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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禁忌的復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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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6:39
第八章
  
  當天晚上晚餐時,廚藝精湛的池田太太做了一桌道地的和式料理,而佑希也被「命令」一起用餐。
  
  從她坐上餐桌開始,范恩的一雙眼睛就不曾從她身上移開過,而她心裡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一些不對勁。
  
  上流社會裡骯髒的一面,她不是沒見過,直覺告訴她,這位范恩先生對她有著不規矩的想法及渴望,而赤川隆景似乎也有意將她當成一枚談生意的籌碼。
  
  這個發現讓她覺得悲哀、覺得憤慨,但是這是她欠他的,而且她也說過她願意做任何事以求得他的諒解;所以如果他真有那種意思,她想她並沒有拒絕的餘地。
  
  用完餐,范恩先生在安排下回到了客房裡,而隆景也將佑希喚進了他的書房。
  
  「你叫我有什麼事?」佑希進入他幽幽暗暗的書房裡,難掩心中不安地。
  
  他斜覷了她一眼,「你說願意為你所犯下的過錯去做任何補償,是不是?」他盡量表現出鎮靜而絕情的模樣。
  
  佑希點點頭,「我是說過。」
  
  「現在還算數嗎?」他盯著她問。
  
  她頓了一下,眉心微微揪起。「嗯。」她痛下決心地點了頭,及時她知道他可能會要求她做那種娼妓般的工作。
  
  「噢,」他轉過身去,故作無情地望著窗外,「我要你去陪范恩先生。」
  
  她沉吟了一會兒,幽幽地,「嗯。」一切正如她所料,她一點都不覺得訝異震驚。
  
  但她的爽快答應卻叫他震愕不已。「你……」他猛地回頭盯著她。
  
  不管她之前的行徑有多放浪大膽,她畢竟都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富家千金,為什麼她能毫不遲疑地答應他的要求?他要她做一個娼婦啊!她……她為什麼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
  
  迎上他驚訝的眼神,她淒然地一笑,「我說過我願意做任何事,當然也包括付出身體。」
  
  她的爽快答應讓他心裡莫名激起一股洶湧的妒恨及憤怒,他氣她竟然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他這樣的要求,她該拒絕、該生氣、至少……至少她得考慮猶豫一下。
  
  這是她該有的反應,也是一個女人該有的反應!
  
  「哼!」他哼地一聲,以尖銳而無情的言辭代替了他的妒恨及憤怒,「我倒忘了你是個閱歷豐富的女人,和男人發生關係對你來說就像飯後吃點心一樣。」
  
  他的無情話語嚴重地傷害了她,也叫她激動得差點兒就哽咽出來。
  
  倒抽了一口氣,她也吞下了喉間的哽咽。
  
  「我出去了。」揚起下巴,她堅強地說。
  
  「你知道范思先生住哪間房吧?」明明愛著她,卻一字一句都是傷人利刃。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幽怨地,「放心,我不會走進你房間的。」話裡,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書房。
  
  ***
  
  他坐在窗前,不停不停地抽煙、不停不停地思索。
  
  他一向是個行事果斷、決定利落的人,但這是他第一次下了決定後,卻又猶猶豫豫、躊躊躇躇。
  
  她不過是個男女關係複雜的女人,多一個男人或少一個男人對她來說沒多大差別,他不需要覺得愧疚。不需要覺得殘忍、不需要同情或憐惜她。
  
  這是她欠他的,是她該還他的。
  
  可是……為什麼已經有著這種決心的他還是猶疑了?
  
  他在不捨些什麼?就因為她帶給他從沒有過的渴望及需索?她第一個男人不是他,而他也不會是她惟一的男人,這樣的她還有什麼值得他留戀不捨的呢?
  
  「不,赤川隆景,你不是在心軟,你……你只是在妒嫉,因為你根本不想讓其他男人碰她!」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
  
  是的,不管他表面上裝得多無情、裝得多無動於衷,都不能否定他愛著她的事實。
  
  當她還是孩子的時候,她的天真可人就已經深深吸引著當年十幾歲的他;而如今成熟世故、30多歲的他依舊折服在她美麗動人的容貌之下。
  
  每當看著她,他的心就為她所瘋狂,每當抱住她,他就忍不住想親吻她那柔軟而濕潤的雙唇,甚至想佔有她美麗無暇散發著珍珠般色澤的同體。
  
  他無時無刻不渴望著她、希冀著她,雖然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慾望及情感,但那畢竟還是不爭的事實。
  
  八重子說得對,他是愛她,不管他再怎麼否認也不能抹殺這個事實。
  
  恨及傷害,其實只是愛的一種。為什麼他一直沒發現這個事實呢?
  
  不,他不能把佑希交給別的男人,就算他還沒勇氣承認自己對她有所渴望,也不能讓其他男人碰了她,尤其是在這棟玫瑰別墅裡。
  
  想著,他摁熄了煙,一陣風似的步出了他的書房。
  
  ***
  
  雖說已經有了相當的決心,當佑希站在這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面前時,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別說她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有過經驗的女人也未必能保持鎮定。
  
  上床必須是兩情相悅,絕不是這種因為某種目的而陪一個陌生男人的「上床」。
  
  「Miss甲斐。」看見佑希站在門外,范思唇邊勾起了一抹躍躍欲試的笑意。
  
  他一手將她拉進了房裡,並動手關上了門。
  
  佑希腳下有點「打結」,而他也感覺到她的掙扎。 過去隆景為他找的都是高級玩伴女郎,態度上落落大方,毫不忸怩,但佑希不是,她是個「說的比做的多」的處女,掙扎抵抗再所難免。
  
  「別怕,我是個溫柔的男人。」范恩用簡單的日文說著,文法還有點錯誤。
  
  佑希眉頭緊擰,唇片不斷地顫抖著。
  
  「我……我……」因為范思一直緊拖著她的手,更叫她難以忍受。
  
  范思皺起眉心,有點懊惱地盯著她,「你不是赤川先生叫來陪我的嗎?」
  
  一提及赤川,佑希不覺又冷靜下來。這是赤川交代給她的「任務」,也是他對她的「懲罰」,是她自己說她什麼都願意做,是她自己說的。
  
  她不能退縮,不能哭,不能說「不」。這一刻,她必須將自己當成一名「稱職」的玩伴女郎。
  
  想著,她自動地坐到床上去。
  
  范恩一笑,「Goodgirl。」他滿意地走過去,並將她輕輕地壓在床上。
  
  佑希 閉上雙眼,試著不去想當下所進行著的事。就當自己死了,就當自己毫無知覺,這種事,眼睛一閉、牙一咬就會過去的……
  
  范恩解開她上衣的扣子,像覬覦著獵物的豹子般盯著她美麗的身體。低下頭,他欲親吻她的櫻唇,但她卻避開了。
  
  范恩一笑,「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忌諱。」說著,他俯身輕吻著她如白玉般的頸項,「你真美!」
  
  當他的唇落在她頸子上,她不覺板直了背脊,並全身僵硬地。
  
  她明顯的顫抖引起了他的注意,「你真可愛。」說著的同時,他的手繼續解著她胸前的一排扣子。
  
  她幾乎想哭叫出來,但她忍住了。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已經不是個處女,多希望得到她第一次的人是……是赤川隆景,她的……隆哥哥。
  
  是的,隆哥哥,她記起來了,她就是那麼叫他的。
  
  「隆哥哥……」她喃喃地,並強迫自己將現在壓在她身上的人當成是「他」。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緊張的敲門聲,而伴隨著敲門聲響起的是隆景焦急的叫聲。
  
  ***
  
  「范恩先生!范恩先生!」隆景顧不得禮貌,也顧不得是不是會得罪他的重要客戶,此刻的他只想將佑希「要」回來。
  
  雖然覺得掃興,范恩還是暫時擱下了佑希,「赤川先生,有什麼事嗎?」
  
  「Sorry。」隆景一見范恩開門,立刻就來個90度的鞠躬道歉。
  
  范恩一怔,「怎麼了?」
  
  隆景瞄了房裡一眼,看見了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佑希。「請把我的女人還給我,好嗎?」他以英文與范恩先生交涉著。
  
  「你的女人?」范恩蹙起濃眉,一臉困惑地。
  
  他點點頭,笑道:「事實上,我們之前吵了一架,所以……」
  
  「所以你就故意叫她來陪我以處罰她?」范恩是標準的美國人性格,對這種事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反而還覺得有趣極了。
  
  他—笑,「希望范恩先生你別介意。」說著,他又欠身道歉。
  
  范恩哈哈大笑,爽朗地,「不會不會,雖然我對這位小姐很有『性趣』,但是絕不會動赤川先生你的女人。」
  
  「范恩先生真是個爽快的人。」隆景若有意指地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不過范恩先生請放心,明天我一定會帶你去找幾位漂亮的日本小姐。」
  
  范恩聽完,滿意地大笑著,「ok!」他在隆景肩上一拍,「那麼,你今晚可要『努力』一點喲!」
  
  隆景笑而未答腔,只是逕自地步入房裡,並走近了床邊。
  
  見他突然進來,佑希驚愕地爬坐起來。「你……」其實剛才他和范恩的談話內容,她都聽見了,只不過她唸書時不太認真,只聽懂了一部分。
  
  看見她胸前大敞,他一言不發地,似乎有點生氣。
  
  他伸出手拉上了她的衣襟,然後倏地將她攔腰抱起。
  
  「做……做什麼?」他的這種舉動比剛才范恩親她時更叫她驚恐。
  
  他—笑,「別生氣了,寶貝。」這句話,他是講給范恩先生聽的。
  
  佑希一怔,更是困惑了。他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叫她「寶貝」。
  
  「赤……」她想發問,但隆景卻丟給她一個「閉嘴」的眼神。
  
  他抱著她迅速地步出客房,臨走前,范恩先生還跟他交換了一個眼色。「別再吵架羅!」范恩先生低聲道。
  
  他乾笑一下,轉身便離開了客房。
  
  ***
  
  隆景抱著佑希,一步步地朝著她的房間走去。
  
  佑希偎在他懷中,一句話都沒問。剛從虎口下脫險的她還是餘悸猶存,所以能偎在他如此可靠寬闊的胸膛之中,對現在的她還真是一種幸福。
  
  只是,他為什麼後悔了?為什麼甘願冒著得罪客戶的險將她帶出來?為什麼?
  
