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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頭號寵妻老公(金湯匙俱樂部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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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4:53
第八章

  數日後,凌晨四點半。

  睡夢中,無二被電話聲吵醒。他抓起手機,電話那頭傳來的竟是住在對面的服戶的聲音。

  「角川先生,失火了。」服戶焦急地道。

  「什麼?」他一怔。

  失火?Hills?拜託,這可是一楝在建材及消防設施方面都相當講究的建物。

  「是不是搞錯了?」他繼續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沒錯,剛才一個小弟打電話來告訴我,Air一個小時前失火了。」

  一聽Air發生火災,無二完全清醒了。他猛地從床上跳起,結束了與服戶的對話,他立刻撥了通電話到金湯匙去。

  「森村經理嗎?」電話接通,他急問,「我是角川,緋紗有沒有在店裡?」

  「什麼!?」森村給他的回覆讓他心頭一驚,「她提早走了?該死!」將手機一丟,他隨手抓起一件T恤穿上,然後衝出家門口。

  一出門口,服戶跟只野已經在外面等他。

  「角川先生,我送你過去吧。」服戶說。

  「快。」他說,然後轉身快步地走向電梯。

  進入電梯,服戶看他一臉焦慮緊張,不由得開口問道:「角川先生,你現在去Air做什麼呢?」

  無二沒有回答他,只是緊擰著眉心。

  「那是楝老建築,Air又是家老店,裡面用的全是易燃建材,我想……Air現在應該已經燒個精光了吧?」

  「她在那裡。」無二神情凝肅。

  服戶一怔,眼只野互覷一眼。

  無二轉頭直視著服戶,語氣堅定地道:「她是個會跟那間店共存亡的蠢女人。」

  ******

  正如服戶所說,Air真的燒了個精光。

  當他們抵達時,消防隊已準備收水線,而警察也已圍起封鎖線,防止有人進入。

  無二一下車,立刻衝上前去。

  「有沒有人傷亡?」他拉住一名警員問道。

  那警員驚疑地看著他,「你有認識的人在裡面嗎?」

  「有。」他不加思索地說:「我喜歡的女人。」

  一旁跟著他的服戶一震,驚訝地看著毫不猶豫說出這句話的他。

  「據我所知,應該是沒人傷亡,除了鋼琴酒吧的年輕老闆娘……」

  「她怎麼了!?」焦急的他等不及警員把話說完,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領。

  警員一怔,有點生氣地道.「你……你做什麼?」

  「角川先生?」此時,一名身著便衣的警官走了過來,他是銀座署的高級公務員——室伏廣。

  因為無二在銀座一帶有不少夜間營業的店,所以跟負責這項管理業務的室伏廣有一些交情。

  警員見他與長官相識,臉上的表情和緩許多,而無二見到熟面孔,也立刻鬆開了那名警員。

  「室伏,裡面有人嗎?」他問。

  看他一臉緊張憂急的模樣,室伏廣眨眨眼,「你半夜不睡覺,跑來關心火災?」

  他濃眉一皺,懊惱地問道:「別跟我抬槓,Air有沒有任何人受傷?」

  室伏廣挑眉一笑,「沒人受傷,不過那位年輕的女老闆到現在還不肯離開。」

  「什麼?」他陡地一震,「她還在裡面?」

  「放心,火勢都撲滅了,她只是捨不得離開。」室伏廣睇著他,「聽消防隊說是她報的警,可能是電線走火吧,這楝大樓已經很舊了。」

  「我要進去。」他對室伏廣提出要求。

  室伏廣微怔,「一般來說是不可以的。」

  「我問你只是尊重你。」無二直視著他,語氣堅定。

  室伏廣一頓,旋即笑了起來。「看來,裡面那位年輕的女老闆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隨手拉起封鎖線。「好吧,我就當自己沒看見好了。」

  無二對他一笑,「我欠你一份人情。」說罷,他彎腰通過封鎖線,快步地衝進大樓。

  ******

  來到Air所在的三樓,只聞到嗆鼻的燒焦味,儘管火勢已撲滅,還是感覺到熾人的熱氣。

  被強力水注灌救過的火場泥濘不堪,活像是經過戰火摧殘般。

  雖然電力已經中斷,但消防員在這裡留下了緊急照明燈,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現場的狀況。

  「ㄟ,你是……」兩名警員迎面而來,看見他,立刻盤問,「你不可以上來。」

  「我找人。」他說,「室伏同意的。」

  兩名警員微頓,「這樣啊……你找那位小姐嗎?」

  「你勸勸她吧,她不肯離開呢。」

  「我會負責帶她離開這裡的,需要做筆錄的話,等她情緒平復一些再說吧。」

  「那好吧,我們就把她交給你羅。」經過了近一小時的火場折騰,警員們都累斃了,此時有人願意幫他們照顧業主,他們當然相當樂意。

  無二點頭一欠,「辛苦了。」說完,他走進了燒得面目全非的店內。

  一進到店裡,他發現店裡真的是慘不忍睹。木造桌椅燒得如火炭,牆上的壁紙也全燒焦剝落,吧檯、收銀台……沒有一處逃過大火肆虐。

  他往前走了幾步,赫然發現演奏台上的鋼琴也已燒掉了一半,而一個纖弱的身子蜷縮著蹲在地上。

  只一眼,他就看出那是她。而她的模樣讓從未體會到心痛的他,知道了什麼叫推心刺骨。

  他想立刻衝上前去抱住她,但又怕驚嚇到此時情緒不穩的她。於是,他按捺著焦急的情緒,慢慢的走上前去。

  她全身濕透,灰頭土臉,身上披著消防人員給她的小毯子,模樣既可憐又狼狽。

  室伏廣說是她報的警,也就是說,發現失火的人是她,想必在消防隊來之前,她一個人就已經開始進行撲滅火勢的工作了吧。

  想到她一個人在這裡努力的救火,他又是一陣心疼。那個琴師呢?為什麼發生這件事時,他不在?她不是把店交給他管理嗎?

  想著的同時,他已走過滿地的泥濘髒亂,來到她面前。

  她慢慢地抬起了瞼,像沒有靈魂的娃娃般看著他。他的心一陣絞痛,懊惱著自己今天沒到金湯匙去。

  要是他今天去了,那她不會獨自面對這一切……

  「緋紗……」他慢慢的在她慢前蹲下,伸出手試探地撥開她臉上濕亂的髮。

  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不……」她的視線慢慢有焦點,而且是落在他不捨的臉上。

  「不要碰我。」她虛弱卻堅定地道。

  他眉心一擰,「別待在這裡,很危險。」

  「爸爸的鋼琴沒……沒有了……」她顫抖著聲音,眼裡飽蓄著淚水。

  他聽出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想必是被濃煙嗆傷了。

  「我送你去醫院……」說著,他又伸出了手。

  這次,她轉身閃開他,然後緊抱住鋼琴的腳架,恨恨地瞪著他。「不要……不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一震。貓哭耗於假慈悲?要不是心急如焚,要不是真心在乎她,他何必大半夜的趕到這裡?

