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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1993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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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晴]異國戀情系列之五  情惑那西色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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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9 11:02:0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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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杯奶茶使勁擱在桌上,濺起乳白色的液體。

  「滾!喝完就給我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嘿嘿嘿嘿,小哥,請神容易送神難!咱們兄弟好歹也有十年沒見了,我們多住些日子,你會死啊?」嚴氏一族的
小弟笑嘻嘻的,雖然有些腰痠痠背痛痛!沒辦法,誰叫小哥不把他們帶回樊家睡,反而要求在店裡打地鋪。

  說到這個店,嚴氏一族的堂弟就有話要說了。

  「堂哥啊,你……為了一個女人隱居在這裡,值得嗎?想想看,就算你不願繼承伯父的衣缽,在大堂哥手下做事也一樣啊。瞧
瞧,店面小不說,還娘娘腔地成天穿著娘們的圍裙,疼女兒跟疼個寶一樣……」嚴氏一族的堂弟及時噤口了,不然亮在嚴青秀指間
的蜂針可能會直接穿過他的喉嚨。

  「一群沒用的角色。」嚴青秀後悔死了!一整天寶寶都不理他,難道她真的對黑宿原動情了嗎?那傢伙不值得愛的,寶寶年紀
又小,懂什麼愛?

  嚴氏一族的兄長喝了一口奶茶,沉吟地打量店面好一會兒。

  「青秀,有沒有考慮擴大營業?」

  「能夠養家餬口就好。#嚴青秀沒精打采的。今早連理絲對他都有點怪怪的,他是招誰惹誰了?

  「能夠養家餬口是很好,但弟妹肚裡還有一個寶寶,孩子從小養到大不容易,不好好打算一番,將來就有苦頭吃了
。既然你沒有意願再入這一行,不如專心在店裡事務。」

  「大哥,這種奶茶店有什麼前途?」拜託,老爸是暗地裡要他們逼青秀回家的耶。

  「我當股東,以臨功鎮為本家,將『寶寶紅茶小坊』擴充營業,在三年之內,遍及全台灣。」

  嚴青秀瞪著他。

  嚴氏一族的兄長微笑。「你將你的女兒教得很好,坦白說,如果當初再積極點,可能嚴家有泰半兄弟都不是
她的對手了,但──」他的眼神銳利了。「她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物,嚴家祖訓一向不惹不該惹的人物。黑宿原是伊甸園的
毒蛇,我跟他並沒有正面交鋒過,但昨晚他渾身上下都是邪氣,這樣的人惹不起。你在養家餬口的功夫上做得不錯,有本錢
讓我投資,你也暫時不必恢復嚴家姓,還是可以住在這裡,但將來孩子出生必須姓嚴,他是你的孩子,不論男女,將來入嚴家
門由老爸親自來教養,他會是嚴家裡最出色的菁英。至於樊落,我勸你遠離她。」

  嚴青秀的臉色鐵青。

  「回去告訴老爸,就算是他來,我也不會捨棄我的家人。我再說一次,喝完就給我走。」

  嚴氏一族兄弟對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地喝完奶茶,起身離開了。

  「小爹……」

  「寶寶!」嚴青秀回過身,看見樊落從後面簾子出來。「妳又走後門了……妳揹著包包幹嘛?要去台北散心嗎?等
等,等小爹把鐵門拉上,跟妳媽說一聲,我們三個一塊上台北去玩。」

  「我可沒打算跟你們一塊走。」樊落看著他迅速變得可憐兮兮的臉龐,不由得失笑。從以前就發覺小爹只有在面
對她跟老媽的時候,才會一副軟弱到極點的模樣。

  「寶寶,妳生氣了啊?」他拉長一張娃娃臉。「早知為了一張面具會招惹來如山的麻煩,還不如不要這張祖傳的面具
,都是小爹不好啦!

  「噗。」樊落嗤地一笑。「小爹這招去對老媽吧,她才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她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小爹,忘了
當年什麼鬼誓言吧!日子都這麼久了,你也該感覺得出,老媽不是容易受驚的小白兔,她也能接納你的職業。」

  「寶寶!」嚴青秀的臉真的垮了下來。早該知道方才大哥扯了一堆有的沒的,是因為發現了寶寶在簾子後頭;該死的他
們,不找機會整死他們,他就自動爬上四十五層樓,自虐啦!

  「寶寶,妳真的……喜歡那個姓黑的嗎?」他的臉愈來愈垮。原先預期的該是寶寶一秒也不遲疑地反駁。「那個
姓黑的有什麼魅力嘛?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他咕咕噥噥地。

  樊落想起堤防上他的宣言。

  他說,他愛她,卻當她是那西色斯的影子。而他亦曾在獅嘴裡救了她一命,為什麼要救她?因為他認為他愛她嗎?

  「寶寶!」

  說不動心是假的,畢竟他是第一個開口說愛她的男人。

  「不得了啦!」每日必來寶寶店喝一杯奶茶的阿祿伯,匆匆在街上跑來,一邊氣喘一邊大喊:「街頭的王大頭死啦!」


※     ※     ※
  臨功鎮的鎮民大多都是壽終正寢,很少有人慘死在樹叢裡。

  「是一槍斃命的。」遠遠地就聽見鎮民吱吱喳喳地交談。「可是昨晚沒聽見槍聲啊!」

  在死亡地點周邊環起細繩,避免有居民太過激動,破壞了第一現場,鎮上的警方大概是閒來無事太久,顯得有些惶恐無措。

  「蠢。」嚴家一族的小弟無聲息地出現在嚴青秀身旁。「是滅音手槍嘛。他的槍法夠準,在無月的夜色裡還能瞄得準,不是普通流氓哦。」

  嚴青秀撇過臉,看過三兄弟站在他身後。

  「你們還沒走?」

  「是要走了啊!但既然鎮上出現這等用槍高手,必定不是逃亡中的嫌犯,就是那個為所欲為的傢伙啦!」

  樊落看了說話者一眼,是嚴氏一族的堂弟。他揚起眉,神采飛揚地說,像是很期待黑宿原趁早繩之以法。

  而黑宿原就沉靜地站在圍觀者之中。他是最高的那個,但並不是吸引她目光的唯一條件,以往他身上散發的是妖
氣──很邪門的感覺、但如今氣息像是有些收斂起來;他的身後緊跟著黑忍冬及安神父……啊,還有那個不用麻醉的高醫師。

  「有人天生就是變態,喜歡在案發之後,滲進圍觀的人群之中。」嚴氏一族的小弟如是說道,擺明了就是幸災樂禍。

  「他不是。」樊落睖瞪著黑宿原,開口。「他不會是兇手。」

  雖然有段距離,黑宿原是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他卻忽然抬起頭,對上她的眼。

  「哦?」嚴氏一族的兄長頗有興味。「昨晚,妳也看見他能夠殺人而不眨眼,如果他不是兇手,那麼會是誰?」

  「他沒帶槍。如果他有槍,昨晚他會先用槍斃了你。」

  「這用膝蓋想也知道是掩人耳目嘛!搞不好是死者惹火了黑宿原。聽說妳待在島上一段時日,應該明白他是個
隨心所欲的男人,人命於他如糞土。」

  黑宿原熾熱的目光灼入她的眼,忽然移步向她。

  「不,他不會殺人。」她依舊堅持。「他只會小整對於無心冒犯他的人;他沒有那麼濫殺無辜。」

  「哈哈哈,聽妳的口氣倒像是他肚裡的蛔蟲──」看見黑宿原的出現,嚴氏一族堂弟及時收了口,連連乾笑。他
是典性的欺善怕惡,把到口的話全給嚥回肚裡。

  黑宿原連看他一眼也不看地,停在樊落跟前。

  「不論妳在哪裡,我都會找到妳。」他緩緩地開了口。「妳是我的影子。」黑宿原垂下的眼裡跳躍著火花
,他執起樊落包紮過的雙手,狀似隨意地:「而妳卻多了道德良知,我並不在乎我有多少道德、多少良知,但,如果妳
有、如果妳能,那麼妳可以將妳的道德良知加諸在我的身上。」修長的睫毛掀起,凝視著她的眼。

  她是唯一,除了艾蜜之外敢面對面地正視他的眼;然而他對她的感覺不若艾蜜,艾蜜改變不了一個為所欲為的黑宿原,而她
似乎擁有了這項能力。

  他是眾人眼裡傲慢跋扈的那西色斯;他是眾人眼裡可以為自己的喜樂而犧牲其他人的魔鬼,但他似乎在改變了。

  為了一個小女人、他可以收斂暴戾之氣,不是由他自己所能控制的。他一直以為愛情也是能任他隨心所欲,他可以放任
他的心去愛他的影子,天地之間他只在乎自己與他的影子,不必管旁人做些什麼、想些什麼;然而,他的影子背負了太多他所不願有
的東西。

  他是有些不甘願,但如果不將她留在身邊,那麼遲早他會變成一個沒有影子的男人。

  「寶寶!不要碰他!碰他就沒好事!」嚴青秀的聲音像在千里之外響起。

  黑宿原微笑:

  「妳必須跟我走。留下來,只會導致一場又一場的災難,下一回我不敢保証會是誰喪生,而我也不會在乎。」

  樊落流露迷惑,隨即倒抽口氣。她懂了。

  「是黑色傭兵?」天啊,他們追來了,真的追來了!那她逃來台灣幹嘛?「我以為你解決了。」不然他怎會這麼悠閒,還來台灣找她?

  他的笑容依舊,但多了一抹妖邪的氣息。

  「我的確以為我解決了。我僱了一連的傭兵斬草除根,很可惜有漏網之魚,我來台灣是來接妳回去。在島上,我可以保護妳。」

  「就憑你?寶寶留下來,小爹保護妳!大哥,你們也留下來!」嚴青秀的聲音像又在千里之外響起。

  他的眼能夠魅惑人心,而他的話則足以讓她毫不考慮地跟他走。她是見識過黑色傭兵的作為,黑宿原的確是應付的了
;而小爹則否,小爹或許有能力,但他還必須保護老媽跟肚裡的寶寶。

  樊落瞇起眼,看著他。「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再回到那西色斯島上。」

  「從妳進島的那一天起,妳的命運就被繫在那西色斯島上。」他還是微笑著,因為從她的眼裡讀出了他的威脅奏效了。

  跟著他走,無辜居民才不會因她而受害。她的善心太多,是他能夠利用的弱點,真是奇怪,以往他的眼是盲了嗎
?竟沒發現她的弱點,但無妨,如今他依舊掌握主控權;他能夠愛她,也能主控她的命。

  樊落的眼移到遠處的陳屍地點,桃紅唇掀了掀,如果黑宿原沒側耳傾聽,幾乎聽不見她的低語。

  「如果他真是因我而死,我會內疚一輩子。」因為旁人都當她是黑宿原的弱點,所以她待在這裡只會害人,為什
麼沒有早點發現?無論跑到哪裡去,只要有人想殺黑宿原,那麼她就會成為他們的第一目標,因為在他們眼裡,她是他唯一的弱勢之處。

  黑宿原捉住她的纖臂。「妳不必抱著內疚之心,那不干妳的事。」他的聲音很有說服力。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頭認了命的小老虎;他的眉皺起。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期待她眼裡散發的星星給擊碎?她
看起來像快消失似的……

  忽然,她抬起臉,凝聚炯炯的火花,鏗鈸有力地一字一語吐出:

  「如果你認為我真是你的影子,如果你真如你所宣稱地愛我,那麼,不管這分愛情能持多久,你能起誓你能全心全
意地愛我,即使我試圖改變你?」

  「以我父親起誓?」

  「不,我要你以自己起誓。」

  瞬間,他的眼裡散發迷惑之氣,而後自豪地笑道:

  「妳信任我,那麼我就以我自己起誓。」灼熱的目光逼視她。「如果妳能改變,妳就盡情地去做吧!而我,將視此為挑戰。)

  啊,她終於心甘情願地當他的影子,跟他一塊回到那西色斯。說不出的愉悅,那是以往任何一項樂趣所無法比擬的
,甚至連跟艾蜜的鬥智都沒有那樣的快樂。

  在島上,他從不以為是孤獨的,他只是喜愛一個人獨處,沒有人敢靠近他,沒有人。而現在,他依舊

不以為過去的日子是孤單的,只是莫名地,他對未來有了期盼。

  她應該知道一入了島,他不會再放她走;就算是囚禁她一輩子,他也不會再放人。而她就因為背負多餘的道德,所以甘願跟著他走」

  他的嘴角彎著圓弧,像是十分地滿意。她想改變他?艾蜜也曾試圖改變他,那是圖勞無功,她以為她能做到什麼樣
的地步?但也無妨,她抱著滿腔期待,自以為能改變他的天性,那麼就讓她繼續抱持這種想法,他可以跟她就這樣耗上一輩子。

  秋老虎的天空顯得有些陰暗不定,近中午的時間,日陽出現的機會不多,然而每當太陽露了張臉,他倆的影子總會淺
淺短短地印在泥地上;有時候錯眼,還會以為影子跟人兒融為一體……


※     ※     ※
  「寶寶是被強迫的!現在你們一個也脫不了干係!把你們吃飯的傢伙全給我帶著,殺入那西色斯島!」

  「小哥,你當你在拍電影啊──哎啊!」嚴氏一族的小弟跌了個狗吃屎,蜂針從他臉頰上劃過。小哥當真是來真的!不得了啦!

  「寶寶以為她真能改變一個男人的天性?那男人是毒藥,沒有理由要寶寶花一輩子的時間去改變他!」因為她太心軟
了;因為她自以為是地必須背負兩人分的道德良知;因為她不忍見到有更多人受黑宿原的殘害;因為,因為寶寶被那個王八
蛋滿嘴的愛情給騙了!該死該死,傻寶寶、笨寶寶,她以為她是誰?她是神嗎?那個黑宿原就算害死一百個、一千個好人,也
不干她屁事啊!那個王大頭哪裡不好死,就死在鎮上,該死的該死的!

  「青秀,你太暴躁了。」嚴氏一族的兄長蹙眉開口。「你的冷靜到哪去了?一個黃毛丫頭就能教你失控,這些年來
你的長進到哪裡去了?」

  「她是我女兒!」嚴青秀咬牙切齒的,青筋暴露。而後,他抬首看見老婆拎著行李杵在店門。

  「理絲!」

  有始以來,嚴家兄弟首次目睹了嚴家曾引以為做的繼承人在短短幾秒鐘裡暴怒的臉龐迅速化為可憐兮兮的臭臉;原
是燒紅的眼眶溢滿未掉出的眼淚,高瘦的身軀投進樊理絲的懷裡。

  「天啊。」嚴氏小弟喃喃。這是他的二哥嗎?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嚴青秀嗎?那是怎麼樣的環境改造一個人?他的眼
停在樊理絲的身上。二哥今年二十九,樊理絲少說也有四十左右了,然而素淨的臉龐跟那個樊落是完全不同的長相;她
是個美女,到了四十,依舊還是風姿未減,他以為他會見到徐娘半老的阿姨,而二哥一向是娃娃臉,兩人之間必定猶如老媽
帶小孩。「有點不公平哦,倒追我的女人怎沒她好看呢?」

  「理絲,妳拿著行李幹嘛?去救寶寶由我來就行了,妳就待在鎮上等我,我會帶寶寶回來的。」他吸吸紅咚咚的
鼻頭,隨即發現老婆靜靜地瞅著他,瞅得著他心底發麻。

  「我沒錯,寶寶是個孩子,還沒有能力談情說愛。」他哀呼。

  「她是我女兒。」樊理絲微笑,摸摸他的臉。「她不是一個平白無故會想改變其他人的孩子,你該明白小落的心已經
分了大半在他身上。」

  「他是個那西色斯!」他不配!那個男人怎配?樊落穿著那件黑長外套的模樣浮現在他腦海。可惡!可惡!理絲說的沒
錯,寶寶的心有泰半是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了。

  「那種男人不值得愛!」他忿忿吐出。

  「值不值得由小落自己決定。而現在,我們要出發了。」

  「出發?」他眼一亮。「救寶寶嗎?」

  樊理絲依舊微笑,跟年輕老公的急躁成了明顯對比,她的眼越過他,注視坐楞一旁的嚴家兄弟。「不,我們不救,我們是
幫小落。有些事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現在,我們先去探望公公,然後再去那西色斯島,到時會用到你的兄弟的。」

  嚴青秀乖乖點頭,隨即想起老婆怎麼知道他把弟兄們給招來了?


※     ※     ※
  「啊啊啊,終找到了!」大嗓門氣喘吁吁地響起:「樊落這個地方真是難找!童,這回你要敢告訴
老爸,我逃家到這裡,我會跟你絕交唷。」尤癡武一腳跨進店門,而後忽然停住。

  不是她自誇,但她的鼻子一向能嗅出危險的氣息,尤其店裡幾個人一臉凝僵著,像剛死了幾條人命。

  「這裡是樊落的地盤?」她小心問。

  嚴青秀瞪著她,正愁沒地方發火,咆哮:「妳是從哪裡滾來的?」

  「啊啊啊!」尤癡武的腳立刻縮回,嘴裡喃喃道:「我找錯地方了,我不認識樊落,現在我要滾回我的地方去
了。」她壓低聲音:「快走,童!」

  「妳是寶寶的朋友?那好,寶寶被帶回那西色斯島,妳想要找她,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嚴青秀快手快腳地拎住她。

  那西色斯島?她才剛從那裡逃出來耶……

  「啊啊啊啊……死樊落,我跟妳梁子結下……救命啊──」尤癡武掏心掏肺地哭喊。她早該想跟樊落有關就沒
好事,嗚,她好可憐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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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9 11:04:0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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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他愛她。

  輕如羽毛似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有些癢癢地。

  她的唇浮起笑。又是夢嗎?回到台灣之後,總是會作惡夢,說是惡夢也不完全,一半是春夢,老夢到黑宿原
在親她,在夢裡始終感覺不出那個吻的味道,因為她只有初吻的經驗,而初吻挺不好受的。

  軟,她滿足的歎息,她的眼皮、她的鼻梁癢癢地,想笑,嘴唇卻被狠狠地吸吮起來,痛--

  她張開眼,對上一吋距離的黑眼。瞪了半晌,她才想起,飛越地球的大半時間,她調不過時差,所以一路上昏
昏欲睡地,而她最後的記憶是上了直昇機。

  「妳睡起來像個洋娃娃。」溫熱的鼻息噴在她頰上。」

  啊,什麼時候她倒在他的懷裡睡熟了?直昇機裡還不算小,為什麼會選上他的懷裡?