  他為什麼對范思先生撒了那種謊?
  
  她想他永遠不會知道當她聽見他說她是他的「女人」之時,她有多慶幸、有多欣然。
  
  一進入房間,隆景便關上了房門,然後將她放了下來。
  
  他瞪著還陶醉在幸福幻夢中的她,「你又在想什麼?」看她一臉陶然的樣子,他不覺一肚子火氣,難道說她還在回味范恩先生的撫摸或親吻?「你們做到什麼程度了?」
  
  他這個問題直接露骨到令佑希有點震驚,「我……我們沒有……」
  
  「沒有?」他懷疑地,「衣服全開了,還說沒有?」說著,他一手挑開她的衣襟。
  
  她一震,連忙揪住了敞開的衣襟,滿臉通紅地望著他,「你……」
  
  「你害臊?」雖然他衝動得將她從范恩先生手裡救出,但一想到她可能被范恩先生摸過親過,他就忍不住地以尖銳言語取代他的妒嫉。「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聽見他如此侮辱自己,佑希又氣又羞,但只要一想到她欠他的,便不自覺地將她滿腹的憤怒牢騷吞進肚子裡去。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既然要將她救出來.甚至為她撒謊,為什麼現在卻又要如此地羞辱她?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好強的性格讓她沒因此落下淚來,「我是個爛女人,那你呢?你為什麼要救我這個你看不起的爛女人?」她反問他。
  
  隆景一怔,啞口無言地。
  
  「噢,」她眉梢一挑,冷笑著:「我知道了,該不是你也想睡睡我這個一文不值的爛女人吧?」
  
  「你!」他濃眉一皺,慍惱地瞪視著她,「你就這麼想陪男人睡覺?」他把她救了出來,而她居然一副「可惜」的模樣。
  
  突然,她想起八重子今天所講的那一番話,「哼,我差點忘了你是不跟仇人的女兒上床的。」說著,她靠近了他,故作輕佻狀地,「所以說,你是不會碰我的,對不對?」
  
  隆景眼底爬滿了憤怒的血絲,他覺得胸中隱隱激盪著一股怒潮,而且已經幾乎要潰堤而出。
  
  當她接近他時,他的心臟怦怦地狂跳,他極力要壓抑的感情也幾乎收不住勢。
  
  他一直在忍,而她卻不斷地激他、逼他、想把他推向瘋狂的懸崖。
  
  看見他眼底複雜的情緒,佑希心頭不禁一震。那是什麼?那不是他對她的恨,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貪婪,不是慾望的覬覦,而是一種純粹的愛,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愛。
  
  難道他將她從范恩先生房裡帶出來,就是因為他對她還有感情?
  
  驀地,她想起皮夾中的那張照片,照片中的他是那麼愛憐地攬著她、呵護著她;她想,也許在意外及不幸還未發生之前,他是喜歡她的。
  
  如果當年的他曾那麼喜歡她,那現在呢?他是不是也還喜歡著她,所以才會捨不得將她推進其他男人的懷裡。
  
  「你……真的恨我?」因為不知道他會給她什麼樣的回答,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他瞪大雙眼,「我當然恨你!」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去陸范恩先生睡覺?這不是你報復我的好機會嗎?」她近乎質問地。
  
  「我做什麼決定輪不到你來管!」他心虛地轉過身去,避開了她探詢的目光。
  
  佑希不死心地繞到他面前,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胳臂,「告訴我,為什麼?」
  
  他不能承認自己是因為愛她,所以才不願將她推向其他男人的懷裡,「閉嘴!」回答不了她的問題,他只好阻止她繼續發問。
  
  佑希不是個那麼容易就放棄的女人,她追著他又問:「你說呀!為什麼?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就該將我推進地獄裡去,不是嗎?」
  
  「你!」他瞪著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擄我來、對我做那些事,不都是為了報復我嗎?你不是要我嘗嘗瞳所受過的苦嗎?既然如此,你為……」
  
  「閉嘴!」他再一次地朝她大吼。「我不准你再說了!」
  
  佑希忍不住眼眶盈淚,聲音哽咽地,「我要說,我偏要說,你根本是個懦夫,你根本狠下下心對我展開復仇,你不碰我是因為你怕……」說著,她終於哭出聲來。
  
  她柔弱無助的模樣讓他心疼,讓他幾乎要按捺不住地將她擁入懷中,可是一想起父親和瞳,他又退縮了。
  
  佑希低下頭,眼淚一顆顆地滴在她的手背上,「你以為我不恨我自己嗎?當我知道你父親和妹妹的事情時,我多希望自己乾脆就這麼死了算了。」她嗚嗚咽咽地又說:「我不知道自己犯下那樣的大錯,我也很想彌補,可是……我做得了什麼?做得了什麼?」
  
  她抬起淚濕的美麗瞼龐,神情淒惻地凝望著他,「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才會停止對我那樣的言語傷害?」
  
  「我倒寧可我現在是躺在范恩先生的身下,而不是聽你在這兒羞辱我、譏諷我。」她吸吸鼻子,軟軟地,「你難道看不出我想贖罪嗎?」
  
  隆景無言地凝視著她,心裡翻騰著千百種的情緒。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真的後悔,是真的感到內疚及抱歉……
  
  其實當年的她不過才7歲,根本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再加上甲斐夫婦倆刻意地隱瞞及維護,她可說是一直被蒙在鼓裡的;被突然告知這種事情,他想她一定也相當痛苦。
  
  他一方面憐惜她,一方面又不想對不起父親及瞳,在親情及愛情之間,他內心的掙扎又豈是外人能瞭解的。
  
  「如果你真的想對我報復,就該放手讓我去,只要你一句話,我……我可以陪你的所有客戶睡覺。」她咬著嘴唇,定定地注視著他。
  
  一不注意,她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等到一股鹹味和著唾液進入嘴巴裡,她才驚覺到。
  
  「你……」覷見她將自己的嘴唇咬破,隆景本能地伸手去捏住她的下巴,硬是將她緊閉的兩片濕唇分開,「你做什麼?」
  
  迎上他炯亮的雙眸,佑希看見了他對她的不捨及憐愛,一時的激情及衝動讓她做了一件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做的事。
  
  她伸出雙臂,一把將他勾向自己,然後迅速地迎上自己的唇。
  
  她重重地、緊緊地貼合著他驚訝的雙唇,像一隻雨天的水蛙般吸附著他。
  
  隆景震驚地瞪大著眼,眨也不眨地望著近在眉睫的她;他沒想到她會有這種舉動,但他相信她的這個舉動是臨時起意,卻也是發自內心。
  
  她臉上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臉頰,而那滾燙的情淚也融化了他心底的冰山。數度,他想伸出手去緊緊擁住她,但他忍住了。
  
  佑希瘋狂而熱情地吮著他的嘴唇,偶爾也會不經意地咬著他的唇;她的不經意、她的瘋狂不斷地撩起他心中的渴望及欲求,他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挑起了他久抑的感情……
  
  再這麼下去,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失去控制,一頭栽進愛神所撒下的天羅地網之中。
  
  想著的同時,他已經狠狠地推開了她。
  
  佑希驚愕地望著他,眼底是一抹受傷,「你……」她第一次卸下武裝、拋開自尊,而得到的,卻是這種響應。
  
  是的,他的確是恨她,不然他不會這麼斷然地拒絕她。
  
  掩不住胸中翻騰的絕望及悵然,她轉身打開了門,痛哭失聲地衝了出去。
  
  佑希離開後,隆景怔怔地站在原地,腦子裡空空洞洞地毫無思緒;直到池田太太緊張地衝上樓來,他才恍然回神。
  
  「赤川先生,赤川先生!」池田太太上氣不接下氣地,「不好了,那位小姐她……她跑出去了。」
  
  「什麼?」他以為佑希只是跑回她房裡,卻沒料到她會離開玫瑰別墅。
  
  這附近都是樹林,人煙稀少,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頭亂跑亂竄是很容易出事的。
  
  他想也不想地抓起車鑰匙,一個箭步地往外衝去。
  
  ***
  
  佑希一路衝出了玫瑰別墅,漫無目的地在路上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而半空中懸著的一輪圓月是她惟一的指引;不知是不是眼淚朦朧了雙眼的關係,那月色在她眼底竟搖晃起來。
  
  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為什麼他的無情拒絕讓她痛不欲生?一向堅強的她為何會因為一個男人而變得如此脆弱,更何況,他還是個恨她的男人。
  
  噢,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痛心了,因為她已經愛上他,無可自拔地愛上他。
  
  其實她早該發現的,早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他在她心中的不同,因為從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讓她光是看著就心悸、迷惘;她沒忘記當他吻她時,她心湖裡激起的漣漪大到足以淹沒她。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痛的事,尤其是愛上一個恨透了你的人之時,那種痛更是錐心刺骨。
  
