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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嬌妻的煩惱(豪門閨房韻事三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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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28:09 |倒序瀏覽 | x 2
嬌妻的煩惱(豪門閨房韻事三之二) 作者:黑田萌

每個女人都羨慕她麻雀變鳳凰,
嫁進了豪門當少奶奶,
不僅老公多金英俊、溫柔體貼,
還能住豪宅、坐名車,擁有數不盡的首飾珠寶,
卻沒有人知道,少奶奶實在不是好當的!
除了要對付那些敵視她的名媛千金外,
還要應付看不起她的親戚們,
簡直讓她心力交瘁……
幸好!她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老公,
只要有她的親親老公給她靠,
再辛苦她也不怕——
啥米!?親親老公的舊情人竟然出現了?
而且兩人竟然還有舊情復燃的跡象!?
不行不行!她一定得想想辦法,
要不,「豪門嬌妻」就要變「豪門焦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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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29:08
兒時的點點滴滴之媽媽的恐蛇症 黑田萌

  小時候曾住在一條大圳旁,常常有吃不完的青蛙。以前環境不好,有免費的食物可以吃,那真是天大的恩惠。

  不過大家都知道,青蛙多的地方,蛇一定也多,所以在我們住的地方,經常可以看見爬來爬去的蛇。大家能夠想像那個畫面嗎?椅子下不時有蛇鑽出來,打開門,蛇就爬進來……很可怕吧?

  記得後來爸媽努力攢錢買了自己的房子後,我有次非常調皮的拿了條假蛇對著正在工作的媽媽丟去,嚇得她哇哇大叫,花容失色,事後,她狠狠的痛罵了我一頓。

  對出身農家的媽媽來說,蛇是非常可怕的東西。她從小在田里工作,最怕的就是突然冒出來的蛇;結了婚有自己的家庭後,又因為經濟拮据而住在一些奇奇怪怪,三不五時跑出蛇的地方。我想,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蛇這玩意兒。

  但,我怕的不是蛇,而是它的食物——青蛙。

  不曉得是不是小時候吃怕了,我非常害怕看見青蛙,不管是活蹦亂跳的活青蛙,還是四腳朝天的死青蛙。每當到菜市場看見青蛙時,我就全身起雞皮疙瘩,然後立刻閃人。

  如果說媽媽患了一種叫恐蛇症的毛病,那麼我一定有青蛙恐懼症。

  回頭想想,當初因為調皮而嚇到了媽媽,卻還得意的哈哈大笑的自己,真的是太不應該了。話說回來,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有沒有蛇這種東西?希望沒有,因為我不希望它們嚇到我媽媽,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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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29:33
楔子

  這是位於都內一間私人的莊園美術館,此時正在準備展出一系列的古董玻璃檯燈。負責此次展覽的太平洋物產的人員忙進忙出,就為了讓後天的展覽能順利成功。

  鈴木美登,二十六歲,她是經理三島的秘書,英文流利的她受到三島及公司的重用,年紀雖然還輕,但辦事相當的牢靠。

  站在一個法國謬勒的古董玻璃檯燈前,她看得出神了——

  「真漂亮……」她忍不住讚歎著。

  「聽說這個要一千多萬……」一旁的女職員阿部說道,「我實在看不出它值錢在哪裡……」

  美登細細的欣賞著,「怎麼會?你看它的雕刻多精緻。」

  「它一點都不亮,我家那個一千塊的檯燈比它亮多了……」

  「真正好的檯燈不在它的亮度,而是它點亮時是否給人一種溫暖的氛圍,再說……」說著,她指著桌面,「你看它連映在桌面上的倒影都那麼美……」

  阿部看著她,「鈴木小姐好像很懂檯燈這種東西。」

  「興趣。」她撇唇一笑,「雖然買不起,但至少要懂得欣賞它……」

  阿部笑歎,「唉,我們一輩子都買不起這種東西,這是有錢人的嗜好。」

  「那倒是。」

  「如果我有一千多萬,我會拿來買愛瑪仕、路易威登、香奈兒,絕不會買一座又老又舊的檯燈。」阿部誠實地說道。

  「如果讓我選,我會希望看著漂亮的檯燈一整晚,而不是看著昂貴的名牌包包。」

  「鈐木小姐已經在過老年人的生活了嗎?」阿部開玩笑地問。

  「也許我年輕的身體裡藏著一個古老的靈魂,就如同這些占董檯燈一樣。」她抿唇一笑,「雖然還保存得很好,卻已經歷過許多的年代及主人。」

  「唉呀!」阿部誇張地叫,「真教人覺得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美登皺皺眉頭。

  「可不是嗎?」阿部一臉恐怖表情,「你想想,它被許多你不認識的、已經作古的人摸過用過耶……」

  美登笑道:「你家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人,你還不是住得好好的?」

  「拜託,別說了。」阿部雙手環胸,「你會害我作惡夢的。」

  美登一笑,繼續欣賞著謬勒的名燈,「真羨慕擁有這種藝術品的人。」

  「聽說這次的展覽品是東洋重機的加川家出借的。」阿部說。

  「嗯,沒錯。」美登說道,「加川家是個古老的名門,舊貴族之後,這些夢幻逸品好像是前任主人送給喜歡古董檯燈的妻子的禮物。」

  「哇!」阿部眨眨眼睛,「有錢人送出去的禮物果然跟我們不一樣。」

  「禮物的貴重與否跟它的價值無關,而是受禮的人是否真心的在乎這些禮物。看這些檯燈保存得這麼好,就知道它的主人是真的喜歡它、珍惜它,能被這樣的主人所擁有,這些檯燈真是幸福。」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突然,她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

  美登跟阿部嚇了一跳,連忙回頭。

  在她們身後站著一名身著西裝的男子,他高大挺拔,英俊迷人,身上有著一種神秘的、優雅的貴族氣息。

  他年約三十出頭歲,有著深邃的黑眸及立體的臉型輪廓,他的穿著低調但具有品味,雖看得出他身份特殊,卻不給人豪奢張狂的感覺。

  在迎上他的眸子的那一刻,美登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的內心澎湃著、激盪著、沸騰著,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像是誤觸了插座,一股電流就那麼快速地竄過她的全身——

  「真正的好東西要遇對了主人,真心喜歡它,而不是拿它來突顯自身價值的那種主人。」男子聲線低沉,優雅中帶著一種權威感,「對發自真心喜歡它的人來說,它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只是非常喜歡的日常用品罷了。」

  美登跟阿部都對這陌生的男子感到好奇及疑惑,也都被他優雅又神秘的氣質所吸引。只是……他是誰呢?

  「先生,展覽會後天才開始。」美登說道。

  他淡淡一笑,「我知道。」

  「那麼……請你後天再來,好嗎?」身為現場的負責人,美登必須嚴格管控一切的人事物,不能讓陌生人隨意進入——儘管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噢?」他挑眉一笑,一臉興味地睇著她,「你怕我破壞這些古董檯燈?還是擔心我搶劫?」

  「不,先生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搶匪,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請你離開。」美登客氣但語氣堅定,「這些藝術品都是別人出借的,我們公司必須對出借者負責。」

  「貴公司為這些檯燈保了險,不是嗎?」他問。

  「保險能理賠的是錢,但不是情感。」美登神情嚴肅地說,「如果這些檯燈有任何的毀損,再多的金錢都彌補不了主人內心的遺憾。」

  他神情平靜地凝睇著她,沉默了幾秒鐘,像是思忖著什麼。

  須臾,他撇唇一笑,深深的凝視著她。「看來把這些檯燈交給貴公司展出,我是絕對可以放心的。」

  聞言,美登心頭一撼——「你是……」

  「加川省吾。」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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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29:59
第一章

  三個月後,山手町舊侯爵宅邸。

  在這個建於江戶末的西洋豪宅裡,一場婚禮正進行著。

  這個婚禮隆重但不奢華,但卻引起了媒體的注意,因為這場婚禮的新郎是東洋重機的現任總裁,也是舊貴族加川家的本家繼承人,現年三十三歲的加川省吾。

  但最教人驚訝且津津樂道的是,加川省吾的新娘子並非出身名門,而是一個出身普通家庭的二十六歲OL——鈐木美登。

  她的際遇令許多夢想嫁入豪門的女孩子羨慕,也點燃了許多人麻雀變鳳凰的希望。當然,對美登來說,這一切確實是像一場夢般。

  三個月前,她所任職的太平洋物產負責了一場古董檯燈的展覽會,而也就在那次的展覽前夕,她見到了出借者——加川省吾。

  當風度翩翮,氣宇軒昂,有著貴族血統及氣息的他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感覺自己像在作夢。在那之前,她從不認為自己會有機會接觸到他這樣的人。

  但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且如夢幻般的事情發生了,他……開始追求她。

  他英俊多金,溫柔體貼,氣質不凡,他集所有優點於一身,他……讓她難以抗拒。於是,她接受了他的追求,甚至是求婚。

  許多人都不看好她跟他的戀情及婚姻,包括她的家人。他們身份實在太懸殊,而她的際遇也不真實得讓人懷疑他們是否能幸福到老。

  其實她自己也曾這麼懷疑、猶豫且擔心過,但她知道在見到他的那一眼,她的心就已經被他緊緊攫住。

  說是一見鍾情也好,說是一時衝動也罷,總之她答應了他的求婚。

  話說回來,有哪個女人拒絕得了他呢?

  儘管知道嫁進這樣的名門不是件輕鬆簡單的事,而真正的苦頭也在嫁給他之後才算真正的開始,但她還是毅然決然的點頭了。

  嫁進這樣的婆家,她有許多規矩要學,許多社交禮儀要懂,雖然省吾沒有嚴格的要求她什麼,但為了「老公的面子」,她在婚前兩個禮拜就開始惡補。

  儘管覺得既疲憊又勉強,但她今天的表現還算是可圈可點。只是,不管她做得多好,還是有人用一種等著看好戲的眼神睇著她。

  他們表面上說恭喜,眼睛裡卻有太多對她的質疑。

  「真的可以嗎?」其實,她也忍不住這麼懷疑著自己。

  她真的能適應這個家?真的能勝任「加川省吾的妻子」的角色嗎?

  一個不合宜的動作,一句不合禮儀的話,都可能使她的丈夫成為他人的笑柄,這樣的侯門生活對她來說真的不是壓力嗎?

  忖著,她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親愛的。」突然,一雙溫暖的大手搭住了她的肩膀。

  她微怔,轉頭去看。「加川先生。」

  省吾微蹙起眉頭,「你還改不了口?」

  她一臉歉然地說:「抱歉,我好像還不習慣……」

  他溫柔一笑,低頭在她臉頰上一吻,「沒關係,我會等你慢慢習慣的。」

  「嗯。」她怯怯地、甜甜地一笑。

  「怎麼了?」他細細地睇著她,「很累?」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一直在擔心……」

  他濃眉微叫起,「擔心什麼?」他在她身邊坐下,緊緊握著她的手。

  「我怕我做不好。」她輕咬唇片,惶然不安全寫在臉上,「你的親族及客人們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我怕丟了你的臉。」

  「美登,」他笑歎一聲,「你不必配合演出,你只要做你自己。」

  他追求她、向她求婚時,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來自什麼樣的家庭,他不需要她改變自己的言行舉止去滿足他人對「加川省吾的妻子」的要求。

  她就是她,他要的、娶的就是他第一眼所認識的她。

  「可是……」她低下頭,幽幽地說:「大家都覺得你根本是瘋了,才會娶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

  「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他輕端起她的下巴,溫柔又深情地凝視著她,「對我來說,再也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的適合我,適合這個家。」

  說著,他將她輕擁入懷,臉頰緊貼著她的髮,「你不需要滿足任何不相干的人,只需要滿足我。」

  「滿足你?」她微怔,抬起眼簾睇著他。

  看見他眼底一抹異采,她驚羞嬌怯地問:「你是說什麼樣的滿……滿足?」

  他深沉一笑,「那要看你能給我什麼樣的滿足。」話罷,他低下頭給了她一記熱情的吻。

  他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直到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省吾。」

  聞聲,他離開了美登的唇,也放開了她。

  一名白皙清瘦,神情嚴肅的婦人來到面前,她是省吾的姑姑谷口聖美。

  美登驚羞地站起,彎腰一欠,恭謹又小心。「聖美姑姑……」

  「唔。」谷口聖美冷淡地應了聲,連視線都吝於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美登知道省吾的姑姑不喜歡她,覺得她配不上加川一族本家的繼承人。

  「省吾,從澳洲回來的表叔父在找你,你過來一下吧。」谷口聖美說。

  他點頭,轉身看著美登,「我很快就回來。」說罷,兩人一起離開。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美登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一把省吾從美登身邊帶開,谷口聖美就開始嘮叨著,「你為什麼會娶那種女人?」

  省吾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姑姑,美登是個好女人,以後您會知道的。」

  「她這種平民根本配不上你,也配不上加川家。」她氣惱地說,「你是中了什麼邪?還是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嗎?」

  面對已逝父親的親大姊,也是他的長輩,省吾盡可能的和顏悅色,儘管他心裡已有點不滿。

  「姑姑,我喜歡美登。跟她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很幸福,也很舒服。」

  「你只是一時衝動。」她挑挑眉,「很快的,你就會知道她不適合你。」

  他沒說話,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他知道他的親族們對於他所選擇的妻子非常有意見,雖然他們大多不敢當著他的面說。

  父親及母親相繼去世後,姑姑是他最直系的長輩,也因為如此,姑姑才會直截了當的對他說這些話。姑姑是老一輩的人,有她改變不了的觀念及想法,即使覺得聽了不順耳,但為了不拂逆姑姑,他決定不搭腔。

  「只要你願意,有多少的名門淑女等著你挑,結果你卻……」她越說越有氣,「你們才認識三個月,你一定是被她騙了。」

  騙?他都幾歲了?他不騙人就好了,還擔心會被騙嗎?