  「有些時候,我在想,是什麼力量支撐著妳?」以往忙著捉弄她,如今才發現她的身子骨相當嬌小;如果
環臂抱她,幾乎可以罩住她整個嬌軀。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近嗎?」剛剛,那是夢嗎?他是……在吻她嗎?是那個有嚴重潔癖的男人在吻她嗎?那叫做吻嗎?

  他微笑:「我還在想,用什麼方式才會驚醒妳?」他的唇貼上她的額,低語:「這種方法不好叫妳。」忽然,唇移
到她的唇瓣,狠狠咬了上去。

  樊落的心跳漏了一拍!老天,他在幹嘛?虐待她嗎?


  她掙扎地想推開他,卻教他敏捷地捉住她亂揮的拳頭。她的嘴唇好熱、好痛,這算是在下馬威嗎?啊,她一
定是一時得了失心瘋,才會相信他愛她!可惡,她的力道連他的一半也沒有,可惡!他咬住她的下唇,她就不會咬嗎?

  「唔。」他的眉頭聚了起來,沾血的唇卻抹著笑意。他稍稍退開了些,濕滑的舌野蠻地舔著鹹辣的鮮血。他鎖住她
的眼,笑意不減:「妳猜,這是妳或我的血?」

  「你……變態!」他有病!

  她掙扎地爬起來,卻教他一把從背後整個抱住。

  「你……你……想幹嘛?。」

  「沒有男人這樣抱過妳吧?」黑宿原在她顫抖的頸旁低語:「我很可怕嗎?一月半前妳可不是怕成這樣。」

  他的唇貼上她細白的頸項,輕輕咬了一口,再咬。他的想法是正確的,只是猿臂一環,她的整個身子就教他給完全罩住了。

  「你……放開我!」她受不了了!就算是同性也沒這樣抱過她!

  「啊,妳的心跳得好快!」他的手掌游移到她的胸前。「是因為我嗎?」他垂下修長的睫毛,紅舌開始舔起她的脖子。

  樊落漲紅了臉,手肘努力往後想推開他,但他的力道如蠻牛似的推也推不動半吋,溫熱的手掌大膽地滑至襯衫裡
頭,鑽進胸罩中--

  天啊!

  「你幹嘛?」不再試圖推動他,趕緊抓住他的手掌。不對勁,一切都不再對勁起來。他原該是個有潔癖、不愛碰
觸人的男人,為何再次相遇,卻表現得很愛碰她?這又是整她的方式之一嗎?為了能夠整她,所以他克服了那種病態的潔癖嗎?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在台灣那個小島,我可是做夠了紳士,現在我索回一點報償有什麼不對?」他的聲音一向很有
磁性。「妳以為妳能試圖改變我的根基在哪裡?就憑著我愛妳?那種蠢蠢的純愛?男人也是有慾望,現在我想碰妳、我想摸
妳,這又有什麼不對?」巨大的手掌完全覆住她的乳房,靈動的舌熱情地滑過她的肌膚,她的身軀完全僵硬起來,活像一具木乃伊。

  「你……變了。」好奇怪,她的肌膚發紅似的滾燙,然而卻覺得冷。慾望嗎?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說,他愛她。

  這分愛情裡也包含了他對女人的慾望嗎?因為她在他眼裡是打不死的挑戰,所以渴望征服她的肉體嗎?天啊,真是……
見鬼的自找死路!如果在一個半月前,就算他奪去了她的貞操,她也不會多在乎;因為對她而言,那只是一層薄膜,他並
不能傷害她,她不了解他、也不想去了解,但現在似乎不再一樣了--

  他說,他愛她啊!

  他所謂的愛就是指這種慾望?啊,她想得太天真,心臟的地方有些難受……像是揪緊!她幹嘛難過?她早該知
道他不會愛人,可是……他說他愛她啊--

  黑宿原的濃眉蹙起。

  「妳的臉很紅,卻在發抖。」他感覺她的髏溫似乎有些不正常。「妳在出冷汗。」他的眼瞇起,將她扳過身
來。她的眼迷迷濛濛地,對不準焦距。他應當歸咎於她誠服在性慾之下,但有點不對勁,她的臉異常地泛紅。

  「我……」她的聲音細如蚊吶,必須貼近她的唇,才能聽清楚她的話。「我以為那西色斯終究會懂得愛人,
我以為他會教會我什麼是愛,我錯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甘願回到不曾遇過那西色斯的日子。」

  迷濛的眼泛著霧氣,而後化為晶瑩剔透的珍珠淚,滾落腮畔。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她沒意識地喃喃道。為何她會這麼地難過?就因他不會愛她嗎……

  黑宿原瞪著她的軟弱、她的眼淚,不容置駁地說道:「妳的機會已經用盡,沒得選擇了。」

  然後,他轉而悍戾地目視悄看好戲的直昇機駕駛。「丟掉你的工作或是半個鐘頭內回到那西色斯,自己看著辦吧!」



  門開了又關;關了又掀--

  像是有人來來去去的,沉重的眼皮偶爾掀了掀,烙下的記憶是一個男人的背影,就坐在鋼琴架前,彈著沒聽過的調子;
再偶爾會感覺她輕飄飄地被抱了起來,而後她的唇濕了,有人灌進什麼……

  啊,像有一世紀長的時間沒這樣輕鬆舒服過了,如果能再這樣睡下去就好了--

  「她的情況不錯。」門又被推開了,這是高醫師的聲音。

  「三天裡,你只會說同一句話。」

  「我只說實話,黑先生。」

  未久,又是門推動的聲音。房內靜悄悄地,樊落動了動睫毛,還是有些累,但這不像是她的床,她沒有認床的習慣,但還是張開了眼。

  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脫下手套,坐在角落裡的鋼琴架前。男人的背有些僵硬,半晌,他才彈起琴鍵;他的前面似
乎沒有擺著琴譜,而他也並非像是沉醉音樂中的男人。

  音律由他的指尖溜了出來,坦白說,她是音律上的白癡,並不清楚他在彈些什麼,但很安定人心。

  她的唇瓣泛起笑意,緩緩地又閤上眼。這像是天堂--天堂的感覺就像是如此嗎?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停了,她的意識也開始漂浮起來,柔軟的朱唇忽然起了感覺,溫溫熱熱的嘴覆上她的--難受,也沒
有她所感受過的粗暴。

  「妳在笑,是好夢嗎?不管妳夢些什麼,都不准忘了我。」磁性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她忽然張開眼瞪著坐在床沿俯身相望的男人。

  是他!

  黑宿原的眉揚了揚,像是很高興看到她醒了。

  「你……是你彈的琴?」黑宿原會彈琴?不會吧?他應該不是一個能夠靜下心與音樂同化的男人。

  「妳認為我不該懂得彈琴?」他聳聳肩。「我是不懂,但聽說音樂可以讓妳安穩入眠。」這個「聽說」是從安皮斯
那裡聽來的,為此,他命人由艾蜜的房裡抬出沉封已久的鋼琴。

  啊!「你是為了我?」

  「有何不可?」他在笑。「妳聽見了我的琴聲?那必定是妳入好夢的關鍵。」脫了手套的手掌舉起,似
乎想要摸她的臉,但在空中停住。

  「我以為那是天堂的音樂。」真的,為此她幾乎不想醒來了。

  「在那西色斯島上不會有天堂。」

  「我又到了島上了?」

  「妳是『回』到了妳的家。從此以後,那西色斯島就是妳的島。」他的眉頭拱了起來。「我不愛看妳沒有
精神的樣子,妳可以再休息,但只能到晚上,我不允許妳一直睡下去。」

  「我……」樊落迷惑地張望四周。米藍的色調,很穩、很沉、很安詳的感覺,但很陌生。「我沒有記憶來到
這裡……我尚在直昇機上……你……」

  他隨意彈了彈手指,阻止她繼續再說下去。他站起身,微笑。

  「妳病了,這是妳沒有記憶的原因。而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妳的房。」他走到另一扇房門,而後俐落
地推開,從縫裡可以看見另一間房,黑沉沉地。「我們之間相隔一扇門,妳可以來去自如。」

  「我原先的房呢?」

  「那西色斯島的女主人只能住在這裡。」原本意氣風發的黑眸沉下來。「妳只能住在這裡。」

  「我只是你的影子。」

  「對,妳只是我的影子,所以一生只能跟著我。不論在現在、將來,甚至在妳的夢裡,也只能有我。我不打
算局限妳的行動,尤其在現在這種時刻;我可以告訴妳,我沒有請保鑣,我自己的東西由我自己來守護。」

  樊落望著他。「我能保護自己。」

  他的臉龐揉和了詭異。「妳真的能?妳連我的一拳都敵不過。」他走到她的床頭柜前,在鬧鐘旁有一本厚書.
,他打開,裡頭並沒有紙張,只有一把掌心雷。「子彈已經裝好,妳曾經用過麻醉槍,應懂得這種槍的用法。」語
畢,他依循說出幾個屋子裡藏槍的地點。「妳懂用刀嗎?」

  「不,我不會用。」

  「我想也是。妳跟著我,就不會意外用到槍,但妳本身就是個意外。記住現在藏槍的地點,我並不打算讓妳成為那西色斯島裡的屍首。」

  樊落的嘴唇掀了掀,好半晌才說:「你……要我用槍殺人?」

  「難道我要妳拿它來自殺?」他停頓,而後臉色閃過些什麼,像是有些懊悔方才的直言。

  他有些奇怪……這是頭一個躍入樊落腦海中的想法。就因他是一個凡事都肆無忌憚的人,所以他的收斂格外觸目。

  對,就是收斂與節制。他的舉止像是缺了雙手雙腳,說出來的話也十分地含蓄,天啊,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受傷了?」

  「不,我沒有。」他簡潔地回答。

  頓了頓,本該推門離去,但他的雙腳生根。

  「妳可以閉上妳的眼休息。」他像是沒話找話,又是一陣靜悄悄地沉默後,他的腳不情願地動了。

  「你……能再彈一會兒曲嗎?」樊落忽然問。

  俊雅的臉龐瞬間黑沉了下來。「讓妳以為沒有那西色斯,只有天堂的曲子嗎?」隨即他變臉如翻書,笑道:「有何不可呢?」

  他回到了鋼琴前坐下。以自己的方式彈起屬於自己奇特的風格。

  他的背影依舊顯得有些僵硬。

  原以為她已經熟識了他的本質,卻在不經意中又觸及了陌生的黑宿原。

  他的個性究竟有幾面?在眼花繚亂之中,縱使她是他的影子,但她追得上他嗎?啊,她還不死心嗎?就為了那一句話嗎?

  他說,他愛她。

  她微笑地閉上眼。

  他是一個隨心所欲而又傲慢跋扈的男人,但,她卻是一個不懂死心的小女人,尤其在發現他的眼隱含溫柔之後--

  啊,黑宿原也懂得溫柔嗎?

  無妨,就當她是在作一場好夢吧!



  「那西色斯島成了音樂的殿堂。」

  「我並沒有邀請你進來。」黑宿原冷淡地低語,修長的指尖下依舊洩出跳躍的音符。

  依舊?樊落掀了掀眼皮。

  「我知道。我只是想確定我們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享受』你的琴聲?」

  「你可以走,安皮斯,我並沒有留你在島上做客。」

  「這是黑宿原嗎?」安皮斯的聲音充滿虛偽性的驚奇。「幾個月前趕我出那西色斯島的方式可不是用說的啊。」那時的
黑宿原殘酷地扔他到沒有香味的動物園裡。

  「你想再嘗一次被野獸追的滋味?」

  「不,不。」安皮斯的聲音蓋住了樊落爬起床弄響的輕微聲響。然而莫名地,安皮斯像發現了她的驚醒,而轉過頭朝她眨了眨眼。

  樊落正想開口詢問,他卻早了一步。

  「你已經坐在這裡彈了一天了。」「你還沒滾。」黑宿原瞇起眼。

  「咯咯,忍冬希望你能再繼續尋找龍麟,在你花了那麼多心血之後,沒有理由放棄的。」

  「那種東西誰要就給誰好了。」黑宿原的指尖雖然滑在琴鍵上,但妖邪的氣味開始霸據了他的心智。他的眉微微高
聳,嘴唇野蠻地撇下。「誰愛找死都不干我的事,你可以滾出去了。生前艾蜜視你為友,但並不表示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這樣啊,那算啦!」安皮斯狡儈地笑一笑,退後數步走至床沿。「反正我已代忍冬轉告,我也沒必要鏜其餘的渾
水。啊啊,樊小姐,妳醒啦?這是我的名片。」

  話才至尾,正巧樊落打了個小小的噴涕,才沒發覺黑宿原皺起眉地轉過身。

  原是邪氣的神色在鎖住她之後,逐漸褪去;他的唇不再野蠻,反而顯得有些溫暖,渾身上下原有的妖邪如同黑影般的逃離。

  安皮斯目睹了這項奇蹟。在那西色斯島上有上帝的存在,但絕不是黑宿原;他也只是一個人類,會懂得愛人的男人。

  「妳也該起來了。」黑宿原靜靜地說。

  樊落扶著有些昏沉沉的頭。「我到底睡了多久?」

  「加起來有四天了吧,我想。我要的可不是一個病人。」

  「我生病了嗎?」樊落低語,迷迷糊糊的記憶歸回本位。「我很久很久沒有病過了。」

  「我也沒見妳哭過。」黑宿原忽然冒出了這一句。

  「咦?」樊落不解。眼前的黑宿原依舊很奇怪,像是推不動的山佇在那裡,而從他的眼神看出他隱藏了所有可以讀出來的訊息。

  她的黑眼抬起,看見了落地窗是閤上的,但外頭星斗滿布,距離上一回她醒來的時刻是白天……他彈了整日的琴嗎?為了她?

  「咳咳。」安皮斯打斷了他們的對望。「我的名片……記得嗎?樊小姐?」

  樊落莫名地看著塞到她手裡的名片。「神父也有名片的嗎?」

  「哈哈。我自掏腰包嘛,安皮斯是艾蜜女士為我翻過來的中文名,見到了沒,上面的Peace是我的原名,原是和平之意
,哈哈,我的父親大概預知了他的兒子會選擇了服侍上帝的神職吧!」

  「你可以暫時讓你的嘴巴閉起來休息。」黑宿原有些不耐煩。

  安皮斯聳了聳肩,對著樊落微笑。「記得,有用到我之處,儘管吩咐,我是喜愛和平的安神父。」他意味深長
地瞅了黑宿原一眼,而後退出房門。

  「妳餓了嗎?」他問。茶几上是托盤,上頭尚是溫熱的粥。他停在床沿半晌,才從另一頭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肯定有問題。樊落懷疑地接過肉粥,他的樣子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黑宿原。

  「怕有毒嗎?」他的唇笑著。「我事先嘗過了,瞧我現在安好,保証沒問題。」

  「你嘗過了?而你卻不怕?」

  「哦?我忘了提過嗎?我是試毒劑,從幾歲開始沒印象了,不過我有十年的時間每日服一點毒藥。」他見
她瞪大眼。「我是百毒不侵,妳放心。妳跟在我身邊,不會有事,妳不必一塊接受那種折磨。」任何人在碰她之前,必須先解決他。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沒有跟她提過?她的眼移到肉粥。啊,何時那西色斯島也開始用起白米來?那不是東方人的喜好嗎?

  這……算是為了她嗎?

  為什麼?跟她保持距離卻又像是在時時刻刻關切她?因為她的一句話彈了一天的琴?不,不,這不是黑宿原,這絕對
不像是黑宿原,她覺得陌生,太陌生了。

  「為什麼?」他以為她在詢問他的過去。聳了聳肩,開口:「我曾經是次子,但從兄長死後,我就是黑家唯一的獨生
子,這種事司空見慣。妳不吃嗎?或者什麼地方不舒服?」

  「不,我睡得很舒服。」

  「我希望妳的精神能夠盡快恢復。」他認真地說。接過她吃了幾口便吃不下的肉粥。

  「好教你繼續打擊?」她輕笑打趣,而後她莫名其妙地見到他的神色變得奇特。「我……說錯了話嗎?」他的臉像是重病末期了。

  黑宿原沉默了許久,然後驀然彈了彈手指,站起來。

  「我們必須談一談。」

  「啊?」她瞪著他。看見他刻意隱藏的狂傲自負全給掀露了出來。「幹……幹嘛啊你?」

  他脫去黑色的外套,上床。

  樊落迅速退至床角落,黑宿原的動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往懷裡帶,兩個人翻滾在床上。

  「你想幹嘛?」樊落氣喘吁吁地被壓制在下。

  「我說過我們必須談一談。」

  「這就是你的談法?」她氣憤道。

  他微笑,撩玩她的瀏海。「妳的精神來了。」

  「那又如何?我是……我是病人!」她的臉漲紅!天啊,他靠那麼近幹嘛啊?

