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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頭號寵妻老公(金湯匙俱樂部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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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0:05 |倒序瀏覽
頭號寵妻老公(金湯匙俱樂部四之一) 作者:黑田萌

這個女孩為了保住父親的店,
居然不惜與他們角川集團對抗,
甚至願意到酒店當公關小姐,
賺錢還債!
雖然他同情她,
但若不拿下那間店,
他和集團的損失將難以估計……
他是個生意人,
必須在感情及現實之間做出抉擇。
但……
該死的!
為什麼一想到她做這種每天得應付男人的工作,
他的心裡就……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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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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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0:37


  忘記曾經在哪裡看過一則以夫妻睡姿,測知婚姻是否還有熱度的報導,而標準是這樣的(請已婚者自我檢測一下)……

  相擁而眠,那恭喜你,這表示你們的熱情不減,還猶如戀愛中的男女,熱度是100%。

  牽手而眠,非常的好,這表示你們感情穩定,熱情也還在,熱度是80%。

  並肩而眠,還可以啦,以現代人的婚姻來看,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熱度是50%。

  背對而眠,ㄟ……有點冷了喔,找個時間多跟你的另一半擁抱吧,熱度是30%。

  情況依各人而不同,大家就參考著用吧。

  然而,在這個自我測量表中,並沒有我跟老公的狀況。我們的情形非常詭異,因為我們通常會以各種奇怪的、毫無睡眠品質可言的姿態交纏而睡。

  情況有多奇怪,當然我是無法向大家說明啦,不過偶爾會像麻花卷一樣就是了。

  總之,結婚至今十二年餘,老公在睡覺時,還是習慣抱著我、纏著我,手不夠用,連腳都得派上用場。

  有時我覺得他不認為他抱的是老婆,而是被子(因為他有一張從小抱著的小被子,一直到他結婚前,都還捨不得丟掉)。

  反正只要我一躺上床,他就很自動的湊過來,然後緊緊的把我「捆住」(我上床的時候,通常他都已經入睡二至三個小時,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我上了床)。

  因為這個奇怪的反射動作,讓他曾在一次出差時,差點誤抱了同床的同事,不只他從夢中驚醒,就連他的同事也嚇了一大跳,哈哈……

  說起來,我應該覺得高興才對,結婚那麼久,他到現在還是非抱著我不可。不過,睡覺時被緊緊的圈著,其實不太舒服。

  有時被他抱得喘不過氣,我會轉過身子,讓他從後面抱我,而慘劇就發生在某次他從背後抱我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的臉貼在我背上,兩隻手繞到前面緊緊的抱著我。

  突然,他哈啾一聲,打了噴嚏,結果不知是鼻涕還是口水零星的分佈在我的背上。

  我當下推開他,跳了起來,繞到他那邊抽了面紙,氣急敗壞的擦拭(一邊擦著的時候,我一邊惡狠狠的瞪著渾然不覺、仍在熟睡的他)。

  因為實在是太火大,我忍不住用力的打了他一下。

  他一怔,勉強睜開惺忪睡眼看著站在他床側的我,然後傻笑。我兩隻眼睛像要噴火似的瞪著他,而他竟又閉上眼睛睡了。

  隔天,他下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書房問我:「ㄟ,我昨天晚上是對你做了什麼,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我臉上立刻出現了三條黑線。哇哩咧,這真的是……氣死人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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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0:56
楔子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這是一家位於銀座五丁目的酒店,比起一些大型的豪華酒店,金湯匙俱樂部只能說是小而美。

  在老闆娘兼媽媽桑丹下綾子的帶領下,只有二十名不到的公關小姐的金湯匙,卻有著令人咋舌的業績及好評。

  丹下綾子年輕時,在六本木擔任酒店公關小姐,便與客人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她的人情味及值得信賴,讓她在淘汰速度極快的公關世界裡,穩坐一姊的位置。

  三十五歲時,她便離開了六本木,往更高級的銀座邁進。而店名叫金湯匙俱樂部,是因為她多年來珍藏著的一根義大利工匠純手工打造的金湯匙。

  這根純金湯匙是年輕時,一位她深愛卻無緣的男人送給她的。她一直相當珍惜,就算生活再拮据,她也不曾動過變賣的念頭。

  決定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店時,「金湯匙」這個店名便成了她唯一的選擇。

  金湯匙俱樂部的客層相當的高級,在這裡出入的大多是一些名人雅士、政商名流。除了老客人之外,她也有不少年輕一輩的科技新貴,或青年企業家這類的客人。

  俱樂部提供給客人的是一個交流的、放鬆的、隱密的所在,而這樣的服務也為她及她旗下的公關小姐們,創造了富足優渥的生活。

  在金湯匙俱樂部的客戶名單裡,有著四位真的可說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角川無二、黑川恭朗、中津川尚真及杉川准治。

  這四位貴公子在各自的領域裡發光發熱,也各自有著迥然不同的性格及人生。

  他們四位算得上是金湯匙的熟客,年紀都在三十歲上下,卻都有著非凡成就。

  角川無二,三十三歲,角川集團總裁,是有著黑道背景的娛樂業大亨。他的父親是有著「東京教父」之稱的角川學,在銀座、六本木、新宿及歌舞伎町等菁華地段,擁有十數家規模龐大的店面。

  目前已完全接掌父親事業的他,正積極想買下一楝舊商業大樓重建,並開創角川集團另一個全新的局面。

  黑川恭朗,三十一歲,渾身上下散發著雅痞氣息的他,是電視台的千萬製作人。他所製作的電視節目,總能為電視台及廣告主帶來豐厚的收穫。

  名聲響亮、名利雙收,卻又行事低調的他,還有一個許多人都知道、卻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的身份——國際名導黑川大澤之子。

  中津川尚真,三十二歲,東京光電執行長。二房之子的他,才能及資質都遠勝過大房之子。

  因為得到父親中津川道夫的重用及信賴,一直在國外求學及工作的他,在半年前被中津川道夫召回,並指派為接班人。

  杉川准治,三十二歲,杉川製藥的二少,卻走了跟父親完全不同的路。他在二十七歲時,開始了自己的網路事業,是名身價數億的鑽石單身漢。

  他不熱衷,也不擅於與人交際,大部分的時間獨居在市郊的豪宅,就連在公司的管理上也大多透過視訊或網路。

  每個星期六晚上到金湯匙俱樂部找媽媽桑聊天,可說是他唯一與人面對面的休閒消遣。

  而今晚,身邊總跟著兩名保鑣的角川無二,在九點五十八分,瀟灑的步進了金湯匙俱樂部……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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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1:25
第一章

  角川無二坐在他喜歡的位置上,心情看起來相當的不錯。

  他每次來都坐在同一個位置,而為了不造成綾子媽媽桑的困擾,他會在金湯匙開始營業前先致電給她,並請她為他保留這個最裡面,且可清楚看見店內一切活動的位置。

  「角川先生,歡迎。」俱樂部的經理森村與一名黑西裝服務員趨前招呼著,「有指定的小姐嗎?」

  他沉默了三秒鐘,「誰有空就過來,我無所謂。」

  他來的目的不是找小姐,而只是單純的喜歡這裡的氣氛。當然,他也是來「取經」的。

  大多數的酒店公關因為競爭的關係,總給人一種緊張感,但金湯匙的公關小姐們卻相處融洽,從不爭搶客人。

  他想,這應該是綾子媽媽桑的管理獨到之處。也是,她可是他父親口中的NO1。

  他父親從不輕易誇讚誰,也鮮少佩服誰,但卻對綾子媽媽桑讚不絕口,心服口服。

  「那麼請直子、由香跟滿裡奈過來,好嗎?」森村經理問。

  「唔。」無二對公關小姐沒有太多的意見及喜惡,「森村經理,替我開一瓶Donperi的Pink。」

  「上次角川先生寄放的還沒喝完,要再開一瓶嗎?」森村經理問。

  「沒關係,反正常來,再開一瓶吧。」他說。

  這時,綾子媽媽桑走了過來。

  她身上穿著一件由價值不菲的京禪所縫製的和服,優雅又散發著成熟女性的風韻。

  「角川先生,你今天晚上似乎很愉快,看來那件開發案有譜羅?」綾子笑問。

  無二微怔,然後一笑,「媽媽桑的消息真靈通,看來在東京沒有什麼事瞞得了媽媽桑你。」

  她撇唇微笑,然後吩咐了一旁的黑西裝服務生,「巖丸,把我珍藏的那瓶純麥威士忌拿來。」

  「咦?」巖丸微怔。

  「既然角川先生的開發案已定,我當然要好好的恭喜他一番。」她說。

  聽她這麼一說,巖丸立刻彎腰一欠,「是,我馬上去。」說完,他轉身離開。

  無二唇角一勾,「媽媽桑實在是太客氣了。」

  「應該的。」她坐了下來,「令尊一定相當以你為榮吧。」

  他一笑,「媽媽桑又不是不知道我父親那個人,他從不認為有誰贏得了他,到現在他提到我,還是說『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

  「他只是不好意思誇自己的兒子罷了。」綾子掩唇一笑,話鋒一轉,「他已經習慣京都的生活了吧?」

  角川學交棒後,就帶著妻子到京都居住,深居簡出的他,目前正過著隱居般的生活。

  「是,他跟家母二人的日子過得愜意極了。」無二笑說,「媽媽桑絕對想不到家父還會種菜吧?」

  她一聽,訝異地道:「那還真是教人吃驚。」

  「可不是嗎?」他撇唇一笑。

  此時,服務員巖丸將綾子個人珍藏的純麥威士忌拿了過來。

  綾子接過手,親自為無二斟酒,然後舉杯祝賀他。

  「來,我敬你。」她說,「預祝你的開發案圓滿順利。」

  他端起酒杯,「謝謝。」

  就在兩人剛喝完杯中的威士忌,一旁的貼身保鑣只野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了電話後,神情凝重。

  無二瞥了他一記,淡淡地問道:「只野,怎麼了?」

  「角川先生,出了一點問題……」只野說完,低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聽完只野的話,無二剛才愉悅的神情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沉冷肅的表情。

  「媽媽桑……」他轉頭看著綾子,話還沒出口,她已經打斷了他。

  「我知道。」身為銀座第一的媽媽桑,綾子察言觀色的功力絕對是許多公關小姐望塵莫及的,「你忙去吧。」

  無二看著她,撇唇一笑,「很抱歉。」他說。

  「別那麼說。」綾子拍拍他的手背,「我送你出去。」

  「唔。」他點頭。

  ******

  歌舞伎町,Charade。

  Charade是一間每天晚上有不同樂團駐唱的夜店,生意興隆,就連非假日也總是擠滿了人,而這是角川集團的物業之一。

  辦公室裡,無二神情嚴肅地坐在辦公桌後,辦公室裡除了他的貼身保鑣只野跟服戶外,還有三名中年男子,其中一名是高級幹部椎名亮介。

  椎名亮介低著頭,心情忐忑。

  寬敞氣派的辦公室裡鴉雀無聲,瀰漫著緊張的空氣。

  「怎麼會這樣?」無二聲線平緩,卻讓人打心裡感到惶恐。

  「角川先生,我……」椎名皺著眉頭,支吾著。

  椎名是一流名校畢業的人才,兩年前的他還是個在貿易公司裡工作的課長,後來被無二吸收,才進到角川集團。

  他一直很努力的求表現,因為他知道只要拿出本事,他就能在角川集團裡得到他要的權力及金錢,而那是他在一般講求資歷及職場倫理的傳統企業裡,很難得到的東西。

  「是你要我給你表現及展現的機會,不是嗎?」無二直視著他。

  「是,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既然進行得很順利,為什麼還會有這種事?」他冷冷地睇著椎名,「你兩天前告訴我,所有的店家都已搬離,怎麼現在會冒出一間鋼琴酒吧?」

  「這是意外,我沒想到酒吧老闆的女兒堅持繼續營業。」椎名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眉心一擰,沉聲問道。

  椎名抬起頭,說話小心翼翼地,「酒吧老闆前前後後跟我們的金融公司跟賭場借了五千萬,也拿了酒吧來抵押,半個月前他死了,我以為酒吧會關門,但是……」

  聽到這兒,無二已約略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他女兒還得起這筆錢嗎?」

  「絕對還不起。」椎名肯定地說,「酒吧的生意本來就清淡,客人也都是一些固定的熟客,一直以來都經營得不好,現在那兒只剩下那一間店,客源可說是幾乎斷絕了。」

  「既然這樣,就要她把店交出來。」他說。

  「她很強硬。」椎名說。

  無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硬不過她。」

  迎上他猶如刀刃般的目光,椎名心頭一驚。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除非她還得起,不然就叫她走路。」他說。

  「是,我會盡快解決的。」椎名戰戰兢兢地點頭。

  「椎名,」他直視著緊張又惶恐的椎名,「你知道剛才綾子媽媽桑開了她珍藏的純麥威士忌向我祝賀嗎?」

  「ㄜ……」椎名不自覺的縮縮脖子。

  他銳利又帶著肅殺之氣的黑眸眸鎖住了椎名的眼睛,「別讓綾子媽媽桑的威士忌白費了。」

  椎名用力點頭,「是。」

  ******

  六本木,Air。

  Air是一間位於六本木這楝舊大樓的鋼琴酒吧,在這裡開業已超過十五年。

  雖然是小酒吧,但也曾經有過榮景;這幾年隨著鄰近新大樓的開發及各式店家的進駐,Air慢慢的被淘汰掉。儘管還有一些死忠的老顧客捧場,卻無法負擔開店的繁瑣支出。

  半個月前,因心臟病去世的老闆塚本連平是個熱愛鋼琴的人,這家鋼琴酒吧是他畢生的心血,一直以來,他都費心經營支撐著。

  除了鋼琴酒吧,塚本連平最寶貝的就是他的獨生女塚本緋紗。

  緋紗在他悉心的栽培下,從小就彈了一手好琴,兩年前,他將她送到她一直嚮往著的音樂名校——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深造,而這也是他的經濟陷入絕境的開始。

  為了支出龐大的學費,原本就已經手頭拮据的他,開始向金融公司借貸。

  臘燭兩頭燒的他,既要供應緋紗在美國的開銷,也要維持鋼琴酒吧的營業,於是他踏上了另一條不歸路——賭博。

  就這樣,他連本帶利的欠下五千萬,也因為這龐大的債務壓得他喘不氣來,而拖垮了身體……

  這些事,都是在緋紗接獲父親驟逝惡耗回國之後,才猛然警覺。

  在承受父喪痛苦的同時,她也深深責難著毫不知情的在美國唸書的自己。

  要不是為了圓她的夢,父親不必撐得這麼辛苦,更不會因為這樣而走進賭場。

  二十五歲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唯一確定的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守護著父親的畢生心血。

  只是,五千萬……天啊,對她來說,這根本是一個天文數字。

  看著此時酒吧裡的客人只有小貓兩三隻,她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塚本小姐……」今年三十歲的琴師香取牧男走了過來,給了她一杯咖啡,「喝杯咖啡吧。」

  她望著他,微笑著,「謝謝你。」接過咖啡,她輕啜了一口。

  「香取先生,」她幽幽地道,「酒吧的生意一直是這樣嗎?」

  香取牧男頓了一下,「今天還是星期三,星期五六日會好些。」

  聽著,緋紗不覺濕潤了眼眶,「不知道爸爸是怎麼撐過來的……」想到自己這近兩年來毫不知情的在美國深造,她難過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但是,她不能哭,現在的她,沒有哭的權利,而只有堅強的義務。

  睇著她,香取牧男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

  「塚本小姐……」他試探地道,「你難道不打算把店交出去?」

  「當然。」她抬起眼簾,神情堅定,「Air是我爸爸的心血,我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它。」

  「可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你根本還不出錢。」

  「我會想辦法。」她說,「只要我按月還款,他們就不能要求我搬走。」

  「但是上次椎名先生來的時候就說過,Air每個月至少要還一百五十萬,才可以繼續在這裡營業。」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香取牧男蹙著眉,「Air每個月的營業額連五十萬都不到,一百五十萬對你來說真的是……」

  「我不會放棄爸爸的店。」她打斷了他,「我知道很難,但是我會努力。」

  看她一臉堅町,香取牧男沉默了幾秒鐘,「塚本小姐,不是我潑你冷水,你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孩,是鬥不過角川集團那樣的財閥的,而且……」

  「而且什麼?」她問。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他說,「角川集團有黑道背景,前任總裁是有東京教父之稱的角川學。」

  聞言,緋紗一震。這一件事,她可就不知道了。

  黑道?現在的黑道已變成一種企業了嗎?