  慢著,瞧她瞪著他的眼神那麼的怨恨,該不會是她以為這場火的元兇是……

  「緋紗,你……」

  「你得意了?」她打斷了他,恨恨地道,「你終於毀了Air,毀了我跟爸爸共有的一切……」

  「這場火跟我無關。」他說。

  「你說謊!」她尖叫著,然後痛苦的咳起來。

  見狀,他趨前抱住她,「別叫,別喊,別說話。」

  「放……放開……」她神情痛苦的想說話,但卻無法出聲。

  他緊緊抱住不斷掙扎抵抗的她,只覺得心如刀割般。該死,他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你為……為什麼要……」情緒完全崩潰的緋紗痛苦的叫著,「我恨你!我……唔!」

  他伸手,一把搗住了她的嘴,然後將她牢牢的抱緊。

  「不要再叫了……」他心痛不捨,「拜託,我拜託你……」

  她不斷地掙扎,直到氣力用盡,整個身子完全的癱下來。

  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求過任何人,也從來沒這麼想哭過,但這一刻,他真的幾乎快掉下眼淚。

  因為她的恨、她的痛、她的淚……他的心也像是被撕裂了般。

  他將癱軟且已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她抱在懷中,親吻著她又濕又髒又冰冷的額頭,深情的、溫柔的……

  「緋紗,你嬴了,你打敗我了。」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我投降,我……愛你。」

  ******

  無二抱著昏過去的緋紗走出了大樓,而外面等著他的是服戶。見他們出來,服戶迅速上前。

  「角川先生,她……」

  「她暈了,先送她去醫院吧。」他說。

  「好。」服戶點頭,立刻轉身跑到車旁,先行打開了車門。

  突然,有個人跑了過來,擋住了無二的去路。「等一下!」

  無二目光一凝,神情陰騖駭人。因為擋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香取牧男。

  「塚本小姐她……」縱火後,就立刻在椎名亮介手卜的接應下逃離現場的香取牧男,在一個多小時後回到火場。

  他沒想到緋紗會在火場中,他以為她人應該安全的待在金湯匙。

  「你在哪裡?」無二銳利的目光鎖住了他,口氣嚴厲,「火災時,你什哪裡?」

  「我……」

  「她不是把店交給了你嗎?你為什麼麼沒替她好好的看著店?」

  「什……」在他的注視下,香取牧也不自覺的心慌起來,「這關你什麼事?今……今天店休,所以……」

  「滾開!」無二冷冷斥喝道。

  「你……」香取牧男又惶恐又焦急地問:「你要帶她去哪裡?」

  「沒你的事。」無二掠過他,將昏迷的緋紗放上了車。

  見狀,香取牧男急了,他不想讓角川無二再一次從他血前把緋紗搶走。因為,他就是為了這個才答應跟椎名亮介合作的。

  伸出手,他不知哪來的膽想把緋紗搶回來。

  無二猛地攫住他的手腕,狠狠地瞪視著他。

  香取牧男的手腕被他用力一扭,痛得五官全擠在一起。

  無二捏住他的一根手指頭,沉聲地道:「你還想彈琴的話,就給我滾遠一點。」

  「你……」香取牧男懊惱卻又無奈。

  此時,無二不經意的往他手上一瞥,發現他手背上有輕微的灼傷。

  他心頭一震,猛地將香取牧男甩開。從頭到尾沒參與滅火的他,為什麼有那樣的灼傷痕跡?

  他不動聲色地坐上了車,關上車門。「服戶,開車。」他說。

  「是。」服戶答應,然後將油門一踩。

  無二將緋紗抱在懷裡,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服戶覺得他實在太安靜,「角川先生,你怎麼了?」

  「沒事。」他淡淡地說,「服戶,查一下這場火跟椎名有沒有任何的關連。」

  「咦?」服戶一怔。

  「不要聲張,也不要打草驚蛇,懂嗎?」

  服戶從後照鏡中瞄到了他的表情,那深沉、陰騖、懊惱憤怒的表情……

  「是,我明白了。」服戶點頭答應。

  ******

  經過妥適的處理,再打了一針鎮定劑,緋紗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睡著。

  在醫生的診療下,無二才知道她不只嗆傷,就連雙手也有輕度的灼傷。雖然醫生強調不會留下疤痕,他還是因為她受到這樣的傷而心疼不已。

  他一個人守在病床旁,兩隻眼睛沒有一秒鐘離開過她。

  想來也算慶幸,至少此刻她人還完整的在他眼前;因為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就算要他為此殺人,他也絕不猶豫。

  他輕輕地拿起她纏著紗布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纖細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

  突然,房門開了,有人進來。

  「她沒事吧?」

  他不必回頭,就知道那是綾子媽媽桑。

  得知緋紗在這間醫院後,綾子立刻趕到這裡來。

  她走過來,看見無二輕輕握著緋紗的手。神情疲憊、眼裡爬滿血絲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心頭一震,內心有著說不出的歉疚。她從沒存心看見他如此失魂落魄,更沒想到向來冷靜的他,竟然也會為情所苦。

  一開始她只是想……只是想……天啊,難道她錯了嗎?

  「角川先生……」她一手輕搭著他的肩,「你累了,睡一下吧,讓我來照顧她。」

  「不。」他語氣平靜,「我要看著她,我要她睜開眼睛時,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

  聽見他這番話,綾子心頭一緊,眼眶不覺濕熱。

  同樣身為女人,她真是羨慕緋紗能被一個男人如此深愛著、重視著。

  對照她當年在醫院孤孤單單生下女兒的景況,緋紗真是幸福多了。

  「綾子媽媽桑,」無二語氣平靜,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我哪裡得罪了你嗎?」

  「咦?」她一怔。

  「為什麼你要這麼整我?」他唇角一勾,無奈苦笑著,「為什麼要讓我遇上她,愛上她?」

  「角川……」

  「我的世界因為她全變了,我的人生被她完全的攪亂了……」

  他低啞痛苦的聲音,讓綾子一陣揪心。「抱……抱歉……」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說著,他轉頭看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綾子露出了歉疚掙扎的神情。

  沉默須臾,她像是下了什麼困難的決定般,慢慢地從皮包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以友禪布包著的小東西。

  她該告訴他,該讓他知道,這是她欠他的。

  「拿著這個去問令尊吧。」她將那看似隨身物品般珍藏著的東西遞給了他,「不管你問到了什麼,請你繼續保守這個秘密。」話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無二接過,打開了包纏著的布,裡面是一柄細長的金色小湯匙。他細細地端詳一下,神情丕變。

  金湯匙約莫半公分寬的柄上刻著細緻的幾個字——

  吾愛學

  ******

  好熱、好痛、好乾……緋紗覺得自己的喉嚨像被塞滿了沙子般痛苦難受,她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眼前是火紅的一片,她看不見前路。腳底下竄著的熱氣灼熱難耐,她不知自己該走往何處。

  回頭,她隱約看見了爸爸的鋼琴,而它……已陷入火海之中。

  她哭了,想掉頭去保護爸爸的鋼琴,可是火紅色的濃霧之中伸出了一隻大大的手,拉住了她……

  那是一隻又大又溫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她。

  她想看清那手的主人,卻什麼都看不見,只聽到了一個聲音說著……我愛你。

  誰?是誰握住了她的手,又是誰在對她說「我愛你」?是爸爸嗎?是……是她最親愛的爸爸嗎?

