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329|回覆: 1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黑田萌]我的救星總裁(超完美戀愛四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16:43 |倒序瀏覽 | x 1
我的救星總裁(超完美戀愛四之三) 作者:黑田萌

雖然這女人看來怪模怪樣的,
但她自稱是飯店的員工,
身為幕後大老闆的他,
既然這麼剛好在餐廳遇見員工有難,
就好心的幫她付錢,替她解圍吧──
ㄟ,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啊?
他怎麼說也是個大帥哥,
她看到他沒有被他吸引也就算了,
竟然還說看到他會……想吐!?
這怪女人一定是有毛病,才會這麼不正常……
什麼?她真的不正常,看到帥哥就會想吐!
好吧,基於老闆得照顧員工的責任,
他就幫她好好「治療」一番──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17:23
遛鳥俠&遛鳥狂   黑田萌
  
  前陣子在電視上,看到某些人因為打賭輸掉或抗議而裸露遛鳥,基本上,我覺得這還算是可以被接受的,至少他們的動機還算健康,而且也並沒有做出任何猥褻不雅的動作來。
  
  這樣的遛鳥俠,雖然會受到部分人的批評,但絕稱不上是十惡不赦、不可原諒。
  
  但,遛鳥狂可就不是這麼一回車了。
  
  遛鳥狂遛鳥,通常都是因為他的心理狀況出了問題,嚴格來說,他算是生病了。
  
  我這輩子長這麼大,總共看過兩次的遛鳥暴露狂。
  
  一次是在高中時期,當時我跟同學一起從車站步行前往學校,那個遛鳥暴露狂站在兩輛轎車中間,穿著上衣,而長褲則是褪到膝蓋,在人來人往的路邊「自摸」。
  
  我之所以會看得這麼仔細且清楚,是因為我並沒有尖叫跑開。
  
  我的同學在看見他的當下,便花容失色地驚聲尖叫,然後拉著我就要跑,一路上還直叫噁心。
  
  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麼那麼勇敢,在當年民風還算純樸封閉,而我國高中念的又是尼姑學校,根本鮮少有機會接觸異性的情況下,我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正視他。
  
  大概是我天生大膽,也或者我是故作鎮定吧!
  
  我為什麼要尖叫?
  
  他敢脫,我為什麼不敢看?
  
  他就是要看的人尖叫,才會有興奮的感覺,那麼……我為什麼要滿足他?
  
  當時的我,是抱著這些想法的。
  
  那一天的午餐盒裡,有一根煎香腸,我的那位同學,差點把便當丟進垃圾桶!
  
  第二次再看見遛鳥狂時,我已經當了小二學生的媽媽。
  
  那天晚上九點多,我騎機車載著女兒回家,經過一條不算熱鬧的小路時,遇上一輛行進緩慢的轎車。
  
  因為它擋了我的路,我還相當火大的嘀咕著「啊你是在散步喔」,後來停紅燈時,它停在我的旁邊,這時我赫然發現駕駛座上坐著一個一絲不掛的裸男,而重點是他正在「玩小鳥」。
  
  他似乎感覺到我已發現,睇了我一眼之後,便加快自摸的速度。
  
  這時,我非常鎮定,不動聲色的動動雙腳,把機車往後面挪移了幾公尺,還一邊跟毫不知情的女兒哈啦。
  
  不多久,綠燈亮了,那變態暴露狂旋即左轉駛進一條巷子。
  
  我真的相當氣憤,要不是為了保護女兒「純潔的眼睛」,以我的個性,鐵定會騎過去敲他的車,大聲笑他幾聲,接著報警抓他。
  
  途中,我問女兒,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開車的人脫光光在「玩小鳥」,她回答沒有。
  
  「幸好妳沒看見,真噁心。」我說。
  
  「妳真的有看見喔?」女兒好奇的問。
  
  「當然有,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就報警抓他,死變態!」我氣憤地說。
  
  回家後,女兒告訴她老爸說:「爸爸,剛才我們在路上看見一個變態在玩他的小鳥。」
  
  「真的喔?」老公笑笑的問,並沒有大驚小怪,「妳有沒有看見?」
  
  「沒有,是媽媽看見的。」她說。
  
  「妳沒有騎過去笑他?」老公轉頭問我。
  
  他果然暸解我,知道我會做這種事情。
  
  「要不是載著你女兒,我不只會笑他,還會報警抓他。」我說。
  
  「爸爸,媽媽說他的鳥鳥好小好醜……」女兒天真的說。
  
  老公看看我,「妳看得那麼清楚?」
  
  「他敢脫,我為什麼不敢看?」我理直氣壯地說。
  
  突然,我發現三十四歲的我,竟還有著十八歲時的心情。
  
  唔……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總之,我對這些會污染我可愛女兒眼睛及心靈的傢伙,是絕不會輕饒客氣的,這次……算他走運。
  
  遺憾的是,我為什麼來不及把他的車牌號碼記住?唉……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18:15
  楔子
  
  啪!
  
  「不要臉的小偷!」學園祭上,瀨名香給了同班的和央一個熱辣辣的、響亮的耳光。「妳為什麼要勾引我男朋友!?」
  
  所有人都在看,大家都對和央投以懷疑的、鄙夷的眼光。
  
  和央被打得莫名其妙,一時回不了神,只是睜著她那無辜的大眼睛,望著氣急敗壞的瀨名香。
  
  她想說「我沒有」,但卻一時說不出話。
  
  「我男朋友居然說,他喜歡被妳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凝視著的感覺……」瀨名香氣得紅了眼眶。
  
  瀨名香的男友大家都認識,他是足球校隊的主力戰將,又高又帥,大家都暱稱他「帥哥」。
  
  和央偶爾會在校園裡巧遇他,但通常都只是和他相視一笑,沒有多做交談。
  
  她勾引瀨名的男朋友?不,她並沒有那麼做啊!
  
  「大家是好姊妹,妳為什麼要那麼做?」瀨名香噙著淚,「妳為什麼要搶我男朋友?就因為妳長得漂亮?」
  
  「瀨……瀨名……」見瀨名香神情悲憤可憐,和央不覺同情起她來,「妳別哭……」
  
  她該立刻為自己辯駁,但她錯失了第一時間,而這也造成了她往後的遺憾。
  
  「不要哭?」瀨名香顫抖著聲音,「妳有臉叫我不要哭?」
  
  「我……」
  
  「不要臉!」瀨名香突然地、狠狠地又給了她一巴掌,然後轉身跑開。
  
  和央怔怔地站在原地,木然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老實說,她感覺不到痛,只覺胸口一陣抽緊。
  
  周圍的人以一種不屑的眼神斜覷著她,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她試著想跟大家解釋,但沒有人願意理她。
  
  「我……我沒……」她發現自己在發抖,聲音也是。
  
  「妳真不要臉……」
  
  同學們冷冷地說著,然後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
  
  「不,不……」她想追上去跟她們解釋。
  
  「她居然搶了瀨名的帥哥……」
  
  「卑鄙……」
  
  「帥哥移情別戀,喜歡上她了……」
  
  「大家都是好姊妹,她居然這麼做,噁心……」
  
  「是礙…」
  
  「帥哥他跟瀨名已經……」
  
  「帥哥……」
  
  「帥哥……」
  
  接下來,和央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只是不斷地聽見帥哥兩字在她耳邊迴盪。
  
  她的胸口好悶,頭好痛,然後……她好想吐。
  
  「嘔──」
  
  「和央,快起床!和央,快起床!」忽然,她聽見媽媽拔尖的大嗓門。
  
  「啊!」她驚醒過來,驚慌疑惑地看看四周。這是她的房間,而剛才可怕的一切只是一場惡夢。
  
  高中時那難忘可怕的一幕,怎會如此完整的呈現在夢中?
  
  媽媽尖銳的聲音依舊在叫著「和央,快起床」,而那聲音來自她的鬧鐘。
  
  因為弟弟娶妻生子,老家已不夠使用而獨居在外的她,特地請媽媽在鬧鐘裡錄下聲音,只因這天底下,唯有媽媽的聲音可以叫醒她。
  
  帥哥……天啊,雖然只是一場夢,但她還真的有種想吐的感覺了。
  
  翻身下床,她飛快地鑽進洗手間──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18:55
第一章
  
  一大早就作那個夢,而且還吐了,這真不是個好兆頭。
  
  高中時期那「天外飛來」的橫禍,足足虐待了她十年,更讓她患了「帥哥恐懼症」──每當她聽見有人說帥哥,而她腦海中也有那個形象時,她就會想吐,而且真的會吐。
  
  她從來沒搶過瀨名香的男友,但在那件事情之後,瀨名香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所有同學都站在瀨名香那邊,然後孤立她,她得不到同儕的認同及接納,幾乎得了憂鬱症。
  
  最後,她選擇轉學。到一個新環境後,她變得低調且沉默,還刻意戴起大大的、黑黑的塑膠框眼鏡,遮掩她那明亮的大眼睛。
  
  從小她總為大家稱讚她眼睛大、很漂亮而洋洋得意,但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她恨死了自己的外表。
  
  她開始把自己弄得老氣且「矬」,還用眼鏡遮蔽自己的黑亮明眸,而這麼做的她,再也沒有碰上那樣的倒楣事。
  
  不過即使如此,卻還是沒能治好她的帥哥恐懼症,直至今天,她仍舊不能聽到帥哥這兩個字……
  
  現在的她,在APA飯店集團的青山店擔任櫃檯的工作,雖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頭銜,但待遇不差。
  
  APA集團在全日本擁有二十一家的飯店,總裁賀川大輔出身金澤,原是溫泉旅館業者,在經濟風暴時因緣際會賺了一筆錢,便開始轉投資經營現代化的飯店。
  
  APA在賀川大輔手中擴充到十八家飯店,而其獨子賀川禎介在學成歸國後,於短短兩年內又增加了三家飯店。
  
  這三家飯店掛在他的名下,並成為APA集團中最賺錢的金雞母,而和央所任職的青山店,就是賀川禎介一手打造的三家飯店之一。
  
  不過直到現在,和央還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因為賀川禎介在總公司上班,幾乎都是透過幕僚人員瞭解並經營飯店。
  
  據說他經常微服出巡到各家分店視察,是個既神秘又可怕的人物。
  
  「和央,」同在櫃檯服務,剛前來交接班的成田悄聲地道:「我有小道消息喔……」
  
  「嗯?」和央疑惑地睇著她。
  
  「聽說賀川先生今天會來。」
  
  「哪個賀川先生?」
  
  「當然是年輕的賀川先生……」成田神秘兮兮地,「不知道他會以什麼身份出現在這裡,好期待喔!」
  
  「期待?」和央蹙眉一笑,「如果他真的來,妳應該要繃緊神經才對吧?」
  
  「才不是。」成田挑挑眉,「我應該盛裝打扮,等他大駕光臨。」
  
  和央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小姐,妳夠美了!」
  
  「真的?」成田興奮地。
  
  「當然。」她點點頭。
  
  成田喜上眉梢,但旋即又不知因為想到什麼而皺起了眉。「唉唷,被一個從不認真打扮的人誇獎,實在一點都沒可信度。」
  
  和央知道她所說的「不認真打扮」的人是誰。「我很認真埃」
  
  「認真?」成田眉心一皺,「小姐,如果我是妳,早把那又厚又重的眼鏡丟了。」
  
  和央推推眼鏡,「我的眼鏡一點問題都沒有。」
  
  「妳不知道有隱形眼鏡這種東西嗎?」成田端詳著她,「妳拿掉眼鏡,一定有很多男人愛妳。」
  
  「不必了。」她不需要變漂亮來吸引男人,她不想成為女性公敵,她不要再被排擠。
  
  現在的日子既安定又平靜,而這就是她想要的。
  
  「ㄟ,妳知道嗎?」成田一臉興奮地,「有傳言說他是個超級大帥哥耶!」
  
  「ㄜ!」一聽見帥哥兩字,和央肩膀一僵,呈現緊繃狀態。
  
  見狀,成田一驚。「對不起,我說了那兩個字。」
  
  和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撫胃裡的翻攪。
  
  幸好她沒見過賀川禎介,腦海中沒有影像可以對應帥哥兩字,不然的話,她可能又要吐了。
  
  「說真的,妳這是什麼怪毛病?」成田笑歎一記,「聽見帥哥就想吐?這天底下大概只有妳有這種疾箔…」
  
  和央看看她,幽幽一歎。唉,她的痛,誰能明瞭?
  
  ***
  
  換回便服,和央到飯店四樓的咖啡廳打發今天的晚餐。
  
  吃著晚餐,翻著雜誌,不知不覺地也過了一個多小時。
  
  翻腕看表,自覺時間已晚,於是她起身準備離開。
  
  來到櫃檯,她將帳單交給小姐結帳。今天的小姐很陌生,是個她從沒看過的人。
  
  「請問……之前那位小姐呢?」她好奇地問。
  
  「她回鄉下結婚,離職了。」這位新來的小姐有點冷漠,語氣雖不至於不耐,但給人一種疏離且難以親近的感覺。
  
  「是這樣礙…」見她語氣不太好,和央沒再多問。
  
  「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元。」那撲克牌臉的小姐說。
  
  「喔。」和央打開皮包想拿皮夾,撈了兩下卻摸不到皮夾。
  
  她慌了,緊張地將皮包往櫃檯上一放,大動作地翻找起來。
  
  「怎麼會……」一緊張,她開始冒汗,一冒汗,她的眼鏡就往下滑。
  
  她推推眼鏡,不經意地瞥見那小姐的臉。
  
  那小姐挑著眉,斜著眼,正以一種「少來這一套」的質疑眼神瞄著她。
  
  「小姐,我的皮夾不……不見了……」她非常確定自己有將皮夾放進皮包裡,但此刻,皮夾卻不翼而飛。
  
  是丟了?還是被……扒了?
  
  「妳坐了一個多小時,到現在才說皮夾不見?」櫃檯小姐輕哼一聲,「妳想白吃白喝嗎?」
  
  「不是的……」和央覺得好糗,好丟人,「我的皮夾真的不見了,我……」
  
  櫃檯小姐冷眼睇著她,「要我報警嗎?」
  
  「什……」報警?這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她是丟了皮夾,又不是小偷。
  
  「我姓桐島,在飯店櫃檯工作,明天上班時,我會把錢拿來的。」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妳,而且也不能讓妳賒帳。」櫃檯小姐猶如鐵面無私的判官般說道。
  
  「那請妳等一下,我到櫃檯跟同事借錢,可以嗎?」她試著跟對方溝通商量。
  
  櫃檯小姐挑挑眉,「誰知道妳會不會跑掉。」
  
  「我……我不是那種吃霸王餐的人,我……」她真的快急哭了。
  
  「多少?」突然,一記低沉渾厚的男人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嚇了一跳,而那櫃檯小姐也一震。
  
  「一起算。」一隻大手遞上了帳單,然後一個跨步就站到了和央身邊。
  
  和央只瞄到了他寬寬的肩膀,感覺到他強烈的存在感。
  
  那一際,她的心跳加速……
  
  「先生,你是說……」剛才擺著一張晚娘臉孔的小姐,臉上立刻堆滿笑。
  
  「她的,我的,一起算。」
  
  「ㄟ?」聞言,和央驚訝極了。
  
  一起算?這個男人要替她結帳?他……他是誰啊?
  
  忖著,她轉頭並抬起下巴看著他──
  
  這男人約莫三十出頭,個頭很高,一襲合身且剪裁簡單俐落的西裝,襯托出他完美的身形。
  
  再往上瞧,他有著一頭清爽的短髮,而那張性格的臉龐上,有著迷人俊逸的五官。
  
  不過,她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凶。
  
  「這位先生,我跟你不認識。」她說。
  
  他轉過頭來睇著她,「我也不認識妳。」
  
  她一怔。他是在搞幽默嗎?
  