  再說,女人他看得也真的夠多了,什麼樣的女人對他是真心,什麼樣的女人對他又是假意,他心裡清楚得很。美登跟他交往不是因為他的財富、不是因為他的地位,他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他。

  在他見到她的第一次,聽到她說的那番話時,他就已經深深為她著迷。她真誠不做作,認真負責,最重要的是她懂得那些古董檯燈的真正價值。

  那些檯燈是感情如膠似漆的雙親共同的財產,是父親送給喜歡古董玻璃檯燈的母親的禮物,它們不是有價之物,而是有著雙親情感的無價之寶。

  他所認識的女人,沒有一個瞭解那些檯燈的真正價值,除了美登。

  生前總親自照顧那些檯燈的母親曾不只一次的告訴他:「省吾,媽媽不在了以後,你要幫媽媽好好看顧著這些檯燈喔!因為它們是爸爸送給我最棒的禮物,它們跟你一樣,都是媽媽的寶貝……」

  「媽媽,如果我照顧不來呢?」當時還小的他這麼問。

  母親溫柔地摸摸他的頭,柔聲地說:「那就娶一個像媽媽一樣寶貝它們的老婆幫你的忙囉!」

  他必須說,他之所以選擇了美登並娶了她,母親生前的話佔了極大因素。當然,美登還有其他教他動心的部分,而那些部分足以教他毅然地向她求婚。

  「如果你爸爸媽媽還在,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谷口聖美仍然嘮叨著。

  他撇唇一笑,「不,我相信他們會支持我的決定。」

  「你胡說什麼?」她擰起眉心,「我們家可是貴族,怎麼可能跟那種尋常百姓通婚?」

  「姑姑。」他神情一凝,語氣和緩卻強硬,「貴族的時代早已經過去,在現在這個時代,貴族跟皇室不過是稀有的保育類動物罷了。」

  聞言,谷口聖美一驚。「什……你說的是什麼話?貴族就是貴族,我們身上流著的是貴族的血,怎麼能跟那種低三下四的女……」

  「姑姑。」他沉聲道,溫和的臉上突然蒙上一片寒霜,深沉的眼底也迸射出懾人的銳芒。

  谷口聖美陡地一震,露出些許驚惶的表情。

  「我希望姑姑尊重自己的身份,尊重我的決定,也尊重我的妻子。」他語氣強硬而堅決,「我不想得罪姑姑,但如果您繼續侮辱我的妻子,就原諒身為晚輩的我不得不說出冒犯您的話。」

  看見他臉上那嚴肅的表情,迎上他那雙銳利的黑眸,谷口聖美停止了她的喋喋不休。她知道他難得生氣,也從不輕易冒犯長輩,但如果他動怒了,那就表示他是來真的。

  「好……好吧。」她羞惱地說,「隨便你,我不管了。」

  ******

  省吾不在身邊,美登覺得這個家像是充滿危機的森林般,她哪裡都不敢去——雖然今後她將在這個地方展開新生活。

  到處是她不認識的人,每個都用那種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好像她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動物般。她知道自己與這些人不同,他們來自這個社會的最高層,吃好穿好,出入有名車接送,身家驚人,收入豐厚。

  但更教她害怕的是那些年齡跟她相當的名媛千金們,她們簡直像隱藏在森林裡的猛獸,隨時會跳出來咬她一口。

  而此刻,迎面而來的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獸……

  「加川夫人……」三名穿著入時,穿戴名牌珠寶、鑽飾及名表的年輕女子朝她而來,臉上雖堆滿笑容,卻給人一種笑裡藏刀的危機感。

  不久前已經有人為她介紹過她們三人,而記憶力超強的她已經記住了她們的姓名。

  「內田小姐、村上小姐、吉原小姐,你們好。」她說。

  三人一怔,似乎被她的好記性嚇了一跳。

  「加川夫人的記性真教人驚訝……」出身名門的內田說道,「你該不會已經記住了宴會上每個人的名字了吧?」

  「不能說百分百記得,但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她說。

  「這麼好的記性是怎麼訓練出來的?」父親是議員的村上假意問。

  美登誠實地說:「工作上需要,我必須幫上司處理許多事,記住許多人。」

  「唷,我們都忘了加川夫人先前是上班族呢!」富家千金吉原掩嘴一笑,「像我們這種沒上過班的人是永遠也練不出這本事的。」

  「三位小姐家境富裕,又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當然不必上班工作。」

  「可不是嗎?」內田挑眉一笑,「我們的環境確實跟加川夫人不一樣。」

  「唉,」吉原幽幽一歎,「看見加川夫人,讓我們覺得好丟臉、羞愧……」

  美登一怔,狐疑地望著她。

  她優秀到讓她們自慚形穢嗎?不,吉原想表達的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是啊,」一旁的內田搭腔說道,「想不到我們居然比不上加川夫人你,像你這樣出身的人都能嫁進加川家,而我們卻……」

  像你這樣出身的人?她就知道她們不是要誇獎她。

  對她們來說,她跟地上爬的螞蟻一樣,輸給她對她們來說確實是恥辱。

  「嘿,我可以加入你們的談話嗎?」突然,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美登回頭,看見的是木原敏子。她亦是出身貴族的千金小姐,曾祖父是子爵,雖然地位比起加川家差了一點,但卻是不折不扣的貴族之後,名門望族。

  她年輕貌美,氣質出眾,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深受她吸引。

  雖然先前只是簡單的照過一次面,美登卻對她印象深刻。

  「加川夫人,」木原敏子走到美登身邊,熟絡地輕搭著她的背,「我可以直接叫你美登嗎?」

  美登微怔,「好,好的……」

  「內田小姐,村上小姐還有吉原小姐,三位真調皮呀。」木原敏子說道。

  「咦?」突然被說調皮,三人都愣了一下。

  「你們剛才所說的話,我都聽見囉。」她氣定神閒地一笑,「要是加川先生知道三位這麼欺負他的新婚妻子,恐怕不會太高興吧?」

  聞言,三人尷尬不已。

  「我……我們走吧。」內田拉了村上及吉原,急急忙忙地走開。

  見狀,美登才發現木原敏子是來替她解圍的。「謝謝你,木原小姐。」她衷心感謝木原敏子的拔刀相助。

  「我只是動動嘴巴,連舉手之勞都稱不上。」木原敏子優雅地一笑,「不過你也別跟她們計較,她們只是妒嫉你,畢竟你嫁的人是加川省吾,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美登嬌怯地笑笑,「其實她們也沒說錯,我到底憑什麼嫁給省吾呢?」

  木原敏子笑睇著她,「不要妄自菲薄,他選擇你一定有他的理由。」說罷,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美登的手,「有空,我們約出來吃飯吧!我想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的。」

  美登點點頭,甜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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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30:32
第二章

  宴會結束,送走了所有的賓客後,偌大的侯爵宅邸像個熟睡的孩子般安靜下來。

  美登覺得整個人彷彿快虛脫了般,她癱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動也不動。

  看看四周,她好像來到了一個虛幻的世界一樣。這個家裡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西洋古董,就像她曾參觀過的歐洲古堡的內部……

  她猶記得第一次來時,還忍不住驚呼了。

  「啊……」她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睛。

  「夫人。」突然,有人輕聲喚著。

  夫人?誰是夫人啊?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傭人村野太太。

  「夫人,你睡著了?」村野太太睇著她。

  「你……你叫我?」她訥訥地問。

  村野太太微怔,蹙眉一笑,「這個家裡沒有別的夫人了。」

  「ㄜ……是啊。」她難為情地笑笑,「我只是還不習慣……有事嗎?」

  「喔,是先生要我來告訴你,他還有一些客人,要你先去休息。」

  「我知道了。」說罷,她站了起來,「謝謝你,你去忙你的吧。」

  「是。」村野太太點頭,轉身走出了起居室。

  美登脫下了高跟鞋,踩在舒服又溫暖的地毯上,慢慢地踱向新房。

  她推開沉沉的門進入臥室。這間房間她來過,當時它還只是省吾的臥室。

  這間大得不像話的臥室有個漂亮的、向陽的陽台,只要一打開門就能看見外面的西式庭園。

  突然,她看見了床邊櫃上的一盞玻璃檯燈——

  「咦?」她立刻趨前,「這不是……」

  在床邊櫃上的玻璃檯燈就是上次展覽時,令她忍不住駐足並發出讚歎的謬勒風景檯燈。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一定是省吾的安排,他知道她喜歡這個檯燈,所以將它放在這裡。

  她往床沿一坐,環顧著四周的一切。這真的像是一場夢,而在夢中,她成了世人羨慕的灰姑娘。但這不是夢,而是真的。

  「啊……」她往床上一躺,雙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觸感柔細的被子。

  突然,一條警覺的神經將她拉回——

  「啊!」她猛地一驚,彈坐起來。

  老天,今天是她與省吾的新婚之夜,也就是她……初夜的日子?!

  經過了公開的儀式及程序後,她已經是省吾的妻子了,但嚴格說起來,她還不算真真正正地屬於他,因為他們還不曾有過親密關係。

  交往期間,他除了吻她、抱她,從不曾企圖更進一步地擁有她。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他是個溫柔有禮的紳士。

  但今晚,就在今晚,他們即將……天啊,她不敢想。

  她的臉倏地一熱,身子也在瞬間跟著發燙。那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情形呢?她要在他面前裸裎,也必須看著他裸裎的身體?

  「天啊……」她掩住發燙的臉頰,站了起來。

  「鎮定一點,鈴木美登,這……這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她不斷地安慰自己,給自己心理建設,「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只有你……」

  「對,大家都一樣,都一樣……」她深呼吸一口氣。

  怕什麼?他是她老公,發生那種事是天經地義的。再說,今晚大家都累了,他甚至都現在還回不了房,也許……也許今天晚上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現在不是擔心這的時候,她應該去洗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

  忖著,她走到五斗櫃前。打開抽屜,她拿出兩件式的睡衣褲及內褲,然後關上抽屜。

  「唔……」皺著眉,她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須臾,她又打開了抽屜。這次,她拿出的是胸罩——

  ******

  以往就算累到被鬼壓都毫無知覺,美登也會將束縛了她一整天的胸罩脫掉再睡覺,但今天……她的新婚之夜,她卻穿著胸罩上床。

  這是她第一次跟省吾同床,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跟男人睡,她想……穿著胸罩應該比較好吧。

  躺在床上,她的腦袋一時之間還靜不下來。

  好多好多認識的、不認識的臉孔在她腦海裡翻騰,讓她覺得好累、好倦。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恍恍惚惚地睡了。

  她睡得很沉,很舒服,直到她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表層有一種溫熱的觸感……隱隱約約地,她覺得有人在撫摸她,但是她好累,累得不想睜開眼睛。

  有一雙手在她的臉上、身上遊走,溫柔又熾熱,那觸感陌生又教她不安,但她並不感到害怕或厭惡。

  不知又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張開眼睛,房裡還是暗的,除了遠遠的地方,擺在櫃子上的一盞玻璃檯燈所發出的昏黃、微弱的光,讓她可以稍稍覷見偌大臥房裡的一切。

  現在是什麼時候?她打開床邊櫃上的檯燈,看了看擱在櫃上的表。四點半?難怪天還暗暗的。

  「咦?」突然,她視線往下一瞄,發現自己睡衣的扣子開了一半,露出了內衣及白皙的胸口。怎麼會?她自己脫的,還是……

  「唔……」此時,一旁傳來了低沉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她陡然一驚,猛地往旁邊一看。天啊!她身邊躺著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裸男,而他是……

  「加川先生?!」她大叫。

  省吾微皺眉頭,「別那麼叫我,躺在你身邊的是你老公,不是不相干的人。」他的聲音低啞而緩慢,有著一種慵懶的性感。

  「我……你……」她下意識地抓著自己敞開的前襟,「這是……」

  他側過身看著她,略略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你那是什麼表情呢?」

  「我是你老公,你卻讓我覺得我好像是迷昏你,意圖對你性侵犯的色狼。」

  「我……」

  「不是的,我……」她當然知道他是她老公,躺在她身邊是天經地義,但是她……她還沒準備好。

  看著她那嬌羞的、漲紅的臉龐,省吾只覺得她可愛極了,可愛得讓他好想疼惜她、擁抱她、親吻她,然後……

  當他進來並發現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點失望的。他期待著是她等著他,然後他們一起度過這新婚的第一夜。

  但是,她睡著了。當然他並不怪她,因為他知道這場婚宴對她來說是多麼的累人,不只是生理的疲憊,還有心理的。

  「你很害怕?」他問。

  「啊?」她一怔,囁囁地說:「我……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沒想到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你躺在身邊……」

  「噢?」他微叫起眉心,「那麼你希望看見誰嗎?」

  「?」她一驚,連忙解釋,「我不是那種意思,我是說……我……」

  見她認真地想解釋清楚,他忍不住一笑,「我逗你的。」

  發現自己被捉弄了,她有點不甘心,但也有點放了心。「討厭,我……我好緊張……」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然後輕輕拍床,「過來躺下。」

  她看著他的臉、他赤裸著的上半身,又是一陣心悸。他……他應該有穿睡褲吧?再不然至少也穿著內褲。老天,她滿腦子都是些教她臉紅心跳的畫面。

  「美登?」他輕拉了她的手,但沒強迫她躺下。

  「是。」她緊張地回答。

  「你怕我嗎?」他直視著她,熾熱又直接的眼神彷彿要穿透她的心。

  她微頓,訥訥地望著他。

  她怕他嗎?不,她一點都不怕他。他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那種男人,而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機會碰到像他這樣的男人,甚至嫁給了他。她喜歡他、愛他,她一點都不怕他,她只是覺得慌,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擁有這一切。

  「加川……不,省……省吾……」她咬咬唇,「我不是怕你,我……我真的不是……」

  「行了。」他以指腹輕壓住她的唇,「我明白。」

  迎上他溫柔炙熱,在昏黃的光線下發亮著的眸子,她的心又是一陣狂悸。

  「你也沒有想過今天會發生什麼事?」他淡淡地問。

  她誠實地點點頭。

  「你期待嗎?」他問。

  她一震,驚羞地看著他。期待?她……她不知道,她腦子一片空白。

  「我很期待。」他說,「像個等待聖誕節的孩子一樣。」

  聞言,她看著他。像等待聖誕節孩子?那麼說,她是他的禮物囉?

  「那我……我是你一直期待的禮物嗎?」她怯怯地問。

  他一笑,「是,包得有夠緊的禮物。」說著,他瞥了她胸前一眼。

  「?」她一愣,一時沒意會過來。

  「看你「全副武裝」地睡在床上,我覺得好沮喪……」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以為你會穿著性感睡衣等我。」

  「我……我沒有性感睡衣。」她說。

  這是實話,她所有的睡衣都是這種兩件式的,有可愛印花圖案的睡衣褲。

  他皺眉頭,「你是二十六歲的成熟女人了,連件布料少一點的睡衣都沒有?」

  她搖搖頭,「我不需要啊……」

  「不需要?」

  「我穿給誰看?」她眨眨眼睛,一臉無辜。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連內衣都穿著吧?」他微蹙眉心,兩隻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紅透了的臉龐。

  「我……」她尷尬地低下了頭。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脫掉,好嗎?」

  她一怔,羞怯地看著他。而他的表情是……認真的。

  「本來我想幫你脫的,不過你睡得太沉了,我不想驚醒你……我不是女人,是不太瞭解這種事,不過,穿著內衣睡覺應該不是太舒服吧?」

  她老實地點點頭,「是那樣沒錯。」

  「那麼脫掉吧?」他直視著她。

  「ㄜ……」她好像不能說不要吧?可是……

  她心裡好慌。低下頭,她咬著手指頭,猶豫著。

  突然,他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扯進了他懷裡——

  她的臉、她的身體都緊貼著他赤裸的胸膛,她感覺到他的心跳、體熱,也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激動。

  她倒抽了一口氣,抬起了眼簾,「加……加川……」

  「別再叫我加川先生。」他打斷了她,單手端住了她發燙的臉龐。

  迎上他火熱的黑眸,她心跳驟狂。

  昏黃的光線下,他的臉……好像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加川省吾。

  他溫柔的眸子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他的臉靠近了她,注視著她……

  她不自覺地發抖,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聽見自己又快又短的喘息。

  「叫我的名字,還有……」他說,「我不想再等了。」

  「咦?」她一怔。

  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唇已經吻上了她,並緊緊地貼合著她嬌羞的唇瓣。

  這不是他第一次親吻她,但她感覺到這個吻不一樣。

  它熱情、狂野、霸道、深入,讓她難以招架。

  當他的舌尖探索著她,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沸騰。熱氣在她身體裡到處流竄,充滿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好害怕,感覺自己彷彿快被吞噬。但除了害怕,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充滿著危險氛圍的快感。

  「啊……」她全身無力地癱軟在他身下,任由他對她予取予求。

  這是她所不認識的他,好似只狂獸般的他。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是如此嗎?即使是像他如此溫文的男人亦是如此。

  她沒有時間想太多,因為她已幾乎沉淪在他熾烈狂熱的需求探索之下——

  ******

  不知什麼時候,美登又一次沉沉睡去。當她再度睜開眼睛,已經是中午。

  「天啊……」剛過門就睡到中午,她真是個不稱職的妻子及媳婦。

  她想起身,但卻感覺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了般酸痛。

  「唉唷……」老天,難道這就是初夜的代價?