  「現任的總裁是角川學的兒子,雖然他檯面上是合法生意人,又畢業於柏克萊名校,但骨子裡還是黑道。」香取牧男將他所知的一切詳細的告知她,「一年前,角川集團開始進行收購,在他們軟硬兼施之下,大樓的店家相繼放棄經營,並賣給角川集團換現,對他們來說,Air是絆腳石。」

  「什……」

  「老闆借錢的金融公司是角川集團所有,他去賭錢的賭場也是角川集團的,這樣……你瞭解了嗎?」

  緋紗震驚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角川集團是有計畫的在吞噬Air?」

  「可以這麼說。」他續道:「不過他們用的是合法手段,所以……」

  「太可惡了!」緋紗氣憤地道,「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看她鬥志更加激昂堅定,他一怔,「塚本小姐,你……」

  「香取先生,」她直視著他,「我知道你到Air來不過一年時間,但請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棄Air,我會想辦法維持營業,也會按時付你薪水,請你留下來跟我一起奮鬥。」

  「這……」

  「爸爸生前常提到你,你是現在唯一可以協助我,並且在經營上給我意見的人。」她目光澄澈而堅毅,「拜託你。」

  香取牧男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彷彿不相信她竟有如此的鬥志及勇氣面對角川集團這樣的強權。

  他第一次看見她是在半個月前,當時穿著喪服的她,是那麼的年輕、美麗又脆弱,讓人想好好的呵護她。

  但現在的她,卻有著無比堅定的毅力及決心,彷彿什麼艱險困難都打擊不了她似的。

  只是……她行嗎?她能夠抵抗角川集團那種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強勢財團嗎?

  別說是她這樣年輕的女性,就連他都無法堅定的對角川集團說「不」了。

  他以為Air在老闆塚本連平死後就會走進歷史,而他也可以依照協議得到一筆錢,卻沒想到原本以為最好解決的她,如今卻成了最大的問題。

  說實在的,他也不是故意要設計老闆塚本連平去角川集團旗下的金融公司借錢,又帶他去賭場賭博,只不過他自己也有一些債務,不得已只好跟角川集團的高級幹部椎名亮介合作。

  其實Air的生意那麼差,他實在不知道塚本連平為何要那麼固執的守著它。角川集團開出了那麼豐厚的條件,如果他將Air賣了,反而能得到一筆錢。

  現在,他的任務已經結束,應該可以直接的回絕塚本緋紗的請求,但不知為何,當她那麼注視著他時,他竟開不了口。

  也許,那是因為他對她有種罪惡感吧。

  「塚本小姐,我……」

  他正要說話,店門口突然傳來喧鬧的聲音。

  緋紗望向門口,只見幾名男子大聲喧嘩的走了進來,而帶頭的是她曾經接觸過的椎名亮介。

  「他們又來了。」香取牧男說。

  是的,又。這已經是他們近來第三次到Air來攪局。

  店裡的客人本來就少得可憐,讓他們這麼三天兩頭的攪和,遲早連那些捧場的老客人也會卻步。

  他們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不管其他的客人正在欣賞音樂,恣意的、毫無顧忌的喧嘩嘻鬧。

  「老闆在哪裡?」一名流氓似的男子大聲吆喝著,「老闆怎麼不來招呼一下啊?」

  緋紗知道他們是衝著她來,而她也明白自己絕不能退縮。她霍地起身,神情冷靜而凝肅。

  「塚本小姐,」香取牧男拉住她,「讓我去招呼他們吧。」

  「不。」她輕掙開他的手,眼神堅定。

  「這是爸爸的店,我要親自守護它。」說罷,她毫不猶豫的邁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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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1:49
第二章

  來到他們的座位旁,緋紗神情平靜,「椎名先生,有何指教?」

  店裡的幾位熟客用一種擔心的眼神偷覷著她,但沒有人敢出聲。當然,誰願意招惹這種黑道分子?

  「塚本小姐,看來生意不太好。」椎名亮介笑睇著她。

  「椎名先生三天兩頭帶你的嘍囉來鬧,還有客人願意上門嗎?」她直接回嗆他。

  一旁身上有著刺青的男子猛然站起,氣焰囂張地道:「你說誰是嘍囉!?」

  「誰出聲誰就是。」她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

  「什……」

  「坐下。」推名亮介挑挑眉,「塚本小姐,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招惹他們。」

  「如果我是你,為了能確實的收到帳款,就不會常常帶手下到這裡來影響我的生意。」她說。

  「你是聰明人,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你也知道我絕不會給你。」

  「你會吃苦頭的。」他語帶威脅。

  她眉梢一揚,「你在威脅我嗎?」

  「我在提醒你。」椎名亮介撇唇一笑,「一個月一百五十萬的營業額對Air來說,簡直像登天般困難,你何必呢?」

  「距還款日還有一個星期。」她說。

  椎名亮介眉心一擰,神情陰沉地看著她。

  都是這該死的小妞,讓他在角川無二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以為在塚本連平死後,這家店就會落入他手中,卻沒想到塚本的女兒居然從美國回來,而且還堅持要繼續經營這家店。

  不過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小妞,居然不知死活的跟他作對。

  可惡,他椎名亮介要是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在角川集團裡混?

  「塚本小姐,依我看,你眼前的路只有兩條……」他直視著她,不懷好意地說,「要嘛就交出Air,不然就乾脆到酒店去陪笑,守著這家破店,你是還不了錢的。」

  緋紗秀眉一橫,「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現在請你帶著你的爪牙離開。」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撂著狠話。

  「很抱歉,我不喝酒。」她直視著他,倔強地道:「時間到,我自然會把錢給你。」

  椎名亮介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鐘。

  「好,」他挑挑眉,站起身來,「咱們一個星期後見。」說完,他帶著他的手下離開了酒吧。

  椎名亮介一行人剛離開,客人就圍了過來。

  「塚本小姐,你惹不起他們的。」有人擔心地說。

  「是啊,他們是炒地皮的流氓啊!」

  「為了爸爸,也為了一直以來支持著Air的各位,我不會交出Air的。」她語氣堅定,然後注視著他們,「我只希望各位不要被他們嚇唬住,能像支持我爸爸那樣的繼續支持我。」

  她的堅毅及勇氣令客人們動容,紛紛幫她加油打氣。

  「塚本小姐,你放心,我們會繼續來捧場的。」

  「是啊,只要Air開著,我們就不會到別家店去。」

  看見明明跟她十分陌生的老客人們,居然這麼的支持她,緋紗不禁紅了眼眶,一直強忍著的淚水,也在此時流下。

  但是,這不是驚懼的淚水,而是感激的淚水。

  她對天發誓,她絕不會因為害怕惡勢力而流淚,她要讓那些人見識她身為女性的氣魄及毅力。

  一旁沉默看著這一切的香取牧男,臉上滿是愁色。

  這件事恐怕真的會沒完沒了。

  ******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緋紗不安地坐在這個名叫丹下綾子的老闆娘兼媽媽桑面前,緊張且掙扎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在她走進這裡之前,已經足足掙扎了三天。但最終,她還是走了進來。

  她沒有別的辦法了,要在幾天後籌到一百五十萬,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她知道自己不能坐困愁城的守著Air,她必須想辦法在別的地方找錢。

  她調查過,金湯匙是銀座排行前三名的公關酒店,雖然規模不大,根本無法跟一些裝潢得金碧輝煌,恍若皇宮般的大型酒店比較,但卻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好口碑。

  她想,如果能被錄用,也許她可以先跟老闆娘預支薪水。

  眼前,身著和服,氣質高雅的老闆娘丹下綾子正端詳著她。

  「塚本小姐……」

  「是。」她很緊張。

  看著看起來相當緊張的她,綾子溫柔一笑,「放輕鬆一點,我沒那麼可怕吧?」

  「是……」她怯怯地道。

  「我聽經理說,你之前在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就讀?」綾子問。

  雖然她店裡有不少高學歷的公關小姐,但留美的卻沒有。

  「茱莉亞音樂學院是專門培育音樂人才的名校,你應該去當鋼琴老師或是演奏家的,不是嗎?」

  「我需要錢。」緋紗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老闆娘你旗下的小姐月人數百萬的大有人在。」

  綾子微頓,然後淡淡一笑。

  「塚本小姐,酒店公關不是『現賣現拿』的賣春工作。」綾子知道她並不完全瞭解「公關」這份工作,「公關小姐想賺錢靠的是經營,需要的是時間,如果你急需用錢的話……」

  「我什麼都願意做。」她打斷了綾子,「只要能賺到錢,我什麼都願意做。」

  綾子一怔,直視著她。

  直覺告訴她,這女孩遇到了她人生中極大的危機,若非不得已,像她這樣的女孩不會走進這裡。

  雖然金湯匙是正派經營,絕不涉及色情交易這樣的事情,也嚴格規定小姐不得與客人發生性關係,但對她這種純真的、涉世未深的女孩來說,這可是個花花世界。

  眼前的女孩跟她的女兒年紀相當,看著她,就好像看著她那個倔強卻又脆弱的寶貝女兒一樣。

  「塚本小姐,」綾子笑歎一記,溫柔凝視著她,「你不介意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吧?」

  迎上她溫柔的眸於,緋紗胸口一陣翻騰。

  綾子溫柔猶如母親般的眼神,教從小失去母親的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你有什麼困難嗎?」綾子又問。

  「我……我每個月需要一百五十萬來保住父親的店。」她說。

  綾子一震,「一百五十萬?」天啊,對一般人來說,那可不是小數目。

  「是的。」她點頭,「我希望能一邊顧著父親的店,然後找時間到這裡來兼差。」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敢保證你能賺到你需要的數目。」綾子誠實地告知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她說,「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守住父親的酒吧,那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為什麼每個月得需要那麼多錢,才能守護住你父親的店呢?」綾子好奇地問。

  緋紗眉頭緊擰,「因為我父親為了維持店裡的開銷,又必須供應我到美國唸書,所以跟地下金融公司借了很多錢。」

  「什……」綾子十分驚訝。

  「也許是被錢逼急了,他後來甚至去賭博,結果……」說著,她語帶哽因。

  綾子看著她,若有所思。「你父親到底欠了多少錢?」

  「五千萬。」她說。

  「他拿店抵押嗎?」

  「嗯。」她點頭,「如果我無法按月償還一百五十萬,我父親的店就是角川集團的了。」

  聽見角川集團,綾子陡地一震。

  很快地,她知道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那天無二為了開發案而心情愉快地到俱樂部來,卻又神情驟變的離開,看來準是與此事有關。

  這女孩為了父親的店,是準備跟角川集團槓上了。

  但是,她知道角川集團是個什麼樣的財團嗎?她知道她面對的是什麼人嗎?而無二呢?他見識過這個女孩的決心了嗎?

  她心疼這個女孩的遭遇,卻也好奇她將如何跟人稱「冷靜的野心家」的無二抗衡。

  「老闆娘……」此時,經理森村走了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嗯,我知道了。」她輕點頭,眼底閃過一抹黠光。

  她轉而凝視著緋紗,若有所思。「塚本小姐……」

  「是。」緋紗恭謹地道。

  「你真有決心?」她問。

  緋紗點點頭,毫不遲疑。

  「那麼我要你接待一位客人。」她笑望著緋紗,「讓我看看你是否能勝任公關小姐這份工作。」

  「咦?」緋紗一震,「現在?」

  「是的。」綾子一笑,「你可以嗎?」

  緋紗內心忐忑,神經也立刻繃緊,但她沒有猶豫。「我可以。」她給了綾子肯定的回答。

  ******

  無二坐在他最喜歡的位置,而這個位署最靠近小姐們的休息室,每一位小姐出來接待客人,都必須先經過他坐的位置。

  他的貼身保鑣只野跟服戶分坐在他兩旁,而他已為他們各點了一名小姐服務。

  「角川先生……」

  此時,綾子媽媽桑緩緩地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名身著白色套裝的年輕女孩。

  暈黃的燈光下,隱約可看見那年輕女孩有著一張清麗娟秀的臉龐,及清新婉約的氣質。

  她看起來十分的緊張,但又強自鎮定。

  「綾子媽媽桑,先來陪我喝一杯吧。」他說。

  「喝一杯沒問題,但可千萬不能多。」她撇唇一笑,然後將身後的緋紗輕拉上前,「緋紗是兼職的新人,今天就讓她招呼你吧。」

  無二直視著綾子口中兼職的新人,發現她臉蛋娟秀,還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身形窈窕纖細,一襲白色套裝襯得她清新脫俗。

  也是,六本木或歌舞伎町的公關小姐走的是年輕時髦、敢玩能玩的路線,但銀座的公關小姐走的卻是知性路線。

  她們的年紀不會太輕,也有不錯的學識及涵養,不管是經濟還是政治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綾子媽媽桑對旗下的小姐要求極嚴,在她店裡上班的公關小姐都是上上之選。

  「緋紗,」綾子輕拉著絨紗的手,「你坐到角川先生身邊吧。」

  「是。」緋紗不安地點頭,然後移動了腳步。

  角川先生?眼前這個身形高大,身著西裝,梳著俐落西裝頭,看似企業菁英,身邊卻跟著兩名彪形大漢的男人姓角川?

  現在的她,對角川這個姓氏,實在是太敏感了。

  由綾子媽媽桑接待他的態度看來,他似乎是這裡的常客,也是這裡的貴客。

  她怯怯地在他身邊坐下,不自覺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為了爸爸的店,她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緋紗,幫角川先生倒杯酒。」綾子在一旁教導著。

  「喔,是。」緋紗聽從指揮,立刻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

  見狀,無二挑挑眉,狐疑地睇著始終微笑著的綾子。

  一看就知道這女孩是個絕對的生手,但就算是新手報到,一般來說也都是經過了「職前教育」才會出來接待客人,為什麼他覺得這名叫緋紗的女孩根本完全在狀況外。

  綾子對著他神秘一笑,讓他覺得她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緋紗小心翼翼地抓著酒瓶。這是她第一次幫爸爸以外的男人倒酒,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鎮定一點,塚本緋紗,你可以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著。

  不可以也得可以,因為這可能是她住後的工作之一。

  她將瓶口靠近酒杯,慢慢的傾倒瓶身,然後那金黃色的汁液從瓶口湧出。

  因為她的手在發抖,也因為還無法控制好瓶口的出水量,一下子酒就滿了出來。

  「啊!」她驚呼一聲,猛地抽手。

  這一抽手,酒杯匡地一聲倒了。就這樣,酒濺到了無二的褲子。

  「天啊。」眼見酒濺濕了客人的褲子,緋紗急著想幫他擦拭。

  她一手抓著酒瓶,一手抓著毛巾,像是不知從何下手般的漲紅了臉。

  她以為綾子媽媽桑會出手幫忙,但她沒有。她以為客人會生氣,但他卻一臉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端坐著。

  所有的人都冷靜的看著,只有她一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

  「很……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安又抱歉地看著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的他。

  「別急。」看她手忙腳亂,急得滿臉通紅的模樣,無二不只不忍心苛責她,還忍不住對她有點憐惜。

  只不過,像她這樣的「菜鳥」,綾子媽媽桑怎會隨便就讓她出來接待客人,而且對像還是他呢?

