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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髮網情纏(我愛西門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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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1:39 |倒序瀏覽
髮網情纏(我愛西門之一) 作者:葉雙

這無恥的男人竟說要買她!  
被她嚴正拒絕後,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
說她想爬上他的床.哼!真是欺人太甚!  
害她這原本形象清新的名模,
頓時成了巴黎第一拜金女.  
而世人竟還以為他對亡妻念念不忘,  
封了他:"世界最後一個癡心男子"的美名.
最氣人的是,她竟向她的經紀人要求借她,  
好,為了報仇去就去,誰怕誰!  
不信朝夕相處,抓不到他騙人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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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2:02
楔子
  
  望著眼前那一箱箱的行李,方瑞雪卻沒有一絲即將遠遊的雀躍,反而愁苦著一張臉。
  
  「幹嘛唉聲歎氣的?」
  
  原本正忙著收拾行李的西門華宇,一見愛妻皺眉,立刻飛奔至老婆的身邊,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裡。
  
  「老公,我們真的要去嗎?」
  
  「機票、船票都已經訂好了,當然要去。」西門華宇嚴肅地點了點頭,以不容愛妻反悔的姿態說道。
  
  開玩笑,這可是他計劃許久的第三十五度蜜月,怎麼能不去?
  
  「可是孩子們……」方瑞雪有些遲疑,一想到她那四個惹人頭痛的孩子,她就無法放心遠遊。
  
  「孩子們,很好啊!他們個個事業有成,你瞎操心什麼呢?」
  
  同床共枕了三十五年,西門華宇怎麼會不知道親親老婆在擔心什麼,可是他卻精明地佯裝不知。
  
  簡而言之,就是在裝傻啦!
  
  「可是他們都很怪。」嘟起了嘴,方瑞雪擔心地嚷道。
  
  此刻的她看起來沒有一絲五十幾歲的老態,反而像個十七八歲的天真小女孩,在向她的情人撒嬌。
  
  「怪!有嗎?」他依然裝傻。
  
  西門華宇深知,要是不裝傻的話,那這趟旅程肯定沒得去了。
  
  「怎麼不怪?」瞪了老公一眼,方瑞雪開始細數兒女們的怪。「你瞧瞧老大雖然很有錢、事業很成功,是個叫得出名號的基金管理人,可是脾氣壞得嚇人,一睡不好就弄得所有人天翻地覆的,不怪嗎?」
  
  昧著良心搖了搖頭,西門華宇安慰道:「那算不上怪啊!他的脾氣也只有在睡不好時壞,人之常情嘛!」
  
  沒有聽進丈夫的安慰,方瑞雪又繼續說:「再說老二,他雖然是國際上有名的武術冠軍,可是你聽說過他有女朋友嗎?他連女人是圓是扁都不清楚,將來怎麼娶老婆?」
  
  「哦,這個症狀是有一點點怪啦!可是我相信等他以後,找著了看得順眼的女人就不會了。」
  
  「真的嗎?」她滿懷希望地凝視自己的老公。
  
  「當然啦!」疼老婆就是要順從她的希冀,於是西門華宇毫不猶豫地昧著良心點頭。
  
  「可是就算兒子們都沒問題,可是女兒們呢?」
  
  「女兒又怎麼啦?」強忍著翻白眼的舉動,西門華宇溫柔地問。
  
  好不容易解決完了兒子,又換女兒。
  
  「就是老三啊,雖然她是個知名的模特兒,可是卻懶得打理自己,每天邋裡邋遢的,能嫁得出去嗎?」
  
  「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嘛!只要找個懂得疼雨晴的老公不就行了,而且你不是早就未雨綢繆地聽了楊大師的話,逼她留了長髮,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好老公的啦?」
  
  「那老呢?每天煮、煮、煮的,什麼珍貴的食材用起來,她眼都不眨一下,什麼金山銀山遲早都被她煮垮了,誰能養得起她?」
  
  終於最後一個問題出籠,西門華宇暗歎了一口氣,很快地想出了答案。
  
  「那有什麼難的,憑我們小雨陽的善良和可愛,你還怕她找不到一個日進斗金的王子嗎?」
  
  「真那麼簡單!」揚起了崇拜的眼光,方瑞雪盯著老公要求保證。
  
  「當然這麼簡單,搞不好我們環遊世界一趟回來,他們就個個有伴了,那你不是瞎操心了嗎?」
  
  西門華宇說得理直又氣壯,反正為了騙老婆出門,就算要他說天是紅的,他也能說得出口。
  
  「真的,不要騙我喔!我們那四個怪兒女,真的可以找到幸福?」方瑞雪不肯定地再次問道。
  
  「當然!」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了,西門華宇語氣肯定得不能再肯定。
  
  「喔!那我就放心了?」她臉上擔憂的神色終於緩了緩,可是不一會兒,憂慮便又再次爬上她的臉龐。
  
  「可是……」
  
  就怕再來一輪的「可是」、「但是」,西門華宇見情況不對,連忙提起幾個行李箱,然後匆匆忙忙地對著老婆說道:「老婆,飛機不等人的,我們快走吧!」
  
  「可是……」
  
  「別再可是了,我們走吧!」不讓她那個可是出口,西門華宇率先狂奔出門。
  
  「這……好吧!」雖然心中對於兒女們的婚姻還有些憂煩,但為免自己的親親老公發狂,她還是「認命」地出國去吃喝玩樂吧!
  
  至於兒女們的婚姻,也只能祈禱真有能接受他們那些怪癖的男女們出現,把她那些怪怪的兒子和女兒們撿回家去嘍!
  
  不過,她真的覺得她的兒子、女兒們,怪怪的!
  
  雖然身為一個母親不應該這麼說,可是他們真的很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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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2:30
第一章
  
  一盞盞有著多重聚光效果的投射燈,一襲襲經過名家設計的華美服飾,一個個堪稱絕美且身材纖細的模特兒,交織出這場服裝界的盛事。
  
  雖處在時尚流行界頂端的巴黎,大大小小的服裝秀不知凡幾,但眼前這場秀似乎特別的引人注目。
  
  瞧瞧台下的那些觀眾,一個個西裝筆挺,華衣美鑽的貴氣,還有那些忙著搶位置、找角度,準備殺光所有底片的記者們,便足以說明這場服裝秀的重要性。
  
  觀眾們的眼睛緊盯著那些頂尖的模特兒,隨著輕快的音樂節奏在台上賣力地表演,一舉手、一投足儘是萬般風情。
  
  但穿透過那隔著舞台前極盡華麗、看美景像的牆,牆後準備室呈現出來的卻是另一種極端的雜亂無章。
  
  幾張簡單的梳妝台,成堆放置的衣物,幾個像無頭蒼蠅般亂飛亂竄的助理人員、美發師和整體彩妝師,便是造就台上那些美麗女人的源頭。
  
  「Maggie,雨晴還沒來嗎?即使她走的是壓軸,可是三十分鐘之後就要上場了,她不會還在睡吧?」
  
  風尚揚雙手如往常一般,忙碌地撥弄著下一批准備上台的模特兒身上的衣飾,一邊還不忘緊張地盯著後台的入口,生怕漏看了任何一個進出的人。
  
  「我在五十分鐘前已經打過電話給她,她正要出門。」
  
  「五十分鐘前才出門!」雙目瞪大,風尚揚瞪了一眼Maggie,那猙獰的模樣活像個吃人怪獸似的。
  
  「嗯……雨晴說反正十一點半才輪她上場,所以她只要在十點半以前趕來就行了。」
  
  嚥了嚥口水,Maggie在百忙之中抽出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以撫平被他那聲怪獸吼叫給逼得心跳加速的驚悸。因為她幾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等會兒緊接而來的,必定又是他那嚇死人不償命的獸吼。
  
  果不其然的,她的話聲才剛落,那震天的吼叫再次如她所預測般地響起。要不是舞台前正播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只怕這聲「獅子吼」就會竄入觀眾的耳裡了。
  
  「你說什麼?十點半!」
  
  風尚揚氣乎乎地重複著Maggie所說的時間,一張俊逸的臉龐上怒氣狂燒。
  
  「十一點半她得走秀,她竟然敢給我十點半才到,她也不想想她那頭亂糟糟的頭髮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打理好,更別說她那張素淨到不行的臉龐,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化好足以抵擋強力聚光燈熱度的舞台妝。那個該死的女人,等她來了,我一定要掐死她,免得她總有一天硒了我風尚揚的招牌……」
  
  風尚揚不斷地叨念著,而正在他眼前被他粗魯擺弄的模特兒,則聽得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
  
  難道這就是風靡全巴黎時尚界的「中國大師」嗎?怎麼他那叨念的模樣活像是一個老太婆似的?
  
  沒有理會模特兒眸中不斷流露出來的驚訝和疑問,風尚揚的一張俊臉簡直是臭到不能再臭。
  
  想他風尚揚憑藉著一雙巧手,再加上他那創意十足的腦袋,再怎麼說,在巴黎的時尚界他也被人尊稱一聲「大師」。
  
  沒有人見到他不是必恭必敬的,只有她,那個該死的西門雨晴,總是對他愛理不理的,請她走秀得要三催四請,就算答應了,還得時時擔心她睡過頭,讓他的秀開了天窗。
  
  真是個該死的女人!風尚揚忍不住又在心裡開罵。
  
  「揚,我來了!」突然間一個柔得彷彿可以滴出水的嬌聲,在他的耳際響起,但卻沒有竄入他的腦海。
  
  「我要掐死她,我一定要掐死她……」成串充滿威脅性的法語依然不斷自他的口中流洩,聽得來人柳眉緊蹙,一雙只差沒有被大帽子蓋住的靈動大眼裡,充滿了疑惑看向Maggie。
  
  「他又怎麼了?」
  
  「氣瘋了!」Maggie為風尚揚的氣急敗壞下了一個完美的批注。
  
  「為什麼氣瘋了?」雨晴再問,渾然不覺自己便是逼他發瘋的「罪魁禍首」。
  
  「因為你!」
  
  「我?」她反手指了指自己,然後順便瞄了瞄手腕上的表,不解地問道:「我又哪裡惹他生氣了?」
  
  她那渾然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的模樣,讓Maggie失笑。
  
  嘖,這個迷糊到了極點的雨晴,就像是一個精緻的娃娃似的,總是讓人捨不得對她發脾氣。
  
  她還來不及回答雨晴的話,風尚揚已經讓她們的對答給勾回了心神。他定睛一瞧,雨晴那身活似村婦般的邋遢裝扮,立刻又讓他像只大熊似的跳著腳。
  
  「對,就是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簡直像是從垃圾堆裡被撈出來似的。」
  
  咦!有這麼嚴重嗎?雨晴低頭看了看自己,很好啊!
  