  她不斷地向前奔跑著,顧不得衣衫不整,顧不得裸足狂奔已經弄傷了她的腳丫子。
  
  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驚醒了她……
  
  「你想死啊!」一聲憤怒而粗嘎的男性嗓音傳來。
  
  她抬起頭,但那亮晃晃的車燈卻刺得叫她睜不開眼來。
  
  車裡探出來一個年輕男人的頭,而他正打量著衣襟半敞、容貌絕美的佑希;一個衣衫不整、打著赤腳的美麗女人獨自在這人煙稀少的路上亂竄,確實是很不尋常。
  
  見她長得漂亮,而且又一個人在這兒出現,男人不禁起了壞念頭。「你去哪裡?我送你一程。」他試圖搭訕著。
  
  佑希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地就打開車門,坐進車裡。「去哪裡都行。」她幽幽地。
  
  「真的?」男人暗自高興著撈到好處,「你真特別。」說著,他伸手摸摸她的肩膀以試探是不是真有便宜占。
  
  佑希無動於衷地呆坐著,「開車吧!」她說。
  
  她只想離開這裡,離開赤川隆景,至於去哪裡,會有什麼結果,她一點都不在意。
  
  男人一踩油門,直駛而去。
  
  這時開著車追出來找尋佑希的隆景也正巧抵達,看見佑希上了陌生人的車,他毫不遲疑地就要下車阻止,末料他還沒下車,那陌生人就開著車急駛離去。
  
  直覺告訴他,佑希一定會出事。
  
  不,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佑希,能傷她愛她的人只有他一個!
  
  想著,他迅速地跳上了車,並緊追在後。
  
  ***
  
  男人在公路附近發現一處林子,便轉動方向盤往路邊靠去;停妥了車,他一臉邪淫地睨著乘客座上的佑希。
  
  「想不想玩玩?」他笑問著神情呆滯的她,並伸手輕撫她美麗且細緻的臉頰。
  
  她沉默地望著他,像是默許他的提議似的。
  
  她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現在的她就算被一百個不認識的男人碰了,她都無所謂。
  
  男人看著她胸章裡那呼之欲出的渾圓,唇邊勾起了一抹狎淫的笑意;伸出手,他剝下了她的外衣……
  
  他一心想在佑希身上佔便宜,卻忽略了後面一輛突然剎車停下的車子。
  
  倏地,駕駛座的車窗玻璃啪地一聲應聲而碎,窗外忽然伸進來一隻沾血的手,嚇壞了那年輕男人。
  
  「別碰她。」隆景低沉而憤怒的聲音由窗外傳來,嚇著了男人,也驚醒了佑希。
  
  年輕男人高舉雙手,害怕地,「沒……沒有,我沒……沒碰她……」
  
  「開車門。」他命令地。
  
  「是。」男人連忙開了中控鎖,一臉驚魂。
  
  隆景繞到乘客座,迅速地打開車門,並將呆坐在位置上的佑希給拉了下來。
  
  他重重地摜上車門,沉喝一聲,「滾!」
  
  年輕男人如獲大赦似的,「是……是……」開著車,他快速地駛離了現常
  
  隆景拉著佑希,一大步一大步地朝他的座車走去。在靠近他的車子時,佑希突然拽開了他的手。
  
  他眉心緊擰地瞪著她,「跟我回去!」他說。
  
  「我不要你管。」她冷冷地回望著他。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兒就被他佔了便宜?」他氣惱地詰責著。
  
  她哼地一笑,「Idon'care,你在乎嗎?」說著,她自顧自地淒笑起來。
  
  瞥見她腳上儘是被草叢割出的傷痕,他心疼地,「跟我回去,你的腳受傷了。」
  
  「我傷的不是腳。」她凝望著他,眼淚再度盈眶,「我傷的是心,是心!」
  
  「佑……」他幾乎要叫出她的名字,但他沒有。
  
  他連叫她的名字都不願意,讓佑希更覺心痛、更覺絕望。終於,她一直強忍著的淚水潰堤而出。
  
  「你既然恨我,就不要再管我!」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我愛跟幾個男人發生關係,那是我的事,我就是這樣的爛女人,你不是都知道的嗎?」
  
  「別胡鬧了。」他耐著性子,「跟我回玫瑰別墅去。」說著,他又拖住了她的手。
  
  「不!」她慢慢地甩開了他,瘋了似的大吼大叫,「不要管我,不要管我!看見這樣狼狽的我,你應該開心了吧?」
  
  隆景神情沉重而痛苦地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的,如果是在未接近她之前,他應該會很高興看見如此狼狽的甲斐佑希,但是現在在他眼前的卻是他深愛更甚往昔的甲斐佑希。
  
  他不能看到她如此縱容自己,不能看到她這樣糟蹋自己。
  
  「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他沉痛地問。
  
  她一愣,旋即又笑了起來。「你在可憐同情我?」
  
  「我……」
  
  「不會吧?」她盯視著他,笑得有幾分淒涼地,「這世界上最樂於見到我這般狼狽的不就是你嗎?」
  
  他知道現在跟她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跟我回去。」他索性強拉她上車。
  
  她又叫又跳地不肯就範,「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不去!」
  
  怕她在掙扎中又傷了自己,隆景也不敢太使勁.「別鬧了。」
  
  「你才別鬧了!」她臂膀一振,猛地抽回了手。
  
  她瞪著雙眼盯著他,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暗忖著什麼。須臾,她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我回去。」說著,她不知是哭是笑地低哼起來。
  
  「你知道什麼?」他不覺開始有點慍惱。
  
  「你不讓我陪范恩先生睡覺,也不准剛才那男人碰我,其實……其實是因為你才是最想碰我的人,對不對?」
  
  他眉心一皺,「你說什麼?」
  
  「每個男人見了我就只想剝光我的衣服,你也一樣,對吧?」她突然解開自己的胸罩,對他裸程著胸前春光,「來呀,你不是也想這麼做嗎?」
  
  「混賬!」他揚手給了她一耳光,「你的大腿這麼容易就為男人而開嗎?」
  
  佑希怔然地望著他,所有的瘋狂及恍惚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醒了。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眼淚也無聲地滑落;這熱辣辣的一巴掌讓她感受到的不是仇恨、不是憤怒,而是愛,深濃的愛。
  
  「你……你是這麼看我的,不是嗎?」說著,她掩臉而泣。
  
  他只覺得心臟像是被捏住了似的近乎停擺,他是真的一直這麼看她的嗎?不,不是的,當他知道她已經變成一個人人口中放浪行骸的女人時,他心裡有的並不是輕視,而是惋惜、不捨、心疼,因為他昔日所呵護著的小女孩居然變成這樣。
  
  他之所以不斷地以言辭譏諷她、羞辱她,那是因為他害怕她會發現他還喜歡她,甚至是愛她。
  
  他是下定了決心要對甲斐家展開報復的,絕不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或動搖,他不能原諒自己因為任何事而裹足不前。
  
  「我媽咪說你以前很寵我的,現……現在呢?」她嘶啞著聲音,軟軟地,「你對我還有感情嗎?」
  
  他眉丘隆起,眼底竄燃起一股濃烈的愛火。
  
  「一點點也行,你只要一點點就夠了。」她哀哀地說著。
  
  他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熱血沸騰,陡地將她攬過懷中,然後緊緊地、牢牢地摟著。
  
  他突然的擁抱叫佑希一時沒了反應,她訥訥地任由他抱著,直到被他勒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唔……」
  
  感覺到她的微微掙扎,他略鬆開了手。「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他說。
  
  佑希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隱約顯露出她內心的歡喜。
  
  「可是我不能愛你。」他沉著聲音說道,明亮的眸子之中有著淡淡的愁緒。
  
  「因為那些事?」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很難一筆勾銷的,尤其是親人的喪生及不幸。
  
  他收回了擁抱她的雙手,無奈地,「我不能忘記那些事,所以……」說著,他凝神注視著她,「我會送你回家,不過你父親的公司,我是不會鬆手的。」
  
  這是她們一家人該還赤川家的,她沒有怨言,也不會為家人向他求情;但是真正讓她感到心痛的不是甲斐建設可能發生的危機,而是他倆之間即使有愛也不能結合的事實。
  
  怪不了他,換成任何人都無法將這種事情淡忘,他們之間或許有感情的羈絆,但還不足以牽制他對甲斐家的報復。
  
  「我明白了。」她幽幽地。
  
  「我以後絕不會再見你。」他端起她淚濕的臉,「下次再見面時,應該是我毀掉甲斐建設的時候了。」
  
  她點點頭,唇邊是一抹淒然的苦笑。「你……可以吻我嗎?最後一次。」她撇下尊嚴地請求他。
  
  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低下頭去吻住了她顫抖的雙唇。
  
  熟悉的唇溫、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濕潤……這是他所熟悉的她的唇,但是這一次,是他最後一次親吻她了。
  
  縱然是一樣的吻、一樣的溫度,佑希所感受到的卻是淡淡的悲哀;她想,此刻他的心應該跟她一樣都在滴血吧?
  
