待在辦公室裡的中川剛也忍不住出來一探究竟。

  「你們在鬼叫什……」話未說完,他已經瞥見穿著性感的真衣。

  起初他眼裡有一絲驚艷,接著代之而起的是他不想被人發現的妒嫉。

  「老闆,」莉莉跟娜娜並沒發現他眼底那複雜的情緒,一起趨前邀功,「不賴吧?」

  他寒著一張臉,冷冷地說:「你,跟我進來。」他指著真衣,自顧自地旋身走進後面的辦公室。

  真衣怔愣了一下,忐忑不安地尾隨進去。

  她都已經委屈自己穿上這種衣服了,他還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看他那一張好像誰欠了他錢沒還的老K臉,她就……啊,對喔,欠他錢的不就是她嗎?

  哼,難怪他老是在她面前擺張臭臉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又不是不還他錢,現在她不是乖乖到這裡來上班了嗎?

  「門關上。」他對著尾隨進來的她說。

  她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瞅著他。

  關門?為什麼要關門?他該不會在這裡對她做什麼「壞事」吧?

  「我叫你關門。」他以一種威權的口吻命令著她。

  迎上他那雙會噴火、會吃人的眸子,她不覺蹙起眉來,不甘不願地關上了門。

  關上門後,她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就是不敢稍微靠近他一點。

  雖然莉莉跟娜娜說他對她們相當禮遇照顧,但對她來說,他是個危險分子,就算一百個人說他是好人,她也要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像他這種野獸般的男人,誰敢擔保他不會有獸性大發的一天?

  「過來。」他瀟灑地往桌上一坐,逕自地點了根煙。

  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抽了一口煙,他抬眼睇著不聽指揮的她,她迎上他的眼睛,儘管心裡怕得要命,卻還是一臉不馴的瞪著他。

  他瞪著她,眼底燃燒著怒火及妒火,「過來!」

  「你凶什麼?」她反抗他,「說話就說話,幹什麼要靠得那麼近?」

  他濃眉一蹙,倏地衝向了她,然後一把攫住她的胳膊。

  因為他指縫間夾著剛點燃的煙一不小心就燙到了她。

  「啊!」她驚叫一聲。

  他猛地放開她,瞥見她胳膊上有一處小小的紅印子。

  雖然心裡不捨,他還是表現得蠻不在乎,「不准你反抗我!」他冷喝。

  真衣委屈地瞪著他,眼淚幾乎要滾落下來。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准有意見,尤其是在別人面前。」他警告著她。

  她低哼一聲,又是沉默。

  雖說他現在是她的債權人,她對他除了服從還是服從;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曾經傷害過她,她不需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委曲求全。

  「聽見了沒?」他沉聲問她。

  她別過頭,一臉倔強。

  「回答我。」他冷冷地說。

  她擰擰眉心,就是不肯開口回答他。

  眉丘一隆,他懊惱地丟了煙,冷不防地掐住她細緻的雙臂,「該死,回答我!」

  可惡,她為什麼就是有辦法激怒他?要是換了別人這麼跟他做對,他早把她扔進東京灣去喝海水了。

  她迎上他盛怒的眼眸,眼底隱隱有幾分驚悸,「知道了!」

  他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對她?!

  她是欠他錢,可是他也沒必要端個債權人的架子,三天兩頭地凶她、吼她啊!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她一連大喊了三次,氣憤地質問他,「這樣你滿意了、高興了?」

  「你……」他一震。

  他是怎麼一回事?他已經以「以身償債」的借口將她留在身邊,為什麼還要這麼大聲地跟她起衝突?

  該死!他在妒嫉。

  他妒嫉她已經有了一個足以讓她忘記初次男人的男人、他妒嫉其他男人欣賞著她曼妙的身材、他妒嫉……

  喔,要命!向來只在乎自己的他,居然因為一個女人而變得陰陽怪氣?!

  為了不被她發現他眼底的真正心情,他甩開她,並換上一張冷酷無情的臉。

  「哼……」他斜睨著她,「想不到你居然敢穿這種衣服。」

  她眉心一擰,「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他是哪條筋不對,還是得了失憶症?要她穿性感一點的不就是他嗎?為什麼現在卻一副揶揄她的口吻,好像她不該穿這種衣服似的。

  哼,真是不可理喻的傢伙!

  他冷睇著她,言辭中略帶狎意,「我看你倒是挺適合幹這一行的。」

  「你說夠了沒?」她不滿地道。

  穿成這樣拋頭露臉已經夠叫她委屈了,現在還得讓他消遣揶揄?

  他以為她是心甘情願穿成這樣的嗎?渾球!

  她一再地反抗及挑釁,真的讓他很不高興,但是他又無法真的對她發脾氣。

  雖說他對她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其實……他心裡是在意她的。

  「如果沒事,我出去了。」話落,她旋身就要出去。

  見她要走,而且是未經他同意就走,他忍不住懊惱起來——

  「慢著!」他將她一把扯了回來。

  因為沒穿慣這種細跟的高跟鞋,真衣腳下一扭,整個人跌進他懷裡。

  「啊!」她驚呼一記,本能地抓住了他。

  他將她攬在懷中,與抬起頭來的她四目相交。

  她那澄澈的眸子頓時打亂了他的思緒,讓他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我還沒說你可以走。」話罷,他低下頭,迅速而強勢地擄掠了她的雙唇——

  又是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又是那種悸動……她不明白對他深惡痛絕的自己,為什麼就是無法抵擋他的吻、他的擁抱?!

  她應該一把推開他,然後再罵他幾句,好好耀武揚威一番,可是……可是當他那冰冷卻充滿熱情、強勢中又帶著微妙柔情的唇擠壓著她,她就什麼都不能思考了。

  她用盡最後一絲的理智想逃開他,而他的手、他的唇卻牢牢地攫住她,教她動彈不得。

  突然之間,十年前的那些回憶都回來了……

  這個男人最可恨之處,不是他強勢地擁有了她的身體,而是他竟然拋下了當時佔有她、擁吻她的那些驚悸及莫名的甜蜜和刺激,而她也發現自己痛恨的並不是他佔有了她,而是——他丟下了滿心相信他會回來的她!

  他的手是那麼的強而有力,他的掌心裡燃燒著某種溫度,讓她的身體及大腦都灼熱起來。

  不,她絕不讓他再得手一次,她絕不會再讓他碰她半下,絕不!

  「別碰我!」她猛地推開他的胸膛,憎惡地瞪著他。

  「你是我的……」

  「我不屬於任何人!」她打斷了他,「欠你的錢,我會想辦法還,可是你沒有資格碰我!」

  他眼神一沉,那陰驚森冷的表情,讓她不覺打了個冷顫。

  「你是說……你願意出賣肉體賺錢還我,就是不准我動你?」

  「對!」她斷然地道。

  他眉心一如,忽地冷冷地哼笑起來,「如果我告訴你,你陪我一個人就可以抵債,你還是選擇陪一百個,甚至一千個男人來還債?」

  她怔愣了一下。

  陪他一個人就可以還債?他是哪裡不對勁了?如果陪他就能抵四仟萬的債務,他開錢莊到底要賺什麼啊?

  她想他是隨便說說的,像他這種人總是能輕易地將謊言掛在嘴上,而她已經被騙過一次。

  「是又怎樣?」她又一次地跟他唱反調。

  他冷哼一記,唇邊是一抹冷絕地、毀滅地微笑,「這可是你說的……」

  他捏住她的下巴,忽地將臉湊近,兩隻眼睛像火團般焚燒著她的脆弱及不安,「現在就給我出去賺錢!」

  話罷,他狠狠地推開她,並背過身去。

  他不想再看著她,他甚至有一種想叫她立刻離開的衝動。

  他不要她還錢,他只想保有他原本的生活方式!

  自從她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後,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像是原來的中川剛。他變得猶豫、變得矛盾、變得反覆、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她。

  他不懂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將性格強悍剛烈的他改變,就算是他為當年硬佔有了她而感到抱歉,也不能任由她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他啊!

  他所眷戀的她、他所無法忘懷的她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的存在,是足以讓她忘記他的。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死心,還不惜「血本無歸」地將她留下?

  該死!他一定是瘋了,不然素有冷血之稱的他,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來?

  睇著他冷漠的背影,真衣的心裡莫名的湧現一股悲哀。

  這十年來,她沒有一天忘記過這個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太恨他而無法忘了他,還是……還是她其實是想念他的……

  在兩人戲劇性的重逢後,她數度想開口問他當年為什麼拋下她,為什麼給了她不該給的承諾……

  但是,倔強的她卻始終不曾開口。

  「我出去了。」她淡淡說著,轉身便離開了他。

  這個晚上,「中川」還是沒有什麼客人上門,留在這裡的依舊只有中川剛的那些兄弟。

  真衣真的覺得納悶,像這樣生意清淡的酒吧到底能賺什麼錢?

  「莉莉,」她終於忍不住地向莉莉打聽起來,「這裡的生意一直都是這麼差的嗎?」

  莉莉抽著煙,笑說:「這裡是辦公室。」

  「咦?」她一怔。

  「是老闆說的啊!」莉莉一派天真地,「酒吧的招牌是為了掩人耳目用的,老闆才不靠這個發財呢!」

  真衣蹙起眉心,越覺困惑。

  「那他到底做什麼生意?」

  「地下錢莊、酒店、卡拉OK!」莉莉說。

  「他的生意這麼多?」她有點驚訝。

  莉莉一笑,低聲地問:「你不知道他是南青山的人嗎?」

  她搖搖頭,「南青山是什麼東西?」在東京住了十年,她的生活圈子一直很單純,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知道的實在有限。

  「南青山啊……」莉莉努力想著該怎麼解說才能淺顯易懂,「就是一個大集團,不過是做『黑』的,老闆是集團裡的其中一個重要幹部,俗稱『角頭』。」

  娜娜搭腔說:「別看老闆那麼年輕,他可是南青山會裡算得上『二哥』的人物,聽說現在光是他名下的資產就將近二十億。」

  「啊……」將近二十億?對她來說,這真是個天文數字,想不到一個黑道居然會有這麼龐大的資產。

  他今年也才三十歲,再過個幾年,天知道他會多富有!

  不過,如果他有酒店,為什麼不叫她去酒店上班,卻反而將她留在他所謂的「辦公室」裡?