  「所以我不能讓你幫我付錢。」
  
  「小錢。」說著,他拿出皮夾裡的信用卡,交給了櫃檯小姐。
  
  「加上先生你的,一共是四千六百元。」小姐笑咪咪地接過他的信用卡。
  
  「喂,」和央焦急地,「我不能讓陌生人幫我付錢。」
  
  他在簽名的同時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妳是飯店櫃檯的服務人員,對吧?」
  
  她微怔,「當然。」
  
  他將簽帳單交給櫃檯小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睇著她。「別壞了APA的名聲,讓人家知道APA的員工白吃白喝可不太好。」
  
  「什……」她羞惱地,「我沒有白吃白喝,我的皮夾真的掉了。」
  
  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好,我相信妳沒有,行了嗎?」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
  
  和央飛快地抓起皮包追了上去,「你等等……」
  
  他停下腳步,「還有什麼事?」
  
  「我……」迎上他深沉迷人卻又銳利鷙猛的眸光,她心頭一震。
  
  「去報警吧。」他突然說道。
  
  她一愣,「咦?」
  
  「錢包丟了,最好去報警備案一下,皮夾裡有證件嗎?」
  
  「沒……沒有。」不知怎地,讓他這麼一注視,她竟心慌意亂地忘了自己想說的話。
  
  「那就好。」他撇撇唇,「再見。」
  
  「慢著!」她衝口叫住了他。
  
  他皺皺眉,疑惑地睇著她。
  
  「我……我會還你錢。」她說,「你有名片嗎?請留一張名片給我。」
  
  他端詳著她,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沒那個必要吧?」
  
  「那麼請你等我一下,我立刻去跟同事借錢還你。」她堅持地。
  
  他挑挑眉,笑歎一記。「妳真是個固執的人。」
  
  「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我們其實也算是同事,妳就當我請妳吃了頓飯。」
  
  「咦?」她一怔,「你?同事?」
  
  他是APA集團的人嗎?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一般職員,如果他真是APA的一分子,那麼她猜想他的職位應該挺高的。
  
  「同事請吃飯,應該不必還了吧?」說罷,他又要走。
  
  「ㄟ!」和央趨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我跟同事吃飯都是各付各的。」
  
  看見她那認真又嚴肅的臉龐,他蹙眉一笑。「看來妳是非還我不可。」
  
  「是的。」她點頭。
  
  「那好吧。」他挑眉笑歎,「我在總公司的8A室上班,妳拿來還我。」
  
  總公司?他是總公司的人?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人是公司的高級職員,搞不好還是什麼主管之類的。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將錢還你的。」她直視著他,然後彎腰一欠。
  
  此時,三個年輕女孩從一旁走過去,六隻眼睛緊緊地盯著背對著她們的他。
  
  和央清楚地看見她們臉上驚艷且仰慕的表情,而她們接下來所說的話,更是清楚的鑽進她耳朵裡。
  
  「哇,是帥哥ㄋㄟ……」
  
  帥哥?聽見這兩個字,她倏地一陣胸悶頭暈。
  
  抬起眼簾,睇見眼前的他,影像跟帥哥兩字頓時有了對應。
  
  「ㄜ!」她的胃開始一陣翻攪。
  
  低下頭,她不敢直視他。
  
  「ㄟ,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他問。
  
  「沒……沒有了……」她壓低著臉,感覺已經有東西哽在喉嚨。
  
  「ㄟ,」看她低著頭不看他,他皺皺眉頭,「妳說話怎麼不看著人?」
  
  身為櫃檯人員,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注重禮貌才對。
  
  「再……再見。」她壓著胸口,急忙想跑。
  
  「喂!」他伸出手,拉回了她,「看著我。」
  
  身為經營者的他,打算給這沒禮貌的小妮子一頓訓示。
  
  「不。」她仍舊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我……我不能看著你,我……我快……快吐了。」說罷,她奮力一掙,逃難似的跑了。
  
  看著她逃去的背影,他的神情由驚訝轉為疑惑,然後再變成懊惱。
  
  看他看得想吐?這可惡又無禮的小妞,他還沒嫌她打扮得既老氣又難看呢!
  
  尤其是她鼻樑上架著的那副眼鏡。什麼時代了,誰還戴那種眼鏡?那款式都可以放進博物館去了!
  
  想吐?他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屈辱,居然有人說他的樣子讓人想吐?
  
  「渾球!」他忍不住低聲罵道。
  
  還好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在上司及客人的眼中,又是個盡責認真、細心勤快的櫃檯人員,不然他鐵定立刻叫她捲鋪蓋走路。
  
  ***
  
  到洗手間吐了一場後,和央回到櫃檯找尋錢包。
  
  她的錢包並沒有丟,而是掉落在更衣室裡,由其他員工拾獲並交到櫃檯處。
  
  翌日是中午的班,她利用上班前的時間先跑了一趟總公司──雖然她百般不願意。
  
  再看見那個帥哥,她會不會又吐一次啊?就說那場惡夢是個壞兆頭,果然。
  
  不過儘管不願,人家好歹替她解了圍,她沒理由不親自道謝,並將錢悉數奉還。
  
  今天應該不會吐才對吧?只要沒有人在她面前提到那兩個字,她理應能全身而退。她真的不能再吐了,昨天一天吐了兩次,她都快腿軟了。
  
  「妳好,」她來到櫃檯向接待小姐詢問:「我是青山店的櫃檯人員桐島和央,有事要找8A室的先生,可以請妳幫我通報一下嗎?」
  
  接待小姐怔了一下,「8A?妳是……」
  
  此時,另一名接待小姐低聲地說:「上頭有交代過……」
  
  「噢……」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請妳搭電梯到八樓,直接到8A室就行了。」
  
  「ㄜ……這樣就行了嗎?」
  
  「是的。」接待小姐點頭微笑。
  
  和央納悶地看著她,但沒有多問。
  
  轉身,她走向電梯,然後在進入電梯後按下了「8」鍵。
  
  只幾秒鐘,電梯來到了八樓,走出電梯,她發現走廊上靜悄悄的。
  
  往左邊一看,是一處西向的陽台,而往右瞧則有一扇門。她往右轉,並直行至門前。
  
  厚重的實木門上有兩個金色的字──8A。
  
  她想,她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這8A室裡。於是,她敲了敲8A室的門──
  
  「進來。」
  
  裡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她認出了那聲音。沒錯,就是他,那個幫她解圍的男人。
  
  「打攪了。」她禮貌地打開了門,往裡面一瞧。
  
  這是間向陽的、很大的辦公室,從辦公室的規模來看,在這裡工作的人絕對不是一般職員。
  
  「妳真的來了……」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循著聲源一看,距離門口約莫十五公尺處有張辦公桌,而辦公桌後坐著的,就是昨天在飯店咖啡廳裡幫她付錢的男人。
  
  「我來還你錢。」因為他是帥哥、因為昨天因他而吐,現在的她不太敢直視他的臉。
  
  他起身離開辦公桌,然後走到落地窗前,信手將窗簾一帶,阻斷了讓人快睜不開眼睛的光線。
  
  這樣的光線讓和央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卻也讓她的心緊張了一些。
  
  她站在原地不動,一種熟悉卻又莫名的疑懼籠罩著她。
  
  他站在窗前,轉身看著她,那個看了他就想吐的女人。
  
  其實他知道她是誰,打從在咖啡廳裡見到她的那一際,他就已認出她的身份。
  
  她在青山店的櫃檯工作,認真、拘謹、行事小心且認真,而這是他在聽過經理的評比之後,再自己從旁觀察而來的。
  
  她留著一頭長髮,工作時通常將它綰起,戴著厚重近視眼鏡的她,在注重門面的櫃檯來說,實在是不太適合。
  
  但她認真積極,客人對她有不錯的風評。飯店需要這種人,身為經營者,他也需要這樣的員工。
  
  是的,他是經營者,他是──賀川禎介。
  
  「這是我欠你的一千三百五十元。」她從皮包裡拿出早已用封口袋裝好的錢。
  
  見她將錢放在封口袋裡,他更加確定她是個有禮卻過分拘謹小心的人。
  
  在工作上,這樣的性格是好的。但在日常的待人接物上,這樣的性格卻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他走向她,站立在她面前。伸出手,他接下了那封口袋。
  
  「我收下了。」他說。
  
  他個子高大,讓站在他面前的和央,有種難以形容的緊張及壓力。
  
  下意識地,她退後了一步──
  
  她的這個舉動教他一怔,也令他想起昨天的事。
  
  他是不想記仇啦!但是她是怎樣?難道現在她又想吐了?
  
  「我身上有味道嗎?」眉心一虯,他有些懊惱地問。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味道?是的,他身上有味道,非常男人的味道,而那味道給人一種侵略的、霸氣的、狂狷的、神秘的感覺。
  
  那味道不是聞來的,而是感覺來的。
  
  「妳聞到臭味?」他盯著她,又問。
  
  「ㄟ?」她一怔,驚羞地,「不,沒有,你一點味道都沒有。」說著的同時,她不自覺地又退後了兩步。
  
  「是嗎?」他撇唇一勾,那笑意卻冷冷地,「那麼妳為什麼看了我就想吐?」
  
  「我……」迎上他炯炯的目光,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我要走了。」說罷,她神情慌張地急著想走。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在面對他時,是如此這般的急著想逃。
  
  女人見了他,大多離不開他,不管是視線還是身體。
  
  而她不只見了他想逃,甚至還想吐。
  
  「慢著……」不知為何,他伸手抓住了她。
  
  「啊!」她尖叫一聲,驚恐地望著他。
  
  看見她那驚懼的表情,他立刻鬆開了手。
  
  「抱歉。」不管她怕什麼,他先為自己的舉動致歉,「我只是想叫住妳。」
  
  看著他真誠道歉的俊臉,還有那深邃澄澈的眸子,和央稍稍平靜下來,同時也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尷尬且不好意思。
  
  她在做什麼?他可是無條件為她解圍的人啊!她怎麼能對他如此失禮?
  
  老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怕自己又吐。
  
  他真的是很帥,帥到不需要有人提到帥哥兩字,她都覺得胃在攪動著。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她壓低了頭,窘困地捏著自己的手。
  
  看見她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先前的懊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的好奇。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呢?看見他就想吐?為什麼?有什麼原因嗎?
  
  「妳是桐島和央,對吧?」為了一探究竟,他轉移話題,試著緩和她緊張的情緒。
  
  她微怔,驚疑地揚起了臉。「你……你怎麼知道?」
  
  他目光銳利,唇角微揚。「我經常到青山店去。」
  
  「咦?」她一愣。
  
  「妳的服務態度很好,客人對妳也相當滿意。」
  
  和央狐疑地望著他,「你怎麼知……」
  
  忽地,叩叩兩聲,打斷了她的話。
  
  「進來。」他望向門口。
  
  一名男子走了進來,恭謹地說:「賀川先生,您的車備好了。」
  
  「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
  
  男子又一欠,然後轉身出去。
  
  聽見男子喊他「賀川先生」,和央怔了好一會兒。
  
  他姓賀川?又經常到青山店?他……他是誰?
  
  禎介將視線移回她身上,發現她正一臉茫惑地望著自己。
  
  「你……你姓賀川?」和央囁囁地問。
  
  他一笑,點頭。
  
  「你是……難道你是……」她真不願從他口中證實自己的猜測,但事實似乎正是她所想的那樣。
  
  「不要說出去。」他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帶著點孩子般的狡黠。
  
  聽見他這麼說,和央幾乎已確定他就是傳說中神秘又可怕的賀川禎介,也就是即將接掌APA集團的未來總裁。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昨天在咖啡廳裡幫她付錢的人是未來總裁?天啊,這……這不是真的!
  
  「你真的是……」和央快說不出話來。
  
  老天爺,她昨天還當著他的面說自己想吐……糗了!
  
  從她的表情,他可以看出她是如何的震驚。
  
  「世事難料,不是嗎?」他撇唇一笑,「要不是妳堅持要還我錢,這個秘密也不會曝光。」
  
  「對……對不起。」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賀川禎介,和央又急又慌地立定站好。
  
  「對不起?」他蹙蹙眉頭,「幹嘛對不起?」
  
  「是我讓賀川先生的秘密曝了光,我……」她囁囁地:「我不知道你就是……我……」
  
  「妳能保守秘密嗎?」突然,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一怔,「ㄟ?」
  
  「下次見到我,妳會假裝不知道我是誰吧?」他笑睇著她。
  
  她愣了一下,猛地回神。「會,我會的。」
  
  他滿意地一笑,「那就好。」說罷,他走向衣架,拿下了他的西裝外套。
  
  「妳要去上班?」他問。
  
  「是……是的。」她點頭。
  
  「順路,我送妳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19:19
第二章
  
  在他眼神的邀請下,和央竟迷迷糊糊地跟著他走。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怕在他面前又吐,為何還是坐上了他的車?
  
  總之不管原因為何,她現在已經坐在他身邊,朝著青山店而去了。
  
  坐在前面的副駕駛座,她不時以眼尾餘光偷覷著他開車的樣子。
  
  他開車的樣子很好看,雖然只用一隻大手抓著方向盤,卻穩穩的操控著方向。
  
  他的目光炯亮的直視前方,眼底有一種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銳芒。
  
  他真的是帥……嘔──她不能再想,不能再看了。
  
  別過頭,她趕緊看著窗外,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進APA前,妳做什麼?」
  
  她微怔,轉頭看著他,像是沒聽見他剛才的話。
  
  「進公司前,妳做什麼?」他問。
  
  「我在進修英文。」迎上他的目光,她飛快地低下頭。
  
  「喔。」當初他一手打造青山等三家分店時,對櫃檯人員的第一要求就是外文能力佳。
  
  一般來說,櫃檯人員是飯店的門面,大多數都會先以外貌作為考量。
  
  當然,APA也不是不注重門面,但相較於其他同業來說,能力才是APA最重視的。
  
  轉過頭,他睇著她。
  
  持平而論,她作為門面也不是太差。她眉清目秀,氣質嫻雅,要不是那副厚重的近視眼鏡遮蔽了她清亮的美眸,她會……
  
  忽地,他驚覺到幾乎撞上前面的車輛而急踩煞車──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記。
  
  他分了神,他竟分了神?他從不曾如此,卻因為看著她而分了神……
  
  怪了,她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為何卻讓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間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看見他懊惱的側臉,再聽見他一記懊惱的該死,和央有點緊張。
  
  他的臉突然變得好凶,而那原本就銳利的眸子也透射出懾人的光芒。
  
  「不好意思。」他皺皺眉心,為自己的「危險駕駛」向她道歉。
  
  「不……」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怯怯地低下頭。
  
  「對了,問妳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不解地睇了她一記,「妳為什麼吐?」
  
  「ㄟ?」她一怔。
  
  「我是說……妳昨天為什麼看了我就想吐?」
  
  聽他問起這個問題,和央頓覺不妙。死了,這回可能會被炒魷魚……
  
  「ㄜ……那其實是……」她該如何向他解釋呢?她若是實話實說,他會不會以為她在跟他「練肖話」?
  