  突然,她想起凌晨四點半在這張大床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臉倏地一熱,「噢,我的老天……」

  他們做了,那件事真的發生了。不過,有什麼好驚訝的?他們是夫妻,做愛是正常的事。只是細細回想起來,還真教她臉紅心跳呢!

  平時溫文儒雅的省吾,在床上時意外的狂野大膽,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雖然她喜歡他平時的樣子,但在床上時的他,也讓她為之瘋狂著迷。

  想著想著,她又臉紅了。

  她慢慢地起身,找尋著她的睡衣。床邊沒有,床底下沒有,掀開被子,也沒有……

  「?去哪兒了?」她疑惑地說。

  而此時,有人開門進來——

  「你醒了?」是省吾,他早已穿著整齊,一派神清氣爽的模樣。

  她急急忙忙地抓著被子往自己赤裸的身上一蓋,嬌怯地看著他。

  她想,她現在的模樣及表情一定蠢斃了。遮什麼遮?她都被他摸透了、看光了,還怕什麼羞?

  「要起床了嗎?」他朝她走了過來。

  「ㄜ……是……」她點點頭。

  「那就下床啊。」他說。

  「可是我的……」她咬咬唇,怯怯地問:「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睡衣?」

  「拿去洗了。」

  她一怔,「?」

  不會吧?她才穿一晚上,他就拿去洗?他有潔癖嗎?

  「嗯。」他點頭,然後走到床沿坐下,「因為髒了,所以我拿去洗了。」

  她皺起眉頭,「髒?」

  「幸好沾到的是睡衣,不然就得洗床單了。」他說。

  她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天啊……」她的臉頰漲紅髮燙。

  他凝睇著她,深情地:「謝謝你。」

  她微怔,不解地看著他。「謝什麼?」

  「謝你給了我最好、最美的禮物。」他感性地說。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又是一陣心悸。「其……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剛好一直用不著……」

  他蹙眉一笑,「你這是什麼比喻?」

  「嘿嘿……」她乾笑兩聲。

  「想吃什麼?我叫村野太太幫你準備。」

  「我不太餓。」她說。

  他挑挑眉,「那倒是,比較辛苦的是我……」

  「你在說什麼嘛,真不正經。」她嬌羞地推了他一下。

  他輕輕攫住她的手,注視著她。「美登,謝謝你嫁給了我,我愛你。」

  迎上他熾熱又深情的眸子,她的心一陣激動。

  「謝什麼?有很多女人都願意嫁給你。」

  「但我要的是你。」他說。

  「你……」她訝異地看著他,「你好像比我以為的還要……」

  「還要什麼?」

  「熱情。」她說,「在今天之前,你從來不說什麼露骨的話,而且……」突然,她羞得說不下去。

  他笑睇著她,「而且什麼?把話說完。」他知道她為何嬌羞,為何難以啟齒,因為知道,他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

  「不要,我不說了。」

  「你不說,我就要再一次撲倒你囉。」他語帶威脅,但唇角卻淨是笑意。

  她面紅耳赤地嗔視著他,「不行,我現在好痛,全身骨頭好像都沒接在一起。」

  「是嗎?」他皺皺眉,「我有那麼野?」

  「何止野,你簡直像發情的野……獸……」話一說出口,她匆地覺得自己的形容有點過頭了。

  她臉頰一陣潮紅燥熱,就連頸子以下的地方也紅了。

  省吾興味一笑,意有所指地說:「這可是對一個男人極大的恭維,謝了。」

  她眨了眨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我突然覺得我好像不是太瞭解你。」

  聞言,他笑說:「時間多的是,你會慢慢瞭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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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個月後,山手町加川宅邸。

  客廳裡,美登招待著她過去的同事阿部。

  阿部邊喝著頂級的英國花茶,邊讚歎著:「你家真的好漂亮。」

  「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寂寞了。」她說。

  這是實話,這麼大的房子及庭園,卻只有她跟省吾,還有幾名在加川家待了二、三十年的傭人及園丁。

  白天還好,一到了晚上,整座宅院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你太不知足了吧?」阿部蹙起眉頭,「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羨慕你。」

  「我知道。」她啜了一口茶,「我不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只是……唉,沒你表面上看見的那麼好啦。」

  阿部一怔,好奇地說:「你的意思是……天啊,難道加川先生是個會打老婆的男人?」

  「才不是。」美登白了她一眼,「他對我很好。」

  「那……」阿部皺皺眉頭,思索了一下,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地說:「不會他是性無能吧?」

  美登氣得瞪了她好幾眼,「性無能?他很厲害的,好嗎?」說著,她支著下巴,一臉苦惱地說:「我還覺得他太厲害了呢……」

  「咦?」好事的阿部一臉期待地問。

  「明明每天那麼累,又有那麼多的公事要處理,他怎麼還那麼有體力呢?」

  聞言,阿部滿臉欣羨,「我哩咧,你這女人真是太不知足了!」

  「啊?」

  「老公英俊多金,溫柔體貼,然後還勇猛有力,你還唉聲歎氣。」阿部嘖嘖兩聲,「這要是說出去給別的女人聽,一定有很多人想罵你。」

  「你不明白啦,總之我覺得……」她微蹙著眉頭,表情幽怨地說,「少了一點點什麼。」

  「你應該什麼都不缺了吧?」阿部說,「有錢又超帥的老公,洋房汽車,要什麼有什麼,而且他家還有你最愛的西洋古董。」

  「也對啦。」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我也在啊,為什麼他看上你,卻對我沒興趣?」阿部沮喪地說。

  美登笑瞪著她,「這種事要講緣分的,再說……你真的不必太羨慕我。」

  阿部挑挑眉,「很難不羨慕你……」說著,她環顧四周,「你現在簡直像是住在皇宮裡的太子妃。」

  「太子妃有那麼快活的話,黛安娜就不會那麼紅顏薄命了。」她說。

  「呸呸呸,你在胡說什麼?」

  美登幽幽一笑,若有所思地說:「我不是出生在這種家庭、這種環境的人,要適應融入並不簡單……」

  「誰讓你吃排頭了?」阿部疑惑地問。

  「你參加了我的婚宴,也知道加川家的客人都是什麼樣的來頭,他們並不真心接受我……」說著,她眼角泛著淚光,「搞不好還有人在等著看我們什麼時候會離婚呢。」

  阿部頓了頓,「那……那你就努力維持給他們看,讓他們跌破眼鏡囉。」

  「那只是賭氣,真正要維繫一個婚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那……」阿部開始幫忙出餿主意,「趕快生個小孩,最好是男生,那就能鞏固你在這個家的地位。」

  美登一笑,語帶感激地說:「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們才結婚一個月,不急。」

  「喔。」阿部端起杯子,把杯裡的茶一口氣喝完。

  「對了,公司最近如何?」美登隨口間起。

  阿部淡淡地說:「還是老樣子,不過三島先生已經快抓狂了。」

  「咦?」她疑惑地問,「怎麼了嗎?」

  「還不是因為你結婚了。」阿部說,「他找不到像你一樣負責、能幹又可以信任的秘書,一個頭兩個大呢。」

  「真的?」

  「嗯。」阿部點點頭,「他說因為你嫁的是加川省吾這種大人物,所以不好意思要求你回去幫他。」

  聞言,美登的情緒突然高昂起來,因為她想到她缺的那一點點是什麼了。

  工作,就是工作,她需要工作來肯定自己、證明自己,她不希望大家覺得她嫁給了加川省吾,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過著養尊處優的少奶奶生活。

  「阿部,」她興奮地說,「告訴三島先生,我可以回去幫他。」

  「?」阿部一怔,「你少逗了,你老公肯嗎?」

  「他會答應的。」美登說。

  「才怪。」阿部潑她冷水,「他是加川省吾耶,他會讓自己的妻子去別人的公司當下屬,讓人呼來喝去?」

  「省吾他會尊重我的決定的。」美登信心滿滿,鬥志高昂,「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說。」

  ******

  美登躺在床上,而在她身邊的省吾還在以手提電腦處理公事。

  結婚後,他幾乎每天回家吃晚飯,所以有些在公司來不及處理的事情,他必須帶回家做。

  美登看著他神情嚴肅又認真地看著那些數據的模樣,暗忖著該如何跟他開口提上班的事情。

  「,省吾……」她輕輕地拉了他的袖子。

  「嗯?」他沒立刻看她,而是繼續盯著電膳上的數字。

  「你……工作很多喔?」她試探地問。

  「是啊。」他說。

  「那……你是不是都有秘書或助理幫你?」

  「嗯。」

  「可是我看你每天還是很忙……」她咬咬唇,「工作真的那麼多嗎?」

  她一連串的問題引起了省吾的注意,因為她平時不會在他工作時打攪他。

  他停下手邊的王作,轉頭注視著她,「怎麼?覺得被冷落了?」

  迎上他的眸子,她的心跳得有點快。「不……不是的,我只是想……」

  「想?」他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放心,我很快就好了。」

  看見他眼底閃過的異采,她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

  她羞紅著臉,急忙解釋:「不是,我不是在說那個。」

  他伸手輕捏了她粉嫩的臉頰,「你害羞的樣子讓我好想吃了你……」

  「唉唷,不是啦。」她眉心一蹙,嬌嗔著,「我真的不是在說那個。」

  「噢?」他眉梢一挑,「那你想說的是什麼?」

  「我……」她支吾地。

  這會兒,他意識到她想說的確實不是那檔子事,而是更嚴肅的話題。

  他笑意一斂,正經八百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ㄜ……」他突然一臉嚴肅,反倒教她說不出口了。

  「美登……」他微叫起眉心,「是不是誰又跟你說了什麼?」

  「啊?」她一怔,急忙澄清:「不,沒有,沒有誰跟我說了什麼,是……是我……」

  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那麼到底是怎麼了?」

  「ㄜ……我……是這樣的……」她咬咬唇,決定一鼓作氣,「我想去工作,對,就是這件事。」

  省吾微怔,定定地望著她,沉默了一下。

  看他的反應及表情竟是這樣,美登有點擔心起來。難道真如阿部所說,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妻子去別人那兒供人使喚。

  「為什麼?」他問。

  「是……是這樣的……」她抓抓頭,支支吾吾地,「就是三島先生啊,他找不到合適的人幫忙,所以……」

  「他要求你回去幫他?」他打斷了她,神情嚴肅到讓美登覺得害怕。

  「不,不是的。」她急忙解釋,「他沒說,是我覺得我可以回去幫他一陣子。」

  聞言,他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是這樣嗎?」

  「是,是的。」不知怎地,他剛才那嚴峻的神情教她有點膽戰心驚。

  雖然他是那麼溫柔的人,但有時候,他那種不知是與生俱來,還是後天養成的威嚴,還是讓她有點心驚。

  都怪她太樂天,把一切想得太容易,才會覺得他會毫不考慮就答應她。

  「省吾,」她輕輕地挽著他的胳臂,「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你讓我去上班,好嗎?」

  省吾依舊是沉默,像是在思忖著什麼。

  「省吾……」

  「你真的覺得無聊?」他突然問道。

  「也不是,不過……」她囁囁地說:「是有一點啦。」

  「……」

  「我們家這麼大,人卻那麼少,你去上班時,我真的好寂寞……」

  「那就生小孩吧。」他說。

  「?」她一怔,「什麼?」

  「我也覺得我們家人口太少了。」他神情認真地說,「生幾個小孩,你就不會覺得那麼無聊。」

  「你……」她訥訥地,「你是說真的嗎?」

  他濃眉一糾,「當然。」

  「你喜歡小孩?」

  「你不喜歡嗎?」他反問。

  「喜歡啊,只是……」她有點懷疑地說:「我沒想到你喜歡。」

  「我是獨生子,從小就一個人長大,也常覺得寂寞,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等有一天我結了婚有了老婆,一定會多生幾個小孩,讓這個家熱鬧一點。」說著,他唇角揚起一抹充滿期待的笑容。

  美登怔怔地望著他。她家有四個兄弟姊妹,又吵又擠,煩都煩死了,她根本體會不了他獨生子的心情。

  「美登,」突然,他端起她的臉,「幫我多生幾個孩子吧。」

  迎上他熱切的眸子,她一悸。「ㄜ……好啊,沒問題。」

  「謝謝你。」他興奮地說。

  「可是生小孩不是說生就能生的。」她說。

  「我知道。」他唇角一撇,笑得性感又噯昧,「得先做那件事……」

  說著,他將電腦往旁邊一擱,翻身把她壓在底下。

  他的手迅速地摸索著她的身軀,熱情又狂野。

  「唉唷,省吾……」她又羞又急地,「人家不是說那個啦!」

  「什麼?」他眉心一擰,有點懊惱地看著身下的她。「那你是說……」

  「我是說生小孩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就生得出來。」

  「所以呢?」他嚴肅地睇著她。

  「所以在這之前,讓我去上班吧。」她說。

  他又是沉默。

  「只是去幫忙,三島先生以前很照顧我的。」她說,「拜託,讓我去啦。」她使出撒嬌招式。

  他疼她寵她,這一招應該有效。

  他沉吟片刻,「好吧。」

  「謝謝!」她興奮地大叫,並勾著他的脖子,猛親他的臉頰,「謝謝你!」

  他皺了皺眉頭,笑歎一記,「不過我們約法三章……」

  「約法十章,我都答應你。」她拍拍胸脯保證。

  他挑挑眉,「不用,你只要答應我兩件事就行了。」

  「你說,你說。」她笑得合不攏嘴。

  「第一,不准太累。」他說。

  她比了個OK的手勢,俏皮地說:「沒問題。」

  「第二,一懷孕就得離職。」

  「好的,都依你。」她咧嘴笑說。

  看她那麼高興,他又是無奈笑歎。

  他如何拒絕她、阻止她呢?光是看見她那欣喜的表情,他就被她說服了。

  「好吧。」他摸摸她的頭,「你可以去上班了。」

  ******

  在這之前,美登從不知道工作是那麼幸福的事情。

  比起每天在家裡睡覺發呆,等老公回來,上班是件多麼充實又有意義的事啊!