  有一個問題她想問,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向莉莉打聽;也許像她們這種在外邊打滾過的女孩是不會介意她問什麼敏感的問題,但她總覺得那是很無禮的。

  「大姐,你想什麼?」莉莉推推她,似乎觀出她的心事,「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真衣微頓,「呃……我……」

  莉莉爽朗一笑,「沒關係,你說啊!」

  「我是……其實是……」人家那麼爽直,她倒反而小裡小氣起來,真是沒出息透了。

  「什麼嘛?」莉莉蹙眉笑著:「你說呀!」

  「我是想問你……」終於,她說出了口,「既然這裡是辦公室,那你們在這裡做的是什麼工作?」

  莉莉一怔,然後哈哈大笑,「我以為你要問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啊……」

  「這裡是我們的棲身之所,不是工作場所,南青山的其他角頭偶爾會來,遇到有意思,而我們也願意接的,就跟他們玩玩羅!」說著,她又笑道:「他們出手很大方的,只要手腕夠,把他們服侍得好,我想你應該很快就能上岸的。」

  經莉莉這麼解釋後,她比較知道這兒的性質了。

  可是既然這裡算不上是什麼營業場所,而中川剛還有那麼多相關事業,他又為何會將她留在這兒呢?

  他到底在盤算什麼?是不是在想什麼方法惡整她?

  這個人真是教她不寒而慄,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心裡在敲什麼算盤。

  就在她暗忖著的同時,門口進來了三個陌生男人——

  「梅崎先生!」一見那三人進來,莉莉跟娜娜就像是見了蜜的蜂蝶直接挨上去。

  那人約莫三、四十歲,有著不怒而威的凜凜風範,那雙眼睛銳利且睿智,感覺上就像是個很不得了的人物。

  莉莉及娜娜將年輕豐滿的身軀緊貼著他,嬌滴滴地道:「梅崎先生,你好久沒來了。」

  「我現在不是來了?」他眼波間有著一種不下流、不淫邪的風流。

  他是梅崎圭介,是南青山另一名非常重要且受到會長重視的角頭。

  梅崎與中川剛私交不錯,偶爾會到這裡來走動;因為他出手大方,對女人又有著相當程度的尊重,因此莉莉跟娜娜都非常喜歡他。

  梅崎往店裡一望,一眼就瞥見坐在角落裡的真衣。

  對他來說,那是張生面孔,而且他在她身上嗅不出一絲的風塵味,她就像是那種被呵護著長大,從來沒見過世面的女人。

  「梅崎先生。」金井挨上來,恭恭敬敬地彎腰一欠。

  「中川在嗎?」他問。

  「在。」金井必恭必敬地,「您先請坐,我進去通知大哥一聲……」

  「唔。」梅崎點頭,視線卻落在角落裡的真衣身上。

  真衣望著他,只覺得這人很威嚴,有一種教人信服的魅力。

  「她是誰?」梅崎問著身邊的莉莉。

  莉莉一笑,「大姐是新來的。」

  「她在這兒上班?」

  「嗯。」

  他當然知道在這兒上班的真正含義是什麼,那即是說她是專門負責招待南青山人馬的女人。

  不知道中川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個女人,她一點都不像是出來賣的。

  他在座位上坐下,跟在他身邊的小野及武田也跟著落坐。

  莉莉跟娜娜開心地緊挨著他,臉上洋溢著歡喜的笑容。

  不一會兒,中川剛出來了。

  「梅崎大哥!」一見梅崎,他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梅崎在南青山裡算是一個非常重要且資深的角頭,簡直可以用「德高望重」四個字來形容他。

  雖說現在他跟梅崎在南青山裡已是平起平坐,但注重「黑道倫理」的他還是敬梅崎如兄。

  梅崎與新任會長交情匪淺,是新會長相當器重且信任的一號人物;他正直,不怕別人比他還出頭,只要是可用的人材,他都願意也真心的拔擢。

  也就因為這樣,中川剛是真的打從心底佩服他、敬重他。

  「有點事來跟你說。」梅崎的神情非常嚴肅。

  「噢……」他眉頭一糾。

  見他表情認真,梅崎一笑,「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是嗎?」他神情稍霽,回頭吩咐金井拿酒來。

  一會兒,金井拿來幾瓶威士忌和酒杯,並逐一地斟滿了酒。

  「那個新來的是做什麼的?」梅崎喝了一口酒,淡淡地問。

  中川剛微微一頓,並沒有馬上回答。

  他知道梅崎既然會問,就表示他對真衣有興趣;他所敬重的大哥對他心裡惟一的女人有意思,他這個身為小老弟的該怎麼做呢?

  其實他也不必想得太多,真衣不是說她寧可陪千千百百個不同的男人,也不願跟他在一起嗎?

  她都不領他的情,他何必擔心她要陪誰?

  「她老爸替人做保,結果那個人跑了,所以她以身抵債。」他說。

  梅崎撇唇一笑,「在這裡以身抵債?」

  如果真要她抵債,乾脆把她送進酒店或是芬蘭浴不是更快?

  把她放在這裡,中川組能獲得多少利益呢?直覺告訴他,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他所認識的中川剛是個很精明、很懂得打算的狠角色,絕不會浪費任何的資源,他會將這女人留在這裡,勢必有他的理由及原因。

  而就現在看來,這其中的理由是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

  「她已經二十六歲了,進不了制服酒店。」觀見梅崎懷疑的眼神,他隨口找了個理由。

  「水野!」他忽而轉頭喚著角落裡的真衣,「過來!」

  突然被「徵召」,真衣怔愣了一下。難道就要開始了嗎?她……她的皮肉生涯……

  她緩緩地自座位上站起,猶豫地走了過去。

  「莉莉、娜娜,起來。」中川剛叫起了原本坐在梅崎身旁的兩人,命令真衣坐到梅崎身邊。

  真衣微微地蹙起眉頭,不滿地斜睨著他。

  雖說她已有了相當的心理準備,但再怎麼說,這可是她第一次「接客」耶!

  那位梅崎先生看起來是不討厭,而且還很有男人味,但是……對她來說,他只是個陌生人。

  「還不坐下?」見她遲疑,中川剛神情冷肅地一喝。

  「算了。」梅崎無所謂的一笑。

  中川剛看著他,「大哥對她沒興趣?」

  「也不是,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氣氛很奇怪。

  中川剛年紀雖不大,但一向非常沉得住氣,至少他從來沒見他這麼冷肅嚴厲地對付過任何女人。

  據他所知,中川剛有個經常對母親拳腳相向的流氓父親,後來母親被父親打跑了,父親也因為犯事入獄,而他就這樣進了孤兒院。

  國中畢業,他從孤兒院跑出來,獨自在黑街討生活,過得是非常不穩定且危險的生活。

  他是個硬派人物,但對女人的態度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當他面對這個女人時,卻有這麼奇怪的反應呢?

  說真的,他很好奇,也想知道。

  為了瞭解事實真相,他決定試試中川剛——

  「你……」他突然伸手將真衣拉到自己身邊,真衣一個不穩,整個人跌坐進他的懷裡,「叫什麼名字?」

  「我……」她驚羞地掙扎了一下,極不自在地。

  看自己喜歡的女人坐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中川剛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因為梅崎是他敬重的大哥,而且將真衣送進梅崎懷裡的就是他!

  今天要是換了其他男人這麼接近她,他會想也不想地把那男人打到腦震盪,一定會。

  梅崎是老江湖,一眼就瞞見他眼底那掙扎矛盾的情緒。

  他在心裡暗暗笑著,腦子裡盤旋的是怎麼套中川剛的話。

  「說呀,叫什麼名字?」他緊攬著真衣的肩膀,五根指頭不斷地在她細細的肩頭上摩挲。

  「水……水野真衣。」她壓低著臉,囁囁地說。

  「真衣?」梅崎表現出一副對她極有興趣的模樣,另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她的大腿。

  她一震,窘迫地幾乎要尖叫起來。

  看見她那模樣,其實心裡最痛的是中川剛。

  委屈、羞憤、驚悸、惶恐、焦慮、無奈、不安……光是看見她臉上及眼底那複雜交錯的情緒,他就揪心了。

  可是他不想幫她解圍,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對她的不同。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一切與他無關。她陪酒、陪睡都是她的事,他一點都不想管!

  看中川剛依舊不動聲色,梅崎決定下猛藥;他的手摸進她大腿裡側,吃足了她的豆腐。

  不過,梅崎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激他生氣、激他表態。

  真衣羞急得幾乎要掉下眼淚,她緊夾著雙腿,全身禁不住地顫抖起來。

  在那麼多人面前,尤其是在他面前如此被另一個男人摸索著,真讓她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她抬起臉,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冷冷地睇著她,讓人不由得心寒起來。

  只一瞬,他避開了她的視線,轉而望著梅崎,「大哥說有事告訴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看他還能如此鎮定,梅崎還真是有點吃驚。

  他將手自真衣腿上抽離,正色地說:「是關於劍持組的事。」

  「劍持組?」他微怔。

  「島森對於會長將他父親的酒店交給你管理感到相當不滿,不斷地在外面放風聲說要跟你一較高下。」梅崎說。

  他哼地一笑,「他儘管來。」島森的無能是人盡皆知,新會長將酒店交給他管理,就是不希望島森搞垮了老島森生前的事業。

  他一直堅信這個世界是有能力的人出頭,一無是處就只能遭社會淘汰。

  會長將重任委於他,就表示肯定他的能力;他不怕有人來踢館,畢竟沒有競爭就不會有進步。

  「如果他是明著跟你一較長短,我當然是不擔心,不過……他那個人是會玩陰的,你要小心。」

  「我會的。」

  「唔,」梅崎沉吟一下,「就這件事,沒別的。」說著,他瞥了身邊的真衣一記,「她……我今晚帶走了,行嗎?」

  中川剛力持平靜地望著他,但眼睛是不會說謊的,在他的眼底竟滿了難掩的掙扎——

  他的視線落在真衣身上,他看見她眼中那求救的期盼。

  他斷然地避開她的目光,「有什麼問題。」他逞強地擠出一絲無所謂的笑容。

  梅崎心頭一撼,也差點兒被他給唬弄過去。不過他可不是個糊塗蟲,就算所有人都看不出來,他梅崎圭介也不會看走眼。

  固執的傢伙。他在心裡忖著。

  他霍地站起,將真衣一拉,「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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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1:52
第五章

  眼睜睜地看著梅崎將真衣帶走,中川剛就覺得他的心像是被打了個大洞。

  他其實並不想將她交給任何人,尤其是在她對他投以求救的眼光時,他更是覺得痛苦掙扎。

  他心裡充滿了矛盾,他想愛她、想完全地擁有她,可是他又氣她根本視他為無物,她的心裡其實是有著另一個男人的。

  十年前,她什麼都沒說的從他身邊離去,已經讓他思思唸唸了十年,而現在她又出現在他生命裡折磨著他……

  他該怎麼辦?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將她完全地忘掉,還是不顧一切地將她搶回來?