  「我的臉很糟?」不知為何,他就是介意她昨天的反應。
  
  看了他想吐?這實在沒道理埃
  
  「不,不是……」她慌了。
  
  因為慌,她的臉越垂越低,她的額頭開始冒汗,她的背脊開始僵硬,她的胸口開始悶痛……
  
  「能告訴我原因嗎?」他挑挑眉,一臉「妳非得給我說清楚,講明白」的強勢表情。
  
  「ㄜ……」她捏著衣角,不安地。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跳車。
  
  「桐島小姐?」他叫了她一聲,「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ㄜ……」
  
  「在妳回答我問題前,先看著我。」他沉聲地道。
  
  她一震,因為她聽出他聲線裡的不悅及不耐。
  
  為了保住飯碗,她趕忙轉頭看著他。
  
  他一臉冷肅,目光如刀,樣子也有點嚇人。
  
  她想,他是真的很介意昨天的事,而且她覺得,要是不給他一個合理的答案,搞不好她不必跳車,就先被他丟出車外。
  
  傳聞說他是個既神秘又可怕的人,果然不是假的。
  
  「桐島……」他又沉聲地道。
  
  「是……」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說:「其實不是因為賀……賀川先生你……」
  
  「噢?」不是因為他?她明明說看他看得想吐。
  
  「我……我其實……」她隨便想了個理由敷衍他,「我昨天胃不舒服,一大早我就……就吐了一次。」
  
  這話可不假,她確實一早就吐了。
  
  「真的?」他半信半疑地。
  
  「是的。」她點點頭。
  
  「那麼……」他眉梢一揚,又問:「妳說話時不看著我,又是怎麼一回事?」
  
  「ㄜ,那是因為……」她腦筋快打結了,「因為賀川先生你給人一種……一種威嚴的感覺,教人望而生畏……」
  
  聞言,他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
  
  須臾,他臉上的表情和緩了許多,顯然是接受了她的答案。
  
  「是這樣嗎?」禎介雖然半信半疑,但他似乎也沒理由繼續質疑她。
  
  身為經營者,他的胸襟應該寬闊如大海,在這種小事上鑽牛角尖,實在不是一個大器之人所為。
  
  終於,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到了……」他將方向盤打向了右邊,慢慢地在青山店前停下。
  
  她自行打開車門,向他道了謝。「謝謝你,賀……」
  
  「噓。」他及時打斷了她,一笑,「秘密。」
  
  他的笑意總是有點冷冷的,但卻又沒天理的迷人。
  
  看著他的臉,她一陣心悸。
  
  「抱歉。」她趕忙下了車,並關上車門。
  
  他揚揚眉,睇著她。「再見。」
  
  聽見他說「再見」,她怔了一下。「你不是要進去嗎?」
  
  他撇撇唇,「我要去台場店。」
  
  「ㄟ?」她訝異地,「那你說順路……」
  
  「都在東京,當然順路。」他淡淡一笑,「認真工作,再見。」
  
  說罷,他踩下油門。
  
  不一會兒,他的車子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和央怔愣了好一會兒,一時之間還有點回不了神。
  
  他要去台場店,也就是說他是刻意繞路送她過來。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有那樣的必要嗎?
  
  突然,她的胸口一陣火熱。
  
  她在想什麼?哪有什麼為什麼?難道貴為APA集團接班人的賀川禎介,會對她有什麼興趣嗎?他一定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再說,她現在是什麼樣子啊?像他那樣的超級大帥哥,怎麼可能對她有意?
  
  帥哥……噢,她不能再想帥哥的事情了。
  
  轉身,她飛也似的走進了飯店大廳──
  
  ***
  
  距她一睹賀川禎介的廬山真面目後,又過了一個星期。
  
  這一整個星期,她常在穿梭往來的陌生客人臉孔裡尋覓著他的身影,她不是刻意要去尋找,而是總覺得他隨時會出現,在她不注意的時候。
  
  她是怎麼了?她明明有帥哥恐懼症,怎麼還想看見他?難道她想再在他面前說自己想吐嗎?
  
  不,那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八千草女士,這是您的門卡,祝您住宿愉快。」她將房間門卡交給一位從北海道來的婦人手中,並有禮的彎腰一欠。
  
  婦人接下門卡,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開。
  
  眼尾一瞥,她看見婦人走向轉角處,再一瞥,婦人卻不見了。
  
  她一怔,疑惑地往那個角落張望。
  
  「怎麼了?」成田見她神情有異,「妳在看什麼?」
  
  「怪怪的……」她丟下一句,迅速地走出櫃檯。
  
  走到轉角處,她嚇了一跳,因為剛才的婦人此時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斷抽搐。
  
  「八千草女士!」她飛快地上前,當下便判斷婦人應是癲癇發作。
  
  她扶起婦人,急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此時,一名門房經過,見情況不對,忙問:「怎麼了?」
  
  「快叫救護車!」和央焦急地,「這位女士可能是癲癇發作……」
  
  「噢,我馬上去。」門房隨即跑開。
  
  婦人翻著白眼,身體不停的抖動,怕她咬到自己的舌頭,和央急著想找可以阻止她咬傷自己的東西,但事發突然,她實在找不到可以讓她咬的物品。
  
  情急之下,她想也不想地,把自己的手往婦人上下兩排牙齒間塞──
  
  「嗯!」婦人緊緊咬住她的手,疼得她悶哼一聲。
  
  「怎麼回事啊?」這時,陸續有人靠了過來。
  
  「桐島,」飯店經理聞訊而來,「這位客人是……」
  
  「八千草女士好像是癲癇發作,我……我已經請人去叫救護車了……」她一手扶著婦人,一手被咬著,神情有點痛苦。
  
  見她神情痛苦,經理急問:「妳的手……」
  
  「我不要緊……」她勉強擠出笑容,「要是她咬傷自己就糟了……」
  
  「桐島,我找個東西讓她咬,不然妳的手……」怕她被咬傷,經理急著想找代替品。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自圍觀者間竄出──
  
  和央抬起頭,睇見了他的模樣。是他,賀川禎介,他來了,他又「微服出巡」了。
  
  看見和央的手被緊緊的咬住,禎介神情嚴肅地。
  
  他迅速地脫下西裝外套,將半隻袖子一牛他蹲了下來,兩指有力地掐住婦人的臉頰,使她嘴巴張開。
  
  「手拿開。」他看著臉色有點發青的和央。
  
  和央遲疑了一下,「可是……」
  
  「不會有事的。」他眼底有一種讓人放心的銳芒。
  
  和央緩緩地將手抽離,而他則快速地將袖子往婦人嘴巴裡塞。
  
  同時間,醫護人員到了。
  
  「請讓讓,請讓讓……」
  
  圍觀者迅速往兩旁退,而醫護人員也立刻掌控了現場的情況。
  
  不一會兒時間,他們將婦人扛上擔架,並送上救護車。
  
  經理挨了過來,悄聲地道:「賀川先生……」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擔心和央知道禎介的身份。
  
  禎介看著他,「趕快處理一下,別驚動其他客人。」
  
  「是,我知道。」經理彎腰一欠,然後看著站在一旁的和央,「桐島,妳的手……」
  
  「你去忙吧。」禎介打斷了經理,「我會帶她就醫的。」
  
  「咦?」經理一怔,和央也是。
  
  「走,我送妳去醫院。」他不理會經理的驚疑錯愕,搭著和央的肩膀,轉身便走。
  
  ***
  
  他又救了她一次。
  
  真是太巧合了……他每次都適時地為她解除了危機。
  
  他就這樣搭著她的肩走著,而她握著被咬疼的手,腳步踉蹌地跟在他身邊。
  
  不該是這樣的。她怕帥哥,也怕接近帥哥後給她帶來的麻煩,所以一直以來,她對帥哥是感冒到近乎厭惡的。
  
  但此刻,她不覺厭惡,反倒有種羞悸心慌的奇怪感覺。
  
  不對,一切都不對勁了。
  
  她可以對任何帥哥有這樣的感覺,就只有對他不行。
  
  他不是一般的帥哥,他是APA集團的接班人,是生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這樣的人會破壞她辛苦經營起來的平靜及平凡,他會讓她再度成為標靶。
  
  「賀川先生,等……等等。」她及時地停下腳步。
  
  她得離他遠一點,要是被別人發現她跟未來總裁在一起,恐怕她平靜的生活又會大興波瀾。
  
  禎介的手從她肩上移開,因為他看見她臉上的不安及畏怯。
  
  「妳該去醫院一趟。」他說。
  
  「我不要緊。」
  
  「妳痛得臉色發青了。」
  
  「我只是太緊張……」她緊握著自己被咬傷的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我有點慌……」
  
  「妳一點都沒慌。」他笑歎一記,「最先發現的人是妳吧?」
  
  說真的,看見她把手伸給婦人咬的時候,他真的十分震驚。
  
  她怎麼有那樣的勇氣?那婦人跟她非親非故呢!
  
  「妳處理得很好。」他又一次誇讚她。
  
  她不好意思地蹙眉一笑,「應該的,我只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
  
  「把手給她咬?」他打趣地問。
  
  「我找不到東西讓她咬……」
  
  「妳很了不起。」凝視著她那張謙遜不自滿的臉龐,他的胸口隱隱有種悸動。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說喜歡還言之過早,但可以確定的是……他難以忽視她的存在。
  
  真奇怪,她普通平凡且不合時宜的打扮,根本不及他身邊女伴們的十分之一。
  
  但是,遇到相同的事情,他可以肯定的說,他所認識的那些女人,絕不會像她一樣,毫不猶豫地就把手往婦人嘴巴裡送。
  
  「我看看。」他突然說道。
  
  「嗯?」她微怔。
  
  伸出手,他溫柔地執起她被咬傷的手──
  
  她一震,急著想抽回,但卻被他牢牢地抓著。
  
  他神情凝肅地檢視著她的手背及手心,見她手背及掌心都有齒痕,大拇指還破皮了。
  
  「很疼吧?」不知為何,他一陣心疼。
  
  「ㄜ……」睇見他眼底的憐惜,她一怔。
  
  「這樣的傷口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神經,皮下出血是很明顯,但骨頭可能就要……」他濃眉一揚,睇視著她,「妳一定要去醫院。」
  
  「咦?」他對她的關心讓她心悸不安。
  
  看她神情嬌怯,他撇唇一笑。
  
  老天,他從沒見過這麼拘謹又害羞的女孩子,又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小女生,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敢說,今天要是換作其他女孩子認識了他、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會像蝴蝶見了蜜似的,想盡辦法接近他,而不是像她這般急於逃開。
  
  「賀川先生,」她不敢直視他,「我真的沒事……」
  
  他發覺自己對她的關心有點Over了,但他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不行。」他語氣堅定地,「我帶妳去醫院。」
  
  說罷,他抓住了她的手,邁開大步。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19:51
第三章
  
  「好啦,」和藹可親的老醫生幫和央把傷口包紮好,笑咪咪地說:「應該沒什麼大礙,記得後天來換藥。」
  
  「謝了,黑木醫生。」和央還沒來得及跟醫生道謝,一旁的禎介已經先開了口。
  
  「小事情。」黑木醫生雖然已頭髮花白,卻還是帶著點頑童氣息。
  
  「小姐,」黑木醫生笑睇著和央,「妳跟阿禎是什麼關係啊?」
  
  阿禎?她一怔,他說的是賀川禎介吧?他叫他阿禎,看來他們十分熟稔。
  
  不過他問她跟賀川禎介是什麼關係,這是什麼意思呢?
  
  「黑木醫生,別捉弄她了。」禎介蹙眉一笑。
  
  「我沒有捉弄她,只不過……好奇。」說著,黑木醫生笑望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和央,「妳知道嗎?他的女朋友很多,不過從沒妳這種類型的。」
  
  這種類型?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模樣,所以黑木醫生這句話聽起來就格外的有點……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她蹙眉一笑,「我是賀川先生的員工。」
  
  黑木醫生一怔,「咦?」這會兒,他才發現她外套底下穿的是飯店的制服,不覺有點尷尬。
  
  他不好意思地看看和央,再看看禎介,而禎介給了他一記「哈,糗了吧」的眼神。
  
  「真抱歉,我以為……」他誠意地向和央道歉。
  
  她笑著搖搖頭,一臉的不以為意。「沒關係的。」
  
  下意識地,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是你太抬舉了,賀川先生是APA的未來接班人,他的對象怎麼可能是我這一型的……」
  
  黑木醫生微頓,發覺她誤會了他剛才的意思。
  
  「我剛才不是那種意思……」他急著解釋,「我的意思是妳很樸實、很嫻雅,跟他交往的那些名模女星都不一樣。」
  
  名模女星?天啊,他所交往的女朋友都是那種人嗎?呵,果然不是一般人。
  
  「行了,」一旁的禎介見她神情尷尬又不知所措,連忙打斷了黑木醫生,「別越描越黑了。」
  
  說罷,他拉了還坐在椅子上的和央一把,「我們走吧。」
  
  「噢。」她連忙站起,向黑木醫生一欠,「醫生,謝謝你。」
  
  「不客氣。」黑木醫生叮嚀著:「後天要來換藥喔。」
  
  「走了。」禎介拉著她走出診所,然後似警覺到什麼,又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手。
  
  「不好意思,我跟他太熟了,他才會開妳玩笑。」他幫她開了車門,「進去。」
  
  雖然他的語氣帶了命令的味道,但卻給人一種放心的感覺。
  
  她坐進車裡後,他關上車門,然後繞到駕駛座去。
  
  上了車,發動引擎,他踩了油門。「還要回飯店嗎?」
  
  「當然。」
  
  「妳可以請假。」他目視著前方,淡淡地說。
  
  「不,不用……」他對她的關心讓她感到心慌。
  
  他有義務這樣關心她嗎?他又有義務帶她就醫嗎?而她……又該接受他這樣的「好意」嗎?
  
  不,當然不該。因為不該,她必須跟他劃清界限。
  
  忖著,她一臉認真地問:「診療費多少?我回飯店後還你。」
  
  聽她這麼說,他一怔。轉頭,他發現她的神情是認真的。
  
  他蹙眉一笑,「妳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診療費又不是什麼大數目,再說她「因公受傷」,身為老闆的他出面付醫藥費也是合情合理,她是在跟他計較什麼?難不成她以為他是個連小錢都要計較的刻薄老闆?
  
  「不……」見他臉一沉,她有點膽怯地,「我是認真的……」
  
  「啊?」他濃眉一虯,「妳是認真的?」
  
  「對……對礙…」怪了,認直不行嗎?
  
  無功不受祿,她跟他明算帳是應該的。
  
  「我會計較那麼一點點錢嗎?」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月收入是多少?
  
  像他這種月入數百萬的人,會在意那麼幾張鈔票?
  
  「我知道你慷慨,但是我不能……」
  
  「不能什麼?」不知為何,他突然光火起來。
  
  她為什麼要跟他算得那麼清楚?就像不想跟他有半點關連似的。
  
  這傢伙是哪裡有問題?別人巴不得跟他沾上邊,而她卻急著跟他撇清關係!?
  
  突然,他一震──
  
  怪了,他幹嘛生氣?他為什麼為了這種小事發脾氣?她想跟他劃清關係又如何?她……
  
  他忍不住打量起她,並想起上次他是如何看她看得出神。
  
  「賀川先生,你……你……」
  
  「什麼?」他沒好氣地。
  
  她怯怯地,「開車看前面……」
  
  「什……」經她提醒,他猛地回神。
  
  目光往前一定,他驚覺到自己又幾乎黏上了別人的車屁股。
  
  他莫名的感到焦躁懊惱,整個人都平靜不下來。濃眉深鎖,他的神情變得更為凝肅嚇人。
  
  和央偷偷覦著他生氣的側臉,卻發現他每個角度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果然是天生的帥……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她的胃又開始翻攪。
  
  鎮定,鎮定……她不斷地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只要不去想,只要不去看,這種感覺很快就會過去。她不能在他面前吐,不能讓他知道她有這種奇怪的毛箔…
  
  於是,在一番努力後,她壓抑住想吐的感覺。
  
  這實在不簡單,但她辦到了。
  
  「妳真的要回去上班?」好一會兒,他臉上的慍色稍緩。
  
  見他臉色比較「好看」一些,她略鬆了一口氣。「是的。」
  
  他忖了一下,「好吧,那我就送妳回飯店。」
  
  「謝謝。」她小心翼翼地。
  
  儘管他臉色比較和緩一些,但可沒和緩到慈眉善目的地步。
  
  他將她送回青山店,然後在側門的地方停下,當然這是應她的要求。
  
  突然之間,他發現她比他更神秘。他不想被發現他的真實身份,而她不想讓人家知道她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她怕什麼?又擔心什麼?
  