  她在打什麼算盤?他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慢慢來,沒關係的。」他一手輕抓住緋紗的手腕,然後接下她手中的毛巾,「我自己來。」說罷,他慢條斯理的擦拭著褲子上的酒漬。

  當他輕握住她的手腕時,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不知怎地,她的耳朵發燙,她的臉跟身體也像是快燒起來似的。

  迎上他霸氣卻又沉穩的眸光,她才赫然發現他除了有穿起西裝超級好看的身材外,還有一張充滿男性魅力的臉。

  光潔寬額、濃密且長的三角眉、深邃發亮的黑眸、高挺的鼻樑、飽滿的唇瓣、平整的下巴……他長得英俊瀟灑又英氣逼人,簡直可以當電影明星了。

  「你叫緋紗是吧?」他淡淡地問。

  「是……」她怯怯地回答。

  她很驚訝他居然沒有生氣,而且口氣還相當的和善。他看起來明明有一點點「難惹」的感覺……

  「媽媽桑,」無二睇著綾子,「這位小姐似乎是個生手。」

  「嗯。」綾子誠實告知,「她剛剛才來應徵。」

  他挑眉一笑,「噢?」

  派個剛剛才來應徵的小姐接待他?她在玩什麼?這實在不像是銀座第一的媽媽桑該有的作為。

  不過她會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他,很想知道原因為何。

  「我想請角川先生替我看看她適不適合做這一行。」綾子笑說。

  他微擰起眉心,然後轉而端詳著漲紅著臉坐在他身邊的緋紗。

  依他看,她一點都不適合這份工作。她看起來像是不知人心險惡的少女,根本應該關在家裡,讓人好好的疼愛。

  不過就算是這樣,如果經過綾子媽媽桑的調教,應該也能成為一位頂尖的公關小姐吧。

  但不知為何,他打心裡不想看兒她在這種地方討生活。這是為什麼呢?他根本不認識她,跟她也毫無關係。

  再說,綾子媽媽桑不知道在盤算什麼,他才不想落入她的圈套裡。

  「我哪有什麼看人的眼光?」他撇唇一笑,四兩撥千金地道,「你是銀座第一的媽媽桑,看人的眼光比我准多了。」

  綾子知道他起了疑心也武裝起來,不禁笑道:「角川先生底下的公關小姐可是金湯匙的十數倍,怎麼還謙虛得說你沒有看人的眼光?」

  聽見他們的對話,緋紗一怔。

  他底下有公關小姐?他也是酒店業者?而且酒店的規模及數量遠超過金湯匙?天啊,他看起來也沒幾歲啊。

  看見緋紗一臉訝異的神情,綾子淡淡一笑,「緋紗,你知道他是誰嗎?」

  「咦?」緋紗一怔。

  「角川先生可是位娛樂大亨,在銀座、六本木、新宿及歌舞伎町都有他的店,俱樂部、舞廳、酒吧……你想得到的夜店,他幾乎都有經營。」綾子繼續說道:「他經營的相關企業還有融資公司跟Casino……」

  緋紗心頭一緊,不知為何,突然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椎名亮介一行人兇惡陰狠的臉。

  「綾子媽媽桑?」無二覺得今天晚上的綾子有點不對勁。

  「緋紗,」綾子依然面帶微笑,「這位先生就是角川集團總裁,角川無二。」

  聽見角川集團總裁幾個字,徘紗神情丕變,霍地站起,而同時,她手裡一直抓著的酒瓶應聲摔碎一地。

  她的反應讓在場的人都相當錯愕,就連向來遇事冷靜的無二也不禁短暫變臉,而唯一氣定神閒的就是綾子。

  緋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千方百計想消滅Air的幕後黑手……天啊,她剛剛還忍不住欣賞著他。

  「不……」她的身體在顫抖著,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喘氣了,她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轉身,她飛也似的跑開,令在場的每個人都傻眼。

  無二濃眉一皺,轉而睇著綾子。

  「媽媽桑,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問,「為什麼她像是見了鬼似的逃開?」

  「對她來說,你確實像鬼一樣。」綾子笑說。

  「我認識她嗎?」他不解。

  「你應該認識她。」她故意賣關子。

  「嗯?」他更疑惑了。

  這時,只野跟服戶在一旁相視而笑,語氣曖昧地道:「角川先生該不是糊里糊塗的睡了人家,卻把人家忘了吧?」

  雖然知道他們是開玩笑,無二卻不禁懊惱地瞪了兩人一眼。

  只野跟服戶被他一瞪,立刻斂起笑音,故作正經嚴肅。

  「綾子媽媽桑,」無二直視著綾子,「你就別賣關子了。」

  「她是你的絆腳石。」綾子說。

  聞言,他微怔。「絆腳石?」

  「你的開發案遇上了阻礙,是吧?」綾子笑問。

  他一怔,然後恍然大悟。「她是……」該死,難道剛才的女孩就是椎名口中所說的那個態度強硬的老闆之女?

  他目光一凝地看著綾子,「媽媽桑,你該不是故意……」

  「一切是巧合。」她保持她一貫優雅的笑容,「她到這兒來應徵,而我無意間發現她竟然是你要收購的大樓裡的最後一個業主。」

  「所以你故意叫她來接待我?」他眉心一攏。

  綾子掩唇一笑,「我只是好奇你的反應。」

  好奇?不,也許不只是好奇,而是有點壞心眼。她想小小的、小小的「報復」一下。

  「媽媽桑,你真是……」

  「請原諒我的惡作劇,不過……」說著,她神情轉而嚴肅,「別小看了她的決心,為了守護她父親的店,她可是會連命都不要。」

  聞言,他一怔。

  「角川先生,」綾子好整以暇地一笑,「我會錄用她,請你有空來捧她的場。」

  「什……」他難以置信,「媽媽桑,你到底……」

  「她氣質高雅,面貌姣好,而且還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學生,只要稍加調教,一定會成為一流的公關小姐。」她說。

  無二的表情越來越凝沉,不完全是因為綾子錄用她,將間接幫助她繼續跟角川集團對抗,而是……他不想看見她做這種每天得應付男人的工作。

  這麼一想的同時,他心頭一震。該死,為什麼?他為什麼不想看見她做這種工作?他到底是……

  一種說不出上來的焦慮讓他不覺懊惱起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焦慮。

  「媽媽桑,你想幫著她跟我作對?」

  「這只是小小的試煉。」她說。

  其實,她只是想小小的報復一下,雖然這二十幾年來,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未婚生女而怨恨過誰,但偶爾她還是會為自己從來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女兒感到委屈。

  「試煉?」無二眉心一皺,狐疑地看著她。

  「要是你角川無二連一個弱女子都搞不定,事態可就嚴重了,不是嗎?」她露出一抹黠笑。

  迎上她略帶挑釁的目光,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瞬間平靜下來。

  沉默了幾秒鐘,他唇角一勾,笑了。

  「好,我接受你的試煉。」說著,他深沉的眸底迸出兩道銳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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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2:16
第三章

  無二神情凝肅地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他點燃了一根煙,卻任它在指縫中煙霧繚繞。

  她就是鋼琴酒吧的老闆之女?椎名口中那強硬的、堅持繼續營業的棘手女人。

  他原本以為她會是個成熟的,至少三十歲以上的女性,卻沒想到她居然那麼年輕稚嫩。

  綾子媽媽桑說她之前在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就讀,也就是說,在這之前,她根本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學生?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敢跟角川集團對抗?怎麼有勇氣背負龐大的債務?

  呵,真是個不簡單的女孩。他忍不住這麼想著。

  雖然他不知道綾子媽媽桑為什麼拿她來試煉他,但他知道,她的確會是一個試煉。

  看似無害的敵人,才是可怕的敵人。他是一直這麼想的。

  但是,她不過是個年輕女子,他倒想看看這樣的一個年輕女孩能倔強到什麼地步。

  要是他角川無二連一個女孩子都搞不定,可真的會成為笑柄。當然,這也關係到這件他投入大筆資金的開發案。

  隨著都市計畫的更新,附近新型態的商業大樓如雨後春筍般林立,而附近的地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老舊的商業大樓及店家,在這波發展的洪流中被淹沒,已完全無法加入競爭的行列。

  想要建設,破壞是必要的。若不將舊大樓改頭換面,只能任其荒廢而成為都市裡的廢墟。

  也許她對她父親的店有著深厚的感情,但她不明白她的所作所為,並不能延續那間老店的生命。

  雖然他同情她,但那間店已是他囊中之物,他勢在必得。開發案若不能如期開工,他及集團的損失將難以估計。

  他是個生意人,必須在感情及現實之間做出抉擇。

  他要成就他的霸業,任何人都無法阻擋他,更何況她只是一個與他不相干的女孩。

  但為何明明心裡這麼想,卻還是感到莫名的焦慮不安?

  突然間,他想起綾子媽媽桑那高深的微笑。

  噢,不,他絕不能讓她看扁了他。

  她跟父親交情頗深,可說是父親在東京的眼線,被她看扁,就等於被父親看扁,而從小好強且在父親嚴格教養下成長的他,也丟不起這個臉。

  這件事他不能再全權交由椎名處理,他要親自上陣,將這塊「絆腳石」從他的跟前搬離。

  ******

  六本木,Air。

  今天是償還一百五十萬的到期日,但緋紗還是沒找到這筆錢。

  店裡的營收、跟友人調頭寸,甚至她連自己的生活費都放進去,卻還是連債務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今天店裡還是來了幾名死忠顧客,她一邊對他們心存感激,一邊卻也擔心起他們的安全問題。

  椎名亮介隨時會來,到時他的手下必定會在這裡大鬧一場,甚至大肆破壞。

  她是已經抱著豁出去及跟他拚了的決心,但客人可是無辜的。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一個人坐在櫃檯後,不安及憂懼全寫在臉上。

  此時,香取牧男正彈奏著鋼琴,悠揚的琴聲及輕柔的旋律撫慰了客人的心,但她的心卻得不到一分一秒的平靜。

  突然,她想起了角川無二那張冷峻,卻也教人難以忘懷的瞼。

  她可以直接去找他嗎?她可以跟他談談嗎?他……他願意再寬限她幾天時間嗎?

  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他,她的胸口就莫名的心悸。

  從香取牧男口中得知角川集團有著黑道背景時,她一度以為角川集團的負責人會是個滿瞼橫向,凶神惡煞般的男人,而他……教她意外。

  雖然他看起來有點不苟言笑,身邊的保鑣也帶著江湖味,但從他在俱樂部裡的一言一行看來,他似乎是個受過高等教育,有著良好教養的成熟男性。

  不知道她的身份卻對她非常和善的他,居然會是一手主導消滅Air的幕後藏鏡人?

  天啊,真教人難以置信……而更教人震驚的是,明明知道她跟角川集團有著「深仇大恨」的媽媽桑,居然要她去接待他?

  媽媽桑在想什麼呢?她的用意為何?她在考驗她嗎?她想測試她是否夠格當一名稱職的公關小姐嗎?

  如果她面對自己的敵人,卻還可以面不改色的接待他,是不是就具備了成為公關小姐的條件?

  為什麼她當時會那樣逃掉?如果她能鎮定的坐在他身邊,繼續為他倒茶斟酒,媽媽桑應該會錄用她,而她也有機會多賺點錢來還債吧?

  看來,她果然還是太嫩了。而如此稚嫩的她,該如何抵抗角川集團那樣龐大的企業怪獸?

  正想得出神,香取牧男的琴聲突然停了。

  她猛一回神,往店門口望去,看見的是椎名亮介及他的手下。

  他們一行六人猶如凶神惡煞般,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然後大呼小叫地朝著她走來。

  店裡的客人噤若寒蟬,而香取牧男也從鋼琴後站了起來,憂心的看著即將獨自面對挑戰的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從櫃檯後站起,神情平靜而無畏地直視著朝她而來的椎名亮介等人。

  「塚本小姐,錢準備好了吧?」椎名亮介問道。

  她抓起裝了將近四十萬的信封袋,從櫃檯後走了出來,然後將信封袋交給了他。

  椎名亮介接過信封袋,用手指掂了掂,然後皺起了眉頭。

  「這裡面有一百五十萬嗎?」他不悅地問。

  「再給我幾天時間。」她說,「我會去籌錢。」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椎名亮介哼地冷笑。

  雖然他曾是上班族,不來黑社會逞兇鬥狠那一套,但進入角川集團並接觸一些幫派分子後,多少也感染了一些黑道的習性及氣息。

  更何況這次事關他在角川集團裡地位的鞏固,他可不想讓這小妞壞了他的事。為了盡快將她趕出這裡,他可以不擇手段,就算得對她來硬的,他也絕不猶豫手軟。

  他臉一沉,忽地將手上裝著錢的信封袋用力的往她臉上丟。

  「我可沒時間跟你玩家家酒!」他沉聲一喝。

  這一個舉動,讓客人們及香取牧另都嚇了一跳。當然,緋紗也是。

  她細嫩的臉龐被信封袋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有一點點的刺痛。但她沒有驚叫,沒有掉眼淚,而是狠狠地、堅強地、豪不畏縮地直視著椎名亮介。

  她彎腰撿起信封袋,再一次遞到他面前。「你要不要?」

  「你……」他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她,居然沒把他的教訓當一回事。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情況,女人大多哭哭啼啼、歇斯底里,要不就足嚇傻了而呆若木雞,而她卻神情平靜,聲線堅定。

  「椎名先生,」一旁的手下實在看不下去,趨前一步,「這個小妞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是不會學乖的。」

  椎名亮介可不想在手下面前丟臉,他是有腦袋的人,一向看不起底下那些只會動手動腳的粗人,但他發現,有些人確實是得受點教訓,才會乖乖低頭。

  心一橫,他陰陰說道:「給我砸店。」

  他一聲令下,他帶來的五名手下開始動手破壞,而客人也嚇得四處逃竄,直往店外沖。

  緋紗內心既憤怒又震驚,但她力持鎮定。

  這些人的破壞能力簡直比拆除大隊還厲害,他們捧椅子、踢桌子,不一會兒就把店裡的客桌椅統統翻倒在地。

  此時,有個光頭的壯漢直走向鋼琴,然後一手推開站在鋼琴邊的香取牧男。

  見狀,緋紗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他們愛砸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動那架鋼琴。

  那是父親的寶貝,是父親的遺物,也是她跟父親共同的記憶。一直以來,父親就是用那架鋼琴教導她琴藝……

  「不行!」她尖叫一聲,然後衝到了鋼琴前面,擋住了那光頭壯漢。

  她直視著他,大聲叫著:「不准碰我爸爸的鋼琴!」

  「你說什麼!?」光頭壯漢像是殺紅了眼的瘋狂軍人般,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一時回不了神,卻還是直挺挺地站在鋼琴前。

  「塚本小姐!」一旁的香取牧男焦急地道,「你快走開。」

  「不行。」她神情堅定,「誰都不許碰我爸爸的鋼琴!」

  「你真的不怕死?」光頭壯漢惡狠狠地問。

  「不准……不准碰!」她眼眶泛著淚光,彷彿用盡全身力量地大叫:「給我滾開!」

  「可惡!」光頭壯漢橫眉豎眼的掄起拳頭,朝著她而去。

  她把臉一壓,緊閉上眼睛。

  死定了!被這人打一拳,她不死也會半條命,沒變白癡也免不了腦震盪……

  誰來救我!?她在心裡想著。

  而同一刻,浮現在她腦海裡的不是爸爸、不是香取牧男、不是任何她認識的人!而是他——角川無二。

  不!怎麼會?她怎麼會想到那個男人?

  但更教她訝異的是,那光頭壯漢的猛拳遲遲沒有落下。為什麼?他良心發現,決定放她一馬?

  忖著,她睜開了眼睛……

  ******

  當她睜開眼睛,她看見那光頭壯漢還在她面前,但他高舉的手被另一隻手緊緊攫住,而那另一隻手的主人,竟是剛剛才浮現在她腦海之中的角川無二。

  老天!這是幻覺嗎?是不是她根本已經挨了拳頭,昏了過去,才會產生這樣荒謬的幻覺?