  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啊!

  他面色凝重地坐在酒吧裡,臉上交織著複雜而難懂的神情。

  「梅崎先生真是喜新厭舊耶!」一旁傳來莉莉跟娜娜說話的聲音。

  「唉呀,」娜娜說:「那也難怪啦!以梅崎先生的年紀來說,大姐的確是比較合他的胃口啦!」

  莉莉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喟歎地說:「也好啦!大姐初次接客就碰上梅崎先生那樣的好人,應該也算是她的福氣吧!」

  聽著她們兩人的談話內容,中川剛的表情就越來越難看。

  是的,梅崎是個好人,他對女人的態度是相當尊重的。但就算是尊重,真衣還是會有所掙扎的吧?

  如果她抵死不從而惹惱了梅崎,梅崎會不會對她來硬的?!

  驀地,他腦海裡又浮現真衣那求救的眼神及她在梅崎懷裡掙扎的景象……

  該死!他根本無法接受他以外的男人去碰真衣,她是他的,是他做過記號的女人,是他十年來懸念著的女人!

  他不該將她送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即使那個人是他所敬重的梅崎。

  他倏地站起,神情緊急而堅定地往外頭衝去。

  他要將她帶回來,就算她已經被梅崎推到床上去,他都要把她帶回來。

  這世界上只有他能碰她,即使在這十年裡,她已經有過別的男人,但以後的日子,他將是她惟一的男人,不管她願不願意…

  一開始,梅崎其實還是抱著猜疑的,但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妞兒跟中川剛一定有些什麼。

  這不是他第一次從「中川」那兒帶女人走,可是他從來都沒見中川剛的表情那麼凝重掙扎過。

  當他說要帶走她時,中川剛的表情就像是有人要從他身上割走一塊肉似的。

  這實在太有趣了,那個孤傲冷漠的中川剛居然也會有那樣的表情?

  男人只要一碰上自己命裡的那個女人,都會是這麼失常的嗎?

  驀地,他想起剛碰見新會長鬼塚英器的時候,鬼塚也是一個相當冷漠孤僻,彷彿只為自己而活的人。

  可是遇見老會長的女兒後,冷傲的他變了,他變得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他珍惜自己的生命是為了能永遠保護他所心愛的女人。

  女人這種動物實在是非常神奇,她們脆弱而嬌柔,但卻有辦法摧毀掉如鋼鐵般強硬的男人。

  「你跟中川是什麼關係?」將真衣帶上車後,他並沒有立刻開走,而是坐在車上抽起煙來。

  真衣不安地睇著他,「我們沒有關係……」他會是她皮肉生涯的第一個男人嗎?

  雖說他給她的感覺不差,但那並不表示她就有勇氣跟他發生關係。

  如果他跟中川剛一樣都是那種霸王硬上弓的男人,那她……她是不是又要經歷一次相同的恐懼?

  相同的恐懼,噢……不會一樣的。當初被中川剛佔有的時候,她心裡對他其實是有著微妙情愫的。

  「不會吧?」梅崎挑挑眉,笑說:「如果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中川不會是那種表情。」

  「什麼表情?」她望著他。

  她覺得他這個人很不尋常,給人感覺很深沉、很睿智,不像她印象中的那種黑道角頭。

  「掙扎。」梅崎徐徐地吐出煙圈,「他的臉上充滿了掙扎與矛盾。」

  她微怔,「掙扎?」中川剛臉上有掙扎的表情?「為什麼?」

  梅崎睇著她,高深地一笑,「這就要問你了。」

  「我不知道。」她別過頭,口不對心地,「我一點都不瞭解他。」

  梅崎撇唇一笑,無意識地喟歎一記,「如果你不瞭解他,當然就不會知道他其實是個不會掙扎的男人。」

  真衣微怔,有點迷惑地望著他。

  這個人好奇怪,他不是想帶她回去「嘿咻」,為什麼卻在車上跟她聊起中川剛的事?

  「如果有什麼事或是什麼人讓他覺得掙扎,那一定是那件事或那個人是他非常在乎的。」說著,他注視著她,笑說:「簡單地說……就是他很在乎你。」

  她一震,更是困惑了。

  中川剛在乎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跟他應該不只是債權人跟債務人的關係吧?」他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陡地,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

  她跟中川剛的關係很難對外人說清,而她也真的不想再提起。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問。

  真衣搖搖頭,「沒有。」

  「再問你一次。」他嚴肅地,「你跟他真的沒有關係?」

  真衣抬起臉,疑惑地望著他,「為什麼你一定要追根究底?」

  「因為我不會睡自己兄弟的女人。」他說。

  她一怔,頓時不知該如何搭腔的好。

  她打從心底不想跟其他男人發生關係,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願讓別人知道她跟中川剛那一段晦暗不堪的過去。

  「如果你跟他真的沒關係……」他將煙丟到車窗外,突地欺近了她,「那我要來真的了。」

  他看得出來她有所隱瞞,也感覺得到她並不想跟他發生關係,可是他喜歡凡事弄得清清楚楚,而不是這樣模模糊糊。

  像她這種清純的大小姐,只要稍微給點壓力,他相信她會說的。

  想著,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裡,「來吧!」

  「啊!」真衣驚呼一記,本能地掙扎著。

  梅崎緊緊地抓住她,故作獰惡狀,「害什麼羞?一回生兩回熟,遲早會習慣的!」

  「不,我……」真衣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雞般蜷縮著,「我不要……」

  「別怕,」梅崎捏住她的肩膀,使勁將她拉進懷裡,「我很溫柔的……」

  真衣全身發抖,牙齒打顫,眼底竟滿了不安及恐慌。她幾乎要掉下眼淚,卻強忍著淚水。

  不知怎地,此時她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中川剛的臉龐。

  她恨他當初要了她、恨他一聲不吭地扔下她、恨他親手將她推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裡,還一臉的冷漠無情……

  好個倔強的女人!梅崎暗忖著。

  想不到她這麼堅持,即使到了現在還是不願說明真相。好吧!如果她真的不說,他就只好當她跟中川剛是真的沒有關係了。

  反正他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她很投他的緣。既然她沒人認領,他只好自行吸收了。

  想著,他低頭欲擄去她的雙唇——

  當梅崎正要攫去真衣的唇瓣,他的車頂突然砰地一聲悶響。

  他一震,黑道人警覺性讓他立刻停止了所有動作,並警戒地轉過頭去。

  「呃?!」當他一轉頭,他嚇了一跳,因為站在他車旁的不是別人,而是神情慍惱的中川剛。

  他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似的,而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眼神看著他。

  一見窗外彎腰探著車內的中川剛,真衣有一種在鬼門關前被搶救回來的慶幸。

  突然之間,她發現到自己竟是如此期待著他的出現。

  梅崎搖下車窗,唇邊是一抹興味的笑意。

  你終於追出來了。他在心裡忖著。

  「什麼事?中川……」他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中川剛看著他,再看看車裡驚魂未定的真衣,臉上再度浮現一絲掙扎且懊惱的神色。

  突然,他彎腰一欠,非常慎重嚴正地向梅崎致歉,「梅崎大哥,非常抱歉。」

  梅崎一怔,「怎麼了?」雖然中川剛一向尊敬他,但他的尊敬從來不是這種「低聲下氣」。

  他不是個輕易低頭的男人,而現在……他低頭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叫水野真衣的女人嗎?太有趣了,他沒想到死硬派的中川剛也有如此感性柔情的一面。

  這時隨後趕來的金井見他向梅崎致歉,不禁一臉驚愕。「大哥?」他在南青山裡跟梅崎已是並駕齊驅,沒理由如此放低姿態。

  中川剛瞥了金井一記,像是要他閉嘴似的。

  坐在車裡的真衣瞠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向梅崎道歉的他。

  他是怎麼了?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接下來讓她更驚愕的事發生了——

  「梅崎大哥,她是我的女人。」他說。

  梅崎微怔,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這小子終於承認了……

  「大哥,」金井錯愕地道,「你說什麼?」

  「請把她交給我。」中川剛不理會金井眼中的反對,毅然地說道。

  梅崎撇唇一笑,興味地說:「如果我一定要帶她走呢?」

  他一震,不加思索地道:「如果是別的男人,我會殺了他,可是我無法對梅崎大哥你動手,所以就請你先打死我吧!」

  聽見他這番話,其實最震驚的不是梅崎、不是金井,而是真衣。

  他這些話的意思是……是他不願意也不同意把她交給梅崎嗎?為什麼?他將她留在這兒不就是要她去陪侍那些黑道兄弟?

  她以為他恨不得將她推入火坑,而他現在卻放棄他角頭的尊嚴及身段,只為向梅崎討人?

  「大哥,你……」金井真希望是他聽錯了,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中川剛會為了一個店裡的小姐如此委屈自己。

  「中川,」梅崎的臉上不見一絲慍色,依舊只是高深的笑意,「我們來交換個條件。」

  他疑惑地看著梅崎,「條件?」

  「沒錯。」梅崎點點頭,「你把你們的關係告訴我,我就把她交還給你。」

  「我們的關係……」他遲疑了一下,視線移到了真衣身上。

  真衣睇著他,唇片歙動地像有什麼話想說。

  他思忖了片刻,幽幽地說:「她是我做過記號的女人。」

  「噢?」梅崎當然知道做過記號是什麼意思,「你們上過床了?」

  一旁的金井猛地一怔,「大哥,你什麼時候……」見鬼了!他每天跟著中川剛,怎麼會不知道他跟真衣上過床呢?

  「十年前。」他突然說道,打斷了金井的問題。

  梅崎微頓,「十年前?」十年前,這妞兒應該還是個丫頭吧?