  開門下車,她朝他一欠。「謝謝你。」
  
  「嗯。」他微頷首,目光十分深沉地凝視著她。
  
  她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而她不敢迎上他的。於是,她又是一欠,「診療費……我會找機會還你。」
  
  他不發一語地看著她,臉上明顯的又是不悅。
  
  「妳還真是讓人生氣。」他沉聲道。
  
  她一怔,驚疑不安地抬起臉來看著他。
  
  是的,他在生氣,他臉上覆著一層寒霜,兩隻眼睛像雷射光一樣的射向她。
  
  見情勢不對,她連忙彎腰鞠躬,「我進去了,謝謝。」說完,她像逃難似的轉身就跑。
  
  ***
  
  兩天了,禎介不知道自己為何整整兩天,都記掛著那張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的臉,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開著車來到青山店一樣。
  
  以往來這兒是為了巡視,理由簡單而易懂。但現在,他來的目的並不是巡視,而是她。
  
  怪了,從前巡視時也常看見她,但卻從來都不覺得她有什麼特別,怎麼現在卻……
  
  車子駛進停車場後,他打了通電話給經理,要他叫和央到地下停車場來。
  
  經理雖然覺得疑惑納悶,但也沒敢多問。
  
  利用等待的時間,他抽起了煙。他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蠢事,但他的理智又不足以阻止這一切。
  
  抽了幾口煙,他的眉頭越是深鎖。
  
  他這樣會不會引起什麼誤會?她會不會以為他想追求她?而……他是嗎?
  
  待會兒她下來,他該拿什麼借口及理由,解釋自己因何而前來?
  
  正思索著,他看見她出現在電梯口了。
  
  看他站在車旁,和央臉上有著疑惑,也有羞悸。「賀川先生……」
  
  他捺熄了煙,對她招了招手。
  
  她訥訥的走過來,神情忐忑不安地。「你找我?」
  
  「嗯。」他點頭,「上車吧。」
  
  「咦?」她一怔。上車?現在是上班時間耶?而且他要她上車做什麼?
  
  見她有所疑慮,他打開了車門。「今天要換藥,忘了嗎?」
  
  她微愣,這才想起今天是黑木醫生要她回去換藥的日子。只是,他幹嘛放著正事不做,特地來這兒接她去換藥?
  
  她實在很不想猜測他的動機及目的,但他如此突兀的舉動,卻教她很難不胡思亂想。
  
  「上車,我已經幫妳跟經理請了幾個小時的假。」他說。
  
  「可是……」不,這真是太奇怪了,她無法就這麼搭上他的車。
  
  這根本毫無道理,貴為APA集團接班人的他,為什麼要對她如此「慇勤」?
  
  她真的很不想用慇勤兩字來形容他詭異的行為,但事實上,他對她的關照似乎已超過了正常程度。
  
  「別可是了,我叫妳上車。」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他如此怪異的舉動,因為不知如何解釋,他索性以命令式的口氣,喝令她立刻上車。
  
  望著眼前這個多金又英挺的帥哥,和央滿肚子的疑竇。
  
  他只是站在老闆的立場關心她?不,他底下的員工那麼多,而她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沒理由這般「事必躬親」的關心她。
  
  那麼……他對她有意?噢,不,那更是不可能了。
  
  黑木醫生說過他的女朋友們都是名模女星,眼光那麼高的他,怎麼可能對她有興趣?
  
  她的心好亂。
  
  「我會自己去……」她退後一步,拒絕了他。
  
  聽到她的拒絕,他臉一沉,心情也蕩到了谷底。
  
  他可是拋開了他APA集團接班人的自尊前來,而她居然拒絕了他?倒不是他自恃身份特殊,地位崇高,就認為所有女人都該仰慕他,買他的帳,而是她的反應實在詭異得可以。
  
  「妳在怕什麼?」他神情一凝,沉聲問道。
  
  她一怔,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他似的沉默了。
  
  低下頭,她眉心緊鎖地思忖著。
  
  「你……」好一會兒,她囁囁地道:「你讓我很迷惑、很困擾……」
  
  「困擾?」
  
  「是的。」她點點頭,有幾分顧忌地睇著他,「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櫃檯職員,實在不敢勞煩你三天兩頭的接送我去看醫生,而且……」
  
  他的臉色已經明顯的越來越難看,「而且什麼?」
  
  「而且上一次的診療費,我還沒給你呢。」
  
  聽她還在提診療費的事,他不禁火大了。「妳非得跟我算得那麼清楚嗎?」
  
  她一怔,揚起臉來,「這是應該的吧?」
  
  見她如此費盡心思地跟他劃清界限,他不覺越來越懊惱生氣,而也就因為越來越生氣,他也警覺到自己對她的感覺非常不單純。
  
  這可不是純粹的關心員工,而是他對她有著一份憧憬及期待。
  
  雖然這個結論讓他覺得難以置信,但它真的發生了。身邊總是圍繞著各種美女的他,居然對一個不擅打扮,戴著老氣黑框眼鏡的女人動了心?
  
  他喜歡她什麼?她……不,喜歡實在不需要什麼理由,當他驚覺到時,「喜歡」這件事就發生。
  
  「賀川先生,」看他表情怪怪的,和央有點疑懼,「如果沒什麼事,我上樓了。」
  
  趕快跑。她心裡有個聲音,要她快點逃離這一切。
  
  他既是APA集團的未來總裁,又是超級大帥哥,這樣的人不該跟她扯上任何關係,而她也不該讓這種人破壞她長久以來的平靜。
  
  「慢著。」他迅速出手,像老鷹攫住小雞似的揪住了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驚羞地轉身看他。
  
  她發現他眼底竄燃著火紅的光,那讓她心跳加速,也讓她心慌意亂。
  
  「一定要有理由嗎?」他定睛地凝視著她,那如炬的目光彷彿要看穿她內心深處般。
  
  她面紅耳赤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卻發不出聲音。
  
  「我關心妳,非得要有理由才行嗎?」他眉心聚攏,像在猶豫思忖著什麼。
  
  須臾,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衝口而出:「我好像喜歡上妳了。」
  
  「嚇!」和央瞠目結舌,表情震驚又惶恐地看著他。
  
  他說什麼?他喜歡她?他……他是哪條筋不對?
  
  「妳別那種表情,我自己也很驚訝……」他難得露出羞赧的表情,「但是這種感覺應該……應該不會錯……」
  
  看他略顯羞色,她真是傻眼。
  
  這不是真的,她一定聽錯了,再不就是他在開她玩笑。
  
  「不,請你別開這種玩笑……」她咧嘴一笑,強自鎮定地。
  
  他一臉嚴肅正經,「我像在開玩笑嗎?」
  
  「ㄟ……」他的表情確實不像在開玩笑,只是……這可能嗎?
  
  APA集團的少東兼頭號大帥哥喜歡她?誰會相信這種鬼話啊?
  
  「妳很不一樣,跟我所認識的女人有著天壤之別。」
  
  天壤之別?當然,他交往的對象可都是漂亮又時髦的女星名模耶,她這種「土包子」怎麼跟她們比?
  
  「我從沒遇過妳這樣的女人。」他誠心地恭維她。
  
  她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人,尤其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
  
  她明知他是賀川禎介,卻費心的跟他保持距離;她知道他有錢,但卻不貪他的便宜;而最讓他動心的就是……她發自真心,毫無造假的良善。
  
  「你從沒遇過我這樣的……女人?」她眉心微微蹙起。
  
  這不是廢話嗎?像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怎麼會有機會接觸她這種平凡人?
  
  他該不是泡膩了女星名模,想換個口味吧?
  
  突然,她想起瀨名香那個見異思遷、用情不專的男友──帥哥。
  
  男人都是這樣嗎?喜新厭舊、貪戀新鮮。怎樣?法國料理吃膩了,偶爾也想吃吃路邊攤嗎?
  
  可惡,就是這樣的男人害她患了這「明明不是病,一得要人命」的帥哥恐懼症……
  
  「你現在是想換口味嗎?」她秀眉一擰,懊惱地瞪著他。
  
  他一怔。換口味?如果他單純的只是想換口味,對象就不會是她。
  
  「我很認真。」
  
  「噢?」不知怎地,她把所有的帳及怨氣都算在他頭上,挑挑眉,她說:「我也很認真地拒絕你。」
  
  他感覺她在嘔氣,如果她只是單純的回拒他,口氣及表情都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表情及語氣讓他覺得她在……使性子。她不像在拒絕他,倒反而像是在跟他撒嬌。
  
  「理由呢?」他問。
  
  「什……」還要理由?她才懶得理他呢。
  
  「我配不上你,行嗎?」說完,她誇張的彎腰一欠,然後轉身就要走。
  
  見她真的要走,他不知怎地竟急了。
  
  「桐島……」他抓住她,一個振臂,她整個人跌進了他懷裡。
  
  她驚羞地想推開他,但一接觸到他結實的胸膛,卻羞慚得急忙抽手。
  
  她漲紅著臉,耳根發燙,呼吸跟心跳都跟著亂了節拍。
  
  「ㄜ……」她兩手舉在肩膀兩側,像投降似的。
  
  她驚慌失措,面紅耳赤的模樣教他心頭一悸。他低頭睇著她,而她也在同時抬起眼簾……
  
  四目交接,頓時迸出肉眼所看不見的火花。他感覺到了,而他相信……她也感覺到了。
  
  眼鏡底下,她的美眸濕潤而迷人,而她微微顫抖的唇片,猶如草莓果凍般令人想輕嘗一口。
  
  他低下了頭,衝動卻也認真的吻上了她的唇──
  
  ***
  
  他吻了她──這是她在幾秒鐘後才驚覺到的。
  
  這是她的初吻,而她不敢相信奪去她初吻的竟是一個帥哥。
  
  她感覺到暈眩,嘴唇也開始發麻。他的嘴唇飽滿而溫暖,緊貼著她的時候,讓她有種昏昏沉沉的舒服感……
  
  是的,是舒服,她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水上,或是……漫步在雲端。
  
  怎麼會這樣?她應該趕快推開他,以免她將嘔吐物送進他嘴巴裡,但此刻,她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了似的。
  
  他的身上充滿了一種男性的、強勢的氣息,那氣息令她迷惘、令她意亂。
  
  禎介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衝動,居然就這樣親吻了她。
  
  他一向是個很能控制自己的人,但她卻教他失去了所謂的自制。
  
  他以為她的唇就跟所有他親吻過的唇一樣,但他錯了。
  
  當他吻上她時,他是震撼的。
  
  她的唇是如此的柔軟又甜蜜,他幾乎可以說,那是他吻過最美好的唇。
  
  他知道自己的舉動太唐突失禮,而他也應該立刻鬆開她並向她致歉,但他做不到,他根本捨不得放手。
  
  當他吻上女人的唇時,通常都只有慾望的、生理上的感覺,但他在她身上感覺到的、需索的,並不是生理上的渴望及滿足,而是更深刻、更真實的東西。
  
  她吸引他的不是外在的表象,而是很內心、很虛無,根本無法形容的東西。
  
  「唔……」被他吻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的和央,羞惱地推開了他。
  
  她一臉震驚地瞪著他,唇片歙動,像是要說什麼。「你……」
  
  「妳要罵我嗎?」他直視著她,熾熱的目光強勢又理直氣壯。「我不會道歉的。」
  
  「什……」他隨便吻她,居然還理直氣壯的說他不會道歉?
  
  難不成他自認為沒有錯?難道他以為他是APA的未來總裁,就可以侵犯她的「人身自由」?
  
  她又沒答應要讓他吻,他怎麼可以……
  
  「我是認真的。」他說,「我喜歡妳。」
  
  她眉心一牛認真?他對她認真?別開玩笑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像他這種大人物會喜歡她?
  
  「你看清楚我的樣子。」她說。
  
  他從頭到腳把她看個仔細,「我沒近視,看得很清楚。」
  
  「如果你沒近視,就該知道我們一點都不適合。」她感覺自己的嘴唇像火燒似的熾熱,而她的胸口也正竄燃著一把火。
  
  不全是憤怒,還有其他。但她不想去猜測那是什麼,她不想知道。
  
  「妳指的是什麼?」
  
  「一切。」她的聲線微微顫抖著,「你是財團的大少爺,我是普通的上班族;你有顯赫的家世,我只是小康家庭出生的孩子;你長得又高又帥,而我……」
  
  「妳很漂亮。」他打斷了她。
  
  她耳根一熱。漂亮?他是在消遣她,開她玩笑嗎?
  
  她打扮過時老氣,鼻樑上還架著幾乎有她一半臉大的黑框眼鏡,他居然說她漂亮?
  
  「你簡直在……胡說八道!」她羞惱地道。
  
  他眉心一擰,神情嚴肅地道:「有外在美的女人,我見得太多,但妳有內在美。」
  
  說她只有內在美的話,那實在太過分。其實她要是打扮一下,拿掉眼鏡,絕對也是位清秀俏佳人。
  
  「內在美?」她皺皺眉頭,咀嚼著他的話,「你是說我長得很抱歉?」
  
  「啥……」瞬間,他眉心處出現了幾條皺紋。
  
  說她漂亮,她罵他胡說八道;誇她有內在美,她又說他暗指她長相抱歉,我哩咧,她也太難伺候了吧?
  
  「你知道嗎?帥哥不可能喜歡有內在美的女生。」她說。
  
  「妳別把我當帥哥行不行?」遇上她,他真的有種被徹底打敗的感覺。
  
  當初他獨排眾議,一下子增資建蓋三家分店時,也沒這麼頭大、這麼辛苦。
  
  「你明明是帥哥啊!」帥哥帥哥的說個不停,再加上他的臉在她眼前清楚呈現,和央開始有點不舒服。
  
  她胸悶頭疼,胃也開始造反……
  
  皺著眉頭,她不說話了。她想,現在的她只要再開口,就有可能吐一地。
  
  趕快走!她腦海裡有個聲音。
  
  是的,趕快走,只要立刻遠離他,這種想吐的感覺應該會消失吧?
  
  轉身,她拔腿就要跑──
  
  「喂!」見她什麼都不交代地就要離開,他伸手抓住了她。
  
  勁臂一甩,他將她轉了回來。
  
  迎上他熾熱的眸子,她漲紅了臉。
  
  「妳給我聽清楚了,」他直視著她,一字一字地道:「我、要、追、求、妳。」
  
  「唔!」她一震,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天啊,他很認真,認真到令人害怕。
  
  突然,他攫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胸口一帶。低下頭,他又情難自禁地想吻她……沒辦法,他發現她的唇會讓人上癮。
  
  「不!」在他吻上她之前,她緊急地摀住自己的嘴巴。
  
  他一震,驚疑地看著她。
  
  她不能再讓他吻她,因為她真的快不行了。
  
  「我……我……我最討厭你這樣的帥哥。」她壓抑著想吐的感覺,艱難的說,「我要吐了……」說完,她奮力推開了他,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
  
  望著她的背影,禎介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想吐?為什麼她每次見到他都想吐?他真帥得那麼面目可憎?長這樣也不是他願意的啊!
  
  因為這張臉再配上如此的家世背景,一直以來他在泡妞方面,可說是所向無敵,可現在……這張臉卻成了他追求她的最大阻力。
  
  是怎樣?想把她追到手,得先去毀容是嗎?
  