  「不要動她父親的琴。」無二牢牢攫住光頭壯漢的手腕,沉聲說道。

  知道今天是償債到期日,特地前來「瞭解關心」一下的他,一進門就看見這彷彿遭到轟炸般的景象,也看到勇敢擋在鋼琴前的她。

  他快速的穿過遭到毀損的桌椅及椎名亮介等人,即時的制止椎名的手下對她動粗。

  一見他,光頭壯漢立刻收手,戰戰兢兢、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剛才的狠勁此時都不復見。

  緋紗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他,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他趨前一步,定定的凝視著她,冷峻的臉上有著他極力掩飾隱藏的關懷。

  突然,他濃眉一皺,然後伸出了手……

  當他的手輕輕滑過她被打得熱辣辣的臉龐,她陡地一驚。這不是幻覺,這觸感是真實的。

  她瞪大了眼睛,震驚的、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而同時,無二這舉動也教在場所有人看傻了眼。

  「誰打了她?」他冷冷地問。

  看見她臉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痕,臉頰也被打得又紅又腫,他心頭突然一緊。

  男人的拳頭是不能對著女人的,而對女人動手這種事也是他非常忌諱的。

  「ㄜ……角川先生……」光頭壯漢囁囁地道,「她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根本不把我們當一回事。」

  「那麼,是你動的手?」他目視著緋紗,問的卻是一旁的光頭壯漢。

  「是……啊!」

  他話未說完,無二已轉身狠狠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光頭壯漢腳下踉蹌了兩步,然後又趕緊站好,恭謹又惶恐地低著頭。

  緋紗沒想到他會動手給打她的光頭壯漢一耳光,頓時瞪大了眼睛,驚疑地望著他。

  他瞥了她一眼,轉身以他銳利的目光掃視了所有的人,沉聲質問:「我什麼時候准你們對女人動手了?」

  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開口回答他的話。

  「椎名,」他直接點名,「這就是你的方法嗎?」

  「角川先生,她……她根本拿不出錢,所以……」

  「所以你就砸爛了她的店,還動手打她?」他目光一凝,冷冷地瞪視著椎名亮介,「角川集團是正當合法的企業,可不是黑道幫派。」

  緋紗一聽,不覺皺起了眉。

  他在說什麼鬼話?角川集團不是黑道幫派?他們明明有「黑底」,而且還放款開賭場誘使她爸爸賠上酒吧。

  「角川先生,我們不能再跟她窮磨菇了。」椎名說。

  「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他冷冷地道,「從現在起,這件事由我接手處理,沒你的事了。」

  椎名一聽,大吃一驚。「角川先生,我……」可惡,他好不容易可以立功,現在卻前功盡棄。

  都是那該死的小妞,還有辦事不力的香取牧男。那渾球收了他的錢,卻沒告訴他塚本連平還有個這麼難搞的女兒。

  想著,他狠狠的瞪了香取牧男一眼。

  只這麼一眼,無二察覺到了。

  他以眼尾餘光瞥了香取牧男一記,發現這個年約三十的琴師竟不敢直視椎名亮介,甚至還一副心虛惶恐的模樣。

  敏銳的他,立刻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看來,這個琴師就是椎名在酒吧中的內應,而酒吧老闆會跟角川集團旗下的金融公司借錢,並欠下一屁股賭債,絕對跟此人脫不了干係。

  只是,他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為什麼還待在這裡?他還想做什麼嗎?

  思及至此,無二下意識地瞥了緋紗一眼,然後很快的明白了。

  為了她吧?一個勇敢的、年輕的、倔強的,卻也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憐恰她的女人。

  可惜的是,眼前似乎沒有任何男人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吧?

  轉身,他注視著她,而她也毫不遲疑的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眸子清澈、堅毅,但她越是堅強,就越顯現出她的脆弱。

  他看得出她在努力武裝自己,但在他面前,那全是虛張聲勢。

  「你不要命了嗎?」他沉聲問道。

  「什……」她一怔。

  「如果我今天沒來,你現在恐怕已經躺在醫院裡了。」他說的是實話。

  她秀眉一擰,倔強地道:「所以說,我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嗎?」雖然他及時出手確實是救了她一命,但是要她向他道謝,根本是妄想。

  儘管她父親是死於心臟病發,但若不是被債務逼得喘不過氣來,他的健康也不會亮起紅燈。

  是他,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可真不知感恩。」看著眼前倔強瞪視著自己的她,他蹙眉一笑。

  綾子媽媽桑說得對,她很有決心,為了守護這家店,她連命都可以不要。而這樣的她,確實是他眼前最大的障礙。

  但是,她能撐多久?背負著這麼龐大的、她根本無力負擔的債務,她能撐多久?

  他想看看她的能耐,他想見識一下她所謂的決心,他真的想。

  「停業吧。」他說,「你只是在浪費時間。」

  「不。」她聲線顫抖著,卻堅定地拒絕了他,「我絕不會停業,絕不會把我爸爸的店交給你這種人。」

  他濃眉一皺,「我這種人?我是哪種人?」

  「你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她毫不客氣地道。

  聞言,他眉梢一挑,哼地一笑。

  「我一切取得都是合法,非法佔用的是你。」他說,「你父親欠錢可是有憑有據,還不出錢,就把店抵押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他隱約可以猜到,椎名應該是用了什麼不光明的手段,但她父親欠錢是事實,而他必須完全取得這楝大樓的所有權也是事實。

  縱使椎名有什麼過錯,他也不會在她面前點破,家事終究還是得關起門來再說。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他直視著她,「我會給你一筆安置費,足夠你回美國繼續深造。」

  她一怔。他知道她在美國深造的事?看來,應該是金湯匙俱樂部的媽媽桑告訴他的。

  她抬起下巴,語氣堅定地道:「我不會妥協的。」

  「這不是逞強就能解決的問題。」他明白的告訴她眼前的事實,「你根本無法依約每月償還一百五十萬,五千萬的債務對你來說是沉重的負擔。」

  「要不是你們設下陷阱,我爸爸也不會……」她激動地道。

  「設下陷阱?」他打斷了她,「你在說什麼?」

  「我爸爸向你的金融公司借錢,還在你的賭場裡……」

  「慢著。」他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是你父親自己走進賭場,不是我派人到街上把他押進去的。」

  她一震。是的,沒錯,要是她爸爸不跟金融公司借錢、不進賭場賭博,就不會債台高築。

  追根究底說起來,都是她的錯。她爸爸是為了供應她赴美深造,才會一腳踩進這樣的泥沼中,而且越陷越深。

  他說得明明沒錯,為什麼她就是那麼的不甘心?

  「蠻幹、空有夢想、逞強、倔強都解決不了問題,你父親的酒吧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注定要被淘汰。」他無情地說。

  她氣憤地瞪著他,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是個成功的生意人,擁有龐大的企業體,而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二十五歲女孩,談經營,她是絕對說不過他的。

  但是,Air對他來說是生意,對她卻是重要的回憶。

  他不能破壞、奪走她的回憶,任何人都不行。

  「再給我時間。」她直視著他。

  他注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你到底想證明什麼?」

  「我沒想過證明什麼,只是不想眼睜睜看著我爸爸的畢生心血就這麼沒了。」她說。

  與她四目相對,他又是沉默。

  他實在沒必要給她時間,沒理由給她機會。他有成就霸業的堅定信念,沒道理因為這個女孩的出現而動搖。

  他有太多的管道及途徑,可以將她趕出這裡,只要他一聲令下。

  可是不知為何,他無法那麼做。

  「請你給我時間。」她彎腰一欠,深深的一鞠躬。

  「你多久可以湊齊一百五十萬?」他問。

  「咦?」她一怔。他這麼問,是表示他願意再寬限她幾天嗎?

  「幾天?」他問,「你需要幾天?」

  「我……再給我一星期的時間。」她脫口而出。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問:「你確定到時能湊足一百五十萬?」

  「為了保住我爸爸的店.我可以做任何的事,包括……」她迎上他的眼睛,篤定地道:「出賣我的身體。」

  聞言,他心頭一震。出賣身體?她真的想……

  眉心一皺,他冷然一笑。真是個傻女人,就算她願意出賣身體,也未必能保住這家店。

  她可以撐一個月,撐兩個月、三個月,但是她能撐一年、兩年,甚至三年嗎?

  「你太天真了。」他蹙眉一笑,「好,看在你這麼天真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星期時間。」

  她一聽,眼睛一亮,胸口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

  「聽好。」他突然欺近了她,近距離地注視著她,「一星期後,要是我沒看見一百五十萬,就別怪我不講人情。」說罷,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

  他一離開,椎名一行人也跟著離開,而一片狼藉的店裡就只剩下她跟香取牧男。

  香取牧男訥訥地走了過來,「塚本小姐,你……你沒事吧?」

  緋紗看著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頰,淡淡一笑,「我沒事,一巴掌死不了的。」

  「我……」他一臉慚愧,「我真沒用,居然讓你挨了打……」

  「香取先生,你千萬別那麼說。」她笑看著他,「我可不希望你或任何人因為我而受傷。」

  「但是你……」

  「他們再怎麼兇惡,終究還是會看在我足女人的份上,而下手輕些。」她抿唇一笑,安慰著他,「要是剛才你為我出頭,現在一定沒辦法還站在這兒跟我講話。」

  她的體貼溫柔及真誠安慰,讓香取牧男更加自慚形穢。他簡直快抬不起頭,「塚本小姐,我……」

  「別說了。」她拍拍他的肩,「快幫我把店裡整理一下吧,這樣是做不了生意的。」

  「塚本小姐,你真的還得出錢嗎?」他憂心地道。

  她沉默了幾秒鐘,「會有辦法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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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接到了綾子的電話,緋紗立刻趕到了金湯匙。俱樂部還沒開始營業,但工作人員都已經在準備中。

  她在森村經理的引領下,來到了綾子的辦公室。

  綾子依舊是穿著一襲優雅的和服,給人成熟卻又溫柔的感覺。

  她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帳本,神情認真又嚴肅。見腓紗進來,她擱下了手邊的工作。

  「你坐。」她說著,然後從辦公桌後出來。

  拉著緋紗在沙發上坐下後,她開門見山地道:「你來上班吧。」

  「ㄟ?」緋紗一怔。「我?」

  「是啊。」綾子一笑,「你不是想兼差嗎?」

  「我……我以為老闆娘你並不打算錄用我。」她說。

  「為什麼不呢?」綾子笑睇著她,「你既漂亮又氣質高雅,我非常喜歡。」

  「可是我那天就那麼跑了……」她怯怯地說。

  綾子掩唇一笑,「你受到驚嚇,我可以理解。」

  「咦?」

  「事實上,受到驚嚇的可不只是你喔。」綾子若有意指地說。

  緋紗不解地望著她,「老闆娘的意思是……」

  「知道你是開發案的絆腳石,角川先生也很震驚呢!」她說。

  「絆腳石?」緋紗眉心一皺,「我是絆腳石?」

  「難道不是嗎?」綾子慢條斯理的點燃了一根涼煙,優雅的抽著,「你知道角川集團投入多少資金在那個開發案嗎?」

  她搖搖頭。

  「至少三百億,而且隨時可以追加預算。」綾子的語氣聽不出一點點的激動,像是在說著三百塊似的。

  「三……三百億?」緋紗瞠目結舌。

  「沒錯。」看見她的反應,綾子一笑,「這還只是初估,而且……工程越慢動工,他的損失就更大。」

  「什……」她一怔,「所以,我是他必須立刻移除的絆腳石?」

  綾子淡淡一笑,「可不是嗎?」

  「難怪他會那麼急著想把我趕出Air。」她說。

  綾子撇撇唇,「喔不,相信我,他並不算積極。」

  「咦?」她微怔,不解地望著笑睇著她的綾子。

  「說真的,我很意外……」綾子深深凝視著她,若有所思地,「他居然沒有用更強硬的態度對付你。」

  更強硬的態度?綾子媽媽桑的意思是……黑道的作法嗎?

  難道說那椎名亮介帶著人到Air砸店,還不叫強硬?不過,話說回來,他那天為什麼制止了椎名的手下?還當著她的面修理了那光頭壯漢?

  「我所認識的他不是這樣的,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說著,綾子認真的盯著緋紗。

  被她那麼注視著,緋紗莫名地有點不安。

  綾子媽媽桑是什麼意思呢?她是想說……角川無二對她算是寬容了?

  也對啦,至少他又寬限了她一個星期的時間。不過,那也許是他根本算準了她籌不出一百五十萬啊。

  「我想,這也許是因為……」綾子睇著她,高深地一笑,「你這塊絆腳石太美麗了。」

  「ㄟ?」聞言,緋紗不知怎地耳根發燙,「綾子媽媽桑,你別尋我開心了。」

  「我可是很認真的。」綾子神情正經,一點都看不出是在開玩笑。

  是的,她絕對知道這樁開發案對無二來說有多重要。他現在所經營的事業大多是從他父親角川學手裡接下的,雖然他已做了大幅度的調整,甚至不惜與他父親的老臣們交惡衝突,但畢竟不是他一手打造的王國。

  這樁開發案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一旦成功不只能證明他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也能徹底的改變一般人對角川集團有黑道背景的刻板印象。

  他想當一個成功的經營者,而不是老大。

  如此重視這樁開發案的他,為什麼能容許緋紗壞事?他已合法取得Air,有什麼理由再給她時間?

  他被她打動了嗎?被她的決心?還是她的美麗?

  她非常好奇,她想知道角川學的兒子,被稱為冷靜的野心家的角川無二,在面對感情時,是否也像他父親一樣冷靜。

  「多少錢?」綾子捺熄了煙,站了起來。

  「咦?」緋紗一怔。

  綾子一笑,「我是說,你得先給他多少錢?」

  「一……一百五十萬。」她怔怔的望著綾子,一臉迷惘。

  綾子二話不說,立刻打開了她的保險箱,從裡面拿出了一疊紙鈔。

  突然看見那麼多的錢,緋紗嚇了一跳。「媽媽桑?」

  「拿去吧。」綾子將錢給了她,「我先借你。」

  「媽媽桑,我……」她瞪大了眼睛。

  「你不必急著還我。」綾子說,「我會從你的所得裡依比例慢慢扣除。」

  「媽媽桑……」

  「你好好的做。」綾子輕撫了她的臉一下,「只要你肯努力,我保證還完那五千萬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

  緋紗迷惑地望著她,心裡有點不安,「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喜歡你。」綾子直視著她,「我喜歡你堅定的、倔強的,一副把命賭上的表情及決心。」

  「可是,他是你的重要客人,而且還足什麼東京教父的兒子,要是他知道你幫我,他會不會對你……」

  不等她說完,綾子已經笑了。

  「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她挑挑眉,派輕鬆,「他出身黑幫家族,但他並不是個黑道。」

  「咦?」緋紗一怔。

  子承父業的他,既然接手了父親的江山,怎能不算是黑道呢?

  「他可是個留學生,國中一畢業就被送到美國去唸書,還是一流的長春籐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呢。」

  「什……」緋紗很訝異。

  「他想當一個成功的經營者,不是讓人嚇破膽的黑幫老大。」說著,綾子撇唇一笑,「雖然他是很有當黑幫老大的資質。」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緋紗覺得綾子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我跟你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幫著我跟他作對?」

  綾子微頓,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唇角一勾,「私人恩怨,純粹是小小的報復。」

  那一瞬,緋紗在她眼底發現了一抹惆悵及淒然。

  私人恩怨?報復?她心頭一震。

  莫非媽媽桑跟他有著什麼樣的感情糾葛?雖然媽媽桑年紀比他大,但卻是個散發成熟風韻,極具魅力的女性,要說他們兩人之間發展出感情的話,也沒人會懷疑。

  這是他們之間的私事,她當然無權也不需好奇過問,但不知為何,常她想到他們兩人之間可能是那種關係時,她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

  「走吧。」綾子說道。

  她猛回過神,「ㄜ?」

  「我帶你去買兩套衣服吧。」綾子打量了她一下,「你穿這樣接待客人是很失禮的。」

  緋紗低頭看著自己的T恤及牛仔褲,十分尷尬。

  綾子輕拉著她的手,溫柔一笑。「我們血拚去吧。」

  ******

  六本木,Air。

  「什麼?」香取牧男驚訝地道,「你要去俱樂部上班?」

  「是的。」她點頭,「我今天就會去上班,店裡就先交給你了。」

  知道她要去當公關小姐接待男客,香取牧男不禁激動起來。「那怎麼可以?那種工作……」

  「香取先生,」她打斷了他,「這是保住Air的唯一辦法,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再說,那間俱樂部是非常尚級的酒店,我只要招待客人,陪客人聊天就行了。」

  「就算是那樣,那畢竟是賣笑的工作,塚本先生要是還在,也絕不會答應。」

  「我爸爸已經不在了。」她蹙眉一笑,幽幽地道,「我總得想辦法保住他的店。」

  「塚本小姐,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我沒有時間想其他的辦法。」她望著他,目光堅定,「時間太緊迫了,這是唯一的辦法。」

  「可是……」

  「我不會墮落的。」她直視著他,「如果那是你擔心的問題的話。」

  「塚本小姐……」

  「我不會丟了爸爸的臉。」她說,「更不會辜負爸爸對我的期望及栽培。」

  她那堅定的語氣,還有那勢在必行的神情,都讓香取牧另深深的知道,他是擋不了她的。

  他知道她不是那種會受到金錢誘惑而墮落的女性,他一點都不擔心她會丟了她父親的瞼,他只是在妒嫉,他不想讓其他男人靠近她。

  他明白自己沒有擁有她的資格,而現在的他也只是在贖罪,但是身為男人,他還是忍不住想……

  那天他為什麼保護不了她?在她即將被毆的時候,為什麼他的腳卻動不了?