  一件寬大溫暖的雪衣,一條牛仔褲,一雙雪靴,一頂幾乎可以蓋住她整個頭的帽子,既保暖又舒適,有什麼不好的?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
  
  「好你個頭,你知不知道你是個頂尖模特兒,是走在流行尖端的女人?我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扮得像個村婦似的,你別忘了你可是身處在流行時尚之都的巴黎,這樣邋裡邋遢的像什麼樣?」
  
  風尚揚一邊叨念著,一邊粗魯地扯去雨晴那頂寬大的帽子,再拉掉那被她隨意插在頭髮裡,固定那頭烏溜長髮的圓珠筆。
  
  就在那頭黑瀑般直瀉而下的長髮奔散之際,環伺在側的眾人不等風尚揚的指令,全部蜂擁而上。
  
  他們一邊搖頭,歎息著雨晴那絲毫不懂得打理自己美麗的暴殄天物行徑,一邊利用巧手在雨晴的身上塗塗抹抹,並且七手八腳地剝下她身上那些污辱旁人眼睛的衣物。
  
  「喂,慢點、慢點……別急……時間還很多嘛!」面對眾人那忙亂卻有規律的舉動,雨晴忍不住地皺眉低喊,可惜她那不算安慰的五慰,只換來了眾人的一個白眼,而她依然得繼續忍受著他們的擺弄。
  
  她幹嘛沒事要當模特兒呢?
  
  這已經是她第一千零一次地自問,可惜她依然找不到答案。
  
  黑暗!
  
  寧靜!
  
  這突如其來且迫人心弦的黑暗與寧靜,讓原本熱鬧的發表會在轉瞬之間瀰漫著一種詭譎的氣氛。
  
  就在眾人以為發表會出了什麼亂子,正準備離席退場之際。
  
  強力的聚光燈再次亮起,原本節奏感十足的音樂被悠揚的鋼琴獨奏聲所取代。
  
  就在原本已經起身的觀眾全都摸不著頭緒,面面相覷之際,所有的聚光燈聚罩在模特兒的出場處。
  
  無數帶著疑惑的眼神掃向場內惟一的光亮處,突然間一個身著白紗的女人緩緩步上了舞台。
  
  那婀娜的身形,款款生姿的步伐,立體而精緻的絕美五官,立刻讓在場的男人全都忍不住地發出由衷的讚歎。
  
  最讓人驚艷的是,她那一頭沒有加上任何贅飾的及臀長髮,柔柔亮亮的宛如一匹黑緞,讓人忍不住想要衝上台去摸一把。
  
  眾人愣看著西門雨晴緩步在台上繞了一圈,在轉彎時,她那頭長髮恍若有生命似的,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形,跟著她以極為輕靈的姿態,展示著身上設計突出的服裝,最後在眾人回神後的驚歎聲中,又款款地走入布幕之中。
  
  不過三十秒的時間,原本的靜默被極為熱烈的掌聲給取代,眾人甚至起身向這場精彩萬分的發表會致敬。
  
  惟有一人,他愣愣地望著舞台的方向,彷彿那頭黑髮依然躍動在他眼前。
  
  他衝動地伸手想要捉住那抹黑,但卻在撲空之後頹然地放下。
  
  失望的神情流竄在他俊逸得宛若刀雕斧鑿的臉龐之上。
  
  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眼,他試圖驅走那抹黑,可卻仍是無法忘懷。
  
  再張開眼時,他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已然多了一抹堅定。
  
  他要她!要她的那一頭長髮,即使耗盡所有亦在所不惜。
  
  「怎麼樣?你究竟答不答應,為我的秋季發表會做髮型設計?」世界頂級的設計師風尚揚望著自己的華人好友,眼帶乞求地問道。
  
  沒有如往常的一聲「沒興趣」,房雲華曲指輕敲著桌面,彷彿在認真地思考什麼似的。
  
  但他的猶豫卻讓風尚揚的眸中,立刻閃現出希望的光芒。
  
  他睜大了眼,望著他這個雖然擁有好手藝和好名聲,但最近幾年卻已經淡出時尚界的好友。
  
  「算我求你了,難道還不行嗎?難不成看在我們多年好友的分上,你也不願意為我執刀一次?」風尚揚先是動之以情,接著又誘之以利地說道:「如果我們兩個合作,一定可以在巴黎時尚界造成一股旋風的,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為什麼你總是不肯答應我呢?」
  
  「名和利對我而言,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房雲華淡然地說道。顯然尚揚錯估了他眸中的心動。
  
  「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淡出時尚界了,可是難道你一點兒也不留戀嗎?」風尚揚哪肯接受他的拒絕,繼續努力地說服著:「我可忘不了你那時拼了命地想在巴黎冒出頭,甚至還……」
  
  「此一時,彼一時!」房雲華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語,眼眸中倏地閃過一絲的幽暗,但卻快得讓他來不及察覺。
  
  但多年的好友畢竟不是當假的,於是風尚揚小心翼翼地臆測:「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那個……」
  
  「好了!別再說了!」突地,他大喝了一聲,驀地沉下的臉色,充分宣告了他的不悅。
  
  這突如其來的驚吼,讓向來心思細膩的風尚揚微微一愣,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在無意間踩著了好友的痛處,於是立刻噤了口。
  
  但見好友這種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房雲華終於還是忍不住揮去不悅的心思,心軟了起來。
  
  「我可以答應你!」面對好友的請求,他在幾番考慮後終於鬆了口,但卻不忘加上一條。「但是……」
  
  「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風尚揚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承諾道。房雲華的鬆口讓他此刻的腦海中,只是不斷浮現著兩人合作時,所會造成的轟動盛況。「我已經可以預見我的衣服,加上你的髮藝會造成多大的旋風了。」
  
  微微地勾起一抹笑,房雲華的眼眸中閃爍著獵人般的狡獪光芒。「什麼事都可以?」
  
  「當然!」為了得到同意,風尚揚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了。
  
  「那我要今天壓軸演出的那個女人!」的頭髮!只不過後面三個字他沒有說出口,畢竟他可不想被人當成有「戀發癖」的男人。
  
  「你說什麼?」原先的自信十足變成了震驚,風尚揚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的好友問。
  
  「我要今天那個走壓軸秀的女人。」房雲華正經八百地重複道,堅定的語氣似乎沒有轉圜的空間。
  
  原本的興奮像是被人霎時澆了一盆冷水似的,風尚揚近乎裒求地說:「你換一個條件行不行?」
  
  「不行!」
  
  「為什麼是她?」風尚揚忍不住地呻吟,甚至頭皮發麻起來。
  
  「你自己考慮看看,反正我要她。」
  
  房雲華的意志不容撼動,他宣告完後便不留餘地地轉身走人。
  
  燦亮的陽光溫暖地照拂在街道上,以及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身上,當然它也不會遺忘正坐在露天咖啡座,享受著難得清閒的雨晴。
  
  微瞇起眼,雨晴仰頭迎向那抹冬陽,任那股舒服的感覺在她的身軀內流竄,她忍不住低低逸出一聲喟歎。
  
  「啊!真是舒服,但如果現在能讓我在家裡睡大覺的話,那就更舒服了。」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嘴裡喃喃地叨念著,她這名滿國際的頂尖模特兒,腦海中顯然完全沒有「形象」這兩個字的存在。
  
  她承認,若是除去了台上耀眼的光芒,她的性格貧乏到只剩下一個字,那個字就是「懶」。
  
  懶得打理自己的長髮,懶得打理自己的穿著,懈得在自己的臉上塗塗抹抹,當然更懶得出門。
  
  這樣一個萬般皆懶的女人,為什麼會肯在今天出門呢?
  
  還不是因為她那個偉大的經紀人兼設計大師,威脅她得在今天的這個時候到這裡,給一個號稱發藝大師的人瞧上一瞧。
  
  平常若是風尚揚這麼提出要求,她通常是懶得理他的,可是他這次竟惡劣地威脅她,如果不準時到的話,就要幫她接下—「脫拉庫」的工作累死她。
  
  於是兩相權衡之下,她還是決定小小地犧牲一下今天的睡眠,免得被風尚揚給整死。
  
  雨晴昏昏欲睡地看看自己的腕表,眼見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頭不由自主地微偏,迎著那暖洋洋的陽光,一雙水漾的大眼已然在下一秒時消失在眼皮之後。
  
  「小姐,請問……」
  
  帶著一種驚為天人的驚艷,狄西雙手摩搓著,輕聲呼喚這個顯然已經在暖暖冬陽下呼呼大睡的女人。
  
  可惜的是,他的體貼和溫柔壓根就撼動不了這個不知睡到第幾殿去的女人。
  
  在努力呼喚了三分鐘無效之後,狄西俊逸的臉龐亦開始略顯不耐。
  
  終於他伸手搖了搖雨晴的肩,沒效!
  
  加大力道地再搖了搖,依然沒效!
  
  惟一的一點紳士風度被消耗殆盡,狄西索性將兩隻手圈成了喇叭狀,在雨晴的耳際吼道:「西門小姐,西——門——雨——晴!」
  
  「幹嘛!」沒有半絲被驚嚇的模樣,終於被人從睡夢中喚醒的雨晴,懶洋洋地睜開了眼,帶著些被打擾的不悅,慢條斯理地問:「你是誰?難道你不知道打擾人家的睡眠,是一件很缺德的事嗎?」
  
  雨晴嬌媚的聲調再加上法語特有的呢噥腔調,立刻產生了一種蝕人心骨的悅耳感覺。
  
  「缺德?」狄西反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不認同充分地表露。「我缺德?」
  
  「沒錯,你到底有什麼事?幹嘛打擾我的睡眠?」
  
  「我……」狄西原本的理直氣壯,在看到雨晴的兩道柳眉微微攏起之後,口氣忍不住地放軟了起來,「我是代表房先生來的,你應該是在等他吧?」
  
  「房先生?誰啊?」她顯然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但見自己寫在桌上的大紙牌,終於想起了房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就是那個害她必須犧牲大半天的休假,不能在這冬陽暖暖的日子裡睡場好覺的男人,想到這裡她的表情立時難看了幾分。
  
  「問這個問題不顯得多餘,我想你的近視眼沒這麼深吧?」
  
  聽著她那帶著譏諷的話語,狄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恭候發藝大師房雲華!」
  
  寫著這幾個大字的海報,大大咧咧地被放置在小小的圓桌之上,這個小妮子顯然頗有美工的天分,等人的創意更是卜足。
  
  可難不成她真以為她等的人會注意到這張「小小」的海報嗎?依雲華那只看天不看地的習性,只怕很難吧!
  