  他懊惱又沮喪地靠在車門旁,無奈一歎。
  
  此時,有兩名女性在五公尺外經過──
  
  「ㄟ,妳看……」
  
  「哇,他好帥……」
  
  聽見有人說他帥,他不覺火氣一竄。
  
  目光一凝,凶光乍現,「該死!別再說我帥!」他沒好氣地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20:17
第四章
  
  「看著我,妳會想吐嗎?」禎介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問。
  
  剛洗過澡,一臉紅潤的福山美梨蹙眉一笑,「你在開什麼玩笑?」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雙手圈抱住他的腰。
  
  「不會嗎?」他神情認真地,「妳從不會有那種感覺?」
  
  「當然沒有。」福山美梨柔媚地在他唇上一吻,「你帥得讓男人妒嫉,讓女人癡迷。」
  
  「大家都這麼說,為什麼她……」
  
  「大家?」福山美梨兩手往上一抬,攬住了他的脖子,撒嬌地道:「你到底有多少情人?」
  
  「很多。」他坦率地,「但不算是情人。」
  
  她嫵媚一笑,「只是感覺對了?」
  
  「沒錯。」他說。
  
  「你真誠實,誠實得讓人既生氣又難過……」她輕歎一聲,「你就不能說好聽的話嗎?」
  
  「妳是說場面話?」他睇著她,笑容迷人,「聽『謊話』有意義嗎?」
  
  福山美梨是半年前剛從英國回來發展的新進珠寶設計師,美麗大方,優雅卻又幹練。
  
  他們是在發表會上見面,然後一拍即合的。沒有感情的牽絆,只有生理的需求。
  
  但,他對她是如此,她對他卻還是多少有幾分期待,畢竟像他這樣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女人都喜歡聽謊話,動聽的謊話……」她語帶暗示地。
  
  「我不喜歡做沒把握的保證。」他不理會她的暗示,明白地告訴她「不可能」。
  
  福山美梨是聰明人,她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你理想中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偎在他胸口問著。
  
  「每個女人都有她迷人之處。」
  
  「所以你什麼樣的女人都喜歡?」
  
  「妳這麼說,好像我很濫情一樣……」他蹙蹙眉頭,「我也是有原則的。」
  
  她輕聲一笑,挑逗地在他胸口一吻,「你的原則就是不放感情?」
  
  「也不是這麼說……」他濃眉微虯,思索了一下,「當我想對一個人放感情,我一定知道。」
  
  「也就是說……我不是那種能讓你放感情的女人?」她瞅著他問。
  
  迎上她期待的眼神,他撇唇一笑。
  
  「再問下去就傷感情了。」他說。
  
  福山美梨挑挑眉,雖失望卻釋懷地道:「Isee。」
  
  談話中斷十幾秒鐘後,她話鋒一轉,「你剛才為什麼那麼問?」
  
  「嗯?」
  
  「你問我看著你會不會想吐……」她挑挑眉,語帶試探地,「怎麼?你遇上那樣的女人?」
  
  「她……」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她?真的有這個人?」她一臉好奇地睇著他,「我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看見你就想吐。」
  
  想起桐島和央,他沉默了一會兒。
  
  「誰?」見他濃眉虯皺,若有所思地,她問。
  
  「妳不認識。」他睇了她一眼,抬眼望著天花板,淡淡地:「她說她討厭長得帥的男人。」
  
  「噢?」她挑挑眉,難以置信地。
  
  如果女人是飛蛾,他就像是發光體,哪只飛蛾不是悶著頭就往光源撲?
  
  「不知道為什麼,她見了我就會想吐。」他濃眉一虯,懊惱地說。
  
  福山美梨若有所思地,「她吃過帥哥的虧?」
  
  「什麼意思?」他微頓。
  
  「我覺得這可能是某種心理創傷所引起的,也許她曾被帥哥傷得很深。」
  
  「所以她對長得帥的男人恨之入骨?」
  
  「Maybe……」她一笑,「怎麼了?你想拯救她?」
  
  「不,我想追她。」他毫不隱瞞地。
  
  她一震,沉默了一會兒。
  
  「好嗎?」她凝視著他,撇唇一笑,「這種女人不是挺麻煩的?」
  
  「怎麼說?」
  
  「如果她真的被帥哥傷害過,而患上什麼奇怪的心病,那你又如何能打開她的心扉?」
  
  「我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說。
  
  「所以說……」她語帶試探地:「她是你想放感情的人?」
  
  「我對她確實有很特別的感覺。」
  
  看他神情認真,福山美梨有點吃味,「你認真了?」
  
  他沒回答她,算是默認了。
  
  福山美梨神情一沉,「你不會喜歡這種麻煩的感情的。」
  
  「麻煩?」他微頓,臉上的表情有點高深莫測。
  
  「沒錯。」她挑眉,「你不是那種男人,你不會把心思用在照顧一個女人的情緒上。」
  
  他睇視著她,沉默不語。
  
  是的,他確實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將所有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人。
  
  但她毫無預警的闖進他的生活及心房,然後徹底的佔據了他所有的時間及空間。
  
  「禎介,」福山美梨忽地卸下浴袍,裸裎地緊貼著他,「別去招惹麻煩。」
  
  她知道他身邊有許多女人,但她不吃她們的醋,因為他知道那些女人跟她一樣,都只是他「感覺對了」的對象。
  
  但她感覺得到,有個她不知道、不認識的女人已攫住了他的心,而那個女人甚至不必跟他擁有任何實質上的關係。
  
  「麻煩?」儘管她不說,可是他卻感覺到她強烈的佔有慾。
  
  突然,他輕推開她。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怎麼了?」
  
  他拾起浴袍往她肩上一披,淡淡地道:「如果妳開始想佔有我,對我來說也將是個麻煩。」
  
  她心頭一震,「禎介……」
  
  「我今天實在沒有心情。」說罷,他走到門口,然後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
  
  一整天,和央都神不守舍的。
  
  她不時注意著四周,擔心禎介隨時會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開什麼玩笑?他喜歡她,想追求她,怎麼可能?他以為她會相信?他一定只是想玩玩不同的愛情遊戲,或是像電視上演的,追求她只不過是公子哥們之間的無聊賭注……一定是的,像他那樣的超級大帥哥,是不可能對她有意思的。
  
  嘔……不,她不能再想帥哥的事情了。
  
  她已經吐到連膽汁都出來了,再這麼吐個幾次,她可能會進醫院。
  
  不過,吐歸吐,只要一想到他那記熱情的吻,卻還是教她忍不住心悸。
  
  下意識地,她輕輕觸碰自己的唇──老天,他的吻真教人難以忘懷。為什麼他是帥哥呢?如果他長得普通一點,也許她就會接受他……
  
  噢,不,就算他長得普通,她也不能接受他。他可是財團的大少爺,跟那種人交往,壓力實在太大了。
  
  嗚……這都怪瀨名香的那個帥哥,是他害得她今生與帥哥無緣。
  
  瀨名香的帥哥是很帥沒錯,可是當年的她根本對他沒有感覺,他會跟瀨名香說什麼「喜歡被桐島的大眼睛凝視」的那種鬼話,她也相當震驚。
  
  她是個大近視,見到誰都有可能行「注目禮」,但那只是為了確定迎面走來的人是誰罷了。
  
  「桐島……」經理的聲音將她遠揚的心緒喚了回來。
  
  發呆被抓包,她有點尷尬。「是。」
  
  這時,她發現經理身後跟著一名婦人,跟一名年約三十歲,身高大約一六八,體重約莫八十,戴著金框眼睛,穿著格紋襯衫及寬版褲的男子。
  
  他的樣子有點呆,穿著也很老氣。雖然他身上穿著的可都是名牌。
  
  而那婦人,她是有點面熟的,似乎是幾天前在飯店裡癲癇發作的那位客人。
  
  「桐島,這位是之前那位客人,八千草女士及她的公子。」
  
  「ㄜ,」她愣了一下,彎腰一欠,「您好,身體還好嗎?」
  
  「托妳的福。」婦人笑容滿面地看著她,「要不是妳及時發現,我不知道會變成怎樣呢。」
  
  「不,能及時幫忙,我非常的高興。」
  
  「文夫,」婦人轉而叫喚身旁的男子,看來他是她的兒子,「禮物拿出來。」
  
  「喔。」男子拿出一隻紅色的小袋子,趨前遞上,「桐島小姐,這是一點點小意思,請笑納。」
  
  和央一怔,連忙婉拒,「不,我不能收您的禮物。」
  
  「桐島小姐,請妳別客氣,這是我們家生產的東西,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說著,他逕自打開袋子,拿出裡面的一隻白色絨盒。
  
  打開絨盒,出現的是一條璀璨耀眼的鑽石鏈子──
  
  和央嚇了一跳,經理及同在櫃檯的成田也差點驚呼出聲。
  
  「桐島小姐,我們家是做珠寶生意的,這是我們的設計師設計的新款項鏈,我把它送給妳,是為了答謝妳的救命之恩。」婦人說。
  
  「不……」我哩咧,鑽石項鏈耶!她怎麼可以隨便接受這麼貴重的東西?那可不是包北海道產的牛奶糖耶!
  
  「桐島小姐,別拒絕……」
  
  「不,不,不……」和央連三不地拒絕她,然後彎腰一欠,「請您將禮物收回去,拜託您。」
  
  「這……」婦人一臉怔愣,「可是我……」
  
  「媽咪,」此時,一旁她的兒子開口了,「既然桐島小姐不願意接受這份禮物,那麼我們就想另一個方法來謝謝她吧。」
  
  「這……」婦人忖了一下,說道:「桐島小姐,我跟小犬會在東京待三天,這兩天都會在飯店住宿,如果方便,就讓我們設宴向妳致謝。」
  
  「真……真的不用……」
  
  「桐島小姐,請妳不要拒絕我母親,好嗎?」
  
  「可是……」
  
  「桐島,」突然,經理開口了,「妳就別拒絕八千草女士了。」
  
  「這……」她真的認為無此需要,但如此堅決地拒絕人家,似乎又很不通情理。
  
  暗忖須臾,她終於點頭。
  
  八千草母子倆大喜,「那麼就今天晚上吧?妳幾點下班?」
  
  「七點……」
  
  「是嗎?」八千草文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說:「那我下來接妳。」
  
  「噢,好……好的。」和央雖然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擠出了職業笑容。
  
  ***
  
  「喂,」成田低聲地道,「妳知道嗎?原來她就是八千草珠寶的女社長,八千草洋子耶。」
  
  「八千草珠寶是……」
  
  「還蠻有名的……」成田的小道消息不少,而且都蠻準確的。「她年輕喪偶,接手丈夫留下的飾品店,然後慢慢地走上珠寶一途,是有點名氣的女社長耶。」
  
  「是喔。」她淡淡地道。
  
  「什麼是喔,妳沒看她多喜歡妳。」
  
  「什……」
  
  「我看得出來,她想介紹她兒子跟妳認識喔。」
  
  「什麼?」她驚呼:「別開玩笑了!」
  
  「誰跟妳開玩笑?」成田挑挑眉,「我覺得那個八千草先生,對妳還挺有意思的。」
  
  「成田。」她阻止了成田的「瘋言瘋語」,「別再說了。」
  
  「妳嫌什麼?對方是珠寶世家耶。」
  
  「我……我沒嫌什麼埃」她一臉無奈加委屈地,「他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啥米?」成田瞪大了眼睛,「妳才開玩笑呢!你們不知道有多速配。」
  
  「妳……」和央為之氣哽,但又無從反駁。
  
  「你們都是屬於『少年老成』的類型。」成田說。
  
  和央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少年老成?還真能拐個彎罵人。
  
  「當然,他外在條件是沒妳優。」成田說著,眼睛還不斷往她身上瞄,「妳五官清秀漂亮,身材勻稱,跟他的肉餅臉跟五短身材一比,自然是勝出許多,不過……」
  
  「不過什麼?」
  
  「妳看到他會想吐嗎?」成田忽地問。
  
  「當然不會。」她急忙說道。
  
  雖然八千草文夫的外貌不怎麼樣,但也沒慘到讓人看了想吐。
  
  事實上,她覺得他樣子還算敦厚討喜,沒成田形容的那麼糟糕。
  
  「那就對了。」成田撇唇一笑,「反正妳看見帥哥會吐,像他那麼平凡普通的男人正適合妳。」
  
  「妳真是……」
  
  「而且妳別忘了……」成田打斷了她,笑得有幾分狡黠,「他可是個小開喔。」
  
  「好了,別再說了。」雖然她對帥哥過敏,但八千草文夫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等著看好了,」成田揚揚眉,自信地一笑,「我說的話都會一一應驗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20:45
第五章
  
  坐在這家高級料亭的包廂裡,面對著八千草母子倆,和央只覺壓力好大。
  
  這都怪成田的那番瘋話,害她心裡始終覺得介意。
  
  下意識地,她抬眼睇了八千草文夫一眼──
  
  她非常確定,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對他動什麼念頭。
  
  不是她嫌棄他什麼,說真的,這種樣子的男人滿街都是,而且娶妻生子,家庭美滿的也太多太多。
  
  但不來電就是不來電,她對他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
  
  「桐島小姐,」八千草洋子笑咪咪地看著對面的和央,「我可以叫妳和央嗎?」
  
  「ㄜ,可……可以。」她努力陪著笑臉,卻難掩不安尷尬。
  
  「是嗎?那我就叫妳和央了。」八千草洋子笑咧了她那塗著桃紅色唇膏的嘴巴,「妳知道嗎?我在櫃檯一見到妳時,就覺得妳既親切又漂亮,我很喜歡妳呢。」
  
  聽見她這麼說,和央不覺頭皮發麻,因為她想起了成田的那番話。
  
  難道成田的那些話,真的要應驗了?不,她先不要自己嚇自己,還沒到那步田地呢。
  
  「和央,妳有交往的對象嗎?」她問。
  
  和央很想點頭,但她實在太誠實,誠實得脖子僵硬點不了頭。
  
  於是,她內心交戰,掙扎地搖了搖頭。
  
  「是嗎?」八千草洋子興奮地道:「我們家文夫也是單身耶。」
  
  說著,她睇了一旁的八千草文夫一眼,續道:「我們家文夫內向害羞,從沒交過女朋友呢!」
  
  「喔……」和央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隨便搭腔。
  
  「我一見到妳,就覺得跟妳有緣,現在想來,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了。」八千草逕自說得口沫橫飛,十分快意,「原來妳跟我們家文夫很相像呢!」
  
  啥!?和央瞪大了眼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祝
  
  八千草洋子完全不察她臉上的微妙表情,「你們都戴眼鏡,樣子非常樸實,個性方面也十分相似……」
  
  和央慢慢發覺成田是對的,她果然是鐵口直斷,準得跟烏鴉嘴一樣。
  
  「我們家文夫一個月會到東京兩三趟,以後他來,我就叫他住在你們飯店,有空你們也可以吃個飯、喝個咖啡,我想你們一定會合得來的。」
  
  「可是我的工作時間不太一定……」和央尷尬地說。
  
  「沒關係,沒關係……」八千草洋子對她的客套婉拒不以為意,依舊熱情地道:「我們家文夫一定能配合妳。」
  
  說著,她轉頭看著兒子,「你說是吧,文夫?」
  
  八千草文夫點點頭,「只要桐島小姐願意,我沒問題。」
  
  「ㄜ……」和央一臉綠。
  
  糗了。她還能說什麼呢?這會兒她要是再多說一句什麼,就是擺明了在拒絕人家。
  
  八千草母子倆是客人,她要拒絕人家也得有一點技巧。
  
  而糟的是,她向來不太懂得拒絕的藝術,她一旦拒絕都是非常直接的,就像她拒絕賀川禎介一樣。
  
  ㄟ?她怎麼會在這時想起他?
  
  「來來來,」八千草洋子熱忱招呼著:「快吃吧,趁熱……」
  
  趁熱吃?在經歷了這累人的一番過程後,看著滿桌精緻料理的和央,早已沒了胃口,儘管她已飢腸轆轆。
  
  ***
  
  午後,禎介驅車來到青山店。
  
  一進大廳,他就看見一名矮胖男子站在櫃檯處跟和央說話。
  
  客人跟櫃檯人員說話不稀奇,會引起他特別注意,是因為那男子手上捧了一大把的紅玫瑰。
  
  他一怔,遠遠地觀察著。
  
  那花不像是要托櫃檯人員保 管或轉交,而是要送給她的。
  
  有人送花給她?他的情敵出現了?
  