  可是……她怎麼有臉見他?她沒能守護住他的店,沒能救回他心愛的鋼琴,最不可原諒的是……她連恨那個男人的勇氣都沒有。

  是他,她知道是他一把火燒了Air,她知道他終於張開虎口,露出銳利虎牙咬了她……

  「爸……爸爸……對不起……對不……」她流下眼淚,歉疚又自責。

  「緋紗……」隱隱約約地,她聽見了爸爸叫她的聲音。喔不,那似乎不是爸爸的聲音,那麼……是誰呢?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感覺到眼前有亮光,而亮光中有個人影。當她的視線一聚焦,她赫然發現眼前的人竟是他——角川無二。

  她愕然地望著他,只見他一臉憔悴,活像是熬了幾個夜似的。

  他握著她的手,而她的手上纏了紗布。她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身在醫院裡。

  看情況,是他把她送到醫院來,是他守在病床邊等她清醒,是他在床邊輕聲對她說……

  老天!那個說「我愛你」的人是他!?

  「不……」她無法置信也無法接受的瞪大了眼睛,「不要……」她將手一抽,顫抖地道。

  「緋紗,聽我說……」怕她情緒又再次激動,他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雖然一說話,喉嚨就痛得要命,她還是固執地說,「你走開。」

  「我會走。」他深情注視著她,「等我把話說完了就走。」

  她搖搖頭,淚水立刻湧出眼眶,「我不想……不想看見你……不要……」說著,她眉心一皺,痛苦的咳了起來。

  他眉毛一皺,不捨地撫摸她的臉,「別用力說話,我求你。」

  緋紗一怔,定定地望著他。我求你?他……他在求她?

  她看見他眼中的痛苦,她知道這個男人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及煎熬,她聽得出他聲音裡的不捨,她……老天,她的心好痛,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不,她不想看兒他眼底的深濃情意,不想聽見他任何打擊她決心的溫柔話語。

  她不相信他所看見、所聽見的一切,那深情的眼神,那溫柔的話語……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緋紗,聽我說,我……」

  「不要!」她尖叫著推開他,「我不要聽!」

  他趨前,伸出雙臂將她緊緊環抱住。不管她如何掙扎,他的手不曾放鬆過。

  「拜託你不要再叫,不要……」他以低啞的聲音求她。

  「不……你走開……」她的臉埋在他胸膛,淚水早已濕了他的胸口。

  她聽見他穩健的心跳,她感覺到他溫暖的體熱,還有那強勁的、給她安全感的雙臂……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不該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這些。

  「不是我。」無二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敢對著你死去的父親發誓。」

  「我……我不信……」她絕望地哭著。

  「我會查出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他說,「我絕不會對你做這種事,這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

  聽見他這些話,緋紗心頭一震,頓時安靜下來。

  她是他在這世界上最不想傷害的人?他先前不是才狠狠的傷害了她嗎?他對她說了非常殘忍的話、對她做了非常冷酷的事,他……他是這世界上傷她最深的人啊!

  她無法相信他,卻又懷疑不了他,她好掙扎、好矛盾,她的心像是快被撕成兩半似的痛苦。

  「我輸了,我輸給你了,我……投降。」他說。

  聞言,她一震,抬起淚濕的眼簾望著他。

  他深深凝視著她,彷彿他的眼睛裡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一切。

  他的神情有一點點的痛苦掙扎,像是在猶豫著什麼,然後一鼓作氣地道:「我愛你,我愛上了你。」

  她胸口頓時一緊,錯愕地、震驚地看著他。

  「相信我,在你點頭答應之前,我絕不會拆了那楝大樓。」他語氣堅定,就差沒再一次發誓。

  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她此刻內心的激動及衝擊,絕對是他無法想像的。

  這個男人正如綾子媽媽桑所說……是來真的。只是,她一時之間如何接受這個教人震驚的事實?

  他愛她?老天,她從來沒想過這個視她如絆腳石的男人會愛上她。

  「緋紗,」他低頭在她額前輕吻一記,「除非你願意見我,否則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

  她一怔。

  「你好好休養。」他站起來,打直了腰桿,「我有件事得先到京都去一趟,回來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說罷,他轉身走出了病房。

  看著他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緋紗的心一陣一陣的揪痛著。

  是真的嗎?她能相信他的話嗎?她……她真的能對他「敞開心胸」嗎?

  「爸爸,」她流下無助的眼淚,喃喃地道:「教教我,救救我,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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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5:25
第九章

  京都,右京區,角川宅。

  茶室裡,角川父子倆對坐飲茶。

  他們沒有太多的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角川學是沉默又傳統的父親,而無二也不多話。

  此行,無二是為了那柄金湯匙而來。其實他心裡大概有個底,只是想親耳聽見真相從父親口中說出。

  「你母親去練書法,沒那麼快回來,你……」角川學睇著他,「你回來了兩天,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角川學不是個遲鈍的人,隱約感覺到無二似乎為著某事而來。

  無二看著他,猶豫了一下。

  「說吧。」角川學一笑,「你放下東京的事業跑來,總不會只為了跟我喝茶?」

  無二沉吟須臾,從口袋裡拿出了那柄用京友禪包著的金湯匙。

  「父親可認得這個?」他將布打開,露出了那柄手工製作的金湯匙。

  角川學先是一怔,但沒有太吃驚。沉默了幾秒鐘,他從無二手中接過金湯匙。

  「真是個令人懷念的東西……」他喟歎一記,「是綾子給你的?」

  「發生了一些事,一時說不清楚。」無二說,「總之不是她主動交給我,而是我拜託她的。」

  「唔……」角川學神情嚴肅,但並無懊惱之色。

  「父親,您限綾子媽媽桑……」

  「是我送給她的。」角川學打斷了他,「是我送給她的訂情之物。」

  聞言,無二一震,雖然他隱隱知道會是這樣。

  「無二,我要你知道,這二十幾年來,我跟她沒有任何你以為的關係……」角川學一歎,「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是我非常佩服的女人。」

  無二神情凝肅,專注地聆聽著。

  他並沒有為父親的出軌而感到生氣,畢竟綾子媽媽桑也是個他相當敬佩的女性。

  「我認識綾子時,她才只有十九歲,當時的她高中剛畢業,就因為要負擔母親的醫藥費而在六本木的酒店坐台。」回憶起二十幾年前的那一段,角川學既懷念又感慨,「她是個美麗又聰明的女孩,雖然身處在那樣的花花世界裡,卻還是能夠潔身自愛。」

  「我被那樣的她吸引,儘管沒有什麼浪漫的追求過程,我們卻很快的墜入情網。」他續道:「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母親,但那一次我卻控制不了自己……」

  無二微微擰起了眉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這樣的感覺,他明白。

  明知不該讓緋紗攪亂了他的計畫跟生活,卻還是控制不了的愛上她的他,就跟當年的父親一樣。

  「綾子她知道我有家室,也知道你母親的身體不好,她不想破壞我的婚姻,也不想傷害你母親。所以當她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就主動的提出分手。」角川學沉沉一歎,十分歉疚,「後來她獨自生下孩子,也獨自撫養孩子,不管生活有多苦,她從沒找過我。」