  三島對於省吾「放人」這件事感到相當意外,一開始他其實很不安,畢竟她的身份已不是單身的鈐木美登,而是已婚的加川美登。

  已婚不打緊,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是鼎鼎有名的企業家加川省吾。

  不過雖然她嫁了一個有錢人,成了加川家的少奶奶,卻一點貴婦的架子都沒有;一回到公司,她立刻進入狀況,發揮長才,也讓他的擔子輕鬆了許多。

  一個月後,美登回到太平洋物產工作的消息見報,也惹來了許多的臆測及麻煩,其中之一就是一直對她相當不滿的谷口聖美——

  這天晚上,谷口聖美來到加川家,而美登卻因為加班而還未回家。

  坐在客廳裡,省吾一派輕鬆地招呼著她,但她卻越坐越生氣。

  看看手錶,她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她還沒回來?」

  「她今天加班。」他說。

  「加什麼班?老公都回家了,她居然還……」

  「姑姑,」他打斷了她,「她不是經常這樣。」

  「你不必替她說話。」谷口聖美氣呼呼地,「她到底去上什麼班?加川家用得著她那份死薪水嗎?」

  「反正她閒著也閒著,讓她有點事做未嘗不是件好事。」他淡淡地說。

  看他那無所謂的模樣,她懊惱地說:「你知道雜誌都在寫你跟她的事嗎?」

  「我知道。」

  「加川家的女主人為什麼要去上班?」她語氣中滿是對美登的不滿,「她根本是在丟我們加川家的臉。」

  「姑姑,」省吾撇唇一笑,「她愛做什麼就讓她去做,我不生氣,你氣什麼?」

  「你真是……」谷口聖美氣得七竅生煙,「你為什麼要那麼放任她?她早晚會給加川家惹麻煩的。」

  「她做事有分寸的。」他說,「況且她只是去幫忙,等她上司找到合適的人選,她就會離職。」

  「省吾,她……」

  「姑姑。」這一次,他聲線略沉,那意思是在說「你別再說了」。

  谷口聖美眉頭一擰,嘴唇一抿,滿臉的懊惱不悅。

  省吾緩緩地站了起來,「我知道姑姑很關心我,但是請不要過分干涉我跟美登的事。」

  「什……」

  「我是成年人,美登也是,我既然答應她,就百分之百地相信她。她雖不是出身名門世家,但並不是個沒有教養的女孩,她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她自己會拿捏。」

  「省吾,你……」她慍惱卻又無可奈何,「算了,我說了也是白說。」

  省吾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其實他也不是很樂意讓美登去上班,只不過如果這是她的決定,他願意尊重。再說,他們已約法三章,只要她懷了孕就得乖乖待在家裡。

  所以說,為了讓她當個小妻子,每天待在家裡等他回來的唯一辦法,就是……讓她懷孕。

  這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他想。

  ******

  剛見完客戶走下樓來,美登就在這棟辦公大樓的大廳遇見了一個人——

  「?」看見迎面而來的那個女子,她驚喜地喊:「木原小姐?」

  是的,那是木原敏子,在婚宴上幫她修理了內田她們的女英雄。

  木原敏子一身俐落的褲裝,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英氣。

  看見美登,她也是一臉驚訝。「美登?」

  「好久不見。」美登趨前,欣喜地說。

  「可不是嗎?」木原敏子笑睇著她,「好幾個月沒見了。」

  「嗯。」她點點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木原敏子問。

  「我來見客戶。」她說。

  木原敏子微頓,然後撇唇一笑,「喔對,聽說你現在在上班。」

  「是啊。」

  「真是教人難以置信,省吾他居然答應讓你出來工作。」木原敏子續道:「他可是個一板一眼又霸道的傢伙。」

  聽她用「傢伙」稱呼省吾,美登微微一怔。聽起來,木原敏子好像跟省吾很熟。

  「他也沒那麼霸道啦,他……」美登怯怯地一笑,「他還挺尊重我的。」

  「尊重?」木原敏子挑挑眉,「他會答應你,應該是「寵你」的成分居多吧?」

  「?」她一愣。

  「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可是個佔有慾極強的男人。」木原敏子笑說。

  美登眨眨眼睛,疑惑地說:「木原小姐好像很瞭解省吾。」

  「唔……」木原敏子沉吟須臾,「該怎麼說呢?我跟他有一點淵源。」

  「?」美登心頭一驚。

  眼前的這位知性美女居然跟她老公有淵源?是……是什麼樣的淵源?難道說……他們曾是一對?

  「放心,」木原敏子輕拍她的肩,「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這聽起來更曖昧了。

  不自覺地,她的眉心微微蹙起,露出了憂疑之色。

  「嘿,」木原敏子笑望著她,「有空嗎?現在去喝杯咖啡。」

  「ㄜ,抱歉,我還得回公司處理事情。」她說。這是實話,不是拒絕。

  「這樣啊……」木原敏子有點失望,「那我們下次再找時間聊聊吧。」說著,她拿出了名片遞給了美登,「有空打電話給我,做什麼都行,我隨時奉陪。」

  美登接下名片,「嗯,好的。」

  「那……我等你電話。」木原敏子笑說。

  「是。」她怯怯地點點頭。

  木原敏子深深地看著她,「你真可愛,難怪省吾那麼喜歡你。」

  美登心裡又是一震。怪了,她好像連省吾的品味都很瞭解,莫非他們真的是……不,她不該胡思亂想,就算他們真的有過什麼,那也已經過去了。

  「我不打擾你,再見。」木原敏子握了握她的手。

  「嗯,再見。」她彎腰一欠,轉身離開。

  走出大樓再回頭,她發現木原敏子還站在那兒目送著她。

  雖然有點距離,但她看見了木原敏子臉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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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31:19
第四章

  因為忙著一個歐洲珠寶展的展覽會,美登近來幾乎天天早出晚歸,簡直快比省吾還忙了。

  其實不是他不夠忙,而是他每天都盡可能的準時回家。他不想錯過跟妻子吃晚餐的時間,但他發現……最近他經常是一個人吃晚餐的。

  坐在餐桌前,他看著空蕩蕩的餐廳,然後不自覺地擰起了眉心。

  他一點胃口都沒有,真的。

  雖然以前他也是一個人用餐,但現在不一樣,他有妻子,有個家庭,而一個圓滿幸福的家庭的餐桌,不該是如此的寂寞。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餐巾放下,然後站了起來——

  「先生?」一旁的村野太太狐疑地問,「怎麼了?」

  「我不吃了。」他說。

  村野太太一臉惶惑,「ㄜ……我今天煮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他雖貴為加川家的唯一繼承人,出身尊貴,但一向很好伺候,從不挑嘴,怎麼今天卻……

  「不是。」

  「那麼你不舒服?」她又問。

  他濃眉一叫,「我回房了。」說罷,他轉身走出餐廳。

  看著他的背影,村野太太暗自思忖著。

  轉頭看那一桌連動都不曾動過的晚餐,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

  美登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了家,一進門,村野太太就迎上前來。

  「夫人……」

  「怎麼了?」見她一臉憂心的表情,美登微怔。

  「先生他好像不舒服……」村野太太說,「他今天晚上沒吃飯。」

  「咦?」她一驚,「怎麼會?」

  早上看他還生龍活虎的,怎麼晚上就病了呢?

  「我去看看他。」她說罷,轉身快速地上樓。

  來到他們的臥房前,她推開了門。

  他躺在床上,像是睡了。怪了,才九點半,這個時候他通常還抱著手提電腦在工作呢。

  難道他真的不舒服?忖著,她憂心地趨前——

  走到床邊,她看見他閉著雙眼。他的表情有點嚴肅,但看起來氣色還不差。她沒喚醒他,只是悄聲地蹲在床邊看著他。

  濃密的三角眉、長長的眼睫毛、高挺的鼻子、飽滿性感的唇片、平整的下巴……他真的非常的好看。

  有時半夜醒來看著他睡在身邊,她常在想,他真的是她丈夫嗎?這個完美又寵她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

  上天對她真是太好了,她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男人,且被他所愛?

  突然,她腦海中浮現了木原敏子的身影——

  像木原敏子那樣出身名門且美麗聰敏的女性,應該最適合省吾,也最能得到加川家族的認同吧?木原敏子她……她跟省吾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及淵源呢?他們曾經相愛過嗎?

  「不要那樣盯著我看……」突然,躺在床上的他睜開了眼睛。

  她一怔,「省吾?」

  看著蹲在床邊的她,省吾神情嚴肅地問:「現在才回來?」

  「是的。」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真的很忙……」

  他眉心一叫,「很累嗎?」

  「ㄜ……」她心頭一驚。累?不,她絕不能說累,當初他們約定的第一條就是「不准太累」。

  「不,不累。」她急忙強調,「一點都不累。」

  聞言,他眉頭更是深鎖了。

  既然她說不累,他自然沒有理由叫她辭職。該死,當初真該再加一條「若影響家庭生活就得辭職」。

  「對了,村野太太說你沒吃晚餐……」她話鋒一轉,「你不舒服嗎?」

  見她一臉憂心的表情,他不悅的情緒稍稍平撫。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吃飯?」她眨眨眼睛看著他,「那樣對身體不好……」

  「我在等你。」他說。

  「?」她一愣,傻傻地說:「但是我吃過了耶。」

  他眉心頓時一攏,又不自覺地惱了起來。吃過了?她居然若無其事地說她吃過了,難道她看不出來他為什麼吃不下飯嗎?

  「你以後別等我吃飯,小心把胃搞壞了。」她像教訓小孩般地看著他,「你現在要吃嗎?」

  「不吃。」他臉一垮。

  「你在鬧彆扭?」她很訝異。

  天啊,這個三十三歲的男人居然在跟她要性子?我咧,太可愛了。

  他瞪了她一眼。這個不知死活的傻瓜,居然還在笑?

  「你這陣子是怎麼了?有那麼忙嗎?」他盡可能按捺著脾氣,不對她咆哮。

  老婆是娶來疼的,若非必要,他絕不會凶她。他父親在世時,可從來不曾對他母親說過一句重話。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最近有個歐洲珠寶展……」她一臉無辜。

  「我們約定過的,你沒忘記吧?」他忍不住語帶質問。

  「我沒忘。」她囁囁地說,「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累,而且我也沒懷孕。」

  「你……」該死!她說得一點都沒錯,他還能說什麼?

  是他答應她的,是他……都怪他太寵她了,他根本不該讓她去工作。

  「我希望一回到家,就看見你。」他說。

  「ㄜ……」他希望一回到家就看見她,這表示他愛她,說起來,她是該覺得欣慰。

  「這個星期,你有四天晚歸,你知道嗎?」他越來越激動。

  「我……」她自知理虧,歉疚地說:「對不起。」

  「這不是對不起的問題,而是……」他眉頭一擰,忍不住懊惱咒罵:「該死!」

  她一震,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語氣對她說話。雖然也不是太嚴厲,卻教她有點錯愕。

  他生氣了,她非常確定他生氣了。他氣她是個不稱職的妻子,氣她不知好歹,嫁了這樣的老公還不好好珍惜……

  慘了,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叫她收拾包袱,滾回娘家去?

  忖著,她慌了起來,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著——

  見狀,省吾心頭一緊。她要哭了?不,他並不希望把她弄哭,他只是……

  「不……」

  「對不起……」不等他開口,她一臉可憐地哀求著:「你不要生氣,不要趕我回娘家……」

  他一怔。趕她回娘家?誰要趕她回娘家了?

  「我以後會注意的,我……」她抿著唇,語帶討饒地說:「就算我不得已要加班,我也不會先吃便當,我……我會餓著肚子回來陪你吃飯……」

  聞言,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什麼餓著肚子回來陪他吃飯?他才不要她餓肚子呢!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為何生氣?

  「省吾……」她像一隻可憐的小貓抓著他的手臂,「你不要生我的氣,拜託……」

  她那可憐的表情,那哀求的聲音,教他很難再對她板著臉。

  他沉沉一歎,「我沒生你的氣,也不會趕你回娘家。」

  「咦?」她微頓。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工作而影響了我們的家庭生活。」他說,「這一點,你應該看見我是如何的身體力行。」

  他這麼一說,美登心頭一撼。

  是啊,自從他們結婚後,他確實每天回家吃飯。為了陪在家等他一天的她吃晚餐,他幾乎天天把工作帶回家裡……

  他是真的在身體力行,但反觀她……天啊,她真是個差勁的妻子。

  「省吾……」她羞愧極了,「對不起。」她起身勾抱住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寬寬的肩頭上。

  他溫柔地抱住她,笑歎一記。「算了。」

  「我以後會準時回來的,真的。」她就差沒舉手發誓。

  「真的?」他半信半疑地問。

  「真的,保證,不過……」她看著他,突然一臉諂媚狗腿地說:「可是可不可以等這次珠寶展結束啊?」

  「你……」他眉頭一糾。

  「拜託。」她像乞憐小狗般。

  看她那可愛嬌憨的模樣,他似乎再也生不了氣。

  「好吧,;一言為定。」他說。

  「感恩。」她高興地說,「那你現在想吃什麼?我幫你弄。」

  他定定地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異采。她警覺到那代表的含意,本能地想遠離他。

  他一手拉住她,將她攬在懷裡。「我想吃你。」

  「啥?」她驚羞地說:「我……我還沒洗澡。」

  「我不計較。」他說,然後將她擒上了床。

  ******

  接近午休時間,太平洋物產樓下來了一個要找美登的客人。接到樓下總機小姐的通知,美登立刻下樓來。

  一走出電梯,她看見的是一名身著灰色褲裝的女子。

  「咦?」她一怔,因為那不是別人,而是木原敏子。

  「嘿。」木原敏子朝她招手。

  她走上前去,驚訝地說:「木原小姐,你怎麼會……」

  「我剛好到附近洽公,所以過來碰碰運氣。」木原敏子說。

  她眨眨眼睛,疑惑地問:「碰碰運氣?」

  「是啊。」木原敏子笑睇著她,「上次不期而遇,本來想請你喝杯咖啡,不過你沒空,這次不曉得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頓便飯?」

  對於木原敏子的盛情,美登既驚又疑。

  其實打從在她跟省吾的婚宴時,她就感受到木原敏子對她釋放出來的善意。當時她非常高興在她進入所謂的上流圈子之初,就能遇到如此友好的人。

  現在見到她也不是不高興,只是在知道她跟省吾有著一段過去之後,她心裡難免有些疙瘩。

  木原敏子為什麼對她如此友好,甚至如此熱切地、主動地想跟她交好呢?

  因為她跟省吾有段過去,因為她想更深入地瞭解,省吾所挑選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突然之間,她覺得心裡好慌……

  這個跟她的丈夫有段過往的女人,為什麼對她如此的熱情、熱絡?