  「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沒有太多的耐心,再加上來的不是房雲華本人,她更是急著想要回家睡覺。
  
  「嗯!」雨晴的說法粗魯,雖然法語特有的腔調,讓那沒有教養的話聽不出太多的惡意,但狄西仍然忍不住為她的表裡不一而蹙眉。
  
  「是這樣的,房先生希望能和西門小姐談一筆交易!」
  
  「要我幫他走秀嗎?這事你們去找風尚揚說,他答應了就算。」她性急地揮了揮手,然後說道。
  
  當初她之所以會來巴黎,是因為風尚揚保證會幫她搞定所有的合約瑣事,她才來的。
  
  懶惰成性的她會來巴黎走秀,其實是因為無法忍受風尚揚那三不五時的苦苦哀求,她才勉強首肯。
  
  所以基本上她會成為模特兒,並不是因為她缺錢,而是因為她討厭風尚揚那碎碎叨叨的功力,當然這樣的她更沒什麼想要大紅大紫的興趣。
  
  「啊!不是走秀,其實是房先生他想要你……」狄西話講到一半,突然一口氣不順,頓了一會兒,豈知這一頓便換來了雨晴的勃然大怒。
  
  「你說什麼?」她燦亮的雙眼微瞇,狠瞪著他。
  
  雖然對她一見鍾情的男人,她不是第一次碰到,可是這個姓房的,卻是第一個逼過尚揚來提這件事。
  
  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漾在心底,硬生生地讓雨晴一掃方纔的慵懶,挺直了背脊,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
  
  「他該死的以為他是誰?想對我怎麼樣嗎?我呸!」雨晴怒火沖天地低吼。
  
  那模樣活像是一隻被踩著尾巴的貓,齜牙咧嘴的模樣,彷彿巴不得朝眼前的敵人咬上一口。
  
  「嗯,西門小姐,房先生的意思不是……」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狄西連忙想要解釋。
  
  可惜偏偏氣憤的雨晴壓根聽不進他的話,只是逕自地暴跳如雷。
  
  「什麼發藝大師,不過就是個剪頭髮的,很了不起嗎?就算本小姐我真的想找喜歡的人,要什麼富商沒有,輪得到他嗎……」
  
  滔滔不絕的,雨晴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活像是個罵街的潑婦,但她的模樣卻讓狄西大大地開了眼界。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可以在前一刻還慵懶得像只大懶貓,下—刻卻立刻成了只十足十的母野貓。
  
  那種變臉的功夫,除了「歎為觀止」這四個字之外,狄西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字眼來形容。
  
  「你回去告訴那個姓房的,既然他是個中國人,就要懂得禮義廉恥這四個字怎麼寫。對於這樣的男人,我——沒——有——興——趣!」
  
  「可是,房先生不是……」想要對你怎樣,他只是想要買你的頭髮,或讓你成為他的專屬模特兒。
  
  「別再說了,我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狄西還是沒有機會完整地說明來意,雨晴便已下了結論,準備起身離去。
  
  「你真的不考慮嗎?」狄西情急地捉住了她纖細的肩膀,豈料她對他使出一個狠狠地過肩摔。
  
  「砰」地一聲,狄西呈現「大」字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哀嚎!
  
  「什麼上司養出什麼下屬,主人是只大色狼,下屬也好不到哪兒去!」
  
  雨晴「呸」了一聲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處理完了這個,她還有另一個得去處理呢!
  
  那個該死的風子竟然敢出賣她,他最好慢慢等著看,看她會不會讓他下個禮拜的服裝秀開天窗。
  
  「西門小姐,你等一等啊!」狄西狼狽地努力從地上爬起,望著那決裂而去的背影做著最後的挽留。
  
  可惜,佳人毫無反應地揚長而去。
  
  天咽!他這下肯定慘了!
  
  得罪了方纔的美女不打緊,被人給狠狠地摔在地上也不打緊,可是若讓雲華知道他不過是為了吞一口口水,所以沒買著那頭他夢寐以求的髮,那他可就真慘了!
  
  他幹嘛這麼多事,為看美女來蹬這渾水。
  
  現在好啦!美女雖然是看著了,可他付出的代價還不少。除了被摔得尊嚴全無之外,還得想出一套完美的說詞,好讓自己脫罪才行啊!
  
  也不是說他敢做不敢當呵!可是他那姓房的朋友脾氣實在是嚇死人了,他寧願當個沒肩膀的男人,也好過承受他的怒氣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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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2:58
第二章
  
  清一色的粉紅!
  
  粉紅色的紗窗簾,粉紅色的牆壁,粉紅色的沙發。
  
  基本上這個房間在設計師的巧手裝飾下,用了無數種帶著色差的粉紅來綴飾,並不會顯得太過單調或噁心,反而給人一種柔和浪漫的感覺。
  
  不過那當然是指這屋子的主人是女人的情況下,畢竟在世人的觀念中,女人天性愛浪漫,而粉紅色這種最為浪漫的顏色,很自然地便被歸屬於女人的專利。
  
  可如果這間粉紅屋的主人,是一個堂堂六尺以上的男人,那情況自然就另當別淪了。
  
  這感覺怎麼說呢……唉!有點小小的噁心。
  
  雖然他很清楚雲華為什麼會將屋子設計成這副模樣,可是每次一進到這浪漫過了頭的屋子,他還是忍不住地懷疑起雲華如何能在這種房子裡面居住。
  
  該是他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性向改了?
  
  「現在可不是探討這個的時候了!」荒謬的想法一閃而逝,狄西忍不住地低咒了一聲,顯然對於自己的分心有些不悅。
  
  他現在該想的是如何在雲華的利眼下,創造一套完美的說詞,好讓辦事不力的自己能少點責任。
  
  最重要的是,他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他滿心期待的「長髮交易」,竟然陣亡在他那提不上來的一口氣。
  
  否則,他就真的得要擔心自己的事務所,是不是會因為少了一個大客戶,而面臨財務困難的窘境。
  
  「事情辦好了嗎?」
  
  突如其來的一道低沉嗓音,讓狄西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見他的好友兼顧客隨意地套著一件休閒長褲,光裸著上半身,髮梢還微濕。
  
  一看便知他的匆忙與急切,因為他深知他向來不喜愛濕著頭髮走動。每次沐浴完畢,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吹乾自己的頭髮,而他今天並沒有這樣做,可見他很急著想要知道他所帶來的消息。
  
  意識到這點,狄西的皮又情不自禁地悄悄繃緊了一些。
  
  「啊!你不先去吹乾頭髮嗎?」
  
  迅速地揚起一抹諂媚的笑容,狄西狗腿地提醒著好友,彷彿多麼關心他的健康似的。
  
  「你搞砸了?」微瞇起眼審視著狄西心虛的表情,房雲華顯然已經發現了他的異樣。
  
  這從他聲音倏地往下沉了幾分,和那原來俊美得有如神般俊逸的臉龐,頓時染上了幾許的怒意和陰沉便可得知。
  
  「嗯,其實也不是這樣!」腦袋快速地轉動著,在好友那龐大的壓力下,狄西試著在空白的腦誨中,找出一個很好的借口。
  
  「那她願意賣了?」帶著譏諷的口吻,房雲華故意問道,雖然他知道答案一定不是這樣。
  
  「嗯,也不是啦!」狄西搔了搔頭,平時靈光的腦袋現在卻成了不中用的廢物。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什麼才是?」緩緩地落坐,他雙手環胸直視著狄西。
  
  「這……這……」動腦筋、動腦筋,石頭變黃金!
  
  「有話快說,你該知道我的耐心有限。」他煩躁地攏起兩道劍眉,隱藏在俊逸外表之下的厲氣盡現。
  
  「啊,這……這……」終於在無數個「這」字之後,狄西的腦海飛快地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說將那只慵懶的貓,和眼前這只兇猛陰沉的豹給硬湊在一起的話,那情形會是怎樣?
  
  他很好奇,也很想知道,於是他一改方纔的吞吞吐吐,說道:「其實她是很想答應啦!只不過她也有她為難的地方啊!」
  
  「為難什麼?」他挑眉,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要多少錢?」
  
  女人要的是什麼,通常不外乎是名與利,那女人既然在模特兒這行已算頂尖,那麼她要的應該是錢吧I
  
  「她不要錢!」既然已經開了個頭,狄西知道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於是他流利地說著謊言。
  
  「那她究竟想要什麼?」房雲華毫不猶豫地接口。
  
  其實他真正在意的不是那女人要的是什麼,他急於知道的是,他要付出多少的代價,才能擁有那一頭迷人的長髮?
  
  「她說,那頭髮是她媽要求她留的,說這樣她才能好命地嫁一個好老公。」
  
  狄西雖然是個法國人,可是一向對中國的文化有著極度的迷戀,所以在他編理由時,很自然地就聯想到這方面來。
  
  「你的意思是,她要的是婚姻?」房雲華的語氣又冷凝了幾分。
  
  「應該是這樣吧!」
  
  「嘖,這個女人的胃口還真大,看來她很瞭解我的身價。」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冷哼了一聲,把心裡頭對雨晴的不屑表露無遺。
  
  「可我瞧她應該不是這樣的女人。」身為一個精算的會計師,狄西自然知道如何拿捏房雲華的不屑與好奇。「我瞧她其實挺平實的,或許她真的只是迷信。」
  
  「迷信到足以放棄幾萬法郎?」微微揚高的音調,充分顯示他並不接受這樣的說法。
  
  那是因為我還沒來得及向她開價,好嗎?狄西兀自在心中咕噥著,可是表面上卻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她可能真的有她的苦衷吧!要不然你自己去和她談談?」狄西試探性地問道。
  
  本以為雲華一定會拒絕,畢竟雖然他的身價日益飆高,但他這幾年來,足以堪稱是女人的絕緣體。
  
  凡是有關女人的事,他一概不碰,這次他之所以對西門雨晴有了興趣,完全是因為她那一頭長髮。
  
  「會的,我會去見見她的。」
  
  他倒想看看這個貪心的女人,究竟貪心到何種地步,一頭長髮能賣上幾萬法郎猶不知足。
  
  「嗯,那你就自己去瞧瞧吧!」
  
  有好戲看了!狄西的臉龐倏地滑過一絲的狡獪。
  
  一個像貓似的女人,一個像豹似的男人。
  
  他真的好想好想看看這兩個人,能夠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餓!
  