  無二蹙眉一笑,「她的確像是會做這種事的女人。」

  「我活了這麼久,唯一讓我覺得虧欠又不捨的就是她。」說著,角川學抬起眼簾睇著無二,「我不是不愛你母親,只是……」

  「我明白。」無二瞭然地一笑,「父親說的,我都明白。」

  角川學微頓,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安心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是弟弟還是妹妹?」無二問,「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妹妹。」角川學說道,「你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是嗎?」無二淡淡一笑,「真好,我喜歡妹妹。」

  角川學深深注視著他,若有所思,「無二,你在東京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他微怔,不解地望著角川學。

  「你變了。」角川學說,「你的眼神變了。」

  無二撇撇唇,淡淡地一笑。

  「是女人嗎?」角川學銳利如昔的眼睛盯住了他,「你心裡有個女人了,是吧?」

  他挑挑眉,喝了口茶,話鋒一轉,「我明天早上就回東京了。」

  「不想講啊?」角川學有點失望地說,「好吧,那我就不問了。」

  無二看了他一眼,一臉「您真上道」的表情。

  「無二……」角川學突然神情一凝,有點惆悵,「有機會的話,替我照顧她們母女倆,行嗎?」

  無二點點頭,「我會的。」說完,他的手機響了。

  他起身走到外面接了手機,電話那頭是服戶。

  「嗯,我知道了……」他神情凝重,「我立刻就回去。」語罷,他將手機一關。

  「怎麼了?」茶室裡傳來角川學的聲音,「是不是有事?」

  「嗯。」他轉身走了回來,「看來我現在就得走了。」

  「有要緊事就去辦吧,我會跟你母親說的。」

  「那……我先走了。」他彎腰一欠,轉過身子。

  「無二。」突然,角川學叫住了他。

  無二聞聲轉回身子,看著他。「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嗎?」

  角川學搖搖頭,淡淡一笑,「下次來的時候,帶著你心裡的那個女人來吧。」他說。

  ******

  緋紗只在醫院待了兩天,就離開了醫院。

  當她要跟醫院結算醫藥費時,才知道無二早已經幫她打點好一切。

  她回到災後的Air,看著慘不忍睹的火災現場,心中一陣酸楚。

  走到已燒斷了一隻腳而傾斜的鋼琴前,她輕撫被燻黑的琴鍵。琴鍵還發得出聲音,但要回復到之前的模樣,似乎是難如登天了。

  在醫院休養的這兩天,她不斷不斷地想起他對她說的那些話,而那些話也動搖著她原本堅定的心……

  不,其實她的心早就因他而動搖了。

  雖然他總用那麼殘忍的話語攻擊她,但在她需要幫助時,他卻也總是即時的出現在她面前。

  那次她為了保護爸爸的鋼琴而差點挨打時,是他即時出手救了她,而且給了她一星期的寬限。

  她到金湯匙上班時,他兩度從客人手中將她帶走,而且從此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接待其他客人。

  雖然她氣他也惱他斷了她的生路,但事實上,生性害羞矜持且放不開的她,對於必須服侍陌生男人這件事,根本是排斥且害怕的。

  他那看似霸道蠻橫的行為,從某一個角度看來,其實是間接的解救了她。

  他的愛是那麼的含蓄卻也蠻橫,而她直到現在才體會到。

  之前誤會他跟綾子媽媽桑的關係時,她總因在乎他們的關係,而常常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當時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而如今她發現……那是因為愛。

  是的,無論她多麼不願承認,但事實上她已經愛上了他。

  Air如今已燒得面目全非,就連爸爸珍愛的鋼琴也慘遭祝融,以她的能力是再也沒有辦法讓Air起死回生了。

  她該放手將Air交給他嗎?那似乎是最好的方法,雖然她心裡有點不捨,有點不甘。

  其實誠如媽媽桑所說,Air早就是他的了,他要的話隨時都可以透過法律途徑強迫她結束營業,在法律上,她是站不住腳的。

  而他,他卻向站不住腳的她妥協,為了她,他承擔了所有的損失及壓力……

  「爸爸,我可以放手嗎?您……您會原諒我嗎?」她撫琴垂淚,喃喃自語。

  突然,她聽見了腳步聲。

  她腦海裡浮現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角川無二,那個說要到京都去辦點事情,回來就要給她滿意答案的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她想的是他?

  抬起頭,她往門口望去,直到門口處出現了一個身影。然後,她的心一蕩。

  「塚本小姐,真的是你?」香取牧男看見她,驚喜地走了過來,「我聽見琴聲,還以為聽錯了。」

  看見她手上纏著紗布,他微怔,「你受傷了?」

  她點點頭,「不礙事。」

  睇著她,他心虛地道:「對不起,失火的時候,我沒在現場……」

  她搖頭一笑,「那天是店休,怎麼能怪你?再說,幸好你不在,要是你受傷了,那我真的會很內疚的。」

  「塚本小姐,你……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在想……」她面露愁色「不過,我要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情義相挺,我想……該是把Air結束的時候了。」

  他微怔,「那你要怎麼辦?」

  「我……我很想回美國繼續把學業完成,不過……」她笑歎一記,開玩笑地說:「我想我可能得先到金湯匙工作一年,賺足了學費才……」

  「不行!」未等她把話說完,香取牧男激動地道,「你不能再回金湯匙了。」

  她一怔。她不過是開玩笑,他怎麼那麼認真?

  「香取先生,我只是……」

  「當初你去金湯匙上班是為了償債,現在既然你已經決定把Air結束掉,為什麼還要回去那種地方?」說著,他抓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想看見你去服侍男人,尤其是角川無二。」

  他的反應讓緋紗一震,驚疑地、不安地看著他。

  他的眼底跳動著火花,他的聲音在顫抖,他抓著她肩膀的手好用力,用力到她不舒服……

  「香取先生,你……啊!」她試著以委婉的方式撥開他的手,但他卻突然地撲向她,緊緊的抱住她。

  她驚惶地想推開他,但卻因為還有些虛弱而使不上力,「不要這樣,香取先生……」

  「不要去上班,也不要到美國去,讓我……讓我來照顧你。」香取牧男情緒失控地道。

  「什……」她一震,「你在說什麼?」

  「我有錢,我現在有錢,我可以……」

  「請你不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她打斷了他,「我一直當你是兄長般敬重你,請不要讓我……」

  「兄長?」他兩隻眼睛像著火了般直視著她,「我不要當你的兄長,我喜歡你。」

  她陡地一震,「你……你先放開我……」

  「不,我不放開你,我絕不讓角川無二再從我手中將你搶走。」

  「你說什麼?」她驚愕地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他對著她失控咆哮,「他喜歡你,他想要的是你!」

  聞言,她一愣。

  「緋紗,」他怪笑著,「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我放火燒店為的就是徹底斬斷你們的關係。」

  「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他……他放火燒了店?怎麼會?