  「美登?」見她發怔,木原敏子疑惑地看著她。

  「是。」美登回過神來。

  睇著她,木原敏子淡淡一笑,「我可能太冒昧了,如果你不方便,那就……」

  「不,不會的。」她衝口而出。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拒絕不了木原敏子的盛情邀約……可能是因為她看見了木原敏子臉上微微失望的表情,也可能她想知道木原敏子跟省吾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我有空。」她說,「我們一起吃飯吧。」

  木原敏子抿唇一笑,「太好了,我的車在外面。」

  「請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件外套。」她說。

  「嗯,我等你。」木原敏子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

  坐在這間燈光美,氣氛佳,就連服務生都經過精心挑選的法式餐廳裡,美登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她的對面坐著一位知性美女,而且還跟她的丈夫有著一段聽起來十分曖昧的過去……

  「怎樣?跟省吾的婚姻生活還不錯吧?」木原敏子啜了一口紅酒,笑問。

  「ㄜ……」美登微頓。

  婚姻生活?木原敏子為什麼對他們的婚姻生活有興趣?難道說她真的跟省吾……

  「怎麼了?」木原敏子微微皺起眉心,「你的反應看起來好像你跟他的婚姻生活不太……」

  「不,不是的,我們……很好。」她急忙說道。

  開玩笑,她怎麼能讓跟丈夫有段過去的女人,覺得他們的婚姻生活有問題?再說,她跟省吾是真的很好啊!

  「是嗎?」木原敏子唇角一勾,「我想也是。」

  「咦?」她微愣。

  「你看起來就是一臉幸福的表情,唉……真羨慕。」木原敏子輕聲一歎。

  聞言,美登心頭又是一震。羨慕?木原敏子是羨慕他們的婚姻幸福美滿?還是羨慕嫁給了省吾的她?

  糟了,她覺得自己的思緒越來越亂,越來越糾結。她是來解開心中困惑的,怎麼卻……

  「木原小姐……」

  「叫我敏子。」木原敏子笑著打斷了她,「如果你願意把我當朋友的話。」

  她這麼說了,美登當然只好直呼她的名字。不過話說回來,美登並不是討厭她,事實上,她還挺喜歡像木原敏子這樣的女性。

  她們本來真的可以成為要好的朋友的,怪只怪美登心裡介意著她跟省吾有一段不知是什麼糾葛的過去。

  「敏子小姐……」美登訥訥地,語帶試探地問:「你跟省吾很熟?」

  木原敏子想了一下,「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咦?」

  「我們兩家算是世交,我跟他又是大學時的前後期學長學妹,所以……」木原敏子突然不說了,「你呢?你跟省吾又是怎麼認識的?聽說你們只交往了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走進禮堂。」

  她為什麼不把話說完?她在逃避什麼?或者說……她在隱瞞什麼?美登睇著她,心更沉了。

  「我跟省吾是……是在展覽會認識的。」她說,「他出借了很多的古董玻璃檯燈。」

  「玻璃檯燈啊……」木原敏子忖了一下,「喔對,那可是加川伯母生前的寶物,也是他父母留給他最珍貴的遺物。」

  「你連這個都知道?」美登驚訝地問。

  她一笑,「我不是說了,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小時候也經常在加川家出入。」

  聞言,美登越覺不安。

  看來,木原敏子跟省吾的關係比她所想的還要……密切。

  「然後呢?他對你一見鍾情,展開熱烈的追求?」木原敏子好奇地問。

  「可以這麼說……」

  「難怪那麼多人對你既羨又妒,你真是太幸運了。」木原敏子一笑。

  「ㄜ……是……是啊。」她能說什麼?她是很幸運沒錯。多少名媛淑女「肖想」著的加川省吾,居然娶了她?

  「不過……」木原敏子突然收起笑意,神情略顯嚴肅,「你怎麼那麼勇敢?」

  「咦?」她一時不解。

  木原敏子深深地注視著她,「你居然敢嫁給他,而且是在那麼短的時間?」

  她困惑地望著木原敏子,「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個好伺候的男人吧?」木原敏子問。

  「啊?」

  「他脾氣好嗎?」木原敏子微皺起眉頭,「他就像炸彈一樣。」

  美登一怔,省吾像炸彈一樣?有嗎?她好像感覺不出來。

  雖然那天為了她晚歸的事,他是有點不高興,但反應還算平和。

  「省吾他……他脾氣還不錯耶。」她下意識地為丈夫辯護,雖然似乎沒這個必要。

  「真的?」木原敏子眉頭一糾,一臉懷疑地問:「他難道從不曾對你發過脾氣?」

  「我覺得那不算是發脾氣……」美登老實又認真地想了一下,「那天他是為了我經常加班而抱怨了一下,口氣也比平常還沖了一點,但是一下子就沒事了,而且那天晚上他還……」說著,她心頭突然一撼。

  她嘴快,差一點點就把她跟省吾的閨房之事說出了口。她可不想讓木原敏子覺得她是在炫耀,或是耀武揚威。

  木原敏子是個聰明敏銳的女人,一下子就讀出她眼底的心事。

  她勾唇一笑,低聲地說:「那天晚上他比平常還熱情幾百倍,是嗎?」

  美登是個老實又不擅於隱藏心事的人,一下子就露出了馬腳。

  她漲紅著臉,羞怯又尷尬地說:「ㄜ……不……不是那樣的,我是說……」

  「你不必害臊,」木原敏子啜了一口酒,「省吾他啊……用過的都說「贊」。」

  聞言,美登陡地一震。這是什麼意思?她老公……用過的都說贊?

  她是沒單純到認為省吾這一輩子到現在就只有她一個女人,但聽到這種話從另一個女人口中說出,她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

  省吾到底被多少女人用過?木原敏子是不是也是其一?天啊,她好崩潰……

  見她一臉驚愕,木原敏子笑了笑,「你不要在意,畢竟他現在只屬於你一個人。」

  「我……我沒在意……」她必須表現出大方又世故的樣子。

  如果只因為這種事就一臉驚嚇崩潰,只會讓人看笑話,尤其是在曾經跟省吾有段過去的木原敏子面前。

  「唉,」木原敏子凝視著她,「連我都忍不住羨慕起來了……」

  迎上她的眸子,美登心頭又是一悸。木原敏子羨慕她?如果木原敏子真的跟省吾有過一段,那麼她現在的意思是……她對省吾還有餘情嗎?

  忖著,她的胸口突然一陣緊抽。

  「敏……敏子小姐,你還沒結婚,是嗎?」美登囁囁地問,怕冒犯了她。

  「嗯。」

  「交往對象呢?」

  「目前也沒有。」木原敏子撇唇一笑,「我還沒遇到打從心底喜歡的人。」

  「?」她一怔,「從來都沒有?」

  「也不是那麼說……」木原敏子沉吟片刻,「曾經遇過,不過已經被別人搶走了。」

  美登一怔。曾經有過,但被別人搶走?她指的該不會就是……省吾吧?

  「別說我的事了……」木原敏子揚揚眉,看了看手錶,「你該回去上班了吧?我送你。」

  「喔,謝謝。」她訥訥地道謝。

  木原敏子先起身,然後走到她身後,非常友善地幫她拉開椅子,並幫她拿了外套。

  美登覺得心裡很慌,很忐忑,很不安。木原敏子對她太好了,好到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回應她。

  她跟省吾到底是一段什麼樣的過去呢?看來她似乎不想再提起,那麼省吾呢?他願意提及他跟木原敏子的過去嗎?

  她該不該問省吾?還是當個成熟的妻子,不過問、不計較、不在乎丈夫的過往情史?唉,當個妻子真難,當有錢人的妻子……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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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31:49
第五章

  躺在床上,看著身邊還在工作的省吾,美登好幾次幾乎話到了嘴邊……

  她能問嗎?要是省吾不喜歡她追問他的過去,那該怎麼辦?她不想被省吾認為是個不成熟的女人。

  可是……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她想知道他跟木原敏子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而木原敏子又為何對她那麼的友善熱情。

  「幹嘛一整晚都這樣看著我?」突然,省吾問道。

  他的眼睛還盯著手提電腦,後腦勺卻像長了眼睛似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她眨眨眼睛,驚訝地問。

  他一笑,「我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心愛的老婆那熱切的目光?」說罷,他轉過了頭,深深地凝視著她。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我不是因為想幹什麼才看你喔。」她先解釋清楚,免得他誤會她在「邀請」他。

  省吾唇角一勾,「你幹嘛那麼緊張?我也沒說你是想幹什麼才盯著我啊。」

  她漲紅著臉,羞怯地說:「你又在捉弄我了……」

  「因為你的反應真的很有趣。」說著,他輕輕捏了她鼻子一下。

  她嬌怯地睇著他,沒有說話。

  「怎麼?」他瞥了她一眼,「盯著我做什麼?因為我帥?」

  「是啊。」她誠實地回答,「你是真的很帥。」

  「謝謝。」他一笑。

  「ㄜ……」感覺氣氛不錯,他心情似乎也不差,她決定試探一下,「省吾,你……你以前交過女朋友嗎?」

  「當然。」他毫不考慮地說。

  「很多?」她問。

  「那要看你對「多」的定義是什麼。」說著,他微微皺起眉頭,「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有啊。」她佯裝一臉沒什麼的表情,閒閒地說:「我只是在想,你那麼帥,女朋友應該不少吧?」

  「你……」他挑挑眉,興味地睇著她,「你該不是在吃醋吧?」

  「我沒有。」她急忙解釋,「我只是隨便問問。」

  「男人有幾段過去是很平常的事,」看她一臉緊張,省吾愛憐地將她攬進懷裡,「不管我以前有過多少女朋友,現在我只屬於你一個人。」

  她偎在他懷裡,想起了木原敏子的話……

  你不要在意,畢竟他現在只屬於你一個人。

  天啊,他們連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她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雖然知道他們之間的種種都已經是過去,但她卻還是往心裡擱了。

  「你就是在擔心這件事?」省吾愛憐地在她額頭上一吻,「你真是個傻瓜。」

  「我沒有在擔心啦,只是……只是隨便問問……」她一臉沉重地。

  問他,快問他木原敏子的事。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說。

  「ㄜ,對了……」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知道我今天中午跟誰吃飯嗎?」

  省吾微怔,隨即神情輕鬆地問:「誰?」

  「木原小姐。」她說。

  「木原小……」他微皺著眉頭,一時反應不來。

  「就是木原敏子小姐。」

  一聽見這個名字,省吾臉色驟變。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美登心頭一抽。

  他為什麼那麼震驚?當她提到木原敏子這個人時,他為什麼……天啊,他跟木原敏子之間果然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過去。

  「你怎麼認識她?」他神情嚴肅地問。

  「她有來參加我們的婚宴啊!」她說,「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省吾濃眉糾皺。是的,加川家跟木原家是世交,敏子她應邀參加婚宴是必然的。他驚疑的是……美登怎麼會跟她熟到一起吃飯?

  敏子她想做什麼?她為什麼要接近美登,難道說……

  「美登,」他神情冷肅,聲線嚴厲地說:「離她遠一點。」

  美登陡地一驚。他的反應為什麼那麼大?為什麼他要她離木原敏子遠一點?他怕她知道什麼嗎?

  他不是說男人有幾段過去是很平常的事,為什麼他跟木原敏子的過去卻教他如此的緊張?

  「我……我只是跟她吃吃飯。」她囁囁地說。

  「吃飯也不行。」他話聲嚴厲且帶著喝令的意味。

  見他反應如此激烈,美登既心驚又覺得氣憤。他還在意著木原敏子嗎?若不是,他何必如此激動?說什麼現在只屬於她一個人?其實心裡明明還在意著跟他有段過去的女人。

  一種反叛的衝動油然而生,她倔強地說:「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及權利。」

  「什……」她難得的堅持及反抗讓他有些訝異。

  「還是你覺得我不配跟那種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做朋友?」她氣憤地質問。

  他濃眉一糾,「你在胡說什麼?」

  「我才沒胡說什麼。」她拗了起來,「你不能干涉我跟誰做朋友,而且我喜歡敏子小姐,她是個友善又聰明的女性。」

  這不全是氣話,事實上,她確實相當欣賞木原敏子。

  聞言,省吾陡然一震。

  「你說什麼?」他將電腦往旁邊一擱,沉聲地問:「你喜歡她?」

  「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覺得她是個很棒的女性。」

  「你……」他眉丘一隆,「你這個笨蛋,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她氣憤地瞪視著他,「你為什麼罵我笨?」

  「你……」省吾懊惱地說不出話。

  他不是在罵她,更不是想千涉她、操控她,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經過,更不知道他跟木原敏子那一段恩恩怨怨的過去。

  「她說你脾氣壞,不好伺候,原來都是真的。」氣頭上,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聞言,省吾眉心一攏。「什麼?她還說我壞話?」

  「她說的是事實。」她氣呼呼地,「虧我還替你辯駁。」

  「別被她洗腦了。」他說。

  「你怕什麼?」她直視著他,語帶質疑,「你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嗎?」

  「什……」該死!敏子究竟跟她說了什麼?又打算做什麼?難道她想破壞他們夫妻的關係及感情?

