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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禁忌的復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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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1:38 |倒序瀏覽 | x 3
禁忌的復仇 作者:黑田萌
 
他們才幾年沒見,
她竟然成了千人枕、萬人眠的勁爆惡女?!
哼!沒想到當年的清純小公主也有這麼一天,
那,他當可理直氣壯地跟她索討當年她欠他的「承諾」……
可惡!她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今天跟這個眉來眼去,明天約那個池畔喁喁私語,
他哪來那麼多的時間陪她玩啊?!
不行!正所謂快刀斬亂麻,
他可不想在他集中火力向她「討債」的時候,
還得拿著號碼牌,在一旁排隊等候通知……
該死的、該死的!她還裝的真像!
會痛?!不要太用力?!別太快?!
我咧!他是男人耶!都聽她的,那他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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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2:24
無  題 黑田萌
  
  路過唱片行時,無意間發現了一張很有意思的海 報,海 報中只有一個女孩,而那女孩正蜷伏在洗手槽下凝思空想,看起來似乎在躲避著什麼,其實卻是在觀察著這週遭的變化。
  
  驀地,我想起了自己,喜歡把自己藏起來的自己。
  
  我一向不愛去面對外界的人、事、物,因為那讓我覺得好累。人是群居的動物,但不可否定的是總有些人適合「離群索居」。
  
  我想,我可能是那種人。
  
  為什麼要經常改變自己去順應遷就別人呢?你笑你哭,你悲你喜,你嗔你怒,你愛你怨……好似所有千變萬化、千四百轉的情緒都只為著他人。
  
  這個人也許與你有利益關係,也許位高權重,或者是不能不尊重的長者前輩,也或許是你所愛的人。
  
  因為這樣,你小心翼翼,你卑躬屈膝,委屈求全,戰戰兢兢,敢怒不敢言……這樣的痛苦及折騰是我們想要的嗎?
  
  我猜想大多數人都跟我一樣,不想卻又無法避之。
  
  所以,長期的逃避是不可行的,只好捕捉住短暫的時光讓自己悠然自得、免受干擾——
  
  ***
  
  常常因為替別人想得太多、太複雜,最後卻只苦了自己,甚至將自己逼到了絕境。
  
  其實別人未必真有那麼多困惑或是需要援助,但我卻總是太愛鑽牛角尖,徒然製造出這許多的苦惱。
  
  不過話雖如此,這大概也都是天性使然,又豈是說改就能改的呢?
  
  常聽人說,愛一個人是只付出而無所求的,然而人真的可以無所求的付出嗎?
  
  難道不會因為自己盡心付出,而對方卻無動於衷,或是走走停停而懊惱焦慮?
  
  不太可能吧?
  
  真能做到無所求的大概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想得開,放得下,縱情天地的快樂人;另一種則是想不開,放不下,泥足深陷、情系惟一的癡心人。後者是種不開心的人,因為太執著了。
  
  人之所以無所求,有時只是因為明白了無論是有所求、無所求,結果都是不變的。
  
  不幸又可悲的是,我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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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2:47
楔子
  
  1982年,夏日的輕井澤。
  
  「我不管,人家要吃和果子,人家要吃!」屋外是滂淪的大雨,而一棟富麗堂皇、有著美麗的白色玫瑰園的別墅裡,一名漂亮的小女孩正纏住她雍容華貴的母親哭鬧著。
  
  美婦耐心安撫著女孩,「你乖,明天再去買好嗎?現在外頭正下著大雨。」
  
  「不要!不要!」小女孩賴在地上,就是不肯妥協。
  
  一旁的父親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叫赤川開車去買吧!」
  
  「雨下得這麼大,別麻煩他了。」美婦說。
  
  「有什麼關係?」他挑挑眉,「他可是領我薪水的。」說著,他大聲喚來了雇工赤川。
  
  「小姐要吃和果子,你開車去買吧!」
  
  赤川怔愣了一下。從這裡到市區去得花上不少時間,而且現在外頭還下著大雷雨,難道非為了和果子而大老遠地跑這麼一趟嗎?
  
  「快去呀!」女孩的父親一副大老闆的模樣,頤指氣使地。
  
  赤川欠身,「是!」誰叫他是別墅的雇工,而人家是出錢的大老闆呢!
  
  「真不好意思,赤川!」美婦一臉歉然地。
  
  「太太別這麼說。」赤川無奈地一笑,「我現在就開車去買。」話落,他拿著車鑰匙,飛快地離開了別墅。
  
  而車道上和他揮手道別的是他那一對分別是15歲和8歲的長子和女兒——
  
  ***
  
  赤川在回來的路上因天雨路滑,連人帶車地摔到山崖底下,當警察調來機具將車子吊起來時,赤川早已氣絕。
  
  赤川的妻子在多年前就已過世,他死後,只留下一雙孤苦無依的子女。
  
  別墅的主人在發生這件意外之後,立刻連夜離開了輕井澤,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棟別墅出售,從此不曾再回到此地。
  
  赤川的一雙兒女在親戚們互踢皮球下受盡委屈,失去怙恃的兩人只有咬緊牙根,一日復一日地過活。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漸漸地,大家都已經淡忘了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
  
  記憶一天一天淡下去,而深埋在人心之中的仇恨卻是一年一年濃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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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3:20
第一章
  
  甲斐佑希蹬著三寸高的高跟鞋,身上則是一襲性感的細肩帶紅色小洋裝,明媚動人的她像是一朵帶刺卻又吸引人的紅薔薇。
  
  她那窈窕修長的迷人身段,以及清麗中又帶著種「優質性感」的模樣引來了出入希爾頓的人們的目光。
  
  她將紅色的香奈兒皮包往肩頭上一摔,一陣風似的步出了飯店大廳,既率性又高傲。
  
  「佑希!佑希!」一名衣著光鮮講究的男人自飯店中追出來,終於在門口拉住了她。
  
  佑希一振臂,驕傲地說,「別碰我!」
  
  年輕男人一臉懊惱,「你這算什麼?」說著,他拿出口袋中的客房鑰匙,「你耍我?」
  
  「耍你又怎樣?」她語氣傲慢地,「誰說我要跟你上床的?」
  
  「是你起的頭!」因為出人的入不少,年輕男子刻意地壓低聲音,「你現在想放我鴿子?」
  
  佑希撇唇一笑,「誰起的頭又如何?本小姐現在不想做,不行嗎?」話落,她轉身就往外走。
  
  他以為她是這麼容易就能上手的女人嗎?他不過是她用來和她父親做對的棋子罷了。
  
  她的心,她的身體絕不是如此輕易就能奉獻給一個男人。她在等,在等那個她真心愛上的男人。
  
  而現下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反抗她的父親,反抗上天給她的人生。
  
  男子似乎心有不甘,再度驅前扯住了她的手臂,「少裝清純!」他恨恨地說。
  
  「我從沒說過我清純!」她挑挑眉梢,一臉不屑地,「只不過佐伯大少爺你引不起我的性慾!」
  
  她大膽的言辭讓他猛地一愣,當下竟沒了反應。
  
  「再見。」她揮揮手,逕自坐上了出租車。
  
  年輕男子是佐伯力也,也是盛京建設的少東。他與佑希是相親認識的。認識當天,佑希就表現得十分熱情且大方,果然如同外界傳聞。
  
  他原本以為她可以輕易上手,卻沒想到反被她耍了一道。
  
  房間都訂了,而她居然在臨上樓前轉身就跑,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是一個男人,又是一個環境優渥,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堂堂少東,當然忍受不了被一個女人如此戲弄。
  
  他和她準備開房上床的事在他友人之間已經傳開,而現在她卻臨陣脫逃,這叫他日後如何在同儕間抬頭挺胸、揚眉吐氣?
  
  這口氣,他實在是嚥不下去。
  
  好,既然她如此待他,那他也絕不給她好日子過想著,他唇邊浮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就在東京希爾頓門口的對面,一輛黑色的奔馳車裡正坐著一名穿著三件頭黑色西裝的男人。
  
  他冷冷地看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英偉俊逸的面龐上毫無表情。
  
  看起來他是個不會多話的男人,他沉默,他冷酷他高傲,他深不可測,他渾身上下都被一種怨憤的圍所籠罩。
  
  良久,他性感卻又冷漠的雙唇輕輕翕合,「甲斐佑希,我回來了。」他喃喃說道。
  
  ***
  
  這是一個上流社會的聚餐,到場的不是政界人士就是商業名流,個個都有頭銜、財富及權勢,而甲斐正平一家三口也列席其中。
  
  甲斐正平在地產及建設方面有著相當卓越的成就,他自父親手中接下甲斐建設後,靠著運氣及能力把甲斐建設帶向了一個嶄新的境界,也讓原本只是小公司的甲斐建設成了股票上市的大企業。
  
  他最自傲的除了他的甲斐建設外,還有他美麗的妻子及姿色更勝其母的獨生女——甲斐佑希。
  
  一直以來,美麗的佑希是他手上最大的籌碼。他知道這個漂亮的女兒終有一天會為他的企業帶來更大的助益。只要佑希能嫁給大財團的少東,甲斐建設勢必能比現在更為壯大。
  
  因為抱著這樣的企圖心,他總是費盡心思地為佑希安排機會,但最近,他卻因她的放浪行徑而頭痛不已。
  
  「佑希,待會兒可別讓爸爸丟臉。」甲斐正平在她耳邊叮囑著。
  
  她眉梢一挑,「放心,我會讓自己隱藏起來。」
  
  她厭惡透了這種社交場合,那一張張帶笑卻虛偽而又陰險的臉孔真叫她忍不住地想吐。
  
  她知道父親將她當成一個漂亮的洋娃娃,讓她在公開場合裡供人競價,只要誰有身份,誰有地位,誰富可敵國,她就可能是屬於那人的。
  
  有時,她認為自己就像是個娼婦,尋覓的是有錢有勢、有頭有臉的恩客,而這種感覺也讓她覺得自己很卑賤。
  
  父親常 怪她在外行為不檢,但她卻認為她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為他。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聲名狼藉,只要能破壞掉父親手中的籌碼,她毫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她。
  
  舞會一開始,她就一個人躲到露台上去清靜。今天的她,一點都不想應酬那些父親口中所謂的有前途。有未來、有出息的少爺們。
  
  她知道那些人是怎麼看她的。他們以為她是個放浪且毫無羞恥心的浪女,他們以為她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帶上床的女人,當他們盯著她看時,心裡只想著如何剝光她的衣眼。
  
  她不會讓他們這些人如願。她要一個一個地戲弄他們,並耍得他們團團轉。
  
  「甲斐佑希……」突然,佐伯力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回過頭,只見佐伯力也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原來是佐怕少爺,有何指教?」想起他前天被她耍了一頓,她不覺笑出聲音來。
  
  佐伯虯起眉頭,一臉悻悻地,「一個人躲在這裡做什麼?」
  
  「你管不著。」她冷漠地。
  
  「要不要我來安慰安慰你?」佐伯力也驅前,輕佻地在她下巴上一捏。
  
  佑希厭惡地撥開他的手,「我還沒飢不擇食到需要你的安慰!」她話鋒犀利而損人。
  
  「你說什麼?」任伯力也羞惱地攫起她的手腕,並重重地一扭。
  
  因為疼,佑希不覺皺起了眉頭。「放開我!」
  
  佐伯力也哄不成她,進而霸王硬上弓地將她攬進臂彎中,並低頭尋覓著她紅艷的雙唇。
  
  佑希極力反抗,就是不讓他得逞。
  
  她不是沒接過吻,親過嘴,不過她就是不想讓佐伯力也這種沒品位的傢伙碰她的嘴唇。「不要!不要!」
  
  她揮動雙臂,強悍得像是只發狠的母貓。男人的力氣總是大於女人的,在一陣拉扯中,她的手臂已經被佐伯力也給抓傷了。
  
  忍著疼,她依舊閃躲著他不斷湊過來的嘴唇……
  
  倏地,佐伯力也被一股更為強勁的力道往後拉去。「啊!」他驚叫一聲,整個人已經仰倒在地上。
  
  「太難看了,佐伯少爺……」那是一聲低沉嘶啞、冷漠而又性感的男性嗓音,而那聲音的主人則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裝、容貌冷峻英偉的高大男人。
  
  這人是生面孔,至少在上流社會的社交圈中,佐伯力也和佑希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佐伯力也狼狽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悻然離去。
  
  男人轉頭望著一臉驚魂未定的佑希,唇邊是一抹興味的笑。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他約莫三十二三歲,有著一張端正冷峻且成熟的男性臉龐,那兩道濃密的長長三角眉讓他看起來有點凶悍、一對深茶色的眸子顯露出他的冷漠及高傲,直挺的鼻樑性感飽滿,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笑意……他絕對是個讓人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的男人。
  
  他有非常高大的身架,那板直的背脊讓他看來更是高人一等;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總覺得有一點謔意地。
  
  佑希覺得他銳利的眼神讓她很不自在,但她又逃不開他那熾人的目光。因為逃不開,她索性坦然地迎上他。
  
  「你是誰?」她問。
  
  「津山隆景。」他淡淡地回答。
  
  她暗忖一下。津山隆景?沒聽過有這號人物。
  
  在上流圈子裡姓津山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銀行界的鉅子津山港男,但律山滿男聽說也只有一個女兒,那麼這個姓津山的男人又是哪裡來的?
  
  「津山滿男是我的義父。」他似乎覷出她心底裡的疑惑。
  
  「噢?」她挑挑眉,這才想起前幾天在俱樂部裡曾聽人提起過津山財團的新任副總裁之事,莫非他就是傳聞中自美國歸來的年輕副總裁?
  
  津山隆景緩緩地步向她,而她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他瞧。
  
  「你不謝謝我?」他微微彎腰,將那英挺卻冷峻的臉龐捱近她的眼簾。
  
  感覺到他炙熱的呼吸,佑希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穩下心跳,她為持平靜地,「沒人要你多管閒事。」她並不領情。
  
  他是站在高峰上的人,而她卻是個不甘處於下位的女人。她絕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只要一聽見對方的「偉大」頭銜,就一個勁地往前湊。
  
  她要他知道即使是他,也休想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津山隆景哼地一笑,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突然,他拖住她的雙臂往自己懷裡攬,然後緊緊地鎖住了她幾乎忘了掙扎的身軀。
  
  低下頭,他出其不意地吻上了她微啟的唇……
  
  他的唇溫溫熱熱地,但傳達出來的感情卻是帶著瘋狂及憤怒的。
  
  佑希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吻她,可是惟一可確定的是,她並不討厭他這麼待他。
  
  她不是第一次跟男人接吻,但這卻是第一次有人能吻得她頭昏眼花,心神蕩漾。他的唇重重地擠壓著她柔軟的唇瓣,並大膽地將舌頭探入她嘴裡翻波騰浪起來。
  
  這絕不是一個男人會對初次見面的女人所做的事,除非他並不是一個「平常」的男人。
  
  他的嘴裡有著Morbor辛辣而苦澀的煙味,雖然嗆,但又同時帶給她一種莫名奇妙的快感及刺激感。
  
  驀地,她發現自己竟因為他的吻而心悸不已。這……實在大不像她了。
  
  她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對男人也一向很有手腕及方法,素來掌控局勢,左右對方的都是她,但這一回,這個男人卻反過來制伏了她。
  
  他很有技巧地吻著她,像是要將她吸進肚子裡去似的。漸漸地,她有些恍惚。
  
  他扶在她背上的手掌心緩緩地移向她腰際,然後唰地往她胸前一抓。
  
  「啊!」她猛地推開了他,一臉驚愕而羞惱地瞪視著他。
  
  他微唇一笑。
  
  他知道她已經被他迷上,因為他在她眼中覷見了一絲茫然及情迷。
  
  「好臭。」她皺起眉心,嫌惡地。
  
  她不能讓他發現她心中的悸動,更不能讓他知道她是如此陶醉在他的唇溫之下。
  
  「不習慣?」他一笑,「沒關係,你慢慢會喜歡的。」話落,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佑希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冷傲深沉,她根本看不見他的內心,更猜不透他為何會這般對她……
  
  他為什麼吻了初次見面的她?為什麼說她會慢慢喜歡他嘴裡的煙味?為什麼一副他早已抓住她的得意表情?為什麼……
  
  慢慢會喜歡?他是說……他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還會有所交往?
  