  這是他們的宿命,命運安排他們成了仇人、命運阻止了他們的感情,也斷了所有的愛念……
  
  這一分鐘之後,他們將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她是害他一家分崩離析的人,而他也將是導致她一家徹底瓦解的人。
  
  他們,他們終將成為真真正正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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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7:09
第九章
  
  翌日清晨,隆景送佑希離開了玫瑰別墅,並返回了東京。
  
  他將佑希送至柿澤藏車的汽車保養場裡,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目送著他的座車漸漸行遠,佑希也意識到他倆的關係也從此疏遠了。
  
  回到了家,她再也沒心情應付彷彿把她的歸來當成「失而復得」而歡天喜地的母親;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什麼人都不見,什麼話都不想說。
  
  她等著,就只是等著,等著那個她已經被預先告知的「事件」發生。
  
  連著兩天,她就像行屍走肉般地在家裡遊走著,甲斐瑞子隱約感覺到她似乎在失蹤的這段期間裡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也知道,當佑希不想講時,就什麼都不會說。
  
  因此儘管心裡擔憂不已,她也只能靜靜地在一旁觀察著佑希的變化。
  
  「佑希,」甲斐瑞子端著一壺新沏的花茶前來敲佑希的門,「喝不喝茶?」手稍一使勁,她發現佑希的房門是虛掩著的。
  
  推開門,只見佑希趴在床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在發什麼愣。
  
  擱下茶盤,甲斐瑞子往床沿一坐,「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媽咪嗎?」
  
  她沒有響應,依舊是一臉呆滯地。
  
  「唉……」甲斐瑞子歎了口氣,幽幽地,「你之前說去京都,是騙媽咪的吧?」
  
  知女英若母,甲斐瑞子不難從她反常的舉止覷出端倪。
  
  雖說被拆穿了,佑希還是面無表情地。即使她母親猜出她之前是在撒謊,但只要她不說,她想她母親一定想不到她究竟經歷了哪些事。
  
  看見她母親憂忡的美麗臉龐,她突然好想看看當她母親知道她碰見了當年的雇工之子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媽咪,」她淡淡地、若無其事地,「我們以前的別墅雇工是不是姓赤川?」
  
  甲斐瑞子陡地,「佑……佑希……」她一臉驚恐地瞪大著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佑希,「你從哪裡聽來的?」
  
  他們從沒在佑希面前提過赤川一家人,她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從母親驚懼的神情看來,佑希幾乎可以肯定隆景所說的那些事的確都是真實的。原來……甲斐家真的對赤川家做了那麼過分的事。
  
  「那個雇工已經死了,對不對?」她繼續說著:「他是因為要去幫我買和果子才發生意外的,是吧?」
  
  甲斐瑞子的臉色由白轉青,極度恐怖地,「你聽誰說的?」
  
  這些事在甲斐家可說是個秘密,她是從誰那裡聽來的?難道……難道她遇見了赤川家的親人或……或是赤川那一對下落不明的兒女?
  
  不,不會的,這種事不會發生!
  
  「媽咪,」佑希坐起來,定定地注視著她,「我們家對不起他們,對不對?」說著,她眼底泛著淚光。
  
  「佑希!」甲斐瑞子已經震驚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佑希強忍著眼底打轉的淚水,聲音哽咽地,「隆哥哥他們,他們很慘的。」
  
  「天呀!」聽見佑希口中喊出隆哥哥,甲斐瑞子掩嘴驚呼。
  
  她知道了,他們夫妻倆極力要隱瞞著的事情終於被她知道了。她總算知道佑希為什麼如此消沉、如此悲傷,原來她都已經知情了。
  
  「到底是誰告訴你的?」她激動地搖晃著佑希,「是誰?」
  
  「我,我不能說。」她搖搖頭,三緘其口地。
  
  甲斐瑞子緊張地,「為什麼不能說?有人威脅你嗎?」知道當年那件事的除了赤川家的人,再無其他。
  
  如果赤川家的人能接近佑希,勢必也可能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佑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告訴媽咪。」
  
  佑希無情無緒地看著甲斐瑞子,「媽咪,因為我們家對赤川家做了很過分的事,所以您才會這麼緊張,對吧?」
  
  「佑希,」甲斐瑞子神情痛苦而無奈地,「那是件意外。」
  
  「但是意外之後,我們不負責任地逃開了。」說著,她眼眶中飽蓄的淚水終於淌下,「您知不知道瞳現在怎麼了?」
  
  甲斐瑞子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因為18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起赤川那一對無依的兒女。「瞳她……」
  
  「瞳和隆哥哥被親戚收養,卻被性侵害長達兩年,後來自殺不成,已經,已經瘋了。」
  
  聽見這麼悲慘的事實,甲斐瑞子忍不住掩口低泣,「怎……怎麼會這樣?」
  
  「媽咪,」佑希握著甲斐瑞子的手,「這是我們欠赤川家的,所以您要答應我,日後不管赤川家對我們做出什麼樣的報復,您都不要埋怨她。」
  
  聽見佑希說「他」,而不是「他們」,甲斐瑞子敏銳地,「你……難道你遇見隆了?」
  
  佑希沒承認亦沒否認,「媽咪,您答應我不說出去,尤其是不能跟爸爸說。」
  
  「可是……」甲斐瑞子猶豫著。
  
  「媽咪,」佑希雙眼炯亮地盯著她,「該是我們贖罪的時候了,不是嗎?」
  
  迎上她堅定而澄澈的眸子,甲斐瑞子點頭而歎,「嗯,是的,是我們贖罪的時候了。」她說。
  
  ***
  
  芝浦,甲斐建設總公司。
  
  「什麼?」甲斐正平一臉震驚地,「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九的有效證券在津山財團手裡?」
  
  「是的。」他的機要秘書梅官一臉心驚地低著頭,「據說籌劃整件事情的是津山隆景,只要他們拿到超過百分之五十一的有效證券,甲斐建設就……」他不敢再說下去,因為甲斐正平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甲斐正平如遭電擊似的癱坐下來,甲斐建設是他半生拚搏而來的,如今卻可能莫名其妙地落入他人之手?不,不行,誰都不能拿走他一手打造的甲斐建設。
  
  「津山隆景?」他恨恨地,「他為什麼要整垮我?」倏地,他腦海中出現了津山隆景的形影。
  
  這個從美國回來的津山財團副總裁為何對他甲斐建設有這麼濃的興趣?
  
  「社長,」梅宮又說:「目前福井先生手上掌握著決定甲斐建設存亡的股份,如果他投向津山隆景,那我們……」
  
  「行了。」甲斐正平打斷了他,神情凝重地。
  
  要是津山財團重金收買了福井,那他的甲斐建設就真的要改朝換代了。福井一向是個中間派分子。要收買他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論財力,他實在沒有津山財團那麼雄厚,若是津山財團不惜巨資收購,福井極有可能將部分股份釋出,到時就真是回天乏術了。
  
  其實要論財力的話,前原集團倒是可以跟津山財團一較高下的,只不過要說動前原集團對甲斐建設融資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驀地,他腦海裡浮現了女兒甲斐佑希的美麗臉龐。
  
  佑希失蹤之事上報後,他就一直很擔心前原家對佑希的印象會大打折扣,尤其佑希回來後又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他也不敢確定這步棋子是不是還像當初那麼有用。
  
  然而事到如今,不試試也不行了,畢竟這是他目前最有利的「籌碼」。
  
  想著,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你好,我是甲斐正平,請替我接前原直人先生好嗎?謝謝你!」
  
  「甲斐先生嗎?您稍等,我馬上為您接通。」電話彼端傳來客服人員悅耳的聲音,而甲斐正平臉上也揚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微笑。
  
  ***
  
  甲斐建設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財務危機,佑希因為早就知道而顯得毫無反應。
  
  雖然甲斐瑞子在此之前就已經被佑希先告知了將有某件事情要發生,但她卻萬萬也沒想到會是這種事情。
  
  赤川家的人能以津山財團的名義暗中收購了甲斐建設那麼多的股份,那就代表這個人在律山家佔了極大的地位,「他」會是誰呢?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佑希是碰見隆了,那麼就表示隆在津山財團裡是個重量級人物,顱…突然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津山隆景。
  
  難道津山滿男的義子津山隆景就是當年赤川敬一的兒子?
  
  她很想問佑希,但她知道佑希還是會像上次那樣,什麼都不願意多談。
  
  其實對於當年那件意外的發生,她一直都覺得心存愧疚,畢竟那應該是一件可以避免的意外,但她卻無力去阻止。
  
  這麼多年來,那件意外就像是一團陰影籠罩她的生命,她知道直到自己死去,這團陰影都會跟隨著她,只要她活著就必須受到這良心的譴責。
  
  也好,如果甲斐建設的毀滅能將她心中的陰影打散,那也是好的;因為她再也不希望當年的陰影一直盤踞著她的生命,接下來的歲月,她要自己活得無牽無掛。
  
  ***
  
  這天,前原直人毫無預期地出現在甲斐家。對於他的到訪,甲斐正平似乎是知情的,因為在前原直人到訪之前,他就已經吩咐家裡的傭人準備了一桌豐盛佳餚,而且還特別交代甲斐瑞子別讓佑希出門。
  