  「我光明磊落,從不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他聲線一沉。

  「既然如此,你幹嘛阻止我跟她往來?」

  「因為……」話到了嘴邊,他硬是吞了下去。

  他不想提那件事,因為那涉及個人隱私,他不認為自己該隨便說出口,即便美登是他親密的妻子。

  見他話到了嘴邊卻抵死不說,美登更加確定了一件事——他跟木原敏子真的有什麼。

  「因為什麼?」她質問。

  他眉心一擰,「我不方便說。」

  「不方便說?」她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著。

  「美登,」他直視著她,語氣堅定而誠懇,「我向你保證,我跟她之間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只是希望你別跟她走太近。」

  美登慍惱地看著他,抿著唇,不說話。

  「她不是什麼壞人,不過……」他欲言又止地。

  「不過什麼?」

  「不過你還是別跟她太過親近。」他說。

  「如果我堅持跟她往來呢?」她負氣地間。

  他神情肅然,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嚴肅的問題。

  「如果你堅持,那……」他頓了頓,「你們見面時,最好我也在場。」

  她一怔,困惑地看著他。

  幹嘛?他是想監視她,還是監視木原敏子?他這麼緊張,是不是怕她知道更多?雖然明知計較這種事的她實在太不成熟,太不理性,但她就是忍不住的生起氣來。

  推開他,她蒙著棉被,索性不理他。

  「美登……」這是她第一次跟他使性子,也是他們第一次有比較激烈的爭執。

  他輕抓著她的肩,靠近了她,「你生氣了?」說著,他把唇片貼在她耳邊,企圖以柔情攻勢軟化她。

  她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般的不為所動,「我要睡了,明天還有好多工作要做。」

  「美登……」他從她身後摟著她,大手慢慢地往她胸口摸索。

  「睡覺。」她撥開了他的手。

  「親愛的……」他不死心地在她耳邊吹氣,手往下爬進了她睡褲裡。

  當他熱情的手指幾乎要碰觸到她敏感的部位時,她毫不猶豫地將他的手拿開——

  「今天沒空。」她說。

  見狀,省吾懊惱又沮喪地把手縮回。

  他的「必殺絕技」居然派不上用場?看來她是真的在生氣……

  罷了,她只是一時意氣用事,過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不過,他倒是得找敏子好好聊聊,溝通溝通——

  ******

  進到了木原敏子的辦公室,省吾一臉嚴肅,甚至是不悅的。

  見到他,木原敏子似乎一點都不意外。「真是稀客,什麼風把我們大情聖、大忙人加川省吾給吹來了?」

  他濃眉一糾,「少跟我來這套,你想做什麼?」

  「咦?」木原敏子挑挑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心知肚明。」他口氣強硬地問:「為什麼偷偷地跟美登來往?」

  「偷偷?」她蹙眉一笑,「如果是偷偷,你又怎麼會知道?」

  「敏子,」他聲線一沉,「美登很單純,別搞她。」

  「說什麼搞不搞的,真是難聽。」看著他臉上那在乎的、緊張的神情,木原敏子不禁興奮起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你擔什麼心?」她一笑,「接近她的是男人,你才該擔心,我又不是男人……」

  「男人不比你危險。」他說。

  她挑眉一笑,「我倒覺得你是個再危險不過的男人。」

  省吾深呼吸了一口氣,捺著性子地問:「你想報復我?」

  她笑而不答。

  「那件事能怪我嗎?」他語帶詰問地。

  「不怪你,怪誰?」她反問他。

  他神情一凝,若有所思地。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你還……」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就不必擔心……」她撇唇一笑,「美登是個可愛的小女人,我還真的挺喜歡她的。」

  聞言,他眉丘賁隆。

  「你如果是真的喜歡她沒關係,最好不要是為了報復我而接近她。」他語帶警告地。

  「天啊,」木原敏子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般驚喜,「看來你是真的很愛她、很寶貝她。」

  「沒錯。」他目光一凝,銳利地直視著她,「要是你存心報復我而傷害了她,我絕不會饒你。」

  她哈地一笑,「如果你們真心相愛,彼此信任,就不必害怕我從中破壞。」

  「我瞭解她,她是真心把你當朋友……」

  「我也是。」她撇唇一笑,「你該不會連老婆交朋友都要插手吧?」

  「必要的話,我會。」說罷,他微揚起下巴,「告辭了。」

  「不一起喝杯咖啡?」她問。

  「謝了,你忙我也忙,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他冷淡地說道,然後轉身走出她的辦公室。

  木原敏子看著他的背影,興味一笑。

  「省吾,太有趣了……」她喃喃地。

  ******

  「什麼?」阿部驚訝地說,「你拒絕他求歡?」

  「噓,」美登緊張又尷尬地急忙制止她聲張,「小聲一點啦!」

  「喔,好啦……」阿部也自覺不妥,立刻壓低了聲音,「你就因為那麼點小事生他的氣?」

  「那是小事嗎?」

  「當然是。」阿部說道,「拜託,像他那麼優的男人,婚前有十個八個女友是很正常的事……」

  「十個八個我還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一個」……」她幽幽地說。

  阿部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那個什麼木原敏子是他的前女友嗎?」

  「我想十之八九……」她神情沉鬱沮喪地說,「當他聽見她的名字時,表現得很反常,很激動,還用命令的語氣要求我離她遠一點。」

  「這可以理解。」阿部說。

  「理解什麼?」

  「他當然不希望你跟他的前女友來往得太密切啊。」阿部摩挲著下巴,想了一下,「再說,搞不好他前女友是來搞破壞的。」

  聞言,美登立刻為木原敏子辯解:「不會的,她對我很好,在婚宴上還幫我。」

  「她要搞破壞,當然得先得到你的信任,你這個笨蛋!」

  「不可能,她不像那種人……」她忖了一下,「我想她只是想確定一下前男友結婚的對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罷了。」

  「唉,」阿部一歎,「難怪你老公那麼緊張地要你離她遠一點,你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我相不相信她不是問題,問題是省吾他表現得太反常了。」說著,她眼底蒙上了一層霜,「他讓我覺得他還在乎她……」

  「,」阿部輕拍了她的手,語帶警告地說:「就是因為這樣,你更要抓緊他的心。」

  「咦?」她一怔,一臉不解。

  「若他真的還在乎她,那你現在的作法及反應,豈不是更把他往別人那兒推?」

  聽阿部這麼一說,美登心頭一震。是啊,她怎麼那麼笨?她不理他、跟他冷戰,豈不是突顯自己的不成熟及不識大體?

  要是他一惱起來,拿她跟木原敏子相比,她……她就被比下去了啊!

  「慘了,你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緊張地問:「那……那該怎麼辦?」

  「怎麼辦?」阿部挑挑眉,「當然是跟他示好,向他低頭囉。」

  「示好?低頭?」她一臉憂愁地說:「怎麼示好低頭啊?」

  「你真是……」阿部一臉「我真的被你打敗了」的表情,「難道那種事要未婚的我教你嗎?」

  「那種事?你是說……」美登意識到阿部所指為何,羞得面紅耳赤。「拜託,我……我怎麼敢?」

  「什麼不敢?」阿部好氣又好笑地問,「你還是黃花大閨女嗎?」

  「我……我不會……」她嬌羞地說。

  「笨!」阿部輕啐一記,將嘴巴湊近了她的耳朵,低聲地說:「洗香香、脫光光、躺床上。」

  「Oh,MyGod……」她羞怯驚呼。

  ******

  聽了阿部的話,又深自檢討後,美登越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真的很不理性,很不成熟。

  阿部說得一點都沒錯,她這樣的處理方法只會將心愛的男人往外推,而無法抓住他的心。

  就算他跟木原敏子有過一段又怎樣?就算他對木原敏子還有餘情又怎樣?重點是,他娶了她,而且他現在跟她在一起。

  雖然木原敏子是個美麗聰明,而且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但以目前來說,她是比較有勝算的。

  再說,木原敏子接近她也許真的只是想跟她做朋友,並沒有其他意圖。

  她這麼緊張只會亂了自己的陣腳,把一樁原本可以簡單處理的事變得複雜。

  忖著,她更覺得自己應該先向省吾低頭——

  洗香香,脫光光,躺床上。這一招,對付省吾應該有效吧?

  唔,不管如何,總得試試。她暗自作了決定。

  於是,她一下班就衝回家,等著他一起吃晚飯。

  但一回到家,她就從村野太太那兒得知一個壞消息,那就是……他今天不回家吃飯。

  是因為昨天的事嗎?他邐在生氣嗎?他沒回家吃飯,會去哪裡吃飯呢?或是……

  她隨便扒了幾口飯,心情低落地回到房間。

  洗過澡,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看書。一本書翻完了,她卻記不起剛才都讀了些什麼。

  她的腦袋裡全是省吾,還有……木原敏子。

  如果他真的生她的氣,真的不理她,那她該怎麼辦?她好喜歡他,雖然他們交往了三個月就結婚,但她是因為真的喜歡他才接受他的求婚。

  她不想被他討厭,她要他繼續愛她、疼她、寵她……

  天啊,她為什麼那麼笨?為什麼要為了那種小事跟他鬧彆扭?為什麼要……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憂心,忍不住就掉下了眼淚。

  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忖著,然後擦去了淚水。

  她應該積極地挽回他的心,而不是只會掉眼淚。

  雖然用「肉體」挽回男人的心是下下策,但也許有點效果……

  而且那是個試探,要是這一招不管用,那代表事情真的很大條。

  想著,她迅速地脫光了身上的衣物,赤裸裸地窩在被子裡。等著等著,她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她驚醒,抓著被子,坐了起來。是省吾回來了。

  看她突然從被子裡爬出來,剛回到家的省吾微怔。「吵醒你了?」他淡淡地問。

  她搖搖頭。

  「你繼續睡吧,別理我。」他說,然後轉身又要出去。

  「省吾。」見狀,她驚慌地喊,「你要去哪裡?」

  「我去書房……」

  「不要。」等不了他把話說完,她語帶哀求地說,「不要到書房去睡……」

  他微頓。去書房睡?他為什麼要去書房睡?他只是去拿份資料罷了。

  「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她一臉可憐的模樣。

  他睇著她,沒說話。生她的氣?他想她指的是昨天晚上的氣。

  其實他並沒有生她的氣,但她似乎誤以為他今天晚歸是因為想懲罰她。

  「省吾,我以後不會再……」見他文風不動地站在門口,美登只覺得焦慮心慌。

  他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動也不動地看著她?為什麼……

  「不……」她眼眶裡閃著淚光,聲線啞然地,「我不要……」她掀開被子,跳下了床,然後直撲向他去。

  見狀,省吾瞠目結舌。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一絲不掛的……

  他下意識地關上了房門,以免她春光外洩。

  當然,這個時候在他們臥房方圓二十公尺內絕不會有任何人走動,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關上了房門。

  門剛關上,美登便衝過來撲進他懷裡,然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太震驚,以至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我不要你不理我,不要……」她牢牢地抱著他,將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哽咽地說:「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亂發脾氣,不會再過問你以前的事,不會……不會……」

  看見她這樣的反應,他才知道原來她這麼在乎他的感受。忖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甜蜜滿溢在他的心頭。

  「省吾,」她抬起淚濕的眼簾,軟軟地說:「你不要我跟木原小姐往來,我會聽的,我會……」

  「美登……」

  「請你無論如何都不要生我的氣,我……我……」她說不出話來,而眼淚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睇著她,他愛憐地抹去了她的淚水,然後伸出雙手,緊緊地環抱住她赤裸的、顫抖的身軀。

  「傻瓜……」他在她額頭上一吻,「我沒生你的氣。」

  她一怔,「真的?可是……」

  「我今天晚回來是因為有個重要客戶要見。」他說。

  「那……那你為什麼要去書房睡?」她噙著淚。

  「誰告訴你我要去書房睡了?」他一笑,「我只是去拿份資料。」

  「啊?」她一怔。

  啥米?他只是要去拿資料,而且也沒生她的氣?那……她哭得這麼淒慘做什麼?

  省吾低頭端詳著她的臉龐,還有她緊貼著他的身軀,勾唇一笑。「我怎麼捨得丟下一絲不掛的嬌妻,一個人到書房去睡呢?」

  聽他這麼一說,她立刻漲紅了臉。「省吾……」

  「你一絲不掛,在等我?」他興味地笑問。

  「我……」她低下頭,臉上一陣熱,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雖說他們是夫妻,他也早巳摸清了她的身體,她還是羞得抬不起頭來。

  他端起她的下巴,深深凝視著她。「你想為昨天的事向我賠罪?」

  她看見他的眸子裡閃著熾熱的光,她知道「肉體」招數是管用的。而這當然也代表,他還是喜歡她的。

  「你……你接受我的道歉嗎?」她嬌羞地問。

  他撇唇一笑,「完全接受。」說罷,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向了他們溫暖又舒適的大床。

  將她放下後,他在她鼻尖上輕吻一記,愛憐地說:「我洗個澡,很快就好。」說罷,他轉身走向浴室。

  美登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跳加速,全身發燙,她發現這是他們結婚以來,她第一次如此期待著跟他親熱。

  而她相信,今晚將會是火熱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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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兩個月後。

  睜開眼睛,美登看見的不只是穿透窗簾的柔柔晨光,還有省吾那張愉悅、興奮、帶笑的臉。

  她揉揉惺忪睡眼,「你在笑什麼?」

  「猜猜我作了什麼夢。」他說。

  「啊?」她微愣。

  「我作了一個很棒的夢,快猜猜看。」他像個高興的孩子。

  「ㄜ……」雖然覺得這有點無聊,但看他那麼高興,她也不好掃他的興。

  「你中樂透?」她說。

  他搖搖頭,微皺著眉頭說:「我又不缺錢。」

  那倒是,身價百億的他才不稀罕中什麼樂透呢!

  「ㄜ……是關於什麼的呢?」她咧嘴笑笑,「可以透露一下嗎?」

  「人。」他說,「跟人有關係。」

  她努力地思索了一下,「啊,我知道!」

  「什麼?」他張大了眼睛,等待她說出他希望她說出的那個答案。

  「你作春夢!」她得意地說,「是不是夢見你被許多超級美女團團圍住?」

  省吾臉一綠,笑意頓失。「你這傢伙在胡說什麼?」

  「?」她微怔,失望地問:「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她唉唷一聲。

  「再猜。」他命令著。

  她搖搖頭,摸了摸鼻子,「不要,你直接告訴我吧。」

  猜什麼猜嘛?她又不會通靈,怎麼會知道他昨晚作了什麼很棒的夢。可惡,鼻子好痛……

  「你猜猜看嘛。」他堅持。

  「NO。」

  他微叫起濃眉,有點懊惱。「好吧,不猜就不猜……」

  「到底是什麼很棒的夢?」她問。

  「四個小孩。」他說。

  她微怔,「啊?四個小孩?」這是哪門子很棒的夢啊?

  「我夢見我們有……」他伸出手,扳下大拇指,做了個「四」的手勢,「四個小孩。」

  「啥……」她一驚。

  我哩咧,雖然她老媽還挺會生的,但要她生四個小孩?現在是什麼時代,還有誰要生那麼多孩子?

  他咧嘴笑著,神情愉快。「在夢裡,我們好幸福,好快樂,家裡充滿了孩子的笑聲。」

  「ㄜ……」她很想告訴他,他真是想孩子想瘋了。「我想,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不。」他突然嚴肅地說,「這是個兆頭,我覺得你可能……」說著,他看著她的肚子。

  「?」她猛回神,「不可能的啦!」

  「怎麼不可能?」

  「我那個才剛結束沒幾天。」

  「昨天晚上我們有「那個」也許……」他摩挲著下巴,一臉認真。

  「拜託,我還是安全期耶,你想太多了。」她漲紅著臉。

  被她連潑了兩桶冷水,他有點不悅。沉默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總之我覺得這是好兆頭。」說罷,他下了床。

  看著他走進浴室,她皺了皺眉頭。

  什麼鬼兆頭?她如果在安全期懷了孕,那可真是有鬼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一直沒有避孕,為什麼她的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省吾會作這種夢也不是沒道理,他是獨生子,一直非常孤單,所以很渴望有個家庭,有幾個小孩。

  她當然也想幫他生兩、三個小蘿蔔頭,但是……四個?唔,這也不是不可能,她姑姑及阿姨都各生了一對雙胞胎,也就是說她生雙胞胎的機會還挺大的。

  如果她幸運地懷了兩次雙胞胎,那麼她只要生兩次就有四個了……

  嘿嘿,這真是太讚了。她忍不住暗暗得意著。

  ******

  週末下午,美登獨自一個人在家,而省吾因為工作的關係到大阪去,得晚上才會回來。

  美登閒得發慌,決定回娘家去串串門子。

  剛準備好要出門,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到玄關,村野太太帶了一位貴婦人進來。那不是別人,是谷口聖美。

  看見她要出門,谷口聖美微皺起眉頭,「你要出去?」

  「ㄜ……」這個時候,她哪敢說要出去?「不,沒有。」

  「那就好,我有話要跟你還有省吾說。」谷口聖美在玄關處換了室內拖鞋,逕自走進廳裡。

  她小跑步地跟在谷口聖美身後,囁囁地說:「可是省吾不在家耶。」

  「跟你說也一樣。」谷口聖美回頭瞥了她一記,「而且他不在,或許更好……」

  聞言,美登心頭一震。

  省吾不在更好?完了,她有種預感,聖美姑姑今天是衝著她來的。

  谷口聖美在沙發上坐下,村野太太端來了茶。她啜了一口,瞥著還站在那兒的美登。

  「坐下吧。」

  「是。」她一臉不安。

  「我說你啊……」谷口聖美盯著她平坦的小腹,「是不是在避孕?」

  「啊?」她一怔,急忙搖頭否認。

  「沒有?」谷口聖美一臉懷疑,「既然沒有,為什麼都結婚半年了,肚子卻沒有動靜?」

  這……她哪知道啊?生孩子也是要講緣分的,也許她跟孩子的緣分還沒到。

  「我們省吾已經三十三歲,再磨磨蹭蹭的,到時想生都生不出來了。」谷口聖美說。

  唔……她說得一點都沒錯,這種話還真的是在省吾不在時說比較好。

  要是省吾聽見聖美姑姑這句話,一定會立刻跳起來回一句「開玩笑,我還很猛」!