  「是,」他點頭,「她蹺家來到東京,我要了她。」

  這時,金井才恍然大悟,「大哥,她是那個……那個……」這會兒,他全想起來了。只是……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梅崎大哥,」他堅定地看著若有所思的梅崎,「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梅崎笑歎著,「我對自己兄弟的女人也沒興趣。」說著,他打開車門中控鎖,促狹地說:「要是她在跟我做的時候叫著你的名字,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

  得到梅崎的諒解,中川剛冷肅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許安心的笑容。

  他走到乘客座那端並打開車門,而真衣卻還呆愣地坐在位子上。

  「小姐,你還不下車?」梅崎玩笑似的問。

  真衣怔愣地睇著他,一時還無法接受眼前的狀況。

  中川剛將她拉下車,替梅崎關上了車門,「謝謝你。」

  梅崎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地一笑,「沒什麼,不過……島森的事,你自己真的要注意一點。」

  「嗯。」他點頭,一臉感激。

  「我先走了。」

  「開車小心。」他說。

  梅崎勾起一抹促狹的笑,「好好相愛,別再耍花槍了。」話落,他一踩油門,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曠的馬路盡頭。

  中川剛拉著真衣回到店裡,筆直地就往他後面的辦公室走去。

  大夥兒見剛才被梅崎帶走的真衣又被他給帶了回來,紛紛好奇地打量著。

  待他與真衣進入辦公室,莉莉、娜娜,還有那一票兄弟全挨近了惟一知情的金井。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莉莉盯著金井問,而其他人也一臉疑惑地望著他。

  金井一歎,「一言難盡。」

  一進到他的辦公室裡,真衣就像是突然回了魂似的甩開他的手。

  他轉頭瞪著她,眼底卻夾雜箸一點慶幸。

  是的,他是覺得慶幸,因為至少現在……她還安然無恙的在他面前。

  「你到底想怎樣?」她瞪著他,神情嚴肅地質問著。

  「我想怎樣?」他皺起眉心,微帶懊惱,「我把你帶回來,你應該先感激我才對吧?」

  他以為她會因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感動、感到歡欣,可是她居然又是這種教人氣到吐血的態度。

  「感激你什麼?」她嗔瞪著他,「是你要我去的!」

  這莫名其妙的傢伙,一下子把她推向另一個男人,一下子又擺出英雄救美的姿態!

  沒錯,她是挺慶幸他能在最後關頭出現,但是她不需要因此而感激得涕淚縱橫、五體投地吧?

  「是我要你去的沒錯,可是我反悔了,行不行?!」該死,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惹他發火。

  也不想想會讓他如此生氣的到底是誰?要不是她十年前無故離去,要不是她一出現在他面前就一副存心跟他作對且痛恨他的樣子,他會這麼對待她嗎?

  「你反悔?」她一怔,突然想起他方才對梅崎所說的那番話。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還說如果梅崎要帶她走就先打死他……

  他說那些話時是絕對認真的,只是……他為什麼那麼說?

  他一副在乎她,好像已經愛了她一輩子似的,可是……當初一聲不吭跑掉的不就是他嗎?

  如果她在他心裡佔著那麼重要的地位,為什麼十年前的那一夜卻將她獨自丟下?

  他讓她怨了他十年,讓她在黑暗中度過青春的十年,然後現在才大咧咧又理直氣壯地說她是他的女人?

  這算什麼?她又算是什麼?

  他可以一點罪惡感都沒有的佔有她,不高興就一溜煙跑了,現在又突然發神經地要留住她,還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的反覆無常可是浪費了她十年的光陰啊!

  說句「她是我的女人」就要她忘記過去那灰暗的十年、就要她感激他救她脫離苦海、就要她毫無異議地留在他身邊?

  哪是這麼簡單的事?!哪是這麼容易就能一筆勾銷的事?!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她氣恨地瞪著他,「你知不知道我十年來是怎麼過的?!」

  她怎麼過?那她又有沒有想過他是怎麼過的?!

  她隨便蹺家到東京來晃一圈,然後屁股拍拍就走人,絲毫沒有想過他是怎麼的牽掛、懸念著她?

  「我呢?」他目光如炬般地盯視著她,「你知不知道我又是怎麼過的?!」

  「你?」她哼地冷笑,「你快活多了吧?」她想起她第一天來時,他差點兒就在這兒跟一個女人搞上了呢!

  他眉丘一隆,神情懊惱極了。「我快活?」他真是見鬼的快活!

  「難道不是?」她迎上他燃燒著的眸子。

  他眉心緊鎖,幾乎又要發標。「你……」

  他不否認自己是個狂狷的人,但她卻是惟一一個有辦法將他逼到近乎瘋狂邊緣的人。

  瞥見他眼中的火花,她心上一震,隱隱地有點畏怯;可是,她不想表現出軟弱的樣子,不想讓他覺得他可以吃定她。

  「別以為你把我帶回來就可以跟我要人情!」她說。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你以為我把你帶回來是為了跟你要人情?」

  她沒有搭腔,只是倔強而冷傲地瞪著他。

  「你這個蠢女人!」他恨恨地說,「難道你不知道我把你帶回來是因為我不想你被其他的男人碰?」

  她眉心一擰,猛地甩脫了他的手。

  「如果你不想我被碰,就別要求我留在這裡!」她大叫著。

  「留你在這是為了保護你!」他說。

  「保護我?」其實他今天所說的每句話都打動了她,但是她不想讓他發現她十年來對他的恨及怨都是因為她喜歡他、忘不了他。

  假如他真的在乎她,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他應該像她一樣,什麼男人都無法碰!

  「在這種地方滿是像你這種骯髒下流的臭流氓,你跟我說什麼保護我?」

  她是個柔弱,甚至可以說是沒什麼個性的女人,但是一卯上他,她就會變得異常剛烈。

  這是因為她在乎他吧?如果她什麼都不在意,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在你心目當中就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她迎上他的眼睛,一點都不肯軟化地瞪著他,「你對於過去所做過的事,連一丁點的罪惡感都沒有!」

  他眉心聚攏,神情懊惱,「跟你相處一晚就讓我整整一年不近女色,你還想我怎樣?!」

  說著,他驟然地將她撈進懷中,低頭歎近了她。

  他濃沉的男性氣息拂在她臉上,「這樣還不夠?還不夠嗎?!」

  他激動的神情、熱情的眼眸讓真衣怔愣得發不出聲音,她訥訥地凝望著他,禁不住地輕顫著。

  忽地,她發現自己的眼眶發熱,眶眶裡頭隱隱有什麼在蠢動著——

  那是眼淚,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淌下眼淚……

  是恐懼?是驚悸?是羞憤?是懊惱?是……是感動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水野?」見她突然淌下淚水,他陡地一震。

  「你一年算什麼?算什麼?!」她激動而哽咽地捶打著他的胸口,「我……我這十年來都不敢跟男人交往又是誰的錯?!」

  他一怔。

  十年來都不敢跟男人交往?那不就是說……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她所說的男人。

  他露出一記不合他身份年齡的稚氣笑意,「這麼說……我還是你惟一的男人?」

  「啊……」她怔望著他,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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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2:17
第六章

  中川剛凝視著她,唇角微微向兩旁揚起,他冷峻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他還是她惟一的男人,那也就是說……她之前說的那番話是騙他的?

  「你根本沒有男人,對吧?」他問。

  真衣後悔自己不該一下子就露出餡來,她該繼續騙他、繼續激他、繼續惱他、繼續讓他覺得他在她心裡並沒有那麼重要……

  然而,當她看見他眼底的歡欣,一種莫名的悸動也同時在她心底蠢動。

  但是……她一向是個壓抑慣了的人,當她要面對自己的感情時,總是顯得猶豫而不安。

  而當她的不安累積到一種程度,她會做出或者是說出與她本意完全相反的事跟話來。

  「我有!」她迎上他的眼睛,心裡其實是心虛的!

  他微微地擰起濃眉,「你剛才說……」

  「我只是怕跟男人交往,不代表我沒有交往的對象!」她打斷了他。

  方纔的歡喜突然一掃而空,他的神情顯得有些懊喪悻然。

  「你交往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他問。

  他想知道是誰能讓她克服對男人的恐懼,是誰讓她忘了他?!

  她斜觀他一記,「不關你的事。」

  「我想知道!」他沉下聲線。

  「你知道做什麼?」她硬是跟他唱反調。

  「你有什麼不能說?」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

  他目光一凝,「你在騙我?」

  感覺到他眼底的懷疑,她不覺有點心慌,「我為什麼要騙你?」

  「如果你沒騙我,為什麼說不出口?」

  「你真想知道?」她瞑瞪著他,神情微慍。

  她知道他如果沒問個水落石出,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但是既然要騙他就該騙個徹底,不要讓他覺得半信半疑。

  「他是個很好的人,很溫柔、很體貼,也很尊重我。」她隨口謅著。

  中川剛糾起眉心,「你在這兒上班的事,他知道?」如果她遇到的真是一個好男人,又怎麼肯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到這種地方來?

  換作是他,就算是累死自己,操死自己、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這般委屈。

  「不知道。」她說。

  「不知道?」他一震,「如果他關心你,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不想再跟他說下去,因為多說多錯,尤其這還是她編出來的謊話。

  「我跟他的事不用你管!」她決絕地說。

  她無法原諒他十年前對她所做的事,還有造成的傷害,真的無法原諒。

  她氣他當初拋下了她,現在卻一臉真誠地說他想保護她,像他這般地反覆,教她如何能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呢?

  「水野,」他直視著她的眼睛,似要拆穿她所有的謊言般,「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有說謊的必要嗎?」她別過頭去。

  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要是他知道你在這兒上班的事,他會怎樣?」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她有點急、有點慌,也有點惱。

  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她?為什麼他一定要逼得她失去控制,然後將所有的不滿及怨對表現出來?

  她覺得他好像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才會這樣不斷地追問。

  「你……你簡直可惡!」因為回答不了他,她索性咒罵起他。

  「我承認我是個可惡的人,可是你……」他那黑亮深邃的眸子裡隱隱竄燃著火光,「你卻是個可恨的人。」

  她一愣。

  說她可恨?她哪裡可恨了?從頭至尾都是他對不起她,她可沒有做什麼違背良心的事!

  「如果你十年前不跑的話,現在就不是這種情況!」他憤怒也無奈地說。

  「我跑?」

  他竟然惡人先告狀地說她跑?是他自己承諾了會回來卻沒有回來的!是他讓她等得心都碎了、死了……

  「你隨便來東京晃一圈,然後一聲不吭地走人,你讓我……」一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想……他是太激動了吧?

  真衣睇著他,腦子裡的思緒已經亂成一團。她努力地回想一下,卻怎麼也整理不起來。

  到底是誰跑了?是她嗎?

  不……不是她,她永遠記得自己在那裡等了一百三十二分鐘,而他說他只是到街口去買吃的東西——

  「這十年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當你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真的以為我自己在做夢……」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會說出這種肉麻的話來,他是個黑道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讓他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的話來?

  難道說一旦牽扯到感情,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都會變得感性?