  「妳又在發顫了。」他似乎笑得很輕鬆。

  「你到底想做什麼?」早知如此,她就繼續昏睡好了!在直昇機上他做的還不夠多嗎?

  「我要妳習慣我。」

  「我已經很習慣了。」

  「不,妳怕人碰觸妳,而我並不在乎妳怕多少人碰觸妳,但我必須是例外。」他吻她的臉,感受她明顯的退縮。

  他考慮了會兒,才側躺到她身邊,從她背後強迫地摟住她。

  「妳必須習慣我。」他的氣息混合著她的。「我可不想做什麼正人君子,保持距離是愚人的想法!妳既然是我的女人
,是那西色斯島的女主人,那麼妳就必須習慣我的存在。總要一天,我會要了妳,但不是現在,我並不想強迫一個不情願的
小女人,妳可以放鬆妳的身子,現在,閉上妳的眼繼續睡。」他很蠢,沒錯,他是真的很蠢,顧念她的想法而沒碰她。

  這是首次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女人,迫切到即使躺在這裡也是一種折磨。他想念撫摸她乳房的感覺,想念親吻她的滋味
,但他卻必須克制自己。

  克制?艾蜜會從墳場裡爬出來大笑。他在眾人眼裡是個不懂克制的男人,他想要什麼便會去得到它,從來沒有時間上的遲疑
,沒有克制自己的需求過;但是,現在他開始克制起來了!老天,他甚至可以委屈求全地彈一整天見鬼的鋼琴,而並無任何不悅!

  他會害怕一個女人因為受到驚嚇而拒絕對他開啟心房,為此,他收斂起所有慾望的表露。害怕?天!他也懂得那種打從心底裡
隨時會擔心失去的感覺嗎?

  「你……」她嚥了嚥口水,直瞪著前方。「你抱得我沒法呼吸了。」

  他抿了抿唇,微微地放鬆環抱,然而他的雙手隔著薄薄的睡衣罩住她的胸。

  「你……」她想起了在直昇機上他強烈的慾望,忽然感到口乾舌燥起來。

  「妳又在發冷。妳在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妳。」

  「你太過分了……」

  「這是跟我回來的女人所該說的話嗎?妳跟我回來,妳的命運就與我的交合,我費盡心思讓妳適應我,換來的就是妳的
不知感恩圖報嗎?」他在她耳邊低語:「妳會習慣我的,我們的命運是交纏在一起的,妳只能有我,一輩子只有我。」

  「啊……」費盡心思為她?這就是他保持距離的原因?因為不想讓她害怕?這是黑宿原的溫柔嗎?他認為他在直昇機上
嚇到了她,所以刻意保持距離?這就是他顯得有些陌生的理由?

  「從今夜開始的每晚,妳都必須跟我共度。」話是必須先說清楚的。

  「我……」樊落勉強專注起來,可是為何她的心頭暖暖的呢?啊,他說,他費盡心思讓她適應他,他不是一個會說
甜言蜜語的男人,但忽然地,她覺得他變得有些人味、有些……可愛。

  「你明明有潔癖的!」她問出了她的疑惑。她不懂,在他彈鋼琴前,還曾脫下過手套,洩出他並沒克服這項缺點
的事實,為何他會碰觸她?他最厭惡的是碰觸到人啊!

  己卜想知道呀、」他溫暖的鼻息噴了過來,鬣昏鬆下,而後又拉她轉了過身。「一個吻。」不等答覆,他的嘴唇自動覆上她的。

  她睖瞪著他的臉龐,然而這一次卻不若以往的粗暴,他的眼灼入她的,但不是挑戰,而是混合了慾望及……溫柔?

  天啊,這是黑宿原嗎?一整天下來的驚歎已是夠多了!她開始懷疑她是否了解過他!啊,他又在幹嘛?雙手悄
悄滑進她的睡衣,貼觸她的肌膚,啊,好燙--

  「你想做什麼?」她努力推開他,喘息。

  修長的睫毛掀了掀,露出促狹的眼。「我以為我的吻能讓妳暈陶陶地忘了所有的知覺。現在,告訴我,妳還覺
得我的親吻像是洗牙師嗎?」

  嗤,他還記得!但,挺奇怪的是她開始不討厭起這種噁心的接觸了。

  「你沒拭嘴!」她忽然脫口。這不是他的習性嗎?

  「那又如何?我就是妳,妳就是我,我想我還不至於潔癖到連自己也受不了。」為証明,他甚至在她面前舔了舔唇,眨眨眼。

  啊,她的臉熱呼呼地,她趕緊閉上了眼裝睡,感覺自己的腰身被他摟進了懷裡。天啊,這教她怎麼睡得著?他一向
不是正人君子,誰知半夜會不會趁著她昏睡而有所踰矩?

  瞧,剛剛他不就想偷跑步了嗎?

  她感覺到他的下巴頂在她的髮絲上面,他的胸前暖洋洋地,溫度似乎顯得有些高,但分不清楚是她的體溫,
抑是他的?她如何能入睡呢?

  「我是時常忽略……」她的上方傳來他若有所思地的聲音,很低,幾乎聽不清楚,像是自言自語。「妳才
十九歲,這麼的年輕,對於男人的慾望了解得並不透徹,我一向有潔癖,如果不是我所渴望的,我不會去碰觸她
,而妳也該發現人們總愛為我冠上野蠻的名號,因為我會不擇手段地攫取我想要的。」他的語氣頓了頓,隔了一會兒
才說:「妳的命運與我交纏一起,而妳的脆弱則融入了我的血液,為此,我可以等,等到妳心甘情願的一天。」

  他的吐實似乎並不打算讓任何人聽見,而他也像是以為她睡著了。樊落紅著臉聽著,聽到心醉了。

  這算是他的告白嗎?她一直隱含著不確定的心態跟著他,即使在心甘情願地跟他回到島上,持的理由也是不願再因
為她或他而波及其他人的性命,那會讓她的良知背負大多的罪惡感。她不似他,所以她受不了那種罪惡感而跟著他回來了;
但她心底總藏著那一句--

  他說,他愛她。

  她的心因而隱隱約約地掀起波動來。這是首次,她渴望想要愛一個人,這麼這麼地渴望,渴望他能讓她懂得愛人-4-心靈上不再只
是孤獨地,即使有小爹、有老媽,即使鎮上的居民對她視若兒女,但她始終像隔著距離愛著每一個人。


  她的雙臂悄悄地滑上他的頸項,臉頰依在他的心窩處。

  她想愛他,就這樣一輩子地愛下去,不論能不能改變他,不論他是不是永遠只是個那西色斯。

  抵著髮梢上的臉龐在她的雙臂環上之際,露出詭異邪氣的笑意。

  偷跑步的方式不止一個,而他也適時地利用周遭的任何武器。他想要占有她,想要讓這個嬌小的身軀完完全全地屬於他專有的,
然而……見鬼的竟然顧忌起她的脆弱來,該死的眼淚!該死的脆弱!他何時也會顧及其他人的想法來了!?

  他閉了閉眼,忍下滿腔不耐。無妨,無妨,既然不能一口吃了她,那麼就一點一滴地蠶食她吧!就定在三天……不,即使是今晚,也
能教她心甘情願地獻身。這一回他居冠,而她慘敗--不能算是慘敗,她的身子給了他是理所當然。

  魅惑人心的俊臉洩漏出野性妖邪。沒有什麼他要不到的,只要換個方法,她的心機畢竟不若他多。火熱的慾望狂野地席捲了他的身
軀,沒有理由在今夜要不到她,他正欲再開口,動搖她的心智,忽然她低低喃喃的柔軟嗓音響起--

  「我喜歡你,我想要愛你,就算你是跋扈的那西色斯,我也想要愛你。」她低語著。「就這樣地愛下去,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
啊,我是不是太貪心了?」這回,反倒是她自言自語地,像是沉在夢鄉裡。

  他聞言,原本俊容上的妖邪彷如被擊中似的碎成片片,野蠻邪氣的神色已不復見,取代之的是軟化後的柔情。

  他的妖氣就如陽光下的黑影,悉數褪去。半晌,他的臉溫暖而軟化,沉浸在她的告白之中,但很快地,他的眼立刻流洩倨傲
,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他的手臂收緊--

  「我要妳這樣愛我,就算妳死去也得記住我。」他狂妄地宣布,而後他說了有生以來的唯一誓言。「我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
,就算得從墳墓裡爬出來,我也會帶走妳;當妳先我而死,我可以容許妳帶走任何妳想要帶走的東西,那其中必定包含我,因為妳
就是我、我就是妳,我們的靈魂交纏,誰也無法分隔一具軀殼裡的兩縷靈魂。」他停語,而後臉龐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樊落?」

  沒有回應,代表她已然入眠,壓根沒聽見他的……承諾。火焰小簇簇地在他體內燃燒,燃燒他的肉體、他的知覺,然而他只
收緊了臂力,歎息--

  何時,他也懂得歎息了?他苦笑。算了,不急著一日吞了她,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想要她,還須先自我折磨一
番,他自嘲,閤上眼。

  在墜入淺眠之中,他忽然起了個想法--

  她,改變了他嗎?



  「有點奇怪……」監控人員沉思著望地螢幕。

  「有什麼好奇怪的?」圓胖的男人照樣吃著他所喜好的蛋塔;自從上回乾嘔後,他就拒絕再看監控螢幕上有關
黑宿原的鏡頭。他會害他減肥,就那麼簡單!來到那西色斯島,他的責任只須監控有無外來者,上回看見樊落那小
妞逃離那西色斯島,也是他們通知黑宿原的,又沒獎金,那麼賣力幹嘛?

  「黑二爺會彈鋼琴嗎?」

  「不會啊!」蛋塔真好吃,圓胖的男人意猶未盡地舔著食指。「艾蜜女士在世時,他向來不進琴房的。」。

  「那他搬個鋼琴進去幹嘛?」真是可惜監控器並不包括黑宿原的主臥房跟相連的房間,不然就可一窺全貌。

  圓胖的男人抬眼看了一眼他。「我說,李三,你有沒有發現你愈來愈像是福爾摩斯了?」

  「喔?」李三專心地回想那個樊小姐回來那西色斯島後,黑宿原行為舉止的特異。

  「你太愛管閒事啦!我勸你還是管好我們的本分就好啦!」成天坐在這裡,眼睛都花了,這年頭工作還真不好做。

  李三回頭看看他的洋人同事,拋下一句冷言:

  「你不知道我們東方人最愛動腦嗎?你成天吃吃吃,就算不吃出糖尿病,也會吃出一肚子的草包!到時候你被踢
出那西色斯島,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老早就看不慣這個蛋塔人,也不知他是怎麼混進那西色斯島弄到工作的,簡直
太對不起自己這種盡責工作的人!

  李三從鼻腔裡重重斥了一聲,目光再回到監控螢幕上,嘴裡咕噥噥地:

  「依我幹了三年偵探的經驗來談,遲早,那西色斯島會發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拿我李三的人頭保証!」搞不好
,還是喜事呢!那個肥胖的蛋塔人懂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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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9 11:04:4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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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體內猶如兩抹影子翻翻覆覆地掙扎,躍出的邪惡念頭時常霸據他的思緒。

  「他是自找死路。」黑宿原彈了彈手指。「如果他不知地獄門在哪兒,我可以告訴他。」垂下的眼十足地殘忍。

  黑宿原的書房猶如主臥房般,必定向海,此刻落地窗是開的,米色的簾子吹動,陽光明明灑進來的,為何還是感到冷颯颯的寒意呢?

  黑忍冬清了清喉嚨,開口:

  「我要求你必須完成姨母的遺言。龍麟必須找到,黑家不能再繼續無主下去。」他鼓起勇氣說完。

  黑宿原揚眉,意外地贊同他。「你說的對。」

  「咦--」黑忍冬忍不住抬起頭,一對上他的眼,又立刻掉開。

  「龍麟是必須找到,而我也不打算賠進時間繼續玩下去。那傢伙叫什麼?」

  「黑傑爾。」黑忍冬再度克盡職責的。他是不是該慶幸在黑家裡,黑宿原只記得住他的名字?黑家新的一輩大概有
十四人左右,而長輩幾乎多了數十人,黑宿原向來不太在意黑家其他人,即使黑傑爾的關係比他更近一層。「他是個不
學無術的傢伙,上個月他的瑞士銀行戶頭撥出了一百萬美金到一個東方人的戶頭裡,咳,我懷疑不是時間過於急促而使他
來不及掃清屁股後頭的線索,就是有人存心引導我們走向另一條路。」

  「哦?他現在在哪兒?」

  「拉斯維加斯。他是黑家出了名的賭徒。」

  黑宿原沉吟了會,唇邊抹上野蠻笑意。他再度彈了彈手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僱一連傭兵去對付他,一
天裡解決給付雙倍價碼。」

  黑忍冬張嘴,半晌才勉強吐出話來。「他……傑爾是我們的堂兄弟啊!」

  「我不也是他的堂兄弟?他喜歡玩死亡遊戲,我可以陪他玩;他要龍麟,我也可以成全他,我拿它來當他的陪葬物
。還有,我要他在死之前,收回他的成命。」黑宿原的黑眼眨也不眨地注視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喜歡財富,那麼就
讓他抱著財寶下地獄好了。」

  「誰要下地獄?」門扉推開,樊落走了進來。

  黑忍冬原本是不敢直視黑宿原的,然而在抬首看樊落的剎那,發現他的堂兄似乎起了變化。

  他眨了眨眼,差點以為自己錯看!

  「妳睡得好嗎?」黑宿原唇邊依舊帶笑,但不是妖邪,而是溫暖。

  黑忍冬的眼睜得更大,望向窗外的日陽,再摸摸自己方才發寒的寒毛,奇了,他剛剛怎麼會覺得有些冷呢?在這書房裡
氣溫的變化似乎滿有差距的。

  樊落的臉似乎有些紅。這也難怪,黑忍冬忍住畫十字的衝動。昨夜她是跟堂兄在一起過的,而在回那西色斯島之前,也
看見了他眼裡赤裸裸的慾望,樊落病了四天,昨夜馬上就……唉,可憐哪!

  樊落拿起帶進書房的紙張。「我在你的臥房裡看見這張紙,上頭是謎題嗎?」

  黑宿原只瞥了上面一眼,便專注地凝視她。「妳去過我的房間找我?」

  「那當然。」她揚眉。「我承認我的能力還不足以應付黑色傭兵,當然得找個保護者。」

  她的精神恢復了,神采奕奕地,而他卻做了一夜苦難君子。無妨,能看著她笑、她走動,總是比前幾天躺在床上要
教他來得……好過。很陌生的情緒,像是心頭破了一個洞,那個洞流出的液體淹沒了他的心,揪住了他的神經脈絡,只要輕
輕一扯,他的知覺便如萬頭鑽動的螞蟻啃著他的心。

  他厭惡這種軟弱,但,如果這是愛一個女人必備的情感,那麼他會接受它。

  「你在神遊?」她的眉在笑、眼在笑,全身都在笑,以往他怎會忽略了她誘人的特質?她像……陽光!是了,就是
陽光;不是絕對的風姿,但就是渴望她。

  「我在想,妳變漂亮了。」

  黑忍冬差點當場滑倒。這是黑宿原會說的話?沒錯,他親眼目睹了黑宿原的嘴一張一閤的,而後那句話就從他嘴裡流洩了出來
!黑忍冬轉向樊落,上上下下地瞪著她瞧。

  有變漂亮嗎?還不是一個樣兒?

  「我們在戀愛嗎?」樊落輕笑移到他的書桌前坐下,但語氣卻是認真的。

  「我們已經在戀愛了。」黑宿原肯定地說,隨即壓低。「如果妳能讓我要了妳,我相信妳絕對不會再有這疑惑。」

  樊落眨了眨眼,明知臉蛋先熱起來就輸他一截,可是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了。他抓緊了每個機會想要她,但他開始懂得收斂
起野蠻的作風,他甚至會用起假設語氣了。

  「我來,並不是要談這個話題的。」

  「戀愛中的男女應該躺在床上。」他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樊落瞪著他。「你的情緒很暴烈。」

  「從來沒有我要不到的東西。」而他卻在昨夜讓唾手之物從指尖流去。

  「你活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咳……二位……」

  黑宿原瞇起眼。「我一向想要什麼就必定會得到它,妳該明白我並不是要不到,既然妳已經屬於我了,那麼為何不願意
給我?或者,妳心中另有他人?」

  「見鬼的給你!你這個病態的傢伙,不要以為你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我並不是你下半身慾望的發洩物!」樊落昂起
下巴,憤怒地睖瞪著他陰柔的臉龐。欸,方才還覺得他稍有改變的,為何他還是這樣的狂妄?他想要她,如果真的占有她
,那麼他會不會新鮮感盡失?該死的臭男人!虧得她昨晚還感動得要死!真是見鬼了!

  「咳!我個人以為……你們還是冷靜一下好了。」黑忍冬不得不插上嘴,拼命地跟樊落使眼色。好歹她在那西色斯
島也有一段時日,難道她不知道黑宿原是有仇必報的嗎?

  她還沒發現黑宿原的本質足夠嚇死一打聖人!天啊,不是他有心偏她那一方,但肯定樊落會被整得慘兮兮!