  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偏偏她那不中用的胃,吃不來那些噁心加三級的蝸牛,喉頭更嚥不下那價比金高的頂級鵝肝醬。
  
  而她偏偏又在家躲了幾天,吃盡了存糧,明顯的這場電話不接、門鈴響不開門的失蹤記,眼看著就要因為她的肚皮不爭氣而結束。
  
  不過,她相信那惡劣的風子已經得到了教訓,以後應該不敢再幹這種事了吧!
  
  哼!要不是看在他當初苦苦哀求,還有這一年來他還算照顧她的分上,她早就提著包袱,回家躲進大哥的羽翼之下。
  
  然後再讓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的兩個哥哥,出面將他大卸八塊了。
  
  唉!想來她還是挺善良的呢!
  
  雨晴認命地自窩了幾天的床鋪上爬起,隨意地拾起一頂帽子,將一頭長髮亂七八糟地全塞進了帽子中。
  
  她套上一件大大的毛質燈籠褲,再套上一件足以把她整個人淹沒的羽絨外套,手套、圍巾更是一應俱全。
  
  武裝完畢之後,她才開門準備出去覓食,就見Maggie一臉哀怨地等在門口,手裡還捧著一堆食物。
  
  「咦!你怎麼在這裡?」雨晴驚訝地看著Maggie,不解地問道。』
  
  「你還敢問我?」被強迫在她家門口當了三天的遊魂,Maggie火氣自然也是不小。「你知不知道你失蹤了三天,我也在這兒等了三天?」
  
  那火紅的頭髮彷彿因為她的怒氣而張揚。
  
  波及無辜的歉疚,硬生生地讓雨晴原本的理直氣壯折了一半有餘。
  
  在Maggie的炮轟下,她瑟縮地咕噥道:「我怎麼知道風子會這麼奸詐,竟然讓你來這兒當炮灰?」
  
  「他的秀明天就要舉行了,難不成你讓他來這兒等?」微瞇著眼,Maggie瞪著莫名其妙就上演失蹤記,搞得大家人仰馬翻的雨晴,咬著牙問道:「告訴我,你幹嘛無緣無故鬧失蹤?」」還不是那個爛人風尚揚,竟然敢當起拉皮條的,你說他可不可惡?」
  
  「他?拉皮條?」彷彿她說的是外星話一樣,Maggie沒有聽懂地重複著。
  
  「就是!」不說不氣,愈說愈氣,火起來的雨晴劈里啪啦地說:「那天他不是叫我一定要去咖啡座,等一個姓房的男人嗎?」
  
  「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天的太陽好暖、好舒服,所以等著等著我就睡著了!」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像貓兒似的瞇起了眼,彷彿那暖乎乎的陽光此刻正灑落在她身上一般。
  
  「雨晴,說重點!」共事將近一年了,她怎會不知雨晴那偏離主題的功力,於是連忙提醒。
  
  「喔!」雨晴低應,聽話地說起了重點:「結果,那個姓房的人沒來,來了一個他的走狗,他竟然……竟然……」
  
  「竟然怎樣,他非禮你嗎?」能讓向來慵懶的她發起這麼大的火可不簡單,身為她的好友,Maggie連忙正襟危坐地緊張問道。
  
  「不是!」搖了搖頭,她的答案讓Maggie放心地吐了好大一口氣。
  
  「如果他沒有非禮你,你幹嘛逃班?」
  
  「難道只有被非禮才能生氣嗎?」眨了眨靈動的大眼,雨晴不解地問道:「他雖然沒有在動作上非禮我,可是卻在言語上冒犯了我。」
  
  「怎麼冒犯?」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Maggie的問題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他竟然要我去當那個姓房的女人。」
  
  「真的嗎?」睜大了眼,Maggie對於得到這樣的答案,顯然是好奇多過於憂心。「他真的這樣說?」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不成被人『邀請』去當情婦很光榮嗎?」
  
  「被人『邀請』當情婦不光榮,可是被房雲華『邀請』去當情婦就很光榮了。」Maggie義正辭嚴地糾正了她的說法,頓時惹來了兩個超大的白眼。
  
  「既然這麼光榮,你去!」雨晴沒好氣地說道,一張小臉全皺成了—團。
  
  「我是很想啊!可惜人家看不上我。」Maggie狀似可惜地聳了聳肩,她那種心痛的漠樣只差沒讓雨晴口吐白沫了。
  
  「是情婦啊?Maggie,你不是個女強人嗎?怎麼會有這種墮落的想法?」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Maggie會這麼說。
  
  「你知不知道,房雲華是一個多麼深情的男人,自從他的老婆走了以後,他對所有的女人可以說是目不斜視。」
  
  說著說著,Maggie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副好生嚮往的神情,看得雨晴又是一肚子的火。
  
  「你絕對不可以這樣想,如果他真的這麼深情,那他又怎會要他的走狗,提出這樣下三濫的提議?」
  
  雨晴不屑地撇了撇唇,對那未曾謀面的房雲華,印象已然壞到了極點,當然也就不怎麼相信Maggie的話。
  
  「你知不知道以他的身價,要什麼女人沒有,如果他真的挑上了你,一定是真的對你有好感,或許你就是那艘足以劃開萬年冰雪的破冰船了。」
  
  「很稀罕嗎?」相對於Maggie那與有榮焉的模樣,雨晴的反應則是挑著眉的不以為然,「他最好別讓我見著,否則我電台像對他的走狗一般,給他一個過肩摔。」
  
  「你……你……過肩摔?」看著她那突如其來的煥發英氣,Maggie忍不住地撫額歎息,心中甚至漾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這房雲華和雨晴的梁子似乎是要結下了!
  
  那他和風尚揚的合作計劃,還有那份已經簽定的合約……看來老闆在得意之際,可能先得傷透腦筋了!
  
  畢竟雨晴向來是個死腦筋的女人,要是她認定了一個人是壞人,想改變她的觀感,只怕很難!
  
  而她是絕對不會和她心目中的壞人合作的,顯然那個幾乎風靡了法國時尚界的男人,現在正是她心目中的頭號敵人。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呢?
  
  帶著從Maggie那邊聽來的第一手小道消息,風尚揚面色不善地在第一時間內衝到了房雲華的辦公室。
  
  還來不及等房雲華抬頭看他,他便劈頭低吼道:「聽說你準備收雨晴做你的情婦?」
  
  這幾年,雲華早巳淡出流行時尚界,並將事業的重心全都擺在與頭髮有關的事業上,這世上舉凡和頭髮有關的產品,他的巨擘集團通通都生產。
  
  不過不就是那些不怎麼起眼的瓶瓶罐罐嗎?卻不知怎麼的,就是讓他的事業蒸蒸日上,金錢財富像是滾雪球般地愈滾愈大,著實讓人跌破了眼鏡。
  
  但是風尚揚知道,躋身富豪的行列並沒有讓房雲華快樂多少,在那麼多足以張狂的豐功偉業之後,他依然只是一個心傷的男人。
  
  身為他的好友,他不只一次地勸著他,希望他能忘記過往,別總是沉溺在悲傷之中。
  
  原本他以為沒希望了,可誰知Maggie卻替他帶回這樣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讓他忍不住頭皮發麻地趕緊往他這裡衝來。
  
  「她告訴你的?」輕鬆地往椅背一靠,房雲華的雙手在偉岸的胸前交疊,好整以暇地問道。
  
  他的語調平緩,彷彿對這個問題既不驚訝亦不惱火,可他那幽黯的黑眸卻逐漸燃起怒火,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更加噬人。
  
  「你先別管是誰說的,你只要告訴我,你有沒有這個打算就行了!」得不到正面的答案,風尚揚的著急更為加倍。
  
  「我本來是沒這個打算,可是現在……」房雲華的話沒說完,可是卻已經讓風尚揚忍不住心驚膽戰了起來。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現在怎樣?」
  
  「現在我想若是不應觀眾的要求,豈不太傷她的心了?」挑著劍眉,房雲華緩緩地吐出了讓他心驚的答案。
  
  「喂,好友,別招惹她行嗎?」他彷彿已經可以見到西門端和西門瑞那兩個視妹如命的變態傢伙的拳頭。「你要的不就是她那頭頭髮嗎?我負責幫你騙到手,行不行?」
  
  雖然不知道向來不將任何女人看在眼底的好友,怎麼就對雨晴起了興趣,風尚揚還是防範未然地哀求著。
  
  「她都已經下戰帖了,要她的髮便得先要她的心,而且她好像也很想當我的女人,我可不想對不起她。」
  
  「誤會!這一定是誤會了!」這是風尚揚惟一能夠想得到的答案,於是他慌張說道:「你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別這麼衝動好嗎?」
  
  「怎麼,你喜歡她?」看著尚揚那著急的模樣,基於他是他少數幾個朋友之中的一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不介意將這一切當成一個誤會。
  
  「我會喜歡那個邋遢女,你饒了我吧!」風尚揚哀嚎著。
  
  他是一個追求完美的男人,要他喜歡那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幾近一個月時間堪稱美麗的女人,殺了他還比較快。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不喜歡她,那就讓我和她玩玩,有何不可?」房雲華理所當然地說道。
  
  如果說他本來還有一絲絲不相信狄西的話,那麼尚揚今天帶來的這個消息,已經足夠讓他認定了西門雨晴的貪婪。
  
  顯然她不但想當他的情婦,還想當他的妻子。
  
  這個女人夠貪,而且還工於心計,懂得先聲奪人。
  
  那麼若是他不成全她,陪她玩玩,豈不說不過去?
  
  像是一個獵人般,他那隱藏在血液裡的獰獵因子,已然興奮躍動著。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輕柔悅耳的音樂伴隨著翩翩起舞的婆娑人影,那種瀰漫全場的奢靡氣息,讓雨晴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頭。
  
  她向來討厭這樣的場合,但偏偏今天的主人是風尚揚那個偉大的設計師。
  
  在他的威脅加利誘之下,她只得不情願地參加。
  
  手持著香檳,會場裡惟一能夠吸引她目光的,只有場中那一長排的食物,而不是那一個個在別的女人眼中宛若余龜的男人。
  
  雖說她的胃不太能接受法國的食物,但因為今天的主人是風尚揚,所以他堅持所有的東西都要以中國風呈現,自然食物也少不了香味四溢的中國菜,即使算不上是十成十的地道,但卻聊勝於無嘛!
  
  看準了目標,好不容易擺脫那些對著她那曼妙身軀涎著口水,不停在她周圍打轉的男人,她興沖沖地拿起了盤子和夾子,相準了一塊賣相十足的東坡肉,正準備朝它夾去時,「啪」地一聲,她手中銀色的夾子撲了個空。
  
  「啊!」雨晴發出了一聲可惜的惋惜聲,雖然那肉被人捷足先登了,可她並不放棄,逕自挑選著那一塊塊肥瘦交雜,燉得熟爛的美食。
  
  哈!就是你!她心中樂不可支地想著,手中的夾子也沒有停頓片刻地往那塊肉夾去。
  
  但偏偏夾中的,依然不是那塊她相中的美食,那塊肉竟然又讓人給搶先一步夾走了。
  
  連著兩次的失利,這下雨晴可真生氣了!
  