  想到那種可能發生的情況,美登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她莫名其妙地笑著,谷口聖美白了她一眼,「你在笑什麼?」

  「喔,不,沒有……」她裝乖地低下頭。

  「我問你……」谷口聖美續問:「你們有沒有在行房?」

  「啥……」美登一驚。怎……怎麼問這麼隱私的問題?女人上了年紀真的比較不害臊嗎?

  「幹嘛那種表情?」谷口聖美不以為意地又啜了口茶,潤潤喉嚨,「省吾的工作那麼忙,你也在上班,你們該不會根本連在一起的時間都沒有吧?」

  「我……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啊。」

  「我不是說那種「在一起」!」

  「那……是哪種「在一起」?」她訥訥地問。

  谷口聖美鐵青著臉,「你真是氣死我了。」說著,她氣得拍了一下桌子。

  美登一愣,木木地看著她。

  「當然是在一起睡覺,難道是一起吃飯看電視嗎?」她氣呼呼地,「我告訴你,當初省吾要娶你,我可是百般不甘,千般不願地勉強答應……」

  「是……」

  「省吾他是加川家本家的唯一血脈,若他沒有子嗣,你可就是加川家的千古罪人。」谷口聖美措辭嚴厲又強硬。

  天啊,千古罪人?她聽到頭皮都發麻了。

  「給我好好聽著,」谷口聖美直盯著她,「要是你生不出孩子,就別浪費省吾的時間。」

  美登一震。這是什麼意思?別浪費省吾的時間?她的意思是……離開省吾嗎?

  「省吾背負著加川家香火延續的重任,要是你們沒有小孩,將動搖他在加川一族的地位,你明白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嗎?」

  剛才還在笑的美登,這會兒完全笑不出來了。動搖省吾的地位?老天,這可不是件可以一笑置之的事。

  其實即使不管什麼延續香火的問題,生孩子對她及省吾來說,還是件重要的人生大事。

  省吾喜歡小孩,甚至連作夢都會夢見他有四個孩子,這麼渴望有小孩的他若是希望落空的話,那……

  「總而言之,你們結婚半年還沒有消息絕不可輕匆……」谷口聖美起身,「找時間去做個檢查吧。」

  美登木木地站了起來,「是……」

  「好了,那我走了。」谷口聖美隨手整整衣擺,轉身走出客廳。

  「我送您。」美登恭謹地跟在她身後。

  送走了谷口聖美,美登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客廳裡,想著谷口聖美的那番話,也想著省吾跟她講述那個夢境時,臉上那興奮又期待的表情。

  是啊,他們結婚都半年多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並沒有避孕,而且「嘿咻」的機率也挺高的,為什麼她的肚子……

  下意識地,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難道她不孕?

  不會吧?她媽媽一年一個,那麼會生,怎麼她會生不出來?莫非問題出在省吾身上?

  喔不,他身強體壯,猛得跟什麼一樣……

  找時間去做個檢查吧。突然,聖美姑姑的話鑽進她腦海中。

  也許她真的該去做個檢查,也許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但如果不是出在她身上,那麼就是省吾有問題囉?

  天啊,若真是那樣,她該怎麼對省吾說?像他那種自尊心極強的大男人,又怎麼能接受自己沒有生育能力的打擊?

  「唔……該怎麼辦?」她抓抓頭,苦惱得想撞牆。

  「夫……夫人?」見她對著牆壁自言自語,村野太太疑惑又憂心地趨前。

  她轉過頭,看著育有六名子女的村野太太。「教教我怎麼懷孕吧!」

  「啊……」村野太太一怔,試探地問:「難道夫人跟先生還沒……那個?」

  「啊?」頓時,她眼前飄過一朵烏雲,忍不住悲慘哀號:「天啊!」

  ******

  背著省吾,美登一個人偷偷地到婦產科去做了檢查,而今天就是報告出爐的日子。

  下班後,她依約到了婦產科找醫生報到,心情忐忑不已。

  「醫生,我沒問題吧?」她不安地搓著衣角。

  「唔……」醫生看著報告,沉吟片刻,神情相當的嚴肅。

  「到底怎樣?」她急問。

  醫生突然沉沉歎了一口氣,臉色凝重地說:「是這樣的……」

  「怎樣?」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醫生看著她,拿下了架在鼻樑上的銀邊眼鏡,「加川太太,你要懷孕的機會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聞言,美登感覺自己像是走在路上被雷打到一樣。

  「什……什麼?」

  「非常抱歉告訴你這個壞消息……」醫生將報告往她面前一挪,「我來跟你解釋吧。」

  接下來,醫生到底說了些什麼,美登聽不懂也聽不進去。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宣判的死刑犯,人生再無光明。

  為什麼會這樣?她媽媽明明是個生育能力超強的人,怎麼她卻一點都沒遺傳到這一點?

  省吾那麼渴望有小孩,而她卻被醫生宣告懷孕的機率是零?老天!這是她嫁給省吾這樣的男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要是你生不出孩子,就別浪費省吾的時間。」

  此時,谷口聖美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般刺進了她的胸口。

  她生不出孩子,她無法為心愛的男人生孩子……她……她必須離開省吾了嗎?天啊,他們才結婚半年,她才擁有這樣的幸福半年啊!

  省吾說他夢見自己有四個小孩,如果她無法為他生兒育女,那麼那四個小孩是誰生的?

  不是她,也就是說……會有其他女人幫省吾生孩子。天啊!她如何面對這樣的事實及打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門口,她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人,感覺不到任何事情,只知道……她的世界崩解了。

  「美登?美登?」

  突然,她聽見有人在叫她。她慢慢地回過神來,發現眼前站著一個人。

  「敏……敏子小姐?」站在她眼前的是好一陣子不見的木原敏子。

  「你怎麼了?」見她一個人孤伶伶地走出婦產科,恰巧到婦產科採訪一名剛生產的朋友的木原敏子一臉關心地問。

  「敏子小姐……」

  「你也來婦產科?」木原敏子疑惑地說,「你不舒服?」

  她搖搖頭。

  「那麼……」木原敏子恍然地問:「你懷孕了?」

  聽見「懷孕」兩字,美登情緒崩潰地哭了出來。

  木原敏子一震,「美登?」

  「敏子小姐,我……我……」美登撲進木原敏子懷裡,痛哭失聲,「我不能幫省吾生小孩了……」

  聞言,木原敏子陡地問:「什麼?」

  「我不孕,醫生說我不孕……」

  「美登……」木原敏子憐憫地拍撫著她的背,「別哭,來,我們找個地方讓你冷靜一下……」說著,她輕摟著美登的肩,帶著她離開了醫院門口。

  美登沒有拒絕,即使眼前這個女人是跟省吾有過一段過去的女性。她現在需要依靠,需要安慰,需要溫暖,而她不能去找省吾,她不能讓省吾知道她無法生育的殘酷事實。

  她怕,怕省吾臉上那失望的表情,就算不是有心,那也會深深地刺傷她的心。此時的她已經脆弱得禁不起一點點的打擊,一點點都不行……

  ******

  飯店客房裡,美登的情緒還無法平復下來,她不停地掉眼淚,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木原敏子倒了杯紅酒給她,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美登感覺到她的開心,也謝謝木原敏子選擇安靜地陪伴在她身邊,而不是不斷地追問她事情的始末。

  木原敏子是個好女人,絕對匹配得上省吾的好女人。而她,平凡又無法生育的她,何德何能擁有省吾?

  省吾是加川家本家的唯一繼承人,他必須為加川家延續香火,他不能娶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

  為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為什麼她跟省吾的緣分是這麼的薄?

  不孕已是事實,就算省吾不計較,也願意接受她,但她能自私地霸佔著他嗎?不,她不能那麼做,她必須放開省吾,給他擁有完整家庭的機會。

  只是,她如何放手?如何看著心愛的丈夫擁抱其他的女人?

  想著,她再一次難過哽咽——

  「美登……」見她又哭了,一直沉默著的木原敏子趨前,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別哭了。」

  「敏子小姐……」她噙著淚,無助地問:「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又不是你的錯,」木原敏子微蹙著眉心,「我想省吾他會體諒你的。」

  「省吾他……他很喜歡小孩,他想要小孩……」美登搗著臉,不斷地流淚,「可是我卻不能幫他生孩子,我……我不配做他的妻子……」

  「你在說什麼傻話?就因為不孕?」木原敏子神情嚴肅又微慍地說,「要是他因為這樣就嫌棄你,那他就不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男人。」

  美登聽得出木原敏子是真的關心她,她的話中帶著鼓勵,而她的眼神像是在說「我站在你這邊」。

  她是個如此內外兼俱的好女人,為什麼當初省吾卻跟她沒有結果?為什麼他們之間會成為過去?

  在這個時候,面對過去的男人的現任妻子,她沒有幸災樂禍,沒有落井下石,反倒衷心地安慰她、鼓勵她。這樣的女人……如果是這樣的女人,也許她就能安心且甘心地將省吾交給她。

  「敏子小姐,」想著,她突然抬起淚濕的眼簾,心情沉重卻又殷切地望著木原敏子,「你對省吾還有感情嗎?」

  木原敏子一怔。

  她對省吾還有感情嗎?老天,這真是個荒謬又好笑的問題。

  「如果你還喜歡他,那麼我願意退出。」美登語氣堅定地說。

  聞言,她瞪大了眼睛。退出?她想美登的意思是……成全她跟省吾。

  她跟省吾……天啊,她想起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敏子小姐,」美登緊握住她的手,眼眶還有淚,「我愛省吾,因為愛他,我必須成全他、放棄他,我……我……」說著,她又哽咽了。

  看著她可憐的模樣,木原敏子內心十分不捨。為什麼女人得承受這樣的苦?就因為不能生育,就必須含淚放棄心愛的人嗎?

  「美登,」她伸手拭去美登眼角的淚,溫柔地說:「女人生來就只為了幫男人傳宗接代嗎?不,不是那樣的……」

  「這不完全是傳宗接代的問題,而是我想幫心愛的人生小孩的夢已經破碎……」說著,美登又淌下淚水,「我是因為愛他才想退出,不是因為傳宗接代……」

  「美登……」

  「敏子小姐,」她用力抓住木原敏子的手,「我沒有辦法看見他身邊有別的女人,但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話,我……」

  木原敏子蹙眉一笑,「你在說什麼傻話?我跟他怎麼可能……」

  「可以的。」她打斷了木原敏子,「只要你願意,我會幫你們製造相處的機會,我會慢慢地跟他疏遠,然後……」

  「我的老天爺……」聽她這麼說,木原敏子可以想見她有多麼愛省吾。

  只不過,美登真的找錯人幫忙了,省吾跟她是絕緣體,根本不通電,因為她……,慢著……也許這是個報「奪愛之恨」的大好機會。

  當然她並不想拆散省吾跟美登,但趁此機會,她倒是可以好好折磨一下省吾那個可恨的萬人迷……

  「美登,」打定了主意,她凝視著哭得跟淚人兒一樣的美登,「你真的要這麼做?」

  美登毫不考慮地點點頭,「是的。」

  「唉,」木原敏子一歎,伸出雙臂將美登擁進懷裡,「可憐的美登。」

  美登在她懷中掉淚,低聲啜泣。

  「好吧。」木原敏子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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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8 00:32:37
第七章

  剛吃完飯,省吾就接到了谷口聖美的電話。

  「省吾,我是聖美姑姑。」電話那頭傳來她有點焦慮的聲音。

  「喔,」他微怔,「是姑姑啊。」聖美姑姑打電話總沒好事,但做為一個晚輩,絕沒有拒絕接聽長輩電話的理由。

  「省吾,」電話那頭的谷口聖美低聲地問:「她在嗎?」

  「啊?誰?」

  「你老婆。」

  「喔,」他一笑,「她說今天公司有事。」

  「公司?」谷口聖美低聲一哼,「她公司是不是有事,我不確定,但是我非常確定的是……我剛才看見的一定是她。」

  聞言,省吾微頓。「姑姑,您在說什麼?」

  「我剛才跟朋友到飯店吃飯,要離開時看見一輛黑色的跑車,而她,你的老婆就坐在上面。」谷口聖美並沒有加油添醋,但她說話的語氣讓人聽起來有種「代志大條了」的感覺。

  省吾一笑,「她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有機會出入飯店的。」

  「是這樣嗎?」谷口聖美一哼,「省吾,我們加川家可丟不起那種臉。」

  「姑姑,別隨便指控我的妻子。」省吾沉聲說道。

  谷口聖美沉默了一下,「多說無益,你親自問問她吧,問她今天晚上在哪裡加班。」說完,她掛了電話。

  省吾擱下話筒,撇唇一笑。

  想不到他的聖美姑姑居然暗指美登紅杏出牆?別人他不敢說,美登是絕對不會那麼對他的。他對美登有絕對的信心,也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洗完澡,他一個人在房間裡等著美登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美登卻還沒到家。今天,她比平時加班得還要晚。

  不知怎地,他突然有點焦慮起來。同時,稍早前聖美姑姑的那一通電話也開始影響著他的心情。

  他撥了通電話到她公司,但顯然地,公司裡已經沒人接聽電話。於是,他撥打她的手機號碼,而得到的卻是……手機關機。

  這會兒,他焦急起來。

  雖然他不至於真的相信聖美姑姑的話,但總覺得這有點不太尋常。

  十一點,美登終於回到了家——

  她一進門,省吾就下了床。「這麼晚?」

  見他還沒休息,美登有點訝異,有點不安。

  「抱歉……」她盡可能地低著頭或撇開臉,就怕他發現她神情有異。

  當然,她也怕他看見她紅腫的雙眼。

  「你在公司嗎?」他盯著她問。

  她脫下外套,「嗯。」

  「可是我打電話去公司,響了很久都沒人接。」他語帶試探。

  「ㄜ……」她一怔,眼底有一絲不安,「今天我們公司的電話好像有點問題,很多客戶都在反應。」

  「可是連你的手機都關機。」他說。

  「因為在開會,所以……」她力持鎮定,但微微顫抖的聲線卻洩露了她的心虛。

  既然公司的電話出問題,她又怎麼會關了手機?這是非常矛盾的說法,而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就是……她在對他說謊。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對他說謊?她在隱瞞什麼?今天她根本沒在公司加班,她騙了他,那麼……她今晚去了哪裡?