  黑宿原轉過臉,看著黑忍冬的眼神像是認為他早該滾出去才是。

  「這裡不須要你個人的意見,出去。」他陰寒地說。

  黑忍冬的心差點跳出喉口。

  「我……我馬上出去。」路經樊落時,還幽幽看了她一眼。她肯定丫絕對、百分之百的會被黑宿原給生吞活剝了,阿門!

  「妳過來。」黑宿原跋扈地說道。

  「你叫狗啊?」

  「那西斯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狗!」黑宿原的黑眸幾乎噴出火來了。他的胸膛起伏著,一夜的渴望讓他的情緒不
是很平穩;一個女人可以影響他到這種地步,她該偷笑!

  就因為愛她,所以渴望碰她,這種道理她不懂,還是裝傻嗎?

  以往的黑宿原沒有吵架的經驗,因為人人懼他,一句冷嘲熱諷足以嚇破任何人的膽,但她不一樣。

  他閉了閉眼。必須提醒自己,她是不一樣的!她是他的女人,而她甚至敢正視他,卻不覺任何不妥。

  他張開了眼,修長的黑色睫毛垂下。「我可以抱著妳嗎?就坐在這裡,我不會在這裡……侵犯妳,我們必須適應
彼此,是不?我明白妳不喜歡近人,但,關係遲早要發生,那麼妳就必須一點一滴地習慣我。」

  樊落瞪了他許久,嘴角若隱若現地浮出笑意。「瞧你忍氣吞聲的模樣,像是戴面具的黑宿原。」小手搭上他伸出的手掌。

  幾乎是立刻,他如鰻蛇纏住了她的身軀,雖然坐在他的腿上,但從他緊緊摟著她的方式,可以感覺得出他想要她已經瀕臨瘋狂的邊緣。

  他的手掌狀似環住她的腰,然而卻像不經意間不小心移至了她的乳房前。

  她忍住撥開他的衝動,她必須習慣他的存在。噢,要命,他舔她的方式像是把她當成了甜點!

  她的拳頭放了又握,握了又放,真的不太習慣旁人的碰觸。昨夜是例外,她格外的軟弱,而他的存在讓她心安,她
也沒料到他會當了一夜的正人君子,真的,衝著這點,她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每過一天,她就多發現他的另一面。究竟要多少日子,才能發掘完他的每一面?啊,她甚至開始期待做這份挖掘工作了。

  「如果不是了解妳,我會以為妳在玩心機。」他濃濁地低語。她穿著外套,雖然滑進外套裡,但裡頭卻隔著一層
布料,這層布料的厚度對他不是難事,書桌的寬度足夠躺她,只要一把撕了她的衣服,推她到書桌上--

  「啊?」她沒聽清他的話。

  憑什麼他在這裡受折磨,而她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慾望?既然他們是一體的,是歸屬彼此的,那麼憑什麼她感受不到慾望?

  「我想過了……」她柔軟的聲音像在千里之外嗡嗡嗡地叫著。

  火辣辣的舌滑過她的頸子,他閉上眼,熱滾滾的血液在他的膚下流竄。她是他的女人,她就是他,那麼她的
意志就該攀附他的!她只是處女情結,要了她之後,她會心甘情願地,她離不開那西色斯島了,推她到書桌上吧!
至於他的承諾就讓它埋在十八層地獄裡--

  「不論我們到哪裡,黑色傭兵的殘餘份子都會纏著我們的話,我看不如想個辦法一勞永逸。」她有些不習慣地動了
動身子。他真的有些過頭了,她的脖子可不是抹了蜜的啊!

  「這些事妳不必管的。」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腰。

  她的眉打了個小褶。「你打算一個人應付?我們……不是一起的嗎?你習慣獨來獨往,我……我也是。」承認這
一點,是有些不容易,但她真心想要跟他長久相處下去,就必須彼此溝通、彼此接納。她有些不自然地說:「我的朋友
很少,因為我討厭背負情感,你懂嗎?我總是習慣地隔著距離與人交往,但……我,我喜歡你,我想找到與你相處之道,
本來我以為你跟我一樣,感情淡得像白水,但我沒想到你會……會這麼的強烈,給我時間,我想,我會努力習慣的。」天啊,.
這一場吐實簡直要了她的命,尷尬得要死!

  原本要抱她上桌的手臂忽然僵住。黑宿原的睫毛掀了掀,遍布痛苦的神色。

  「黑……黑宿原?」她轉過臉去,發現他的頭枕在她的纖肩上。

  該不是昨天以前的病傳染了他吧?

  「不如一刀了結我吧!」他喃喃自嘲的,整個人像死在她的肩上。

  「咦?」她有些心慌,直到看見他的肩抽動了會,深吸幾口氣,才安下心來。「你還好吧?」

  「妳潑冷水的時機很恰當。」他只能這樣說。

  他抬起頭,俊雅的臉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教她忍不住輕笑起來。

  「妳笑什麼?」

  「瞧!」她放下了他幾綹烏黑的瀏海,東瞧西看的:「你這樣看起來滿年輕的。」

  「我才二十八。」

  她眨了眨眼,嗤笑:「我以為你已經年近三十五。」

  他哼了兩聲。

  「你這樣看起來挺有人味的,而且……可愛。」

  他的眉揚了揚。「妳繼續讚美吧!等事情一了結,這個島上不會再有任何人,只剩妳我,妳可以想想到時我會怎麼對待妳。」

  她的臉色柔柔地:「只有你跟我?就兩個人?」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她。那種感覺又浮現了,心頭的洞又汨汨地流出莫名的液體,而那讓他的心頭肉顯得有些……揪痛
。他是發覺她變美了,像是陽光般的耀眼,而他一向蟄伏在黑夜裡,有沒有陽光對他都無所謂。他本身就是一個陰影,他並
不在乎她有沒有那個能力照亮他,只要她永遠待在他的身邊,他可以不借一切;即使對著她的脆弱、對著她的珍珠淚,他會覺得
有些……難受。

  「只有我們兩個。」他開口低喃:「在天地之間、在那西色斯島上、在未來的日子裡,只有妳我。」以往只有他一個人
,然而現在卻多了一個她,但並沒有覺得任何不妥之處,反而發覺未來起了溫暖的渴望。

  這種念頭依舊有些陌生,但他喜歡。

  樊落垂下眼。啊,這是不是就像是老媽跟小爹之間的感情呢?守護著彼此,沒有外人能夠介入,如果這就是……她
想要得到這樣的感情、這樣的守護。

  真是見鬼的,她從不哭的!可是眼睛有些酸酸的,他怎能這麼地容易說出口呢?她說一句喜歡他是費了多少功夫
才從嘴巴裡吐實的,他怎能這麼容易……就說這麼噁心的話!

  她的眼轉移了目標,小聲地問:

  「這是你在玩的謎題嗎?一黑宿原漫不經心地看了他曾抄寫的謎。「這是廢紙了。要破謎,由他人去破,我對它巳沒興致了。」

  樊落好奇地看著上頭寫的:

  童晃雲--

  由我開始。奢華與靡爛。

  地點:好萊塢范道爾--

  受苦了嗎?我兒。革命的真諦。

  地點:?

  「這就是安神父提到的龍麟之謎?」

  「奢華與靡爛」是指好萊塢,因而找出了身居好萊塢的范道爾;而他給的謎題是「革命的真諦」,又是指哪裡呢?在
世界的哪一塊土地是革命的真諦?

  「是安皮斯告訴妳的?」黑宿原的唇撇了撇,似有不屑。「忍冬與他同出一氣,妳喜歡玩謎題?」他依舊是抱著她的
。在此刻,不管聊什麼話題,只要能親近她,那麼就算聽安皮斯唸幾十遍聖經嘟可以勉強忍受。

  「安神父略提一二,只有你在玩這遊戲嗎?沒其他的黑家人嗎?」

  「他們太蠢,所以動手殺人比較快。我是第一優先,半年內沒找到它,那麼我的資格自動放棄,由其他黑家人繼續
玩下去。」他唇角掛笑,是惡毒的笑。「他們看得起我,認為我有那分能耐結束這個遊戲,所以才想解決我。看看誰先死。」

  樊落瞪著他。「你這麼喜歡死人啊?」

  「又不是我死,妳擔心受怕什麼?」

  「我擔心受怕?我怕要給你超渡啦!」蠢人!方才還說什麼島上只會有他倆,現在卻恥笑她的擔心受怕!噢,真
是見鬼了,她幹嘛有事沒事愛上這種男人?

  「妳……在關心我?」這一方面,他是遲鈍的權威。

  樊落漲紅了臉,使勁拍開他的手,跳下來。

  「見鬼的我才會關心你!如果你是九尾狐狸,那你大可以去找死!如果你死,我會離開那西色斯島,島上不會
有任何人,沒有你跟我!你聽見了沒?」可惡透了!「樊落……」兩道眉聚了起來。並不曾有人表態關心他,一時之
間他感覺不出是理所當然。

  「幹嘛?」

  他很快地收斂起驚詫的情緒,微笑,目光得意萬分。

  「如果妳喜歡穿我的外套,不妨去衣柜裡拿,不必老穿著那件。」他特意眨了眨眼。

  樊落的臉更躁熱起來了。他發現了她老穿著那夜他扔給她的外套,真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她只是一時習慣了
而已,並沒其它含意……跟他澄清也是白費口舌,他是個狂妄自大的男人,會信才有鬼!

  她抓起手抄的謎題。

  「這麼快就走?我以為妳期待跟我共進午餐呢!」

  「不了。我怕我會把盤子黏在你那根毒舌上頭。」

  「啊!」他眼一亮,充滿笑意。「瞧我招惹到了什麼?女暴君呢!」話還沒說完,」首直挺挺地嵌在他身後的窗櫺上。

  她瞪了他一眼,才轉身離去。

  「我差點忘了她的身手還算不錯。」他喃喃道。是應該考慮一下將她周身的防身武器給收起來,不然對手還沒解
決,就先解決了她的枕邊人。

  枕邊人啊--

  何時才能當她名副其實的枕邊人?他可不打算死心啊--


※     ※     ※
  冗長的甬道上掛滿了畫像。

  在男人站立的地方僅懸著一盞燈,投射在他的身上顯得相當地詭異。他的容貌冷美,黑如鵝絨的眼專注地凝視
貌若似他的畫中人,而後他側過臉,略嫌迷惑地睨了眼穿著神父服的男子。

  「結婚?」

  「根據忍冬繪聲繪影的描述,我相信你必須負起婚姻的責任。」安神父的臉孔擠壓成十分認真的模樣,然而他的嘴卻成橫向發展。

  「忍冬?」黑宿原瞇起眼。「什麼時候他懂得散播閒話了?一「閒話?這能算是閒話嗎?艾蜜之子,你能以上帝之名發
誓,你跟樊小姐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安神父顯然不可置信。

  黑宿原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邪氣的黑眼若有所思地:「把話說清楚,神父。」

  「你該明白,我這個神父是完全奉獻給上帝的,在這個世界上,上帝絕對不容許任何邪惡的事在祂的眼下發生……」

  「你的廢話可以在禱告的時候告訴你的上帝。現在,我要聽重點。」

  「重點就是,既然你玷污了樊小姐,那麼你應該選擇婚姻,用你的後半生彌補樊小姐的……呃,損失。」

  「玷污?」他玷污了樊落嗎?他可沒這印象。

  「你不願意?那一晚我的眼代替了上帝看見你眼裡赤裸裸的慾望,你以為房門一閤起來,上帝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
為了嗎?艾蜜之子,雖然我很同情你,但你顯然克制不了你的慾望,你能保証就此不再碰樊小姐,你能保証……」

  「你的話大多了!如果真有你自以為是的上帝,那麼祂必定後悔納你為子民。」黑宿原漫不經心地說。

  結婚嗎?他從沒想過,他也不在乎任何的形式,既然認定樊落是屬於他的,一輩子她都必須囚在他身邊,那麼形式
有何用處?但--

  他的唇邊浮起異樣的笑。如果一個形式能讓他上了床而不必再作苦難君子,那又何樂而不為?他已經教她潑了好幾回
冷水,這回不該再拒絕他了。

  他的眼掉向黑龍頭跟身邊女人的畫像。黑家的祖先一向在婚禮之後,請來世界知名的畫者將其繪了下來,而有朝一日他與
樊落的畫像也會掛在這裡,任憑後代子孫景仰……

  後代子孫嗎?他也將會有孩子了嗎--

  「艾蜜之子?」安神父再度目睹了黑宿原的奇蹟,他的眼角眉梢盡是溫暖。

  「這念頭不錯。」黑宿原低喃,而後意氣風發地彈了彈手指。「那就結婚吧!安神父,我並不信教,也不在乎任何形
式,但如果一個形式能帶來婚姻的便利,那麼你就替我辦吧!」


※     ※     ※
  事情發生得再度猝不及防。

  在槍聲響起的剎那,城堡裡的人各作其事。安神父忙打電話;高醫生則閒閒拿手術刀當飛刀,在屋內呈天女散花地
飛舞;而樊落坐在陽台思索謎題,于晴的小說對她已不再有吸引力,談了愛之後才發現于晴的小說全是屁;至於黑宿原則彈
著鋼琴,貪婪的眼每每搜索她的身影之後,再瞄了眼掛在牆上的擺鐘。

  今晚,她會成為他的新娘,沒有任何賓客、沒有任何的筵席,而他終究會占有她。

  「那是什麼聲音?」樊落彈跳起來,手抄的謎題紙落了一地。

  黑宿原瞇起眼,防備地推開大門,樓梯響起踩踏聲,出現的是安神父跟高醫師。

  「哪傳來的槍聲?」

  「是樓下的樣子。有回音。」

  「酒窖?」黑宿原的眼簾垂下。

  「忍冬呢?」樊落忽然問。

  安神父跟高醫生交換一眼,隨即向來沉默寡言的高醫師聳了聳肩。「我去酒窖看看。」

  黑宿原彈了彈手指,笑容異樣地詭異。「該來的還是會來。既然想找我,就叫他好好看看黑宿原吧!」

  「等等!」樊落拉住他的手臂。「我也去!」

  「妳去是我的負擔,待在這裡就好。」黑宿原笑容依然,鎖住她的眼染上柔柔的眸光。「今晚沒有彩排,妳就好好問清楚
神父該做些什麼,我可不打算在婚禮上看見一個不斷重複的新娘。」語畢,他揚了眉,轉身而後離去,頭也不回地。

  他的背影是黑色的,沉甸地壓迫她的心。

  很奇怪的感覺,但她發覺她開始能了解他的部分思緒了。在以往,他會讓她跟著去,因為他想看看她的能力可以到達
何種地步,而現在則是為了不讓她涉險。他是個標的物,誰跟著他,誰就有危險,所以他獨自去了。

  他說,他愛她。

  而他,真的愛她;以他的方式。他不是一個那西色斯,因為他愛她甚於他的性命。

  但--

  「婚禮?」她喃喃地。

  「他沒說?」安神父微笑。既然高醫師已跟過去幫忙了,那麼只剩他可以抱怨了:

  「要在一個下午完成細節委實過分了些!沒有龐大的觀禮人,這點對新娘子來說畢竟不夠氣派,我承認黑宿原是猴
急了些,但妳是新娘可以要求--」也省得他對不起天堂的艾蜜。唯一的繼子結婚,觀禮人只有島上人,沒有任何的喜宴
?上帝啊,等他上天堂肯定會被艾蜜給活活罵死。他眨了眨藍寶石的眼:「等等,能請教妳一下,妳正在做什麼?」

  樊落穿上外套,換上布鞋,調整她的麻醉槍。

  「神父,我並不是一個需要被人保護的女人。如果我脆弱到連自己的性命也須要靠一個男人的話,那麼我就不會選擇
一個時時生存在夾縫中的男人來愛。」她推開安皮斯,迅速從樓梯翻下。

  「樊小姐,妳去是麻煩。」笑話,要是她有任何損傷,別說對不起黑宿原,連上帝也對不住了。

  樊落抬起臉看向他,笑道:「我不當麻煩,我只當後盾。」她一躍到一樓。

  城門是打開的,她怔了怔,而後瞠目。

  「那……是……」她啞然失聲,但她的腳步很快,回頭對著緊跟下來的安神父叫道:

  「快上去!」

  子彈飛過她的跟前,她蹌跌而後摔至地面。見鬼的痛死人了,但現在可不是在這裡喊痛的時候。

  「神父!找地方藏起來!」她叫,看見野獅撲了進來。

  安神父驚詫。古堡四周是養著一種花草,四季開花散發香味,能夠隔絕那西色斯島的天然動物園,怎麼突然之間全湧進了獅子?

  一頭、二頭、三頭……天啊,有三頭獅子!

  「上樓去!」安神父捉著她就往上跑,槍聲在他腳下響起,他跳了起來翻滾在地上。

  「混帳!是誰開的槍?」

  有人藏在樓上,存心逼他們往外走。

  「走!從窗口出去,去車庫!在島另一頭的停機坪還存放十來罐的香水。」那是外來的駕駛用的。噢,願上帝保佑黑宿原!