  「椎名多給了我一百萬,我們可以找個房子一起住,我會去找工作,我們……」

  「不!」她憤怒地斥責著他,「你怎麼可以那麼做?我那麼相信你,你……」還沒完全修復的喉嚨禁不起她這樣的嘶叫,頓時又痛了起來。

  「你撐不起這家店的,你遲早要放棄,我只是幫忙你……」

  「你太過分了,你……」她氣憤地掙扎著,「原來角川無二沒騙我,火災真的跟他無關,我……我誤會了他……」

  「別提起他!」妒嫉及憤怒讓他面目猙獰,「難道你已經被他打動?」

  「什……」他原本斯文的面目變得教她害怕,「你……你放手……」

  「不。」他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是我的,我絕不放你走。」說罷,他一把將她推倒在祝融肆虐過的地上,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般攻擊著她。

  緋紗只覺得全身都好痛,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侵襲著她。為什麼?他曾是她非常信任的人,但她卻對他如此的恐懼……

  他的手襲向她胸前,扯開了她的衣領,她奮力掙扎,細緻的肌膚卻因為跟地面磨擦而痛得她幾乎快昏死過去。

  「不要……不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掙扎多久,但她已漸漸感到體力不支。

  在她幾乎失神之際,她腦海裡只想到了一個人……

  「無……無二,角川無二……」她不自覺地叫喚了那個本該跟她的人生無任何關連的男人。

  聽見她口中叫喚著角川無二,香取牧男怒不可遏地掐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對著她吼罵:「不准叫他的名字,你這沒節操的賤人!」

  「不准你那麼說她!」一聲低沉的、慍怒的聲音傳來。

  ******

  還沒對那突然出現的聲音反應過來,緋紗就看見原先壓在她身上的香取牧男,像是電影裡被炸彈炸開的人一樣的噴開,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驚魂未定。

  接著,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她眼前,那是……

  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在她眼前的人竟是他,剛才她聲聲叫喚著的他。

  她緊繃的、恐懼的情緒在此時完全的鬆懈下來,眼淚也瞬間湧出。

  從京都趕回來的無二在知道她已經離開醫院後,就立刻到這裡來找她,沒想到卻見到這令他震驚惱怒的一幕。

  在京都時,他就已經在電話中得知服戶已經追查出火災的幕後主使者就是椎名亮介,而透過管道拿到的監視器畫面錄影帶,也證實當時椎名的手下跟香取牧男確實在案發當時出現在附近。

  回東京的路上,他在電話中已指示服戶先限制住椎名亮介的行動,等他回來再作定奪。

  他應該先去處理椎名亮介的事情,卻因為迫不及待想先將這個消息告訴緋紗而找到這裡來,也幸好他作了這樣的決定,才能即時的從香取牧男的狼爪下把她搶救回來。

  「只野,」他指示跟著他前來的只野,「把那混帳抓著。」

  「是。」只野答是,立刻趨前擒住了幾乎快爬不起來的香取牧男。

  無二脫下了外套蓋住緋紗衣衫不整的上身,然後將餘悸猶存,仍不停顫抖著的她緊抱在懷裡。

  「沒事了,別怕……」

  緋紗木木地抬起淚濕的眼簾望著他,唇片歙動地道:「你……你……」

  「角川無二!」此時,被只野押著的香取牧男不甘心地繼續咆哮:「你放開她,把你的髒手拿開!」

  無二濃眉一皺,眼底射出一道騖猛的銳芒。

  「只野,」他說,「我不想聽見他的聲音。」

  「是。」只野點頭,毫不遲疑的抬起手,在香取牧男頸後一劈。

  香取牧男呃的一聲,應聲倒地。

  「角川先生,這傢伙要怎麼處置?」只野問。

  「把他交給室伏廣。」他說,「我還欠他一個人情,就當是還他的。」說罷,他將魂像是嚇飛了似的緋紗抱起。

  緋紗淚眼迷濛地看著他,眼底有著歉疚及依賴。伸出手,她緊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胸口。

  他先是一怔,旋即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這一次,他深深的感覺到她對他的完全信賴及接受,他不再是她痛恨的、不想看見的人,而是她在危急時唯一渴望見到的人……

  ******

  六本木,Hills。

  緋紗木木的坐在浴池邊,神情疲憊卻又楚楚可憐。全身的髒污並未折損她的美麗,彷若歷劫歸來的她,散發著一種蠱惑的魅力。

  無二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胡思亂想,卻還是忍不住動了心。

  他扭開水龍頭,試了試水溫。

  「你先洗個澡,我去幫你找乾淨衣服。」說完,他轉身要走出浴室。

  「不要走……」突然,她軟軟地說道。

  他一怔,疑惑地看著她。

  她幽幽地抬起濕潤的眼簾,無助地望著他,「別走……」

  他一頓,試著安撫她,「洗個澡會比較舒服的,我就在外面,不會離開。」

  她搖搖頭,「不要……」伸出手,她抓住了他的衣角。

  緋紗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心情及要求,她想,她是受到太大的打擊及驚嚇了吧?

  此時此刻,她一秒鐘都不想見不到他,她要他一直一直在她眼前。

  「緋紗……」他蹙眉一歎,轉身輕搭著她的肩,「你別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我……」她眼裡泛著淚光,幽怨地道:「我很抱歉……」

  他微怔,「抱歉?」

  她點點頭,淚水悄然滑落。「火災跟你無關,是……是香取先生他……」

  他一笑,平靜地說:「我知道。」

  「你知道?」她訝異地看著他,「你怎麼……」

  「從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懷疑他跟椎名早已認識,後來果然證實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他說。

  緋紗一震,不解地望著他。香取牧男跟椎名早已認識?這是指……

  「是香取從中牽線,你父親才會跟椎名負責管理的金融公司及賭場借錢賭博。」他有點歉疚,「是我用人不當,你不必覺得抱歉。」

  聽見他這番話,緋紗更是驚訝了。

  「你早就知道香取先生他……」

  他點頭,「據我所知,香取在賭場欠了一些錢,椎名利用他的弱點要求他合作,計誘你父親深陷陷阱之中。」

  「為什麼你從來沒跟我說過?」她難以置信。

  「我希望他能親口告訴你。」他說。

  她眉心一擰,「你寧可我一直誤會你?」

  他蹙眉苦笑一記,「當時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不是嗎?」

  他心頭一緊。是的,在這之前,縱使內心有再多的掙扎矛盾,綾子媽媽桑又是如何的提醒她,她也不願相信他的為人及感情。

  她是個笨蛋,一直是個笨蛋。

  想著,她既悔恨又懊惱,忍不住的就難過起來。掩著臉,她啜泣著。

  「緋紗,」見狀,他焦急不捨,「別哭……」

  「我是個笨蛋,我……你說得對,我是個愚蠢的女人,為了過往舊夢,不願往前看、往前走的愚蠢女人……」

  「不,不是這樣。」他將她纖弱的身子擁進懷中,「對你說那種話的我,實在太冷血了。」

  他一歎,「不管是什麼樣的夢,對作夢的人來說都是珍貴的,我不該侮辱了你跟你父親的夢。」

  他這些話讓她胸口一陣沸騰激動,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身子。

  在他懷裡,她完全的放鬆下來。從她在美國接獲父親驟逝的消息後,她就一直處在一種緊繃的、驚恐的精神狀態中。

  她其實很想哭,很想有個人能讓她依靠,可是為了爸爸的店,她將自己武裝起來,每天把厚重的擔子及盔甲背在身上。

  她怕別人看出她的脆弱,即使是在一直非常信任著的香取牧男面前,也總是一副堅強的模樣。

  但只有在他面前,她藏不住自己的脆弱及無助,她對他又愛又恨,卻又忍不住緊緊的抓著他。

  他倆之間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不管她跑得多遠,最後還是被他緊緊抓在手裡。

  倘若緣分這種抽像的東西是存在的,那麼他們之間是緣分嗎?她……她可以一直抓著這條緣分的線嗎?