  一開始,佑希和甲斐瑞子還覺得納悶,待前原直人一出現,她們母女倆終於知道所為何事了。
  
  「前原先生的光臨真是讓寒舍蓬壁生輝。」一見到前原直人,甲斐正平免不了一陣客套,畢竟前原集團少東的他是甲斐建設目前唯一的救星了。
  
  對待「救世主」,甲斐正平可謹慎極了。
  
  前原直人不是個有錢就端架子、擺臉色的人,即使是對方有求於他,他還是和顏悅色,該有的禮數絕不會少。
  
  「打擾了。」說著,他拿出一盒上選的松茸,「一點小意思。」
  
  「你真是太客氣了,謝謝。」甲斐正平收下禮盒,轉身交給了身後的甲斐瑞子。
  
  「來,請裡面坐。」
  
  前原直人點頭,隨著他進入了餐廳,而在餐廳裡坐著的就是一瞼愁緒的佑希。
  
  「甲斐小姐,好久不見了。」前原直人凝視著佑希,臉上儘是笑意。
  
  這要是換了別人,佑希早給他一頓臉色,但對方是她不討厭的前原直人,她的神情也顯得和善多了。「你好。」
  
  在甲斐正平熱情的招呼下,大家都落了座,而傭人也開始上菜。
  
  安靜用餐到了一半,前原直人突然開口,「甲斐先生,甲斐夫人,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
  
  甲斐正平一臉期待地,彷彿正在等待著什麼早已知曉的「好消息」似的。
  
  「是這樣的,我希望……」前原宜人一臉溫和地凝視著坐在他正對面的佑希,「我希望給甲斐小姐幸福。」
  
  甲斐瑞子驚訝地,「前原少爺是說……」
  
  「我想跟甲斐小姐結婚。」前原直人誠懇地說。
  
  佑希一怔。「你說,你想跟我結婚?」前原直人之前不是說跟她像朋友一樣的來往,為什麼卻在這個甲斐建設面臨危機的當下提出結婚的請求,莫非是她父親的意思?
  
  「甲斐小姐,我是誠心的。」前原直人直視著佑希,眉眼都帶著溫柔的笑意。
  
  佑希神情一凝,「是我父親要求的嗎?」她一點都不迂迴地。
  
  甲斐正平陡地,「佑希,你說什麼?」
  
  佑希對甲斐正平的怒容毫不理會,只是正視著前原宜人又問:「這難道是前原集團幫助甲斐建設的條件嗎?」
  
  前原直人笑歎一聲,「我不否認如果甲斐小姐你跟我結婚,前原集團就會幫助甲斐建設渡過難關,不過……」他目光炯炯,澄澈有神地凝望著她,「我是真的想跟你結婚。」
  
  他的誠懇眼神及態度讓人很難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不過在這節骨眼上提出婚事,也難怪佑希有此聯想。
  
  「我不要求甲斐小姐你現在立刻回答,但是我可以等.同時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的真心,因為……」說著,他又露出了和煦陽光般的笑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理想中的女性。」
  
  佑希心頭一撼,訝然地看著他。他的眼睛澄亮真摯,完全看不出他有一絲絲的虛情假意,她知道嫁給這個人絕對是一種最好的選擇,只是以她現在的這種心情來答應他的婚事,那對他似乎是一種侮辱。
  
  「前原先生,我……」她微蹙眉頭,「我沒你想像的那麼理想。」
  
  前原直人溫柔一笑,「理不理想是由我來認定的,不是嗎?」
  
  他是個相當直率坦誠的人,而也正因為如此,更讓佑希無從拒絕。
  
  餘光一瞥,她看見父親眼底懇求的目光。她知道她的點頭與否影響著公司的存亡,要是她拒絕了這門親事,甲斐建設就真的要走入歷史了。
  
  雖然她一直氣恨父親將她當籌碼,但畢竟他對她是有養育之恩的;不說別的,就說18年前的那場意外吧!儘管那是甲斐家造成的錯誤,但父親之所以會那麼做,無非也是為了保護她。
  
  自從公司發生財務危機以來,父親便整日忙碌著如何挽回頹勢,就連頭頂上都添了白髮。
  
  甲斐建設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她這個做女兒的不會不知道;如果甲斐建設真的一朝盡毀,她可以想像父親會是如何痛苦悲慘的下常
  
  她欠隆景的是他父親的生命及他妹妹的一生幸福,但她也欠了她父親的養育思情;她欠隆景的,她已經盡量在還,但她欠她父親的,她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甲斐建設是她父親一生心血,沒了甲斐建設,他將是何等淒慘;而父親若是淒慘潦倒,她母親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假如她一個人的勉強可以讓那麼多人得到幸福,那就讓她去做犧牲吧!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犧牲,畢竟能嫁給前原直人這種好男人已經是一種幸運,她該慶幸的。
  
  雖然她心中還有隆景的殘影,但記住一個永遠不能愛的男人,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她曾經想過用前原直人這水一般的男人來幫助她忘記隆景那種火似的男人,而現在,就是一種機會。
  
  「我答應你。」突然,她聽見自己答應他的聲音。
  
  不只前原直人,就連甲斐正平及甲斐瑞子都是一臉驚愕,「甲斐小姐,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前原直人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給了他答覆,而且還是一個叫人歡喜的答覆。
  
  「佑希,」甲斐瑞子低聲地,「不要勉強。」
  
  她笑望著一臉憂心的甲斐瑞子,「媽咪,我沒有勉強,我已經25歲,也應該定下來了,再說……」她抬眼凝視著滿臉笑容的前原直人,「前原先生是個好人,我相信嫁給他,我會幸福的。」
  
  「沒錯,沒錯。」甲斐正平一邊搭腔著:「佑希嫁給前原少爺是她的福氣,她一定會幸福的。」佑希能這麼爽快地就答應婚事實在是他始料未及之事,也難怪他要樂的合不攏嘴了。
  
  「佑希,是真的嗎?」雖然甲斐瑞子也認為前原直人是個好對象,但她又擔心佑希答應得有點勉強。
  
  「媽咪,」佑希在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我是真心想嫁給他的。」
  
  見她意志堅定,甲斐瑞子終於一歎,「既然如此,媽咪就只有祝福你了。」其實女兒能尋到這樣的好婆家,她這個當母親的是應該高興的。
  
  看著所有人都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佑希真覺得這是件「皆大歡喜」的事。至少這一次,她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好事。
  
  「前原先生,」佑希注視著前原宜人,說道:「既然你想娶我,而我也願意嫁你,我希望婚事能夠盡快地進行。」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心急,也許……也許她是怕有什麼變化,或者怕自己又反悔吧!
  
  ***
  
  得知前原集團注資甲斐建設之事,隆景的神情顯得有點凝重。
  
  「副總裁,我還聽說……」他的得力助手筱原神神秘秘地說:「前原直人準備迎娶甲斐佑希。」
  
  「什麼?」隆景陡地一震。佑希要嫁給前原直人,這,是真的嗎?
  
  不過他有什麼好震驚的,是他放棄了爭取她的機會,是他說他不能愛她的;如今佑希嫁給誰,他管得著嗎?需要如此震愕嗎?
  
  「我想這一定是策略結婚,」筱原又說:「甲斐佑希嫁給前原直人,也許就是為了換得前原家的幫助。」
  
  「唔。」隆景不作任何評論,只是若有所失地。
  
  前原直人是個好人,不管任何原因,佑希嫁給他總是好事一樁。
  
  只是,為什麼他心裡有一種微酸、悵惘的感覺呢?這對他來說不也是一件好事嗎?佑希嫁了人,他對她不是更能徹底死心嗎?
  
  這時候,他才驚覺到自己有多深愛著她。由始至終,他的眼睛、他的心就一直追隨著佑希,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牽動著、影響著他的心情。
  
  他以為自己恨她,但那只是因為他怕自己忘了她。
  
  他曾經不想將她交給任何男人,但將她留在身邊,他又無法給她完整的感情,他的心裡有恨、有陰影,一個心中有恨有陰影的男人是無法給任何女人幸福的。
  
  既然他不能給她幸福,那就讓另一個男人帶給她幸福吧!
  
  或許這對他及她來講,都是最好、最妥當的結局。
  
  ***
  
  不久,前原家發出了婚禮的邀請函,津山家當然也收到了一份。
  
  知道甲斐佑希要與前原集團少東前原直人結婚,最震驚的可說是八重子,畢竟她是曾經親眼看見佑希出現在玫瑰別墅的人。
  
  前原家將邀請函送至津山家的當天,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隆景那兒去。
  
  「隆,甲斐佑希要嫁給前原直人,你知道嗎?」隆景一開門,她就劈哩啪拉地問道:「她為什麼要嫁給前原直人?」
  
  隆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要嫁誰,應該不干我的事吧?」
  
  八重子一怔,「你說什麼?」之前在玫瑰別墅撞見佑希時,她就感覺得出隆景與佑希兩人之間有著感情牽絆,為什麼現在卻……
  
  她難以置信地,「你暗中收購甲斐建設的股份不就是為了得到甲斐建設和甲斐佑希嗎?」她一點都不給他解釋辯駁的機會,「為什麼你現在要將她拱手讓人?」
  
  「我的目的是搞垮甲斐建設,但沒想過要得到她。」他說得也沒錯,只是免不了有些言不由衷。
  
  「騙人!」八重子啐道:「你明明喜歡她!」
  
  因為喜歡他、心疼他,她不忍見他如此壓抑自己的感情。「隆,你愛他,你只是不知道罷了!」她緊揪住他的胳膊,又說:「你是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人,惟有在提到她的時候,你的臉上才會有激動的表情,你,你愛她!」
  