  「等等,我要找黑宿原!」頭一隻獅子像找到獵物般奔了過來,不得已,她翻窗而走。

  門外是另一頭獅子,眼也不眨地望著樊落。

  啊,是她剛進島時,那頭試圖咬死她的野獅,她認得出來是因為牠掛了黑色的項圈,如同寵物一般。還來及不細想,
她身後的野獅先撲了上來,樊落瞄準,而後狼狽地跌在地上。

  「哎啊!」見鬼的她變沒用了!才在那西色斯島養了幾天的病,就沒力敵過一頭野獅了,千鈞一髮之際,槍聲在她上方響起。

  她抬首。

  「安神父!」她驚叫。

  安神父無辜地聳了聳肩,確定野獅倒下後,他才收起槍來。

  「來到那西色斯島不帶點防人的武器來,是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他的語氣並不像是平常聒噪的神父。他一把扶
起樊落,嘴角一直微笑著。

  樊落咳了幾聲,看見城堡裡那頭野獅聞聲追了出來,而原先那頭不動的獅子則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神父,你收槍幹嘛?在生死存亡之際,如果你願意奉獻你的軀體讓牠們飽食,我是不介意你收槍的。」樊
落冷汗直流,她的麻醉槍掉了,只剩匕首,同時發二把不知道她有沒有這個能力?

  「呵呵,我無意嚇妳。」安神父始終微笑,但眼神鎖住野獅。「槍裡面的子彈只有一發。」

  「一發?」他是不是瘋啦?

  「殺人是上帝所不容許的。我們的上帝為了眾生而釘十字,而我怎能為了己私而殘殺眾生?槍一發是因為我畢
竟是凡人,所以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連這機會都用光了,那麼就是上帝給我的考驗。」汗滑落了安神父的額畔,他
依舊談笑風生地:「沒有關係,在世界上我為神的子民服務,等我上了天堂,我可以直接服侍上帝了。」他的笑容開始顯得有些苦了。

  「神父,我確定你有病!」多放幾顆子彈會死人嗎?

  安神父頷首。「我也是這麼認為呢!」

  蠢蠢欲動的那頭野獅猛然撲了上來,另一頭奔得更快,而後樊落以臂擋臉,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     ※     ※
  「神父?」發顫的聲音仿佛從幽黑的深洞裡傳出來。

  「神父不在這裡。」從光亮中走進黑暗,完全地伸手不見五指。黑宿原的黑眸眨了幾回,在黑漆漆的酒窖裡現出個
淡淡的影子。他轉開壁上的油燈,不是充分的亮光,但夠了。

  「宿原!」黑忍冬驚詫地大喊。

  「不必喊得這麼大聲,我沒有耳背。」黑宿原的嘴唇掀了掀,露出個野蠻的笑意。

  他彈了彈手指,笑問:「這又是一個遊戲嗎?」

  酒窖裡,槍發抖地對著他,而獵刀貼在黑忍冬的頸子上。

  冷汗如豆大的雨珠從黑忍冬的額頭冒出來,他舉槍的手不停地發顫,被汗濕的玳瑁眼鏡滑下鼻梁。他的臉呈不自然的扭曲。

  「我不知道你會來……」黑忍冬喘息。「我以為只有神父會顧及一條性命而下來。」

  黑宿原略嫌不耐地揮了揮手。

  「我沒空在這裡閒話家常。」槍聲忽然從上方響來。他的瞳仁縮緊,彈了彈手指,直接對黑忍冬身後的男人撒下優
渥的條件:「雙倍價錢,為我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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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9 11:05:2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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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葬身在獅腹之下。這些日子她過得安逸,所以遺忘了三番二次「欺負」她的野
獅;如果能活下去,她會、絕對會強烈地要求黑宿原將島上所有毛絨絨的動物遣送出境!

  啊,她會死嗎?會死嗎?為何會在這種時刻想到黑宿原?她……想見他,好想好想,想到心都揪痛了,這就是愛一個
男人的感覺嗎?天啊,她從不知她的愛有多深刻,甚至,從何時開始、有沒有,她都不清楚,只是單純地想要跟他相處;她
想要愛他,而在莫名其妙裡她真的愛上了他!她想見他,至少在她的眼還沒閉上時能看著他,這就是屬於她的愛情嗎?

  野獅撲了上來,而後糾打成一起。

  「樊落!」安神父的身手神速,一把拉過她避開是非之地。

  樊落瞠目結舌的。兩頭野獅鬥在一塊……是其中一頭救了他們嗎?,「是路易十六!」安神父忽然說道。

  「路易十六?」

  「艾蜜提過。那是黑宿原從小的寵物,牠誰都不理,只愛跟著黑宿原,一頭野獅也叫他給馴服……」安神父看見樊落
身上的黑外套,是黑宿原的,沒有香水味的一件,但卻有黑宿原的氣味。「命不該絕是上帝的旨意。」安神父微笑在胸前畫
了個十字。而後他目光精射,屋內有人在覬覦,而黑宿原將樊落交給了他,既然上帝要他這個神父命不該絕,那麼他就必須為
他倆謀求生存之道。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聖經,聖經裡依舊沒有紙張,而是五把小飛刀。

  「神父,你講道的方式都是如此嗎?」樊落再次驚詫了。

  「有時候。」安皮斯一貫地溫柔微笑:「傳道的方式有很多種,我只是選擇適合人們的那種,別忘了我是愛好和平的安神父。」

  樊落的腦海中隱隱約約地閃過什麼,但無暇顧及了。她的耳聽見某種細微的聲音,十分地陌生,滴答滴答地響著;她迷惑
,但警覺地叫聲:

  「離開這裡!」

  安皮斯顯然也安注意到了,他的眉梢震動,而後幾乎同時跟樊落奔了開--

  「上帝啊,如果您要三番二次考驗我,不如直接讓我到您身邊服侍吧!」安神父邊跑邊向天喊叫。

  而後,樊落的身後響起巨響,轟隆隆地,聲音並不大,然而她的背刺痛起來,她蹌跌了一下,在趴進軟泥的當口,眼角瞟
視到佇在陰影下的一雙眼。

  那是高醫生!


※     ※     ※
  「我厭惡這一切,而我會尋求最快的方法解決。」黑宿原再度彈了彈手指:「三倍?」他揚眉,顯然已不寄望黑忍冬身後的男人開口了。

  「傳說中的黑宿原並不談價的。據說,他會直接一刀桶進對方的胸口,或者頭也不回地離開。」男人開口了,他的左
眼戴著黑色的眼罩。在眼罩的下方露出一道皮肉翻開的傷痕,很新,看得出是近幾個月教人劃傷的。

  黑宿原聳了聳肩。「就當我心情好吧,今天有喜事,而我並不想殺人。」

  「你認為你的命只值幾千萬?」男人嘴角逸出殘忍的笑。

  黑忍冬的心如鼓跳,無法理解黑宿原怎會……意外地好心?他應該眼也不眨地舉槍,他黑忍冬在他眼裡算什麼?連個屁也不如
的啊!他早該明白接近黑宿原,遲早十歲那年的事會再度發生!

  「我開始厭煩了,我再問一次,你是要三倍的價錢,或者是繼續為一個死去的主子作事?」

  「傑爾……沒死。」黑忍冬囁嚅地說:「他……是我們的堂兄,我怎能看著他被一群傭兵給活活害死。」他的聲音
忽然大了起來:「從小你就是這樣!你總是事不干己地看著一切,隨意操縱人的生死,你以為你是誰?神嗎?上帝嗎?我就
知道遲早有一天我會活活被你害死!」

  黑宿原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當他反應過度了。

  當樓上再度傳來聲響時,黑宿原俊逸的臉龐化為妖野的邪氣;黑忍冬喘息,他死定了!

  他彈了彈手指:

  「我已無耐心,既然你無意為我效力,那麼你可以下地獄去了。」他的唇露出詭笑:

  「你大概不知古堡下的酒窖在中古時期原是刑房,我嫌它太大了,所以刑房的另一頭另作用途了。威力,現在該是你出來的時候了。」

  忽然,在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之下,原該是石壁的牆像是自動門一樣地打開了,男人聞聲直覺回頭;黑忍冬倒抽口氣,
緊貼著他頸子的獵刀輕輕割進他的皮肉,他的眼瞪著回望的黑宿原。他真不在乎他的生死?也許是腎臟腺素的發達,他拋下
了槍,緊緊反抓住鋒利的獵刀,而身後的自動門一開,出現一個蛋塔人……

  哦,是長相像蛋塔,也許相由心生,他老想著蛋塔才會成為一個蛋塔人!

  蛋塔人圓圓胖胖地,有些像聖誕老公公,他的身後是監控室,裡頭正站著一個瞠目結舌號稱福爾摩斯的東方人。而蛋塔
人的身手完全異於他的身材,他快速地逼近戴面罩的男人,在對方獵刀被緊緊抓住的當口,一腳踢中了他的心窩,一把抓住
對方握刀的拳頭;力道之大迫使對方痛鬆了獵刀……

  在短短幾秒鐘,蛋塔人解決了他。

  「威力,你做得很好。」黑宿原沉默了會,黑色的眸散發淡淡的柔。他並不想讓樊落知道他殺人,在台灣她曾阻止過他
;她是個善良的小女人,她擁有一般人的道德良知。

  但他沒有,他的心始終是黑色的,唯在體內有了她的身影,他才有了短暫的良知。「我的心情很好,他逃過一劫,我不
希望他死在島上,送他出去。」

  威力點了點頭。「城堡外頭的監視器炸壞了,看不見外頭的一舉一動。」

  黑宿原淡淡「嗯」了聲,目光掃過黑忍冬茫然的眼,他轉身欲離,黑忍冬忽然開口了;,「在你的心底到底曾經關心過
什麼?」他是他堂弟啊!連他的性命都不願顧了,在這世上他還能關心誰?如果剛剛他沒緊抓獵刀不放,現在死的就會是他了
啊!黑宿原停步,唇邊抹笑。「方才,你不是救了你自己嗎?別要永遠等著人救你,那是弱者的想法。忍冬,總有一天會有一個
人須要你的保護,如果現在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那麼你認為在你的將來裡,你還能保護誰?」


※     ※     ※
  「革命的真諦是和平,一如獲得圓滿之前,必先經過一番寒徹骨……天啊,我在幹嘛啊?」樊落昏昏沉沉的嘀咕,軟綿綿
的身子好像起了熟悉的感覺。「我是後盾,不是麻煩……」她喃喃地,想要掙脫對方的錮制。

  「妳不是麻煩,妳是我的新娘。」

  樊落的眼皮掀了掀,看見熟悉的男人。

  「黑宿原?」

  「不然,妳期望誰出現在妳面前?」

  l「啊,你沒死…:」淚水滾落頰腮,她用盡剩餘的力量惡狠狠地抱住他。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妳哭,我……並不愛看見妳脆弱的樣子……樊落?」黑宿原才脫口的驚詫就教她給緊緊地堵住,修
長的睫毛動了動,專注地凝視她。

  她在吻他,而她的神智似乎還未完全清醒;她的臉頰上沾有泥塊,微捲的短髮顯得有些凌亂,但在他眼底依舊漂亮。

  她的吻有些雜亂無章,攀住他的頸子胡亂親著他的臉……

  「出去。」黑宿原覷了個空說。

  「不好吧……在婚禮前行使夫妻的義務似乎有所不妥,我個人以為那是再次玷污,我舉強烈反對票,哦,還有上帝
也投一票。」安皮斯答。

  「神父,你看見了。這可不是我主動,是她打算玷污我。現在出去,然後關門。」

  「咳,就算要做這種事,也不能在倉庫裡啊,多不方便……」顯然有什麼阻止了安神父的抗議,他乖乖地退出倉庫,而
後搖首關門,然而在他的眼角散播悄悄的笑意。黑宿原任她吻著,脫下長外套鋪在地上,一把摟著她倒向外套上。反正他向來
不是正人君子,他懂得把握住任何機會,即使明知她神智還不太清楚,但他沒理由拒絕她的投懷送抱。啊,他的幸運!原以為他
會抱著飢渴死在婚禮上。

  「妳還真成了小灰炭了。」他低笑。飢渴地吸吮她的頸,他的雙手火熱地探進她的內衣裡,沒人阻止的感覺真好,慾
火悄悄點燃了他的身軀,他的吻如星星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唔,有些熱……你在做什麼?」樊落垂著迷迷濛濛的眼。

  他的上身是赤裸著,記憶裡只有一回看過,印象並不是很深,她的小手探索地摸了上去,她想親近他,確定他是活著,而她
也是……

  「我愛你,黑宿原。」她主動纏住他的身軀,滾燙而火熱,分不出是誰的體溫,迷濛的眼瞧見他布滿情慾的臉附在
她耳邊說了什麼,而後她感覺她的衣物盡褪,由少女的階段躍昇為女人……


※     ※     ※
  天啊!

  見鬼的痛!痛死人了!

  她呻吟!痛死人,痛死人了!

  「妳不舒服嗎?瞧妳臉皺成那樣。」男人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驚訝地睜開,而後幾乎要跳起來。

  「你怎麼在這?」天啊,他的臉近在呎尺。

  黑宿原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不該在這嗎?還是妳忘了兩個鐘頭前……」

  「不不不,不要說,不要說!」她漲紅臉,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尤其在她這麼地……

  裸露後。肌膚貼著他的,她怎能不想起?令她承受不住的是她怎麼那麼的……

  「放蕩?」他讀出了她的思緒,提供她適合的用辭。「狂野?粗暴?甚至咬破我的嘴?這還好啦,但是我的背畢竟不是
鐵壁,禁不起妳的肆虐,我是沒有性虐待的習慣啦,但如果妳喜歡,我可以接受的。」

  噢,性虐待……他個大頭鬼啦!「你……你……閉上眼睛!」

  「喔?我的臉在這裡,妳在對哪裡說話?」

  「我在對你說話啦!」她抬首瞪著他,心頭如小鹿直跳著。他的臉龐有些柔和,原本始終有些陰沉的臉似乎消失
了,取而代的是促狹的神色。

  「我的心貼著妳的,而妳的心跳得很快,會讓我以為妳在緊張。緊張什麼?緊張我會嫌棄妳?噢……還好啦,沒有經
驗自然有些笨拙,但我想妳的狂野可以暫時彌補一下……」他輕叫了一聲,他的胸被人狠狠擊中了,他並不是痛。「小心點。」

  他抓住她的右手,她的掌心裡有被刮傷的血口,是跌在軟泥裡被石頭刮上的,幸而沒劃上臉頰,在她臉頰上已有淡淡的小疤,
如果再加傷口,他會……十分地難過。「你……」她有些不自在,覺得他的身體似乎起了反應。「你閉上眼睛!我……我先起來穿衣
服,有話待會兒再說。」

  黑宿原揚起眉,一本正經地:

  「妳的意思是,在妳玷污我之後,打算拍拍屁股就走?」

  「啊……我……我玷污你?」還有天理嗎?她……她沒有記憶是誰先開始的,噢,真是見鬼了!不太愛人碰觸她的小潔
癖雖然沒他的嚴重,但是她總覺得性行為很噁心,現在她的感覺是……還好啦。

  「是啊,妳的攻擊能力幾乎讓我……招架不住。來吧,把衣服穿上,我可不想在這裡度過新婚夜。」他露齒一笑,
看她使勁拉著他身下的長外套,想遮掩赤裸的身子。「原以為是頭小母獅,原來兼具小綿羊的性子。」他調侃,倒是挺大方地站
起來走向她丟棄衣物的地方。

  樊落的眼當然不能亂瞟,她幾乎僵硬地坐在那裡,以長外套遮住全身。這絕對是她最丟臉的日子,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l「沒什麼好遮掩吧?」黑宿原揚眉。拾起她的衣物塞給她,而後背過身軀穿起他自己的衣物來。

  樊落瞪著他的背影,緊張胡亂地套上衣褲!緋紅的臉頰像是火燒,真是見鬼的丟臉死了!噢,願佛祖馬上賜給她一個地洞往裡頭鑽吧!

  她明白、也知道跟著他回島,遲早會發生肉體上的關係,但沒想到這麼早,真的,她……愛他,但那並不表示她立刻
就能接受慾望的肆虐,噢噢噢,她真的記不起來,只記得她似乎真的很……攻擊他。

  衣服胡亂穿好了,她跳起來--

  「哎唷!」她的全身像是散開了,雙腳像是久未跑百米的感覺,痛死了!她的腿一軟,差點跪回泥地上。

  「妳還好吧?」黑宿原及時抓住了她。樊落低低哀號一聲:「我覺得我像個老太婆!」她甚至挺不起背來,痠痛死了!

  黑宿原輕笑。「妳睡的是泥地,當然有些不適。」他一手摟她進懷,還聽見她埋在他的胸前慘叫連連。有這麼誇張嗎?

  「妳的身上有我的氣味,我喜歡。」他俯下頭低語。她的身子是有些僵硬地貼在他的懷裡,他隻手摟緊她的腰,一手
滑進她來不及塞進褲裡的櫬衫。

  「你還想幹嘛?」樊落抬起臉,低叫:「你還想虐待我嗎?」她全身痠痛得都快哭了,還得依靠他才能站直,他還想……做什麼?

  他無辜地眨眨眼,手掌撫上了她的乳房。「我只是想確定妳沒有穿上內衣而已。」

  「你--」她想推開他,又怕跌個四腳朝天,噢,真是、真是可惡!

  「我……」他遲疑了會,俊美臉龐原本是輕鬆而易親近的,但忽然凝注了起來。「我……很粗魯嗎?一「你是個大
色鬼,黑宿原。」她連髮根都是粉紅色的了。「還好啦……那並不是……

  呃,很愉快的經驗……我必須承認。」她清了清喉嚨:「但是……你的吻並不像是洗牙大夫的……」她瞟了他一眼,他
的眉頭整個皺了起來。

  幹嘛?難道要她誇獎他嗎?拜託!痛的是她,直不起腰的也是她耶!看看他,神清氣爽的,像個……得到舒解的男人,
而她就像是擰乾的毛巾,難過死了!真不知為何女人都心甘情願地獻身,太沒價值感了!