  未來的事,她不清楚也不確定,唯一堅定的相信著的是——這一刻,她不想放開他。

  這是她真正的勇氣,不是之前為了守護Air的那種虛張聲勢,努力偽裝出來的勇氣。

  「角川……」她的聲音細細軟軟,卻語意堅定,「我答應了。」

  「嗯?」無二一怔,不解地看著她。

  「Air。」她抬起眼簾,定定地道:「你可以動工了。」

  他一怔,「你是說……」

  她點點頭,「我相信你可以讓我爸爸的店重生的。」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說罷,他又一次將她緊擁。

  他溫柔地揉著她的發,卻有一種像在作夢般的感覺。「緋紗,這是真的嗎?」

  「真的。」她說,「我真的願意將爸爸的店交給你。」

  「不,我不是指店的事。」他蹙眉一笑,深情地凝視著她,「我是說你就在我懷裡,這是真的嗎?」

  她沒回答他,只是將臉埋在他胸口,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那天……」她輕聲地,像是無意識的低喃,「你說愛我,是真的?」

  「我這輩子從沒隨便說過那三個字。」說著,他溫柔的端起她的臉,「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她微怔,眼底閃過一抹嬌怯。

  伸出手,她輕輕的撫摸他在抱她時不小心弄髒的臉頰,「可以。」她沒有一絲的猶豫跟掙扎。

  低下頭,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彷彿她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他的唇自她唇上離開,輕輕的喟歎一記,與她臉貼著臉,像是一對交頸的天鵝般。

  此時,浴池裡的水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已滿溢出來……

  「水滿了……」他輕推開她,伸手去關水龍頭。

  突然,她環住了他強健的胳臂,像撒嬌的貓咪般。「也讓我重生吧。」

  他一震,差點要跌進浴池裡。「緋紗,你……你在說什麼?」

  他不是十五、六歲的小毛頭,當然知道這是句帶著暗示及一定程度的挑逗的話,只是……她怎會這麼大膽?

  「我不是小女孩,而是個二十五歲的成熟女性。」她直視著他,「我知道我在說什麼,要的是什麼。」

  「我愛你,緋紗……」他眉心一擰,「但你可能只是受到驚嚇,所以……」

  「我想更確定……」她說,然後輕輕的抓住了他的手掌,往自己微微敞開的衣襟裡一按,「我對你的感情。」

  他瞪大了眼睛,面紅耳赤地看著她。該死,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因為摸到了女人的胸部而臉紅。

  「緋紗,你這是……」

  「不要小看我身為女人的決心及勇氣。」她眼神堅定地凝視著他。

  迎上她堅定的目光,他心頭一撼。她是認真的,不是因為受到驚嚇而做出什麼不合常理的事。

  「再想想……」他濃眉一皺,「我讓你再多考慮一分鐘。」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單手將上衣往下輕拉,露出她線條美好的裸肩。

  他將被她抓著按在胸口的手一抽,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拉向自己。

  低下頭,他火熱的唇吻住了她的肩……

  「我明白了。」他低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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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5:42
第十章

  緋紗幽幽地自睡夢中醒來,一睜開眼睛,她看見的是正以一種滿足的、愉悅的表情及眼神凝視著她的無二。

  她臉頰微微潮紅著,「你……沒睡?」

  「捨不得睡。」他說,「我想一直這麼看著你。」

  她耳根一熱,嬌羞地將臉靠在他胸前。

  「你睡覺時面帶著微笑,怎麼了嗎?」他溫柔地問。

  「我……夢見了爸爸。」她說。

  「噢?」他將手繞過她頸子底下,環住了她纖細的肩。

  「我夢見了小時候,我跟爸爸一起坐在那架鋼琴前彈琴的景象。」她柔聲地訴說著童年往事,「爸爸是個農村子弟,但因為熱愛音樂而離鄉背景到東京來,他在鋼琴酒吧工作,利用空閒的時候去學琴,然後認識了我媽媽。」

  他靜靜地聽她說話,感覺她的聲音像是鎮定心神的音樂般。

  「我媽媽是個鋼琴老師,出身良好,為了跟我爸爸在一起,她跟家裡斷了關係。」說著,她輕歎一聲,「可惜我媽媽在我還小的時候就去世,要是她在,也許爸爸也不會那麼早就……」

  「緋紗……」他眉心一擰,心中充滿歉意。

  「不,」她凝視著他,淡淡一笑,「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爸爸的死也不是你的錯。」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無二總覺得這事跟他脫不了干係。

  「如果不是為了開發案,也許……」

  「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有你想追求的夢……」她伸手輕撫箸他的臉龐,「你不也說了嗎?不管是什麼樣的夢,對作夢的人來說都是珍貴的。」

  「緋紗……」

  她將臉貼在他胸前,聲線軟軟地說,「你知道我爸爸為什麼把店名取為Air嗎?」

  他微皺著眉,想了一下,「你告訴我吧。」

  「他說音樂就像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到,可是卻不能沒有它。」她一笑,「人沒了空氣就無法生存,沒了音樂就會枯竭,所以空氣跟音樂是他活著的兩大元素。」

  「你父親有詩人的性格。」

  「可不是嗎?」說著,她突然有點感傷,「我……很想他。」

  「緋紗……」他一怔,端起了她的臉,而她已潸然淚下。

  他心頭一緊,不捨地將她緊擁入懷。

  「這兩天讓我把椎名的事處理完以後,我們一起去看看你爸爸吧。」他說。

  聞言,她一怔,「你……」

  「基於禮貌,我該跟他打聲招呼的,不是嗎?」

  緋紗心裡一暖,激動地撞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無二慎重其事地將以京友禪妥善包覆著的金湯匙放在桌上。

  「物歸原主。」他說。

  坐在他對面的綾子若有所思,瞼上有一點點的惆悵。

  伸出手,她將湯匙拿回手上。「我收到了。」她說。

  「我去了一趟京都。」他直視著她,「也解開了心中的迷惑。」

  她微微一怔,眉間抽動了一下。

  抬起眼簾,她略帶歉意的看著他,「對你及令堂,我非常抱歉。」

  「不,我一點都不怪你。」他撇唇一笑,「我想我的年紀跟歷練,已足以讓我平靜且冷靜的看待你跟家父的事。」

  「角川先生……」

  「請別再叫我角川先生。」他說,「雖然你並沒得到任何的名分,但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小媽。」