  不是他小心眼,更不是他目中無人、高傲自大,事實上,他覺得那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糟就糟在這兒,她不喜歡帥哥,不喜歡帥哥的她,搞不好能接受如此普通的男人。
  
  這一際,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不自覺地,他移動腳步,故意從櫃檯前走過──
  
  「桐島小姐,今天七點,我能下來接妳嗎?」
  
  「ㄜ……」
  
  「明天我就要回旭川,希望今天能請妳吃個飯。」
  
  「這……」
  
  聽見這幾句話,禎介已經十分肯定,這矮胖男子確實想追求她,而且他還是飯店裡的客人。
  
  濃眉一虯,目光一凝,禎介本能地往八千草文夫一瞪。
  
  和央發現了他,也看見他臉上醋勁十足的表情。
  
  看著他走過去,和央出了神──
  
  「桐島小姐,妳肯賞臉嗎?」
  
  「ㄜ,不……」
  
  「她當然去。」突然,一旁的成田接口,「八千草先生,你七點準時下來接她吧。」
  
  「成田,妳……」聽見成田居然自作主張幫她答應,和央氣綠了臉。
  
  「反正妳回去也沒幹嘛,對不對?」成田咧嘴一笑。
  
  「妳怎麼知道我沒事?」她沒好氣地。
  
  成田挑挑眉,狡黠地一笑,「妳有什麼事?」
  
  「我……」她確實沒事,也真的說不了謊。
  
  「那麼……」八千草文夫似乎覺察到她的為難及猶豫,主動提議,「成田小姐有空嗎?」
  
  「ㄟ?」成田一怔。
  
  「如果成田小姐有空,大家一起吃飯也比較有伴。」
  
  聽見他如此提議,和央赫然發現,他其實還算是個體貼細心的男人。
  
  「不會打攪你們嗎?」成田笑問。
  
  「不會,當然不會。」八千草文夫笑說。
  
  成田只考慮了幾秒鐘,便欣然答應。「那我就不客氣了。」
  
  和央白了她一眼,像是在說著「妳敢不去就捏死妳」。
  
  ***
  
  「矮矮胖胖的男房客?」聽禎介如此形容,經理思索了一下。
  
  禎介長得高,絕大部分的男人在他眼裡都是矮的。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禎介說的是誰。
  
  見經理想不出來,禎介補充說明,「他剛才在櫃檯跟桐島說話,還送了她一束花。」
  
  「噢……」這會兒,他想起來,「賀川先生說的應該是八千草先生吧?」
  
  他眉心微擰,「八千草?」
  
  「是的。」經理一笑,「他的母親就是之前癲癇發作的那位夫人。」
  
  「噢?」他微頓,「那麼他……」
  
  「八千草女士特地帶著她的公子,到東京來向桐島致謝,聽成田說,八千草女士對桐島十分喜愛,看來是有意撮合桐島跟她兒子……」說著說著,他注意到禎介臉上越來越難看的表情。
  
  雖然他一直不敢多問,但事實上,他已察覺到禎介對和央的不尋常。
  
  只是,可能嗎?
  
  他是APA集團的准接班人,長得又猶如電影明星般高大英俊,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對桐島這種平凡的上班族產生興趣?
  
  但若說不可能,他反常的反應,及越來越頻繁的巡店次數,又怎麼解釋?
  
  「八千草這個姓氏有點熟,是做什麼的?」禎介冷冷地問。
  
  「那位夫人就是八千草珠寶的女社長。」經理說。
  
  「唔……」他眉心一斂,若有所思地。
  
  「桐島對他有意思嗎?」他問。
  
  經理一怔,「這……我不太清楚,不過他們昨天晚上已經一起吃過飯。」
  
  「是嗎?」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的。
  
  看見他那冷肅的表情,經理越覺不對勁。看來,這APA集團的少爺,是已經喜歡上櫃檯小姐桐島和央了。
  
  怪事,這真是怪事。
  
  「你還知道什麼?」
  
  正當經理覺得難以置信而發怔時,禎介又問了。
  
  「咦?」
  
  「我是說關於他們的事,你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真的不多……」經理囁囁嚅嚅,不知該說什麼,「昨天八千草女士跟她的公子來時,還送了一條鑽石項鏈給桐島。」
  
  「什麼?」未等他把話說完,禎介已忍不住打斷了他,「鑽石項鏈?」
  
  一出手就是貴氣的鑽石項鏈?哼,以他的財力,要買個十條百條鑽石項鏈給她也不是不行,不過這種「拿錢砸人」的追求法,他是絕對不用的。
  
  「她沒收。」經理說。
  
  聞言,禎介一怔。
  
  「桐島說太貴重,所以婉拒了。」
  
  「她當然該拒絕。」禎介唇角一勾,終於有了踏進辦公室後的第一記笑意。
  
  暗忖須臾,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經理,然後又問:「依你看,她可能答應他的邀約嗎?」
  
  「嗯……」經理思索了一下,「很有可能。」
  
  他眉心一攏,「為什麼?」
  
  「因為他們很速配埃」經理衝口而出,但當他發現禎介的臉倏地一垮時,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他們速配?」他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感情,「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鮮花?經理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禎介當然知道他那表情代表的是什麼。「我告訴你,她的美,你們不懂得欣賞。」說罷,他坐在經理的電腦前,快速地叫出了員工資料檔。
  
  可怕的情敵已經出現,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得有所行動。
  
  他是帥哥,在條件上,他已經略遜一籌,在速度上可不能再輸了──
  
  ***
  
  早早結束了飯局,和央疲倦地回到了住處。
  
  吃飯時,她一直沉默,要不是有成田在,場面一定很尷尬。
  
  說起來,成田跟八千草文夫還真有話聊,近兩個鐘頭的時間,他們說說笑笑,快樂極了。
  
  以她看,他們兩個才真是速配呢!不過成田喜歡帥哥,就算八千草文夫轉移目標,大概也難逃鎩羽而歸的命運。
  
  上了二樓,往走廊盡頭處走去,邊間的套房就是她的租屋處。
  
  走近,她發現前方昏暗的燈泡下有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靠著欄杆,面向外面,似乎還抽著煙。
  
  他像是在等著什麼人,但肯定不是她。
  
  她繼續往前走,而那人也慢慢地轉過身來──
  
  「啊!?」她大吃一驚。
  
  「妳這頓飯吃得還真久……」禎介慢條斯理的將煙捺熄,深深地注視著她。
  
  他出現在這裡,她真的非常吃驚,吃驚到她就那麼呆立著,動也不動。
  
  「你為什麼……」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她才慢慢地發出聲音。
  
  「我為什麼在這裡,是嗎?」他撇唇一笑,帶著一種迷人的壞,「因為我的層級很高,我要查誰的資料都不是問題。」
  
  「可是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知道妳去吃飯是嗎?」他趨前一步,「因為我聽到他在約妳。」
  
  「ㄜ……」她本能地退後一步,「那你……」
  
  「我為什麼來?」他再趨前一步,「因為我想知道妳有沒有跟他吃出感情來。」
  
  他像是知道她所有疑惑似的,一一解答她未出口的問題。
  
  聽見他這番話,和央頓覺臉紅耳熱,就連心跳也跟著不規律起來。
  
  「這……這些都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不需要……啊!」
  
  她話未說完,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逼入他及牆壁之間的狹窄空隙。
  
  抬起頭,她迎上他熾熱深邃的目光,然後胸口是一陣難忍的狂悸。
  
  她想逃開,而他的手臂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知道妳不需要向我交代。」他沉聲說道:「但我現在不是以APA集團副總裁的身份問妳。」
  
  「那你……」
  
  「賀川禎介,妳的愛慕者。」他說。
  
  他這些直接又大膽的話,聽得她耳根發燙,臉紅心跳。
  
  「少……少開玩笑了……」她心慌地。
  
  「為什麼妳總以為我在開玩笑?」他眉心一虯,神情認真而嚴肅地,「我該怎麼做,妳才會相信我是認真的?」
  
  「我……」他的眼神炙熱而真誠,他的聲音聽得出真心誠意,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怎麼可能?她又如何能相信?
  
  他對她有興趣,只是因為她跟他以往所交往的女性不同,他只是抱著一種「多方涉獵」的心態追求她,待他慢慢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異後,就會捨她而去。
  
  再說,她有帥哥恐懼症,根本不能跟他這個天生的大帥哥接近。
  
  光是現在,她就已經頭昏眼花,暈眩欲嘔了。
  
  「別……別再過來……」她一邊摀著嘴,一邊痛苦地說。
  
  見她又想吐,禎介臉一沉──
  
  「妳見到他會想吐嗎?」他問。
  
  她秀眉蹙起,神情懊惱地,「當然不……」
  
  「所以說,妳是見到我的時候才想吐?」他從沒這麼恨過自己的長相,但現在……
  
  「妳應該很中意他囉?」他挑眉一笑。
  
  為什麼?為什麼她一見到他就想吐?她能跟八千草文夫吃那麼久的飯,卻不能對著他三分鐘?此刻,他強烈地妒嫉著長相普通的八千草文夫。
  
  因為妒嫉,他說出口的話顯得銳利而不留情。
  
  「妳一定跟他很合?」他唇角一勾,「一出手就是鑽石項鏈,妳又剛好不愛帥哥,他正適合妳。」
  
  感覺到他話中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她不覺惱火,「我沒拿他的禮物。」
  
  「我知道妳沒拿。」他直視著她,「可是妳答應跟他一起吃飯。」
  
  「那是因為……」她原本想解釋一切都是成田替她作的決定,而且成田也在場,但……她為什麼要向他解釋?
  
  「因為什麼?」他咄咄逼人地。
  
  「因為他比你不討厭。」迎上他那霸氣又強勢的眸光,她說出反話。
  
  她討厭他嗎?不,一點也不。相反地,她覺得他是天生的發光體,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她逃避他,從不好聲好氣地對他,都是因為她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他。
  
  他的外表、他的家世,他各方面的條件,都是她無法接受他的原因。
  
  「我那麼討厭嗎?」他濃眉一虯,神情有幾分懊喪。
  
  「你……」她很誠實,所以當他這麼注視著她問時,她一時之間撒不了謊。
  
  他的目光太熱烈、太直接,以至於她不敢直視他。於是,她轉開了臉。
  
  「看著我。」他忽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來,「回答我。」
  
  被他的目光一鎖定,她動彈不得,腦袋也一片空白。
  
  「我……」她試著緩和自己的情緒及呼吸,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無理又無聊的問題?」
  
  「我的問題也許無理,但絕不無聊。」他說。
  
  「你問一個我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就是無聊。」
  
  「我求妳,行嗎?」突然,他聲線一沉,雖仍帶霸氣,語意卻是哀求。
  
  她陡地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他的目光清澄而充滿真情真意,他的表情嚴肅又帶著深濃愛意。她心慌激動,一時無法言語。
  
  「我求妳告訴我,可以嗎?」
  
  在他的追問及注視下,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唔……」她咬咬唇,按住自己抽痛的胸口。
  
  看見她那痛苦的表情,禎介一震。
  
  她是怎麼了?面對他時為什麼會如此的痛苦掙扎?難道正如福山美梨所說,她的毛病是「創傷後症候群」?
  
  遇上這樣的她,他該如何是好?放棄嗎?不,他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做,也做不到。
  
  「桐島……」他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他想打開她的心扉,進入她的內心世界,但前提是……她得試著接受他。
  
  她發現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澄澈透明,卻又是那麼的深沉真摯,他不像在開她玩笑,也不像一時興起。
  
  他看著她的時候,就像真的想瞭解她、接近她,甚至是擁有她。
  
  這一次,她沒有想吐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知名的、難忍的心悸。
  
  這種心悸會痛,而且很痛。
  
  在他的注視下,她感覺自己的力量都快消失;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彷彿要衰竭了般。
  
  她害怕這種感覺,怕得忍不住想哭。眼眶一熱,一行眼淚自她的右眼淌落。
  
  「桐島?」見她落淚,禎介陡然一驚。
  
  驚覺到自己流淚,和央又羞又氣地低下了頭,懊惱著自己的不爭氣及脆弱。
  
  看著眼前壓低著頭,卻因強忍著淚而顫抖著肩膀的她,禎介不禁心生憐意。
  
  伸出手,他輕捧起她的臉。
  
  她羞惱地瞪著他,急著想把臉垂下。
  
  他強勢卻又溫柔地端住她的臉,然後慢慢地取下了她的眼鏡。
  
  她微怔,驚羞地想搶回眼鏡,但他卻忽地將她一擁入懷。
  
  頭一低,勁臂一扣,他吻上那令人上癮的甜蜜──
  
  她沒有拒絕,不知道是太過震驚,一時無法反應,還是這次她是真的接受了他的吻……
  
  他溫柔地吻著她的唇瓣,像是要撫平她內心所有的不安、抗拒,還有創痛般。
  
  他不知道她曾發生過什麼事,但他清楚地知道,不管如何,唯有釋放她心底那個被禁錮的她,他跟她之間才有可能,才有未來。
  
  久久,他才離開了她的唇,而她失去眼鏡的雙眼,迷迷濛濛且泛著淚光。
  
  他將臉靠近,希望讓她看見他真摯的雙眼。「相信我,給我機會。」
  
  和央陡地一震,驚愕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是真心,她氣;他是真心,她卻又怕又慌……
  
  她的心好亂,本能地,她選擇逃避。
  
  「眼鏡還我。」她一把搶過眼鏡戴上,轉身打開了門,然後頭也不回地隱進門內,砰地關上了門。
  
  禎介就這麼看著她把門關上,將他阻隔在外。
  
  他有機會阻止她關門,但此時此刻,他不宜冒進。
  
  她需要時間,而他有耐心。
  
  剛才的那一刻,他感覺到她對他並不是全然抗拒的。
  
  他有機會,只需要找到那把開啟她心房的鑰匙。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21:12
第六章
  
  已經一個星期了,和央每天上班幾乎都是戰戰兢兢的。她總是在注意著,擔心禎介會從哪個角落冒出。
  
  慶幸的是……整整一個星期,他沒有出現。
  
  他沒有出現,她是鬆了一口氣,但不可否認地,也有點淡淡的悵然及失落。
  
  以他的身份地位加上優質外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會挑上她?他會在她身上花時間?不,這個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但若是如此,他那天為何要說那句話?
  
  相信我,給我機會。
  
  老天,這是一句多感人、多真摯、多教人心動的話……而她,已經在不自覺中深陷──儘管她一直排斥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沒出現也好,要是他真的三天兩頭出現在她眼前,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交班後,她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到附近的一家餐館吃晚飯。
  
  吃完晚餐,已經快九點。於是,她往地鐵站的方向緩步而去。
  
  「喂。」突然,有人在身後輕拍她的肩膀。
  
  她一怔,倏地回頭──
  
  在他身後的是一名衣著光鮮,打扮入時,樣貌帥氣的男人,而那張臉……
  
  「你……」
  
  是他?瀨名香的帥哥!那個害她從此掉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的男人!
  
  「真的是妳?」帥哥咧嘴笑笑,笑容依舊燦爛,「剛才在餐館裡注意妳好久,還不敢確定妳就是那個……」
  
  那個?他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嗎?當初可是他害她遭到同學們的排擠圍剿,最後不得不轉學,甚至還得了憂鬱症的……
  
  「我一時之間忘了妳的名字了……」他抓抓頭,一臉不好意思卻又理所當然,「妳是不是叫什麼島什麼央的?」
  
  看著他的臉,和央忘了要吐,因為她已經氣得快吐血。
  
  他怎麼可以忘記她的名字?要不是他跟瀨名香說他喜歡被她凝視著,瀨名香會在眾人面前賞她兩個耳光嗎?她會被排擠、被孤立,最後還得了帥哥恐懼症這個奇怪的毛病嗎?
  
  十年來,她為此怪病所苦,甚至遇上了喜歡的男人,也無法接受對方的情意,而這個彷若沒事人的傢伙,居然連她的名字都要猜半天!?
  
  只一瞬,一股腦火直衝她的腦門,她漲紅了臉,整個人像是顆鼓脹的汽球般,胸口、肚子滿滿的都是怒火。
  
  這傢伙幾乎毀了她最寶貴的黃金十年,而當他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竟然……
  
  「ㄟ,」他絲毫不察她臉上已有慍色,續道:「聽說小香當時給了妳兩個耳光,是嗎?」
  
  「……」
  
  他笑歎一記,「她真是太衝動了,分手又不會要人命……」
  
  「你……」和央覺得自己就像一枚快爆開的炮竹,「為什麼要把我拖下水?」
  
  「噢,那件事礙…」他哈哈一笑,「我當時是真的迷上妳啊,每當妳凝視著我時……」
  
  「我沒有凝視你!」她氣憤地打斷了他。
  
  他微怔,然後又笑笑說:「妳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其實……」
  
  「我是大近視眼,才會盯著人看,不只看你,看誰都一樣。」
  
  「是這樣嗎?」對於她的不悅惱怒,他不以為意,「我還以為妳對我也有意思呢。」
  
  「我沒有……」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她好氣,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腳踹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
  
  「沒關係啦,反正事情已經經過那麼久了嘛……」說著,他突然打量著她,皺皺眉頭,「不過說真的,妳現在跟以前真的不太一樣……」
  
  他把她從頭到腳,仔細地看了一遍,語帶評論地說:「妳戴那副眼鏡好老氣,而且妳的穿著也不合時代潮流,我現在在原宿經營一家服飾店,有空過來坐坐,我可以給妳一點意見。」
  
  「你……」她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但她發現他似乎還未察覺。
  
  「來,」他掏出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有興趣的話……」
  
  「我沒興趣。」她忍無可忍,終於爆發。
  
  見她目光冷肅中又帶怨恨,他一頓。
  
  「你這種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罵他,「我……我被你害慘了……」
  
  「咦?」他疑惑地看著她,「妳說什麼?」
  
  「你……」她想告訴他,她是如何因為他隨口的一句話而被排擠,又是如何的壓抑而得了憂鬱症,甚至得了那種聽見、看見帥哥就想吐的怪毛玻
  
  但是突然之間,她又覺得自己無須跟他多說。
  
  他這種人怎麼會明白她十年來所受的苦?就算他知道也瞭解了,又能幫得上什麼忙?
  