  「你……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神情是那麼的錯愕而驚疑,「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是你跑掉,是你把我丟在那兒的,」

  他一怔,有些糊塗了。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她為什麼會認為跑掉的是他?他記得當時出門前明明交代她等他的……

  「我居然相信你,還在那兒等了你兩個多小時,我……」說著說著,她竟越覺委屈。

  「我等不到你,也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你根本不知道我……我當時真的……」

  她哽咽得再也無法接續,只好淚眼瞪著他,滿臉的不諒解。

  聽她這麼一說,他更加確定他們之間,的確有著某種誤會,而他想她之所以這麼恨他、一天到晚跟他頂撞、唱反調,也許都是因為她對他有所誤會。

  「我沒有跑掉。」今天該是誤會冰釋的日子了,他要讓她知道,他從來沒有欺騙過她。

  真衣噙著淚,神情迷惘。

  他都不曉得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那天我不是說要去買吃的嗎?一出門我就接到金井被堵的消息,所以先去處理了一下,誰知道……等我回去時,你已經不見了。」

  真衣瞪著眼睛望著他,似乎還在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他冷漠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溫柔,「當時我也很氣你為什麼就這麼走了,但是我最氣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你。」

  「是真的?」她幾乎快說不出話來。

  他點點頭,「你以為我跑了,而我也以為你跑了,這真是陰錯陽差。」說著,他捧著她秀麗的臉龐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說你有男人是真的嗎?」

  「我……」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對他誠實時,門板砰砰地響了起來。

  「大哥!大哥!」外面傳來金井緊急的聲音。

  他撇下淚眼迷濛的真衣,迅速地打開了門。

  金井跟了他這麼久,絕不會這麼不識趣、不長眼地跑來打擾他,能教他這麼慌張,勢必是發生了什麼非立刻向他稟報的事。

  「不好了……」金井聲線急促,「剛才酒店來電話說平野他們被襲掛綵了。」

  他神情一凝,「什麼?」

  「會不會是島森搞的鬼?」金井問。

  「沒有證據,別亂聲張。」這事發生得也太巧了,梅崎才剛來提醒他,酒店那邊竟然就出事了,莫非……島森真的這麼急著把他拉下來?

  他回頭望著真衣,冷肅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溫柔,「等我回來。」

  真衣睇著他,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走!」他套上外套,邁開大步地朝外面走去,而金井也趕忙地尾隨著。

  目送著他離開,真衣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似的坐在辦公室裡。

  都是誤會?她恨了他整整十年,結果一切卻都是誤會?

  噢,這個玩笑真是開大了!

  不過……假如當初沒有這個誤會,她的選擇又會是什麼呢?

  當時她不過才十六歲,根本是個連自己的人生方向都還不確定的小鬼,她會怎麼做呢?

  她會留下來,跟著一個其實也還是乳臭未乾的街頭太保?還是她終究得選擇回家,繼續當她父母親心目中的乖女兒?

  如果當初她留下來,現在的她又是什麼樣的下場及境遇呢?她不知道

  聽到他這麼坦率的告白,她心裡不能說沒有一絲歡喜,但是她知道往後的每一步肯定都很艱難。

  她要跟這個惟一的男人在一起嗎?她的家庭背景如此單純,又怎麼跟他這樣的男人生活下去?她的父母親會怎麼看待這樣的事?

  天呀!她已經不敢再多想,因為光憑她一個人,實在無法作下正確的決定。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只覺得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的陌生。

  她的世界跟他的從來都不一樣,雖然就目前她所接觸到他身邊的人,都不是一般社會大眾口中所說的那種無惡不做、骯髒齷齪的大壞蛋,可是黑道就是黑道,他們的世界不是她所想像的那麼單純。

  現在她才知道他為什麼把她留在這兒,為什麼說她只需陪他一個就能抵銷四仟萬,原來……他對她是那麼的用心良苦。

  說來,這實在也挺教她難以置信,一個昔日的街頭太保、一個現今的黑道角頭,她真的不相信這樣的男人會懸念自己十年。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真摯,他的聲線是那麼的誠懇,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蘊含著深深的情感……她想懷疑他,可是事實上,她根本無法質疑他。

  因為當他那麼說著的時候,她相信那是真的,就像她當初相信他是真的要她等他一樣。

  此刻,她就像是一隻在風中飄搖的風箏,不知道線的那一端連接著什麼,也不知道線一斷,自己會飛向何處——

  看著床上包紮得跟木乃伊一樣的平野,中川剛的臉上籠罩著一種冷肅凝重的陰沉。

  平野氣若游絲,一張臉腫得根本讓人認不出他來。

  「大哥……」他虛弱地說,「他們有……五……五個人……」

  中川剛凝蹄著他,「平野,好好休息,別說了。」看見跟了自己多年的好兄弟被人打得跟包子一樣,他是既氣憤也心疼。

  「不……不行,我一定……要說……」平野用盡僅剩的氣力,續道:「我聽……聽到他們提……提到京極……京極會的事……」

  一聽到京極會,他不覺一震。「京極會?關西的京極會?」

  「嗯……」平野點頭。

  京極會在大阪一帶也算是有點勢力的幫派,而且他們的前任會長跟島森已逝的父親很有交情;現在島森的父親死了,而京極會也已由年輕會長京極義行接手,難道平野遇襲跟他們兩人有關?

  金井挨過來,「大哥,難道說島森跟京極會勾結?」

  他若有所思,神情有點沉重。

  如果這件事跟京極會扯上關係,那就等於是關東跟關西整個黑道生態的問題了。

  「金井,」沉吟片刻,他轉而吩咐著金井,「這件事交給你,你想辦法查查。」

  金井點頭,「我知道了。」

  突然,病房的門打開來,進來的是聞訊趕來的梅崎。

  「梅崎大哥?」見他忽地來到醫院,中川剛有點訝異。「你怎麼來了?」

  梅崎臉上雖有笑容,但還是隱隱感覺得出一絲凝重,尤其是在他看見躺在床上的平野之時。

  「我聽到消息就立刻趕過來了。」他走近床邊,蹙眉問道:「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中川剛望著虛弱得閉上眼睛的平野,「他聽見有人提起京極會。」

  「關西的京極會?」梅崎一怔。

  「嗯。」

  梅崎皺著眉頭,有點憂心地道:「京極會的新會長是個野心勃勃的人,跟前會長有完全不同的作風,而且京極家跟島森家有著相當深的淵源,難道說……」

  「我還不確定是不是島森搞的鬼。」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在還沒水落石出之前,他絕不隨便把心裡的猜臆說出口。

  梅崎忖度著,「你要小心點,看來島森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知道。」他點頭。

  「鬼塚會長很注意這件事。」梅崎續說:「他要我問你需不需要他介入?」

  他不加思索地搖頭,「我想會長並不方便插手。」

  對於他這麼為鬼塚會長著想,梅崎感到很安慰,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中川剛真的是條漢子。

  他拍拍中川剛的肩膀,笑說:「那你自己要千萬小心。」

  「唔。」中川剛心領。

  中川剛一出去就沒有再回來,讓真衣即使是回到了家,也還不斷地牽掛著他的安危。

  聽金井講話的語氣,就可以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要不然中川剛不會一出門就整晚沒有回來。

  這就是黑道的生活吧?永遠不知道危險在哪裡?也永遠不會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為什麼這樣一個危險而不確定的男人,卻反而吸引了她呢?

  這十年來,她不是沒遇到更好的人,可是在她的心裡卻只有他的身影,姑且不論過去她對他是恨是怨,總之他就是佔據了她的心房,容不得任何人介人。

  為什麼呢?女人所希望的安定及安心在他身上應該是找不到的啊!

  難道說人都是受危險所吸引的嗎?越是危險、越是不確定的東西更具誘惑、更具吸引?

  也許真是這樣的吧!

  對身體不好的東西總是深具魅力的,熬夜、抽煙、烈酒、喝濃咖啡……還有談不幸的戀愛,這些危險的東西經常更能使人迷惑。

  第二天,她提前到店裡去,可是還是不見他的身影,就連金井也跟著不見了。

  看來,這次真的是件非常嚴重的事。

  她不安地在店裡來回踱步,卻只讓昨天沒有得到任何解答的莉莉跟娜娜,更加好奇她和中川剛之間是否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

  「大姐。」莉莉喚住正要踱出去的她。

  她回過頭,見莉莉跟娜娜兩人正一臉興致勃勃地望著她,「大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微怔,「昨天晚上的什麼事?」

  因為心裡牽掛著中川剛的安危,她一時也忘了昨晚他把她從梅崎手裡帶回來的事情。

  「就是你跟梅崎先生走後,老闆又去把你帶回來的事情啊!」娜娜說。

  「你跟老闆到底是什麼關係?」莉莉搭腔著。

  她怔愣地望著兩人,支吾地,「我們……沒……沒什麼……」

  「騙人!」莉莉輕哼一記,「要是沒什麼,老闆怎麼會那麼緊張?」

  「就是說。」娜娜附和著:「你知不知道梅崎先生是老闆最敬重的人啊?他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冒犯梅崎先生呢?」

  真衣垂著臉,十分為難,「我跟他……」她怎麼好意思將十年前的那段往事說出來呢?

  「我們真的沒有關係。」她索性裝傻,「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莉莉跟娜娜倒是相信了她,也是一臉疑惑,「是嗎?那麼說……」

  莉莉像是突然弄懂了什麼似的大叫:「可能是老闆對你有意思喔!」

  真衣睬著她,忽地覺得有些羞赧,「怎……怎麼會呢?」

  「一定是的啦!」莉莉肯定地說:「要不是他也喜歡你,為什麼要把你帶回來?他一定是不想讓你落入其他男人懷裡嘛!」

  娜娜聽完,也表贊同,「說得也是喔!」

  「你們不要再亂猜了。」她心虛地笑笑,「別忘了我欠他四仟萬唷!」

  莉莉怪笑著:「也許你以身相許,老闆就不計較那四仟萬啦!」

  「別開我玩笑。」說著,她故作鎮定地往店外走去。

  「大姐,你去哪?」莉莉問。

  「透透氣。」她說。

  其實她只是想避開她們兩人的追問,順便也到外頭看看有沒有中川剛的身影。

  這是她第一次發現到,自己其實是在乎他、關心他的。

  在燈火燦爛的街頭,真衣引領而望,卻始終見不到他那熟悉的身影。

  她無意識地一歎,不覺有點失望。

  背過身,她決定進到店裡等待,因為如果她在外面等太久,莉莉跟娜娜一定又要尋她開心。

  「水野?」突然,她身後傳來一記耳熟的聲音。

  轉過頭,她險些驚呼出聲,因為在她身後出現的,竟是她以前的課長畦地正平。

  「課……課長?」她實在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突然,她覺得好丟臉。

  如果讓以前的同事知道她在這種地方上班,他們會怎麼看她呢?雖說她在這兒還未「正式執業」,但終究不是什麼風光的職所。

  畦地正平一臉驚訝地望著眼前衣著性感的她,無法相信她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水野真衣。