  綾子心頭一震,既驚又喜。

  她沒想到自己能得到他的諒解,她以為他會因為她跟他父親過往的一段情,以及她利用緋紗對他進行小小報復的事而生氣。

  「叫我無二吧。」他誠摯地說,「就像家父跟家母那樣叫我就行了。」

  綾子一時激動,忍不住掉下淚來。「謝謝你的諒解,我……我真是……」

  「家父說你是他最佩服的女人,不但獨力撫養女兒,又從未企圖公開真相傷害任何人。」說著,無二低頭致意,「謝謝你考慮到家母的立場,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

  「不,是我闖進了令尊跟令堂的婚姻裡,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且……」她露出歉疚的神情,「我並非像令尊所想的那麼偉大及豁達,我……我心裡不是完全無怨。」

  他微怔,不解地看著她。

  「雖然我從不後悔認識了他,並生下他的小孩,但身為一個女人,怨尤卻難免。」她輕輕拭淚,「這二十幾年來,我獨力撫養女兒長大,其中有不少的辛酸及困難,是無法向外人道的,對於女兒在父不詳的現實環境中成長所必須經歷的攻擊及訕笑,我一直覺得很……」提及女兒,她忍不住哽咽難言。

  「綾子小媽……」他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手。

  綾子感激地看著他,「我為了一吐心中怨氣而利用緋紗為難你,我實在不配讓你叫我一聲小媽……」

  「不,關於這點,我才真的要謝謝你。」他一笑,「因為你『從中作梗』,我才能遇上緋紗,對我來說,你是我們的恩人。」

  她微怔,「你現在跟緋紗……」

  他點點頭,「她現在住在我那裡。」

  「是嗎?」她訝異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放心的邊哭邊笑著,「那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是個好女孩,值得被你這樣的男人愛著。」

  「綾子小媽,」他話鋒一轉,問道:「我的妹妹叫什麼名字?」

  她頓了一下,「奈步,丹下奈步。」

  「奈步,很可愛的名字。」他一笑。

  她蹙眉一笑,「她的個性可不像名字那樣可愛,是個倔強又彆扭的孩子。」

  「我很想見見我唯一的妹妹。」他衷心地說。

  「會有機會的。」她說。

  ******

  奧澤,天城墓園。

  站在塚本連平的墓前,無二跟緋紗雙手合十,低頭閉目,誠心的默禱著。

  墓碑上是一張塚本連平咧著嘴,開懷大笑的照片,此時看來像是在歡喜著他最寶貝的女兒緋紗,可以遇上一個願意用生命守護她的男人。

  祭拜完,兩人坐在墓前的空地上,無二輕握住她的手。

  「緋紗,」他深深凝視著她,語氣認真且堅定,「回美國去吧。」

  聞言,她一怔,「什……」

  他溫柔一笑,撫摸著她的臉頰,「回去把未竟的學業完成,那是你的夢,也是你父親的夢。」

  「無二,你……」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心裡竟有這樣的打算,而且選擇在她父親墳前說出。

  「難道你不想?」

  「不,我想,可是……」她眉頭一蹙,「我已經沒有能力回去把……」

  「ㄟ,」他打斷了她,笑說:「難道我供不起你?」

  「咦?」她一震,驚疑地望著他,「無二……」

  「學費或生活開銷的事,你都不必擔心,我會替你張羅好的。」說著,他輕捏了她鼻頭一下,「你只要記得完成學業後回來就好了。」

  緋紗當然知道他絕對有足夠的能力供應她在美國的龐大開銷,但她怎能接受他這樣的幫忙?他是為了補償她什麼嗎?

  「你不必因為我把第一次給了你而……」

  他用手指輕輕地按住她的唇,搖頭一笑,「不是因為那樣……」

  「那麼……」

  「投資。」他撇唇一笑,「是我對你的一種投資。」

  「投資?」她微愣,「是對未來可能成名的演奏家的投資嗎?」

  他搖搖頭,神秘地一笑。

  「那麼……你希望我以後在你的店裡彈琴?」

  「不。」他唇角一勾,「我投資的是一個老婆。」

  聞言,她一怔,木木地望著他。「什……」

  「緋紗,」他深情地執起她的手,「嫁給我,以後的日子就讓我代替你父親來守護你。」

  「無二,你……你別衝動……」她驚羞地道。

  「衝動?」他眉丘微隆,苦笑一記,「真是衝動的話,我會在床上跟你求婚,而不是在你父親墳前。」

  迎上他深情誠懇的眼神,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你不必現在立刻答應我,多久……我都願意等。」他說,「真正的情感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我會等你從美國回來。」

  眉心一蹙,她眼泛淚光。

  「到時候如果你還是猶豫,我無話可說。」他低頭在她額前親吻一記,「我會讓你看見我愛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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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 00:36:03
終曲

  兩年後,新東京國際機場。

  拉著行李,手提簡單的大提包,緋紗一身輕鬆打扮地走出了機場。

  「啊……」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感受這睽連兩年的空氣。

  兩年了,她終於從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一拿到畢業證書,她幾乎是一刻也不遲疑地打包行李,跳上飛機,飛回她心心唸唸的東京來。

  啊,她心心唸唸的何止是東京,還有那個人呀!

  這兩年來,他從沒跟她聯絡過。他說他的感情經得起時間及空間的考驗,即使不見面不聯絡,他對她的愛也不會由濃轉淡。

  為了讓她「見識」他愛的決心,他一直是透過綾子媽媽桑把錢匯到她的戶頭,以供應她在美國的高額學費及生活開銷。

  當然,她也沒辜負他的「投資」,將全部心力投注在琴藝的磨練上。

  她今天會抵達東京的消息,早已告訴了綾子媽媽桑。她想,綾子媽媽桑一定會將這個消息告知他的。

  在飛機上,她興奮得無法休息睡覺,腦子裡一直想著他們久別重逢的畫面。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他——那個在她父親墳前對她許下愛的承諾的男人。

  一路走出機場,她不斷地注意著四周,想找尋那個熟悉的身影,但卻不由得覺得失望。

  他並沒有出現,難道綾子媽媽桑沒告訴他,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緋紗。」突然,一輛停在路邊的轎車裡探出了一張臉。

  「綾子小媽?」早在兩年前,她就已經跟著無二這麼叫綾子。

  「快上車,這裡不能停太久。」綾子說。

  「喔,好。」緋紗答應,飛快地把行李放到後座,然後繞到前面,坐上副駕駛座。

  上了車,緋紗幾乎脫口就要問:「無二呢?」但矜持的她終究沒有開口。

  他不知道她今天回來嗎?她已經在一個星期前就告訴綾子了啊。整整兩年沒見,他不想她嗎?還是……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淡了?

  「很累吧?」綾子目視著前方,邊轉動著方向盤邊問。

  「嗯,還可以……」

  「想不到兩年就這麼過了呢。」綾子笑說,「你現在更增添了一種成熟內斂的美。」

  「綾子小媽別笑我了……」回到闊別兩年的東京,緋紗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開懷的笑,但她竟笑不出來。

  怎麼了?他……為什麼沒出現?