  黑宿原專心地注視她不舒服的臉,而後確定她不像是故意造假。他顯得有些不是滋味地:

  l「這是妳的第一次,不舒服是應該。我不打誑語,今晚之後妳會喜歡的。」他一把抱起她,讓尖叫連連的她舒服地坐在他的臂上。

  「我的骨頭要散了……」樊落叫道,埋在他的肩窩處。嗚,管它什麼今晚之後的,作他的春秋大夢吧!回去之後,她要
睡上個七天七夜,讓全身上下三百多根骨頭歸回原位。

  「別再叫了。」她的低嚷讓他覺得他像是辣手摧花!他承認,想要她的念頭積壓多日,在要她的過程中也不免急切些,
但她的反應像是……一點快樂也沒有;坦白說,這令他有些灰頭土臉的。他在她的狂野裡得到滿足,而他也難得顧慮到旁人的想法
,他希望她也能同樣的滿足,但顯然他還不夠溫柔。

  「咦?」樊落越過他身後,瞪著這間倉庫。「這是哪裡?啊啊,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記得……」明明記得有爆炸聲,為何下一刻的記憶卻是跟他纏綿?啊,他又在幹嘛?隔著襯衫摩挲她的胸……這個超級大色
狼!他得到的還不夠嗎?她的臉蛋緋紅,推開他的頭,而後她的身後差點往後掉去,不得不又拉住他。

  「確定坐好了嗎?」他揚眉笑。

  「你……很喜歡捉弄我?」她的雙手貼在他的臉畔上,免得他的嘴又靠在不該靠的地方。

  他閉上眼,開始磨蹭她的軟骨小手。啊,他看起來真不像以前的黑宿原,他像個普通的男人,懂得調皮、懂得幽默……懂得愛。

  「想親親我嗎?」不知何時,他張開了眼,發覺她的癡望。

  樊落嗤之以鼻。「我不愛親滿臉鬍渣的傢伙。」

  黑宿原一笑置之。「妳也只能親我而已。想想,以後島上沒了旁人,就只剩妳我,妳說,我們會有什麼事情好做呢?」
她只有十九歲,是年輕了點,但時常忽略了她的年紀,他可以守著她,用他的眼一點一滴地紀錄她年歲的成長,看著她二十、
二十一,甚至三十、四十歲成熟的模樣……時間很長,長到他的心又開始流出那濃稠的液體。

  「你的眼神很溫柔。」她低語,而她愛這種眼神。

  「妳在誘惑我嗎?」

  樊落呆了呆,瞪著他似笑非笑的神色。這個男人真是見鬼的連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我……我是怎麼走到這來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妳不是走,是綁到這裡的,而高醫師救了妳。」為此,他欠高醫師一分情。

  樊落見他不再多說,也不再逼問,她只問:

  「那些莫名其妙來找碴的傭兵還會在島上出現嗎?」

  「不了,沒有了。一切都結束了。」黑宿原十分認真,隨即,他聽見螺旋槳的聲音。

  這間倉庫是古堡另一頭停機坪旁的倉庫,專門停放吉普車及外來駕駛臨時過夜之處。這種時候會有誰敢來到那西色斯島?

  他抱著她,推開倉庫大門,半空陸陸續續降落直昇機,而遠方尚有其他直昇機的影子,看得出為數不少。

  樊落目睹黑宿原的眼瞇起,神色詭異起來,如同以往的黑宿原。

  「黑宿原?」

  「嗯?」妖野的臉龐心不在焉地,他的眼鎖住從直昇機下來的熟悉身影。

  「好吧!我只知道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是有些不恰當,但我要你知道,我想改變你是因為……我愛你!我不要我的男人是個
嗜血狂,因為我必須日日夜夜地擔心他,你懂嗎?」

  黑宿原眨了眨眼,黑眸轉向她,妖野盡褪。「妳的男人?」

  她十分不自在。「你要說你的女人也行啦……笑什麼?很好笑嗎?」

  「不,只是在妳說了那麼多遍之後,還能害羞得像個小處女,這讓我覺得相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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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真相就是:黑傑爾夥同黑色傭兵的漏網之魚從南方的岸登陸,兵分兩路,拿忍冬當人質對付黑宿原;,要他連最
親近的堂弟都不在乎的話,那妳就是預定下的犧牲者了。黑傑爾原想綁妳出那西色斯島,在停機坪教高醫師給攔了下來。」安神父
詳盡地大聲解說:「我簡直太沒面子了!妳知道的,好歹我也是上帝的代言人,也算值幾個錢,偏偏就把我扔在城堡外面,萬一路
易十六被咬死了,我不就是下一個目標了嗎?」還好黑宿原及時趕到,不然他真的要上天堂報到了。

  樊落輕咳一聲,嘴角浮現笑花。「我還以為黑宿原是救命英雄呢!原來救命英雄另有其人。」

  「他啊,他只會占人便宜而已,咳咳。」安神父被兩道熾熱的光芒給燙傷,不敢再多一言。

  「你的廢話說夠了嗎?」黑宿原揚眉,面露譏諷。

  「我個人建議這場婚事可以暫緩,畢竟很多事情都太過匆促,看看你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外套,樊小姐也只有一件牛
仔褲,這太……太不羅曼蒂克了。」

  「贊成!」近距離的嚴青秀眼睛紅紅地,顯然找到了盟友。「寶寶,再等等啦,小爹……小爹會很想妳的……」說著說
著,又哽咽地埋在樊理絲的懷裡。

  沒用的角色,安神父搖搖頭。

  夕陽西落,簡單的婚禮是在城堡前的花園舉行,原本觀禮只有寥寥幾人,如今卻平空多了數十餘人。

  安神父環顧四周站滿了人,多是嚴氏一族的人,據說是嚴清秀父系那方的後輩的小生,個何小有身手,之前黑宿原破天荒
地允許在南方的大半土地上興建道場、訓練場,在每年夏冬兩季可以住人。

  那西色斯島一向沒有外人能夠久居,是神祕之島,然而為了一個小女人,他退了一步。

  他不敢相信,但,黑宿原真的改變了。當時,他就在場,為了避免肢體衝突,所以他這個神父理所當然地必須在場,順便
紀錄一點一滴好作實況報導。

  記得在婚禮前的一個鐘頭,樊理絲是拿著工程圖來談判的,分明是有備而來的。

  「小落才十九,你不可能一輩子留她在島上,人不能離群而居,而我們也需要見到她。」當時,樊理絲是憑著這個理由
堅持的,而她的老公在一旁惡狠狠地瞪著黑宿原,像要吃了他般。

  黑宿原只是彈了彈手指。「我並不打算讓樊落一輩子不出島門,她會出島,是跟我一起。」他能維持和平的口吻談話
,是因為她是樊落的母親。

  「你當然會跟她出島,但時間必定不長,沒有機會讓小落接觸更廣的世界。如果你愛她,你會了解小落的個性,她的
朋友十分的少,並不是她內向,而是她的感情太淡;如果是因為愛你而局限了她的世界,那麼她認識的人會愈來愈少。你忍心看
見一隻小鷹永遠棲息在你身邊,而不再展翅?」

  黑宿原沉默了會。依他一貫的個性,他是連理都不理她的。他能夠花一輩子的時間與樊落對望而不生厭,外人是多餘,這是他
的隨心所欲;可以說他自私,但如果事事都要顧到旁人,那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為自己打算的?所以婚事不鋪張,因為這
是他跟樊落之間的事情;甚至有沒有這個婚禮對他而言,並不是十分重要的。然而他忽略了樊落尚有親人,是牽連不斷的。她不似他,可
以冷血到忽略所有人。「可以。」黑宿原淡淡地承諾:「但只能在南方,要進堡可以,但必須經過我的同意。」這算改變嗎?他的島一向
是個隱私,而他為了一個小女人接納了一群人。

  他的唇畔浮起詭異的笑。

  「你笑得很賊!」婚禮上,樊落低語,拉回黑宿原的回憶。她怪……彆扭的,在眾人睽睽之下,而她甚至不認識那些人。

  「我在笑,以後可有人當我們的保鑣了。」往好的一面想,的確是如此。

  「你肯定上老媽的當了。她老早就想去拜訪小爹的爹了,八成拿你的島當禮物送給人家。小爹的家族淨是一些高級扒手,那
西色斯島的動物大觀園是訓練的最佳場所。」

  她歎息。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難道他不懂她想跟他獨處在島上嗎?

  婚禮上的黑宿原彈了彈手指,打斷安神父不知扯到哪裡去的話題。「我並不在乎是不是神父為我主持婚禮,如果換一
個人上去也無妨。」

  安神父立刻收起話題,清了清喉嚨--

  「我送你一份禮,好不好?」樊落忽然低語。

  「妳就是禮物了。」

  樊落臉紅地瞪他一眼,依舊上前。黑宿原皺眉,大概等婚禮結束已經半夜了。

  「神父?一「嗯,新娘子要抗議嗎?現在還來得及唷,不過妳必須保証妳的嚴家班兄弟姊妹們會護送我安然離島。」

  「嗤。神父愛說笑了,我只是想跟你討個謎底。」她眨眨眼,在看見安神父一閃而散的驚詫後,問道:「『受苦了嗎
?我兒。革命的真諦。』?」

  黑宿原瞇眼,上前。

  安神父不敢直視他。「真是……在這種愉快的時候,談這種害死人的話題。」他歎息,而後苦笑:「『你心開了嗎
?兒。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

  「我問過你。」

  「相信我,我一直在等著你問我,但謎題要一道一道解,不能跳過,這是艾蜜的要求,失了原意,我可負擔不起這責
任。」安神父的聲音十分的苦澀。

  「答案就在我眼前,而我卻沒注意到。」是了,安皮斯是曾提過他的原名是和平之意,只是他心不在焉,一心放在樊
落身上。而他也一直誤會了「和平」是指地名。「有時候靈感就這麼來了。」樊落揚眉,仿著黑宿原的模樣。「是在爆炸
之前,安神父的一句話讓我起了感覺。而你相信嗎?在我昏迷的時候,我夢到了謎題與安神父劃上等號。」

  「我以為妳的夢裡只能有我。」黑宿原坦白道:「至少,在妳醒後,妳那時的心裡只能有我。」他的眼意味深遠,樊落又臉紅了。

  她懂他指的是什麼!噢,真是、真是見鬼的該死了!她怎能動不動就臉紅?如果每聽他一回調侃,她就必須臉紅一回,
那麼她下半輩子不都要在紅臉的狀況下度過?她垂下臉。瞟視到後面的觀禮群眾逼了上來,像在伸長了耳朵,仔細聽些什麼…
…「讓我想想,這不是最後一道謎題?」黑宿原依舊對解謎意態闌珊的,他還是彈了彈手指。「無妨,繼續主持你的婚禮吧!」

  然而樊落卻是興致高昂。自從對于晴的小說失了興趣,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謎題上,不解開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其實,我想這也不是最後一道謎題,我一直在想……」

  「我以為妳一直在想今晚的新婚夜。」黑宿原打斷她的話,低語:「是我的錯嗎?

  就因為我的不夠溫柔,所以妳想盡辦法拖延新婚夜?」

  樊落瞪著他。這男人有沒有一點情調啊?腦子裡淨塞著一些色情的思想!她想給他一個禮,而他卻不知好歹地直想著新婚夜
……噢,真想敲醒他的腦袋,也不想想她的骨頭可是勉強在撐著呢!

  黑宿原顯然看出她的潑辣,聳了聳肩。「五分鐘,只有五分鐘的時間。過了之後,不論有沒找出答案,都得結束這一切。」他想
,他娶到了一個聰明的妻子,他的內心在微笑,但並不表露,他喜歡跟他的妻子玩遊戲,不為別的,只因這是他的樂趣。

  「我一直在想……」樊落看了他一眼,回過頭,目光搜索,而後停在把玩手術刀,參加婚禮的高醫師。「一開始我們一直以為
『和平』是地名,但顯然不是,『和平』是安神父的名字,那麼接下來的謎是不見得是地名。不見得是人名,有可能是任何一樣東
西。而你曾想過當初為何在黑色傭兵試圖謀殺你、在你打發了所有賓客之後,唯獨有人不怕死地留下來的原因嗎?」

  在她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黑宿原的嘴角就露出詭異的笑。「我是曾這樣想過,但我的心不在此。」他的目光亦鎖住了停格的高醫
師。他彈了彈手指:「讓我們盡早結束這一切。高醫師,你的戲演得真好,我還真以為你打算賴在島上白吃一輩子的飯。『你心開了
嗎?兒。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你的職業是醫師,現在,還有謎題就一塊來吧!」他受夠了艾蜜的鬼謎,而很不幸地他的妻
子似乎迷上了這種猜謎。

  「寶寶,你們究竟在玩什麼?」嚴青秀暫把捨不得女兒出嫁的心給收起來,好奇地插嘴問道。

  高醫師的嘴形成上揚圓弧。「『到你結束。斷頭台。』!」

  黑宿原沉思了會,微笑:「法國大革命?『奢華與靡爛、革命的真諦、救眾百姓之命于火熱之中、斷頭台』都指向法國大革命
,而上斷頭台的……」他的笑容收斂。「路易十六?」


※     ※     ※
  這一場婚禮大概沒有結束的一天吧!尤癡武滿頭大汗地跟著眾人一起跑。

  「童,揹我好不好?」

  童晃雲看了她一眼。「妳的運動量太少了。」換句話就是不揹。

  太過分了!尤癡武恨得牙癢癢的!真是……早知道就不逃家了!當初是「為父報仇」那,雖然只是小小的仇恨,雖然只是當
年老爸打輸黑龍頭一場架,但二十年來老爸都是鬱鬱寡歡,武道場也只收了二十個弟子,害她偶爾想魚目混珠偷個小懶也不行,
不報仇……她氣不過啊!哪裡知道童這個大嘴巴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爹,王八童,走著瞧好了!

  「還要走多久?」她哀號。為何樊落是坐吉普車,而她卻是用跑的追他們?這些姓嚴的傢伙幹嘛啊?個個都是好奇份子!
身手都比她強,過分!

  不遠方,哨音響起。未久,一頭野獅從林中奔了出來。嚴家年輕子弟個個睜大了眼,跑得比尤癡武還快,都閃至最遠的距離。

  「艾蜜倒是花了不少時間在路易十六身上。」野獅環著少有的項圈,這是讓島內認出牠的標誌。黑宿原招來牠,解開項圈。

  「妳的身上有我的氣味,以後路易十六不會侵犯妳。」

  樊落看看獅,再看看他。「我初來島上,就是你叫牠來咬我的?」

  黑宿原輕笑:

  「如果我知道那個小女人會是我的妻子,我會親自上去咬她。」項圈如意料中地藏有紙條。

  他打開,迅速瀏覽了下,而後臉色變了,變得陰沉。

  「怎麼啦?」樊落拿過來讀,上頭寫著:

  Dearmyson宿原:

  在你讀這些信之前,請容我偷笑幾聲。

  忍了那麼多年,總算,也該輪到我占上風,即使在此刻我已經向上帝報到了。

  冬天之前,我的兒子能夠找到這封信是我大膽的假設;我的假設對了嗎?

  身為你的繼母,我時常在想,究竟有誰能改變得了你野蠻的個性?我曾以為是--

  上帝派我來改變你,但很遺憾,我並沒有那個能力去改變任何人。我的兒啊,我懷念那些跟你鬥智的時刻,但我沒時間了
,在你與你父親之間,我選擇了去見他,因為我愛他,而同時我亦衷心渴盼有朝一日,你會遇上一個足以改變你的女子,一如我與你父親。

  最後,我必須說,當你看完這封信而還不知道你的謎題依舊未解,那麼你就可以準備留下遺書,而後親自來問我。

  請容我再大笑幾聲,你的父親不會介意的。

  別了!我的兒,你是一個該死的壞男人,而當你愛上了一個女人,那時我會在天堂的教堂裡為你祈禱你的好運及時灑在你的身上。

  愛你的艾蜜


※     ※     ※
  「啊……」這就是黑宿原的繼母嗎?

  「她是個英國藉的四十歲女人。」黑宿原說道:「生平唯一的嗜好除了學習東方的知識外,就是喜歡找人猜謎。」他找錯
方向了嗎?他瞇起眼注視著信,而後他的唇邪氣地笑:「贏得過我嗎?」

  「嗯?」樊落抬起臉。「她以一個母親的身分深愛你。」而他竟然不服輸地還想著答案,這個冷血的傢伙,這時候他該感
動得痛哭流涕才對!真、真不知她怎會愛上這傢伙的!

  黑宿原揚眉。「我敬重她,所以我必須把謎底找出來,好讓她在天堂裡趁早另找對象玩。忍冬?」

  黑忍冬上前。他的穿著比新郎倌還要正式,他緊張地直用手帕拭汗。「找我……有事嗎?我這個男儐相還算稱職吧?」

  「你稱職極了。」黑宿原陰森森地露齒而笑。黑忍冬退了幾步,隨即張大嘴,因為他目睹了樊落不要命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這樣!你想嚇死人嗎?」

  黑宿原也改瞪著她,半晌才勉強收起野蠻的笑容。「我幾乎以為我將來的日子不好過了。」他喃喃地,目光射向黑忍冬:「
現在,你可以說了。」

  「什麼?」

  他揚了揚手裡的信紙。「把頭五行的第一個字唸出來。一黑忍冬的汗滑落衣襟裡。他戰戰兢兢地接過來,小心唸出:「
在忍冬身上……」嬸母這樣玩他啊?還以為是多難的謎題,難到十年後黑宿原都猜不出來。

  「不……行……」黑忍冬勉強鼓起勇氣來。是嬸母把最終一回的謎題交給他的,他必須不負所託。「你……必須……告訴…
…我……一句話……才行……」

  「你說什麼?」黑宿原瞇起眼。

  「你……就算……拿……槍……抵在我頭上……都別想我說的……」終於說完了,黑忍冬輕呼口氣。把話說出來不如想像中的難嘛!