  她的心好亂,而這是她第一次因為一個男人的出現而心思紊亂,甚至可以嚴重地說是「魂不附體」。
  
  ***
  
  隆景無情無緒地坐在車上,滿腦子都是佑希那美麗的臉龐,柔軟的唇瓣,還有那纖細的身軀。
  
  他本來是想結結實實地給她一次震撼,卻沒料到自己也中了一箭。點燃了煙,他想起的卻是她檀口中那迷人的氣息。
  
  她出落得如此美麗,已然不再是當初那小女孩的模樣。幼時的她固然也漂亮出眾,但現在的她因添了半熟的女人味而顯得更加誘人,就連他這種冷酷到近似無情的男人也不覺心思浮動。
  
  她那濕潤的眼睛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優雅而又帶著點性感的體態描繪出她美麗的身體,偶爾帶著挑逗意味、沉靜卻又耀眼的微笑,她的美是那麼地叫人迷惑且感動。
  
  已經18年了,18年的日子是足夠將一個小女孩調教成這般能叫男人一見就忍不住動心的女人。
  
  只不過,他不該像其他男人一樣因為她的美麗而迷茫,因為,這不是他原先的目的。
  
  看見她過著如此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生活,他就無法不想起才大了她一歲的妹妹瞳。相似年紀的她們,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一個怡然自得且幸福地活著,一個卻在悲情的地獄之中掙扎。
  
  是甲斐家造成今天的局面,是甲斐佑希這位從小就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大小姐讓他們墜入這樣黑暗的地獄裡。
  
  他曾對著死去的父親發誓,他要叫甲斐家也嘗嘗赤川家所受的苦;如果赤川家注定是要活在黑暗之中,那末,他要把甲斐家也拖進地獄之中。
  
  因為有這樣的人生目標,他活下來了。
  
  十幾年來,他不斷地找尋機會,不斷地充實自己,壯大自己。而今天,他終於已經站在和甲斐家相同,甚至是更高的地位上了。
  
  他知道他的願望就快要實現,他的報復計劃也就快要能達成了。他可是打落牙齒強嚥下,才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境界,他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破壞或阻斷了他的計劃。
  
  「甲斐佑希,我該讓你也嘗嘗瞳所受的苦。」抬起頭,他從後視鏡裡看見自己刻意蓋在頭髮下的傷痕。
  
  這道傷痕已經越來越淡了,有時,他甚至會看不見這道傷痕。不過他還清楚地記得這道傷痕是怎麼來的——
  
  這些年來因為有這道傷痕的提醒,他一直無法忘記甲斐家對他們所做的一切,更無法忘記是誰害得他一家四分五裂、境況淒涼;當傷痕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越來越淡,他就怕自己也會跟著忘記死去的父親、發瘋的妹妹、無情的甲斐正平,還有曾經被他所憐惜呵護著,卻也是造成他一家分崩離析的佑希。
  
  「瞳,你等著!」他目視著前方,神情陰鬱而充滿著怨憤地,「我會連你的一份也一併討回來的。」話落,他一踩油門,向前急馳而去。
  
  ***
  
  「帝京」是一家位於目黑的私人俱樂部,會員清一色是政商名流及一些知名的藝界人士。這兒之所以受到政商名流及演藝人員的喜歡,是因為它隱密性強,而且對入會會員的篩選相當嚴格。
  
  所謂的嚴格並不是指在品行名聲上的嚴格,而是能進入這個俱樂部的不是一般行商坐賈的人,而是真正能影響政治、影響經濟的大官、大財團。
  
  佑希很早就已經是這家俱樂部的會員,而她那些有錢又有勢的「男朋友」們也幾乎都是在這兒結識的。
  
  因為在這兒能得到比外面更多認識有錢人的機會,甲斐正平可是不惜一切地將她送進這兒的。
  
  佑希當然知道他的用意,因此她盡量「投其所好」、「如其所願」地往這兒泡。
  
  剛從泳池裡上來,池末和平崗兩位企業家第二代就拿著大浴巾捱上來。
  
  「佑希,待會兒想去哪兒玩?」池末涎著笑臉,討好地。
  
  「乾脆去跳舞好了。」平崗提議著。
  
  佑希把浴巾往她玲瓏有致的誘人同體上一圍,讓那些在泳池邊垂涎著她動人身段的男人們一陣悵憾。
  
  看著這些急於討好她的男人,她不覺皺了皺眉頭。
  
  她知道自己美得讓女人嫉妒、讓男人動心,但她清楚這些男人討好她為的是什麼。他們不是真的愛她,不是因為她的家世背景,而是她的身體,他們以為行徑言辭都相當大膽的她,理所當然的應該是個天生的大淫娃。
  
  但是她不是,她可以跟他們打情罵俏,可以跟他們周旋,可以說那些低俗的話,但他們休想碰她一下,除非她願意。
  
  不過時至今日,她還未碰到她願意獻身的男人。
  
  她在等待著某個男人的出現。
  
  「他」在哪裡呢?
  
  在她的皮夾裡有一張已經泛黃的舊照片,裡面是幼時的她和一個不知名的少年,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認識他,卻又想不起是在何時何地見過他的。
  
  那應該是「國中」時候的事吧?因為整理房間,她在一個鐵製的餅乾盒中找到一張舊照片,看著照片中陌生的他,她心裡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感及安心感。
  
  當時,父親全心投入工作,而母親則是整日自憐自哀。正值青春期的她在最需要家人關懷注意的時候,卻得不到一絲一毫來自父母親的關愛,但這張照片中的陌生人卻給了她安慰。
  
  雖說她現在花名在外,行徑放浪,但她依舊堅持著最後的防線,她想,這也許是因為那個照片中的陌生少年吧?
  
  她曾向母親打聽照片中的少年是誰,但母親卻一瞼驚畏地要她將照片交給她處理,當時在她的堅持下留住了照片,但什麼都沒打聽出來。
  
  她想母親是知道的,可是,她為什麼不說呢?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而照片中的少年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佑希,」平崗拍拍她的肩膀,「你考慮得怎樣?」
  
  她猛地回過神,「都行!」去哪裡?跟誰去?對她一點意義都沒有,反正都是一樣。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前面卻來了一夥人。定睛一看,竟是佐伯力也和他的少爺朋友。
  
  「是甲斐?」佐伯的朋友帶著狎意地盯著她,「聽佐伯說,你已經跟他做了?」
  
  佑希微怔,冷冷地看著被簇擁著的佐伯。看來佐伯為了自尊、為了面子,已經在他那幫朋友面前撒了彌天大謊。
  
  佐伯心虛地覷著她,一言不發。
  
  驀地,佑希心裡興起了一個戲弄他的念頭……
  
  既然他跟別人說她已經和他上了床,那麼她就如他所願地承認了吧!
  
  「哼,」她冷笑一聲,「要是早知道他沒三兩下就不行了,我才不浪費時間跟他攪和呢!」
  
  周圍的人全一臉壞笑地瞅著佐伯,對一個男人來說,這可是最大的嘲諷,也是最大的傷害。
  
  佐伯心知反被佑希給將了一軍,心裡的惱恨更添幾成。
  
  佑希眉頭一挑,勾唇一笑,「再見,佐伯少爺。」說著,她左挽池末、右牽平崗,得意地轉身走了。
  
  一轉頭,她瞥見了一雙正在注視著她的眼睛……
  
  她心頭一震,莫名心慌,是津山隆景!那個第一次見面就吻了她,並揚言還有下一次的津山隆景!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
  
  「他聽見那些話了嗎?」突然,她擔心起他是否聽見她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如果他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那他又會怎麼看她?
  
  她覺得恐慌不安,這是怎麼一回事?存心當一名惡女的她,幾時在意過別人對她的看法及想法了?
  
  她為什麼會擔心?為什麼會心慌?為什麼會覺得困窘難安?
  
  津山禮貌地對她一笑,卻依舊像上次那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這時,佑希才驚覺到自己竟是這麼在乎他。
  
  她在意他淡漠的眼光,在意他不以為意的笑容,在意他的沉默,在意他的離去,在意……天呀!她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走吧!佑希。」池末振了振手臂。
  
  她定定神,忽然什麼興致都沒了。她好煩,好倦,好悵然……
  
  「不去了,我要回家。」說著,她甩開池末及平崗的手,逕自朝浴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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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3:51
第二章
  
  沖完澡,換了衣服,佑希懶洋洋地朝地下停車場走去。
  
  踩著沉沉的步伐,她緩緩走向自己的座車。當她走近,兩個交纏擁抱的身影頓時出現在她眼前……
  
  一對男女正站在她的座車旁邊擁吻,而那男人竟是剛才在泳池邊對他冷笑的津山隆景。
  
  看見這一幕,她莫名地覺得懊惱,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惱的是什麼。
  
  津山隆景似乎發現她在「觀賞」他和女伴親熱。
  
  覷見他眼底那一抹狡黠,佑希不禁皺起了眉頭。她下意識地捏緊拳頭,大踏步地往座車走去,而且還故意讓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極尖銳的聲響。
  
  那女人大概是驚覺有人接近,連忙輕輕地推開了他,「隆,別……」
  
  因為那女人轉頭,佑希這才發現她竟是名女優杉浦莉香。看來,津山隆景「涉獵」的範圍可真不校
  
  「麻煩,請讓讓。」她冷冷地說道。
  
  津山隆景撇唇一笑,「我擋了你的路?」
  
  「是『你們』擋了我的路。「』她語氣帶著敵意地。
  
  津山隆景看著她,「看來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他早已聽聞甲斐佑希在外的花名,據說她行為大膽,言辭放浪,而今天他算是開了眼界了。
  
  他想,她應該——不,是「絕對」,她絕對不是未經人事的女人了。
  
  也是,就算她不是個豪放女,25歲的年紀也應該多少有點經驗了。
  
  「我不為無聊的人或事發脾氣。」說著,她硬是擠進了停車位旁邊的窄狹空間。
  
  拿出鑰匙,她熟練地插進鑰匙孔中。
  
  「一會兒有空嗎?」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過頭,給了他一個白眼,「就算我有空,你也未必有空吧?」她故意地看著他身旁的杉浦莉香。
  
  杉浦莉香畢竟是知名的公眾人物,這會兒可是醋到了極點。「隆,你幹嘛?」
  
  她輕輕扯了他一下。
  
  津山隆景兩隻眼睛盯著一瞼冷傲的佑希,「玩3P吧?」他神情狎謔地說。
  
  「隆,你說什麼?」杉浦莉香瞼上唰地紅了。
  
  佑希板起瞼孔,怒聲斥道:「你下流!」她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在自己的女伴面前說出這種話,他……他把他身邊的女人當成什麼啦!
  
  他一笑,促狹而無禮地,「你又有多高尚呢?」
  
  她一怔。他聽見了,他果然聽見她所說的那些話了……
  
  惱羞成怒的她忍不住地抬起手臂,想也不想地就要給他一耳光,「可惡!」
  
  他握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我可不是那些圍在你身邊的哈巴狗……」
  
  「你!」她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視著他。
  
  津山隆景微笑著,振臂一扯就將她給攬進了懷中,低下頭,他像上次那樣狠狠地給了她一個深吻。
  
  這是他第二次親吻她,而她心中的震撼及悸動卻不比上次減少分毫。
  
  當他吻她的時候,他張開眼睛專心地望著她,那眼神讓她覺得他好像早就認識她。
  
  杉浦莉香難以置信地怔愣在一旁,久久發不出聲音來。
  
  當他將舌頭探入了她迷亂的嘴裡,她突然回過神來,「唔!」她使盡全身的力量,猛然地推開了他。
  
  津山隆景不慌不亂、氣定神閒地凝望著她,「比上次習慣了吧?」說著,他以指腹輕輕抹去她唇邊暈開的口紅。
  
  佑希重重地撥開他的手,眼裡充滿著惱恨及驚恐,她無法相信他又做了同樣的事,而且是在另一個女人面前。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為什麼能在女伴眼前對另一名女性做出這種事?
  
  「瘋子!」她咬牙切齒地。
  
  他縱聲一笑,聲音冷冷地,「我寧願自己是瘋了!」他說。
  
  佑希飛快地鑽進車裡,像是逃難似的發動車子並急馳而去。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危險的,只要靠近他,準會粉身碎骨。
  
  為了遠離危險,她決定遠遠地、遠遠地逃開他。
  
  ***
  
  看著佑希那輛銀色的小跑車消失在車道盡頭,隆景心裡無由得一陣悵惘。
  
  他又吻了她。為什麼?是因為這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還是他已經開始留戀起她甜蜜的唇。
  
  一直以來,他從不曾主動去吻過任何女人,主動的永遠都是那些愛慕著他的女人。為什麼?為什麼他卻一再地對甲斐佑希索吻?
  
  雖然他表現得相當冷靜且冷淡,但他知道,他心裡的撼動強烈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心驚。
  
  他應該恨她,應該心存報復。然而每當他接近她時,他的心卻又莫名其妙地渴望著什麼。
  
  「隆,她是誰?」杉浦莉香語氣幽怨又帶著責問。
  
  他沉默不語,只是逕自地點了煙抽著。
  
  他在她面前親吻其他女人,著實叫她有些不是滋味,就算只是男歡女愛,各取所需,他也應該尊重她。
  
  「上車。」他打開車門,冷冷地說。
  
  杉浦莉香眉心一擰,「她到底是誰?」想起他剛才吻了那女人,她就忍不住妒忌起來。
  
  從他們認識以來,每次都是她主動索吻,主動求愛,而他卻對那不知名的女人那麼急切……想到這兒,她不覺又蹙起眉頭。
  
  「上車。」他坐進駕駛座,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她沒有繞到乘客座那邊,執意地站在原地,神情帶著慍怒。
  
  隆景發動車子,沉下聲來,「你到底上不上車?」他像是在下最後通碟似的喝問著她。
  
  杉浦莉香好歹是個一線女優,對自己當然有著相當的自信。因為自信,她理所當然地端起她女明星的架勢來。
  
  她想,只要她再繼續「撐」下去,隆景他一定會低著頭來哄她的。
  
  「哼!」她輕哼一聲。
  
  不過隆景不是她過去所認識的那些男人,他並沒有對她低聲下氣。油門一踩,他一點都不眷戀地駛出地下停車常
  
  「喂!你——」他已經遠遠地離開了。
  
  她氣惱地一跺腳,「瘋子!」話剛出口,她想起方纔的女人也是這麼罵他的。看來,他還真是個瘋子,一個有錢有勢卻冷峻無情的瘋子!
  
  ***
  
  佑希一進門就像一陣風似的往樓上跑,臉上的慍色擺明了要所有人都別來惹她。
  
  「佑希,佑希!」甲斐瑞子急急地喚著她,而她卻置若罔聞地埋頭往二樓沖。
  
  不多久,一聲彷彿能震破耳膜的關門巨響傳來,那聲音大得甲斐瑞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真是!」甲斐瑞子邊嘀咕著,邊輕緩地步上樓去。
  
  來到佑希房門外,她輕敲了門板,「佑希,佑希,你是怎麼了?」
  
  房裡沒有任何聲息,而佑希也未響應她。
  
  「你開門,媽咪有話跟你說。」甲斐瑞子耐著性子,不過事實上,她也確實是個好脾氣的女人。
  
  「不要!」佑希在門裡嚷著,「我好累!」她什麼人都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聽,她只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睡一覺。
  
  甲斐瑞子歎了一口氣,「你開門,媽咪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聽見母親那半哄半求的語氣,佑希不覺心軟了。
  
  在這個家裡,母親一直是沒有地位的。她柔順,沉默,沒有怨言,父親要她往東,她絕不會也不敢往西。
  
  多年來,母親在父親的強勢下委屈求全,也在她的嬌縱叛逆下暗暗掉淚;當所有的人都能發脾氣、都在發脾氣時,母親總是默默承受。
  
  她同情母親,但有時也因為她的懦弱委屈而生氣。她覺得母親不該那樣,她應該大聲說出她心裡的感覺,應該大膽地反對父親,應該活出自己,但是她沒有,她二十幾年來就只是認命地在父親的威權羽翼下生活。她討厭那樣的母親,也討厭自己沒有能力救助母親。
  
  「佑希!」甲斐瑞子軟軟地叫著。
  
  她無奈地一歎,終於還是打開了房門。「怎麼了了」
  
  甲斐瑞子顰蹙眉頭,吞吞吐吐地,「其實是……是你爸爸他希望你去……」
  
  「這次又是安排跟誰相親?」單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佑希就猜到是為哪檔子事。
  
  「前原集團的二公子。」甲斐瑞子心虛地說道。
  
  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佑希相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因為她總會想盡辦法「搞破壞」,而她父親也會使盡全力地找機會。
  
  「時間地點確定了再通知我吧!」她垂下眼簾,懶懶地,「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甲斐瑞子知道女兒在想什麼,但在家裡一點說話地位也沒有的她又能做什麼呢?喟歎一聲,她淡淡地,「等你爸爸確定了,我會告訴你的……」
  
  不經意地一瞥,她突然看見佑希唇上有一個明顯的印子,那似乎是被吮出來的印子……
  
  「你嘴唇怎麼啦?」其實還用問嗎?她怎麼會不知道那是怎麼來的呢?
  
  佑希警覺地摸摸自己的唇,忽地有點惶然。一定是他,是他吻她時留下來的印記,這可惡的東西!
  