  「你真的在這兒上班?」其實他是從其他同業口中,聽說她在這種地方工作,才會半信半疑地來看看的。

  當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那麼說時,他還堅持是別人看錯了,因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所熟知的水野真衣,是個對自己要求嚴格且拘謹矜持的人,她怎麼可能到這種聲色場所工作呢?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信了,因為事實正擺在他眼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蹙起眉頭。

  真衣尷尬地低著頭,只覺得穿著性感衣著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十分地「廉價」。

  「為什麼辭掉公司的工作到這種地方來上班?」他近乎質問。

  「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說。

  其實她跟他除了上司及下屬的關係外,並無其他的感情,她實在也不需跟他解釋些什麼。

  不過……過去受到他不少照顧的她,還是擺不出一張「不干你事」的冷臉。

  畦地正平擰起眉心,「苦衷?是什麼?」

  「我父親替人擔保,結果那個人卻跑了……」她說。

  畦地正平一歎,「這種事為什麼不提出來和我商量?」說著,他走近她,惋惜地,「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她抬起臉,苦笑一記,「這關係著四仟萬的債務,誰也幫不上忙……」她說。

  一聽是四仟萬的債務,他不覺也蹙起了眉。確實,四仟萬對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來說,真的不是一般的小數目。

  「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

  「如果我不來,我父親又該怎麼辦?」她打斷了他,續道:「他年紀也大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債務逼上絕路。」

  自己使不上勁,的確教他很頹喪、很懊惱。

  他輕歎一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水野,」他突然握住真衣的手,「我……」

  「課長,」真衣又一次打斷了他,「請你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好嗎?」

  畦地正平點頭,「我不會說出去的,只是……你真的要待在這種地方?」

  「我沒有其他方法了,而且……」她正要說自己在這兒其實過得還不錯之時,眼尾確卻見到失去蹤影許久的中川剛——

  剛從醫院回來,就看見真衣和一個男人在店外交談,而且那男人還握著她的手,中川剛的臉上明顯地浮起一絲不悅。

  跟隨在他身邊的金井立刻從他的神情嗅到一絲憤怒的味兒。

  他一個箭步上前,搶在中川剛前頭喝問著畦地正平:「你在這裡做什麼?」

  真衣掙脫了畦地的手,「他是我以前的……」

  她話還沒講完,金井已經打斷了她,「快走!」他極不友善地朝畦地大喝。

  其實他也不是個沒事對著「無辜百姓」兇惡的人,只不過畦地正平握著他大哥心愛女人的手,就讓他這個做小弟的感到相當不悅。

  中川剛沉默地站在距離她五步的地方,臉上是一種深沉地、微慍地表情。

  他雖不動聲色,但那陰驚的氣勢卻令人不寒而慄。

  對一般尋常人來說,他是可怕的。

  畦地正平隱隱感覺得到這些人並不簡單,說白一點,他們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混黑道的男人。他想,這兩個人應該是店裡的圍事吧?

  「我跟水野是舊同事,我是來看看她的。」他說。

  金井沉下臉,「現在你看夠了吧?」說著,他動手推了畦地一把,畦地一個不穩,連連退了三步。

  「喂!」見金井出手推畦地,真衣有點氣惱,「你做什麼?」

  畦地跟他又沒有過節,他為什麼要動手?而且她最氣的是……站在他身後的中川剛居然沒有出聲制止?!

  「我要他快點離開!」金井說。

  「野蠻!」她秀眉一橫,氣憤地說。

  被罵野蠻,金井當然生氣,不過一想到她是中川剛喜歡的女人,他忍住。

  真衣瞪著他,再瞪著他身後不聞不問的中川剛,逕自別過頭去看著畦地,「你走吧。」

  「水野……」見真衣身陷這種是非之地,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真的非常難過。

  「我不會有事的。」她說。

  說真的,她感激畦地對她的關心,但是……他真的幫不了她。

  再說,她現在的處境其實並不難堪,雖然表面上她是在這裡上班,但事實上,她根本什麼都沒損失。

  畦地糾著眉心,懊惱而無奈地,「你……多保重,我會跟你聯絡的。」說著,他背過身,頹然地消失在燈火閃爍的街頭。

  聽見她跟畦地之間的對話,還有畦地那眷戀不捨的目光,中川剛的心火就忍不住地沸騰起來。難道說那個男人就是她之前的男人?為什麼他會到這裡來?她不是說那個男人並不知道她的事?她……她對他說了謊話?

  一連串的疑問糾纏著他,讓他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深沉、越來越陰惻……

  他瞥了真衣一記,一聲不吭地步進店裡。

  見他轉身就走,真衣不覺一怔,心底隱隱湧出一種不被瞭解的懊惱。

  腳下一踱,她也跟了進去。

  金井則站在原地,看看走進店裡的中川剛及真衣,再望向剛才畦地離去的方向。須臾,他遲遲沒有動作的腳終於動了。

  他沒有進到店裡,而是快步地朝著畦地離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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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2:37
第七章

  見到中川剛跟真衣一前一後的進來,莉莉和娜娜發出一陣怪笑。

  「難怪大姐你坐立難安,原來是在等老闆呀!」娜娜促狹地說。

  莉莉隨即搭腔:「還說你們沒什麼。」

  聽見她們兩人這麼說,真衣羞怯地抬不起頭來,因為她並不希望中川剛知道她的真正心情。

  可是當她瞥了他一記,卻發現他臉上的神情,因為莉莉及娜娜的一番話而更顯陰沉了。

  莉莉和娜娜似乎也發現不對,連忙縮縮脖子,不敢作聲地往一旁閃去。

  他一聲不吭地進到辦公室,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等他?不,她等的根本就不是他!

  從剛才的情況看來,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男人,應該就是她所說的「男人」了。

  那男人眼中的眷戀不捨,還有他握著真衣的手……光是想到這些,他的腦袋就像是快要裂開似的難受。

  該死!她怎麼可以在他眼前跟別的男人那麼卿卿我我?就算她心裡真的想著那個人,也不應該在這兒表現給他看!

  難道他對她表明的還不夠嗎?難道她不知道當他看見那一幕,他簡直氣得想殺人嗎?

  她是故意在他面前演出那一幕嗎?她是存心要讓他知道她心裡只有那個人,而沒有他嗎?

  真是該死!他居然還有心情在這兒想男女感情的事?!

  現在正是他打天下、鞏固勢力的時候,是他要專心面對外敵的時候,他不該分心的!

  平野還躺在醫院裡,而島森及京極會也不知何時還會再對他發動攻擊,他底下有那麼多的兄弟,他們相信他、依賴他、敬重他,他必須對他們有所交代。

  女人。這世界上的女人何止千千萬萬,只要他願意,她們隨時自己剝光了等他,但是他要的不是那種女人。

  這真是諷刺,真是報應,一直以來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他,居然栽在一個女人手上,而她甚至不需對他千嬌百媚、討好求歡……

  她只需擺出一張冷漠的臉、只需跟別的男人說說話、牽牽手,就能徹底的激怒他、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女人永遠比男人可怕,這是他十年前就該學會的教訓。

  但現在,他又在同一個女人身上得到苦果……

  「大姐,」中川剛一將自己鎖在辦公室裡,莉莉跟娜娜就好奇地挨了過來,「發生什麼事?」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說真的,她是不知道。

  中川剛一回來就板著張臉,還縱容金井對畦地動粗,她真的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畦地只是到這兒來看她,根本就沒得罪任何人,他為什麼要一臉不高興,任由金井動手動腳?

  虧她還擔心了他整整一天一夜,想不到他一出現,就是這種讓人不敢恭維的冷傲。

  「老闆的表情很難看耶!」莉莉續問:「是不是你惹他生氣了?」

  「沒有。」她一臉無辜受害的模樣,「我一直到剛剛才見到他,怎麼可能會……」

  「我看是外面的事情吧?」娜娜打斷了她,「昨天金井不是一副很緊急的樣子嗎?大概是為了外面的事煩心吧!」

  莉莉挑挑眉心,「或許吧!」說著,她喟歎一記,「當黑道大哥可不是那麼容易,什麼大小事情都要攬上身。」

  真衣暗暗思索著她們所說的話,心想也許真是因為外面的事讓他煩心,他才會一副心情惡劣,好似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他一樣吧!

  這麼一想後,她覺得自己比較釋懷,心裡對他也就沒那麼多的不滿了。

  其實見到他平安無事的回來,她應該要高興的。

  因為,她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金井一路追上去,終於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畦地的蹤影。

  他快步上前,從後頭一把持住畦地的領子,「小子!」他低喝一記。

  畦地驚愕地回頭,見是剛才的流氓,臉上露出一絲畏懼的神情,「是……是你?」

  金井將他拖住,不管他願不願意地就往一旁的小巷子里拉。

  「你……你做什麼?」畦地身高跟金井差不多,可是體格比較瘦削一些,再加上他只是個尋常的上班族,力氣是怎麼也比不上喋血街頭的金井。

  金井將他拉進巷弄裡,什麼都不說地就是一陣拳腳。

  畦地雖極力反抗,終究還是不敵金井的猛拳攻擊。「啊!」他跌在地上,痛得爬不起來。

  金井並沒有就此罷休,一腳又一腳地踢在他身上。

  畦地起先還疼得不停掙扎,但後來實在沒有力氣,也只能癱倒在地任由宰割。

  「找死!居然敢到店裡來找她?!」金井狠狠地說道。

  畦地雖然皮肉痛苦,腦子卻是清楚的。他知道金井口中所說的「她」是指真衣。

  他不明白的是,這些黑道將真衣留在那裡上班不就是要她接客嗎?既然他們要她賣笑,為什麼又不准男人去找她?

  「你這個不長眼睛的東西,難道不知道她是我大哥的女人?」金並呸地一聲,「居然敢牽她的手,你活夠啦?!」

  聽金井這麼一說,他不禁一震。女人?真衣是那個流氓頭頭的女人?