  因為他沒出息,反倒讓角川無二成了即時伸出援手的「護花使者」,為什麼?

  他懊惱、他悔恨,他氣自己無能,也後悔自己成了毀掉Air的幫兇。在與她相處的這短短一個多月時間,他已經無可自拔的愛上了她。

  但他卻是最沒有立場、最沒有資格說愛她的人。為什麼他那麼遲才遇上她?要是早一點,他應該不會做出那種出賣她父親的蠢事。

  「香取先生?」見他皺著眉頭,一臉懊惱懊悔的模樣,緋紗疑惑地道。

  他回過神,看著她。「你真的非去不可?」

  她點頭一笑,「是的,非去不可。」

  「既然這樣,請你無論如何要保護自己。」他說。

  緋紗唇角一勾,一臉感激,「謝謝你,Air就先拜託你了。」

  ******

  數日後,無二來到了Air。

  他相信她是籌不出一百五十萬的,對她或這間老店來說,那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這回,她總該乖乖的遷離了吧?畢竟他已多給了她一星期的時間,也算是有人情味了。

  一進店裡,店裡依然是三三兩兩的客人,而那名叫香取牧男的琴師正在彈琴。

  看兒他走進來,香取牧男還是盡責的將曲子彈完,然後才離開了那架緋紗拚了命也要保護的鋼琴。

  香取牧男來到了他面前,一臉惱恨。

  「她人呢?」無二直視著他,冷冷地道。

  「她不在。」他說。

  「不在?」無二挑了挑眉,「她逃掉了嗎?」

  「她才沒有。」香取牧男握緊了拳頭,以一個男人的姿態面對了他。

  睇著他,無二撇唇一笑,興味地道:「那麼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什……」香取牧男微怔。

  無二銳利的目光直射向他,「你喜歡你的老闆千金吧?」

  香取牧男一震,「你……」

  「還是……你只是在贖罪?」

  聽見他若有所指的一句話,香取牧男陡地一震,驚疑地看著他。

  他知道椎名亮介收買他的事嗎?這不奇怪,他是椎名亮介的老闆,就算椎名把這種事告訴他也不奇怪,反正他跟椎名本來就是一丘之貉。

  看見他那心虛的、惶恐的表情,無二更加確定他的確幫椎名做了某些事情。

  「你現在以守護者之姿站在她面前,會不會太遲了點?」

  「你……」

  「我不跟你廢話。」無二冷冷地打斷了他,「她人在哪裡?」

  「跟你說了她不在。」

  「她忘了今天是交錢的日子嗎?」

  「她沒忘。」香取牧男說罷,轉身走開,然後走進了後面的辦公室。

  再出來時,他手裡拿了一個牛皮紙小包裡。

  「拿去。」他將小包裡交給了無二,「裡面是一百五十萬。」

  無二微怔,然後接下了小包裡。將那一百五十萬捏在手裡,他不覺蹙眉一笑。

  「看來我是低估了她。」說著,他直視著香取牧男問道:「她人呢?」

  「托你的福,她去上班了。」香取牧男懊惱地道。

  他微頓,「上班?」直覺告訴他,香取牧男所說的上班,絕不是朝九晚五的那種上班,而是……

  突然,他想起她之前曾經到金湯匙俱樂部應徵之事。

  難道說,她到金湯匙去上班,而這一百五十萬也是綾子媽媽桑……為什麼?綾子媽媽桑明知他是多麼急著想動工,為什麼還要……

  雖然她之前曾說過這是試煉,但這樣未免有故意之嫌?

  「都是你。」香取牧男懊惱卻又無能為力地看著他,「是你逼得她不得不去做那種取悅男人的工作。」

  無二眉心一擰,眼底閃著懾人的銳芒。

  「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嗎?」他說。

  香取牧男一愕,羞慚又心虛地低下了頭。

  他低沉的冷哼一記,轉身走出了Air。

  他鐵青著臉來到樓下,服戶就站在門口等他。一見他出來,立刻幫他開了車門。

  坐上車,前面開車的只野見他一臉陰騖,怯怯地問:「角川先生,要去哪?」

  他沉默了一下,倏地抬起那冷得叫人直打哆嗦的黑眸,「金湯匙。」

  ******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一進店門口,森村經理就迎了上來。

  「角川先生?」森村訝異地道,「您沒說今天會來,那個位置……」

  「媽媽桑呢?」他看著森村,冷冷地道。

  森村一怔,有點驚疑,「老闆娘在招呼松原社長。」

  森村在這一行已打滾了十幾年,每天接觸形形色色的客人,也深諳察言觀色之術,他一眼就看出今天的無二跟平常的他不太一樣。

  無二走進店裡,朝裡頭掃視了一下,然後看見了正在跟客人寒暄的她。

  他走向前去,而森村也立刻尾隨在後。

  經過綾子坐的位置旁,無二稍稍停留了兩秒鐘。

  他只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然後便走開。

  綾子當然已看見他那一臉像是要殺人般的表情,但她一點都不焦急擔憂,而是慢條斯理,不疾不徐地把客人招呼完,才起身離座。

  「角川先生,」她面帶笑容地走向了無二,「怎麼沒事先打電話來?」

  無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媽媽桑今天的笑容一點都不誠懇。」

  綾子微怔,然後掩唇一笑。

  「角川先生今天也像是吃了炸藥。」

  「這炸藥可是你暗地裡埋的。」他說。

  綾子沉默了兩秒鐘,笑說:「別生氣了,到我辦公室再說吧。」說罷,她逕自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無二尾隨著她,臉色凝肅。

  來到她的辦公室,無二劈頭就問:「為什麼幫著她跟我作對?」

  「嗯?」綾子當然知道他今天所為何來,卻故作沒事人的模樣。

  「錢是你給她的吧?」他問,「她在你這裡?」

  「看來沒什麼事瞞得了你。」綾子氣定神閒地說。

  「這也是試煉?」他目光一凝地直視著她。

  她迎上他的眼睛,「既然是試煉,當然沒那麼容易就完成。」

  「你明知道我有多麼重視這個開發案。」他語氣嚴厲,「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不然我會用更強硬的手段。」

  「你在跟我撂狠話嗎?」綾子一笑,「如果你真想那麼做,就不會再寬限她一個星期。」

  「什……」

  「你激動了。」她直視著他,唇角掛著沉靜的、高深的微笑,「遇上她,你不再是冷靜的野心家。」

  聞言,他陡地一震,也意識到自己是如何的情緒失控。

  「你想怎麼對付她,我管不著,當然,你也不能過問我的經營方式及用人標準。」她平心靜氣地說,「她是在我這兒,你隨時可以來找她,只要不影響到我的生意。」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試著讓情緒平靜下來。

  「好,」他神情凝肅地望著她,「她在哪裡?」

  「她現在在招呼客人,你出去找一下就能看見她。」她說。

  他眉心一擰,什麼都沒說地轉身離開。

  來到外頭,他立刻將森村叫來。「她在哪裡?」

  「她……」森村經理猶豫了一下,「角川先生,請跟我來吧。」

  說完,森村經理帶著他來到了俱樂部內一處安靜的角落,而這裡坐了四男三女。

  久美及滿裡奈是客人指名坐台,而緋紗則以新人之姿幫忙。

  當無二看見她時,她正坐在一名男子身邊幫忙倒酒。

  儘管她跟客人之間並沒有任何親密的互動,客人對她也非常的禮貌客氣,但看在無二眼裡,卻莫名的礙眼。

  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在那當下,他剛才已按捺住的脾氣,這會兒又竄了起來。

  「町田部長、緒形課長……抱歉。」森村趨前一欠,「緋紗小姐可以先轉台一下嗎?」

  「咦?」久美的客人町田是個貿易公司的高級幹部,也是金湯匙的常客,「她不能繼續坐在這兒嗎?」

  說著的同時,他看見森村身後站著的無二。

  當然,緋紗也看見了他。

  「是這樣的,她被指名了。」森村為難地道。

  「森村經理,」這時,一旁的緒形開口說道:「我現在指名緋紗小姐,行嗎?」

  他話剛說完,無二一個箭步上前,衝著緒形便說:「下次吧。」說罷,他一手抓住了緋紗,將她一提。

  緋紗差點兒來不及放下手裡的酒瓶,氣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

  「森村經理。」無二兩隻著火般的眼睛直視著她,話卻是對著一旁的森村經理說的。「這位緋紗小姐今晚的台,我全包了。」

  「什……」緋紗一震,驚訝地看著他。

  他注視著她,唇角一撇,冷冷地一笑。

  「咱們去逛逛吧。」說罷,他不理會她的反應為何,強勢地將她拉出了俱樂部。

  他前腳剛走,森村就飛快地前往綾子的辦公室。還沒敲門,綾子已經走了出來。

  「老闆娘,不好了。」森村焦急地道,「剛才角川先生把緋……」

  「我知道。」綾子淡淡一笑。

  森村先是一愣,「我看角川先生好像很生氣,我擔心……」

  「放心吧,他有分寸的。」綾子笑視著他,「他不會傷害緋紗的,因為……她是他的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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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3:10
第五章

  緋紗可以說是被無二硬拖上車的。

  一坐上他的車子,她就完全沒有逃脫的機會。於是,她只能氣呼呼地盡量靠窗坐著,活像他身上有什麼致命病毒似的。

  「開車。」無二一聲令下,只野立刻踩了油門。

  「你要帶我去哪裡?」緋紗沒好氣地問。

  「隨便逛逛。」他說。

  「你去過Air了吧?」她瞪著他,「不然你不會知道我在這裡。」

  「沒錯,我是去過了。」說話的同時,他看見了今天晚上的她。

  在綾子的精心打扮下,薄施脂粉的她看來是那麼的明媚動人。他可以理解剛才那個什麼部長的為何捨不得放人,此刻在他眼前的她,確實讓人驚艷動心。

  「那麼,你應該已經拿到錢了,不是嗎?」她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

  他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事實上,他在壓抑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他足冷靜的野心家,不想應了綾子所說的「遇上她,他就激動了」的話。

  「是,我都收到了。」他說。

  「一毛錢都沒少吧?」她像看著仇人般地瞪著他,「我都數過了。」

  迎上她倔強的眸子,他撇唇一笑。

  好樣的,她是除了他母親之外,唯一敢這麼跟他講話的女人。再說,他的母親可從沒這麼惡狠狠的跟他說過話。

  「我沒想到你真的來當公關小姐。」他語帶嘲諷,「原來狗急了是會跳牆的。」

  「沒錯。」她眉心一擰,狠狠地瞪著他,「你可不要被你瞧不起的狗給咬了。」

  「我從來沒有瞧不起狗。」他哼笑一記,「它們是忠心又可愛的動物,我一直很喜歡。」

  她沒搭腔,逕自把臉一撇,望向車窗外。

  「你不適合吃這行飯。」他說。

  她沒看他,只冷淡地道:「只要能按時把錢給你,我哪行飯都能吃。」

  聽見她跟無二的對話,前頭的只野跟服戶不只一次偷偷的從後視鏡中偷瞄無二的表情。

  跟在他身邊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時日,他們還真沒見過有誰敢這麼跟他說話的。

  他們非常好奇,無二還能忍她多久?又何時會爆發?但更教他兩人好奇的是,他怎麼能忍她?

  看她緊挨著窗邊,別說正眼,就連斜眼都不願看他一眼的樣子,無二不覺懊惱起來。

  突然間,他想起她剛才坐別人的台,溫柔為客人倒酒的模樣……

  該死,她今天晚上的時間可都是他的。

  「坐過來。」他沉聲一線,語帶命令。

  她像是聽不見他的聲音似的,依舊故我地看著窗外。

  「我叫你坐過來。」他臉一沉。

  光是聽他的聲音,緋紗就知道他已經失去耐性,她很清楚自己再不順著他的意,他就會給她好看,但……她就是不甘心如此屈服。

  牙一咬,她硬是不挪動身軀。

  突然,她的手臂一陣痛,整個人已經被他拉了過去。

  她震驚又氣憤地瞪著他,「不要拉我!」她掙扎著。

  他緊攫著她,像逮住獵物的獅子般惡狠狠的瞪著她。

  他從來不曾如此對待過任何一個女人,而此刻的她,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野獸般粗暴的男人。

  「該死。」他懊惱地嗔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充滿著矛盾及掙扎。

  服戶跟只野清楚的聽見了後面的爭執,卻只能充耳不聞,當自己是空氣般。

  「放開我!」緋紗被他緊箍在懷裡,卻拚命的掙扎抵抗,「我要下車!」

  她清亮的黑眸直視著他,彷如不可侵犯的聖女般。

  他看著她,兩隻眼睛像利刃般。

  他角川無二真會栽在她手裡?不,誰都擋不了他,她也一樣。

  想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火氣直往他腦門竄,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

  他要徵收她,他要證明她鬥不過他,他要讓她知道,只要他角川無二高興、願意,甚至可以一把火就把Air燒掉。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狠狠的、霸道的、帶著侵略性的吻住了她的唇,那倔強卻又甜美的唇。

  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吻,緋紗恍神了幾秒鐘。

  他的吻帶著懲罰的意味,以一種侵略的、權威的、霸道的、粗暴的方式硬攫住了她的唇。

  猛回過神,她羞惱地推開他,然後趁其不備地賞了他一巴掌。

  「我不是妓女!」她對著他大叫。

  聽見清脆的一記巴掌聲,只野跟服戶陡地一驚,立刻回頭。「角川先生?」

  無二臉上沒有震怒的表情,只是直視著打了他一巴掌的緋紗,帶著命令的語氣說道:「沒你們的事,繼續開車。」

  只野跟服戶把頭轉了回來,同聲答是。

  對於自己一時衝動而打了他一巴掌的事,緋紗其實後悔極了。

  他是金湯匙的常客,也是綾子媽媽柔相當重要的客人,她這樣打了他,要是他將氣出在媽媽桑身上,豈不是連累了對她情義相挺的媽媽桑?

  再說,她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要是他一氣之下斷了她所有賺錢的途徑,那她不就非得將爸爸的店雙手奉上不可?

  老天,她太衝動了,她完全沒有想到後果。

  此時,他直勾勾地看著她,沒有說話,甚至沒有表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生氣還是……

  不氣才有鬼,依她看,她應該是第一個對他動手的女人吧?而且她還在他保鑣面前打他,這簡直是……

  「這麼對待你的客人,你是賺不到錢的。」無二冷冷地說道。

  她心頭一緊,頓時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妓女,但你是公關,讓客人高興是你的責任。」他說,「你打算讓我敗興而歸嗎?」

  「我……」她咬咬唇,「我不想賺你的錢。」

  「很有骨氣。」他冷然一笑,語帶威脅地說:「只怕除了我,你再也賺不到其他男人的錢。」

  她一震。是的,她相信他是有那個能耐,也就是說,不管是銀座、六本本還是歌舞伎町,除了他,她什麼人的台都坐不到。

  「別以尢綾子媽媽桑真能保護你,那是我不跟她計較。」他說。

  提及綾子媽媽桑,緋紗心頭一緊,想起了他跟綾子媽媽桑之間的私人恩怨,不知怎地,她的胸口好悶、好痛,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想到他跟綾子媽媽桑,她就會……

  「聽好,」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欺近她,「你勇氣十足,卻不自量力,我會讓你見識我的能耐的。」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冷得教人直打哆嗦的氣息,只一瞬,她的身體開始顫抖。

  「只野,停車。」他放開了她,沉聲一喝。

  「是。」只野答應一聲,慢慢地將車停靠路邊。

  「你可以下車了。」無二將臉一撇,看都不看她一眼。

  緋紗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停的發抖,她想低聲下氣地跟他道歉,求他放她一馬,但是她拉不下臉。

  她……她不想向他低頭。

  牙一咬,她打開了車門,像逃難似的跳下車去,然後甩上了車門。

  前後不到三秒鐘時間,他的車就往前直駛而去;只一會兒,他的座車就消失在夜晚的街頭。

  而終於,她強忍了許久的淚水在此刻落下……

  ******

  無二將整個身子沉在沙發裡,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今天的身軀特別的沉、特別的重、特別的累……

  昨天晚上將她一個人丟在路上後,他其實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附近看著她搭上了計程車後,才驅車回家。

  他不是個粗暴的登徒子,雖然出身黑幫家庭,但他的家教不容許他對女性有絲毫的輕薄無禮。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對她做那種事?又為什麼在做了那種事後,讓他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他感覺自己的心被一支魚鉤鉤住了,只要另一頭有人輕輕一拉,就讓他疼到揪心。

  而另一頭的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塚本緋紗。

  緋紗……這名字是多麼該死的美麗,而她又是如何該死的動人,直教他……

  不,他角川無二的心,不該那麼輕易的就被女人牽絆住,他會愛上一個女人,而且一輩子愛她,但不是現在,也不該是她。

  只是腦子明明這麼想著,心卻動搖著。

  老天,他不是沒碰過女人,而親吻這種事對他來說就像小兒科。但為何昨天只那麼一吻,他卻覺得之前曾有過的經驗都像是不曾有過般?