  「佑希,」甲斐瑞子語重心長地,「別這麼糟蹋自己,好嗎?」
  
  佑希眉心一擰,不甚服氣卻又無從否認。
  
  「你終究是個女孩子,以後是要嫁人的,千萬別留下什麼把柄落人口實。」說著,她無奈而又心疼地,「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在反抗你爸爸,但是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到末了,吃虧的還是你呀!」
  
  佑希 別過頭,一臉懊惱地,「別說教了,媽咪!」
  
  「我不是在說教。」甲斐瑞子憐愛地握住她的手.「媽咪是為你好。」
  
  佑希不是不曉得她母親關心她,但是現在的她除了跟父親做對,還能做什麼呢?不過她也不想老跟她母親談起這種「傷感情」的事,她對抗的是她父親,不是無辜而柔弱的母親。
  
  話鋒一轉,她突然提起照片的事,「媽咪,您記不記得我以前在餅乾盒裡發現的那張照片?」
  
  甲斐瑞子神情一凝,「怎……怎麼了?」佑希忽然又提起照片的事,著實讓她吃了一驚。
  
  「那男孩子究竟是誰?」她一臉謹慎地注視著她母親,不容她再像以前那般馬虎似的。
  
  甲斐瑞子實在不想再去回憶那件事,但不諱言地,那件事情的陰影一直沒從她生命裡消失。
  
  她知道佑希已經不再是從前那種可以讓她三言兩語馬虎過去的年齡了,既然是不能瞞,至少她可以將那件事情稍作變化。
  
  「我們家以前在輕井澤有棟別墅,他是我們家雇工的兒子。」
  
  「噢?」佑希微怔,「那他們現在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別墅賣掉後,我們已經沒跟他們一家人聯絡了。」說著,她故作鎮定狀地一笑,「問這些做什麼?」
  
  佑希眨眨眼,「我以前也問過,不過那時候您好像有什麼瞞著我。」
  
  「有什麼好瞞的?」她心虛地。「只不過那時候要解雇他時,鬧得不是很愉快而已。」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為了不讓女兒覺得那件事是她一手造成,這些年來,他們夫妻倆一直刻意地隱瞞著她,既然都隱瞞了這麼多年,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佑希若有所思地,「是這樣呀。」
  
  「嗯。」甲斐瑞子用力地點點頭,像是怕她會起疑竇似的。「怎麼,你還留著那張照片呀?」
  
  佑希下巴一沉,「唔,我總覺得那個男孩子好像很熟悉。」
  
  甲斐瑞子眉心輕擰,不覺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嗯,他以前挺寵你的。」
  
  其實也難怪佑希會覺得那男孩熟悉,當年赤川的兒子真的是很喜歡、也很照顧佑希的。
  
  每當他們一家人到輕井澤渡假,赤川的兒子總是悉心照料著她,而她也愛整天黏著他,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以為佑希其實才是他妹妹呢!
  
  佑希是不是還記得些什麼呢?他們夫妻倆已經竭盡心力地想叫她忘記從前的事,而這些年來,她確實也好像根本不記得當年所發生的意外,難道到了今日,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嗎?
  
  「媽咪?」見母親發怔,佑希動手搖了搖她。「你怎麼啦?」
  
  甲斐瑞子猛地回神,「沒什麼事,你不是說累了想睡嗎?」
  
  「唔。」
  
  她慈愛地一笑,「那你睡吧!」說完,她急急轉身下樓以掩飾她滿心的不安及惶恐。
  
  佑希不覺有異,逕自關上房門,躺回了軟綿綿的床上。
  
  今晚,她總算知道那男孩是誰了,算來,這可能是她今天唯一碰見的好事吧?
  
  ***
  
  在東京這種地方,已經很難見到像津山家這麼宏偉寬闊的日式宅院了,端看其外觀,就不難想像津山家確實不是一般的富裕人家。
  
  這裡是隆景天天回來的地方,但卻從沒給過他任何的歸屬感。在他的心裡,赤川隆景這個人早在18年前就已沒有家了。
  
  一踏進玄關,他就看見一個纖細而優雅的身影,「八重子?」他訝異地。
  
  津山八重子,津山滿男的獨生女,亦是律山財團的未來繼承人。她今年23歲,還在美國唸書,只差一年就要拿到企管學位了。
  
  「隆,我回來了。」她露出燦爛而嫵媚的笑容。
  
  「學校放假?」她學業未竟,隆景猜想她只是回來渡假。
  
  她聳肩一笑,「我辦休學了。」
  
  他一怔,有點懷疑地望著她。「津山先生知道嗎?」雖然他以津山滿男義子的身份在商界中嶄露頭角,但私底下,他還是一直尊稱津山為津山先生。
  
  「爸爸已經知道了。」八重子有點任性地笑笑。
  
  「已經?」他皺皺眉頭,「你先斬後奏?」
  
  「不這樣,爸爸怎麼可能會答應。」她得意地。
  
  隆景笑歎一下,「怎麼不把書念完再回來?」又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大小姐。
  
  「才不!」她噘起小嘴,怨嗔著,「你一個人回來,誰知道會不會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搶走。」她喜歡隆景,而且從來不隱瞞她對他的愛意。
  
  他氣定神閒、泰然自若地,「你又說這些了。」
  
  八重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向他示愛,而他也不只一次跟她打馬虎眼了。
  
  「哼!」八重子蹙起眉心,埋怨著:「每次都這樣,我哪一點比不上你認識的那些女人?」
  
  他拍拍她的肩膀,像個疼愛妹妹的大哥哥似的,「我可以跟任何女人上床,就是不跟恩人及仇人的女兒上床,OK?」
  
  八重子輕輕一跺腳,「討厭!」雖然有點懊惱失望,但她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刁鑽丫頭,「爸爸在書房裡等你啦!」
  
  「是嗎?」他脫下西裝,轉身便步上樓去。
  
  八重子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不覺地歎起氣來。
  
  ***
  
  「您找我有事?」隆景進入津山的書房,而津山正坐在書桌前看著一些文件。
  
  他抬起頭,笑著:「已經看見八重子了吧?」
  
  隆景點點頭,「她說她辦休學了?」
  
  「唉!」津山無奈地笑歎著,「早料她會這樣的,你一回來,她在那兒也待不住了。」
  
  隆景沒搭話,事實上,他也沒什麼話好搭。
  
  津山意味深長地,「你對她還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他知道八重子一直很喜歡隆景,而事實上,他也想過要隆景成為他津山家的女婿,不過……隆景似乎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想法及念頭。
  
  「跟我在一起的女人都會受傷。」隆景淡淡地一笑,「您希望您的寶貝女兒受傷嗎?」
  
  津山晚年得女,因此對八重子可說是疼愛有加,寵溺至極。
  
  津山看著隆景,突然搖頭而笑,「隆景,你……是個可怕的男人,從我第一次在餐廳裡看見你時,我就知道。」
  
  「所以說……千萬別把八重子交給我這種可怕的男人。」他順著津山的話,玩笑似的說。
  
  他的語氣雖然像是開玩笑,但津山知道他比誰都認真,他是真的這麼想。
  
  「呀……」津山沉吟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您找我應該是為別的事吧?」隆景跟著他多年,雖不敢說相當瞭解他,但還不至於連這麼一點事都察覺不出來。
  
  津山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你在暗中收購甲斐建設的股票?」
  
  「嗯。」他沒猶豫,十分乾脆而直接地承認了。
  
  「為什麼?」津山微微蹙起眉心,心裡疑惑地。
  
  他頓了一下,「總有一天會告訴您老人家的。」
  
  因為有所疑慮,津山的眉頭不覺緊蹙著,「你到底有什麼秘密?到底瞞著我什麼?」
  
  「您放心,」他坦率地一笑,「不管我瞞了您什麼,我都不會做出忘恩負義、對不起您的事。」
  
  津山知道他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這麼多年來,他卻始終沒說出來。
  
  資助了他這麼多年,津山唯一知道的是他有個叫做瞳的妹妹就住在青山的療養所裡。
  
  第一次在餐廳裡見到隆景時,他就被隆景眼底那犀利而又受傷的眼神所吸引,他覺得這個年輕人似乎有著什麼過去,而那個「過去」將使他變成一個可怕、厲害、叫人驚歎的男人。
  
  津山財團需要這樣的男人,而那也是他資助他出國深造,並費心栽培他的主要原因。
  
  每個人都有秘密,也都有不想讓別人發現的傷口,像隆景這種男人尤其不會叫別人知道他的脆弱。
  
  「津山先生,我要搬出去。」他突然說道。
  
  津山一愣,「搬出去?」轉念一想,他似乎已知道隆景想搬出去的理由,「是因為八重子?」
  
  隆景耐人尋味地一笑,「一半一半。」
  
  「你想搬去哪裡?」津山問道。
  
  「房子已經整理好了,明天我就住進去。」他說。
  
  津山皺皺眉頭,「早就計劃好了?」看來,他是真心想和八重子保持距離。
  
  「您不會希望讓八重子跟我這樣的野獸共處一室的。」他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不是因為八重子而決定搬出去的,而是因為他還有著更大的報復計劃,八重子的回國不過是他趁機搬離津山家的借口。
  
  他不是個受不了誘惑的男人,當他不想要的時候,沒有任何女人能挑逗得了他,當然這其中包括了美麗的八重子。
  
  「隆景,你……」津山蹙著眉心,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似的。
  
  「津山先生,」隆景巧妙地打斷了他,「八重子可是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噢!」
  
  他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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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4:17
第三章
  
  翌日,隆景出門後就沒有再回來了,他直接住進了他一回國就買下的帝國名廈A座23樓1號。
  
  這是一棟位於港區的嶄新華廈,因為造價昂貴,直到現在,住戶還不是很多。
  
  雖然位於港區,但它隱密性強,出入不易受外界干擾,這也是他當初選擇這裡的主因。
  
  因為,這種隱密的住處最適合即將對甲斐佑希展開報復的他入祝
  
  站在一整面臨海的落地窗前,他神情憂鬱地喝著加冰的威士忌。他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麼,但手機的鈴響卻打斷了他。
  
  「喂?」接起手機,他沉沉地問著。
  
  「津山先生,我是柿澤。」電話裡傳來私家偵探柿澤的聲音。
  
  他頓了一下,「什麼事?」
  
  「甲斐佑希明天晚上要跟前原集團的二公子相親。」
  
  「噢?」提及佑希,他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什麼時候?」
  
  「八點,第一大飯店。」柿澤說。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心裡卻不知在忖度著什麼。「繼續幫我注意。」
  
  柿澤忠誠地,「我會的。」
  
  隆景按下結束通話鍵,隨手將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相親?」他哼地冷笑。
  
  甲斐正平可真是積極,不過他懷疑像甲斐佑希那樣放浪行骸的女孩,前原家是不是可以接受。
  
  既然已經知道她明天相親的時間及地點,不去湊湊熱鬧似乎說不過去呀!他想。
  
  ***
  
  無聊的話題、虛偽的笑容、審核的眼光……這就是她不斷在經歷著的相親。
  
  前原集團二少是個有著帝大學歷,看起來嚴肅而呆板的30歲男人,一絲不苟的髮型、銀邊眼鏡、深灰色西裝,才不過30出頭的他無端地添了幾歲。
  
  佑希簡直快要坐不住了,要不是她爸媽、前原夫人及介紹人都在,她真想立刻起身saybyebye。
  
  如果他跟佐伯力也差不多,她或許還想跟他玩玩,但像他這麼乏味的相親對象,她可真是連跟他玩玩的興致都沒有呢!
  
  她不斷地眨眼睛,感覺是有點不雅,但那是因為她的眼皮已經沉重得叫她幾乎要睜不開眼睛了。
  
  壓抑著打呵欠的慾望,她又一次地眨眼;而這一回,她發現前原家二少已經在覷著她了。
  
  她訥訥地一笑,「抱歉。」她緩緩地站起來,「我想去一下洗手間。」未等其他人響應,她已經抓起手提包,轉身離開了座位。
  
  太無聊了,再不起來活動活動,她肯定會睡在餐桌上。
  
  她沒有進洗手間,而是溜到洗手間外一處小露台上透氣。驀地,一種無名的落寞感湧上了她的心頭。
  
  上收費昂貴的餐廳、穿名牌、泡俱樂部、到名品店血拼……多少女孩子羨慕她這樣的生活,但她一點也不快樂。
  
  她的心靈空虛、她得不到真正的關心及愛、她沒有交心的朋友、她並不像外人看來那麼幸福;她需要的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她要一個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的人,她要一個充實、完整、快樂的人生。
  
  誰能給她這些東西呢?不會有的,只要她一天活在這個圈子裡,就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個人的出現。
  
  突然,幾聲沉穩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未來得及回頭一探究竟,一聲有點熟悉的低沉嗓音已傳進她耳朵裡:
  
  「大家都在等著你。」
  
  她心頭一震,驚訝地瞪著就站在她身後的津山隆景。「你?」他怎麼會在這裡?又怎會知道她今天是來相親的?
  
  隆景點燃了煙,手指動作非常瀟灑而優雅地,「怎麼,前原直人不合你的胃口?」
  
  佑希警戒地瞪著他,不甚友善地,「關你什麼事?」這個男人每次出現總有些「驚人之舉」,她不得不提防著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兩道濃眉緊緊地聚攏著;須臾,他吐出煙圈,似笑非笑地脫著她,「甲斐小姐,你想不想跟我相親?」
  
  佑希陡地,「你說什麼?跟你相親?」這個可惡又不正經的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津山財團在你父親眼裡應該是很夠份量的吧?」他若有意指地問。
  
  份量?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沒錯,她父親每次為她安排的相親對象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企業家或財團之後,沒點斤兩還真是不行。
  
  雖然過去她總是把這些集團小開們耍著玩,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可以牽著鼻子走的男人。
  
  他危險,他神秘,他深不可測,他像一團足以吞噬她的烈焰。這樣的男人,她不想去沾,即使他的迷人魁力讓她幾乎有點把持不祝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看著她時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他已經認識她很久、很深入似的。有時,她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她和他也許真的認識。
  
  他的目光深沉陰鶩,盯著她看時會讓她有一種自己是獵物般的感覺;她不喜歡當獵物,畢竟她一直也慣於站在「獵人」的位置上。
  
  「我對你沒興趣。」她力持平靜地。
  
  他哼地一笑,「我對你很有興趣。」他話中耐人尋味地。
  
  「我不是那些女明星。」她冷漠地。
  
  「你氣我在杉浦面前親你嗎?」說著,他又吸了一口煙。
  
  他抽煙的樣子有著一股放浪不羈的瀟灑勁兒,佑希從沒見過有人抽煙抽得這麼好看。
  
  他的出現叫她心緒紊亂,她知道他在她心裡引起了不小的波瀾激盪,但倔強而好勝的她並不願意對自己承認。
  
  「你是個不尊重女性的爛男人。」她不客氣地說。
  
  他蹙眉而笑,不以為意地,「我是不尊重女性的爛男人,而你是玩弄男性於股掌之間的爛女人,我們真是絕配。」他反唇相譏。
  
  一聽他如此不帶髒字地罵自己,佑希不覺肝火上升地,「你……你可惡!」抓起粉紅色的珠珠手提包,她想也不想地向他打去。
  
  「甲斐佑希,」他出手敏捷地攫住她的手腕,並順勢將她扯入懷裡。低下頭,他眉眼間帶著一股危險氣息凝視著她,「你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丫頭。」
  
  他像是在嘲弄她的幼稚、嘲弄她的不成熟,他簡直就把她當一個還沒長大、羽翼未豐的黃毛丫頭!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孝可以幼稚,惟獨在他面前,她不甘成為一個小妹妹。「我不是丫頭!」她憤怒地迎上他淡漠卻又濃烈的眸子。
  
  他撇唇一笑,促狹地,「只有丫頭才會乖乖地坐在位置上跟不喜歡的對象相親。」
  
  「誰說我不喜歡前原直人?」她逞強地。
  
  「你喜歡他?」他挑挑眉梢,略帶誠意地,「喜歡他比佐伯『久』一點?」
  
  佑希已經忍無可忍,打從他出現在她面前的頭一天,他就一直在嘲諷她、輕蔑她、戲弄她;他瞧不起她,卻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眼前出現,像是幽靈似的尾隨著她。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在她出現的地方現身?為什麼他對她的事情瞭若指掌?
  
  莫非……這就是他說的對她有「興趣」?
  
  「你……你下流!」她咬牙切齒地。
  
  「我以為你喜歡我這種下流的男人。」說著,他低頭欲掠奪她的香唇。
  
  這次,佑希敏捷地躲開他的唇片,「你休想!」她像是只被惹火了的母貓般瞪著他。
  
  「這世界上沒有我要不到的東西!」他沉下眼,神情突然變得惱恨而複雜。
  
  她直視著他如野獸般鶩猛的眼眸,「我會讓你學到教訓的。」他很危險,但突然間,她有一種想挑戰危險的慾望。
  
  他眼底閃過一抹懊惱而受傷的光芒,看來既矛盾又複雜。「哼,」他哼出界息,不信邪地,「是嗎?」
  
  他捏住她的下巴,深沉地一笑,「我倒很想知道你能讓我學到什麼了不起的教訓。」說完,他猛地封堵住她欲啟的唇,並強勢地以他的舌尖入侵她抗拒的唇舌之間。
  
  ***
  
  當津山隆景的舌頭在她口中探索翻騰,佑希的腦子突然有幾秒鐘的空虛;他的吻總是那麼火熱、那麼強烈,就像要吞噬她、毀滅她似的。
  
  「唔!」她掙扎著,但他的手臂卻強而有力地將她緊緊捆綁祝
  
  他將她逼到角落裡,讓她動彈不得地癱軟在他的臂彎之中。
  
  因為她穿著夏季的薄洋裝,很容易地就能感覺到他的磨蹭及摩挲,而他惡意的挑逗竟引起她生理及心理強烈的反應及震撼。
  
  「不!」她為自己的一時情迷而感到羞憤。
  
  不該這樣!儘管他真的是一個極具魅力、吸引力及男人味的男人,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卻都只是惡意的、邪狎的、輕蔑的舉動。
  
  她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兒得罪了他,竟會惹得他一次又一次地「欺負」她……
  
  他一向是個能控制情慾的人。
  
  為什麼當他面對她、接近她的時候,一切卻變得讓他無法掌控呢?
  