  八重子針針見血的話使隆景不由得苦笑一聲,「我是喜歡她,不過……我不能愛她。」
  
  「為什麼?」雖然她也喜歡隆景,但她不希望看見他不快樂,她知道失去佑希後,他的日子只會一天比一天陰沉、一天比一天灰暗。「既然你愛她,就該去爭取啊!」
  
  他眉心一皺,「你別忘了她是甲斐正平的女兒,是害得我一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
  
  八重子有點氣惱地,「你不是報復她了嗎?不是差點兒整垮甲斐建設了嗎?這還不夠?」
  
  「但是我父親不會復活,我妹妹也不會康復!」他低聲咆哮著。
  
  「對,」八重子一點都不懼怕他的可怕神情,「就是因為不論你做了什麼,他們都不會回到以前的樣子,你更應該往前看。」
  
  隆景一臉沉鬱地,「八重子,你不會懂的。」
  
  「不懂的人是你。」她定定地注視著他,「甲斐佑希嫁人,最開心的人應該是我,因為那就代表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跟我搶你了。」
  
  「八重子。」他眼底競滿是掙扎。
  
  「隆,我知道除了她,你不會再愛上第二個女人了,所以,我希望你去爭取她,因為那是你應得的。」她說。
  
  八重子的善解人意讓他萬分感激,但是他心中還有顧忌、還有陰影,而那陰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弭的。
  
  他當然愛佑希,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得到佑希,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那麼做。
  
  他清楚只要他一介入,佑希的婚事就會泡湯,然而現在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看著佑希得到幸福,而並非破壞她的幸福。
  
  「八重子,」他感激地望著她,「我希望她得到幸福的心情就像你希望我得到幸福的心情一樣,你明白嗎?」
  
  「不一樣!」她大聲嚷著,情緒顯得有點激動,「一點都不一樣!」說著,她緊緊地拽著他的胳臂,「我喜歡你,但是你並不愛我啊!」
  
  「八重子。」
  
  「你和她不同,你們彼此相愛耶!你以為她心裡愛著你,卻嫁給其他男人是幸福的嗎?」八重子說得激動,眼淚竟也不自覺地淌落,「拜託你別自欺欺人了,好嗎?」
  
  雖說八重子年齡還輕,但是她今天所說的這一番話卻堵的隆景絲毫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她說得頭頭是道、條條有理,他的心一度也動搖起來。
  
  他掙扎著、矛盾著,但沉積了18年的仇恨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弭平的。「我的事,你別管了。」他決絕地說道。
  
  八重子難掩痛心地瞪著他,「你……」她希望他能幸福,但是他卻不珍惜自己該擁有的幸福,既然如此,她也無話可說了。
  
  「我再也不想管你的事了!」話罷,她憤然轉身離去。
  
  他的心已經被仇恨給蒙蔽了,而那層厚重的陰影需要一次更大的刺激才能消除,她自知她還不夠「份量」能刺激他;如果上天真要安排他們倆人相守在一起的話,她會製造一次大刺激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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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7:43
第十章
  
  明天就是佑希出閣的日子了,但是她的臉上卻覷不見一絲即將成為新嫁娘的喜悅。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也認為嫁前原直人會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心中仍為不能與隆景相愛而悵然不已。
  
  畢竟,她嫁的男人並不是她最愛的男人,而是一個她認為是「好人」的男人。
  
  「佑希。」甲斐瑞子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後,「你房門沒關,我就自己進來了。」。
  
  「不要緊,媽咪。」她一笑,這是她在甲斐家的最後一天,明天,她就要成為前原家的一分子了,她的名字會從甲斐佑希 變成「前原佑希」。
  
  甲斐瑞子在她身邊坐下,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佑希,你……你真的不後悔?」雖說前原宜人是個好丈夫的人選,但她隱約感覺得到他並不是佑希深愛著的那個男人。
  
  佑希淡然一笑,「怎麼會呢?前原先生他是個好男人。」
  
  聽見她稱呼明天就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為「前原先生」,甲斐瑞子更是確定她心裡其實有著別人。而那個人會不會是……
  
  「佑希,你之前提到的赤川家的人是不是……」她試探地問道:「他是不是隆?」
  
  到了這種時候,佑希覺得她已經沒必要再瞞著她母親了。「嗯,我遇見隆哥哥了。」
  
  「他不會就是津山滿男的養子津山隆景吧?」甲斐瑞子想從佑希口中證實她之前的猜測。
  
  佑希點點頭,「唔。」說到隆景,佑希臉上的神情明顯地黯談下來。
  
  甲斐瑞子是個細心的人,不難從她臉上覷出端倪。「佑希,你……你喜歡隆?」
  
  「我……」她怔了任,不知自己該不該對母親吐實,畢竟她明天就要嫁人了,現在還說她喜歡隆景有什麼用?
  
  「你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甲斐瑞子喟歎一聲,「你會答應前原家的婚事是為了救甲斐家的事業,對吧?」
  
  佑希沒有否認,因為這的確是原因之一。
  
  「這樣你會幸福嗎?」甲斐瑞子憂心地,「你心裡喜歡著隆,卻要勉強地嫁給前原先生,那……」
  
  「媽咪,」佑希打斷了她,「前原先生是個好人,嫁給他,我會幸福的。」
  
  「佑希,『好人』和你愛的『男人』是不一樣的。」說著,她握住佑希柔軟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捏著,「你和隆從小就很好,要不是發生那件事,搞不好你們會是一對人人羨慕的佳偶。」甲斐瑞子言語之中帶著遺憾及惋惜。
  
  佳偶?不,他們已經不可能有那種機會了。「不管過去如何,我們都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了,隆哥哥他說……」
  
  「說什麼?」甲斐瑞子緊張地。
  
  「他說他愛我,但是他不能愛我,也不會愛我。」話落,她明亮的眸子裡應聲淌下兩行情淚。
  
  「佑希,」看見為情所苦的女兒如此傷心,甲斐瑞子心疼不捨地,「都是我不好,我不能為你做些什麼。」說著,她也跟著佑希吸泣了起來。
  
  「媽咪,」佑希拍撫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隆哥哥報了他想報的仇,而我也還了該還給爸爸的養育之恩,這是最好的抉擇,也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你愛的是隆啊!」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她撇唇一笑,故作釋然地,「也許不用多久,我就會愛上前原先生。」
  
  甲斐瑞子噙著淚水,幽幽地,「難道你心裡不覺得遺憾?」
  
  「遺憾……」佑希喃喃地。
  
  遺憾當然會有,她想她最大的遺憾是——她第一個男人不是隆景吧?如果她能將她最珍惜、最堅持的第一次獻給他,她想她應該就能無遺憾地嫁給前原直人了。
  
  她驀地站了起來,「媽咪,我今晚不回來了。」
  
  「咦?」甲斐瑞子一怔。
  
  「不過我明天一定會出現在婚禮上的。」她說。
  
  甲斐瑞子疑惑地,「你去哪裡?」
  
  她嫣然一笑,但笑容中微帶愁緒,「我去解決我的『遺憾』。」話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
  
  幽暗無光的偌大臥室中,隆景孤獨寂寞的身影長長地迤邐在地。
  
  他站在窗邊,腳下是一瓶瓶的空酒瓶;望著遠遠的街景,一股無由的寂寥感倏地在他胸口漫延著。
  
  明天,明天他所深愛著的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而他卻只能在這兒借酒澆愁、競夜求醉。
  
  那倒也是,除了這樣,他還能做什麼呢?他不能給她幸福、不能愛她,那麼就讓別人去愛她、給她幸福,這有什麼不妥?
  
  「去爭取她,那是你應得的。」驀地,八重子的那一番話又鑽進了他腦海中。
  
  是這樣的嗎?佑希是他應得的?不,不是的。如果他得到她,卻無法給她任何幸福,那他就不該破壞她可以得到幸福的機會。
  
  她一直是他所珍愛的女人,從小就是;雖然他對她的愛夾帶了一種複雜的恨,但終究他還是希望她幸福的。
  
  「佑希……」他低啞的聲音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
  
  他從沒有在她面前這樣喚過她,惟一能這麼呼喚她名字也只有在四下無人、獨處的時候。
  
  這是他最大的悲哀,也是他無可避免的悲哀。
  
  突然,他的門鈴響了。在這種時候,還有誰會來找他呢?「是八重子?」該不是不死心的八重子又來勸他吧?
  
  想著,他拖著因醉意而顯得顛簸的腳步走向了客廳。「來了。」他打開大門,神情有點不耐煩地。
  
  「隆哥哥。」一身灰色裙裝的佑希亭序地站在他的門外。
  
  他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真的是她,是那個從輕井澤回來後就沒再見過的甲斐佑希,是那個叫他日夜魂牽夢縈、難以忘懷的甲斐佑希。
  
  「你?」她為什麼會在這兒?她,她不是明天就要嫁為人婦了嗎?
  