  鼓著頰,瞪著眼,她猛地抬頭,想要用眼神將那搶了她美食的人大卸八塊。
  
  「你……」她氣憤的話還沒出口已成嘟囔,雙眸卻彷彿闖進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幽黯。
  
  「小姐,你怎麼了?」
  
  字正腔圓的京片子從那人的口中逸出,彷彿鐘響似的,敲進了雨晴怔愣中的心。
  
  「哦!你……搶了我的……肉……」結結巴巴的,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的肉?她話才說完,雙頰便因自己的失言而突然飄來了一片紅雲。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塊豬肉是……我想……要的……」她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自己的失言。
  
  可偏偏這時她的目光,鎖住了那男人盤子上的兩塊肉。
  
  那不正是她先後瞧上的兩塊嗎?
  
  頓時雨晴所有的不好意思全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掠奪的憤慨。
  
  「你幹嘛哪塊肉不好夾,偏偏專挑我看中的?難不成我招惹到你了?」
  
  她氣乎乎地瞪著,數落著他,那氣憤的模樣,彷彿自己被劫掠的是什麼貴重珠寶似的。
  
  「咦!你說的是這個嗎?」眼見她的目光緊鎖著他盤子上的肉不放,於是他恍然大悟地指了指自己盤子上的東坡肉。
  
  「沒錯!那兩塊肉是我先看上的,你幹嘛一定要和我搶?那兒明明還有那麼多的肉。」雨晴氣得雙手叉腰,先前風尚揚在她耳際嘟囔著的氣質,全都消失無蹤。
  
  「怎麼證明這是你的?」房雲華好整以暇地問,心中難免有些詫異這個貪婪的女人,竟然連兩塊肉都不放過。「而且既然你說那裡有那麼多,又為什麼偏偏就要這兩塊呢?」
  
  這樣小家子氣的女人,竟然也膽敢妄想成為他的妻,或情婦,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那是我先看上的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彷彿這樣便足以解釋一切。
  
  「可它們是在我的盤子裡啊!」聳了聳肩,房雲華四兩撥千斤地響應。
  
  「你……還來!」見他那痞子似的模樣,雨晴更氣了,拗性子一起,便執意要著那兩塊躺在他盤子裡的肉。
  
  「既然是我先夾到的,為什麼該還你?」房雲華還是涼涼地問。「要不然我們請人來評評理好了,看這肉該屬於你,還是屬於我?」
  
  「你……可惡!」雨晴氣得火冒三丈,雙手更是蠢蠢欲動地想要使出擒拿,奪回那兩塊東坡肉。
  
  盯著她那雙被怒火染得晶亮的眼眸,房雲華挑眉一笑,故作大方地說:「這樣吧!如果你願意陪我跳一隻舞,那這兩塊肉都給你,行嗎?」
  
  「要我和豬跳舞,免談!」
  
  「噴!既然如此的話,那這兩塊肉就是屬於我的嘍!」房雲華作勢要將其中的一塊肉放進口裡。
  
  面對這樣的挑釁,雨晴怎能忍受。她像貓一般地弓起了背脊,倏地出掌直襲房雲華的面門。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勁瘦有力的手腕微微一勾,雨晴的纖掌已然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想和我跳舞,只要說聲就可以了。」
  
  握著雨晴的手,房雲華毫不客氣地攬過她的纖腰,就著音樂緩緩地舞動著自己的身子。
  
  「你……」她氣得咬牙切齒,但怎奈自己的腰和手都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讓她沒有半點掙扎的空間。「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想做我的妻,我的情婦,怎麼還明知故問呢?」房雲華挑眉說道,顯然對於她從方才到現在的做戲挺不以為然。
  
  他的話讓雨晴恍然大悟。想不到這個痞子似的爛男人竟是……
  
  「你這個該死的登徒子,快放開我!」知曉了他的身份,雨晴更不想要和他跳完這只舞,於是雙手雙腳不安分地舞動著。
  
  「噴,我倒不知道尚揚旗下的模特兒,連只舞都跳不好,看來他得好好檢討檢討了。」
  
  「誰說我不會跳?我只是……」不想和你跳好嗎?
  
  雨晴的話還沒說完,房雲華便眼明地截斷了她的話:「既然會跳就好好地跳,別像隻猴子似的引人注目,丟了尚揚的臉。」
  
  「你……」雨晴氣結地想抬腳狠狠地從房雲華的腳板上踏去,怎料到他彷彿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雙腳利落地一抬,已然避過了她的攻擊。
  
  反倒是失了準頭的雨晴,將腳重重地往地板上一踩,當場痛皺了眉頭。在疼痛的侵襲下,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任他拉著自己,隨著音樂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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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3:26
第三章
  
  「放手!」一曲既罷,早已氣極敗壞的雨晴,在樂聲方歇之際,便已急著想要扯回自己的身子走人。
  
  可是偏偏房雲華卻依然緊箍著她的腰身不肯放人,脫不了身的她只好惱怒地低喝。
  
  「真捨得這麼快就走?你這個房夫人也未免太過性急了些!」
  
  「誰是房夫人?」
  
  聽到這個帶著嘲弄的稱呼,雨晴氣得跳腳。
  
  她像是受驚的貓似的弓起背脊,瞪著房雲華說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就是嫁貓嫁狗,也不嫁你這個豬玀!」
  
  「嘖,可是我聽到的說法,怎麼不是這樣?」挑起了眉,審視著她那氣得通紅的臉龐,房雲華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嫌惡。
  
  這個女人可真是會做戲,先是裝作不認識他,然後再為了兩塊東坡肉向自己搭訕,現在卻又翻臉不認人。
  
  「我不管你聽到什麼,反正我就是沒興趣和你有任何的糾纏,所以放手!」
  
  「真的希望我放嗎?」房雲華渾身的霸氣展露無遺。「不是有人急著要當我房某人的老婆?不但將婚姻當成買賣的條件,甚至還到處宣傳說我要收她做情婦,你說有沒有這事?」
  
  「呸!我西門雨晴雖然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可是賣身給無恥之徒這種事,我還沒本事能做得來。」她語帶諷刺地說道。
  
  雨晴氣極了,從小到大,撇開家裡那些個疼她入骨的男人不談,就說外頭的男人,哪個見著她,不是把她捧在手掌心上?
  
  可這廝卻對她極盡污辱,一會兒說她巴著他要嫁他,一會兒又說她自己宣傳要做他的情婦。
  
  拜託,她可是有眼睛,有腦袋的好嗎?就算她真的迫不及待要嫁人,也絕對不會嫁給這樣的豬玀!她又不是瞎了。
  
  更何況,明明就是他先派人來向她提出那種污辱人的條件的,怎麼這會兒他卻全都不認賬,直把罪過賴在她的頭上。
  
  「別裝得這般傲骨的模樣,你以為你這把戲能騙得了所有人嗎?」巨掌倏地收緊,將雨晴那纖細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的身上。
  
  「你……」他那放肆的舉動令她忍不住地倒抽了口氣,雙眼睜大地瞪著他。
  
  怎麼這個人是個番仔嗎?像是完全聽不懂人話似的。
  
  就說她對他沒有意思了,他偏偏就是愛往自己臉上貼金,完全聽不進耳。
  
  對於這樣的番邦人士,雨晴僅有的耐心宣告耗盡,索性準備來個故計重施。
  
  她纖手往房雲華的肩膀上一搭,正準備借力使力,來個無敵迴旋大翻轉之際,他卻順勢搭上了她的手腕,牢牢地一握,成功地阻止了她的意圖。
  
  「別那麼急,就算你真的喜歡我,也得等回到了家,你說是嗎?」房雲華故意放大音量,讓這話輕易地竄進了每個人的耳裡。
  
  這下原本熱鬧的宴會現場,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眾人那不敢置信的專注目光。
  
  「你可惡!」氣急敗壞地低咒了一聲,雨晴怎麼拔都拔不回自己的手,一怒之下,她瞄準了男人最致命的部位,打算狠狠地給他一擊。
  
  怎料,繼她的手之後,她的腳也淪陷在房雲華的巨掌中。
  
  像只獨立的金雞似的,重心不穩的雨晴只能緊緊地攀著他那厚實的肩膀,才能免除跌成狗吃屎的命運。
  
  「甜心!你也太急了吧!你怎麼會急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
  
  房雲華刻意不將話說完,留給眾人無限的遐想空間,而他也的確達到了他的目的。
  
  「房雲華,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誰要和你這種豬……」
  
  雨晴張牙舞爪得像只被觸怒的貓兒,她拼了命地揮舞著惟一一隻可動的手,只求能在房雲華那張俊臉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
  
  輕而易舉地制住她那只惟一可移動的手,房雲華俯身在她的耳際道:「你確定你還要繼續這麼撒潑下去嗎?你不怕你這當丘名模明天會佔據所有的報紙版面?」
  
  「你……」雨晴恨得咬牙切齒,但手腳被鉗制的她只能死瞪著他,完全對他無可奈何!
  
  這一仗,顯然是她輸了,而且還輸得徹底。原本在她心中盤算過不知多少遍,但要教訓他的手段全都沒有成真,反而是自己被教訓了一番。
  
  閉上眼,雨晴不斷地深呼吸,以平撫自己的怒氣。
  
  她咬著牙要求道:「放開我!」雖然怒氣未退,但她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可以。只要你答應不要再像個潑婦一樣,好好和我談一談。」
  
  房雲華開出了條件,但這樣的條件卻讓雨晴翻起了白眼。
  
  拜託好嗎?自己會變成潑婦,那是誰害的?要不是他那惡劣的言語和行為,她有必要這樣嗎?
  
  「這是代表你同意?」房雲華挑著眉問道。
  
  「嗯!」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不管答應什麼,只求他先放開她再說。」好吧!那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嘍!」
  
  房雲華雖然不信小野貓會立刻變成溫馴的家貓,但也確信經過剛才的教訓,她應該不會再輕舉妄動了,所以他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那我們現在可以談—談我們之間的買賣了嗎?」確定她剛剛已經得到教訓,丟盡了臉,房雲華心情很好地問道。
  
  「談,談你個大頭鬼!」不顧形象地朝他扮了個大鬼臉,雨晴——字一句地說:「反正不管你自己來,還是派人來,我都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我不賣身!」
  
  這個傢伙的惡劣,她已經牢牢地記住,今日雖然丟夠了臉,但她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可以把今天這筆賬給討回來的。
  
  「賣身?」這個字眼明顯地讓房雲華怔愣了好一會兒。
  
  誰要讓她賣身了?他不過是要買她的髮罷了,這跟賣身有什麼關係?
  