  明明只是想戲弄她、狎謔她的他,為何會有了他難以想像也無法壓抑的慾望?
  
  難道……其實他是喜歡她的?
  
  不!這怎麼可能?他恨她、恨她一家人,他接近她的目的應該是一步步地報復她、一步步地毀滅她,絕不是像現在這種情況。
  
  這種事不該發生在他身上的。他是個理智勝過情感的男人、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是個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男人、是個滿懷怨憤足以摧毀一切的男人!
  
  他不會因為她的美麗或同體而心意動搖,更不會因為她而忘記當年的慘痛;他要報的不是他的仇,是父親的、是妹妹的。
  
  然而意外地,他覺得他對她的報復已然轉變成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征服。
  
  報復和征服是不一樣的,他知道。
  
  「不要……」
  
  他是第一個如此貼近她的男人,也是第一個叫她驚悸的幾乎無法抗拒的男人。
  
  他與她以往所認識、所知道的財團小開不同,他的行徑完全脫軌,完全失控,根本不像是個「正常」的生意人。
  
  佐伯力也或是其他男人也都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但他們不會這麼直接了當,甚至什麼都不需付出。
  
  為了得到她,他們一擲千金只為買得她的歡心,他們低聲下氣、他們噓寒問暖……而津山隆景卻什麼都不做,他對待她的態度就好像她是個隨便就能得手的淫娃。
  
  雖然佐伯力也他們也是這麼看她的,但至少他們花時間、花精神跟她周旋,不像他……
  
  「還想回去坐在餐桌上嗎?」他在她耳際低聲問著。
  
  「我和佐伯力也不一樣。」他帶著明顯狎意地,「也許我能讓你嘗到你從沒有過的高chao。」
  
  雖說她平時講話也算大膽,但他的話卻叫她心頭狂震,喉頭乾燒。「津山,你!」
  
  她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戲謔她,卻還是忍不住地沉淪其中。隱隱約約地,她覺得他今天會對她做出「kiss以上」的事情,但又不真切的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事……
  
  據他所得到的信息,甲斐佑希是個閱歷豐富、遊戲人間的花蝴蝶,既然她已經有了那麼多的男性經驗,為何卻又在這時候顯現出生澀而驚悸的反應?
  
  難道說……她在跟他「玩」?就像她跟其他男人玩一樣?
  
  他皺起濃眉,心底忽地有一點酸酸的感覺,那感覺像是生氣、像是失落、像是懊喪、也像是感慨。
  
  他的心裡激盪著某種不尋常的衝動及狂躁。
  
  「啊!」佑希大聲地尖叫起來,並狠狠地推開了他。
  
  她一臉受傷又憤恨地瞪著他,像是要破口大罵,但又什麼字句都吐不出來似的。
  
  她從沒被這樣對待過,而他卻叫她嘗到了她從未經歷過的驚悸、震撼,還有波動。
  
  他是個不可思議而又充滿著危險氣息的男人,她深深被他吸引著,卻又害怕引火燒身;這個男人不是她可以碰、可以惹的男人,他絕不是!
  
  想著,她閃過他,逃難似的往裡頭沖。
  
  凝視著她離去時倉皇的背影,隆景心裡竟沒有一絲快意,這不是他的目的嗎?
  
  為什麼在羞辱了她之後,他總是覺得悵然若失、總是覺得莫名遺憾?
  
  倏地,兒時的記憶一下子全湧進了他腦海裡——
  
  「隆哥哥!」每當甲斐一家到輕井澤渡假,小佑希就跟在他身後隆哥哥、隆哥哥地叫。
  
  當年的她好可愛、好漂亮、好討人喜歡,雖然身為家中獨生女,同時又家境富裕的她難免有些任性嬌蠻,但她還那麼小,就算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會有人責怪她。
  
  其實父親發生意外的那當下,他並沒有一絲怨恨佑希的念頭,她還小,根本不曉得她的一時任性已經造成了赤川一家的不幸;他真正怨得是甲斐家倉皇離去,全然不顧他與妹妹的下場如何。
  
  當他們兄妹倆頓失依靠、被親戚們丟來扔去之時,甲斐家已經賣掉別墅,對他們的事不聞不問;當瞳被親戚暗中性侵害長達兩年之久時,甲斐佑希正渾然不知地過著她自由而安穩的幸福生活。
  
  他永遠無法忘記甲斐家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是如何地不顧他與瞳的人生!
  
  而這才是甲斐家所做過的讓他最不能釋懷、最無法諒解的過錯。
  
  當年笑著叫他「隆哥哥」的甲斐佑希已經死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行徑放浪、渾身上下充滿著能叫男人瘋狂的氣息的女人——甲斐佑希。
  
  「還沒結束呢。」冷眼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他喃喃地。
  
  ***
  
  逃離了津山隆景,佑希一臉驚魂未定地回到了餐廳裡。而當她進人餐廳時,看見一干人已經神情緊張。坐立難安了。
  
  見她終於出現,甲斐正平立刻問道:「佑希,你是怎麼了?」他以為她借上洗手間之機,逃之夭夭,這會兒見她出現,不覺也鬆了一口氣。
  
  「我……我……」她該怎麼說?說她剛才碰見一個像野獸、像煞星般的男人,而那男人正是津山財團的副總裁津山隆景。
  
  「沒事就好,」前原夫人溫和地一笑,充分展現了她貴夫人的氣質,「我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呢!」
  
  佑希蹙起眉頭,怎麼都笑不出來。她掉魂似的坐回位置上,卻因為餘悸猶存而始終低垂著臉。
  
  「佑希,你……」甲斐瑞子輕聲地,「你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我……我不舒服,」她按著腹部,隨口謅道:「大概是胃痙攣吧?」
  
  前原夫人一聽,體貼地,「既然是這樣,我們今天就到這兒為止吧!」
  
  「啊?」甲斐正平一怔,「前原夫人,這……」能和前原集團攀上關係對甲斐建設有著絕對的好處,而現在,他費心安排的一切卻可能就此泡湯。
  
  她一笑,「甲斐小姐臉色蒼白,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就讓她先回家休息吧!」說著,她看了身旁的前原直人一眼,「他們年輕人可以私下邀約見面的。」
  
  前原直人臉上依舊是沒什麼明顯的表情,「甲斐小姐的身體要緊,我們沒關係的。」
  
  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甲斐正平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好。」說著的同時,他不悅地睨了佑希一眼。
  
  幾番客套話說完後,前原夫人及前原直人這才先行離去。
  
  回過頭,甲斐正平難掩慍色地盯著佑希,「看你做的好事!」他低聲地斥責著。
  
  「老公,佑希也不願意,她不舒服嘛!」甲斐瑞子愛女心切地。
  
  「她不舒服?」甲斐正平氣呼呼地,「我知道她是存心破壞這次相親!」
  
  佑希抬起眼簾,不甘願地睨了他一眼,「對,對,對,我是存心的!」她不是個會為自己辯解的人,當有人誤會她、質疑地的時候,她總是偏激地承認一切,因為她覺得那是最能報復誤會她的人的方法。
  
  「你!」要不是因為這是公眾場合,甲斐正平真想大聲斥罵她一番。「好,你再這麼繼續下去也沒關係,到時候我乾脆隨便給你找個人嫁了,我管他是缺手還是斷腳!」
  
  「老公,你說什麼嘛?」甲斐瑞子從中打圓場地。
  
  佑希抓起珠包,毫不在意地「霍」地起身。「我先走了。」
  
  「你去哪裡?」甲斐正平喚住她,「不是說胃痛嗎?」他眼底露著質疑及不諒解的凶光。
  
  她不以為意地一笑,「我去俱樂部幫你找金龜婿。」話落,她旋身離開了餐廳。
  
  她無所謂,反正這次相親是徹底完蛋了,像前原母子那麼拘謹刻板的人是不會看上她這種女孩的。
  
  他們需要的是乖巧溫順、舉止文雅、能識大體,最好還是新娘學校 畢業的女孩,而不是她這種聲名狼藉、不按牌理出牌的惡女。
  
  步出飯店大門,她不覺露出了一記幸災樂禍卻也無奈悲哀的苦笑。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情節還要持續多久?還要經歷幾次?
  
  她真的厭了,也倦了。
  
  ***
  
  兩天後,佑希接到了前原直人邀約的電話。
  
  他的主動來電讓她覺得分外的驚訝且疑惑,像他那麼中規中矩的男人會喜歡她這樣的女人嗎?
  
  他們一點都不適合,這……他難道不知道?
  
  儘管心裡覺得不踏實、不妥當,她還是接受了他的邀請,也許……她對住伯力也那一型的男人厭了吧?又或者在潛意識中,她並不想淡忘相親那天所發生的事。
  
  柔和的燈光、雅致的陳設及裝潢、舉止得體的侍者、美酒佳餚……對一般的女孩子來說,這應該是相當完美的一種約會形式,但對她而言,卻已經習慣到近乎麻痺。
  
  前原直人還是像那天一樣的沉默無趣,不過厭倦了佐伯那干人之後,前原直人不失為一種調劑。
  
  雖說他是個悶葫蘆,可是不多話的他卻能帶來她心靈上短暫的平靜;他不是那種會叫她瘋狂、發熱、迷失的男人,他不會叫她因他而顫慄悸動,可是……這樣的男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為什麼要約我?」她一直以為她和前原宜人是不會有任何交往的,但他卻在相親後主動邀請了她。
  
  前原宜人銀框眼鏡下的眼睛非常的柔和,「我覺得甲斐小姐是個很有趣的女孩。」
  
  「有趣?」她一怔。
  
  「當然。一半也是因為你的美麗。」他溫柔地笑著,「美麗的女孩子總是叫人難以忘記的。」他衷心地恭維著她。
  
  她感覺得出他的誠懇及真摯,他不是個虛偽的人。「謝謝你!」以她看男人的經驗判斷,前原直人和她過去所結交的那些富家子弟不同,他給人的感覺平實而真誠,絕對是個可靠的男人。
  
  他是個好人,而正因為他是好人,她覺得自己不該像對待其他男人一樣地對待他。「前原先生,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她認為自己應該對他坦白,「我不是……」
  
  「甲斐小姐,」前原直人打斷了她,淡然一笑,「我聽說過,但是,我只相信眼睛所看見的。」
  
  「咦?」她又是一愣。
  
  「你不想跟我交往?」他心平氣和地問。
  
  她訥訥地搖著頭,「不是,我……我只是覺得你可以跟正經一點的女性交往。」
  
  前原宜人蹙眉而笑,眼底竟充滿著只屬於他的溫情,「正經一點?」他凝視著坐在對面的她,語氣真誠地,「我不覺得你有什麼不正經的。」
  
  她微微一怔。他真的知道她的事嗎?真的聽過她在外頭被流傳著的那些流言蜚語嗎?
  
  他的誠懇及真摯讓她莫名地心虛起來,她不該讓這麼好的男人吃虧,她不能像玩弄別人那樣的玩弄他。
  
  「前原先生,我想……我並不適合你。」她說。
  
  「你今天是來拒絕我的?」他有點悵然地。
  
  「不。我只是……」唉,她只是沒想到他是個這麼nice的男人罷了。
  
  他一笑,「既然你不是來拒絕我的,就讓我們先以朋友的關係交往吧!」
  
  「朋友的關係?」她眨眨眼睛,疑惑地。
  
  「嗯。」他點著頭,「這樣你應該會覺得比較輕鬆。 比較沒有壓力,不是嗎?」
  
  迎上他澄澈而真誠的眸子,佑希的心頭不覺一暖。
  
  他的要求好叫人難以拒絕,他的溫和讓人覺得好安心,也許他會是個好對象。
  
  這種男人絕不會傷害她,絕不會將她踐踏在腳下,他不像津山隆景那麼危險,那麼可恨,那麼冷傲,那麼殘酷,那麼熾烈,那麼具有侵略性、威脅感。
  
  想他做什麼?他不是她現下最不願想起來的人嗎?
  
  「甲斐小姐?」前原直人輕聲喚回了她。
  
  「嗯?」她一凝神,尷尬地望著他。坐在前原直人面前,她居然能因為想起津山隆景而失神。
  
  他溫柔地笑問:「我剛才說的事,你同意嗎?」
  
  「嗯。」她沒有不同意的理由,因為他實在是太誠懇了。
  
  再說,這時候的她確實很需要一個不錯的對象來幫助她忘記那個不該想的男人。
  
  前原直人是水,津山隆景是火,她想,她總可以用水來澆熄那把熊熊的烈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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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4:45
第四章
  
  佑希與前原直人正在交往的事情,很快地就在俱樂部裡傳開了,而這件事當然也逃不過隆景所布下的眼線。
  
  當他知道佑希真如她那日所說的與前原直人交往之後,他的情緒就一直處在某種無以名狀的低潮之中。
  
  她在跟他宣戰,她在向他耀武揚威,她就是要他知道:她甲斐佑希是個說得到做得到的女人。
  
  他原本以為他可以慢慢地來、慢慢地將她引導進他所設下的報復陷阱當中,但她與前原宜人的交往卻激得他莫名焦躁。
  
  她是他的囊中之物,她的未來及幸福應該是掌握在他手裡的。當他要她哭,她就得哭;他要她笑,就算她笑不出來也得強顏歡笑!
  
  他不允許任何人的介入,尤其是一個像前原直人那般與他旗鼓相當的男人。
  
  他絕不容許前原直人的加人打破了他所有的計劃,他還沒讓她嘗到當年瞳所嘗到的痛苦哩!
  
  「我得到消息說,佐伯力也想對甲斐佑希展開報復……」柿澤將他所得知的消息向隆景報告著。
  
  「噢?」隆景輕輕摩挲著他平整的下巴,唇邊是一抹深沉的冷笑。「看來恨她的人還真不少。」
  
  「柿澤,」他轉頭平靜地看著柿澤,「這件事,我要你出面……」
  
  柿澤頓了頓,「是什麼事?」
  
  「我要你替我在佐伯力也的手底下將她救回來。」他說,「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出面介入。」
  
  柿澤瞭然地點頭,「我知道怎麼做。」
  
  ***
  
  深夜3點多,佑希略帶醉意地步出一家位於青山的Pub。
  
  她搖搖晃晃地走向她停在對面巷子裡的小跑車,對週遭的事物一點警覺心也沒有。
  
  才剛拿出車鑰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在她身後響起。
  
  「甲斐佑希。」突然,佐伯力也的聲音冷冷地傳進她耳朵裡。
  
  她一回頭,竟發現住伯力也帶著三四個男人將巷子口給圍堵祝
  
  「是你?」她眉梢一挑,挑釁地,「你搬一堆幫手來幹嘛?」
  
  佐伯力也哼地一笑,「你再繼續尖牙利嘴吧!待會兒我會叫你欲哭無淚。」
  
  「啐!」她輕啐一聲,像是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裡似的。
  
  「甲斐佑希,我在你身上也投資了不少,你總該讓我拿回一些什麼吧?」說著,他逼近了她。
  
  她秀眉橫豎,「你當我是搞援交的高校生啊?」她語帶嘲謔地,「是你自己想擺闊,怪得了誰?」
  
  「你說什麼?」他怒著她。
  
  「我說你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因為喝了酒,她的火氣比平時還沖。「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幹不脆的男人。」話落,她轉身將鑰匙插入鑰匙孔中。
  
  佐伯力也將她扯了回來,怒不可遏地,「你上次在俱樂部那麼損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她頓了一下,恍然想起上次的事。「哼!」她低聲地冷笑著,「你幹嘛這麼生氣?是不是我說中了你的『傷心處』?」說著,她又是一陣笑地。
  
  「你!」佐伯力也狠狠地握住她的手腕,陰陰地笑道:「你別得意,要是你嫌我一個人不夠『勁』,這兒還有這麼多人,夠你蝕骨銷魂的了。」
  
  佑希一甩臂,怒斥:「下流東西!」
  
  「我下流?」他陰陰冷笑著:「你還不是淫娃一個?」說完,他向其他男人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男人慢慢地向她逼近,個個都一副餓虎撲羊的模樣。
  
  佑希轉身朝巷子裡跑,但因為腳步不穩,很快就被逮祝「放開我!」她奮力掙扎著,卻不敵他們幾人的鉗制。
  
  「按住她!」佐伯力也命令著其他幾人,然後開始動手鬆開褲頭。
  
  雖然喝醉了,佑希也沒糊里糊塗到不知道他們要對她做什麼。「強暴」這個字眼在一瞬間駭人地鑽進她的腦袋之中……
  
  「佐伯力也,你敢……」她驚懼又憤恨地瞪著他。
  
  他笑著拿起斜背在肩頭上的攝影機,「我有什麼不敢?我還要把你浪蕩的樣子拍下來呢!」說著,他唇邊揚起一抹復仇似的笑意,「你說,要是前原直人看見這卷精彩的錄像帶,還會不會跟你交往?」
  