  「真的?要不要試試?」黑宿原陰柔地微笑,而後發現還不算妻子的樊落蹲下身。

  他暫時放過黑忍冬,蹲下。

  「不舒服嗎?」早該想到先前跌在泥地上會有不適,他卻因為一時慾望而讓她……

  不舒服到極點。

  樊落抬臉,燦爛一笑,教他低低抽口氣。

  「你幹嘛?沒見過我笑過嗎?」

  「不,如果沒人在場,我會將妳撲倒在地。妳猜,我們可以待在床上多久?」

  樊落的臉又漲紅了。

  「色狼!」她見他並不說話,灼熱的目光點點加溫幾近沸點。「你……可不能亂來……」她首次結巴,真怕他真的撲了上
來。她可沒忘他的本質是個為所欲為的男人,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他!她拉著他的袖子,忙轉移他的目標。

  她拿了根小樹枝在沙地上寫了幾行--

  由我開始。奢華與靡爛。

  受苦了嗎?我兒。革命的真諦。

  你心開了嗎?兒。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

  到你結束。斷頭台。

  「為什麼我們總取下半截的句子來湊呢?」她提醒。發現他還是專注地在看她,他的手臂也纏著她的腰起來。啊啊,
這個男人真的還沒有得到滿足嗎?

  「我喜歡妳穿著我外套的感覺。」他彈彈手指,偏著頭想了會:「那讓我覺得妳是屬於我的。」他的黑眉拱了起來,漂亮
的眼有意無意迸射電波。

  「你想電人啊?」真是。「其實謎底很簡單。我們老以為每一行上半截的字句是你的繼母所遺留的家常話……」

  「是諷刺。」

  「不,那是另一道謎。」樊落主動拉起他的手,免得他老把玩她的短髮。到底是誰在解謎啊?她不悅地撇了撇唇:「依著解
艾蜜信的方式來解的話,每一行如果各取第一排或是第二排等的字都毫無意思。但如果將第一、三、四行的第二個字組合是『我、
心、你』。」

  黑宿原顯然被撩撥起興趣來了。沒有理由他的老婆是個解謎天才,而他卻待在一旁當個聽眾;他的眼移到沙土上的字。

  「而--」樊落眨了眨眼,拿樹枝在第二行的第一個字圈起。「第二行我們取第一個字。全部排起來是﹃我受心你』。中
國字的寫法,受字為上、心字為下,合起來是個『愛』,那麼,艾蜜要你對著忍冬說的就是『我愛你』。」

  「要我對著忍冬說?」他瞇眼。「我對忍冬可沒什麼興趣。」

  啊,她忘了他是個沒有感情的男人,他並不在乎任何一個人,唯獨只在意她。他當然不懂艾蜜留下這道謎的意義。她的心
軟了下來,有些想哭;如果沒有人,她真的會埋在他懷裡哭。

  她輕聲說:

  「那不是對忍冬說的,忍冬是代替艾蜜的。任何一個孩子的父母,不管是不是親生的,總是深愛他們的孩子。」沾著霧氣
的眼移到遠方的嚴青秀,他正努力傾聽他們的對談。「不管是不是親生的,一旦愛了,總是希望孩子能親近他們。你的繼母深愛
你,然而在她生前,你必定未曾說過一句愛她,所以死後設了這道謎,希望生前的期盼能得到回應。」

  黑宿原沉默了會,站起身來。「我敬重她。」

  「你必定也愛她。」樊落叫道。

  他注視著她。「妳後悔了嗎?明白妳的男人不愛任何人,他可以愛妳,但僅止於此,其他任何人對他而言,都是無關
緊要;即使世界上的人類在明天全部死去,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妳留在島上,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彼此廝守。妳還能愛這樣
一個冷血的男人嗎?」「我能!我能!」她喘氣,粉紅的眼眶落下眼淚,這回是為他而流。她站起來,直接跳進他的懷裡,
緊緊攀住他,大叫:「我要跟著你!我能改變你,而你也能改變我;我可以教會你愛人,而你也能讓我同化為一個冷血的傢伙
,不論是誰變了,我都會一直守著你。」她的感情是很淡沒有錯,但對他的愛卻如長江綿綿。她捨不得他,就算他的血液顏色
是黑的,她也要愛他。

  「那--」黑宿原摟著她,看著天上。「我們的婚禮可以繼續了嗎?」感覺到頸邊的頭顱點了點,他不再看沙土上的謎題
,回到吉普車上。

  那西色斯島已近夜色,島上新來觀禮的嚴家弟子們遠遠站著,生怕一眨眼就被野獅給當成了上等美食。而在吹來的晚風裡
,不時聽見嚴青秀吆來吆去說些不准讓他寶寶哭之類的威脅言辭;距離很遠,因為樊理絲拖住了他,而其間還夾雜嚴氏一族堂兄
弟對嚴青秀的吹噓聲、尤癡武感動的抽噎聲……還有大笑聲,那聲音是個女的,有些像艾蜜……

  晚風,帶來了那麼多的雜音,而黑宿原的唇畔再度浮起了邪氣的笑意。

  「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那西色斯島本該就有隱私,至少在今晚。而等婚禮結束後,我必須告知他們一個遺憾的消息。」

  「啊?」他的笑容十分野蠻,樊落心中警鈴大作。

  「驅趕島上動物的香水已經告罄。如果他們想待下來,當然可以。」他的眉、他的眼十分滿足,他習慣性
地彈了彈手指,笑道:「不過他們得冒著被狩獵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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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新婚之夜的女人該有怎樣的行為才適當?

  樊落緊張地踱來踱去。坦白說,雖然她已經算是有一次經驗,但並不是記得十分清楚,噢,真是見鬼了!
她幹嘛虐待自己啊?到現在她還是覺得有些……痠痛,不管了!

  她倒向床,埋在被窩裡。

  她一向是習慣一個人睡的,現在多了一個人,不知道習不習慣?

  「啊……」她滿足地歎息。

  不管他了,先睡吧!

  「啊啊,有蟲!」她睜開眼叫道,頸子癢痛,才要拍下去,發現有人捉住了她的手。

  是半裸的黑宿原!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他洗那麼快幹嘛?她還沒睡熟那!

  主臥房裡只亮著一盞燈,但還是能看得出他俊美的側面布滿情慾,樊落的心盪了一下,嚥了嚥口水。

  「妳在怕?」

  「沒有!」

  「那……」他微笑:「是我多慮了。」他上床,開始侵犯小牛睡衣下的身子。

  「等等啦……」急急退到床頭,雙手抵住他逼近的胸膛。「你不必那麼急……我們才發生關係不是嗎?你
沒有那麼快……就……就又想……呃……那個了吧?」

  黑宿原沉默了會,黑眼瞅著她的。「那是早上的事了。妳還在痛?」

  「不……」天啊,她連跟老媽都沒談過健康教育,跟他……好怪。「我還好啦,只是……啊,你幹嘛?」
他拉她進他赤裸的懷裡,而後翻滾在床上;她在下,而他在上。「現在,我們是夫妻,我不認為妳有拒絕的權利。我
說過,第一次對妳並不是好經驗,但以後不會了。」他俯臉吸吮她的下唇。

  啊,倒不如把她打昏了之後,隨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她並不是怕他,而是覺得跟一個男人那麼地……親暱,讓她相當地不自在。

  「妳像具木乃伊。」他輕笑:「想知道不速之客的下場嗎?」

  樊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緊閉的眼倏地睜開:「你不會不給他們那種香水吧?」

  「我說過,那玩意已告罄,今晚想留下就要有心理準備。」她的身子似乎沒那麼緊繃了,他的手指靈巧地解開她小牛睡
衣上的釦子。他揚眉,繼續說:「妳長得並不像妳的母親。」

  「我像我的親生爸爸。你呢?你打算跟忍冬說那句話馮?一「也許。」他邊說邊吻她的臉,很輕,對樊落來說沒有威脅感。「
龍麟所代表的意義我並不稀罕,也許我會將它送給忍冬。」他的神色很柔,當樊落發現他的手指正游移在她的裸身上,呈粉紅色的身子
不自覺地又僵硬起來。。

  「妳必定在怕。」他揚眉,慾望的眼毫不保留地。「在怕什麼?我喜歡妳、我愛妳,所以希望擁有妳的身子,妳沒有同樣的感
覺嗎?或者,是妳不敢?」

  她倒抽口氣。「我不敢?一「不敢親我、不敢吻我、不敢侵犯我,因為妳怕妳會著迷、會瘋狂、會狂野如貓……」

  「你在激我。」樊落破了他的激將法,但她的雙臂環上他的頸子,深吸口氣:「但我就是不服氣!」

  她將身子迎了上去。初時,她是有些生硬,吻他倒是還好,畢竟有多次的經驗,但一要撫摸他,就有些不自然……她努力地投
入,而後他的吻愈深,她的精神愈來愈渙散,就如同他所說的著迷一樣……啊,她想她懂為何他老把她當甜點來看了,她的眼迷迷濛
濛如參了酒的巧克力,陀紅的醉頰染上春色--

  「我愛你,黑宿原。」她在他耳邊低低喃喃地。

  黑宿原布滿情慾的臉混合溫暖,她的指尖正在他的背部肆虐,在她拘謹害羞的個性下也有狂野的一面。到了明天,她
肯定又忘了她的暴行,但又何妨?

  他始終以為他愛她是因為她像他,也許這是起因,但卻不是最終的理由。她是一條毒蟲,可以鑽進他內心最深處;她
也是一道日陽,讓他的血液溫暖了起來。

  「我就是妳,妳就是我,我們的靈魂交纏,誰也無法分隔一具軀殼裡的兩縷靈魂。」

  他吻著她意亂情迷的臉蛋,低低傾訴:「我也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從墳墓裡爬出來,我也會帶走妳;而富妳先
我而死,我容許妳帶走任何妳想要的東西,而那其中勢必包括我。」他說出他的誓言,而後微笑,新婚之夜啊--

  日後還有無數的日夜與她共度,而他更加期待了起來--

  番外一章--

  倒數計時之時光幼情章一九八八年。初春。

  「噢……死了嗎?」粉紅色的小鞋踢了踢動也不動的男人。「喂,找別的地方去當你的第一現場吧,我家可不行!」

  矇矇矓矓的意識滲進了知覺,嚴青秀掀了掀眼皮,張開眼。小小的陰影罩在他的臉上,他的全身幾乎在剎那間蓄勢待發起
來,正要跳起來,卻發現全身驟麻起來。

  「該死!」。

  「罵髒話啊……死人不會罵髒話,喂,男人,你可以滾了,我們家不歡迎男人。」

  小鞋又踢踢他的頭。

  嚴青秀的焦距聚起,上方的小影是個小女孩的,年紀差不多十歲左右,自然捲的短髮貼在頰畔,穿著紅色的小外套跟短
裙,揹著小書包。

  這是哪裡……他記得,咋晚他竊畫,卻遇上嚴家死對頭暗算……是迷糊中走到這裡的嗎?

  「喂!」小女孩顯然有些不耐煩起來了。

  「乖,小妹妹……扶大哥哥一把好不好?」嚴青秀軟語拜託。如果被嚴家一族的兄弟們發現,他會丟臉丟到南極去!

  「不好。」

  「咦?」這小孩怎麼這麼難纏啊?

  「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啊?這年頭戀童癖的傢伙很多,我沒必要把自己送進你的狼嘴裡。」

  嚴青秀張大瞳仁。「小妹妹……妳……幾歲啊?」

  小女孩露出九個手指頭。

  「不過我快十歲了。」她蹲下來,捏捏他的臉。「你看起來像娃娃。」

  「我……」他會吐血!上一個說他娃娃臉的嚴氏兄弟已經送到醫院做急救去了。他能打她嗎?

  「人不可貌相。老媽說,最近有逃犯往這裡逃命,還沒被捉到,你是嗎?」她偏著頭,認真地問。

  「我當然不是!」會被她給氣死!沒見過像這樣的小大人!

  「哦!你不是,那我就不要報警了。拜拜,大叔,我要去上學了,記得不要讓我回來之後再看見你,我會動手的
唷。」她揹著小背包跑開。

  「等等--」嚴青秀低咆。

  她就這樣走了?就這樣?混帳,該死!這年頭的教育是怎麼教小孩的?沒有一點惻隱之心,萬一下雨,他就要躺
在這個鬼地方嗎?他一向是冷靜自制,可是台灣的教育太令他心痛了,這是哪兒啊?昨晚他及時服下藥,但麻醉的
效用起碼維持二十四個小時……

  「大叔?」小女孩又跑回來。

  嚴青秀大喜。他就知道台灣的教育還是有救的!

  「小妹妹,來,快扶大哥哥起來,我給妳棒棒糖吃,哎唷……妳……妳打我幹嘛?」

  平白無故臉頰響了一巴子,雖然是像在打蚊子,但傳出去他堂堂嚴氏第一傳人的嚴青秀被一個小女孩給打了,這……他還用混嗎?

  「大叔,這叫賄賂,這種行為非常可恥,這是老師說的。還有,棒棒糖我不愛吃,下次賄賂我記得要用太妃糖。喏
,我是一個非常有良心的小孩,最近天氣不是很穩定,所以我拿我的被被給你蓋。」她抱了一團小棉被蓋住他頸子以下的
身體,但還是露出他的雙腿,她想了想,揮揮手:「算啦,我對得起我的良心啦,拜拜,大叔。」

  嚴青秀的眼如銅鈴。不……不會吧……

  那小丫頭就這樣走了?!他活了二十年,並在偷兒一行裡封為天才的傢伙,是不是很不幸地遇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小對手?

  噢,他會活活被她給氣死!


※     ※     ※
  那個男人有點蠢。

  還有點好笑。

  放學的時候,樊落買了一盒便當。喔,老媽不回家,今晚只有她一個,最好那個男人走了,免得多增麻煩。

  時值晌午,天氣有些陰沉沉地,在堤防旁小學生散散落落地步行,樊落的眼忽然停在堤防上。

  那裡坐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只能看到背影;對他有所注意是因為他坐上了平常她看海的位子--她特地用粉筆畫
起來的專用位子。但沒打算跟他理論,他愛坐就讓他去坐吧!反正待會兒一下雨他沒帶傘,是他倒楣。

  樊落的步伐快了起來,差點撞上一堵肉牆,她及時眼尖,腳尖一轉,俐落地側過身子,僅距毫釐,她沒抬頭看,急步往家的方向跑。

  「好身手。」「肉牆」發出驚歎聲。其實她的身手還有待加強,但是她只是一個小女生,就有如此熟稔的敏捷,
如果假以時日,必定是可造之材。他瞇起了眼,何時,台灣一個小小的鎮上也有如此的「小高手」?

  他暫時將這個疑惑拋在腦後,走向坐在堤防上的黑衣男人。

  「宿原,明天就走。」

  黑衣男人抬起頭,面容相當地年輕,差不多十八、九歲,卻俊雅而陰沉。

  「找不到嗎?」

  「我想不在這鎮上吧!狐狸面具本來就該物歸原主的,這是我對黑家長輩的承諾。」

  「他們真想要,自然會來討,不必煩勞父親親自出門。」黑衣男人隨意彈了彈手指,眼底是漫不經心的光芒。「如
果他們沒能力討回,那麼,這是他們的命。」


※     ※     ※
  「啊,你還在這裡啊?」一回家,就特地繞到後院樹下。那個男人依舊躺在那裡,兩眼大睜,像是隨時會跳起來似的。

  「我走不動……」快活活餓死了。

  「啊,好可憐唷!」

  「對啊對啊,同情同情大哥哥嘛,好香……那是什麼味道?豬排飯嗎?」嚴青秀的肚皮不爭氣地響了起來,他
苦心營造二十年的形象全毀在她面前了!「我……最喜歡豬排飯了。」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可是這是我的晚飯耶。」她眨眨眼。這個大叔的表情真多變,她認識的人不多,可以拿出來比較的男人只有
相片中一成不變的老爸。噢,這男人應該無害,但如果讓老媽發現讓陌生人進屋,她可要挨打了。,「妳的晚飯……」
在活活餓死之前,他會吐血而亡。「妳媽呢?叫她過來,大哥哥有話跟她說。」

  「我老媽豈是你說來就來?你大牌啊?啊啊,要下雨了,我要去收衣服了,大叔,你慢慢睡吧……」聲音曳遠
……不會吧……豆大的雨珠滴下,打在他的臉上,也許還混著淚……誰知呢?