  這該不會是……狄西辦事給辦出了岔子?
  
  突然間,狄西那日欲言又止的模樣竄進了腦海,再瞧瞧這女人那完全不像是在做戲的怒氣和陌生,他該不會真的找錯人算賬了吧?
  
  就在他這一怔一愣之間,雨晴已經快速地溜走。
  
  她得趕快去找風子,好好地警告他一番:最好從今以後,將這個爛男人列為拒絕往來戶!
  
  雖然多了個小插曲,但風尚揚的宴會依然完美地落幕。
  
  但才剛剛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他便馬不停蹄地衝到房雲華的家裡,興師問罪來了。
  
  「你最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你為什麼要這樣破壞雨晴的名譽?」
  
  根據Maggie的實況報道,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雖然向來有點冷漠,但一向都能維持紳士風度的雲華,竟會為了兩塊東坡肉,就這麼和雨晴槓上了。
  
  他不但徹底地讓雨晴丟了臉,還惡劣地用極端暖昧的字眼將「浪蕩女」這個名稱,給掛在向來以清新風格著稱的雨晴身上。
  
  身為雨晴的經紀人以及好友,這件事他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管的。
  
  「我有嗎?」無辜地眨了眨眼,房雲華兩手一攤,完全不承認上述的罪狀。
  
  「你還敢說你沒有!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給逗得團團轉,甚至還用言語暗示別人……你這樣還不算是破壞她的名譽嗎?」
  
  聲音忍不住地提高了八度有餘,風尚揚一條條、一件件地數落著他的罪狀,怎知指控的人已經氣得半死,但被指控的那個卻依然事不關己地淡笑著。
  
  「她在模特兒界打滾了這麼長的時間,你別告訴我,她依然是個清純可人的小天使。」房雲華說得理所當然。
  
  雖然剛剛西門雨晴最終的反應讓他覺得事情有點怪,但基本上,在他還沒有向狄西求證之前,他仍拒絕更改他對她的看法。
  
  「別人我不敢說,但雨晴就是。」風尚揚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肯定地回答。
  
  「怎麼,天要下紅雨了嗚?若說她沒有半點犧牲,就算有你照顧著,也不可能會成為紅透半邊天的名模!」
  
  身處在時尚界也有不少日子,他知道在這個圈子裡「力爭上游」只不過是一句空談。
  
  「你這樣貶損雨晴,對你有什麼好處?」風尚揚氣極地低吼。
  
  他忍不住想拿一根棒子敲開雲華那固執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你以為她那輕靈的氣質,是低俗的女人能夠裝得出來的?更何況憑她的家世,她也沒必要這般出賣自己,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不容許旁人貶損雨晴,畢竟人是他帶來法國的,他自然有責任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不讓他人傷害她分毫。
  
  所以即使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好友,又是他極欲合作的對象,但若是他再說出對雨晴不敬的話語,他照樣翻臉不誤。
  
  「她的家世很好嗎?」房雲華不經意地問道。他壓根就不相信,這樣拋頭露面的女人會有什麼好的背景。
  
  嚇!他這是什麼態度啊?輕視人輕視得這麼徹底!
  
  氣極的風尚揚索性一古腦兒地說:「她是東揚集團西門家的大小姐,你說她的家世好不好?」
  
  聽到東揚集團的西門家,房雲華的心底暗暗一驚。如果西門雨晴的身份真如尚揚所說的,那麼她的來頭倒還真是不小。
  
  「既然她是西門家的大小姐,那為何還要這樣拋頭霹面的?」
  
  「是我死求活求才將她求來的,你不覺得她很適合穿我設計出來的衣服嗎?」
  
  「喔!」房雲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便沒了反應。
  
  「就這樣?你的反應該死的就只是這樣?」風尚揚本來就略嫌尖細的聲調一拔高,十足十地成了個破嗓,聽得房雲華不禁皺眉。
  
  「不然我應該要有怎樣的反應?」他反問。
  
  那女人是不是蕩婦與他無關,而且那也不能代表她不貪婪放蕩,畢竟有時候有錢的女人更加的貪婪。
  
  「你應該要去向雨晴道歉才對,至少你誤會了她,還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丟臉,你不去道歉,要她怎麼做人?」
  
  終於忍不住地提示他正確的做法,風尚揚氣憤地緊捂著胸口,活像是一口氣便要喘不過來的老人家似的。
  
  「為什麼我要道歉?」房雲華理直氣壯地問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因為如果你不去道歉,那我們的合作便勢必要取消,你也絕對不可能拿到你夢寐以求的頭髮。」
  
  終於,風尚揚的威脅讓房雲華平靜的臉上,出現了第二號的表情。
  
  他皺起了眉頭,不悅地望向風尚揚。
  
  兄弟也不過如此嘛!
  
  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可以威脅他,完全忘了他們之間之所以會合作,全是因為他的死纏爛打。
  
  「你別瞪我,雨晴是我帶來法國的,我當然有責任照顧她,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
  
  多年的好友,他怎會不知道雲華眼神中所呈現的輕視與不悅,可是他沒有退縮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去道歉,那你會勸她把頭髮賣給我?」房雲華試探性地問。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去道歉,那你就有機會摸到她那頭長髮,至於她賣不賣給你,便是她的自由了。」
  
  房雲華瞇起了眼,看著好友護衛她的模樣,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我可以試著去善待她,但我要指定她當我的專屬髮型模特兒。」他退讓了一步。
  
  「這……能不能換別人?」要是他答應了,那雨晴不殺了他才奇怪。
  
  可偏偏嘴裡雖然說得果斷,甚至不惜犧牲彼此合作的機會,但私心裡,他其實仍盼望能圓這個夢想。於是風尚揚猶豫了起來。
  
  「別忘了我們是簽了約的!你想毀約嗎?」房雲華揚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表明了當他一旦下了決定,便六親不認的冷情。
  
  「你這算是什麼朋友?拿合約來壓我。」風尚揚哀嚎地抗議,腦海中浮現自己被雨晴痛揍成豬頭的慘狀。
  
  「彼此彼此而巳!」輕掀薄唇,房雲華毫不客氣地指出他方纔那同樣惡劣的行為。
  
  「你……」風尚揚雙手一攤,沒轍了!
  
  誰讓自己對這個有時任性過了頭的好友,總是沒辦法呵!
  
  在他那兒下功夫,還不如在雨晴的身上下功夫,或許情況還會好些。
  
  「真想不到啊!原來她的一切都是裝的。裝邋遢,裝懶惰,還裝成一副對那些富家公子們沒什麼興趣的模樣,原來是騷到骨子裡去了,早就釣上了一尾大魚,難怪每次都能走主秀……」
  
  難得起了個大早,雨晴偷偷摸摸地摸進了平日一起走秀的模特兒們所共享的休息室,想給這些姐妹們一個驚喜。
  
  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驚喜沒有送出去,反而被強迫聽到了一個「大驚喜」。
  
  耳朵裡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批評,雨晴氣得全身發抖。原本在經過幾日沉澱後已經平息的怒氣,再次有如江海波濤般澎湃不已。
  
  都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害的,害得她在素來交好的姐妹們面前,成了個只會耍心機的女人。
  
  天知道她真的懶,她甚至連在腦海裡想心機兩字都懶,可是如今卻被人安上這樣的罪名。
  
  本來她只是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原因當然是她懶得想辦法報仇,所以自然以「等」機會當借口。
  
  可現在……聽到平素的好姐妹這麼說她,心頭那把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她要報仇!絕對要!
  
  她發誓她絕對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房雲華在大庭廣眾下丟個大臉,這樣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咦!今天下紅雨了嗎?你怎麼這麼早來?」正準備進入化妝間的Maggie,眼露詫異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雨晴,態度一如往常地問道。
  
  「你來得正好!」雨晴一看到她,雙眸立時燃起一道光亮,而且二話不說地便拉住她的手往前衝去。
  
  「小姐,你要幹嘛啊?」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Maggie在被拖著走的同時,嘴裡還不斷喳呼著:「你可別忘了,等會我還得伺候你們這些大小姐排練,否則那個風大師一來,我就慘了!」
  
  「別理風子,我要問你事情!」低著頭便往前衝,被熊熊怒火主宰的雨晴壓根就沒有心情理會Maggie還有正事待辦的著急。
  
  好不容易在這一拖一拉之間,雨晴彎進了Maggie的辦公室,關上了門,這才放開了她的手。
  
  雙手環胸,雨晴冷著一張臉,宛若復仇女神般地看著Maggie,看得她心裡一陣毛。
  
  「嗯,雨晴,有話就說,幹嘛這樣看我,挺恐怖的呢!」咽嚥口水,從沒見過她這一面的Maggie只好開口打破寂靜。
  
  在她的心裡,雨晴一向好相處,甚至可以說是沒脾氣的,可如今一張俏臉兒卻是烏雲滿佈,向來靈動的雙眸更是化作了利刃,那感覺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們是不是朋友?」好半晌,她開口,卻是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差點兒就讓Maggie的思緒有些轉不過來。
  
  愣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趕忙點頭,「當然是!」
  
  「那好,我要你幫我一個忙,你幫不幫?」雨晴再問。
  
  「嗯!當然幫!」Maggie毫不猶豫地承諾。
  
  能說不嗎?她可不想立時慘死在雨晴的目光之中。」那好!我要知道有關房雲華的所有事情,一點兒也不能少!」一掃過去的慵懶,雨晴吩咐起人來可是架勢十足。
  
  正所謂知己知彼,她雖然懶,可是卻不笨,當然知道想報仇,得要先摸清楚敵人的底細。
  
  「什麼?」Maggie的腦袋轉得不夠快,差點就被她的話給卡死。「什麼意思?」
  
  「那天他對我做的事,你知道吧?」
  
  「嗯!」Maggie點了點頭。
  
  開玩笑,她當然知道,鬧了那麼大的事,她若還不知曉,怎能堪稱是風大師底下的第一八卦女王。
  
  那日在宴會上,也不知道一向對人冷淡的房雲華是吃錯了什麼藥,好端端的竟然惡整了雨晴一番,這事差點沒讓她的老闆風尚揚氣得拿刀去砍人,只可惜最後卻仍鎩羽而歸。
  
  此刻他還正煩惱著,要怎麼說服雨晴委屈自己,暫時將她借調到房雲華的旗下去做模特兒呢。
  
  「那就是了,他既然讓我名譽掃地,那我不好好回敬他一下,怎行?」雨晴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Maggie小心冀翼地問道,壓根不信那平日慵懶得像貓兒似的雨晴,竟然會有這等心思。
  
  「我要報仇,我也要弄得他身敗名裂不可,所以我得知己知彼。」
  
  雨晴的回答幾乎可以說是從她的齒縫中進出來的。
  
  「啊!」驚愕地張大了嘴,Maggie不敢置信地瞪著她。顯然這會兒,房雲華真的是惹火了這只懶貓。
  
  不過,她倒挺想知道,當一隻睡獅碰上眼前這隻大懶貓,究竟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於是她從善如流地問:「那你想知道什麼?」
  
  「一切!」
  
  「他是巨擘集團的總裁,八年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髮型設計師,後來因為開創『雲流剪』而名噪一時,成為發藝界的大師。許多豪門貴婦都指定要找他,所以為他賺進了不少的財富。後來他創立了巨擘集團,專門開發所有有關頭發的產品,且每樣產品都廣受歡迎,於是為他的事業奠定了基礎。」
  
  「然後呢?」這般豐功偉業聽得雨晴直皺眉頭,她要知道的不是這些,是他的弱點,於是她直接問道:「他玩女人嗎?或是有吃喝嫖賭的喜好?」
  
  「啊?」她的問法讓Maoggie硬生生地一愣後,搖了搖頭地說:「法國的時尚界曾經封了他一個名號——世界最後一個癡心男子。」
  
  「什麼意思?」聽起來這個稱號挺好的,但那種惡劣的男人,配嗎?
  