  「你無恥!」她奮力揮動著手腳,怎麼都不肯屈服。
  
  因為她不斷地大叫,其中一人突然取出預藏的「哥羅芳」手巾,猛地摀住了她的口鼻。
  
  她跳了幾下,只一會兒就昏迷過去。
  
  「你幹嘛把她弄昏?」佐伯力也質問著:「我就是要她會動會叫才逼真啊!你這個笨蛋!」
  
  「可是她一直動一直叫嘛!」那人一臉無辜地。
  
  「算了,」佐伯力也皺起眉頭,「趕快上了她吧!」話罷,他扯下褲頭,並動手解著佑希的皮質長褲。
  
  「幹什麼,你們!」突然,一聲威嚴的低喝自他們身後傳來,嚇的幾人的心臟幾乎都漏跳了一拍。
  
  回過頭,在他們身後站了三個狀似流氓的男人,他們不太好惹的模樣叫佐伯力也一干人有點驚顫。
  
  「幾個大男人做這種事,真難看。」開口的是受津山隆景之托而出面的柿澤。
  
  「關你什麼事?」佐伯力也死要面子地反問。
  
  「這裡是我的地盤,所有的事都歸我管。」他說。
  
  柿澤表面上是私家偵探社的社長,實際上卻也是個響噹噹的角頭大哥。
  
  佐伯扣上褲頭,「我們走!」他一喝,其他幾人立即架起了昏迷的佑希。
  
  「把她留下。」柿澤以命令的口氣說著。
  
  「什麼?她是……」佐伯還想再說,但卻被柿澤那駭人的「兄弟」眼神給瞪得不敢出聲。
  
  佐伯力也示意其他同夥將佑希放下,而那幾人也乖乖地照做,將佑希擱在牆角後,一干人這才悻悻然地離去。
  
  待佐伯力也一行人離開,幽黑的巷弄底倏地出現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把她的車藏起來。」黑暗中,津山隆景低啞的嗓音幽幽地傳來,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魔咒般。
  
  柿澤撇唇一笑,「ok!」
  
  ***
  
  佑希在迷迷茫茫之中清醒過來,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恍惚中,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啊!」她驚叫一聲,雙手也動了一下。這一動,她終於發現她的眼睛是被蒙起來的,就連她的雙手雙腿都被捆綁住了……
  
  「救命呀!是誰?是誰?」她無助又惶惑地。
  
  當她的感覺慢慢地回來時,她驚覺到自己被人以大字型的姿勢綁在床上,身上似乎蓋著條質料上等的薄被,而薄被下的她一絲不掛。
  
  她又驚又羞地扭動著身軀,但怎麼也無法掙脫被綁得死緊的雙手雙腳。是佐伯力也,他居然對她做這麼過分的事?
  
  不!她的第一次絕不給他這種男人!她……她不要讓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玷污了她的身體。
  
  「放了我!放了我!」她大聲叫嚷,「你們要是敢碰我,我會叫你們身敗名裂!」
  
  她不斷地扯動繩結,但只是讓她的手腕及腳腕平白多出幾道紅紅的勒痕罷了。
  
  周圍聽不見一點聲息,她甚至不知道這裡究竟有沒有別人;她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怎麼會惹上佐伯力也這種人?
  
  天呀!這次她是真的貞操不保了。
  
  就在這間偌大的房間的一角,津山隆景正翹著二郎腿,沉默地坐在舒適的單人椅中。
  
  他冷眼看著手腳被綁在床柱上的佑希,唇邊是一記冷絕的笑意。
  
  他一聲不吭地望著她,看著她因害怕恐懼而驚惶大叫、看著她無助的掙扎、看著她終於落在他手裡。
  
  他一直在等這一天,而現在他等到了。接下來的日子,他要她嘗到當年瞳所經歷過的驚駭恐懼,他要她知道瞳是怎麼被逼得發瘋的。
  
  對當年未經人事的瞳來說,強勢的侵略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但對已有著男人閱歷的她,讓她想要卻要不到,應該才叫無情的報復吧?
  
  想著,他緩緩地點燃了一根煙。抽了幾口,他起身慢慢地走到床邊。
  
  他沉下眼,面無表情地凝視著神情不安的佑希。她害怕的樣子真漂亮。
  
  佑希似乎感覺到床邊有人,再度驚恐而憤怒地大叫,「放開我!」
  
  一股熟悉的煙味突然鑽進她鼻息之中,叫她倏地啞然。「津山隆景?」不,她在想什麼?津山隆景不會在這裡,她……她是被佐伯抓起來的。
  
  因為掙扎,使得她原本掩蓋在薄被之下的酥胸露了出來;隆景看著她半露的胸口,不覺倒抽一口氣。
  
  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的動物!
  
  只需要時間,她們就能蛻變成你意想不到的模樣。昨日的小黃鴨,今日卻已經是一隻足以動搖他心志的美麗天鵝了。
  
  這就是他在她身上蓋著薄被的原因了,因為……他怕自己會把持不祝
  
  在脫掉她身上衣物的那短短兩分鐘,他可說是受盡煎熬,直冒冷汗,好不容易才將地剝光的。
  
  她的身體是那麼地美麗光潔,那麼地玲瓏有致,她就像是件完美的白玉藝術品似的令人愛不釋手。
  
  數度觸及她柔軟而細緻的肌膚之時,他的心湖激盪著,要不是思及父親及瞳,他根本把持不住自己想立刻佔有她的衝動。
  
  她曾是他那般珍愛的小妹妹,儘管心中有著排山倒海似的怨恨,還是難掩他們過去曾有過的美好回憶。
  
  「畜牲,放了我!放了我!」她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俯視她因恐懼而糾結著的眉,他心裡沒有一絲快意。不過,他不能就這麼算了,因為這些年來他等的、想的就是這一刻。
  
  心裡一橫,他一手捏住了佑希半敞開的一隻豐盈的乳房。
  
  「啊!」因為從沒被男人這麼觸碰過,她驚恐地尖叫著。「不!不要!」她拼了命地掙扎、扭動,但換來的卻是更猛烈的侵犯。
  
  她強忍著驚懼的眼淚,怎麼都不肯將她的無助恐慌表現出來。
  
  他抽回手,冷冷地看著不斷喘氣的她;她滿臉漲紅,像是在隱忍著什麼似的。
  
  坐在床側,他將蓋到她腿上的薄被拉高一些。
  
  因為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床墊沉下,佑希警覺地,「你……你做什麼?」其實她心裡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死亡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接下來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她甚至不確定正在侵犯她的人究竟是不是佐伯力也……
  
  突然,她大腿微有涼意,似乎剛剛還覆蓋在她腿上的薄被已經不見了。「不!不……」這會兒,她的聲線終於再也忍不住地顫慄起來了。
  
  雖然她看不見現在是什麼狀況,也看不見究竟是誰在欺凌她,但赤裸的羞恥感還是向她襲來。
  
  她當下的這種姿態,一定是什麼都被人看透了,就連那女性的隱密勢必也是盡收他人眼底。
  
  驀地,她想起住伯力也說要將她的樣子拍攝入鏡的事。
  
  要是她這種模樣被別人看見,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是誰?你——是誰?」她虛弱而討饒地。
  
  隆景依舊是一聲不響,因為只要他一出聲,她就會知道他是誰了。還不是讓她知道的時候,他要她嘗嘗這種恐懼及驚駭,他要觀賞她因害怕而扭曲的漂亮臉龐。
  
  「不要!」她聲音微微哽咽地,「不要!不……」天生的倔強讓她不輕易地討饒,只是不斷地出聲制止。
  
  他的動作雖然輕緩,但因為她的使勁扭動,卻反而因此覺得疼痛。
  
  只要想到這個欺凌她的人有可能是佐伯,或者是他的同夥,她就有一種想一頭撞死的衝動,如果可以的話。
  
  「不要碰我!不要!」因為看不見對方,也聽不見對方的聲音,那種難以言喻的驚恐更甚一般。
  
  從未被這麼對待過的她因為難忍疼痛,不停地扭動著身軀,但不多久,她卻發現越是扭動就反而越是痛楚。
  
  終於,她一切的抵抗都停了下來,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掙扎,她一樣要承受這些。
  
  她靜靜地躺著,任由他繼續地玩弄她的身體;蒙著眼睛的布條吸去了她無聲的眼淚,也剝奪了她抗議的權利。
  
  ***
  
  完全的靜止讓她原本激動的情緒稍稍沉澱了下來,也因此她感受到另一種不同的感覺。這個人蒙著她的眼睛,進行著可恨的侵略,但他手指頭的溫度卻也給了她某種莫名的悸動及熟悉。
  
  她記得這個溫度、記得這指腹撫摸她的感覺,她其實是認識他的。
  
  是誰?他究竟是誰?他也許根本不是佐伯或是他那些討人厭的同夥,那麼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會對她做這麼過分的事?
  
  正當她為此而困惑不已,一股火熱自她下身傳來,使她皺起眉頭。
  
  「唔!」她低吟一聲,不禁輕微地扭動著。
  
  隆景將她不堪疼痛的掙扎當成是難耐激情的扭動,心裡更是懊惱。
  
  「她已經變成這種女人了呀!」是一個即使被侵犯著,卻還是有了反應的女人!
  
  是啊,她已經是一個什麼都懂、什麼都會的女人,而不是像當初瞳被侵犯時那種懵懵懂懂的年紀了。
  
  這真是不公平,如果她跟瞳一樣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那麼她一定更能體會到當年瞳所受的苦,可惜她已經不是了……
  
  「可惜」什麼?可惜他不能叫她嘗到那種痛苦,還是可惜她已經不是個處女了?
  
  她是不是處女對她究竟有著什麼實質的不同?
  
  他心中充滿了矛盾與掙扎,但他還是不願意去面對這一切。
  
  不能否認,佑希曾在他心中佔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從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他就不時幻想著有一天她會長大,會跟上他的年齡,要不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也許……也許他現在是愛著她的。
  
  不過,他現在就不愛她嗎?
  
  不,不是那樣的。他知道她在他心裡依舊是佔了那麼大的位置,甚至更勝當年。
  
  如今的他對她是愛恨交織的。一方面為她的美麗而迷惑,一方面又無法不對她展開報復;在真正接近她之前,他以為自己可以毫不心疼、毫不退縮的對她做出無情而殘酷的事,但接近了她之後,他猶豫了。
  
  他想愛她,卻又不能愛她;他想忘掉她,卻無法真正忘掉,畢竟父親的死去及瞳的發瘋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這麼多年來,他為的就是能親手為父親及瞳報仇,而他現在已經一步步地在進行,而且是非常順利地在進行著。
  
  他不能優柔寡斷,不能婦人之仁,絕不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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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5:13
第五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一次地醒來。外面是清晨。是黃昏、或是深夜,她一點都不曉得,時間及空間在這段時間裡成了空白的一片。
  
  眼前的黑暗及動彈不得的手腳讓她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真的被囚禁了,而先前所經歷過的那些事,都不只是一場噩夢。
  
  她不覺得餓,只是覺得口好幹,喉嚨彷彿隨時都會燒起來似的。「呃……」她試著發出聲音探尋響應,但房間裡卻一點聲息都沒有。
  
  「有沒有人啊?」她低聲地。
  
  隆景端坐在角落的舒適沙發上,沉默地看著她。
  
  其實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這兒注視她;這段不短的時間裡,他思索著很多事,包括接下來要如何對付她,還有什麼時候揭開謎底等事。
  
  但想得最多的、最深入的居然是……他對她究竟還有著什麼樣的感情及不捨。
  
  為什麼命運會將他們的關係變成這樣?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他們是不是會有著不同的發展?
  
  也許不會。若他未遭家變,他就不會上東京來,不會恨甲斐一家、不會遇上提拔他的津山滿男,不會有今天的一切權勢,更不會有機會接近曾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佑希。
  
  「水……我要水……」佑希哀求地,「給我水……」
  
  他站起身來,為她倒了一杯水,當他將水杯靠近她唇邊,她像沙漠中渴望水源的旅人般湊了過來。
  
  她費勁地抬起頸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水,因為喝得太急,不小心竟嗆著了。
  
  她難受地咳著,而水也滴淌在她胸口。
  
  隆景擱下水杯,下意識地拍撫著她,並用手為她抹去胸口的水;不經意中,他的動作回到了過去對她的那種愛憐及小心。
  
  佑希似乎察覺到什麼,心頭不由得一震。她覺得這樣的呵護很熟悉,很安心,但她又很難相信這個囚禁她、凌辱她的男人會做出這種溫柔的舉動來……
  
  「你到底是誰?」她戒備地。
  
  他一怔,恍然驚覺到自己的表現實在失常。這不是一個滿懷仇恨的人會做的事,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露出馬腳。
  
  想著,他倏地抽回了手。
  
  他的收手讓佑希心頭不覺一震,一股莫名的悵然倏地在她心湖裡晃蕩。
  
  那明明是她從未感覺過的溫柔,卻意外地覺得熟悉。「你……你究竟是誰?」
  
  看著她掀掀合合的嘴唇,他有一種想親吻她的衝動,但他知道只要他一親她,她就會知道他是誰。為了再「折磨」她一段時間,他不能親她。
  
  他也想過乾脆睡了她,但是,他不能和仇人的女兒發生性關係,因為那比和恩人的女兒發生關係還要罪惡、還要不可原諒。
  
  而他更怕的是,一旦他進入了她的身體、進入了她的生命,他將會因此而沉淪,就算他再有自製、再有理智,也是惘然。
  
  就在他猶豫著的同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
  
  八重子神情有點凝重地站在他門外,「我以為你在人間蒸發了呢!」
  
  隆景沉默以對,唇邊猶是那抹氣定神閒的微笑。
  
  「你的秘書說你已經兩天沒去公司了,我跟爸爸求了好久,他才肯將你的住址告訴我。」說著,她一副疑心地覷著屋裡,「你偷偷摸摸地在搞什麼?」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他神態自若地一笑。
  
  她挑挑眉,試探地,「是你行徑太可疑了。」話裡,她自行掠過他身邊,大步地邁進屋裡。
  
  她四下看了看,「不錯嘛!很有單身漢的感覺。」
  
  聽出她話中帶話,隆景又是一笑,「我本來就是單身漢。」
  
  「噢?」她瞅了他一眼,「突然搬出來,我還以為你另組家庭了呢!」
  
  感覺出她語多試探,隆景不由得也謹慎起來;女人的直覺是不容小覷的,他想八重子一定是嗅到了某些不尋常。
  
  「可以參觀一下嗎?」她問。
  
  他不露痕跡地笑笑,「不好吧?」他將兩手置於褲子口袋中,一副瀟灑地,「我家裡很亂的。」
  
  「我不介意。」她任性又充滿著挑戰的眼睛直直地注視他。
  
  他唇角帶笑,但語氣中卻帶著堅定,「我介意。」
  
  八重子沉下眼,「你這裡有女人?」
  
  「八重子,」他神情轉而嚴肅地,「我不記得你有管制我私生活的權利。」
  
  「隆,你……」他堅定而嚴厲的態度讓她更加確定這裡真的「有鬼」。
  
  他看著她,淡淡地,「我說得沒錯吧?」
  
  八重子不服氣地一哼,小女孩脾氣地往沙發上一癱,「討厭!」她心裡打算著一件事,但她不讓他發現。
  
  見她似乎有了罷休之意,隆景的口氣也軟了下來。八重子畢竟是恩人之女,相識以來又一直當妹妹一樣看待,他也不想對她有任何苛待。
  
  「生氣啦?」他笑問。
  
  「當然生氣。」她瞪了他一眼,嬌嗔地,「人家好渴,有什麼喝的?」
  
  他想了一下,「只有酒和氣泡礦泉水。」
  
  「我要喝酒。」她不加思索地。
  
  「你不能在我這裡喝酒。」他說。
  
  八重子蹙起眉頭,不服氣地,「我已經成年了耶!」她最受不了他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她是個女人,有胸有腰有屁股的女人!
  