  他是怎麼了?生病了?

  「角川先生……」服戶來到他身邊,「你今天晚上不出門嗎?」

  「嗯?」他回過神,淡淡地道:「幾點了?」

  他每天都會不定點的到各家店去巡視,而今天,他竟坐在這裡發愣?該死,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已經十點半了。」服戶回答。

  聽著,他微微皺起了眉。

  十點半,金湯匙已經開門營業了……她今天還是會去上班吧?什麼人點她坐台?她會為哪個男人綻放她那美得教人揪心的笑容?

  突然,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角川先生?」服戶見他有點奇怪,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嗯,是不舒服……」他慢慢站了起來。

  「咦?」服戶一怔,訝異地道:「我跟在角川先生身邊也有一段時日,還沒看你生過病呢!」

  無二蹙眉苦笑,「備車吧。」

  「去醫院?」

  「不,」他直視著服戶,語氣堅定且認真地說:「到金湯匙。」

  「呃?」服戶瞪大了眼睛。

  ******

  無二一進到金湯匙,森村經理就一臉錯愕。

  這是他光顧金湯匙以來,第二次未先「電話訂位」就走了進來,而昨天是頭一遭。

  昨天他將緋紗帶出去不到半小時,緋紗就自己搭了計程車,紅著眼睛回到金湯匙,儘管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卻沒多問什麼。

  他知道緋紗跟角川之間有著什麼恩怨糾葛,而為了「自身安全」,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角川先生,歡迎,你今天……」

  「她呢?」無二打斷了他,劈頭就問。

  跟在他身後的服戶沉默地尾隨著主子,並隨時注意主子的安全。

  服戶不是個多話的人,就算已看出主子的不對勁都只因為那個女人,他還是不輕易開口發問。

  「角川先生是指……」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無二直視著森村,「她在忙?」

  「緋紗小姐今天被指名了。」森村說,「三浦商事的三浦社長指定她坐台,所以她……」

  「森村經理,」無二冷冷地打斷他,一臉「我不想聽你廢話」的表情,「你要直接帶我去找她?還是我自己一桌一桌找?」

  森村一怔,惶惑不安地說:「這……」

  在他眼中,無二雖然給人一種「最好別惹他」的感覺,但卻一直是個客氣且具紳士風度的男人。

  但今天,他卻冷峻得教人有些膽戰心驚。

  「角川先生,那麼……請你跟我來吧。」為免事端擴大,森村選擇最保險的方法。

  他帶著無二來到了緋紗正在服務的座位後方,低聲地道:「角川先生,請你別讓我難做……」

  無二睇了他一眼,給了他一記,「我瞭解」的眼神,然後兩隻眼睛直瞪著緋紗所在的地方看。

  三浦社長跟他的秘書正在喝酒,而三名公關小姐分坐在他們之間,其中一名就是緋紗。

  此時,她正與身邊的客人聊天,渾然未覺無二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看著她。

  他趨前,打斷了他們的酒興。

  「三浦社長……」他唇角一勾,微笑著,「打攪了。」

  三浦社長微怔,「你是……角川先生?」雖然略有醉意,但三浦還是認出了曾在公開場合有過幾次照面的無二。

  「是的,我們上個月在希爾頓的晚會上還聊了幾句。」他說。

  「是啊、是啊,」三浦爽朗地笑說:「聽說你的那樁開發案就快動工了,恭喜。」

  「托你的福。」

  「一起坐下來聊聊吧。」三浦熱情的邀約他。

  在商場上多交幾個朋友是必要的,尤其是像角川集團這種資本雄厚的大企業老闆。

  「不了,我只是想拜託三浦社長一件事。」無二瞥了緋紗一眼,發現她極度的不安。

  三浦微怔,「我幫得上什麼忙,請說吧。」

  「請三浦先生把你身邊的緋紗小姐讓給我吧。」他說。

  三浦一怔,驚疑地望著他。其實不只是三浦,幾乎每個人都有些吃驚。

  「三浦先生今天晚上的指名費及所有消費就掛在我的帳上,還請你成全。」無二說。

  緋紗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她知道……他是來教訓她的。

  他要讓她無法工作,他要斷了她所有的路,讓她乖乖的交出Air。

  三浦社長微怔,疑惑地看看身邊的緋紗,再看看一副客氣委婉的語氣跟他要人,卻擺明了非把人給他不可的無二。

  「我不知道緋紗小姐是角川先生你的……」

  「女人。」無二直視著他,不加思索地回道,「她是我的女人。」

  此話一出,又教所有人震驚得瞠目結舌。

  緋紗陡地一震,驚愕地瞪視著他。女人?他說她是他的女人?

  「原來如此。」三浦社長笑道:「既然這樣,那我自然要將緋紗小姐還給角川先生你了。」

  「非常感激,那麼……」無二撇唇一笑,趨前一步,「我把她帶走了。」說罷,他一手抓住了緋紗,將她從位置上拉起。

  「不……」緋紗驚慌又生氣,「你這個人實在……」

  他略一使力,她被他抓到痛得說不出話來。

  「我昨天說過了,」他將她拉近自己,低頭附在她耳邊,「除了我,你賺不到其他男人的錢。」

  她心頭一震,氣憤卻又無奈地瞪著他。

  「很好。」他低聲地道,「我喜歡你現在瞪箸我的眼神,不過我很懷疑你還能這麼瞪著我多久。」話落,他拉著她穿過一桌桌的客人及小姐,覓到了一處空位坐下。

  森村及一名黑西裝人員跟過來,「角川先生,要拿你的Donpcri過來嗎?」

  「不,」無二睇著黑西裝人員,「我今天想保持清醒,給我烏龍茶。」

  「是。」黑西裝人員一欠,「馬上送來。」說完,他轉身快步走開。

  「角川先生,」森村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剛才沒讓我為難。」

  無二撇唇一笑,「森村經理,我可不是野蠻人。」

  「誰說不是!?」緋紗氣憤地低聲怒斥,然後奮力想掙開他的手。

  是的,他還緊緊抓著她的手,好像怕她隨時會落跑似的。

  對於她的凶悍及無禮,他沒有生氣動怒,反而是一臉得意的笑,「隨便動手賞客人耳光的你才叫野蠻吧?」

  「什……」森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邊聽見的事實。

  緋紗動手打了角川集團總裁一耳光?天啊,他真驚訝,而更教他驚訝的是,無二居然還笑笑地講著這件事。

  難簡直是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邊拔牙,別說動手,以角川無二今時今日的地位,恐怕連敢對他大聲說話的人都沒有。

  「放手。」緋紗瞪著他。

  「我包下你今天晚上……喔不……」他興味地一笑,「森村經理,從今天開始,她都是我的了。」

  「角川先生,你是說……」森村一怔。

  「我是說,再沒有任何人能指名她坐台。」他唇角一勾,兩隻眼睛直視著神情憤怒又惶惑的緋紗。

  「你卑鄙。」緋紗咬牙切齒地道。

  他是存心讓她接不了其他客人,他打算凌遲她、折磨她,讓她崩潰,讓她在他面前跪地求饒。

  「說話客氣點。」他冷然一笑,「接下來,我可是你唯一的客人了。」

  「你……」

  「角川先生……」突然,綾子出現在他們座位旁。

  她唇角掛著笑意,優雅而平靜地道:「你可真教我困擾啊。」

  無二睇著她一笑,語帶挑釁,「媽媽桑不是想見識我的能耐嗎?」

  綾子抿唇微笑著,沒有動氣。「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騷擾我的客人。」

  「我並沒有騷擾你的客人。」

  「你從三浦社長那兒把緋紗帶走,這不合規矩。」她說。

  「我可是跟他商量過且經過他同意,絕沒有騷擾的事情發生。」

  緋紗感覺得出他們兩人之間有著看不見的火花,一場角力戰正在他們之間開打,而她是任人擺佈的小卒。

  他折磨她是因為她不肯交出爸爸的店,那麼媽媽桑利用她來打擊他,是為了什麼呢?私人恩怨,究竟是什麼樣的私人恩怨?

  他們的關係是老闆娘及客人的關係?還是男人跟女人的關係?老天,為什麼這件事會困擾著她?她眼前該擔心的是隨時會被他奪走的店吧?

  塚本緋紗,你振作一點!她在心裡鞭策著自己。

  「角川先生,你到底想怎樣呢?」綾子依舊平心靜氣,「你這麼做,我對緋紗很難交代。」

  「緋紗她是急需用錢,才會到我店裡來上班,而我也向她保證過只要她肯用心,一定能有所收穫。」她直視著無二,「你連著兩天這麼搞,以後有誰敢指名她?」

  「我指名她,你總該放心了吧?」他迎上她的目光,深沉的一笑。

  綾子直視著他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

  他不是在她對槓,也不是因為開發案而故意斷緋紗生路。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個憤怒的男人,而是一個妒嫉的男人。

  她感覺事情已經越來越有趣,而她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既然這樣,那麼我無話可說。」她一笑,「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說罷,她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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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3:37
第六章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緋紗都一個人呆呆的坐在休息室。

  雖然他說了要指名她,卻根本不見人影。

  他沒來,她當然是鬆了一口氣,但再這麼繼續枯坐下去,她不只還不了先前向媽媽桑預支的錢,更應付不了接下來要繳交給他的「最低應繳金額」——一百五十萬。

  公關的圈子裡,任何消息都流傳得很快,而她跟角川無二的事情不到三天就傳了開來。

  大家私底下都說她是「角川無二的女人」,別說客人不敢指名了,就連俱樂部裡的其他公關小姐,也不敢邀她一起坐台。

  她覺得自己像在浪費時間,也覺得很無力。

  不管她多麼大聲的說她絕不放棄、絕不妥協,到頭來都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想來,選擇跟角川集團這種財閥硬碰硬的她,是多麼的不知天高地厚阿!

  今天,她向店裡請了假,因為她實在不想再繼續呆坐在那裡。

  腦袋空空的在那裡坐著,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拿了一瓶酒,她坐在鋼琴前,彈出優美卻又哀傷的琴音。

  十一點不到,店裡已經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只剩下她跟香取牧男,而此刻的她也已喝醉了。

  酒是最好的麻痺聖品,雖然她酒量不好也不嗜酒,但酒精真的能讓她得到短暫的放鬆。

  「塚本小姐……」香取牧男走了過來,「你喝太多了。」

  「才一瓶呢……」她搖晃著已經見底的酒瓶,對著他傻笑。

  「這酒的酒精濃度挺高的。」他心疼地凝視著她。

  她到俱樂部去上了一星期的班,每天不知道要應付接待多少男人,雖然那是高級的地方,既沒有色情交易,客人也不能隨便觸碰小姐,但終究是「賣笑」的工作。

  一想到那些男人只要付錢,就能被她服務,他就忍不住惱火。

  「香取先生……」她隨便按了幾個琴鍵,發出清脆的琴音,「我真的覺得很抱歉,對你……」

  「咦?」

  「我要求你留下來幫我,卻連這個月的薪水都無法給你……」她幽幽地說著。

  他一笑,「沒關係,我無所謂的……」

  「有時我在想,我到底還能撐多久……」她眼眶微微泛紅,眼簾慢慢的合上,「我真傻,我根本對抗不了他。」

  「他?」香取牧男微頓,立刻意識到她說的是角川無二。

  只一瞬,角川無二清楚的瞼龐在他腦海裡浮現,也讓他想起角川無二那雙彷彿能看穿他所有秘密的銳利眼睛。

  「媽媽桑說,他對付我的方式還算客氣,可是即使是那麼客氣的方式,我還是吃不消。」

  聞言,他一震,「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他讓我坐冷板凳。」她說。

  他一頓,稍稍放心了一些。「冷……冷板凳?」

  她淒迷一笑,「他根本什麼都不必做,就可以輕易的擊敗我。」說著,她站了起來,想走下演奏鋼琴的舞台。

  腳一踩下去,她失去平衡,一個踉蹌……

  香取牧男趨前扶住了她,「塚本小姐,小心。」

  「我可以再喝一點酒嗎?」她無力地癱在他懷裡,「可以嗎?」

  「不要喝了。」他凝視著她,「你真的醉了。」

  「醉了更好……」她閉上眼睛,眼尾泛著淚光,「我真希望可以大醉一場……」

  「塚本小姐,」他扶著她在舞台邊坐下,讓她靠在他身上,「把店給他們吧,我不想看見你這樣。」

  「香取先生?」她望著他,雙眼卻已迷濛。

  「結束這像是惡夢般的一切,重新開始。」他輕撫著她的頭髮,而她已醉得迷迷糊糊地癱在他懷裡。

  「爸爸……」她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爸爸的……」

  「緋……緋紗……」知道她已喝醉,他放膽地直呼她的名字,將她的臉輕捧起來。

  她依偎在他身上,像只溫順的小羊,這一切彷彿作夢般美好,讓他忍不住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她閉著雙眼,軟軟地呢喃著,那歙動的唇瓣教他意亂情迷。終於,他情難自禁地靠近了她……

  叩叩。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而他已經幾乎要吻上她了。

  他朝門口望去,陡地一震。「角……」

  到金湯匙去卻撲了個空的無二,立刻驅車來到這裡,卻沒想到一到門口就看見這令人光火的一幕。

  她居然被那個叫香取牧男的琴師抱著,而且他還正準備親吻她。

  他胸口沸騰著一種叫妒嫉的火,像是個抓到老婆偷人的丈夫般憤怒。只是……她是他的誰?她愛被誰抱,干他什麼事?

  他緩慢地走上前,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他任理智上已經輸了,要是連情緒都藏不住,那可真是輸得徹底。

  「放開她。」他說,「你可負擔不起抱她的錢。」

  香取牧男一震,羞惱地道:「你說什麼?」

  他挑挑眉,來到了舞台前,冷冷地看著香取牧男。「她沒告訴你嗎?她被我包了。」

  聞言,香取牧男震驚地說:「什……」

  看見他那驚愕氣憤卻又無能為力的表情,無二撇唇哼笑一記。

  「放心,我沒睡過她。」他蹲了下來,伸手抓住了緋紗無力垂下的手臂,「我所謂的『包』,是指她除了我之外,不必再招呼其他男人。」說著,他態度強硬地把她從香取牧男手中「搶」回。

  香取牧男抵抗了一下,「你……你想做什麼?」

  「到凌晨四點前,她都是我的。」他目光一凝,猛地將不省人事的緋紗橫抱起。

  香取牧男霍地站起,敢怒不敢言的看著他。

  無二唇邊有一抹勝利者般的淡淡笑意,「對你來說,這不是更好嗎?與其看她服務不同的男人,還不如只服務我一個。」說完,他抱著她轉身就走。

  「角……角川先生,等……等一下。」香取牧男戰戰兢兢地叫住他。

  無二回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心頭一悸,略顯驚惶,「你……你要帶她去哪裡?」

  「你管不著。」無二挑挑眉,回了他一句,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頭或轉身。

  「ㄟ,我說你……」他閒閒地問:「你做了你該做的,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香取牧男一震,心驚也心虛,「你……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無二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你想保護她嗎?」

  「……」香取牧男緊握著拳頭,卻發不出聲音。

  「在你還沒勇氣對她坦白一切之前,你什麼都做不了的。」說罷,他邁出步伐走了出去。

  香取牧男不甘心地緊握顫抖的雙手,懊惱、悔恨,也莫可奈何。

  那男人看穿了他,徹徹底底地看穿了他。向緋紗坦白一切,他如何能?