  「就是他很癡心,自從他深愛的女人死了之後,便不曾聽說他有過別的女人,只是全心全力地在事業上發展,所以他的集團擴張得很快。」
  
  「怎麼可能?他一定是在做戲。」雨晴不信地說道。
  
  對於她的評語,Maggie只是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如果真是那樣,那也只能說他做戲做得太厲害了。」
  
  突然間,雨晴的雙眸一亮。哈!就是這個了。
  
  她只要找到房雲華花心的證據,再讓他身敗名裂就行了。
  
  哪個男人不玩女人?這個任務簡直是太簡單了!
  
  頓時喜上眉梢的雨晴,連聲招呼都沒有打就走人,而望著她離去的Maggie也沒對她的怪異有所注意,反正她早已習慣雨晴少根筋的行徑了。
  
  「啪」地一聲,一本厚厚的公文夾被扔上了風尚揚的辦公桌。
  
  「這是什麼?」他抬頭看那頂著兩隻熊貓眼的雨晴,還來不及等到答案,又急急地喳呼了起來:「你這幾天是去幹什麼了?不是躲在被窩裡冬眠嗎?怎麼還睡出這樣的黑眼圈來,你知不知道過兩天就有秀要走?」
  
  「先別急著轟人,你先看看這個!」雨晴才懶得理會他,纖手一指,便將他的目光給引到那本公文夾上。
  
  「這是什麼?」風尚揚不急著翻開,只是逕自撫額地問。
  
  最近他被雨晴和雲華兩個人的恩怨整得都快瘋了!
  
  雲華是一定要雨晴當他的專屬模特兒,而他則是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說服雨晴。
  
  唉!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絕對會被他們這兩個倔騾子給逼瘋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雨睛懶得說,反正要說的都寫在公文夾裡面了,她沒有必要再重複一次。
  
  她好整以暇,慢吞吞地走到風尚揚辦公室裡的沙發坐下,然後眼睛一閉,就準備要趁著他看東西的時候,小小地補眠一番。
  
  可是沒想到她的如意算盤才打了不到三十秒,一個如雷般的低吼已經在她的耳際響起。
  
  「你在發什麼神經,寫這什麼『殺豬計劃』?你吃飽了撐著,無聊是不是?」
  
  沒好氣地瞪了風尚揚一眼,雨晴揉了揉發痛的耳朵。
  
  她慢條斯理地問他:「風先生,請問你是第一天剛認識我嗎?」
  
  「當然不是!」這是什麼鬼問題啊!
  
  他和她雖然算不上是青梅竹馬,可也至少認識了將近十年,這樣能算「剛」嗎?該說熟透了吧。
  
  「那就是嘍!你以為我吃飽撐著不會去睡覺嗎?幹嘛浪費時間寫這個。」
  
  雨晴說得是理所當然,可是當風尚揚的眼眸映入房雲華的大名時,頭皮忍不住發麻!
  
  「那你寫這個想幹嘛?」這小妮子該不會
  
  腦中的臆測還沒有轉完,那一抹不祥的預感,已經從她的口中得到了印證。
  
  「當然是為了報仇!」雨晴不耐煩地撇了撇唇,頭一次發現他的智商顯然有待加強。「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我說成了蕩婦,我不回敬他一番,行嗎?」
  
  她都已經說得這麼白了,他還一直問—直問,問得她想裝懶不答都不行。
  
  「所以,你決定……」翻著資料的手微微地顫抖著,風尚揚簡直無法決定自己是不是該繼續翻下去。
  
  他怕晚上會做惡夢!
  
  「我決定要你安排我潛伏到他的身邊去,然後揪出他為富不仁和花心的證據,再公諸於世。」
  
  「你認為你會成功?」風尚揚簡直不曉得她的自信是從何而來的。
  
  一頭涉世未深的小綿羊,想扳倒一隻老謀深算的大野狼,簡直是異想天開啊!「一定會成功!」雨晴信心十足,然後又補充說明:「只要你願意全力配合的話。」
  
  「怎麼配合?」頭愈來愈麻,心裡那抹不祥的感覺已經逐漸形成一團烏雲,他幾乎可以想像當大野狼—口吃下小綿羊時,她那兩個兄長追殺他的淒慘情形了。
  
  「我聽Maggie說,你們兩個正準備合作舉辦一場秀,你得派出一名助理協助他,你說我夠不夠格?」
  
  「雨晴,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風尚揚憂心地問道。他無法確定這是叫做禍事的開端,還是因禍得福?
  
  雖然他正在傷腦筋要怎麼說服她去雲華的身邊,而她的決定也正好讓他省些煩惱。但是身為她在巴黎的監護人,他真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跳入火坑嗎?
  
  「當然確定!若是不確定,我幹嘛浪費時間寫那個?」雨晴肯定地說道。
  
  她纖手跟著懶洋洋地一指,順利地讓他的視線,再次回到那本「天真得近乎可笑」的「殺豬計劃」上。
  
  「如果我不准你去呢?」風尚揚試探性地問她,準備盡他最後一絲的努力。
  
  「那我就打包回去,然後和大哥、二哥說,你沒有盡到保護我的責任,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受辱。」
  
  嘖!真是夠狠的了!風尚揚的臉在雨晴的話聲剛落之際,便已皺成了一張苦瓜臉。
  
  看來這樣也是死,那樣也是死。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麼他至少該有權利決定自己早死晚死!
  
  「好吧!我讓你去做那名助理。」風尚揚心一橫,牙一咬,頓時決定參加雨晴那可笑的「殺豬計劃」。
  
  這樣他至少還可以達成和雲華共辦一場轟動巴黎的時裝秀的心願。
  
  好歹在他死前,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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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3:50
第四章
  
  難道真的是哪裡出了錯嗎?
  
  掛上手中的話筒,房雲華直瞪著電話,彷彿它長了角似的稀奇。
  
  向來讓他顯得英氣十足的劍眉全都糾成了一團,狄西的失蹤的確讓他驚覺事情似有蹊蹺。
  
  平時總是不請自來,甚至常常讓他巴不得都別出現的狄西,竟然連度假這等大事都刻意瞞著他,而且還在行前嚴正警告他的員工們,不得透露他的行蹤,否則就得回家吃自己。
  
  所以不論他怎麼問,都得不到狄西真正的去向。
  
  這樣奇怪詭譎的情況,讓他不由得猜測起他是否因心虛而畏罪潛逃了?
  
  而這種猜測更讓房雲華暗自忖測著,自己是否真的該如風尚揚所言,去向那個女人道歉。
  
  他腦中開始浮現起那晚,雨晴那不像是做戲般的不假辭色。本來他還認定她是個做戲高手,可如今狄西的行蹤不明,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認定有錯。
  
  如果這一切是誤會呢?
  
  如果西門雨晴的心思真如尚揚所說的那麼單純呢?
  
  那麼他在宴會上所做的一切,對一個女人的名聲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心虛與不安在懷疑方起的那一剎那,開始不斷地在房雲華的心裡頭發酵著。
  
  驀地,他的上半身自椅背上彈了起來迅速起身,甚至連椅背上的外套都沒拿,便已經跨著大步往門外走去。
  
  不行,他得去找西門雨晴把事情給問清楚,他雖然對女人冷情,可是總不能明知自己可能傷害到一個無辜的女人而不聞不問吧!
  
  這樣莫名的急切,甚至讓他險些與剛要進門的秘書撞成一團。
  
  「總裁,要出去嗎?」秘書的語氣中不無驚詫。在她的印像中,她的上司總是行事穩重,在他那優雅的一舉手、—投足之間,總有一種安定人心的沉穩。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急切與莽撞呢!
  
  「對,暫停今天下午的一切會面與會議,有急事的話就打電話與我聯繫。」頭也沒抬,他逕自在疾步間交代著。
  
  「可是……」本該答「是」的秘書,卻在房雲華話聲剛落之際,發出了遲疑的訊息。
  
  「有什麼不對嗎?威靈頓小姐。」秘書的異樣讓他停下了腳步問道。
  
  「啊!是這樣的,有一個人說要見你,他沒有預約,所以我請他下次再來,可是他卻堅持要等你,還說他是什麼你新請的助理,一定要見你之類的……」
  
  「助理?」他疑惑地—挑眉,下意識地往回踅了數步。」那個自稱是我助理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啊……他長得挺乾淨斯文的,可是他的樣子真的讓人分不清他的性別。」威靈頓小姐吞吞吐吐地說道。
  
  分不清來人是男是女,對她這個專業的秘書來說,可要算是一個奇恥大辱呢。
  
  「咦?」皺起了眉,他腦中突然閃過一絲想法:這個人該不會就是他急著要找的她吧?
  
  那天他才逼著尚揚,要他將西門雨晴調過來當他的助理,不是嗎?
  
  可她明明就是—個明艷耀人的美女,這威靈頓小姐又怎麼會分不清她究竟是男還是女呢?
  