※     ※     ※
  「妳像在拖屍。」嚴青秀抱怨。

  「我沒拖過屍那,不過你比垃圾重多了。」樊落漲紅臉,汗珠冒出她的額頭。

  「小妹妹,我真不知如何表達我的感激之意。」或者再加點恨意吧!如果她再大個十歲,他會先報恩再報仇。

  下午,這小女孩當真見死不救,直到傍晚雨有愈大之勢,她才不太肯定地在後院窗口頻頻看著他。若不是他裝出快
凍死在那裡,只怕堂堂嚴氏第一傳人會死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鎮。

  「我只能讓你躺在廚房。再多就不行了。」

  「相信我,就算是把我扔進狗屋裡避雨,我都會很感激的。」他苦澀地說,頭又不小心撞到牆了。照這樣下去
,等她從後門拖他進到廚房,他的下場不是頭破血流,就是嚴重的腦震盪。

  「我家的牆很硬吧!」她氣喘吁吁地說,臉露驕傲。

  「我相信,我的頭更硬。」他喃喃地:「不然現在妳就可以打電話到殯儀館了。」

  「到了!真是。」「咚」的一聲,她放開他的頭,跑去流理抬洗手。等她回過頭,駭了一跳。「你斷氣了嗎?」

  嚴青秀欲哭無淚,他的頭肯定腫了一個包了。「告訴我,妳是不是死對頭派來的小間諜?」

  「啊?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拿來一條全新的毛巾猛往他臉上搓,而後滿意地點頭。「好了!這樣你就不會著涼
了。可是一等你能動,就得走唷!」

  「這是我巴不得的事……」他停口,看見她端著熱過的豬排飯跪坐在他身邊。

  「你要不要吃,來,張一口……」

  他目不轉睛地鎖住她,眼睛有些濕濡。他沒哭過,即使再嚴苛的訓練都沒掉過一滴淚,但現在卻為了一碗豬排飯感動到快痛哭的地步。

  「寶寶……妳吃過了沒?」

  她扮了個鬼臉。「你少噁了,我不叫寶寶!」

  「妳長得很可愛,像嬰兒一樣。」

  「想多騙一口飯?不行。我怕你餓死在這裡,所以把晚飯分給你吃,但是你只能吃四口,只有四口唷!」她的手指露出四指。

  嚴青秀忽然發覺這小丫頭混合天真跟一定的成熟。是怎樣的父母教出這樣的孩子?

  她的膽子不小,並不懼於生人,但會排斥。他躺在這家子的後院也大半天,並沒看見她1的父母出現,就連現在在廚
房也沒有看見任何大人,是不在?或者另有它因?他不打算問,因為知道她多少還是對他有防心,但是哪對父母會留一個
十歲小孩獨自在家的?太過分了!如果他有這樣的女兒,他會全心全意地疼她,沒有其他孩子也無所謂……

  他皺起眉,他才二十歲,正值大好青春,竟然想當起爸爸來了?

  「不好吃嗎?那減一口好了。」

  他可憐兮兮地:「算啦,還是寶寶自己吃好了。」她的身子好小,抱起來肯定很軟。

  他不是沒餓過,還是叫她吃飽要緊。他幾乎沒有過這種經驗,在所有最悽慘的一面洩漏給一個小丫頭知道後,
卻對她生起憐愛之心。如果他有這樣的女兒……早當爸爸也不錯!是有些衝動,但他決定了!如果這家的父母對她並不
是挺好,那麼,他會收養她、培育她,然後將所學的一切傳授給她!


※     ※     ※
  半夜--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子,映射在廚房一角,嚴青秀忽然張開眼睛。

  是什麼驚動了他?

  他的手腳已逐漸活絡,但尚有些麻感,必須再等些時候,但驚醒他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一種微弱而又熟悉的聲音。

  那是……有人撬開門鎖的聲音。不會是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不必「撬」開門鎖,那……就是小偷了?

  小丫頭提過鎮上有逃犯……他一凜。怎會這麼巧?偏選中只有一個小孩的家,是那人早發現了嗎?只有小丫頭獨自在
家,這房子離最近的房子還有段距離……混帳、混帳!

  他的手腳還使不上力,該死!那他就發聲吧,讓注意力移轉到他身上,好教她有機會逃走。

  銀白色的月光落在廚房的地上……還有個小小的黑影!他一驚,抬起頭來,看見夾角的牆上貼著嚇白臉的寶寶。

  她還穿著繡著小牛的睡衣睡褲。記得她上二樓睡覺前,還下來說聲晚安,就是穿著這一套的……但她何時下來的?他
的耳竟然沒有聽見!她究竟是誰?

  他努努下巴,要她躲起來,她搖頭。她……搖什麼頭?她以為這是玩扮家家酒嗎?

  她趴下來爬過來幹嘛?他正要開口引人注目,她過來不是破壞他計畫?

  而後膠帶緊緊地封住他的嘴,他瞪大眼。她這是在幹什麼?她的眼看出了他的想法嗎?她的相貌雖然可愛,但能預
估她長大之後,並不是漂亮美人那型的,她有她自己的1味道,但最突出的會是她的眼。

  但她才十歲,她怎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麼?那該死的混帳在客廳摸索,技術笨拙得可以,但他似乎先往廚房走來,啊
……如果是逃犯,必定數日未進食,這樣一來,兩個人都會被發現的。他直努著嘴,要她先往後門逃去!

  她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站起來拿了一把最輕薄的水果刀。

  他瞇眼。這該死的小丫頭,她以為她是誰?在對方走近廚房的時候,她跑了出去,嚴青秀從喉嚨裡發出暴怒的聲音,但
被撞倒的桌桌椅椅給淹沒!

  他勉強望進客廳,寶寶相當敏捷,在對方驚愕之後,一把要抓住她時,她迅速閃了幾回,但她不懂得攻擊,拿刀沒用啊!

  「該死!」對方低咒,是中年男人的聲音。顯然認為就算一個小丫頭也不能放過,」放過傳出風聲,又得回去蹲苦窯,所以他追了出去。

  混帳!混帳!嚴青秀青筋暴裂,麻感依舊糾纏著他。如果連一個小女孩也救不了,他還有什麼資格當嚴家第一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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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9 11:09:00 |只看該作者
 
  噢,累死她了!

  每次跟老媽練跑也沒跑得這麼喘過,腳也痛,痛死了!死王八蛋!哪家不去闖空門,來闖她家的!樊落跑了一段距離,回
首,看見那變態的傢伙還不死心,那就乾脆跑到警察局去好了!

  「哎唷!」她摔個狗吃屎,好痛!她是赤腳跑的,來不及穿鞋,給石子扎得好痛!

  「是妳找死!」中年男人一把抓住她的頭髮。

  樊落順勢跳起來,倒撞回去,但人太小,反而自己給撞痛了!

  早知道剛剛就大聲求救了!雖沿路的確也經過幾戶人家,但年輕人往北移,留下的都是老人,難道要他們出來救人嗎?
不如她省點力氣逃跑吧!

  銀白色的月依舊閃亮,海浪如樂章,堤防上坐著一個黑衣男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敏銳,她幾乎沒發現有人在看著她。她
抬眼瞪著中午坐在她專有位子的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鎖住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聳了聳肩,像在看好戲般的彈了彈手指,在夜色裡傳來邪氣的聲音。

  「不必在乎我。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玩出人命我也不會管。」

  樊落的心下沉。啊,原預期他成為救星的!老媽說的對,求人不如求己。從袖口中滑出水果刀,她不想傷人的,老媽
也沒教過她怎麼傷人,但她不自救就活不下去啦。在1粗臂探來的同時,她緊閉眼,刀一劃--

  畢竟她太小,力道不夠,是劃到他了,卻是小傷,而她被一拳給打飛了出去。

  她跌到黑衣男人的身上,而後落下,還來不及感覺唇角流下來的血,一雙手勒緊了她的頸子。

  「嗚……」小腳胡亂踢踏,她拼了命想拉開中年男子的臂膀。完了,她真的會死了……她的小手逐漸無力地垂下,忽
然,一把刀子塞進她的手裡。

  她模糊的眼似乎看見中年男人身後那黑衣男人詭異的笑。是他塞刀子給她的嗎?塞刀子給她幹嘛?要她戳中年男人一刀嗎?

  戳了可會死人的那,但如果只是劃傷他,遲早她還是會被勒死的。她……戳不下手……她細長眼裡的焦距逐漸渙散
,如果她真會死……那她會找那見死不救的傢伙報仇的不知過了多久,再度恢復意識時,天色依舊是黑的,銀白色的月亮
高懸黑幕,海潮聲也是依舊……

  「痛。」樊落的小眉打起褶來,發出的聲音如粗礫一般,好難過。她試圖跳起來,有些不穩又坐跪到地上,在堤防的
老位子上連黑衣男人也是依舊坐在那裡的。他背對著她,一身的黑色風衣,他的黑髮在飛揚,像夜色裡的一點,卻不容忽視
,但那原先置她於死的男人在哪兒?怎麼不見了?

  她爬起來,小腿有些軟綿綿的,但還是爬上堤防,問他:

  「那個人呢?」他的側面沒有先前的野蠻詭異,只有淡然的神色。

  他並沒有搭理她。

  喔,她應該走開的。但她還不能走,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堤防旁,就在他身邊。

  「滾開。」

  「這裡又不是你的家。」她的喉嚨好痛唷,但還是要問清楚:「是你救了我嗎?」

  「我沒要救妳。只要有人招惹了我,就是他自找死路。」

  樊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殺了他?」她該不該報警?可是,他是她的恩人耶。

  黑衣男人的眼掉到她的臉上,發覺她的黑眸正直視他。他的眉頭聚了起來,血色的唇泛起有意思的微笑。

  一向,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的。

  「妳看見了屍體嗎?」

  I「沒有……你在這裡幹嘛?又看不見什麼東西。」

  「妳又在這裡做些什麼?趁著我心情不錯,快回家。」

  「我現在不能回家。」樊落摸摸脖子,搖晃著小腿。「我得等好一點再回家,不然那個男人會擔心的。」海風吹得她
有些冷,她移移屁股想要靠近他取暖。她不太喜歡接近人,但這個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雖然之前他的笑容有些……噁心
,但他應該是好人。再者,她只穿薄薄的睡衣,會冷死人那。

  然而,他卻側了側身子,避開她的取暖。她皺起眉頭,不死心地再靠近,他又退了些。

  「小器。」她直打哆嗉地抱怨。

  「沒把妳推下去就是妳的幸運了。」他嗤之以鼻。

  樊落瞪著他,淨是不服輸。她的小手拉開他的風衣,直接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死都不放手。啊,好暖,雖然有些不習
慣碰觸人,但他的體溫可以讓她暫時遺忘自己的怪癖。

  「放手。」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僵硬。

  「不放!」她發現他的手背劃著幾道亂七八糟的血痕。是剛剛救她時,弄傷的嗎?

  「小女生沒嚇昏嗎?」他發現她在注意他的手背。他無所謂地舔了舔傷口,是他自己不夠警覺,輕忽對方的能力,但
那人也撿不了便宜,他已說過他不在乎這小女生會不會死,但那傢伙不該以為他會報警而對他動手。

  那人……真可惜,原本可以無恙地退場,卻不幸遇上了他。

  「我才沒被嚇昏過呢!大哥哥,你好溫暖唷。」

  「妳是要選擇自己放手或是我推妳一把?」

  「大哥哥有點良心啦!如果我生病了,你要負責嗎?」她很少對人感興趣,但對他比對屋裡那個動不動就哀號的人有興趣許多。

  「良心嗎?」他邪氣地笑道:「道德良心跟我是不等號。」

  樊落抬起小臉,不怕地說:「這是說你沒有道德良心嗎?沒關係,我來當你的道德良心好了。你的道德良心首要一件事
就是要取暖,你不能逃開,不然你的道德良心會凍死,你就會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我可不需要任何人。」他漫不經心地,勉強忍受她的強抱。就當……難得的好心吧!

  「欸,我需要呢!」她埋在他的懷裡。「我們會再見面嗎?大哥哥?」

  「我確信我不會再到台灣來了,而妳永遠不可能到我的地盤上。」那座島嶼是她永遠也無法接觸的世界。

  「哦,真的嗎?那太好了。如果我把垃圾塞給大哥哥,大哥哥也沒有機會扔給任何一個認識我的人了。」她有些
睏呢!埋在他的懷裡打個大呵欠,才繼續說:「大哥哥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我不聽故事。」

  不管他的拒絕,她依舊說出來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扒手豬媽媽跟扒手豬爸爸生了一個可愛的小豬寶寶;扒手豬爸爸在小豬寶寶一歲的時候
上天堂報到了,豬媽媽雖然很難過,但還是帶著小豬寶寶隱居在一個小鎮上。豬媽媽人很好,雖然時常不在家,但是很
愛小豬寶寶。可是小豬寶寶從小就發現自己的個性跟扒手豬爸爸是同一個模子的,豬媽媽常說,豬爸爸在遇上她之前,
是感情很淡的豬帥哥。豬寶寶愈長愈大,可是感情愈來愈淡,雖然愛豬媽媽,但是愛得還不深,她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跟豬
爸爸一樣,會遇上一隻能讓她很愛很愛的豬,但是,如果豬媽媽不是她最愛的,那麼誰能來愛豬媽媽呢……這個故事我沒跟
人說過,因為還沒有結局,我好希望將來有一隻豬可以來愛豬媽媽,那麼小豬寶寶就不會那麼內疚……」

  黑衣男人漠然地視著前方,並沒有答話。他懷裡的小丫頭已然安睡起來。

  夜色朦朧,偶爾傳來幾聲蛙鳴。未久,忽然他再度警覺起來--

  「寶寶!」男人的咆吼從遠處傳來、樊落動了動,揉揉眼睛。

  「寶寶!妳在哪裡?」

  「啊,是哪個人三更半夜鬼叫鬼叫的。」她抱怨,而後呆了呆,從溫暖的體溫裡驚醒,她跳起來,冷風一吹,忍不住打
了個噴涕。「是那個傢伙啦!」他能動了嗎?她瞇起小眼睛努力瞪視山坡,山坡上一路滑下一個人,他的身手十分矯捷,尤
其在看見她之後,狂喜地大叫:「寶寶!」

  衝到她面前,正要抱她;她退了一步,避開他的魔掌。

  「寶寶,妳沒事吧?那個王八蛋在哪裡?讓我嚴青秀好好地對付他!」

  「你來晚一步了啦。有人當了我的救命恩人了。」真是,他的臉怎麼皺成那樣,像是真的……很關心她一樣。

  「是誰?」他的心裡不知是喜是酸。「讓我跟他道謝!」

  「少來,你以為你是我老爸啊?」不過她還是回頭,但堤防上已空無一人。啊,他怎麼不見了?樊落四處張望,觸目所
及之處空無一人。他走了嗎?怎麼那麼快?才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確認他救了她,她真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沒有人啊。但,算了!只要寶寶沒事就好了,來,我們回家……」

  「回你的大頭啦!那是我家,不是你家啦!」這人有病,而且是很嚴重的病,他的樣子真像她老爸一樣!

  嚴青秀的臉垮了下來。「寶寶……」

  「小落!」是她老媽的聲音。不會吧?老媽上台北趁什麼展的盜東西去了,怎麼這麼快就會回來了?

  人稱脫線媽媽的樊理絲一路跑過來,樊落的眼睜得大大地。她的老媽……忘了把她專有的包包給收起來啦!

  她的老媽從年輕時代就是一流的扒手,出門盜物有個怪習慣,喜歡揹著大袋的百寶包包去盜東西,她曾翻過裡頭的東西玩,
不外乎是一些簡便的工具、零食、小說等等……

  這些不打緊,打緊的是在百寶包包的右下角繡著紅色的蜥蜴,那是老媽在扒手界的代稱。天啊,她這不是不打自
招嗎?這個娃娃臉的男人不是泛泛之輩,從第一眼看到他,莫名的,就覺得他的身手不簡單,可千萬不要跟老媽是同
一行的啊!不然她以後真要上牢裡探老媽了,噢,真是……笨老媽!

  「小落!」樊理絲水汪汪的大眼浮著淚水。「我一回家,就看見門給人撬開,屋裡全亂了,我還當妳被綁架了……嗚
鳴,如果妳被撕票了,老媽也不要活了……」「喂喂!」樊落不自在地被緊緊抱在她的懷裡。「我沒事啦,是……有人救了我啦!」

  「是他嗎?」樊理絲終於發現了第三者的在場,她撩撩凌亂的髮絲,感激得要命……

  他幹嘛直瞪著她啊?啊啊,此人眼熟得很,像是台灣扒手界出了名的嚴家第一傳人嚴青秀……有過幾次搶奪同樣東
西的經驗,他的身手不弱,但她都適時地避開打照面的機會,他會看出她嗎?

  「喂,你的眼睛要掉下來了啦!」樊落翻翻白眼。看他的蠢樣像把老媽看成東方維納斯,真沒種,看見美女就流口水!

  「是你救了我家女兒嗎?」樊理絲試探地問。

  「咦?啊,嗯……還好啦,今天承蒙妳女兒的照顧,我正想找機會好好報答一下。」

  他答非所問地,熱切地凝視她。本來還打算一等寶寶的父母回來,先好好扁他們一頓再收養寶寶的,可是現在…
…啊,他想,他是陷入情網了。

  樊落眼也不眨地注視他們。雖然老媽已經三十歲左右,但大概得天獨厚,一點也不1像是有一個十歲孩子的媽媽,這
男人喜歡老媽嗎?他看起來相當地年輕呢……但,又有何妨呢?如果能找到一個傾真心愛老媽的男人,那麼,她是不介意多一
個年輕小爹的……

  她撇開頭,任那兩個人繼續答非所問下去,從海的彼方緩緩露出金黃色的太陽--

  啊,日出了……

  如果豬媽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那小豬寶寶也就不會再內疚了,可是……小豬寶寶怎麼辦?小豬寶寶的感情那麼地淡,在她長大
的時候也能找到她很愛的豬嗎?其實,那個黑衣男人還不算很討厭,至少她肯主動碰他,就是太老了些,他在坐下的時候,她還得努力墊
起她的腳跟才能勉強與他平高;他太老啦,等她長大的時候,他可能都一大堆孫子了呢……欸……

  何時,屬于小豬寶寶的另一頭豬才會出現呢?

  我等你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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