  要是她知道是他居中牽線,裡應外合的帶著她父親去借錢、去賭博,她絕不會原諒他,一輩子都不會。

  那男人看穿了他的弱點,然後狠狠的掐著他的咽喉,讓他無力回擊,甚至連最基本的抵抗都不能。

  「可惡……」他恨恨地道。

  ******

  無二將緋紗抱上了車,讓喝得迷迷糊糊的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輕輕的端好了她的臉,讓她可以以最舒服的姿勢依偎著他。

  此刻的她,不似清醒時那般張牙舞爪,而是像只溫馴的小綿羊。

  酡紅的臉龐、舒展的眉,還有那微微上揚的唇角……突然間,他有種時間能就此停住的強烈希望。

  不自覺地,他凝視著她,溫柔的笑了。

  看見這狀況,服戶跟只野都相當驚訝。兩人互覷一眼,交換眼色,但沒有多話。

  「角川先生……」服戶小心地問道:「現在要去哪裡?」

  無二微頓,眷戀的視線從她身上離開。

  「回家。」他說。

  ******

  六本木,Hills。

  Hills是名人雅士出人的場所,大樓中有會員制的讀書館、健身中心等等高級休閒娛樂場所,也有各種不同坪數的住家,而無二就在這裡買了兩戶百坪及四十坪的住所。

  他住在近百坪的住所,而對面四十坪的住所則是供給服戶及只野居住。

  其實角川家位於目黑,但因為是純日式的舊豪宅,久居國外的他有點住不慣。

  回到Hills的住處,他將緋紗抱進了房間,將她安置在床上。

  說起來,她酒品不糟。雖然喝得迷迷糊糊地,似不哭不鬧也不吵,就連吐都沒有。

  他坐在床沿凝視著她,內心忍不住有點激動。

  多神奇的一個女孩,居然教他亂了方寸?她的出現打亂的不只是他的生活、他的事業,還有他的心……

  儘管他不願承認自己被她吸引著,但事實擺在眼前,他確實是動了心。

  試煉?是啊,這真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試煉,從來沒有任何一件事或一個人像她這般讓他心煩且猶豫。

  綾子媽媽桑是不是早料到了會是這樣呢?如果真是這樣,明知這樁開發案對他十分重要的她,為什麼要把緋紗推到他面前?

  他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得罪了她嗎?不然她幹嘛拿緋紗這個不可思議的女孩來整他?

  「嗯……」床上的她輕聲呢喃,然後挪了挪身子。

  她的唇片微微歙動著,發出不明顯也不清楚的囈語。

  突然,他想起她嘴唇那柔軟沁涼卻也甜美誘人的觸感。不自覺地,他伸出了手,以手指輕輕的碰觸她的唇片……

  他可以明白香取牧男情難自禁想親吻她的心情及感受,因為他此刻正受著那渴望的折磨。

  角川無二,你這個愚蠢的東西!一個聲音在他心裡響起,教他不由得將手一抽。

  該死,他是個生意人,放著幾百億的生意不做,居然為一個女人費盡思量?

  他是怎麼了?在事業上,他是個不管前方有什麼也要將它移除的人啊!

  明知時間拖得越久,損失就越大,他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跟她周旋?這不是遊戲,也絕不是遊戲的時機。

  工程延宕不只他會有損失,還會連累到底下一些工程包商,多少人等著他大刀闊斧的開創新氣象,多少人期待著新大樓竣工所帶來的商機及錢潮,而他居然……

  濃眉一皺,他霍地起身。

  他不能像個不乾不脆的女人般,也不能因為個人一時的意亂情迷而誤了大事,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他不可以再遲疑了。

  她已經讓他見識了她的決心,現在也該是讓她,還有莫名其妙地「從中作梗」的綾子媽媽桑見識他的決心的時候。

  而首先,他該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此刻他腦子裡全都是她。

  忖著,他轉身走進了浴室。

  ******

  像是冬眠了許久的熊般,絨紗滿足地醒了過來。

  她感覺腦袋有點暈、有點痛,肚子也有點餓……她奮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覺慢慢的恢復過來。

  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不是金湯匙,也不是Air……

  她記得她請了假,而且在店裡喝了酒,然後……老天,這是哪裡?她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猛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先檢查自己是否有衣衫不整的情形發生。

  很好,她還穿著衣服,內衣褲也都還穿著……但,這是誰的家?

  啊?難道是……她想起昨天最後跟她在一起的是香取牧男,莫非這是他家?

  可是,他為什麼要帶她回家呢?就算她喝掛了,店裡也有休息的地方阿。

  不,不行,儘管她非常相信香取牧男的為人,但一個女孩子終究不該隨便在男人家過夜。

  翻腕一看,現在是凌晨五點,天已經漸漸亮了。

  她下床,拎著鞋子,走出了這間又寬敞又舒適的房間。來到外面,她赫然發現這是個很棒的住所,雖然沒有金碧輝煌或任何豪奢的裝潢,但看得出來用的都是高檔的傢俱及擺設。

  在東京能擁有這種坪數的住所真是不簡單,她真想不到在Air當琴師的香取牧男竟住得起這樣的房子……

  經過一個看似書房的房間,她來到了客廳,然後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看見一隻手自沙發處伸出。她先是一震,然後發現那隻手是靜止不動的。

  難道香取牧男把房間讓給她,自己卻睡在沙發?這麼想著,她小心地走上前,怕驚醒了正在睡覺的他。

  當她經過沙發,把目光往沙發上一瞥,卻赫然發現睡在沙發上的不是香取牧男,而是……

  老天!她搗住了差點發出驚叫的嘴,瞪大了眼睛。

  沙發上躺著的是她想都想不到的人——角川無二,也就是說……這是他的住所!?

  他上身赤裸,只穿了件運動長褲,那精實又有著健康膚色的男性同體完美得教人不忍將視線移開……

  老天,她居然有閒情逸致欣賞他的同體?她瘋了不成?

  啊對,她怎麼會在他家?難道說他趁她喝醉,卑鄙地佔了她便宜?

  不,她沒這種感覺啊。她的衣衫整齊,身體也沒任何的不適,應該沒吃什麼間虧……

  她好想立刻衝上前去把他搖醒,然後叫他一五一十,從頭到尾的跟她說個明白。但她想,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趕快離開。

  為免驚動他,她一邊慢慢的後退,一邊觀察著他有沒有醒來的跡象……

  突然,她不知撞到了什麼,還來不及反應,已聽見匡啷的碎裂聲響。

  她猛地轉身,這才發現一個擺在邊桌上的盤子掉在地上破了。

  「兩百八十萬。」此時,沙發處傳來他低沉的、慵懶的聲音。

  她陡地一震,反射動作地轉過身。

  他醒了,而且已經坐了起來,然後定定地看著她。

  「ㄜ……」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像被魚骨頭卡著,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他瞄了地上的碎片,然後再看著她。「那個九谷燒要兩百八十萬。」

  「什……」

  「看來你又多欠了我一筆。」說著,他撇唇一笑。

  「你……你……」她發現自己好緊張、好激動,呼吸也好急促。

  剛睡醒的他,看起來比平時要年輕,大概是因為他前額掉下來幾撮劉海的關係吧。

  老天,她的心臟狂跳著,讓她有種無法負荷的感覺。

  她的胸口彷彿有一隻小鳥正急促的振翅拍打,無論她如何努力的想制止它,它還是任性地鼓動翅膀。

  此時,她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快逃。

  轉過身,她迅速地往門口跑去。

  見狀,他霍地起身。

  剛睡醒的他,並沒有因此而動作遲緩、反應遲鈍,只兩秒鐘,他抓住了她……

  ******

  「啊!」當他自她身後抱住她,並將她整個人擒抱離地時,她忍不住大叫。

  她的腳構不著地,只能懸空踢著兩腳,拚命掙扎。

  他強勁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一不小心還碰到了她的胸部,教她又羞又氣。

  「放開我!放開我!」她氣憤地嚷著。

  他將她摔在沙發上,兩隻眼睛像著火似的直視著她。

  她本能地站起想走,卻又被他一手推回原位。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陣驚悸。

  「讓我們把話說清楚吧。」他沉聲說道。

  是的,是該講清楚了。他該告訴她,她根本是在白費力氣,告訴她乖乖的結束營業才是上上之策,告訴她……他不會再對她心軟。

  「什……」她以為他要跟她說那只盤子的事,「是……是你不好,誰叫你把我帶回家?你要是沒帶我回來,我也不會不小心撞破盤子。」

  兩百八十萬?拜託,她這期的「最低應繳金額」都還沒著落,要是這時還得賠他盤子的錢,豈不是雪上加霜?

  不管,再怎麼樣,她都要把這筆帳賴掉。

  「我不會賠你盤子的錢的,我……了不起我還你一個樣式跟花色差不多的。」她說。

  聞言,他蹙眉冷笑一記。「你在說什麼笑話?」

  「ㄜ?」

  「這只盤子是絕無僅有,獨一無二的,就像……」他一頓。

  「你一樣」這三個字,他沒說出口。

  他怎麼能說出口?幾個小時前,他才下定決心要以「非常手段」對付她阿!

  那一瞬,緋紗感覺到他似乎想說什麼,他的眼底有激動、有掙扎,有她不知道的情緒……

  「我……我不管那是什麼獨一無二的盤子,總之是你未經我同意就擅自把我帶到你家。」

  「未經同意?」他眉梢一挑,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危險的笑意,「未經同意就不上班的是誰?」

  「我請了假。」

  「你沒有請假的權利,我已經包下你這個月所有的……」

  「你一個星期沒來!」她打斷了他,氣憤地道,「你根本不來,為什麼我得在那裡瞎耗!?」

  他微頓,「怎麼?我沒去,你很失望嗎?」

  「什……」她漲紅了臉,十分羞惱,「才不是那樣,我只足……只是不想浪費時間。」

  「不管如何,你不能讓我撲了空。」他直視著她。

  「有什麼關係?」她眉心一擰,懊惱地道:「反正你的目的是斷我生路,我在不在那裡根本不重要。」

  「做為一個公關小姐,你太不敬業。」

  「公關小姐?」她惱火地瞪著他,「我算什麼公關小姐?你讓我一個客人都沒有!」

  他撇唇一笑,「我就是你的客人。」

  「你……你可惡!」她氣憤地站起來,舉起手,想再給他一巴掌。

  上次他沒生氣,她倒要看看他這次會怎樣。

  「我可惡?」他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後深深地注視著她,「你還沒見識過什麼叫『可惡』。」

  迎上他帶著侵略感的熾熱眸子,她心頭一悸。

  「別把我看扁了。」他直視著她說,「我只想當個正當的生意人,但如果你那麼不上道,我可不在乎當個你所謂的可惡的人。」

  「你……」

  「我已經對你相當寬厚,是你不知好好珍惜。」他猛一甩,又把她摔回沙發上。

  她氣憤地瞪著他,一副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模樣。

  「跟那個琴師喝酒,他付你錢嗎?」他語帶嘲諷地問。

  她一震,「你……」

  「你大概是忘了,晚上九點到凌晨四點,你的時間是我的。」他說,「你跟他卿卿我我,我可不給錢。」

  聞言,她陡然瞪大了了眼睛。

  「卿卿我我?你……你說什麼?」她羞惱地瞪著他,「我跟香取先生才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

  他哼地冷笑,「我到Air時,你醉倒在他懷裡,而他的嘴已經幾乎要貼介你唇上……」

  「什麼!?」她驚疑地看著他。

  香取牧男的嘴幾乎要碰上她的?怎麼可能?他……他騙人!

  「其他時間,你愛怎麼跟他親熱是你的自由,但那六個小時,除了我,你半個男人都不許碰。」

  聽他把她說得像是個淫亂的、不檢點的女人似的,她感覺自己被狠狠的、無情的羞辱了。

  看見她那氣憤的、受傷的表情,他的心一陣揪緊。

  他知道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但他卻選擇以這種羞辱她的方式來展現他的決心。

  他怕她發現他心裡的秘密,他不只要瞞過她,也要瞞過自己,讓自己堅定的相信一件事——他的心不會因她而動搖。

  「我跟香取先生的關係不像你說的那麼齷齪。」她聲線顫抖,「香取先生是個君子!」

  「是嗎?」他冷然一笑,「你看男人的眼光還真差。」

  「你……」

  「放棄吧。」他打斷了她,「把店結束了,你也可以結束這樣的生活。」

  她恨恨地瞪著他,不自覺的緊咬著唇。

  「我已經對你失去耐性,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他說,「時間對我來說就是錢,擋住我財路的人,就是我的敵人。」

  聽見他這番話,她心頭一撼。失去耐性?他的意思是接下來,他就要採取非常手段對付她了嗎?

  「你鬥不過我的。」她憤恨、痛苦的神情教他不忍,但他不讓自己臉上透露出絲毫的猶豫,「不會有誰膽敢指名你坐台,就算你想乾脆下海賣身,也沒人敢要你。」

  他的話像是利刃般刺戳著她,痛得她幾乎要掉下淚來。

  她知道他真的能,而事實上她也已經見識到他的能耐,但她就是不甘心,就是不想向他屈服。

  「我……我什麼都願意做……」她噙著淚,倔強地不讓它掉下。

  他看著她脆弱卻又堅強的臉龐,沒有說話。

  她聲音顫抖得厲害,卻一字一字清楚地說道:「就算得跪在你面前,舔你的腳趾頭,我都不會放棄我爸爸的店。」

  無二心頭一震,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堅定的眼神讓他警覺到一件事——他必須有更大的決心,才能順利讓工程進行。

  「我不要你跪,也不要你舔我的腳趾頭,只要你自動的結束營業。」他說。

  她搖搖頭,毫不猶豫地道:「你要我怎樣都行,就是不能叫我結束營業。」

  「好,」他濃眉一皺,哼地冷笑,「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吧。」說罷,他猛地將她扯進懷裡,惡狠狠的吻了她一記。

  他得逼她,逼得她不得不放棄,就算她已經站在懸崖邊,他也不能心軟。

  她會屈服的、她會點頭答應的,就算會落淚,就算會詛咒、怨恨他,他也要……

  心一橫,他將她推開。

  「去洗掉你那一身酒味。」他說,「我在床上等你。」

  緋紗一怔,驚愕地望著他。

  看見她那震驚的表情,他猜想她會打退堂鼓。

  但!她卻直視著他,用一種慷慨赴義的眼神。

  轉過身子,她朝著她剛才出來的主臥室大步前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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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4:35
第七章

  無二坐在床上,兩腿打直地候著。

  此時的她,正在浴室裡,而他也確實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他並不真的想佔她便宜,雖然他是渴望著她的。對她提出這個條件不是想佔有她,而是要逼她放棄。

  儘管她說為了保住父親的店,就算是出賣身體也再所不惜,但他非常清楚她是如何的珍惜自己的身體。

  以她的條件要找個金主並不難,他相信有很多男人願意花大把鈔票擁有她。可她沒利用這個優勢,就連想快速賺錢也選擇了正派經營的酒店。

  他相信,她也許不是處女,但絕不是輕易就能跟男人發生關係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還是不斷傳來嘩啦水聲,而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看了看表,這才驚覺到她已經進去二十幾分鐘。洗個澡不用這麼久吧?

  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他腦海,他一個翻身跳下了床,直往浴室衝去。

  該死,你可不要在我面前尋短。他心裡想著。

  猛地推開浴室的門,他看見她坐在蓮蓬頭下,身上只穿著內衣褲,而蓮蓬頭灑下的水還不斷打在她身上。

  她抱著雙膝,蜷曲著身體,從頭到腳都是濕的,十分狼狽可憐。

  浴室裡並沒有熱氣,他立刻警覺到她並沒有開熱水。

  「混帳。」他低聲咒罵一聲,隨手抓起了大浴巾。

  只有精蟲上腦,慾火焚身的人才需要洗冷水澡讓自已降溫冷靜,她洗什麼冷水澡?她是存心讓他覺得自己乘人之危、卑鄙無恥嗎?