  不,這一定是他喝醉了,是幻覺。
  
  身為一個女孩子,佑希對她即將要開口提出的請求感到難以啟齒,但是這又是唯一能叫她不感到遺憾的辦法。
  
  再說,他絕不能有一絲怯懦及惶恐,因為她還是處女的事實可能會造成他的壓力負擔。
  
  深呼吸一口氣後,她怯怯地,「抱我。」她說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說了。
  
  隆景一愣,你說什麼?」他開始懷疑自己真的醉了。
  
  「在我結婚之前,希望能被你抱一次。」一旦說出了口,接下來的就好辦多了,「所以,請你抱我。」
  
  他皺起濃眉,低啞地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她點頭一笑,「我要你抱我……」
  
  「你……」他神情掙扎地。
  
  佑希驅前,雙臂一身環抱著他。「拜託你!」說著,她抬起臉來,惹人愛憐地凝望著他。
  
  沒有幾個男人拒絕得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尤其是在他喝了酒之後。
  
  他原本還在猶豫、還在考慮,但當佑希湊上她甜蜜的唇片之後,他的理智瞬間被情潮所淹沒……
  
  他關上門,緊緊地與她擁吻著,就像是世界末日前的一對戀人般糾纏著彼此的身軀。
  
  他一邊吮吻著她的唇瓣,一邊解著她的衣物,也一邊朝著臥室而去;也許是喝了酒,也或者是他早就渴望著她,因此他的動作顯得熱情而狂放地。
  
  他熾熱而柔軟的唇在她頸子烙下了滾燙的印記,像是要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曾經擁有過他似的。
  
  「顱…隆哥哥……」她啞然地低喚著他。
  
  他低聲在她耳畔喃喃地,「叫我的名字……」
  
  「顱…」她柔順地。
  
  佑希不自覺地低吟著。儘管心中無限惶恐,但被自己所愛的男人如此擁抱著、愛撫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及滿足。
  
  這是他們惟一的一夜、最初的一夜,也是最後的一夜,不論如何,她希望這是她一生中最完美的一夜。
  
  「佑希,我愛你……」當他在她耳邊說著這句話,佑希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她知道他愛她,但是他不能愛她卻也叫她悲哀無奈。
  
  「顱…」她緊緊攀勾住他的頸子,並迎上了自己狂熱的吻……
  
  她牢牢地圈抱著他,因為她知道今晚以後,她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他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她,像是要她的身體永遠記住他一般;今天之後,她就要投向另一個男人懷裡,因此今晚,他要在她身體裡烙下令她難以忘懷的記憶。
  
  他的吻一下又一下,如綿密的細雨落在她的眉間、鼻頭、唇上及耳畔,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淹沒了她無奈的悲鳴。
  
  ***
  
  頭痛欲裂的宿醉感覺,隆景是從來沒有過的。他勉強地爬坐起來,而身邊已經失去了佑希的身影。
  
  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頭,讓他嘗到了何謂苦澀的滋味。
  
  倒是,她今天就要嫁人前原家,成為前原宜人的妻子,又怎麼可能會待在他身旁呢?
  
  瞥了床頭的鬧鐘一眼,都快要正中午了,婚禮大概已經快開始了吧?
  
  他不急,反正他早就打定不去的了。撩起被子,他翻身準備下床盥洗。
  
  被子一掀,他當場傻了。
  
  米白色的床單上有著一朵粉紅,那是……天呀!這不會是真的吧?佑希她居然是第一次,她,她居然在結婚前將第一次獻給了他?
  
  他就像是只冬眠的動物般突然驚醒,也像是被人狠狠地紮了一針似的。霎時,他與佑希 過去曾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快速而清晰地顯現在他腦海中。
  
  一直以來,佑希在他面前擺出一副惡女的德行,不論說的或做的都一樣大膽放浪,而他也始終以為她就是那樣的女人,但到了今天,他才……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那麼做?下意識地,他又瞥了一眼鬧鐘。
  
  還來得及吧?雖然他現在去將她搶回來是難看了點,甚至會叫對他有恩的津山先生蒙羞,但他若是放棄了這最後的機會,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他不能讓佑希懷著那樣的心情嫁給別人,絕不能!
  
  八重子說得對,真正的幸福是兩情相悅,而不是祝福著自己深愛的人跟另一個人共結連理。
  
  仇恨會蒙蔽真心,他絕不能因為仇恨而失去他深愛著的女人;過去他已經失去太多,現在他必須把握當下所擁有的。
  
  人總是要往前看,千萬別老是記住失去什麼,而是要想著你現在還擁有什麼。
  
  「佑希,你等我,這次我是真的要將你要回來了。」他暗自忖著。
  
  穿妥衣褲,他迅速地衝了出去,一路狂飆地往結婚場地而去。
  
  ****
  
  穿著珍珠白、上面以金銀繡線繡著松、鶴、龜圖樣的豪華新娘禮服,佑希沉鬱地坐在休息室裡。
  
  她憂鬱的目光凝視著桌上,而擺在桌前的是那張伴隨她成長的舊照片。看著照片中的自己及隆景,淚水又在她眼眶中打轉。
  
  「佑希,」甲斐瑞子開門進來,「時間到了。」
  
  「嗯。」她露出了想讓母親安心一點的笑容,不動聲色地將照片塞入腰帶中。
  
  今天是她的婚禮,她要帶著她最心愛的男人一起參加。
  
  她伸出手,「麻煩您了,媽咪。」
  
  甲斐瑞子牽著她,眼底也閃著淚光,「你今天很漂亮。」甲斐瑞子看得出她心事重重,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太遲了。
  
  在母親的牽扶下,佑希一步步地走向宴客廳,而站在那兒等待她的是前原直人,她的未來老公。
  
  前原直人驚喜地凝視著她,並主動地伸出手來牽她。佑希將手交到他掌心裡,心裡真是百感交集。
  
  他是個好人,但卻不是她真的想交出一生的男人;這是一件極其悲哀的事情,但它卻活生生地發生在她身上。
  
  「請各位參加婚禮的來賓掌聲歡迎今天的新人前原宜人先生及甲斐佑希小姐。」
  
  司儀以她清亮的嗓音宣佈,宴會廳裡便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前原直人牽著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上紅地毯,並露出了屬於新郎的燦爛笑容;相形之下,新嫁娘佑希顯得沉重多了。
  
  雖然她臉上也有笑意,但總覺得帶著點心酸。
  
  就位後,幾段預先安排的祝辭也順序地開始……
  
  佑希神情平靜地跪坐著,心思卻不知已經飄到哪裡去了;她不曉得來賓說了些什麼,也沒興趣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她就那麼任由自己的心思飛散,直到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直到宴客廳裡起了小小的騷動。
  
  在賓客廳上最震驚的除了佑希外,其次就屬津山財團的總裁津山滿男了。
  
  見隆景一臉優急地趕到,津山滿男不禁一震;他以為隆景今天是不會來的,但沒料到他還是來了。
  
  「慢著。」隆景打斷了來賓的致詞,一步步地朝前頭走去。
  
  坐在前面一字排開的除了新郎新娘外,還有雙方的家長;見差點兒毀了他一生心血的津山隆景出現,甲斐正平臉上明顯不悅。
  
  不過他還不知道眼前的津山隆景就是赤川隆景,情緒反應上還算控制得當。「津山先生,請您……」他站起來,一臉客套笑意地。
  
  隆景誰都不理,只是兩隻眼睛直直地注視著神情惶惑的佑希。「佑希,別嫁給別的男人。」他說。
  
  前原直人一震,「津山先生,你?」面對一個突然殺出的男人,前原直人也不知如何反應。更何況,他對佑希及隆景的事一無所知,根本就想像不到為何會是這種局面。
  
  隆景走到兩人面前,突然朝著前原直人一欠身,「前原先生,非常 抱歉,佑希她是我的,所以請原諒我無法將她交給你。」
  
  「顱…」佑希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佑希,」他神情嚴肅地,「對於一個將她的第一次交給我的女人,我是無法將她交給其他男人的。」」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坐在前頭的所有人卻都聽見了。
  
  甲斐瑞子因早已知道他就是當年的隆,臉上的表情顯得相當平靜。
  
  「攏」她忽地開口,「你願意忘掉過去的一切了?」
  
  隆景望著她,怔愣了一下,似乎對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覺得訝異。
  
  「你願意嗎?」甲斐瑞子又問。
  
  他頓了頓,「我不能忘記,但我願意試試。」
  
  「瑞子,你叫他什麼?」甲斐正平驚覺到自己似乎是這個家裡惟一毫不知情的人,「他是……」
  
  甲斐瑞子淡淡地回答:「他是赤川敬一的兒子。」
  
  「什,什麼?」甲斐正平陡然,難以置信地任望著隆景,「他是赤川的兒子?那麼……」這會兒,他終於知道津山財團為什麼要搞垮他的公司了,原來,原來一切都是津山的兒子搞的鬼!
  
  想到這小子差點兒吞併了他的公司,現在又跑來破壞他將女兒嫁進前原家的美夢,他不覺怒火中燒、火冒三丈。
  
  隆景伸出臂膀橫過桌面,一把便抓住了佑希的手,「跟我走,佑希。」
  
  佑希愣愣地望著他,有點六神無主地。「隆,我
  
  「你不想跟我走?」他凝神注視著她的眼眸深處。
  
  想,她當然想。問題是他突然在這婚宴進行當中說要帶她走,真的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她還得顧及到其他人的感受。
  
  她無助地望向她的母親,像是在徵詢母親的意見似的;甲斐瑞子願望著她,平靜而溫柔地點了點頭,彷彿在默默支持著她一樣。
  
  有了母親的同意,她的顧慮突然減少了。她霍地站起來,並朝著前原直人及他的父母親深深一鞠躬,「非常 抱歉,請原諒我的任性。」
  
  「佑希?」前原直人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地。
  
  這時,前原先生及夫人聯袂從位子上站起,很有默契地當場離席以示不滿及無奈的答應。
  
  宴客廳中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驚愕及疑惑。
  
  佑希緩步走向隆景,臉上的神情卻是愉悅的。雖然明知這件事馬上就會傳開,而她和隆景也即將面對各種不同的指責聲浪及流言蜚語,但只要想到能跟他在一起,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甲斐正平突然自座位上站起,並快步地走向緊緊相偎的兩人,但沒有人注意到他手上緊緊抓著一把餐刀…….
  