  這怎麼可能呢?生活單純、自我要求嚴謹的真衣,怎麼可能跟那種流氓扯上任何關係?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附近,我就砍掉你兩條腿!」金井撂下狠話,轉身步出了暗巷。

  畦地強忍著痛,勉強地站了起來。他鼻青臉腫、滿身狼藉,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

  中午起床後,真衣一個人面對安靜的屋子,幽幽地發起愣來。

  自從她到「中川」上班後,家裡看來像是什麼都維持原狀,但事實上,她卻感覺到一股不同以往的氣氛。

  父親依舊在公司裡上班,但是回家的時間卻越來越晚,像是有意錯開與她碰面的時間。

  現在她的生活作息跟家裡全然不同,當該是一家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她必須動身前往店裡。待她下班回家,家人都睡了;隔天起床已近中午,她又見不到已經上班的父親。

  母親是她比較有機會碰到的,只是當母親面對著她時,話越來越少,臉上的笑容也已不復見,偶爾還會露出一種歉疚的神情。

  儘管她一再解釋說她在那裡不需應付男人,但在父母親的認知裡,在那種酒吧裡工作畢竟是不堪的。

  他們不捨得讓她拋頭露臉的在那種地方上班,卻又不得不忍痛看她犧牲,這種矛盾而痛苦的心情,做女兒的她是明白的。

  沖了杯咖啡,她將自己疲倦的身子沉進沙發裡。

  不知怎地,一睜開眼,她的腦袋裡就塞滿了中川剛的影子,他的臉、他的聲音都像在糾纏著她似的讓她難受。

  她希望自己不去想他,可是當她越抗拒,他的模樣就越是鮮明。

  擱下杯子,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店門口被金井恐嚇的畦地。

  他是因為關心她而特地到那兒去一探究竟的,事因她起,她總該打個電話跟他說聲抱歉才是。想著,她立刻撥了公司的電話,「喂?我找畦地先生。」

  「很抱歉,畦地先生他今天請假,請問你……」電話那頭的女孩說著,突然驚呼一記,「你是水野吧?」

  真衣有點不好意思地,「嗯……」其實電話一接通,她也已經認出接電話的就是同課的川裡。

  「你不知道畦地課長住院了吧?」川裡問。

  「住院?」真衣一震。

  不會吧?畦地昨天還好端端地出現在她眼前,怎麼今天就住院了呢?

  川裡壓低聲音說:「他受了重傷,聽說好像是被人打的……」

  「被人打?」真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事實。

  「好像啦!」川裡一歎,「我還沒去看他,也不太清楚事情原委,我是聽別人說的。」

  「在哪家醫院?」真衣神情一沉。

  「練馬的足立紀念醫院。」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真衣急急地結束與她的對話,隨便撈起一件外套便出門前往練馬。

  她不確定自己此刻心裡猜疑著什麼,但她想……這件事可能與她有關。

  一進病房,真衣簡直不敢相信她眼前所見。

  「課長?」她的驚愕全寫在臉上。

  見她進來,畦地也是訝異,當然還有隱藏在紗布底下的喜悅。「水野,你……」

  她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麼,立刻接口:「我打電話到公司,川裡告訴我的。」

  她走近床邊,難以置信地看著臉上包著紗布、手腳多處淤傷的他。

  他一歎,什麼都沒說。

  「怎麼回事?」真衣急問:「你昨天離開時還好好的……」

  「水野,」他望著她,關心地說,「你一定要離開那個地方。」

  聽他這麼說,她隱隱知道就是因為她,就是跟中川有關。

  「是他們?」她眼底竄燃起怒火,「是他們下的手,對吧?」

  畦地又是輕聲一歎,「昨天我一走,那個對我很凶的男人就追了上來,然後……」話未說完,他一陣猛烈的咳嗽。

  真衣又氣憤又覺得歉疚,「都是因為我……」

  「不……」畦地搖搖頭,「不關你的事,是他們太可怕了。」突然,他想起昨天金井對他說的那些話。

  真衣是那個黑道頭頭的女人嗎?是真的嗎?

  他望著真衣,欲言又止,「水野,你……你真的是……」

  「是什麼?」真衣臉著他。

  「那個打我的人說……說你是他大哥的……女人,是真的嗎?」他有點礙口地問。

  真衣一怔。

  金井這麼對畦地說,那也就是說他是因為認為她是中川剛的女人,而他是為了中川剛才給畦地一個教訓?

  莫非……這整件事都是中川剛授意的?

  驀地,她想起昨天中川剛任由金井對畦地動手的事情……

  真的是他?是他要金井對畦地下此重手?!

  「水野,」畦地喚醒了恍神的她,「你是嗎?」

  真衣望著他,輕輕地搖了頭。

  「水野,我想過了……」他聲線平靜地說:「我有一棟市價約兩仟多萬的房子,雖然現在還在我父親名下,但是如果我向他要求,他會同意讓我將房子賣掉的,我願意……」

  真衣知道他想說什麼,連忙打斷了他,「課長,我不能讓你這麼幫我。」

  「水野,」他蹙起眉心,「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在那些人底下做事,只要我們同心,一定可以還清債務的。」

  她一震,同心?他指的是……

  「你應該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我想請你嫁給我,讓我們一起來面對這債務。」

  他突然向她求婚。

  真衣陡地,神情變得為難。

  她一直尊敬他的為人,可是對他卻從來沒有那種電光石火的感覺,她不曾將他列為結婚對像人選,事實上,她從沒想過自己能結婚。

  她的心裡總有著中川剛的影子,根本無法接受其他男人。

  即使中川剛是多可恨、多陰狠的男人,她的心裡還是被他佔得毫無空隙。

  「課長,我……我不能……」她搖搖頭。

  「為什麼?」畦地極為失望,「難道你還想受那些人的控制?」

  她又搖頭,「我當然不想,不過……我不能因為這樣而利用你,我一直敬你如兄,所以……」

  聽到她說她敬他如「兄」,他心裡不能說不悵然,但是……他還是有點賭氣地,「不要緊,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我不在乎你是用什麼心情跟我結婚。」

  真衣站起來,「課長,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做出那種事。」

  她低頭凝睇著他,續道:「這件事,我對你實在很抱歉,不過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也請你別再來找我了。」

  她向他一欠,「我走了。」

  「水野?」他想留住她!

  她淡然一笑,「請保重。」話落,她旋身步出了病房。

  這一天,真衣提早來到了「中川」。

  一進店裡,她就衝著坐在裡頭的金井問:「他在哪裡?」

  見她提早到店裡來就已夠讓他驚訝,再看她神情難看地喝問著,他更覺錯愕,「他?」

  「中川剛。」她說。

  要是別人敢在他面前這麼直呼他老大的名字,肯定被他狠狠地揍一頓,不過她不同,她可是他老大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大哥在裡面。」

  她一聽,轉身就朝後面的辦公室大步走去。

  「!水野……」見她要衝進辦公室,金井急忙地想阻止她,因為辦公室裡可不只中川剛一個。真衣回頭瞪他一記,「我有事找他!」

  「大哥現在……不方便見你。」他礙口地。

  真衣哼地一笑,「為什麼?他在裡面風流快活?」

  金井還未開口,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先走出來的是個風姿綽約的女人,而中川剛則尾隨在後。

  見他們兩人衣衫整齊,金井鬆了一口氣。可是說也奇怪,「燕子」的媽媽桑才進去十幾分鐘,怎麼就出來了?

  以中川過去的紀錄,通常不摩蹭上兩個鐘頭是不會放人的……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見金井和真衣都堵在門口,中川剛疑惑地問。

  不過更叫他疑惑的是,早到的真衣為什麼鐵青著一張臉?

  其實在這時候,真衣氣得不只是他授命金井去打畦地,而是他居然又跟另一個女人在辦公室裡「辦事」!

  他口口聲聲說她是他最難忘的女人,但是背地裡卻又做著那種事……

  難道他是那種上半身只屬於她,而下半身卻可以讓不同女人「使用」的下流胚子?

  「燕子」的媽媽桑上下打量著神情慍惱的真衣,笑問:「你應該就是那個女人吧?」

  真衣一怔,女人?什麼女人?

  媽媽桑嫣然一笑,「那個讓中川的小老弟開始『吃素』的女人。」

  看真衣一臉氣憤的表情,媽媽桑笑著拍拍她的肩,「放心,我跟你的男人沒什麼。」說完,她旋身走了出去。

  因為在氣頭上,真衣根本就沒把媽媽桑剛才那番話聽進耳朵裡,只是急著質問中川剛有關畦地的事。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寒著臉問。

  他以為她指的是媽媽桑在他辦公室裡的事,「我什麼都沒做。」

  難道她沒聽見媽媽桑剛剛說的話?再說,她不是已經有了男人,難道還會在意他跟什麼女人在一起?

  「你授命金井去打畦地課長,還說沒有?!」她詰問他。

  他微頓,「畦地課長?」忽地,他想起昨天那個男人。

  他瞥了金井一記,見金井一臉心虛。這會兒,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定是金井這傢伙想替他出頭,才會跑去堵那個男人。

  他的目光帶著點責難地瞪了金井一記,卻沒拆穿、推卸任何的責任。

  「你為什麼那麼做?為什麼?!」她追問著他。

  他沒立刻回應她,只是揮退了金井,然後逕自轉身步進了辦公室。

  真衣跟上去,緊抓住他的袖子,「你說!」

  「說什麼?」他回頭冷睇了她一眼,有點懊惱地。

  要是她為了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而生氣,他還覺得很高興,可是現在她為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你真卑鄙!」她氣憤地罵道:「為什麼要下那麼重的手?他又沒做什麼!」

  見她那惱火的模樣,他只覺胸口有一把無名火直竄,「你心疼?」

  她迎上他如火炬般的眸子,「對,我是心疼!」

  她疼的不是畦地被打得那麼慘,對畦地,她有的只是歉疚。

  真正讓她感到心疼和心寒的是……他居然會做那種事,而她竟然喜歡著他這樣的人!

  他一聽,眉心憤隆,「是我要金井去的,怎樣?」

  「你!」真衣怒瞪著他。

  他唇邊勾起一抹陰沉的冷笑,「告訴我,他殘廢了沒?」

  她眉頭一擰,揚手就要給他一巴掌。這次,他攫住了她的手。

  他的勁頭大得令真衣揪起眉心,「放……放開我……」

  「你再敢對我動手,我就把你送到芬蘭浴去陪男人洗澡!」他沉喝。

  「我不怕!」她瞠瞪著他,放聲大喊:「反正我本來就是你玩過的女人!我已經髒了!」

  髒了?跟他發生過關係就讓她覺得她自己髒了?原來他在她心目中就是那樣的「位置」……

  驀地,他胸口竄燒起一把熊熊烈焰,那火勢足以燎燒他,也焚燬她。

  「你髒了?」他牢牢地、她狠狠地攫住細細的手腕,「你髒了?!」

  他逼近她,瞪著她驚悸又美麗的臉龐。

  在他眼中,她看見一種毀滅的火光,而那火光讓她渾身顫慄,不能自已。

  她隱隱感覺得出要發生什麼事,就因為她感覺到危險的接近,更是驚顫不已。

  「你……你放開我……」她的聲勢銳減,有點近乎求饒地。

  「反正你都髒了一次,也不在乎多髒一回了,不是嗎?」他挨近她,讓她感受到他憤慨、懊惱的氣息。

  真衣搖搖頭,「不,不……」

  「不什麼?」他陰驚的眼神緊盯著她恐懼的眼睛。

  「你不……不可以那麼做……」她驚驚畏畏地。

  他唇邊揚起一抹深沉、報復的冷笑,「很好,你好像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中川,我不准你……」

  「這裡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他打斷了她的話,低頭攫去她歙動的唇瓣,緊緊地以他憤怒的雙臂鉗住她掙扎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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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2:52
第八章

  她一怔,驚疑地望住他。

  雖然他的動作是如此的粗暴,但從他眼底,她竟看見了一絲難掩的悵惘、遺憾及沉痛。

  為什麼?為什麼他眼裡有那樣的情緒?那情緒就像是在指控她傷害了他……

  不,受傷的是她,從來就不是他!