  她不想再看著他,一秒鐘都不願。
  
  轉身,她邁開大步就要走。
  
  「ㄟ!」帥哥伸出手,拉住了她。
  
  她回頭瞪他,氣憤地:「我不叫喂!」
  
  「妳是怎麼了?」他還一臉無辜地,「幹嘛那麼冷淡啊?老朋友見面……」
  
  「誰跟你是老朋友,我恨死你了!」她對著他大叫。
  
  「咦?」他眨眨眼睛,愣了愣。
  
  「你聽到了沒有?我不想看見你!」她奮力地想甩脫他的手,但卻被他抓得死緊。
  
  他眉頭微攏,有點不悅。「拜託,妳跩什麼?」
  
  說她跩?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豬頭居然這麼說她?
  
  「說我害慘了妳?」他挑挑眉,理直氣壯地:「妳是說我讓妳跟小香失和嗎?得了吧,是妳們女生的友情太脆弱,關我什麼事?」
  
  「你……」聽見他如此大言不慚的話,她難以置信。
  
  「拜託,要不是覺得妳有點面熟,我才不會跟妳這種『矬妹』說話呢!」這會兒,他倒嫌起了她的樣子。
  
  「什……」和央氣得直發抖,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因為這種爛人的一句話,而搞得失去朋友、被迫轉學、心理創傷……
  
  「我跟妳說……」他眉梢一揚,眼神輕蔑地瞅著她。
  
  「喂。」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
  
  他微頓,本能地轉過了頭──
  
  ***
  
  「你這個沒家教的東西。」禎介目光凌厲冷肅地瞪著眼前這個長相俊美,穿著時尚的男子。
  
  剛離開青山店,開著車正準備回家的他,居然遠遠地就看見和央跟一名男子在路邊講話。
  
  男子英俊帥氣,而和央面對他時卻是一臉懊惱氣憤,這引起他的猜疑。
  
  和央說過她最討厭帥哥,難道說……這個男人就是「病源」?
  
  這一個星期以來,和央哭泣的模樣不斷地在他腦海浮現,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跑到青山店去見她,但終究沒有那麼做。
  
  他不想引起她的反感、不想給她壓力,更不想把她逼得太緊,他希望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及空間。
  
  今天他特地挑在她下班後的時間到青山店巡視,就是為了避免與她見面,卻沒想到會在飯店以外的地方撞見她,而且她並不是一個人。
  
  直覺告訴他,和央正遭遇困難,急需幫助。
  
  於是,已經習慣對她伸出援手的他,迅速將車停靠路邊。
  
  然後……他聽見了他們的某部分對話──
  
  矬妹?那混蛋居然敢這麼嘲諷他的意中人?和央竟然為了這種爛ㄎㄚ而討厭帥哥,進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
  
  去,真令人火大。
  
  帥哥看著眼前這個比他成熟、比他高大、比他英俊,行頭也比他氣派的大帥哥,怔了一下。
  
  「你……哪位?」
  
  看見不知從哪裡跳出來的禎介,和央一臉驚疑。
  
  為什麼他總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出現?難道他是上天派來營救她的救星嗎?
  
  不論他是什麼星,總之在這個讓她既生氣又難堪的當下,有他跳出來為她出頭,實在教她感激得想哭。
  
  「我哪位?」瞪著眼前這可能是病源的男子,禎介目光一凝,聲線一沉,「我是來教你禮貌的人。」說罷,他忽地拎起帥哥的領子。
  
  帥哥陡地一震,驚慌卻又虛張聲勢地,「ㄟ,你想怎樣?」
  
  禎介眼底迸射出懾人的銳芒,「我要你向她道歉。」
  
  「你開什麼玩笑?我幹嘛……啊!」話未說完,他唉叫一聲。
  
  他的唉叫讓和央也嚇了一跳,細看之下,她發現帥哥的手臂已被禎介狠狠攫祝
  
  「你……你做什麼?」帥哥害怕又故作鎮定地喊道。
  
  「我說得很清楚,」禎介冷冷地直視著他的臉,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跟她道歉。」
  
  「道……道什麼歉啊?」帥哥不服氣地。
  
  「你剛才說她什麼?」他沉聲喝問。
  
  帥哥忖了一下,裝蒜地:「我沒說什麼埃」
  
  禎介手臂一使勁,將他的胳膊整個扳起,疼得他又是哇哇叫疼。
  
  禎介毫不手軟地攫著他,「你說她是矬妹?」
  
  「她……她現在是很矬礙…」
  
  「你還說!?」禎介又一使勁。
  
  「唉礙…」帥哥這會兒疼得五官全擠在一起。
  
  「道歉。」他喝令著。
  
  路上來往的行人,紛紛向他們投以好奇疑惑的目光,禎介卻毫不在意。
  
  但和央不同,她只想逃,只想趕快離開現場,然後再也看不見這可惡的傢伙。
  
  她真的很不甘心,這個自戀又自私的豬頭毀了她的人生,卻還若無其事地說女生的友情太脆弱。
  
  要不是他,她不會被瀨名香誤解,要不是他,她不會被逼轉學逃離,要不是他,她不會憂鬱到得病,要不是他,她不會見到禎介就吐……
  
  都是他,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本來她還想叫禎介就這麼算了,但念頭一轉,她決定讓他替自己出口鳥氣──雖然她實在不願再虧欠他什麼。
  
  「快跟她道歉!」禎介像個嚴厲的老師般要求他道歉,就差沒拎著他耳朵了。
  
  不過要是這豬頭再不道歉,他極可能那麼做。
  
  「好好好……」帥哥總算低頭認栽,看著一旁的和央,「對不起,我說錯了。」
  
  和央沉默而不領情地看著他,須臾,她倔強地道:「我不接受。」
  
  禎介一怔,帥哥也是。
  
  「桐島?」禎介以為只要這渾球跟她道歉,她就會好過些,但現在看來,他們的梁子可結深了。
  
  和央的唇片微微顫抖著,一字一字艱難地道:「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說罷,她轉身就走。
  
  「桐島?」禎介急忙想喚住她,可她卻像聽不見似的一直往前走去。
  
  他慍惱地瞪著帥哥,語帶威脅地說:「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見了我,有多遠閃多遠。」
  
  話完,他惡狠狠地甩開了一臉茫然的帥哥,飛快地追上前去。
  
  帥哥站在原地,一臉「我是倒了什麼楣」的懊惱表情。
  
  「我做了什麼啊?」他嘀咕了一句,「啐,真是活見鬼。」
  
  ***
  
  一轉過身,和央其實就已經掉了眼淚。不是傷心、不是生氣,而是不甘心。
  
  為他傷心,不至於。因他生氣,沒必要。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原本該無憂無慮的青春年少,就因為那個人而毀了、葬送了。
  
  那件事情過後,所有人都繼續過著他們的生活,只有她,只有她的人生因此而改變。
  
  「桐島,桐島……」身後傳來的是禎介的聲音。
  
  她知道他追了上來,急著想擦眼淚。
  
  太糗了。雖然他替自己出了一口氣,但被他撞見這一幕,她實在不願意。
  
  「桐島……」人高馬大,腳步也跨得比較大的禎介,很快地跟上了她。
  
  伸出手,他抓住了她,將她一轉──
  
  就這樣,她來不及擦掉的眼淚盡入他眼底。
  
  她看見他臉上帶著憐憫,她知道他在同情她。她不要他同情,她不可憐,只是倒楣。
  
  倔強的她咬了咬唇,拚命地想抹去臉上的淚。
  
  他濃眉一虯,沉聲地道:「不要哭,不值得。」
  
  迎上他真心的眼睛,看見他那溫柔卻又強勢的神情,和央繃緊的情緒在瞬間崩潰。
  
  管不了這是大街上,她摀著臉,哭出了不甘心的淚水。
  
  見狀,禎介也管不了這是大街上,雙臂一張,將她顫抖的身軀納入懷中,緊緊擁祝
  
  她沒有推拒,只是將臉埋在他肩窩裡低聲啜泣。
  
  這一刻,她有種終於安心了的感覺,就像是漂浮在海上多時,總算抓到了救生圈般。
  
  是的,從她遇見他以來,他一直是她的救生圈。
  
  錢包丟了,他幫她付。
  
  手指快被咬斷了,他幫她拉開。
  
  她哭,他借她肩膀。
  
  他總能及時出現解救她,彷彿是她的騎士般。
  
  她知道自己不配擁有這個騎士,他們的層級不同,他們分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但是這一刻,她貪心的渴望著他溫暖、強而有力的懷抱。
  
  「不要在這裡哭……」緊擁著她,禎介感覺到她的釋放。
  
  他猜想,這情緒已經累積太久且太長一段時間。而此際,她在他懷中宣洩所有感情。
  
  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聽見她大喊出這句話時,他的心好痛。他可以感覺得到她曾被傷得很重,而那傷至今仍未痊癒,而那也是她無法接受他的主因。
  
  所有的帥哥在她眼底都是無情寡義、傷人感情的東西嗎?她認為他會跟那個叫帥哥的帥哥一樣嗎?
  
  突然,他後悔起剛才沒好好的海 扁那傢伙一頓。要不是那混蛋,他跟她之間不會有那麼多阻礙。
  
  不管,他會讓她知道他跟帥哥不一樣,他會撫平她心底的創傷,他會讓她感受到他的真心,他會讓她不再流淚。
  
  「和央……」他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他感覺,這一次……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點。
  
  「別哭,有我在。」他說。
  
  和央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放心且依賴地啜泣。
  
  「走,我送妳回家。」他略低下頭,在她耳邊溫柔地說。
  
  她抽噎了兩下,沒有說話。
  
  「和央?」
  
  「我不想回家。」突然,她幽幽地說道。
  
  他一怔,「什……」
  
  不想回家?這句話真讓人有無限遐想。當然,他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因為對象是她。
  
  他知道她所謂的「不想回家」,絕不是其他女人說不想回家時,所暗指的「去你家」,她說不想回家就是不想回家。
  
  只是,不回家,能去哪裡?
  
  「桐島和央,」他故意連名帶姓地叫她,希望能讓她清醒一些,「不回家,妳能去哪裡?」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緩緩地抬起了臉。
  
  她臉上淚痕未乾,但眼底卻有著莫名的堅定及倔強。
  
  「我們去喝酒。」她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4-26 00:21:53
第七章
  
  「喝!」和央豪氣干雲地舉杯暢飲,幾乎忘了這裡不是喝到飽的啤酒屋,而是氣氛不錯的酒吧。
  
  「再給我一杯。」她將空酒杯一擱,神情帶著殺氣,彷彿今天不喝到掛是絕不回家似的。
  
  老酒保皺皺眉頭,看著坐在他身邊,一臉無奈的禎介,「賀川先生,要給她嗎?」
  
  禎介看看和央,一歎。「給她吧。」
  
  「可是她今天已經喝很多了……」
  
  「你不給她,她可能會把你這兒翻了。」他說。
  
  老酒保猶豫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又調了一杯透著美麗綠光的酒,「小姐,給妳。」
  
  「喔……」已喝了七分醉的和央端起酒杯,瞇著眼睛細看著這杯酒,「好漂亮的顏色……」說著,她仰頭又把它喝乾。
  
  看她喝酒這麼「豪邁」,禎介眉心一皺,撫額歎氣。
  
  「她……」老酒保捱近禎介,低聲地問:「她怎麼了?」
  
  「傷心。」他說。
  
  「ㄟ?」老酒保一怔,「是你的傑作嗎?」
  
  「我不會讓她傷心。」禎介說。
  
  老酒保立刻聽出他話中的含義,撇唇一笑。「你喜歡她?」
  
  禎介笑而未答,卻也算給了肯定的答案。
  
  老酒保挑挑眉,「你該讓她知道。」
  
  「我已經表明過了,不過……」他悄聲地,「被她拒絕。」
  
  「什……」老酒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語帶促狹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賀川禎介,居然也有被拒絕的時候?」
  
  「別說了,都怪我這張臉……」他有點小小哀怨。
  
  「咦?」老酒保一怔,細細端詳著他英俊迷人的臉,「你的臉有什麼不對嗎?」
  
  「不該這麼帥。」他說。
  
  老酒保愣住,「我不明白。」
  
  「她不喜歡帥哥。」
  
  「ㄟ?」老酒保好奇地,「為什麼?」
  
  「說來話長……」他越說越覺得鬱悶,感慨地瞥了和央一眼。
  
  和央轉頭瞪了他一眼,「你看什麼?」
  
  「嗯?」禎介微怔。
  
  「你知道嗎?」她一臉嚴肅地,「我最討厭帥哥看我,別看著我。」
  
  聽到她說這些話,他已經幾乎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醉了。
  
  敢情這位傷心的小姐,已經醉得認不清他是誰了。
  
  「阿伯,」和央將空酒杯倒放在檯面上,「再給我一杯一樣的……」
  
  「小姐,妳別再喝了……」老酒保見她已喝得醉茫茫,忙勸阻著。
  
  「不,我才喝……喝了幾杯……」她秀眉一牛
  
  「不,妳喝很多了,而且妳醉了……」
  
  「我有錢付……」說著,她抓起酒杯敲了敲檯面。
  
  「我不是怕妳不付錢……」開玩笑,她身邊坐著賀川禎介,難道他還怕收不到錢嗎?
  
  「和央,」禎介搶下她手裡的空酒杯,「別喝了。」
  
  和央眼鏡底下是迷濛的眼睛,「你誰啊?」
  
  我咧,他誰?他帶她來這裡喝酒解愁,現在她喝茫了,居然忘了他是誰!?
  
  「別管我喔,我警告你……」她不悅地瞪著他,「把酒杯給我……」
  
  「不行。」禎介將酒杯交給了老酒保,「結帳吧。」
  
  「噢。」老酒保點頭。
  
  「什麼?」和央氣呼呼地,「我……我還要喝……」
  
  「妳真的醉了……」禎介凝視著她,一歎。
  
  早知道她會把自己喝掛,他就不該答應帶她來喝酒。他原以為她只是想小酌一番,享受那種微醺放鬆的感覺,誰曉得她……
  
  「沒有,我……我還沒醉,我知道我叫桐島和……和央,我今年二十六歲,篆…住在……」話沒說完,她咚地一聲趴在桌上,然後「碎碎念」起來。
  
  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些什麼,只知道她還沒完全昏死。
  
  結完帳,禎介扶起了她。「走了,和央……」
  
  「嗯……不行……」她掙扎著。
  
  他拿起她的皮包,一手攬住她的腰側,將她扶抱起來。「來,能不能自己走?」
  
  「ㄟ?」醉到頭昏眼花的和央一臉驚疑,「走……去哪裡啊?」
  
  「我送妳回家。」他說。
  
  「回家?不……不……我不要回家……」
  
  「不回家?妳還想去哪?」他眉心一擰,「小姐,已經凌晨一點半了。」
  
  「不要……我不要回家……」她掙扎著,但腳下卻踉蹌癱軟。
  
  見狀,禎介索性將她攔腰抱起,在老酒保的注視下,走出了酒吧。
  
  ***
  
  將她放進車子後,禎介也坐進了駕駛座,並發動了引擎。
  
  轉頭看她,發現她怔怔地坐在位置上,睜著眼睛,不知在發什麼呆。
  
  「和央?」
  
  「嗯?」她輕哼一聲,沒有回應。
  
  「喝醉……真的比較舒服一點嗎?」他問。
  
  她怔怔地望著窗外,沒有說話。
  
  禎介上身微向前傾,只看見她的眼鏡上蒙上一層霧氣。「桐島?桐島和央?」
  
  突然,她的肩膀顫了一下,然後發出了嚶嚶低泣的聲音。
  
  禎介一怔,驚疑地看著她。
  
  「和央……」他伸手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扳向自己。
  
  「他……他真的太可惡了……」她臉上垂著兩行淚,模樣可憐。
  
  看著她淚濕的臉龐,想到那個將她傷得這麼深的傢伙,他不覺懊惱生氣起來。
  
  他氣那個混蛋傷了她的心,也氣她為那種不值得她傷心的傢伙難過。
  
  她的心裡還是只有那傢伙嗎?難道她真的看不見他就在她面前,真心真意的關心她,想愛惜她?
  