  「對不起,」他依舊是那抹淡淡地、波瀾不驚的微笑,「我可不想壞了原則。」
  
  「不跟恩人及仇人的女兒上床的原則?」她斜覷他一眼。
  
  他一笑,「正是。」
  
  有時,她真恨透了他臉上那永遠不起波瀾的神情,她從沒自他臉上覷出一丁點的情緒變化,他自信、冷峻、霸氣、神秘,彷彿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激動似的。
  
  有沒有什麼人或是什麼事能叫他失控、叫他激動。叫他失序呢?她好想看看他因為某種原因而神情激動的樣子。
  
  「我還是給你氣泡礦泉水好了。」說著,隆景轉身走向了那開放式的現代化廚房。
  
  見他一走開,八重子霍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她一陣風似的往主臥房的方向跑去,當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一切。
  
  八重子猛地推開了房門,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所見的奇異現象。「呃……」她喉間發出低啞的聲音,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隆景從廚房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拉了出來。他一言不發地將門關上,神情沉重地將她拖回沙發上坐著。
  
  「她是……是……」稍微回神,她訥訥地問,「她是誰?」
  
  知道八重子並沒看清楚床上赤裸裸的女人就是佑希,他不覺鬆了一口氣。既然她不曉得那是甲斐佑希,他自然能用另一套說辭搪塞過去……
  
  「是玩伴。」他說。
  
  「玩伴?」八重子一震,「你是說……性虐待玩伴?」
  
  「差不多。」他從茶几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支煙,氣定神閒地點燃並抽了一口,「你嚇到了?」
  
  八重子只知道他有不少女伴,卻從來不曉得他有此「嗜好」。「你怎麼會跟人家玩這套?」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八重子,在這種競爭的世界裡,男人的壓力是很大的,我需要排遣。」他故意將這件事說得合理,說得自然而然。
  
  她眉心緊擰,難以置信地,「你該不是因為這樣才搬出來的吧?」
  
  「也是,」他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把津山家搞得烏煙瘴氣嗎?」說著,他眼底帶著邪狎地睨著她。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他是個很有魅力、很具吸引力的男人,但今天,她突然發現他其實也是個很可怕的男人。
  
  坐立難安的她霍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我回去了。」說著,她抓著皮包,頭也不回地往門口沖。
  
  冷眼看著她匆匆地離去了,隆景一直憋著的笑終於釋放出來。這下子,八重子恐怕是死都不敢再接近他了吧?
  
  不過讓八重子發現了佑希的存在畢竟也不是件好事,看來,他的計劃必須提前了。
  
  ***
  
  他一踏進房間,床上的佑希 便驚恐地掙扎著。從她激動的反應看來,他似乎已讓她嘗到了何謂恐懼。
  
  被八重子發現之後,他已經不能再將她放在這兒了,他必須把她帶到別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什麼都忘了,那末也該是喚醒她記憶的時候了。
  
  他解開她手腳上的繩子,隨便替她穿上了一件他的襯衫。
  
  「你想做什麼?」她神色惶惑地。
  
  他依然一言不發,逕自地將她往身上一抱。取了車鑰匙後,他由私人電梯直抵他的停車位。
  
  這就是他當初買下這兒的原因,在這裡,就算你殺了個人也不會有人發現。
  
  佑希就像是砧板上的魚,只有任人宰殺的份,而沒有說話的權利。這段時間,她感覺不到這個人會對她的生命有何威脅,他似乎另有目的,只是她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他將她放進乘客座上,並將她的雙手固定地綁在座椅兩側;開了卷門,發動了車,他決定為她解開所有謎題。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聲音已經漸漸地平靜。
  
  他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你究竟想怎樣?」她不斷質問著他。
  
  他微微地撇撒嘴唇,不知是笑還是冷哼;踩足油門,他一路朝著當年的白玫瑰別墅而去。
  
  ***
  
  「我要尿尿。」人有三急,他總不能叫她不「釋放」一下吧。
  
  他繼續開著,像是沒聽到她說什麼似的。其實他也沒壞到不准她上廁所,只是她身上只穿了件襯衫,又被蒙著眼睛綁著雙手,要是不找個隱秘一點的地方是不行的。
  
  「我要尿尿!」她扯開喉嚨大叫起來。
  
  說真格的,她也沒急成那樣,不過是故意跟他過不去、找麻煩罷了。再說要是逮到機會,她或許還能逃走也說不定。
  
  「我要尿尿!」她不斷地跺腳,像個耍賴的小女孩般。「你要不讓我下車,我就尿在你車上!」
  
  看著現在的她,隆景不禁又回想起18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也是像這樣吵著鬧著要他父親去買和果子的。
  
  「快讓我下車,聽見了沒有。」她變本加厲地狠踹著。
  
  這會兒,他似乎是已經覷出她的用意了,他知道她只是在耍心機、玩把戲。
  
  將車往路旁一停,他沉默地凝視著她。
  
  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佑希又叫著說:「快讓我下車!」
  
  「你想趁機逃走嗎?」他聲音低沉地問著。
  
  「唔!」佑希來不及吞嚥口水,差點兒就要噎著。
  
  熟悉的唇溫、熟悉的煙味、熟悉的方式、熟悉的悸動,霎時,她確定了這個折騰她好一陣子的男人是誰了。
  
  為什麼是他?她跟他有什麼過節,非讓他如此對待她?而且那天她明明是被佐伯他們抓住的,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了他——津山隆景。
  
  他離開她驚悸的唇,冷笑著,「我說過你會習慣我的味道的。」說著,他解開了她的蒙眼布。
  
  重見光明讓佑希有一時的不適,幸好時值黃昏,又是在黑漆抹烏的車裡,她適應得還算快。眨眨眼,她看清了正笑望著自己的津山隆景……
  
  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對她做那件事情的人居然是他時,她莫名地心跳起來,那狂震比之前更甚。「你為什麼?」
  
  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堂堂津山財團副總裁的他為何要對她做這種事?就算是如他所說的對她有興趣,也不該是用這種方式。
  
  「你想知道?」他靠近她,將那危險的氣息吹拂在她羞熱的臉上。
  
  她下意識地拉緊衣襟,縮了縮脖子。因為襯衫底下的她是一絲不掛的,她不覺又驚又羞地夾緊了雙腿。
  
  他哼地一笑,「你怕什麼?要的話,我早就做了。」
  
  「你究竟想怎樣?」她戒備地盯著他。
  
  不知為何,知道拘禁她的人是他之後,她竟然覺得慶幸、覺得安心。
  
  這實在很奇怪,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會告訴你的。」他似笑非笑、高深莫測地瞅著她,「怎樣,現在還要不要尿尿?」
  
  她負氣地一哼,甩頭不理睬他。
  
  隆景笑了幾聲,有點勝利者的味兒。但是他心裡清楚得很,他還沒有真正的勝利;未到最後,未將甲斐家搞垮,他都不能算是勝利。
  
  ***
  
  看著他專心開車時的側臉,佑希莫名其妙地覺得安心。
  
  自從知道他就是那個摸透了她身體的男人後,她心裡那塊石頭反而放下來了,就像…就像是覺得是他的話就無所謂似的。
  
  他究竟要告訴她一些什麼呢?她好想立刻就知道。
  
  他解開了她的一隻手讓她能自己喝水、吃東西,可是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她會趁機逃走。
  
  吃完了東西,她恍恍惚惚地就想睡覺,或許是真的累了,也或許是已經放下心防;她就這麼倒頭呼呼大睡,甚至忘了她連一件內褲都沒穿。
  
  當隆景再度看她時,發現她已經睡沉了;她毫無心防地在他身邊睡著,就像當年那樣。
  
  惟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們已不再是當年那兩小無猜的關係,現在的他要向她一家報復,而她也已經是一個足以誘惑他、撩撥他、擾亂他的女人。
  
  瞅著她露在襯衫底下那雙藕白的大腿,他腦子裡想起的是她動人的身軀,還有她的肌膚所帶給他的震撼及瘋狂感覺。
  
  他想,不管今後他懷裡抱著什麼女人,都不會忘記她帶給他的深刻感受。
  
  越是接近目的地,人車也就越是罕見,惟一不斷增加的只有大小高低不一的樹木。
  
  將車子停在離公路不遠的一處林子裡,他決定先打個盹。情緒一直繃得緊緊的他,真的是有點倦了。
  
  ***
  
  佑希在昏昏沉沉中醒來,卻見一旁的津山隆景已經半躺在駕駛座上睡著了。
  
  他襯衫半敞,隱隱露出了他鍛煉過的結實胸膛;沉睡著的他不見了平時的銳氣及殺氣,有的只是迷人的男性魅力。
  
  他的濃眉微微糾結著,彷彿在睡夢中還在煩心著什麼。
  
  津山隆景,好一個謎樣的男人。
  
  他和她有什麼關係?又要告訴她什麼呢?「我們認識嗎?」她凝視著他的睡臉,心中暗暗忖著。
  
  雖說一開始他就給了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真的可以確定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但如果他們不曾認識,他又怎會這樣對待她?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到底有什麼是她不知情的?
  
  歎了一口氣,她動手解開另一隻手的繩結,並伸伸懶腰。坐了那麼久,她屁股真的好疼喲!
  
  雖然她沒穿內褲,但這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吧?想著,她打開車門想下去透透氣,順便活動一下筋骨。
  
  門剛打開,她的大腿就被一隻厚實的手掌給抓住,「啊!」她驚呼一聲。
  
  「想跑?」他有點慍惱的聲音低啞地傳來。
  
  她回頭望他,只見他板著臉,明顯的有些不悅。
  
  「我……」她急忙想解釋自己只是想下車透透氣,但一覷見他眼底那可怕而陰沉的目光,她竟不自覺地梗住了。
  
  他的眼神就像是只受了傷、卻又凶悍獰惡的野獸般,「才這樣就想逃了?」他將她硬扯四座位上,在她粉嫩的大腿上留下了明顯的紅色指印,「瞳可是受了兩年的折磨才瘋的。」
  
  佑希一怔。瞳是誰?她受了兩年的折磨才瘋的?他所說的折磨是指像對她這樣嗎?他……這麼折磨過那個叫瞳的女人?
  
  突然間,一種無名的恐懼感從她內心深處急速竄起……
  
  「不!」如果他有本事將那個叫瞳的女人逼瘋,那麼他也就有能耐對她那樣。
  
  她得逃離他,絕不能再讓他繼續控制住她!
  
  在她眼中,隆景看見了她極度的恐懼,也感覺到她想逃的決心。「不准你逃!」說著,他狠狠地掐著她細細的手臂。
  
  「放了我!」她神情驚恐地望著他,略略有著討饒意味地,「我跟你有什麼仇,你非……非要這麼折磨我?」
  
  他眉心一攏,迭出了深深的、懊惱的皺褶,「有什麼仇?」他獰笑著,卻又帶著濃濃的傷感,「難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真是個幸福的女人,居然可以將以往所有的不幸及不愉快通通忘掉。
  
  「我……」她該記得什麼呢?他們不是一直到日前才相識的嗎?在這之前,他們沒有過任何的交往。
  
  突然,她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其實跟他有過節的是她父親。
  
  「是我爸爸嗎?」她試探地問:「你跟我爸爸有什麼過節?」
  
  隆景擰眉而笑,冷冷地說,「我跟你們甲斐一家都有過節。」
  
  她一愣。她一家人都跟他有過節?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她卻什麼都不記得呢?
  
  見她發怔,他猛地攫起她的手腕,「你在想什麼?」
  
  「我……」她皺起眉頭,疼得說不出話來。
  
  甲斐家究竟和他有什麼過節,竟能叫他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她?「你……你弄疼我了!」她使出氣力地叫喊著。
  
  他眼底射出一道懾人的凶光,「疼?」他冷哼一聲,「你還不知道什麼叫疼呢!」
  
  這樣的折騰如果還不夠的話,那麼是要她像那個名叫「瞳」的女人一樣發瘋才算數嗎?
  
  她相信這個野獸般的男人真的會那麼做,真的會逼瘋她,不管他的身份有多尊貴、多崇高。
  
  「你到底想怎樣?」她顫抖著聲音問道。
  
  她想知道在這般「直接」又「煽情」的折磨後,他還想用什麼方法來對待她。
  
  「我想怎樣?」他撇唇一笑,眼底透露著一絲危險地,「我想把你和你的家人都拖進地獄裡。」
  
  她一驚,衝口就說:「過去的這段時間,你已經讓我身在地獄之中了!」
  
  他眼一沉,冷傲地,「你還不知道什麼叫地獄。」
  
  「你……」覷見他眼底那一抹毀滅的、受傷的眼光,她不覺心頭一震。
  
  不知怎地,她覺得這個男人曾經受過很大、很重的傷,而他之所以變得如此危險,全是因為他想保護自己。
  
  這一瞬間,她心底的恐懼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滿腹的疑惑及好奇。
  
  她想知道甲斐家跟他有什麼仇恨,想知道他曾受過什麼傷,想知道他將如何處置她,想知道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會走向什麼境地,想知道……
  
  「告訴我。」她迎上了他的眼睛。
  
  他微怔,「什麼?」
  
  「甲斐家跟你究竟有什麼過節?」她說。
  
  凝視著她無畏無懼、清澈透明的水盈大眼,他心頭不覺一揪。
  
  一剎那,他的心動搖了,也許——他的心一直因為她而動搖著,他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我會告訴你的。」他別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是嗎?」她坐正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看了她一眼,「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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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5:39
第六章
  
  當一大片白玫瑰映入佑希的眼簾,她的心竟一陣陣地激盪著,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的景致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是一棟純歐式的別墅,有著砌磚的外牆、鍛鐵的欄杆及雕花的半圓形大門,白玫瑰沿牆而生,幾乎把整座別墅的外圍給圈抱住,就像是睡美人故事中那座被玫瑰荊棘給包圍著的城堡似的。
  
  車到門口,一名老僕出來開了鐵門,「津山先生。」
  
  「池田先生,你和池田太太先回家去,明天一早再過來就行了。」搖下車窗,他吩咐著別墅的雇工老池田,「回去時把門關上。」
  
  「知道了。」老池田應聲。
  
  沿著紅磚車道,他將車駛近了別墅的正門;停下車、熄了火,他轉頭看著一旁還在怔愣著的佑希。
  
  「記得這裡嗎?」他問。
  
  佑希打開車門,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襯衫地跳下了車。
  
  她四下打量著,心中卻只是更添迷惑與不解。「這裡是……」儘管她覺得這裡有點熟悉,卻還是想不起為什麼覺得這裡熟悉。
  
  「輕井澤的玫瑰別墅。」他感覺得出她是真的不記得了,而就是因為她已經忘得一乾二淨,更叫他懊惱不已。
  
  她皺皺眉頭,「玫瑰別墅?」
  
  驀地,她想起母親說過甲斐家在輕井澤有過一棟別墅,而她珍藏的照片裡的男孩就是別墅雇工的兒子,難道……
  
  「這裡現在的主人是我,而18年前,它的主人是甲斐正平,也就是你父親。」他冷冷地說。
  
  她一震,「你是雇工的兒子?」
  
  「你也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他如寒霜罩頂的臉上雖有了一絲笑容,卻只使那充滿仇恨的眼神更加凌厲。
  
  這一際,佑希突然記起那天她母親說過的事。
  
  母親說當初要賣掉別墅時曾和雇工一家人鬧得不愉快,難道津山隆景就是因為這樣而對她展開報復?是怎樣的「不愉快」能叫他如此對付她呢?
  
  津山隆景,原來這個津山財團的副總裁是當年雇工的兒子,原來他就是她照片中那個讓她有著安全感的少年,原來……原來他就是叫她魂牽夢縈的人。
  
  但照片中的他明明是那麼開朗,為何現在會是這般陰沉的模樣,為什麼他會變成這種既危險又陰鶩的男人?而他又是怎麼變成津山滿男的養子的?
  
  他真是個充滿了謎團的男人。
  
  「告訴我,」他一手抓起她的手腕,靠近了她,「你還記得些什麼?」
  
  她蹙起眉心,囁囁地,「我……不記得……」
  
  他疑心地,「那你怎麼知道我是雇工的兒子?」
  
  「是我媽咪說的。」
  
  「她說了些什麼?」他還以為赤川家的事在甲斐家是一個禁忌呢!
  
  她有點猶豫地,「我媽咪說……說……」如果她將母親說過的事告訴他,不知他會是什麼反應?
  
  其實母親所說的「不愉快」實在是太模糊了,什麼是不愉快?它不愉快的程度又到哪裡呢?
  