  他撩起她的裙子,一點都不留情。

  真衣驚恐地踢著雙腿,「不,不要這樣!」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衣衫不整,但情況還是一樣的難堪。

  在一陣慌亂中,她瞥見他臉上那狂狷焦躁的神情——

  「別這麼對我,不……」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之間總要搞得如此難堪才能收場?為什麼?!

  她閉上眼睛,別過頭去。

  沒用的,她再怎麼掙扎都是沒用的;當他要定了她,她是無處可逃的。

  漸漸地,她就只是流淚,不掙扎,也不打算大叫或大罵了。

  他睇著她,恨透了她臉上的漠然,那感覺就像是他從來不存在似的。

  想著,他更是不能釋懷。

  真衣無聲地流著眼淚,腦海裡想起了他之前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那些教她感動的話……

  她知道她不會再聽到他對她說那些話,因為這一次……他們是徹底的完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攫住了她的下巴……

  他端過她的臉,挨近了她,「看著我。」

  真衣虛乏地睜開眼睛,像是沒有靈魂的娃娃般望著他。

  「從這一刻開始,四仟萬就這麼算了,你可以走,可以跟你的男人雙宿雙飛了!」說完,他臉上淨是悵然。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說……她自由了?

  她躺在凌亂的床上,動也不動地。

  他起身,瞥著床上神情呆滯的她,「我說你可以走了。」

  真衣恍若未聞地繼續躺著,她白皙的胸脯上留下了他的指印,像是在提醒著剛才他是多麼的粗暴瘋狂。

  見她這樣,他不是全無感覺的。

  他也想上前溫柔地擁抱她、安撫她,但是一想到她心裡有著另一個男人,他就無法心平氣和地當一個溫柔的好男人。

  他故作無情地冷睇著她,「你可以離開了。」

  她的視線渙散,直到他終於動手搖晃著她。

  「不……」她虛弱地低吟,將視線轉移到他冷峻的臉上。

  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扯裂了般難受,他已經報復了她,可是他一點都感受不到應有的快感。他知道這一次他還是徹徹底底地傷害了她,而這也是他一開始的目的。

  只是當他的目的達成,他卻心痛得幾乎快死去。為什麼是這樣?他不明白……

  真衣望著他,突然想起了剛才所發生過的事,她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叫,只是神情淒楚地凝望著他。

  「為什麼?」她聲線虛弱。

  他眉頭一蚪,「這不是你要的嗎?現在你可以回到他身邊了。」

  她輕顫著,唇瓣是一片慘白。

  「回到他身邊?」他要她回到誰身邊?在他這麼傷害她之後,她還能去哪裡?

  「那個男人……」他聲線低啞,「你想跟他在一起,不是嗎?」

  她忖了一下,突然知道他指的是誰。

  天呀!他居然以為她想跟畦地在一起,他不知道她為了他而拒絕畦地的求婚嗎?

  這個可恨的男人!他無情地擄掠了她的身心,卻要她去跟另一個男人長相廝守?

  「你……你渾蛋!」她無力地槌打著他的胸膛,眼淚禁不住地又淌下。

  他握住她的手,「我是渾蛋,不過一次關係抵四仟萬,你不也沒吃虧?」說著,他甩開了她的手。真衣趴在床上,放聲而哭。

  他狠下心,倏地背身離開了房間。

  這個女人從此之後就不再是他的了,這次,他決定放了她,也放過自己。

  真衣拖著疲倦的身子離開「中川」,這一次,她是真的脫離他了嗎?

  她以為藉著這次的相遇,她可以將他的影子徹底地趕出心房,但是……事與願違,他並沒有離開,卻反而更深地烙下印記。

  這不是她所願,可是她無法阻止一切的發生。

  他帶給她的絕不是身體上的傷害,而是心靈上的摧殘。

  是的,這一回,他是真的毀滅了她,只是他並不知情。

  也許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在她心底佔著什麼樣的位置,當她跟他反抗時,她的心裡其實是那麼的在意他。

  以前,他不會瞭解,而現在,她想……他是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瞭解了。

  走在燈火依然閃爍的街頭,她的心卻完全地死了:

  「你是中川的女人?」突然,一記低沉的男人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恍惚地回頭,只見兩個陰沉的男人正在她身後。

  未待她回答,他們忽地將她一押,鑽進了停在路旁的黑色轎車裡。

  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且帶著危險感的男人,真衣不覺有點畏懼。

  之所以只有一點畏懼是因為她已經看多了這種男人,他就像「中川」裡來來去去的那種男人,簡單地說就是流氓、黑道。

  他笑睇著她,「你就是傳聞中,中川剛的女人?」

  這個男人是島森,也就是極欲與中川剛爭取地盤的劍持組新頭頭。

  他的父親死後,會長將他父親生前所管理的酒店,以他不適合接管為由地給了中川,自此後,他跟中川剛的明爭暗鬥便開始了。

  他知道這次的事情,鬼塚會長不會介人,也就是說他和中川剛可以各憑本事地爭奪地盤。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如此一來,不管他用什麼方法得到勢力,都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現在有關西的京極會在幕後幫忙,他更是可以高枕無憂地坐收成果。

  坐在一旁的京極義行笑睨著真衣,「中川還真是艷福不淺,身邊全是一些漂亮的女人。」

  島森冷嗤著:「哼,那小子簡直是做牛郎的料,不知道會長是怎麼回事,居然要他掌管我父親生前所打理的酒店!」

  京極義行哼地一笑,「你們鬼塚會長跟梅崎那麼好,當然也會重用梅崎看重的人。」他在一旁加油添柴地點火。

  聽到這兒,島森更是不滿,「說到鬼塚那小子,我就更火大了!想不到老會長居然將南青山交給尊王會的二少,真是老糊塗!」

  南青山會的新任會長是關東最大幫派尊王會鬼塚家的二少爺,因為和南青山老會長的女兒相戀而結婚,最後,老會長居然連南青山會都交給了他。

  島森知道南青山會有不少人對鬼塚相當推崇,但他就是不服,尤其是鬼塚在他父親死後削減他的勢力,更是叫他懷恨在心。

  「別氣,你的當務之急就是把中川扯下來,等結束了中川,再慢慢地拓展勢力……」京極嘿嘿一笑,「到時候別說是中川組、梅崎組,就連南青山都可能是你的。」

  島森聽完,陰陰地笑了起來,「說得也是,我就先從中川下手,讓他知道我的厲害。」話罷,他睞著真衣,「告訴中川,他的女人在我這兒!」

  「我不是他的女人!」知道他們想對中川剛不利,真衣十分緊張。

  「你不是?」島森冷哼一聲,「那你為什麼那麼緊張他?」

  「我……」她啞口無言,「我、我真的不是他的女人,他恨我,他……」

  島森捏住她的下巴,「他恨不恨你,我待會兒就會知道。」說著,他將撥過號碼的電話交給了京極義行。

  京極義行接過電話,「喂,我找中川……中川,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你不信?」京極義行冷笑著,「我讓你聽聽她的聲音。」說著,他將電話湊近了真衣的唇邊。

  真衣別過頭,怎麼都不肯出聲。

  島森狠狠地抓住她的頭髮,逼她發出聲音,她憤怒地瞪著島森。

  見她不從,島森索性一把扯開她的衣襟,這一次,真衣忍不住地發出尖叫。

  「你聽見了?哼哼……別對我吼……」京極義行對著電話笑說:「到神南三丁目的『八鐵』來,只准你一個人。」

  他掛了電話,和島森相視而笑,那笑意陰惻得教人心驚——

  確定真衣已經離開,中川剛才踱回了組裡。

  一進門,金井就神情緊張地將電話遞給了他,「好像是京極會的人。」

  中川剛接過了電話,「誰?」

  「中川,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他一怔,「我的女人?你說什麼?」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女人。

  女人不需要多,只要一個。而他惟一的那個女人,如今已經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了。

  「你不信?我讓你聽聽她的聲音。」

  接著,是一陣沉默,他什麼都沒聽到。當他想掛斷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一聲熟悉的尖叫。

  是真衣,她的聲音,他絕不會不認得。「真衣?」

  「你聽見了?」電話裡又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不管你是誰,要是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會把你碎屍萬段!」他惱恨而心急地低吼。

  男人哼哼一笑,「別對我吼,到神南3丁目的『八鐵』來,只准你一個人。」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喂?喂?!」對著已經收線的電話,中川剛神情焦慮不安地吼叫著。

  金井靠過來,「大哥,怎麼回事?」

  他將電話一丟,神情陰沉地,「他們抓了她,叫我到神南的『八鐵』去要。」

  「你是說水野?」金井一愣。

  「對,」他望著金井,「他們說她是我的女人。」

  金井微頓,「大哥,你要去嗎?」

  他沉默不語,但似乎已表明了他的心意。

  「大哥,她已經跟你沒關係了。」金井急說:「你不是已經決定放她走了嗎?她的事已經跟你無關了。」

  「金井,」他望著金井,「在我心裡,她還是我的女人。」

  「大哥……」金井蹙起眉頭,極力勸阻,「這是個陷阱,他們要的是你。」

  「我知道。」他說。

  「那你還……」

  「金井,」他打斷了金井,「組裡就交給你了。」

  金井一震,「大哥!」

  「別攔我。」他語意堅定,神情冷肅地,「這件事不准說出去,也不准你跟來。」話落,他背身走出了「中川」。

  金井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去,心急如焚地。

  不,他怎麼能讓大哥去冒險犯難,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做呢?他可是他們這幫兄弟的中心啊!

  可是……對於大哥的交代,他又不敢違背——

  想著,他撥了通電話給梅崎,如果是他敬重的梅崎出面,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梅崎先生,我是金井,事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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