  突然,聖美姑姑的那番話像利箭般,咻地射進他腦袋裡——

  美登背著他做了什麼嗎?不,他不相信她會在感情上背叛他,但她為什麼要瞞騙他?她今晚到底在做什麼?又跟什麼人在一起?做了什麼事?

  他不能亂了分寸,也許什麼事都沒有,也許……

  他走向她,「吃了沒?」

  「嗯,吃過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略低著頭,「我去洗澡……」說著,她轉身要走開。

  他伸出手,從她身後抱住了她。他下意識地低下頭,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有她慣用的香水味道,還有另一種他非常陌生的、中性的香水味……

  那是誰的香水味?他心頭一震。老天,他居然在做這種事?他居然在聞他所愛著的、相信著的妻子身上有沒有陌生的氣味?

  他在懷疑她?他……

  「省吾?」美登輕輕拿開他的手,「我今天很累,對不起……」她以為他想要她,委婉地拒絕了。

  他濃眉一糾,什麼都沒說。

  轉身,他走回床邊,而美登則慢慢地踱進了浴室——

  ******

  一整個上午,省吾都無心辦公。

  他失眠了一夜,滿腦子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早上吃早餐時,他跟美登沒有太多的交談,而平時老愛在吃飯時聊天說地的她,異常的沉默。

  她的眼睛略顯紅腫,不知是哭過還是沒睡好……

  她昨天晚上真的去了飯店?她跟誰在一起?是那個陌生香水味的主人嗎?

  該死,他明明相信著她,為什麼卻又忍不住被這些問題困擾住?

  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不,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啊!

  結婚半年多以來,他們唯一一次算得上是爭執的。就是為了她跟木原敏子往來的事情。但那件事情,他們已有了共識,而且那也不至於影響他們兩人的感情及關係啊!

  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協調,甚至在床笫之間也配合得很好。他實在想不出他們兩人之間能發生什麼問題,以至於讓她對他有了必須隱瞞的秘密。

  這陣子,他有冷落了她嗎?該死,是她冷落了他比較多吧?

  雖然他們之前已有約定,但她還是三不五時因為工作而放他鴿子,他因為疼她,總是在她的撒嬌攻勢下作罷。

  他自覺做好了一個老公的角色,但是不是還缺了什麼?

  下班時間到了,他卻還坐在位置上。這是他在婚後半年多,第一次有種不想回家的念頭。回去是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還是面對看起來鬱鬱寡歡、對他有所隱瞞的她呢?

  這是他第一次的婚姻,當然,他也從沒想過要有第二次的婚姻。因為是第一次,在處理婚姻問題上,難免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但他記得以前父母親的相處模式,他們從不將心事放心裡,一有問題就立刻溝通,甚至是衝突,也因此他們之間從不會積怨。

  也許他該直接問她,而不是用試探、猜測的方式去面對他們之間的問題。

  忖著,他倏地起身,抓了外套、拿了車鑰匙,飛快地步出他的辦公室——

  ******

  一整天,美登都在恍惚的狀態當中。

  她有許多的苦悶煩惱,而那些是無法對外人道的。

  就在昨天,她知道了自己不孕,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就在昨天,她下定決心放棄心愛的男人,開始計畫幫他找另一個合適的對象。

  說來也挺幸運,她很快地就找到了一個跟他非常匹配,而她本身也相當欣賞喜歡的女性……但話雖如此,這個丈夫總是自己的,要眼睜睜的,甚至親手將他推開,真的是件痛苦的事。

  又能如何呢?誰教蒼天如此弄人,讓她擁有了如此完美的丈夫及婚姻,卻剝奪了她生育的能力……

  昨天她回家時,明顯感覺到省吾在試探她、懷疑她,當然那也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謊。

  他會不會以為她背著他在外面胡搞瞎搞?她該不該試著跟他解釋?喔不……也許讓他對她有所誤會,在現階段來說是件好事。

  如果他慢慢地懷疑她、厭倦她,甚至對於跟她結婚這件事感到後悔,那麼在她決定跟他分開的那一天,彼此就不會那麼難分難捨。

  「下班了,」阿部走過來,拍了她一下,「還不走?」

  「喔……」她木木地回答。

  下班?回去面對的是什麼呢?昨天晚上的氣氛不好,今天早上吃飯時的氣氛也不對,在這種情況下,省吾今天會準時回家嗎?

  正忖著,突然傳來阿部的聲音——

  「嘿,美登,你老公來了!」

  她一怔。她老公來了?阿部是說……

  她狐疑地轉過頭,看見在她腦海裡糾纏了一天的省吾就站在她身後。

  他的表情看來十分的溫柔,但眼底有著隱隱的沉鬱。「我來接你下班。」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嗎?」他替她拿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今天我們上館子吃飯。」

  她一頓。他怎麼突然跑來接她下班,又說要在外面吃飯?是為了化解他們之間的僵局,還是另有用意?

  不管是什麼,他已經來了,而她沒有說不的道理。

  「嗯,我收拾一下。」她說。

  ******

  省吾在飯店的餐廳裡訂席,不知是巧合還是……這間飯店是昨天木原敏子帶她來「休息」的飯店。

  用完了有點沉默的一餐,他們回到了家。

  美登先洗了澡,然後上床休息。

  其實她一點也睡不著,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再說,閉目養神總比醒著好,醒著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反倒尷尬。

  只是,他今天帶她去飯店吃飯到底是為了什麼?純粹心血來潮?

  不,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他們之間充滿著一種詭譎的氣氛,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與平常無不相同,□在平靜海面下卻醞釀著足以噬人的浪……

  不知過了多久,省吾也躺上床來。

  她莫名的心跳加速,全身的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真是見鬼了,上床來的是她老公,而且有過數不清的嘿咻次數,怎麼她此刻的心情卻……

  不要,千萬不要來找我。她在心裡默禱著。

  她已經決定放棄這段婚姻,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從今天開始,她要拒絕他的一切要求,她要他終於忍受不了她,然後提出離婚要求。

  「美登……」洗過澡,省吾走出了浴室,一眼就看見側身而睡的美登。

  她背對著他,動也不動地。

  他上了床,伸出手輕搭著她的肩膀,「你睡了?」

  美登沒有回答他,而是緊閉著眼睛裝睡。

  他輕輕地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睇著她。

  她在裝睡,但演技實在有夠遜,一眼就能看穿她根本還清醒著。

  為什麼要裝睡?為什麼不肯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他以為今天接她下班吃飯,能稍稍緩和他們之間有點緊繃的關係,但現在看來,似乎是白搭了。

  之前不管她如何的累或困,也幾乎不拒絕他的求歡。但這兩天,她明顯的在逃避……不知怎地,他感到懊惱又沮喪。

  「美登……」他不讓她睡,就算她是真的睡了。

  他撫摸她的臉、她的脖子,然後親吻她的唇……如果這樣她還睡,那真的是太瞎。

  「唔……」美登雖閉著眼睛努力裝睡,但她還是感覺到他的手、他的唇是如何的熱切。

  老天,他再這麼搞下去,她……她喜歡他的吻、他的撫摸、他的溫度、他的狂野,但她必須捨棄這些,她怕自己對他有太多眷戀,以至於最後又反悔。

  木原敏子已經答應「接收」省吾,要是她到時反悔又捨不得放手,那對木原敏子就真的是「歹勢」了。

  「美登……」見她抵死不醒來,省吾索性動手解開她睡衣的扣子,然後將大手採進她睡衣裡,摸索著她的柔軟。

  該死……美登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著。他知道她要什麼,喜歡什麼,而在他的誘惑下,她的身體漸漸地發燙……

  不行,她不能讓他繼續下去,也不能讓自己繼續陶醉下去。

  想著,她猛地睜開眼睛——

  見她終於睜開眼睛面對他,省吾凝神地注視著她。「醒了?」

  她皺了皺眉頭,假裝睡眼惺忪地,「不要……」她推開了他還留戀著她胸口的手。

  「為什麼?」他微皺起眉頭,大手略顯強勢地又覆上了她的胸口。

  「我很睏了……」她說。

  「美登……」他的大手離開了她的胸口,突然地端住她的下巴。

  她一怔,因為他這個舉動很不尋常。她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眼底有著一種危險的、懊惱的銳芒。

  她心頭一震,不自覺地感到驚慌。

  「你愛我嗎?」他直視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一愕。「什……」

  「我說,你愛我嗎?」他神情有點嚴肅。

  以前,她總是毫不思索地回答他:「是的,我愛你。」

  現在,她雖然還是愛著他,卻無法坦率地說出我愛你。

  「省……省吾……」她微蹙著眉頭,討鐃地笑說:「我真的想睡了……」

  「我要你說。」他態度強硬地。

  為什麼她連我愛你都不說?拒絕他的求歡,還可以用累為理由搪塞,但說句我愛你需要多少氣力?她不愛他了?怎麼會?

  美登驚覺到狀況變得有點難以收拾,今天晚上的他不是平時的他……

  「我……」她想,她還是趕緊滿足他的需要,「我當然愛你。」

  「真的?」他濃眉微擰,定定地看著她,「有多愛?」

  「咦?」她一愣。有多愛?這個問題是他從不曾問過她的,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你到底有多愛我?」他又問了一次。

  「ㄜ……」她是說不出什麼愛比海深,比山高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但確定的是……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但,她怎麼說得出口?她無法完成他有很多小孩的夢想,她無法跟他一起組織完整家庭,這樣的她就算很愛很愛他又怎樣?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語帶質問。

  她畏懼他眼底那熾烈的光,「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今天跟平常不一樣。」他說。

  被他那麼直勾勾地盯著,美登有種頭皮發麻的不安感。她該如何按捺他呢?該如何讓自己平安的度過今晚呢?

  「省吾,」她摸著他臉頰,「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好嗎?晚安。」說罷,她飛快地翻轉身子,背對著他。

  她一點都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徹徹底底地惹惱了他。

  她以為她只要像平時那樣撒撒嬌,耍耍賴,溫柔的他就會順著她……

  她忘了今晚的他跟平常不一樣,今晚的他不是溫柔的徐風,而是狂掃的颶風……她忘了木原敏子提醒過她……他的脾氣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她剛閉上眼睛,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陣疼痛。當她反應過來,才發現省吾的雙手緊緊地掐著她的肩頭。

  她陡地一震,而他則猛然地把她扳了過來,將她壓在身下——

  「省吾?」她的心臟噗通噗通地狂跳起來。

  眼前的男人是她熟悉的丈夫,但卻又有著她陌生的神態及眼神。她感到害怕,□害怕之餘,又有種說不出的刺激感。

  「我要。」他沉聲地說。

  她臉兒一熱,「啊?」

  「不管你肯不肯,我今晚都要。」

  聽見這種教人臉紅心跳的話,她忍不住羞得發起抖來。

  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體內有股奔竄的熱流,而她……竟渴望著。天啊!不該這樣的。

  「你……你好嚇人……」她怯怯地說。

  他注視著她,那熾熱的眸子彷彿要穿透她的身體般。

  伸出手,他扯開了她的睡衣。

  「啊!」她驚羞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抓住了她的手,「不管你是順從我還是拒絕我,我都不會讓你逃掉。」

  「ㄜ……」她唇片歙動,卻發不出聲音。

  他炙熱又銳利的目光鎖住了她,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她動搖了、融化了。

  她該堅決地拒絕他,然後讓他生氣,甚至氣到把她丟出房間都沒關係,但她拒絕不了他,不只是因為他態度強勢,也因為她意志不再堅定……

  他熱情地攫住她的唇,近乎粗暴地揉弄著她的身體,她心裡明明覺得不安驚惶,身體卻向他臣服,甚至忍不住回應了他。

  他以平時不曾有過的速度、力道及方式攻佔她。

  他啃咬她的肌膚、揉弄她的身體,他用盡一切讓她覺得羞恥的方式擁抱她,直到雙雙筋疲力盡地倒下——

  ******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面,美登驚羞地看著自己裸裎的軀體。

  天啊,她身上淨是吻痕及他揉弄她時所留下的痕跡……她簡直不敢相信昨天晚上他們居然翻雲覆雨得那麼火辣、熱情。

  雖然他平常在床上就已經非常熱情狂放,但昨晚……喔,天啊,那已經無法用熱情狂放來形容了。她感覺到他是如何瘋狂地渴望著她,也知道自己又是如何失控地回應了他。

  「糟糕……」她眉心一蹙,懊惱地說。

  不是要離開他嗎?這麼一來,她怎麼能離得開他?

  她一點自制力,一點出息都沒有,她完全抵抗不了他的撩撥及攻勢,她……她居然向「肉慾」低頭?

  「唉……」這該怎麼辦?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自私地佔有他,也應該給他重組完整家庭的機會,但……可惡,她怎麼能忍受他對其他女人做相同的事?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她就覺得全身血液沸騰,彷似快腦溢血般。

  然而捨不得又如何?無法忍受又怎樣?誰教她不爭氣,無法替他生兒育女……想著,她深感悲哀——

  不,不行,她不能再對他有留戀,她必須加緊速度,趕快力促他跟木原敏子舊情復燃……

  放手吧。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暗自下著決定。

  你若真的愛他,就放開手!

  沒錯,事不宜遲,她要快點幫他跟木原敏子製造機會,明天……喔不,今天就開始。

  正想著,鏡子裡出現了另一個人,就在她身後。是省吾。

  她心頭一悸,臉頰立刻一陣潮紅。

  看見鏡子裡神情羞怯的她,省吾趨前抱住了她。「美登……」他低下頭,唇片貼在她耳朵上。

  「唔……」當他熾熱的氣息吹襲著她的耳際,她渾身顫抖。

  她的反應讓他滿意也放心地一笑。

  是他太多慮了吧?雖然一開始,她不斷嘗試著拒絕他,但後來,她卻十分配合,甚至主動地回應。

  當他吻她、摸她、進入她時,她那興奮的神情及聲音絕不是假的……

  他吻著她被他掐紅的肩頭,雙手自她身後攬住了她。他輕緩地揉弄著她柔軟溫暖的胸部,感覺到另一次熱浪的湧現……

  「不……不要……」她試著拒絕他,免得自己泥足深陷,無可自拔。

  「你……」他在她耳邊吹氣,「昨晚好可愛,好熱情……」

  「啊……」她感覺到全身酥麻,雙腳發軟。

  他匆地將她一扳,轉向了他。

  他彷彿燃燒著的眸子鎖住了她,沉聲一笑,「我們再來一次。」說罷,他攫住了她欲啟的唇。

  她先是推拒,但不一會兒時間就漸漸不能自已。

  當她的腦袋開始不能思考,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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