  「喔對,」突然,綾子神情一凝,遲疑了兩秒鐘才說:「無二他今天無法來接你。」

  「喔,是嗎?」綾子終於主動提起他,緋紗鬆了一口氣。「他很忙吧?」

  「唔……」綾子神色有異,「他……他今天結婚,所以沒辦法抽空來……」

  聞言,緋紗臉色驟變,心臟在那瞬間也像是凍結了般。結婚?他今天結婚?

  她覺得胸口好痛、好悶,好像快喘不過氣來了。

  真正的情感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這句話,是他對她說的,然而如今卻……

  她震驚、傷心,但她並沒有恨他。因為時間跟空間的阻隔而情感變淡的事,時有所聞,他們不是第一對,也不會是最後一對。

  兩年前是她沒給他確切答覆,她一點都不……只是明明這麼想著,這麼真心諒解他的她,還是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緋紗?」見狀,綾子憂心不捨,「別這樣。」

  「對不起。」她轉頭擦拭著眼淚,「我只是……只是……」

  「對了,」話鋒一轉,綾子說道,「你住的地方,無二已經幫你打點好了。」

  她一怔,「什……」他已經要跟別人結婚了,為什麼還要幫她……這算是對她的補償嗎?

  「不過,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凌子瞥了她一眼,「一個會勾起你無限回憶的地方。」

  ******

  當緋紗自車上下來,看見這楝嶄新的商業大樓,她忍不住發出了驚歎。

  她對這裡一點都不陌生,因為這裡是Air所在的大樓舊址,然而,兩年後的今天,這裡已看不見當初那灰暗的、老舊的樣貌。

  大樓看來剛蓋好不久,雖然已經立起一些店家招牌,但似乎還沒開始營業。

  「來,我們走吧。」綾子牽著她的手,慢慢地步入大樓那挑高敞亮的大廳。

  「這裡很漂亮。」她說。

  「可不是嗎?」綾子一笑,「無二可花了不少心思。」說著,她拉著緋紗的手往電梯走去。

  進了電梯,她們來到了三樓,沿著長廊來到盡頭,眼前是一扇色彩美麗的拼花玻璃門。

  陽光從裡面透出,映得鋪設石英磚的地上七彩斑斕。視線往上,她看見了一塊寫著Air的木頭招牌。

  她一震,驚疑地道:「綾子小媽,這是……」

  綾子抿唇一笑,「進去就知道了。」說著,她推開門,拉著緋紗走了進去。

  店裡的陳設跟以前幾乎是一樣的,木造的桌椅及玻璃燈有著一種懷舊的氣氛,而演奏台上是一架非常熟悉的鋼琴。

  她陡地,難以置信地走上前去,然後繞著鋼琴邊摸邊走……

  「老天,這……這是……怎麼可能?」

  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因為這架鋼琴竟是她父親生前最寶貝的那架鋼琴。

  可是,那架鋼琴不是在兩年前的火災中燒壞了嗎?雖然當時鋼琴並沒有完全燒燬,但以那種毀損程度,又怎麼可能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緋紗,來,戴上吧。」此時,綾子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塊珍珠白的古董刺繡頭紗。

  她一愣,不解地望著綾子,「這是……」

  「身為婚禮女主角的你,當然要戴上頭紗羅!」說著,她為緋紗蓋上頭紗,滿意地凝視著她,「真是漂亮。」

  「綾子小媽?」她一臉迷惑。

  「嘿。」綾子忽地拍拍手,「你快現身吧,不然她又要哭了。」

  這時,一個身影自後面走了出來,而那是……

  「天啊!」她驚訝的掩著嘴,兩隻眼睛瞬間濕潤。

  那是無二,兩年不見的無二。他神情愉悅而輕鬆地走了過來,兩隻眼睛直直地看著緋紗。

  「你……」當他來到她面前,她已經淚如雨下。

  「嘿,」他溫柔為她拭淚,熾熱也深情的眼眸鎖住了她,「新娘子可別哭啊。」

  「什……」她完全糊塗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綾子小媽說你今天結……結婚,你……」

  「是啊。」他點頭,「我今天結婚,新娘是你。」

  緋紗感覺自己像是洗了一場冷熱交替的三溫暖,又像是身在南極的她,被用什麼「瞬間移動器」之類的科幻機器送到了赤道。

  剛才當綾子告訴她,今天是無二結婚的重要日子時,她的心像是快死去了般,而現在,它活了過來。

  「無二,」一旁,綾子笑說:「剛才她聽到你今天結婚,就立刻哭了,害我覺得好難過。」

  「綾子小媽,」緋紗淚汪汪地說,「你怎麼這樣整我?」

  「唉呀,開開玩笑,好玩嘛。」綾子替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像個溫柔看著待嫁女兒般的母親,「別哭了,今天是值得歡慶的日子。」

  緋紗點點頭,擦去了眼淚,破涕為笑地看著無二,「你真是壞心眼,害我以為……」

  「原諒我吧。」他溫柔笑說:「看在我這麼努力重建Air的份上。」

  「好吧,你確實讓我很感動。」她笑瞪著他,但沒有一絲懊惱,「不過你是怎麼辦到的?」

  「嗯?」

  「我是說這架鋼琴。」她撫著黑到發亮的琴台,「這是爸爸的鋼琴,不是嗎?」

  他一笑,攬住了她的腰,「有心再加上有錢,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她深深凝視著他,柔聲道:「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

  「高興到可以立刻嫁給我嗎?」他問。

  這一次,她毫不猶豫或忸怩地點點頭,「我願意。」

  他像是早已預料她會點頭答應似的勾唇一笑,「這是預先為你父親,我岳父辦的婚禮,希望你不會覺得太隨便。」

  她搖搖頭,「我喜歡這樣別具意義的婚禮,爸爸會很高興的。」

  「你真的喜歡?」

  「嗯。」她用力點頭,眼眶裡閃著欣喜的淚光,「爸爸的店、爸爸的琴,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棒的婚禮了。」

  聽見她這麼說,無二鬆了一口氣。原先他還擔心這麼別具巧思及創意的簡單婚禮,無法得到她的諒解及歡心呢。

  現在看來,他真是瞎操心了。

  「來吧,」綾子趨前,將兩人的手拉在一起,「就讓我來做你們幸福婚姻的見證人吧。」

  「謝謝你,小媽。」無二感激地道。

  綾子溫柔一笑,「角川無二,你願意娶塚本緋紗為妻,讓她隨你的姓嗎?」

  「願意。」無二毫不遲疑地道,「我等這天已有兩年了。」

  「那麼……」綾子轉而看著蓋著頭紗,洋溢著幸福笑容的緋紗,「塚本緋紗,你願意嫁角川無二為妻,一輩子隨他的姓嗎?」

  緋紗點點頭,歡喜的淚水不斷地自眼眶中湧出,「願意,我願意。」

  「那麼我就以見證人的身份,宣佈你們正式成為一對夫妻,無二……」此情此景讓綾子感動得眼眶泛紅,「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他點頭,溫柔地撥開頭紗,端起她的臉,低頭在她唇上深情一吻。

  緋紗只覺得眼眶裡的淚水,像是氾濫了似的迷濛了她的視線。

  朦朧中,她依稀看見愛她的爸爸坐在他最愛的鋼琴前,微笑為她彈奏著那兒時的、熟悉的、幸福的旋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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