  「赤川!」他眼底射出兩道駭人的凶光,一股逼人的殺氣也衝著隆景而來。
  
  「爸爸?」佑希餘光一瞥,倏地覷見他手中緊抓著的餐刀。「不……」就在甲斐正平猛地一刀刺過來之際,她跨前一步地擋在隆景身前。
  
  當所有人都看見甲斐正平手中的餐刀正刺中了佑希的腹部之時,尖叫聲也此起彼落,不曾停歇。
  
  「佑……佑希!」甲斐正平難以置信地顫抖著雙手,而甲斐瑞子和前原直人也立即衝了上來。
  
  佑希癱軟在隆景懷中,神情痛苦地,「顱…」
  
  「佑希!」隆景激動地抱緊她,神情悲憤地。
  
  她淒楚一笑,「我……我終於可以……還你—……一條命了……」
  
  「不准那麼說!」他近乎悲嚎地,「我不要你還我什麼命!」
  
  此刻,坐在賓客席上的津山滿男快步地走了過來,「隆景,快送甲斐小姐到醫院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隆景此才恍然回神地,「嗯。」他抱起受傷的佑希,轉身疾步離去。
  
  就在他抱著佑希離去之後,甲斐瑞子看見掉落在地上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沾了一點血跡,她順手以手帕拭淨。「老公,你看。」她將照片遞給因為誤刺女兒而木木呆呆的甲斐正平。
  
  甲斐正平接過一看,神情愕然地,「這不是……」
  
  她輕輕點頭,「這照片是佑希的寶貝,她,她一直愛著攏」
  
  「佑希她……」他還是無法相信這明擺在眼前的一切。
  
  這些年來,他都做了什麼?他為了事業忽略了妻女,為了事業將女兒當成籌碼,為了事業變成一個近乎無情的人。
  
  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是不是已經拋棄了他最原本的自我?他不是這樣的人,但為何如今卻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一開始他打拼事業,不就是為了讓妻女得到幸福嗎?為什麼到了末了,他卻對她們應得的幸福視而不見呢?
  
  天呀!他差點兒就葬送了佑希的幸福,他差點兒就成了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他,他真是慚愧。
  
  「老公,成全他們吧!」甲斐瑞子眼底隱含淚光地,「這是我們欠他們的。」
  
  津山滿男驅前,態度謙遜地,「甲斐先生,孩子們的幸福得由他們自己去決定。」
  
  甲斐正平頹然地一歎,雖然什麼都沒說,卻也等於是默允了他們的感情。
  
  「老公。」甲斐瑞子開心地挽住他的手臂,一切盡在不言中。
  
  「前原少爺,」津山滿男突然轉而看著敦厚溫和的前原直人,「真抱歉,我們家隆景搶走了你的新娘。」
  
  前原直人無奈地一笑,臉上倒不見慍色。「別這麼說,我也樂見有情人終成眷屬。」
  
  津山滿男讚賞地,「我有個漂亮不輸甲斐小姐的女兒,哪天來相個親吧?」他認真地說。
  
  ***
  
  因為穿著層層包覆的和服,而那一刀又是刺在腰帶的部位,所以佑希的傷勢並不嚴重。
  
  不過雖然是不嚴重,這一刀倒也夠叫人心驚膽顫的了。
  
  在醫師為佑希處理傷口的這一段時間,隆景在診療室外的走廊上和趕來的甲斐夫婦倆懇談了一番,而甲斐正平也由他口中得知他與瞳這些年來所發生過的事情,以及他如何成為津山滿男的養子的經過。
  
  在知道瞳發瘋入院的事情後,甲斐正平顯得十分後悔慚愧,「想不到會變成這樣。」他一臉歉疚地望著隆景,「瞳現在在哪裡?」
  
  「青山療養院。」他說。
  
  「噢……」甲斐正平沉吟著:「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我竟然做了那麼不可原諒的事,我真是……」
  
  甲斐瑞子握著他的手,「老公,我也有錯。」
  
  「不,這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不是那麼自私就不會……」說著,他懊悔地,「這些年來,我的心已經被這光鮮繁華的世界給遮蔽了,我沉醉於金錢的鬥爭之中,忘了真正的自我,也忽視了家人的感受及幸福,現在還差點兒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我真該死。」話罷,他忍不住低聲吸泣。
  
  「老公……」甲斐瑞子拍撫著他的背,不覺也輕泣起來。
  
  這一瞬間,她忽地回憶起年輕時的甲斐正平。他原本是個積極開朗,正直熱情的人,但當他的事業越來越大,他也漸漸地變成冷漠現實而可憎的人。
  
  發生了這些事後,他恍然大悟、南柯夢醒,似乎又尋回了他的原本。也許,這是他人生的一次契機。
  
  「隆,我不求你原諒我所做過的一切,但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他誠心地向隆景致歉。
  
  隆景凝視著眼前他曾經痛恨的男人,但心裡的恨意卻已消散,因為此刻在他眼前的已經不是那個可憎的甲斐正平,他只是一個父親、一個平凡的歐吉桑。
  
  為了報仇,他失去了很多,也差點兒失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從今以後,他決定用愛來化解一切仇怨。
  
  「請問是甲斐佑希的家屬嗎?」醫師自診療室裡走出。
  
  甲斐瑞子看了隆景一眼,微笑地,「我們都是。」
  
  「她已經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她,不過一次最好不要太多人。」
  
  甲斐瑞子輕輕推了隆景一下,「隆,你進去看看佑希吧!」
  
  隆景一怔,「可是……」與甲斐夫婦相比,他畢竟還算是佑希的「外人」,依理應該是他們夫婦倆先進去才是。
  
  「隆,」甲斐正平突然開口,「進去吧!我想佑希現在最想看見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聽見他們這麼說,隆景決定不再推辭;他站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十分平靜地,「我是赤川隆景,請將您們的女兒交給我,我會給她幸福的。」他朝兩人一欠身,轉身便走進診療室裡。
  
  甲斐正平與甲斐瑞子互視著,兩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激動的淚光;甲斐正平緊握住她的手,什麼都沒有說。
  
  她衷心地感謝上天,在今天,她擁有了女兒、「撿」到了未來女婿,也找到了她「失去」許久的老公。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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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3 01:28:17
落 幕
  
  一輛奔馳駛進了環境優美的青山療養院,而一車上下來的是隆景及剛剛出院的佑希。
  
  「赤川先生,你來看瞳呀?」療養院的主任走了過來,親切地,「她在中庭,要不要我去帶她過來?」
  
  「不用,」隆景心領地一笑,「我們自己過去看她。」說完,他帶著佑希往中庭的方向走去。
  
  一到中庭,隆景就看見瞳一個人在整理著她自己的花圃;因為瞳對花卉有興趣,隆景特別要求院方將這塊花圃交給她整理,而院方也認為這對她來說是一件不錯的事。
  
  「瞳。」隆景牽著佑希走了過去。
  
  面容清秀端麗的瞳轉過頭來,「哥。」崩潰後的她只記得隆景,其他的人或事,她一件都記不得了。
  
  看著眼前的瞳,佑希的心裡一陣翻騰。她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女孩,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她現在一定能和尋常女孩一樣吧?不自覺地,她又自責起來。
  
  隆景似乎覷出她心裡的想法,只是不動聲色地握緊她的手,「佑希,她是瞳。」
  
  「瞳,你好!」佑希走上前去,試探地伸出手牽著瞳。
  
  因為對瞳來說,她還是個陌生人,瞳顯得有點不安,「嗯。」
  
  「我叫甲斐佑希,佑希……」她緊握著瞳的手,心裡有種不知名的期待。
  
  瞳怔怔地望著她,不知在忖著什麼。須臾,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你,你是佑希?」
  
  看見她眼底的那道光芒,隆景隱約覺得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但他也不確定。「瞳,你記得佑希?」
  
  「記得。」瞳突然露出了一記陽光般的笑容,「她是那個愛哭鬼佑希,對不對?」
  
  「愛哭鬼?」佑希疑惑地望著隆景。
  
  他點頭一笑,「那是瞳私底下給你取的綽號。」
  
  聽他這麼一說,佑希的心湖不禁激烈的波動起來。瞳記得她,不是記得她曾經害死他們的父親,不是那些不愉快且痛苦的片段,而是這麼美好溫暖的一段。
  
  光是想到這些,她已忍不住淚濕滿腮。
  
  瞳看著她,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她真的是愛哭鬼佑希耶!」她說。
  
  隆景一笑,「是呀,她是。」
  
  瞳伸出她沾著泥土的手為佑希拭淚,在看見佑希頰上沾了泥後,她驚呼,「啊,慘了!」
  
  隆景看著臉上有泥的佑希,不覺也笑出聲來。「泥娃娃。」他取笑著她。
  
  「討厭!」佑希當然知道自己臉上沾了泥,但是她一點都不急著去擦拭。
  
  她蹲下身去用指頭摳了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偷襲了他。「別跑!」她追著隆景在隨身旁繞圈圈,而瞳也露出了她許久未露出的開懷笑臉。
  
  「瞳,抓著他!」
  
  「噢,你討救兵?」
  
  「是又怎樣?我們女生是一國的!」
  
  「瞳,你居然幫著外人?」
  
  「啊?誰說我是外人的?」
  
  「瞳別……」
  
  「……」
  
  燦爛的陽光下,歡樂的笑聲充滿了整座中庭(就在那一瞬,所有的不幸及痛苦都被陽光蒸發了,而他們也彷彿尋回了往昔的兒時歡笑——
  
  他們都知道,這一次,幸福離他們不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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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12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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