  「快說!」他神情一沉,憤憤地將她的手腕一扭。
  
  「啊!」她疼得蹦出淚花來,「放開,放開。」
  
  看她神情扭曲,他不自覺地鬆開了手。
  
  佑希驚恐又憤怒地瞪著他,「你簡直是個瘋子!」
  
  「你母親是怎麼說的?」他沉下聲音,帶威脅地。
  
  「我媽咪說……說我們家賣掉別墅時和你父親有一點不愉快。」她「據實」以告。
  
  他眉梢一挑,唇邊是一抹冷冽痛心的笑意,「有一點不愉快?」真是保護周到!想不到甲斐瑞子居然是這麼跟她說的。
  
  看見他眼底奇異的眼神,她心裡不禁有些不踏實,「你……」直覺告訴她,她媽咪沒對她說實話。
  
  但是為什麼她媽咪要騙她呢?難道當年真發生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真是個幸福到讓人痛恨的女孩。」他冷眼看著她,又說:「你母親根本什麼都沒說,她只是在撒謊、只是在隱瞞真相。」
  
  話罷,他拉住她的手,一陣風似的往屋裡走。
  
  「做什麼?」眼見他要將自己拖進屋裡去,她不覺又驚慌起來。
  
  他回望了她一眼,「讓我來告訴你什麼叫『真相』。」他說。
  
  ***
  
  隆景自第三任買主手中買下這棟別墅後,就費盡心思地將它恢復到18年前的樣子;他以此來警惕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這筆深仇大恨,也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帶佑希回到這裡,所以他要這兒維持當年的樣貌以幫助她想起一切。
  
  「記得這個客廳嗎?」他冷眼看著她。
  
  佑希認真地端詳著四周,但卻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她沿著客廳的四周走了一圈,神情有點凝重地,「我想不起來。」
  
  他覷了她一眼,「那也難怪,你離開這裡的時候才只有7歲,是很難記住什麼。」說著,他再度抓著她的手,快速地往二樓移動。
  
  佑希 被他拖著滿屋子跑,腳步顯得有點顛顫,「喂,你……」她硬是定住不前地。
  
  感覺到她定住不前,他不覺地就停下了腳步。
  
  佑希瞪視著她,「你何不直接告訴我。」
  
  「我要你至少自己先想起些什麼!」說著,他又拖住她往前走。
  
  她想反抗他,無奈力氣實在不敵,最終也只有作罷。在二樓兜了近一圈,她漸漸地又失去了耐心……
  
  正當她又想發作之際,窗外一株枝葉茂盛的樹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慢著,」她停下腳步,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大樹,「我……我記得這棵樹。」
  
  隆景心頭一撼,眉心越擰越緊,而同時,他額頭上那個早已淡了的傷痕竟又灼熱起來。
  
  她記得這棵樹,是的,她是該記得,比誰都應該要記得。
  
  他打開了窗戶,突出的枝葉打進了屋裡,「你記得什麼?」他莫名地期待著。
  
  「我……」她走近窗邊,伸手輕觸著柔軟的葉片,「我記得我……我從這裡掉下去。」說著,她將身體探出窗外,並往一樓探看著。
  
  漸漸地,一些片片斷斷的回憶一點一滴地回來了
  
  雖然她不記得其它事情,但是卻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從這裡掉下去,而且……而且……
  
  她猛地回頭注視著在她身後的他,而他也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她。
  
  這一刻,她在他眼底覷見的不是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種像是憐愛、像是心疼的眼神。
  
  「而且什麼?」他的臉越逼越近,近得她可以從他的鼻息中感覺出他的情緒。
  
  被他這麼一盯,她忽地渾身發熱地,「我……」
  
  「你想起了什麼?」他質問著她。
  
  她注意著他掀合的唇片,不經意地競失了神。「我……」心律紊亂、身體發燙、手腳乏力……這是什麼感覺呢?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神情陰沉地瞪視著她,「你又在想什麼?」該死的女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失神的樣子……
  
  她為什麼還不說?她究竟在隱瞞他什麼?難道她以為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就能讓他打消報復她的念頭?
  
  「你究竟想起什麼?」他使勁地搖晃她,彷彿她若是不記起來的話就……
  
  就怎樣?他到底在冀望些什麼?是不是她想起了這件事,他就能覺得寬慰許多?是不是她記起了這件事,他就可以縱容自己的情感肆無忌憚地流露?
  
  佑希原本就只是隱隱約約記得,現在被他一搖晃,就更是頭昏眼花,暈頭轉向了。
  
  「不要搖我!」她試著推開他,「我……我被你搖得什麼都忘了!」她懊惱地瞪著他,神情微帶嬌地。
  
  讓她這麼一嚷,隆景突然冷靜下來。他不是個容易失控的人,從前是,現在也應該是。
  
  他無意識地撥弄額前的髮,神情懊喪地。
  
  就在他這一撥的同時,佑希覷見了他額頭上的淡淡傷痕;她整個人像是靈魂被掏空了似的怔望著他,然後……她伸出手去碰他的額頭。
  
  隆景躲開了她的手,神色顯得有點惶惑、有點心驚。「別碰我。」
  
  「是你……」佑希定定地凝望著他,眼底竟充滿著深濃的情意,「是你在這兒救了我,對不對?」
  
  在看見他額頭上的傷痕後,一幕幕的情景像是黑白電影般在她腦海中播放著;那一瞬間,她彷彿看見了當年的他是如何在這裡救了頑皮的她,又是如何因為她而破了相。
  
  他神情凝重地望著她,臉上交纏著極為複雜的各種情緒;什麼都忘記了的她居然記得這件事,他該高興還是難過呢?
  
  一方面他因為她還記得而感到欣慰莫名,一方面他又怕自己因為這件事而有絲毫的動搖;他內心矛盾。他不知所措、他六神無主。
  
  看見他臉上複雜的神情,佑希不自覺地抬手去輕觸他的臉頰,「真的是你!」
  
  她一直在照片中尋找著已淡去的回憶,而如今……回憶終於活生生地擺在她眼前。
  
  他一臉受傷地捏住她的手,「是我又怎樣?」他神情沉痛地注視著她,語帶顫抖地,「你以為我會因為你還記得而心存感激嗎?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意動搖,他將話說得無情、說得絕決、也說得狠惡。
  
  迎上他爬滿血絲的眼睛,她突然不再覺得害怕,也許是因為知道他就是照片中的少年,也或者是因為……他因受傷絕望而變得陰鶩的神情勾起了她心底一絲憐憫……
  
  隱約地,她覺得他之所以這麼傷害她,不過是為了「療傷」罷了。
  
  「我不記得我們家對你們做了什麼,但假如我們真做了什麼,那我跟你說聲對不起。」她真心地道歉,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該為什麼事而道歉。
  
  「對不起?」隆景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
  
  她要是什麼都不說,他還不覺得這麼痛苦,就因為她這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更揭開了他覆在結癡底下血淚淚的傷口。
  
  她懂什麼?知道什麼?甲斐家對赤川家所做的一切怎能是一句「對不起」就說得過的?
  
  她可知道這句簡單的對不起裡頭是他父親的生命、是他妹妹的幸福,也是他萬劫不復的人生!
  
  對不起?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他不必費盡心思地籌劃這一切!
  
  是她!是她將他一家人打進了深不見底、永無天日的地獄裡,是她!
  
  「津山……」她迷惘地望著他。
  
  「我不姓津山,」他臉色一沉,聲音低啞而憤怒地,「我是赤川,赤川隆景!」
  
  說著,他忽地將她撈進懷中,低頭便迎上了她的嘴唇。
  
  ***
  
  他狠狠地吮咬著她的嘴唇,帶著怨恨、帶著掙扎,也帶著他矛盾的愛。
  
  在他的唇溫之中,她感覺到他心底的創傷及沉痛,她彷彿能從他的深吻裡看見他對甲斐家的深惡痛絕,也看見甲斐家對他所造成的傷害。
  
  甲斐家究竟對他們一家人做了什麼?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彌補這一切。
  
  她動也不動地任他吮吻著,像是一隻柔順依偎在主人懷中的波斯貓般;瞇起眼睛,她看見了他糾結的眉頭、緊閉的雙眼,還有那道淡淡的、給她一種莫名溫暖的傷痕。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她照片中的少年,就是那個一直支持著她、陪伴著她的陌生人。
  
  難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好像已經認識她好久。
  
  站在這個窗口,所有快樂的、歡欣的回憶在一瞬間便伴隨著痛苦及傷害而來,那強烈的衝擊讓他有一點難以招架。
  
  他該報復她的,但為什麼如今的他竟沉醉在她甜蜜的嘴唇上?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是一副享受及欣然接受的模樣。
  
  他猛地推開了她,憎恨起自己的一時情迷。
  
  「津……不,赤川,」她凝望著他,眼底浮現出當年那小女孩崇拜著大哥哥般的眼神。「我以前是怎麼叫你的?」
  
  他無情地瞪了她一眼,「不管你叫我什麼,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佑希心裡微酸地,「我……」因為不知道甲斐家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她不覺心虛地。
  
  「別一副慚愧的樣子!」他冷眼瞪她,「你還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呢!」說著,他拖住她的手轉身又往樓下走。
  
  佑希隨著他來到了別墅的後院,而入目的是一座墳。這座墳感覺上還很新,但那石頭墓碑卻已有相當的年歲。
  
  隆景拉著她到了墳前,卻只是一言不發地瞪著她。
  
  她看著墓碑上的字,喃喃地:「赤川敬一?」
  
  「他是我父親。」他說。
  
  他那冷冷的聲調像是一把刀似的刺進了佑希心裡。「他……」原來他的父親已經過世了,那末,他是怎麼死的?
  
  倏地,她心裡有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她爸爸可能是害死了他父親的兇手——
  
  「我父親他……」他眼光含恨地逼視著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他是被你害死的。」
  
  「什……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腦子裡原本裝著的東西在剎那間全被打散了。
  
  她害死了他父親?這怎麼可能?別說她什麼都不記得,就算記得,她也不相信自己有那種害死人的能耐,而且對像還是他的父親。
  
  「騙人!」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嘴唇也因為極度的驚慌而不停顫抖著。
  
  隆景冷哼一聲,眼眸深處是一道犀利而怨憎的寒光。「你不信?」話罷,他將她重重地拽在地上。
  
  佑希跌坐在赤川敬一的墳前,神情驚恐而惶惑。
  
  「現在我在我父親墳前將你過去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一件不漏的告訴你。」
  
  他獰笑著,但笑容中卻夾雜著愛恨掙扎,「你7歲那年的夏天來這兒度假,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傍晚,你因為想吃和果子而哭鬧不停,在你的任性要求下,我父親開著車去幫你買和果子,不過——你後來什麼都沒吃到,因為……」他凝望著墓碑上的一小方黑白照片,恨恨地,「因為你的和果子跟著我父親一起摔到山崖底下,撈起來時都和著泥了。」
  
  佑希的臉上唰地一下變白,那驚恐的程度比起之前被他家眼凌辱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慄著,要不是她早已跌坐在地上,她可能連站都有問題。
  
  「就為了和果子……」他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般地刺進了她的心,「我父親的命連和果子都不值。」
  
  她啞然地,「你就是因為這樣才那麼對付我?」
  
  「不,」他冷笑著,「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麼嗎?我恨的是你父母親為了保護你竟落荒而逃,全然不顧我父親身後所留下的一雙子女。」
  
  子女?那麼說……他應該還有個妹妹,現在他妹妹又是什麼樣的境地呢?「赤川,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他打斷了她,又說:「你父母帶著你連夜返回東京,又在最短的時間裡賣掉了別墅,為了保護你,他們用盡了所有辦法隱瞞當年的意外。這些年來,你在他們的保護之下安全無憂的成長,但瞳她……」說著,他因為激動而哽住了。
  
  瞳?這是她第二次聽他提起這個名字,原來瞳不是他報復過的女人,而是他唯一的妹妹。
  
  「我們在親戚的白眼下過生活,而瞳她居然被親戚性侵害長達兩年……」他憤恨地捏住她的臂膀,萬分沉痛地,「為了讓我能順利念完中學,她一直是一個人忍耐著,不斷、不斷地忍耐著……」
  
  他的手掐得她臂膀發麻,但這一點點痛及先前的屈辱跟他和他妹妹所遭遇的事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我……對不起……對不起……」她的心好痛,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
  
  先前被他這麼凌辱著時,她都不曾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但在聽見這些事情的當下,她的眼淚竟如洩洪般狂洩而下。
  
  「當我發現這件事情時,已經是瞳她自殺不成而入院的時候了,」提起這件事,就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般地折磨,「我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護她,恨自己什麼都沒發現,我也恨你和你父母。」
  
  佑希低下頭,泣不成聲地。
  
  「你以為你的幾滴眼淚就能消弭一切嗎?」他端起她的下巴,惡狠狠地瞪著她。「別再說什麼你覺得歉疚
  
  她淚流不止地望著他,「我不是有心的,我……我不知道會……」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都無法彌補她所犯過的錯,雖說她當年只是個孩子,但赤川一家的四分五裂的確是她造成的。
  
  看著她眼中流下的晶瑩淚滴,他的心突然有一陣沒一陣地揪著。
  
  從他對她展開報復以來,他不曾見過她因為屈辱而流過半滴淚水,而如今她卻在聽見他重提往事之後淌下淚來。
  
  她……她是真的難過,是真的傷心,是真的感到抱歉嗎?
  
  他曾經非常疼愛她,而現在……他對她的感情並沒有減少絲毫。見她淚漣漣的模樣,他冰封的心一點一點地在融化著。
  
  「沒有人告訴過我,我……真的很抱歉……」她眉心緊糾,唇片顫抖地,「對不起……對不起……」現在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凌辱她了,他不過是要她也嘗嘗當年瞳所遭遇過的不幸罷了。
  
  應該的,她是應該受這樣的折磨。
  
  為怕自己心軟,他慢慢地拽開她,避開了她痛苦而內疚的臉龐。
  
  佑希哭癱在地上,久久不曾起來。
  
  她的哭聲越來越細、越來越虛、越來越無力,而隆景只是動也不動地站在他父親墳前。
  
  他不曉得自己接下來還能對她做什麼懲罰,唯一知道的是——現在的自己已經亂了。
  
  她的眼淚、她的自責、她的痛苦、她的低泣讓他原本如鋼鐵般的意志完完全全地動堯完完全全地崩坍……
  
  而當下他可以做的就是不去看她、不去理她、不去碰她。
  
  突如其來的事實打擊讓佑希原本已經不完整的世界,徹徹底底的瓦解了。
  
  父母的貌合神離、家庭的失溫、心靈的空虛……這些已經叫她活得痛苦,而原本用來支撐著自己的照片中的不知名少年,竟也搖身一變成了最痛恨她的人。
  
  她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該怎麼繼續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依靠什麼力量活著、呼吸著。
  
  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可悲、多可恨。
  
  她是個壞女人,而以前她也是個壞小孩,一個壞到害死了雇工,也害慘了他的一對兒女。
  
  她不該活著,她沒有活著的權利及資格!
  
  「對不起……對不起……」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呢喃些什麼。
  
  她一聲聲的「對不起」傳進他耳裡,只是叫他更加心煩意亂罷了;對不起對他來說根本無濟於事,但不知怎的,她的對不起讓他悲憤、急躁的情緒漸漸地沉澱下來。
  
  在外人眼中,佑希是一個無憂無慮,成天上館子逛街的千金大小姐,但是從沒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有多空虛、多寂寞。
  
  對這個世界,她早就抱著一種消極的態度,而如今,她竟有一種不如死了的念頭。
  
  對於赤川家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補償,她想只要他開口,她願意做任何事,即使是要她的命也無所謂。
  
  哭著哭著,她累得再也沒有氣力爬起來,她以為己可以就這麼死掉,然後也放任著自己就這麼地動也不動……
  
  也許不管她做什麼都無法彌補她所犯下的過錯,惟一的方法就是用最古老的方法,也就是「一命抵一命」。
  
  「我……我的命是……是你的了……」她無意識地呢喃著。
  
  隆景隱約聽見她在咕噥著,卻聽不真切她究竟說了些什麼。「你說什麼?」他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她。
  
  佑希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趴在地上。
  
  他蹲下來,並伸出手去翻動她的身子,「你……」見她滿臉淚痕、眉心緊擰地昏厥過去,他的心又是一陣抽痛。
  
  也許——在這件意外當中,她也是一個受害者吧?他想。
  
  驀地,他又為自己的想法自責起來。他不該同情她,不該找借口原諒她,不該因為她的眼淚而心軟,不該!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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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6:06
第七章
  
  世田谷,甲斐家。
  
  甲斐瑞子坐在沙發上,一臉焦急煩憂地,「佑希她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她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少自己嚇自己了!」甲斐正平啐了一句。
  
  前來查問詳情的刑警問道:「甲斐小姐有沒有常去的地方?」
  
  「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俱樂部,可是俱樂部那邊說她這些天都沒去過。」甲斐瑞子憂心忡仲地。
  
  刑警沉吟一下,又問:「那她有沒有走得比較近的朋友?或是有跟人結怨?」
  
  甲斐瑞子似乎不敢自作主張地回答這個問題,還偷偷地覷了甲斐正平一眼。
  
  甲斐正平皺皺眉頭,說道:「她一向獨來獨往,沒有什麼比較要好的朋友,我看……應該也不會和人家結怨。」
  
  「噢?」刑警經眉苦思,「那麼……有沒有可能是甲斐先生你生意上和人有什麼……」
  
  「絕對沒有。」未待刑警問完,甲斐正平就接口說道:「如果是和我結怨,我應該會接到恐嚇電話或恐嚇信,但是一直到目前為止,我都從沒有接過這類電話或信件。」
  
  「是嗎?」刑警陷入一陣苦思之中。
  
  若不是結怨,那……莫非是逃家?「甲斐小姐失蹤前,有沒有跟甲斐先生或是甲斐太太發生過爭執?」
  
  甲斐正平想也不想地,「她一天到晚跟我們吵,但是從沒像這次這樣一走了之。」
  
  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對,刑警不覺一臉為難地,「既然這樣,我們就先發尋人告示,也許甲斐小姐或是她的朋友看見了,會主動跟你們聯絡。」
  
  「也好。」甲斐正平淡淡地。
  
  要不是他妻子哭著求他,他根本不打算報警。
  
  佑希目前正跟前原直人交往當中,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失蹤,對他們倆的交往都有著相當的影響,因此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是不會選擇報警處理的。
  
  現在他只希望佑希沒做出什麼有損家門名聲的事情來。
  
  ***
  
  「甲斐建設千金甲斐佑希已失蹤多日,目前仍不排除是遭人綁架。因為甲斐家未接獲任何恐嚇電話或信件,警方希望甲斐小姐或是有她消息的人士盡快出面理清案情。」
  
  隆景看著電視上的新聞報導,神情顯得有點凝重。
  
  也是,一個女兒失蹤多日,做父母親的是該緊張;不過這件事鬧到上電視,對他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想著,他將目光移到躺在床上沉睡著的佑希身上。
  
  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能睡得這麼沉,難道她一點都不感到恐懼害怕?落在一個恨她的人的手中,她難道一點警覺、一點心慌都沒有?
  