  他希望自己能給她安慰,再不至少能成為她的垃圾桶,收集她所有的傷痛。
  
  「妳想聊聊他嗎?」他問。
  
  「誰?」
  
  「那個帥哥……」
  
  她沉默了一下,「他……」
  
  聊他?他有什麼好聊?那個混蛋想跟瀨名香分手,居然拿她當借口,把無辜的她拖下水,她不想再提起他,一點都不想。
  
  「我不要再……再提起他了……」
  
  「好,不提。」禎介輕聲一歎,「那我送妳回家,妳好好的睡個覺。」
  
  「不……」
  
  「嗯?」
  
  「我還不想回家……」
  
  「很晚了……」
  
  「我……」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有點呆滯,「我要去看海……」
  
  「什……」看海?我哩咧,三更半夜看什麼海?
  
  「不好吧,太晚了,海 邊很冷……」他試著說服她打消這個傻念頭。
  
  她睇著他,「我要去。」
  
  「可……」跟一個喝醉的人講道理真是白搭,看來他今天晚上是跟她耗定了。
  
  好吧,看海就看海,這個時候就算她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辦法摘下來給她,誰叫他喜歡她呢?
  
  「看海是吧?」他握住方向盤,「妳高興就好。」說罷,他踩下油門。
  
  ***
  
  禎介開著車往橫濱的方向走,來到了一處海灘。
  
  停下車,他看著身邊不發一語的和央。「到了。」
  
  一路上,她始終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而現在,她稍稍回過神來。
  
  「是嗎?」她目光微凝,逕自打開了車門。
  
  下了車,她根本不等他熄火,就一個人往海灘走去。
  
  「和央?」
  
  她像是聽不見他聲音似的往海 邊走去,腳步踉蹌。
  
  見狀,他趕忙熄火,連拔鑰匙都來不及就追了上去。
  
  「和央,妳等等。」眼看她的腳已經泡進海水裡,禎介急了。
  
  他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反應極大地掙開他,「放開……」
  
  「妳做什麼?」
  
  「別理我……」她甩開他的手,繼續往水裡走。
  
  「和央!」不知怎地,他突然感到懊惱憤怒。
  
  她想做什麼?想不開想自殺嗎?這個笨蛋!那個男人值得她做這種傻事?
  
  濃眉一虯,他趨前猛地扣住了她的腰──
  
  「啊!」和央又叫又跳地,「幹什麼?」
  
  「我才問妳要幹什麼。」他生氣地。
  
  「放手,我……」喝了酒的她比平時更倔、更難搞。
  
  她不斷地掙扎,企圖從他臂膀中掙脫。
  
  拉扯了幾下,一個浪打來,她腳下失去重心,癱了下去,而鼻樑上的眼鏡也在此時掉進海水裡。
  
  她焦急地想撿,但卻只是多喝了幾口水。「咳……」她難過地直咳嗽。
  
  晚上海 邊本來就冷,現在還弄得一身濕,她不禁打起哆嗦。
  
  「妳做什麼?」見她竟如此想不開的想尋短,他既心疼又氣憤地抓住她。
  
  「我……」這會兒,她有幾分清醒了。
  
  她的眼鏡不見了,而她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她知道他正抓著她,但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感覺到兩道熾熱而慍惱的視線。
  
  「妳……」微弱的月光下,他的眼睛像火把似的燃燒著。
  
  他就那麼盯著她,而她也驚疑地望著他。
  
  她似乎想覷清他的模樣而瞇起了眼。
  
  「不要瞇眼。」他突然說道。
  
  她一怔,疑惑地眨眨眼睛。
  
  看著她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禎介的內心一陣激動。他大手一攬,將她緊擁入懷。
  
  低下頭,他攫住了她微啟的唇──
  
  她陡地一震,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地,她發現瞪大眼睛是看不見東西的。
  
  於是,她微瞇著眼。
  
  這會兒,她覷清了跟她靠得如此近的他。
  
  她很冷,但他的大手、他的胸膛給了她溫暖。
  
  在這之前,她的情緒一直是浮動的,但此刻,她竟平靜下來,就像夜裡平靜的浪般。
  
  「唔……」她應該會想吐的,但不知為何,她竟沒有那種感覺。
  
  他的唇片飽滿而溫暖,那熱度讓她無法停止地顫抖起來。
  
  漸漸地,他的吻熱情且大膽起來,激情得像是要把她吞進肚子裡,永永遠遠地佔為己有般。
  
  「唔……」她快不能呼吸,只能癱軟在他懷裡。
  
  她覺得慌、覺得怕,但同時,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掠奪著她的理智。
  
  說理智太好笑,喝醉了的她有多少理智?
  
  但不管她有多醉,此刻的她還是感受到由他帶來的致命激情。
  
  「妳……」他略離開了她的唇,凝視著她動人的大眼睛,「妳現在清醒嗎?知道我是誰嗎?」
  
  她微瞇著眼,「你是……」她當然知道他是誰,就算瞎了看不見他,她也還記得他的唇溫及那美妙的觸感。
  
  是的,她知道他是賀川禎介,也記得過去的幾個小時都發生了什麼事。
  
  她唯一無法理解的是……她怎麼沒吐?
  
  這個超級大帥哥正抱著她、親著她,而她竟然還沒覺得想吐?為什麼?因為她醉了嗎?還是因為她現在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不,就算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他的樣子還是清楚地印在她腦子裡。
  
  那麼……是哪裡起了變化?
  
  「別說妳不知道親妳的是誰。」見她鎖眉深思,他濃眉一虯。
  
  如果她敢以為現在親她的人是那個帥哥,他可能會當場把她丟進海裡。
  
  「我是誰?」他沉聲問道。
  
  「賀……賀川禎介……」
  
  聽見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嚴肅的臉上稍有笑容。
  
  他溫柔地拂去她臉上的濕發,神情不捨地道:「別再做這種事……」
  
  她微怔,「什麼事?」
  
  「自殺。」
  
  「誰自殺?」她眨眨眼睛。
  
  「不是妳還有誰?」他快被她搞瘋了。
  
  「我沒有要自殺。」她說。
  
  「那妳為什麼要投海?」
  
  「我沒有投海……」她皺皺眉頭,有點無辜地,「我只是想……想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
  
  「什……」他一震。
  
  搞了半天,她不是要自殺?這麼說,是他搞烏籠了?
  
  「什麼啊?」她輕推開他,「你以為我要自殺?」
  
  「妳……」他簡直不敢相信事情竟是這樣,「妳真的只是想清醒?」
  
  她點點頭,「喝得頭昏昏的,很難過耶……」
  
  他啼笑皆非地,「這下可好,妳夠清醒了吧?」
  
  一陣風吹來,她本能地縮縮脖子,雙手抱胸。「我很冷。」
  
  「廢話。」他忍不住輕斥一聲,大手一攬,緊擁著她的肩往回走。
  
  「別再給我搞這種飛機。」
  
  「冷死人了,看什麼海?」
  
  「妳冷不冷?」
  
  走回車子的路上,他不斷地在她耳邊叨念著。
  
  她沒有說話、沒有回嘴,只專心感受著這種被呵護、被關心、被憐愛的溫暖。
  
  ***
  
  因為兩人都全身濕透,再加上回去的路途有點遠,於是禎介就近找了一家汽車旅館休息。
  
  一進旅館,他就先到浴室裡拿了條大浴巾。
  
  他把浴巾往她頭上一蓋,溫柔地拭乾她的濕發。
  
  「我……我自己來……」她羞怯地想躲開。
  
  他執意為她服務,「妳乖乖站好就行了。」
  
  「不……」這麼親密的動作讓她很不自在──雖然她並不討厭。
  
  他在她眼前是模糊的,她幾度想瞇起眼睛看他,但又怕自己怪模 怪樣,被他當玩笑看。
  
  「妳先去沖個熱水澡,然後我幫妳把衣服拿去洗淨烘乾。」他說。
  
  「ㄜ……」跟他一起進旅館已經夠尷尬,現在還要去洗澡,這種感覺真的好怪……
  
  見她猶豫又漲紅著臉,他挑挑眉,「妳怕什麼?我不會做壞事的。」說著,他把她往浴室推,「相信我,如果我要做壞事,不必等到現在。」
  
  全身濕冷,她確實是需要洗個熱水澡,但他呢?他不也一身濕嗎?
  
  「那……你呢?」她嬌怯地,「你不洗嗎?」
  
  他微怔,然後露出一記性感的微笑。「怎麼?妳想邀我一起洗?」
  
  自知剛才的話有點語病,她面紅耳赤。「我是……」
  
  「我知道。」他了然一笑,「進去吧。」
  
  語罷,他將她推進了浴室,並幫她關上了門。
  
  約莫十五分鐘後,她走出浴室,一身香氣。
  
  她頭髮是濕的,臉是紅的,身體是香的,而她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浴袍,有點大。
  
  禎介忍不住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直到他驚覺自己的體內,有一股他熟悉的蠢動。
  
  回過神,他故作若無其事地說:「妳知道嗎?我剛才發現露台上,居然有洗衣機跟烘衣機。」
  
  她一怔,「真的?」
  
  「大概是因為靠近海 邊,為了滿足投宿客人的需要吧。」他說。
  
  「那你快進去洗,我幫你洗衣服。」
  
  「是嗎?」他一笑,「那就麻煩妳了。」
  
  說罷,他走進浴室,然後很快地將衣褲丟出門外。
  
  她將所有衣服一件件地拎到露台去洗,因為眼睛看不清楚,弄了大半天才讓洗衣機動起來。
  
  洗了個澡,雖然還有微醺的感覺,但其實她已經覺得清醒許多。
  
  這真的很奇怪,她跟他在一起,而且還是在旅館裡。
  
  事情會發展演變成這樣,實在是她始料未及。
  
  若非酒精作祟,她想以她的個性,是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過去幾個小時裡他對她的好,她是深深感受到的。
  
  他在她感到羞惱的時候,替她教訓了帥哥,然後陪她喝酒、帶她去看海,甚至還以為她要跳海而衝下去救她……
  
  他對她是真心的吧?他不是因為她不同於他以往的女友們,而追求她的吧?他不是在……玩吧?
  
  她幾乎是可以相信他的,只是……她有帥哥恐懼症,而他們的距離又太遠太大,她甚至覺得自己根本不該接受他的愛意。
  
  但……有哪個女人拒絕得了這樣的男人?
  
  他既溫柔又強勢,即使是在他眼神兇惡,說話嚴苛的時候,還是可以感受到他深濃的關心及愛戀。
  
  多不可思議啊!這是她第一次迷戀上一個男人,而且他還是不折不扣的帥哥。
  
  「ㄟ。」突然,她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她一怔,猛然回神。轉過頭,她看見穿著浴袍的他站在落地窗前。
  
  「在露台上吹風,小心感冒。」說罷,他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就這樣,她被他拉進房裡。
  
  「已經五點了,妳要不要睡一下?」他問。
  
  「不,我……我睡不著。」開玩笑,跟他共處一室,她哪裡睡得著?
  
  「妳怕嗎?」
  
  「嗯?」
  
  「跟我在一起,妳怕?」
  
  「不是的,只是……」她低著頭,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但因為對象是他,她其實一點都不怕。
  
  也許這是因為她還有點茫,也或許是她根本覷不清他的樣子……
  
  忖著,她忍不住瞇起眼睛,下意識地想看清他。
  
  看她瞇著眼睛想覷清他的滑稽模樣,他不禁撇唇一笑。
  
  天啊,她到底近視幾度啊?
  
  「要不要我靠近一點,讓妳好好的看仔細?」他笑問。
  
  他的臉突然靠那麼近,她驚羞地退後了兩步。
  
  「近視真的很麻煩,尤其是大近視……」說著,他拉著她坐到床上。
  
  她緊張地僵坐著,一臉不安。
  
  為免她「擔驚受怕」,他自動離她三十公分。「妳到底幾度?」
  
  「九……九百度了……」她的聲音有點發抖。
  
  「九百度?」他驚訝地,「那豈不是快看不見了?」
  
  「不,我還看……看得見一點點……」
  
  「一點點?」他突然將臉湊到她面前,促狹地盯著她,「我得靠這麼近,妳才看得清楚吧?」
  
  這回,他實在湊得太近,以至於她根本看不清他臉上全貌,只感覺到他濃沉的呼吸。
  
  她心頭一悸,耳朵發燙。
  
  看她漲紅了臉,他又退了回來。「為什麼不戴隱形眼鏡?」
  
  「以前有,」她說,「高中時,我戴過隱形眼鏡……」
  
  「那為什麼現在不……」他凝視著她,「知道嗎?妳不戴眼鏡真的很漂亮。」
  
  這樣的話,她聽過太多次,但為何從他嘴巴說出來,就是那麼的不一樣?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她的臉、她的耳朵都像快燒起來似的難受,這種感覺從來不曾有過,她甚至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
  
  睇見她臉頰上的兩抹紅霞,他莫名地有種想親吻她的衝動。
  
  「為什麼要戴眼鏡,遮掩住那麼漂亮的大眼睛呢?」為免胡思亂想,他趕緊找話聊。
  
  她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道:「就是不想讓人家看見……」
  
  他微怔,疑惑地。「為什麼?」
  
  「因為……」她突然停住不說。
  
  看見她那奇怪的表情,他立刻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她戴眼鏡跟對帥哥反感,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因為他嗎?」他妒嫉著那個深深影響她,甚至到現在還殘留在她心底的男人。
  
  她眉心微微一蹙,沒有說話。
  
  「妳討厭帥哥,是因為他吧?」
  
  她沒有否認,神情更加凝沉。
  
  「直到現在,妳還無法忘記嗎?」他問。
  
  她緊抿著唇片,眉頭深鎖。
  
  看見她這樣的表情,禎介懊惱起來,「為什麼?就因為他,妳就把自己封閉起來?」
  
  「你不知道他對我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我是不知道……」他濃眉深虯,沉聲地道:「我只知道妳不該沉陷在過往回憶裡。」
  
  「我也不想,但是……」
  
  「他不值得妳這樣。」他有點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也知道,可是……」
  
  「妳……」他忽地輕捧起她的臉頰,「妳還愛他嗎?」
  
  她一怔,驚愕地看著他。愛他?誰?他指的是帥哥嗎?
  
  見她一臉錯愕,他眉心一斂。「我看得出來,妳到現在還掛念著他……」
  
  「我沒有。」見鬼,雖然帥哥既帥又出鋒頭,但她對他從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他不相信她的話,對一個深深愛過,卻又深深傷害自己的人,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至今還愛著他。
  
  「他不值得妳愛。」他懊惱地說。
  
  「我不……」
  
  「不能把他忘了嗎?」
  
  「他不是……」
  
  「難道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在妳心裡的地位?」
  
  「慢……慢著……」她急著想解釋,但他一直沒給她機會。
  
  「即使他那麼傷害妳,妳也……」
  
  「他是我同學的男朋友!」這回,換她打斷了他。
  
  他一怔,驚疑地望著她──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2 22:0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