  他快速地關了水龍頭,然後用大浴巾將她冰冷的、顫抖的身體包覆住。

  「你在做什麼?」他不忍又懊惱地看著她。

  她渾身打著哆嗦,臉色蒼白地抬起眼簾,幽幽地看著他。

  迎上她哀怨的眼神,他心頭一緊。該死,他會心軟,他真的會。

  「起來。」他把心一橫,拉住了她,「不要在這裡給我玩這種把戲。」

  「把戲?」她的聲線顫得厲害,以一種受傷的眼神直視著他,「你……」話沒說完,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叫,並揮舞拳頭槌打他。

  她悲傷憤怒的叫聲,像一把利刃般刺戳著他的胸口,他的心痛極了,然而他卻要強迫自己繼續殘忍的對待她。

  他抱住她,緊緊地抓著她不放,她在他懷裡掙扎、痛哭,手不能動,她甚至張開嘴巴狠狠咬他。

  他眉心一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一端……

  她淚流滿面的看著他,眼底有著憤恨及無助。

  他們的身體緊緊貼合著,雖然她身上並不是一絲不掛,但也幾乎跟赤裸沒兩樣。

  他必須承認,他的生理及心理都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及刺激。

  她的身體是冷的,而他……卻像火燒般。

  她柔軟的身體、如冰般的柔細膚觸,還有讓人憐惜的淚濕美眸……該死,他幾乎想對她……

  「來啊。」突然,她淡淡地、冷冷地、無所謂地說了句。

  他一震,驚疑地看著她。

  她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淒楚的笑容。

  「你不是要我嗎?」她說,「現在就來吧。」

  迎上她教人心碎不忍的眸子,他的胸口一陣揪痛。

  別說他並不想乘人之危,就算想,看見她這種可憐的模樣,他也下不了手。

  再說,他的目的是要她知難而退,自動放棄,而看來……她似乎還不打算放手。

  雖然她內心有所掙扎,但在這一刻,她還是有著堅定無比的決心。

  相較之下,他的決心似乎並不如她。為什麼?因為他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想著,他懊惱極了。

  不行,他角川無二不能輸給她的決心。

  「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知道嗎?」他無情地、冷漠地看著她。

  她微怔,木木地望著他。

  「你像個瘋女人。」他殘忍地說,然後一把將她拉到鏡子前。

  他自她身後用力的抓住她的頭,要她正視著鏡中的自己。

  「你讓我倒盡了胃口。」他繼續以無情的言語打擊她,也從她震驚的、受傷的臉上得到了「信心」。

  是的,信心。他角川無二有絕對的信心及決心擊退她,讓開發案順利進行。

  「要我抱你?」他冷冷地、語帶嘲諷地道:「你休想。」

  聽見他這番話,緋紗像是崩潰了般的哭出聲音來。

  見狀,他退後一步,放開了她。

  因為他怕自己一個衝動,就會緊緊的抱住她。

  「什麼夢想?」他續道:「你跟你父親的夢想真是愚蠢至極。」

  「守著那間已經窮途末路,毫無希望的老店能做什麼?當周圍的大樓一楝楝的興建,那裡就像是城市的廢墟般人跡罕至,光是有夢想能做什麼?」

  她不停的流淚啜泣,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般,沒有一字半句的反駁。

  「為了重建那楝大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跟金錢跟原先的業主溝通嗎?」他想讓她了解開發案的重要性及必要性,「很多業主合體會到想要浴火重生,就必須先完全破壞的道理,而現在他們都期待著新大樓的落成,能再讓他們的事業及夢想繼續下去。」

  「你不只是我的絆腳石,也是他們的。」他語氣嚴厲地說,「你和你父親所堅持的夢,其實是毀了別人的夢而成就起來的。」

  他的話像針般刺痛著她,震撼著她。

  是這樣嗎?堅守著畢生心血的父親,以及守護父親心血的她,其實是愚蠢的嗎?他們真的毀了別人的夢想?

  不,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個炒地皮的生意人,他不過是把自己的野心合理化,他說這些動聽的話只不過是想說服她……

  「把衣服穿上,馬上給我離開。」他冷酷地丟下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他傷害了一個他在這世界最不願意傷害的女人,而他卻必須那麼做。

  此時此刻,再沒有任何人像他這般心如刀割。

  ******

  緋紗神情憔悴,模樣狼狽地走進了Air,在店裡等了一晚的香取牧男立刻衝上前來。

  「塚本小姐!?」他震驚地看著她,「你……你沒事吧?」

  她對著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但她的眼睛是紅腫的,明顯的曾經哭過。

  「他對你做了什麼?」香取牧男焦急地問道,「角川他是不是對你……」

  「不。」她打斷了他,「他沒對我怎樣。」

  說著,她想起無二的那句話……你讓我倒盡了胃口。天啊,為什麼這句話會如此的傷了她?

  能夠全身而退不是該慶幸嗎?怎麼她卻沒有一點「劫後餘生」的興奮感?

  「塚本小姐……」見她神情有異,香取牧男試探地道:「他昨天把喝醉的你帶走,我以為他會對你……」

  「我睡了一晚,什麼事都沒發生。」她說。

  「可是他……他說他包了你,這是真的嗎?」

  她誠實地點點頭。

  他一震,「這麼說,你每天都要接待招呼他?這怎麼可以?他……」

  「香取先生。」她再一次打斷了他,「先讓我休息,好嗎?」

  「ㄜ……」

  「我今天晚上還要上班,不能這麼神情憔悴的進店裡。」說罷,她略過他身邊,往裡面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香取牧男心情無由的沉重起來。

  她今天晚上還要上班,也就是說……她今天晚上,甚至是明天或後天晚上,還是會跟角川無二在一起?

  要不是為了這家店,她不必去金湯匙上班,也不必跟角川無二糾纏不清。

  他不想看見她跟角川無二在一起,因為從角川無二的眼中,他看見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情感。

  角川無二有興趣的不只是這間店,還有她。

  只要她繼續守著這間店,也就表示她得跟角川無二繼續見面。

  他不想再讓角川無二接近她,也不要看她委屈自己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只是……他該如何勸她放棄,又要以什麼樣的立場勸她放棄呢?

  ******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一進到店裡,緋紗就被叫進辦公室,而等在那兒的是綾子。

  看見她神情憔悴,綾子微怔。「緋紗,你的樣子實在是……」

  「很糟。」緋紗替綾子接了話。

  「不,」綾子一笑,「很慘。」

  「你怎麼了?」綾子睇著她,若有所指地問:「昨天被他欺負了?」

  緋紗一怔,驚疑地看著她。

  她淡淡一笑,「他昨天過來找不到你,一張臉難看到不行,我想……他應該是直接殺到六本木去找你了吧?」

  緋紗不擅於說謊,一聲不吭地默認了。

  「他對你做了什麼嗎?」綾子深深注視著她。

  迎上她的目光,緋紗心頭一震。綾子在試探她嗎?

  突然她想起綾子跟他有著「私人恩怨」,也記起她是因為想對他報復而幫助了她。

  別說是發生關係,即使只是親吻,綾子心裡可能都會很不是滋味吧?

  「綾子媽媽桑,你別誤會,我……」她急著解釋,不想讓綾子因此而不悅,「我跟他沒什麼,本來會,但是最後他沒有碰我,他說我讓他倒盡了胃口,所以……」

  雖然她說得零零落落,綾子還是聽出了大概。

  見她神情慌張羞愧,綾子忍俊不住地笑了。

  「你緊張什麼呢?」

  「綾子媽媽桑,我跟他……我們真的沒有……你別誤會。」她滿臉通紅。

  綾子笑歎一記,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你怕我誤會什麼呢?」

  「ㄜ……你跟他……」她漲紅著臉,礙口地道。

  綾子是個聰明人,下就覷出她欲言又止為的是哪椿。她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綾子媽媽桑……」見她笑得開懷,緋紗迷糊了。

  「你這傻孩子,你該不會……不會認為角川先生是我的情人吧?」綾子笑問。

  「難……難道不是嗎?」緋紗囁囁地問。

  「當然不是。」綾子啼笑皆非,「雖然我看起來還秀色可餐,他也只不過小了我十一歲,但是我喜歡比我年長的男人,對我來說,他只是晚輩。」

  「……」

  「我女兒都二十四了,我怎麼可能跟一個三十三歲的男人有曖昧!」她說。

  聞言,緋紗一震。「綾子媽媽桑有女兒?而且已經……二十四歲?」

  綾子點點頭,「要是再早一年遇上他,我女兒就跟你同歲數了。」

  緋紗簡直不敢相信看起來還美麗動人的綾子媽媽桑,居然有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兒。

  「那麼你說跟他有私人恩怨指的不是……」

  「絕對不是。」綾子肯定地道,「不過很抱歉,我也不能告訴你是什麼樣的恩怨。」

  緋紗點點頭,「我不會多問的。」

  綾子撇唇一笑,溫柔地道:「對了,你剛剛說本來會,但他最後沒有碰你……是什麼意思?」

  提及此事,緋紗面紅耳赤,「ㄜ……那是……」

  綾子深深一笑,一臉瞭然的表情,「看來……他是來真的了。」

  「咦?」緋紗不解地微怔。

  來真的?什麼來真的?是指他真的要用非常手段逼她結束營業嗎?

  「對你。」綾子注視著她,「他對你認真了。」

  「什……」她一震,驚羞地道:「他為我……媽媽桑在開什麼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綾子曖昧一笑,「說到對男人的瞭解,你絕對是遠不及我的。」

  「他想逼我結束營業,他想把我趕出Air。」她說。

  「他可以輕易地就把你趕出Air,只要透過法律途徑。」綾子定定的看著她,問道:「你覺得他為什麼要花時間跟你耗?」

  她一怔。

  「時間就是金錢,他是個生意人,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但他卻為了你背負起延遲動工的損失。」綾子挑挑眉,笑睇著她,「我懷疑他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爸爸的店。」

  聽見綾子這番「見解」,緋紗很震驚,「怎……怎麼可能?他說我讓他倒盡胃口,他……他……」

  想起他今天早上那無情到近乎冷血的言語攻擊,她至今還痛得揪心。

  那麼傷害她的他,怎麼可能對她有什麼感情?

  「那恐怕是一種偽裝吧?」綾子一臉高深,「他在你跟商業考量之間掙扎矛盾,只好以傷害你的方式堅定自己的決心。」

  「啊?」緋紗難以置信。

  雖說她一點都不懷疑綾子是位聰明睿智的成熟女性,但這樣的推論實在教她難以接受。

  「不過話說回來……」綾子話鋒一轉,「你真的不打算放棄嗎?」

  緋紗一怔,因為這個問題出自幫忙她的綾子口中。

  「就我所知,那楝大樓裡就只剩下令尊那間店,而其他的業主都已經跟角川集團達成協議,並等著新大樓的動工,難道你不希望令尊的店能有一番新氣象?」

  「新氣象?」緋紗一頓。哪來的新氣象?一旦她還不了五千萬,那間店就不再屬於他們父女倆了。

  再說,當初爸爸是多麼辛苦,才攢足了錢開了那家鋼琴酒吧,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

  「緋紗,角川先生他背負著的不只是公司的盈虧壓力,還有其他業主的期待。」綾子將她所知道的實情說給她聽,「他是一隻老虎,現在不咬你不是因為他沒牙,而是他還沒張開嘴巴,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綾子媽媽桑……」

  「我希望你做最明智,也最能兩全其美的決定。」說著,她像個大姊也像個母親般拍撫緋紗的臉龐,「做人不要死腦筋,該如何取捨衡量,你自己想想吧。」

  緋紗點點頭,沒有說話。

  連綾子媽媽桑都這麼說,難道她真的該放棄Air,結束營業?此時,他今天早上的那番話又鑽進了她腦海之中……

  她對父親遺留下來的店的堅持,真的……真的毀了別人重生的夢嗎?

  ******

  一離開Air,香取牧男就被人攔去前路,定睛一看,竟是椎名亮介的手下。

  「喂,香取,椎名先生有話跟你說。」說若,那人拉著他就往路邊停著的一輛賓士車走去。

  車門打開,坐在後座的正是椎名亮介。

  他挪了個位子出來,「上車吧。」

  香取牧男不安地坐上了車,然後椎名的手下立刻關上了車門。香取牧男才剛坐定,車已經開了。

  「椎……椎名先生,要去哪裡?」他惶恐地問道。

  椎名挑眉一笑,「繞繞。」

  「是。」前方駕駛座的男人點了點頭。

  「香取,」椎名亮介把玩著手指上的方形藍寶戒指,閒閒地問:「那個小妞還不打算放棄嗎?」

  「是……是的。」他有點畏縮。

  「據我所知,她現在在金湯匙俱樂部坐台,而且角川先生還包了她所有的檯子。」椎名頓了頓,若有所思地說:「你……對她有意思吧?」

  「咦?」香取牧男一怔,「椎名先生?」

  椎名笑睇著他,一臉「我都明白」的表情,「也怪不了你,像她那麼漂亮又有個性的女人,確實是很吸引人,就連被稱為冷靜的野心家的角川先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聞言,香取牧男眉頭一擰。看來,角川無二對緋紗有意思不只是他個人的猜測,而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依法律程序,角川先生可以立刻要求她結束營業,若不想那麼麻煩,也可以一把火把Air燒個精光,你想,他為什麼浪費時間,浪費金錢的跟她瞎耗?」椎名亮介觀察著他臉上的變化,續道:「角川先生有錢有勢,長得又一表人才,再這樣下去,那小妞也許會被他打動也說不定。」

  「什……」他一震,「不可能的,塚本小姐很恨他。」

  「是嗎?你確定?」椎名亮介語帶暗示,「好女怕男纏,你怎麼知道她不會由恨轉愛?」

  香取牧男露出焦慮神情,低頭不語。

  「角川先生財力雄厚,是有跟她耗的本錢,不過我跟你可沒有。」

  「咦?」他一怔,「椎名先生是指……」

  「老實跟你說吧。」椎名亮介深呼吸一口氣,舒適地往後一靠,「為了那個開發案,我跟業主之間有些角川先生所不知道的協議,在新大樓落成後,我可以拿到不少好處,只是讓那小妞這麼一攪和,我的計劃全亂了。」

  「這……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香取牧男問。

  「當然有關係。」椎名亮介看著他,「你想把她拱手讓給角川先生嗎?」

  「這……」

  「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只我可以順利得到我要的,你也可以得到她。」

  聞言,香取牧男眼睛一亮。

  「燒了Air。」

  「什麼!?」他陡地一震,「燒……燒了Air?」

  「不錯。」椎名亮介陰陰一笑,「燒了店,她就不得不結束營業,而開發案也可以在短期內開始進行,當然,她也就不會再跟角川先生糾纏不清。」

  「可是……」香取牧男十分猶豫,因為這畢竟跟勸誘塚本連平去賭博不同,縱火可是犯法的。

  「香取,」椎名亮介臉一沉,「要是我把你跟我合作的事說出來,你想她會原諒你嗎?」

  「椎名先生……」

  「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兩百萬,拿了這筆錢,你可以及時對失去一切的她伸出援手。」椎名亮介嘿嘿笑著,「女人是感情的動物,你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讓她有所依靠,她就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香取牧男有點激動,握緊的拳頭不自覺的顫抖著。

  「放心吧。」椎名亮介拍拍他的肩膀,「那楝大樓已經蓋了二、三十年了,電線早已老舊,沒人會懷疑你的。」

  「椎名先生……」

  「到時我會派人接應你,你絕不會有事。」說罷,椎名亮介吩咐手下在前面路口停車。

  車一停,椎名的手下立刻下車打開車門。

  「香取,」椎名直視著他,以絕對的語氣說道:「就這麼說定了。」

  他話剛說完,他的手下已將香取牧男拉出車外。

  香取牧男木本地站在路口,目送著椎名的座車消失在街頭。

  他已沒有退路,眼前除了照椎名亮介的話去做,他再也沒有其他方法。他不想讓緋紗知道他設計她父親去賭博的事,更不想角川無二自他面前將緋紗帶走的事重演。

  就這麼幹吧!目光一凝,心意一定,他轉身獨行在凌晨無人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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