  突然,他手起手落地在茶几上重重一拍,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也許是聽見了聲響,佑希恍恍惚惚地清醒了過來,「唔……」她在床上扭動了幾下,喉頭咕噥著低啞的聲音。
  
  「你也該醒了。」他聲音低沉地。
  
  聽見他低沉又平緩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佑希已經醒了大半。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地低垂眼簾看著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樣一絲不掛……
  
  他像有透視眼似的覷出她心裡所想,「你怕什麼?」他冷笑一聲。
  
  她一臉困窘地,「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知道她是害他一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後,不管她說什麼都已經先心虛在前。
  
  他彷彿也沒興趣聽她說些什麼,只是抓起茶几上的無線電話,沉默地走向床邊。「拿去。」他忽地將電話丟給了她。
  
  她迷惑地望著他,「這是……」
  
  「你失蹤的事已經上電視了。」說著,他在床沿坐下,並盯著她,「打電話回去報平安吧!」他說。
  
  佑希怔望著他,若有所思地。
  
  他把電話交給她,難道不怕她向家人求救嗎?如果外界知道是他綁架了她,那麼他的前途不是全完了?他真的不擔心?
  
  「打呀!」他又說。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憂慮,沒有一點試探,表現出來的模樣既鎮定又自然。
  
  然而他心裡正在盤算著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想看看她的反應:她是會企圖求救,還是……還是留下來為她所犯下的過錯贖罪。
  
  「你不希望警方出動大批警力搜尋你的下落吧?」他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
  
  佑希訥訥地拿起電話,心裡糾纏著千百種情緒。
  
  於情於理,她是該打這個電話,她不能叫父母親為她的失蹤而憂心,就算不為她爸爸,也要替她媽咪想想;再者,她不能讓赤川背上一條綁架罪名,因為……這是她欠他的。
  
  這麼一想,她立刻動手撥了家裡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後,她聽見母親心焦如焚的聲音。
  
  「喂,媽咪嗎?我……」
  
  她還沒說完,甲斐瑞子就急急出聲,「佑希!」
  
  「媽咪!」不知怎地,在這個時候聽見母親心急的聲音讓她覺得好難過。
  
  「佑希,你在哪裡?」甲斐瑞子接到女兒的電話,難掩激動。
  
  佑希倏地紅了眼眶,但還是力持聲音平靜地,「我在,在京都。」』她隨口扯了個謊。
  
  「在京都?」甲斐瑞子訝異地,「你怎麼會在那裡?你,你和誰在一起?」
  
  佑希鎮定地一笑,「我一個人來玩啊!」
  
  「啊?」甲斐瑞子似乎有些疑惑地,「你一個人去京都玩?」
  
  「嗯。」她肯定地,「看見電視上的報導,我還嚇了一跳呢!」說著,她瞄了坐在床沿的隆景一眼。
  
  「你沒事吧?」甲斐瑞子還是不放心地。
  
  佑希笑著搖搖頭,「沒事,我玩得很開心呢!」
  
  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甲斐瑞子終於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下次別這樣了。」
  
  「下次不敢了。」她說,「好了,媽咪,我要掛電了!」
  
  「佑希,」甲斐瑞子緊追著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假意思索著,「再說吧!等決定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就這樣了,拜拜!」為免露出破綻,她沒給甲斐瑞子太多思考的機會便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結束與母親的通話後,她的神情顯得有點落寞、有點難過。坐在床上,她怔怔地發著愣。
  
  「你沒求救?」隆景取回她手中的無線電話,冷冷看著她。
  
  她愕然地望著他,「你……你是在試探我?」
  
  他沒承認,亦沒否認,只是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先說你為什麼不趁機求救吧?」
  
  佑希眉心一凝,神情認真地,「我只是想為我所犯下的過錯做一些補償。」
  
  「補償?」他突然縱聲而笑,笑聲中充滿了淒愴。「你能做什麼?」說著,他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因為疼,佑希扭過頭去。
  
  「你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父親?能還我一個正常而開朗的妹妹嗎?」他端住她的臉,強迫她正視自己。
  
  當他將電話拿給她的時候,他真的好希望她能企圖向外界求救,那麼他就能下定決心地對她展開一連串的報復;但是她沒有,她對她家人撒了謊,更否認自己遭擄的事實,而她的否認讓他報復的腳步也因此而猶豫了。
  
  佑希迎上他憤懣而悲傷的眼神,心裡一陣陣地揪疼著。
  
  她當然知道不管做什麼都換不回他失去的一切,但她總希望能多少做一些補償,多少能減輕一些他對她的怨恨。
  
  這世界上誰都可以恨她,但她就是不希望他恨她,因為如果連他都恨她,她就真的不曉得自己還能依賴著什麼在這世上繼續活著了。
  
  「我願意,願意做任何事。」她低聲下氣地,「我真的願意……」
  
  他冷哼一聲,「你能做什麼?」他憤怒的氣息呼地噴在她臉上。
  
  佑希低垂著臉,滿懷著歉疚地,「我……我也不知道。」
  
  「甲斐佑希,」他勾起她的下巴,恨恨地,「你不曉得這18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妹妹又是怎麼過的,你從來都不知道!」
  
  她慚愧地,「我知道……」她光是想像就已經夠難過了。
  
  「你知道什麼?」他情緒激動地吼她。
  
  被他一吼,她又是一臉驚悸的模樣。「你,你要我怎樣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彌補赤川一家,她需要他來告訴她。
  
  看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不禁鬆動著。「你……」是呀!他要她怎樣呢?
  
  他沒想過要她拿命抵命,又不想在愛恨不明的情況下佔有她,那麼,他到底想怎樣呢?
  
  「赤川,」不自覺地,她淌下淚來,「如果我的不幸能讓你心中的怨恨及憤怒稍歇,那麼……我願意下地獄去,我願意。」她真心地說。
  
  「你?」他陡地一震,錯愕地望著她。
  
  他曾想過要她跟著他們一家人淪落地獄,但這一瞬間,他卻不希望自己這麼做。
  
  因為自己有這種念頭,即使是稍縱即逝,他也自責不已。
  
  在還沒真正與佑希接觸之前,他一直深信自己能毫不猶豫地對她展開報復,甚至做出各種傷害她的事情;但在和她接觸之後,他的堅持一再地受到考驗,而如今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動搖危機。
  
  他明明不該心軟,卻又一次一次地對她動心。
  
  他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因為無法原諒,因為內心交戰掙扎,他決定暫時離開佑希,也就是不再跟她有任何接觸,不只是行為上,就連言語交談或是眼神交會都不行!
  
  想著,他霍地起身,並轉身離開了房間。
  
  ***
  
  佑希在美麗的晨光中醒來,但面對的卻是一屋子的冷清。
  
  穿上衣服,她緩緩地步下樓來,而樓下的客廳裡只有一名50多歲的女傭,她正是老池田的太太。
  
  「小姐,」池田太太見她下來,笑問著:「你想吃點什麼?」
  
  她訥訥地搖頭,「不用了,我,我不餓。」說著,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尋找著赤州隆景的蹤影。
  
  池田太太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赤川先生出去了。」
  
  「是嗎?」她微愣。
  
  「說是去接他的客戶,不過……」池田太太又說:「他從沒把客戶或任何人帶來這裡過,連瞳小姐也只來過兩三次。」
  
  聽池田太太提起瞳,她忍不住趁機打聽著:「瞳她來過?」
  
  「嗯。」池田太太點點頭,一臉同情憐憫地,「瞳小姐很漂亮,只可惜……唉,天妒紅顏呀!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家卻年紀輕輕的就瘋了。」
  
  聽著,佑希的心不覺一陣揪緊。
  
  父親意外身亡,胞妹遭侵害而發瘋……發生了這麼多事,也難怪他要如此報復她了。說來,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池田太太還想說些什麼,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也許是赤川先生回來了。」說著,她轉身就往外頭走去。
  
  佑希尾隨著池田太太走出去,只看她那矮胖的身軀一路急急地朝大門口而去。遠遠地,她只看見鐵門外停了一輛白色的奔馳車。
  
  不一會兒,她聽見池田太太和一名年輕女子爭執不下的聲音。於是,她本能地往門口走去一探究竟。
  
  「我是津山八重子,你去告訴隆說我來了。」應該在東京的八重子突然出現在這兒。
  
  「赤川先生不在,我不能做主。」池田太太一臉為難地。
  
  「怎麼了?」佑希緩緩地走過來,一臉好奇地打量著門外的八重子。
  
  因為八重子一直在國外,在國內露臉的機會並不多,因此佑希並沒認出她來。
  
  八重子一看見池田太太身後的佑希,眼底立刻出現一種帶著敵意的眼神。
  
  「這位小姐她要進來。」池田太太說。
  
  「我是津山八重子。」八重子報上自己的大名,有點耀武揚威的意味。
  
  一聽對方是津山八重子,佑希不禁一怔。原來她就是津山滿男的獨生女津山八重子,也就是赤川他恩人的女兒。
  
  「他……我是說赤川洗生他不在。」她說。
  
  不知怎地,八重子的出現讓她心裡微酸。
  
  八重子目光犀利地盯著她,「你是哪位?」這裡是隆景的「秘密基地」,她可是透過多層關係才查到的,但這個女人卻比她還先「出現」在這裡,這……這代表著什麼呢?
  
  「我是……」正當佑希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回答她的時候,八重子似乎已經認出她來……
  
  「你是那位鬧失蹤的甲斐小姐?」這件新聞鬧得不小,一些坊間的雜誌也大篇幅地報導了不少關於她的事情,只要有點記性,應該都不至於忘掉她這號人物。
  
  佑希點點頭,「我是。」
  
  一證實對方是日前鬧失蹤的甲斐佑希,八重子的臉上立刻浮現了一種夾雜著敵意及妒意的神情。
  
  一方面,她嫉妒出現在這兒且一副女主人姿態的甲斐佑希;而另一方面,她又因為外界對甲斐佑希的傳聞及報導而略帶輕視之意。
  
  突然,一種奇異的念頭鑽進了她腦裡。「甲斐佑希該不會是那天被綁在隆景床上的女人吧?」
  
  這麼一想,她的表情就越是怪異了。
  
  八重子的眼底,佑希感覺到她的敵意及輕蔑,但她卻不知自己該如何響應。
  
  八重子是赤川的恩人的女兒,而她是虧欠了赤川的女人,在「地位」上,她是低於律山八重子的……
  
  「讓我進去!」八重子以一種命令的口氣說。
  
  佑希頓了頓,心想自己沒有回絕的理由,於是便動手要開鐵門。
  
  「小姐,不行呀!」池田太太阻止了她,一臉驚急地,「赤川先生說過不要隨便讓別人進來的。」
  
  「我不是『別人』!」八重子生氣地叫嚷著。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遠遠地駛了過來。
  
  ***
  
  「赤川先生回來了。」池田太太如釋重負地叫著。
  
  依她看,赤川先生和這兩位小姐之間一定有什麼難分難解的糾葛,而這種愛憎習題絕不是她這個渺小的女傭可以介人的。
  
  隆景的車一停,就見他修長的身軀自駕駛座上下來……
  
  「八重子?」看見出現在這兒的八重子,隆景震驚不已。「你怎麼會在這裡?」
  
  八重子一臉怨懟地,「要查你名下的不動產也沒多難。」她說。
  
  隆景看了門裡的佑希一眼,「你進去吧!」
  
  「噢。」佑希順從地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八重子突然一喝,「你別走。」
  
  佑希緩緩地回過頭來,只見八重子一臉陰沉地瞪著她。
  
  「甲斐小姐為什麼在這裡?」八重子以一種質問的語氣問道。
  
  隆景神情一凝,略帶慍色地,「這裡是我的地方,我愛帶誰來就帶誰來。」
  
  「是嗎?」八重子冷笑一聲,「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那天綁在你床上的女人吧?」
  
  隆景微微一怔,卻沒多震驚。 畢竟,以八重子的聰慧是不難猜到。
  
  他沒承認,但他的沉默已經證明了一切。
  
  知道八重子曾見到自己被赤裸綁在床上,佑希不覺一陣羞慚;她低下了頭,羞愧得想鑽進地底去。
  
  「你和甲斐家到底有什麼關係?」八重子緊追著問。
  
  「沒什麼關係。」隆景淡淡地回答著,然後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坐在他車裡的外國客戶范恩先生。
  
  「是嗎?」八重子哼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收購甲斐建設股票的事情。」說著,她望向佑希,說道:「他想弄垮你家的公司,你不知道吧?」
  
  佑希一震,驚愕地望著一臉冷峻的隆景。「是真的?」她以為弄垮甲斐建設是他下一步要做的,卻沒料到他早已在進行當中。
  
  「你不會以為我這樣就放過你們一家了吧?」隆景無情地說。
  
  八重子從他的話中聽出端倪,「你跟甲斐家究竟是什麼關係?」
  
  「仇人關係。」他說。
  
  他知道八重子不會這麼容易罷休,與其讓她在那兒問個沒完,不如他先告訴她。反正現在都已經被她發現了,他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
  
  「仇人關係?」八重子一怔。
  
  「沒錯。」他冷冷地看著門裡的佑希,「她一家造成了我父親的死,也造成了我妹妹的不幸。」
  
  「噢?」八重子眉心一擰,語帶挑釁地,「那麼說,她是你仇人的女兒羅?」
  
  隆景一語不發,又以沉默代替回答。
  
  八重子捱近了他,眼底帶著怨艾地,「你說過絕不跟恩人或仇人的女兒上床,不是嗎?」
  
  「我跟她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他知道她想說些什麼。
  
  女人總是敏感的,尤其是當她發現她所鍾情的男人身邊有著另一個女人出現時。
  
  八重子感覺得到隆景看著佑希時的不尋常眼神,雖然他的眼光是那麼的冷,他的言語是那麼的絕,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她就是知道。
  
  在他冷峻的目光之中,是他對她熾熱的愛,那是他無論如何都瞞不了人的。
  
  「顱…」八重子沉下聲音,「你愛她?」
  
  隆景陡地一震。他愛佑希?不,他沒有。即使有也不應該表現得連八重子都看得出來。
  
  「你說什麼?」他以惱怒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
  
  「我感覺得出來,也看得出來。」見他如此激動,八重子神情懊喪而妒恨地,「不管你嘴上說得有多恨她,她卻是你惟一想要的女人。」
  
  「八重子!」隆景沉聲一喝,心裡不禁心慌起來。
  
  聽見八重子的這番話,佑希亦是一陣惶惑。她一臉迷惘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地說不出話來。
  
  八重子淒涼一笑,「你生氣了?」說著,她下意識地一歎,「那就表示,我道中你的心事了,不是嗎?」
  
  隆景沒做任何辯駁或是打馬虎眼,他神情鎮定但微帶慍色地凝視著她。
  
  她皺皺眉頭,苦笑一下。「我走了。」她什麼都沒多說,只是逕自上了她的座車,然後驅車離去。
  
  他反覆地咀嚼著八重子的那番話,卻只更添心緒紊亂。
  
  不,他沒有愛上佑希,絕沒有!
  
  「赤川先生,」這時,車裡頭久候的范思先生探出頭來,「有事嗎?」
  
  他回過神,一笑,「沒事」說著,他看著一直不敢說話的女傭,「池田太太,開門。」
  
  「是。」池田太太忠謹地。
  
  鐵門一開,隆景便緩緩開進車道,而佑希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好漂亮的小姐。」金髮藍眼、身形高大的范思先生是隆景在美國的大客戶,今年正值40歲的壯年,是個偏愛東方女人的男人;他每次到日本來,隆景一定會幫他安排一些素質極高的日本小姐陪侍,而就因為隆景抓到了他的口味,他們的生意也格外容易談成。
  
  隆景注意到他睨著佑希時的貪婪眼光,那倒是,像佑希這麼美麗絕倫的女人是很難叫人忽視的。
  
  他從沒帶不相干的人來過這兒,這次要不是因為他不放心把佑希留在這裡,又無法撇開客戶不管的話,也不會將范恩先生接到這棟別墅裡來。
  
  驀地,他又想起八重子剛才說過的話。那是個「事實」,是個他不願意承認,卻又無法否定的事實。
  
  為了證明自己報復的決心,也為了斷自己愛著她的念頭,他在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范恩先生喜歡?」他試探地問。
  
  范恩給了他一記「明知故問」的眼色。
  
  「我會讓她去陪你的。」他毅然地說道。
  
  然而,在同時,他也聽見自己心裡在滴血的聲音。
  
  因為他正在勉強自己做一件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因此而悔恨不已,但是當下的他為了對得起父親、對得起瞳,不得不做如此違背真心、違背感情的事。
  
  「赤川隆景,你做得沒錯,沒錯!」他不斷在心裡這麼對自己催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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