  伴隨著這不斷反覆的疑問,房雲華的腳步卻半刻也未停,已走向頂樓附設的會客室。
  
  緩緩地旋轉著門把將門推開,映人眼簾的竟是一個戴著頂寬大的毛線帽子,穿著寬大連身褲的人,正斜靠在沙發上。
  
  瞧他那胸膛平穩的起伏,顯然這個人已經睡著了。
  
  他不是她!這樣的認知竟讓房雲華的心裡,莫名地漾起了一絲絲連他都搞不清楚從何而來的失望。
  
  「我不認識他,找個警衛來把他轟走!」果決地抽回自己的視線,房雲華冷淡地吩咐著跟隨在他身後的秘書。
  
  「是,總裁!」解決了盤據在心中—個下午的心頭大患,威靈頓小姐的臉上有釋然的笑容。
  
  可那笑容才維持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便再次被突如其來的低吼聲給驅離。
  
  「姓房的,你還真敢說?」才和周公約完會,人還沒有完全清醒,便聽到房雲華否認認識自己。「你敢說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她才走完秀沒多久,並要求風子給了她一個大假,以實行她的計劃,但她卻在這空等了一個上午。
  
  本就一肚子悶氣的雨晴頓時火冒三丈,就像一隻被燒著尾巴的貓般跳了起來。
  
  隨著她這猛然一跳,頭上那頂寬大到不像話的帽子立時被震落,別說那清靈的五官頓現,就是那一頭如雲般的長髮,也立時如飛瀑般地傾瀉而下。
  
  「你……你……」男人變成女人?
  
  威靈頓小姐震驚地張大嘴,一隻手直指著雨晴,顯然頗不能接受那個邋遢男人的本尊,竟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
  
  天啊!原來真的是她?
  
  不只是威靈頓小姐,就連房雲華也瞪大了眼,直瞪著暴跳如雷的雨晴。
  
  怎麼會有人能夠如此糟蹋自己的美麗?
  
  這是此時惟一能夠在他紊亂的腦誨清楚浮現的問題。
  
  真的是太暴殄天物了!
  
  任由雨晴不顧形象地跳著、罵著!
  
  房雲華則是好整以暇地朝著目瞪口呆的威靈頓小姐揮了揮手,等著她退出,然後將會客室的門扉合上。
  
  他雙手環胸,斜靠在被合起的門扉之上,盡情地看著她。
  
  「你這個可惡的大沙豬,你憑什麼說你不認識我?」
  
  「你忘了你在風子的宴會上,不但惡劣地搶走了我的兩塊東坡肉,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污辱我,把我說成一個迫不及待想跳上你的床的女人,而你敢說沒有這件事嗎?」
  
  「不敢!」房雲華閒適地應道,但顯然這兩個字並沒有竄入她的耳裡。
  
  「你甚至還派人來說你要買我,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我真是徹底地鄙視你。」
  
  雨晴盛怒地吼了這麼一長串的話,終於一口氣接不上,她只好停下這種狂吼的行為。
  
  哦!真的是好累,她就是不懂,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潑婦,可以一罵幾個小時都不停的。
  
  她不過罵了幾分鐘,就已經累得想要繼續方才被中斷和周公的約會了。
  
  顯然,她並沒有那種當潑婦的資質,她本來還以為她很有天分呢。
  
  「你說完了?」
  
  眼見她再次以方纔那種堪稱「癱軟」的姿勢,在沙發上坐定,房雲華揚起一抹興味十足的笑容,往前邁近了數步,停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
  
  「還沒!」雨晴想也不想地回答。
  
  她可是還有一肚子的氣想發,人家打球都有中場休息的時間,難道罵人不能有嗎?
  
  「那怎麼不繼續?」房雲華笑問。這種令人歎為觀止的景像可不常有,他意猶未盡呵!
  
  怒瞪了他一眼,雨晴總覺得他的笑容「奸詐」得令人礙眼。
  
  「休息一下,不行嗎?有誰規定罵人一定要一氣呵成的?」
  
  「是沒人這麼規定,但若是你有話還沒罵,就請盡快,我的時間很寶貴。」
  
  「你……」怎麼有這麼厚臉皮的人啊?這麼喜歡討罵挨嗎?
  
  他的時間很寶貴,難道她的時間就不寶貴嗎?浪費了一上午在這裡呆等的人是她,好不好?
  
  「怎麼,罵不出來了嗎?那換我問你好了?
  
  「有屁快放!」等了一上午,雨晴積了一肚子的氣。
  
  這股氣也讓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對他好聲好氣,以謀求報仇機會的盤算全破了功。
  
  「你說我派人去『買』你?」就算方才看了一場好戲,但向來精明的房雲華可沒忘了她剛剛話裡頭惟一的重點。
  
  柳眉兒一挑,雨晴幽黑的雙瞳頓時又是一陣怒氣昂揚。
  
  「怎麼,難不成你這貴人忘性這麼大,忘了這事?還是說這樣的交易你對太多的女人提過,所以記不清了?」雨晴反諷道,一張俏臉兒上儘是毫不遮掩的不屑與輕視。
  
  「我的確是不記得這事了,因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雨晴又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氣得直跳了。
  
  「你這個該死的,敢做不敢當的男人,你明明做了,怎麼還敢否認?」
  
  「要是我有做,我一定承認,更何況……」房雲華看著她宛若變魔術般地「變臉」絕技,笑意再次染上了他向來冰冷的眸。
  
  他眸中的笑意,像是冬陽般地化開了他慣常流露出來的冷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層暖意,也多了—絲的人氣。
  
  就好像是本來身處於黑暗之中,卻在他身上打上了強烈的舞台光似的,讓人忍不住地被那樣的燦亮所吸引。
  
  雨晴雙眸像是被定住似的,忍不住怔怔地看著他,然後傻愣愣地接口問:「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如果我交代旁人,去替我買你這種貨色的女人,我一定會記得,可我一點印像都沒有,所以我一定沒做這事。」
  
  幾乎是刻意的,房雲華十分貶損她地說道。
  
  他甚至已經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他也期待著她有這樣的反應。
  
  既有趣,又好笑!
  
  「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傢伙,竟敢用『這種貨色』來說我,怎麼,難不成我這麼上不了檯面嗎?」微瞇起眼,雨晴瞪著他的眼神顯得殺氣騰騰。
  
  房雲華輕視的眼上下左右地在她纖細的身軀上來回看著,然後就在她殺人的眼光中,輕點了一下頭。
  
  「以現在來說……」一隻手搓著自己的下頷,房雲華點頭說道:「是的!」
  
  她糟蹋自己美麗的功夫,真是無人能敵呵!
  
  瞧她那一頭黑瀑般的頭髮,因為方才被她歪七扭八地塞進了帽子裡,此刻看起來便像是一堆雜草。
  
  再看看她身上那件寬大的,幾乎可以塞下兩個她的大雪衣,更別提她腿上那件只有即將作古的老阿婆才會穿的燈籠褲,用「這種貨色」來形容她,只怕還污辱了這個形容詞。
  
  若不是看過她在舞台上的絕代丰姿,這樣的女人他只怕連多看那一眼都嫌傷眼吧!
  
  「你……」雨晴緊咬著牙,就連牙根發痛了都還不願鬆開。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一口咬下他的肉,然後喝乾他的血,最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但偏偏她是文明人,得用文明人的方式復仇,所以他的話只是加深了她待在他身邊捉住他把柄的決心。
  
  深吸了一口氣,雨晴試圖平撫自已的怒氣,然後說道:「聽風子說,你指定我做你的助理?」
  
  「本來是的,可是現在我還真得要考慮考慮了。」房雲華故意這麼回答。
  
  其實認真說起來,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說的那樣,那麼什麼賣發的代價是婚姻,什麼情婦的,只怕皆如尚揚所說的,是一個可笑的誤會。
  
  而且他也已經可以確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八成就是那個已經畏罪潛逃的狄西。
  
  所以說,當初教訓她的理由已經不再存在,現在反而是他欠她一個道歉。
  
  可是……道歉的話,他就是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呵!
  
  先別說她那宛若隨時會被觸怒的模樣,實在太有趣了。
  
  就說他此刻在她眸中瞧著了一絲的算計,還有她那明顯的委曲求全。
  
  想要瞧瞧她在打著什麼鬼主意的想法,在他的心底悄悄地成了型。
  
  「你別告訴我,你是在耍人,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既然已對風子開了口,而我也已經來了,事情就沒有你考慮的餘地了。」
  
  被他那瞭然的眼神瞧得心裡直發毛,雨晴索性先聲奪人,而且她說話時還不忘做出凶狠的表情,雖然那一點兒也不凶狠。
  
  「在我這裡做助理,素質要很高喔?」即使私心裡已經同意,但房雲華仍不忘做做樣子。
  
  「我能伸能屈,還十項全能。」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雨晴一反往日的慵懶氣息,豪氣地說道。
  
  「這話可是你說的。」房雲華俊逸的臉龐很嚴肅,心裡卻很愉悅。
  
  「君子一言!」現在就算明知巨擘集團這座山中有虎,她也豁出去了,反正她是鐵了心一定要報仇……報仇、報仇!
  
  「快馬一鞭!」房雲華笑得很愉悅也很陰險,他想往後他在公司的日子一定不無聊了!
  
  沒有!
  
  還是沒有!
  
  怎麼找都沒有!
  
  雨晴支著下巴,怔愣地望著總裁辦公室那扇緊閉的實木門板。
  
  一張素淨俏麗的小臉蛋都快糾結成一團了。
  
  為什麼她每天這麼任勞任怨,起早趕晚地乖乖來巨擘集團上班,可是卻還是捉不到房雲華的把柄呢?
  
  而且不但如此,她甚至只能對房雲華的生活下一個簡單的結論,那就是乏味之極。
  
  每天每天,他都很準時地來上班,而且總是神清氣爽,一點兒都沒有睡眠不足的跡像。
  
  「雨晴啊!你怎麼了?」坐在她旁邊的威靈頓小姐,看到她莫名其妙地對著空氣擠眉弄眼的,不禁奇怪地問。
  
  「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雨晴意興闌珊地隨意答道。
  
  「想事情?」向來嚴肅的威靈頓小姐聽到她的回答,頓時不悅了起來。「總裁交代你的工作,你都做好了?」
  
  「什麼事?」依然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雨晴,壓根就沒有發覺到威靈頓小姐的改變,還不經意地反問道。
  
  「就是要你搜集這三十年,所有有關發藝發表的資料啊!」威靈頓小姐的聲音忍不住提高了八度。身為一個最稱職的秘書,她最不能夠忍受的,就是上班發呆的人,尤其是女人。
  
  「喔!那些啊!」她早就使喚人做好了,反正她的背後有風子這個靠山,用得著她親自動手嗎?
  
  「做好了嗎?」威靈頓小姐沉下聲再問一次,而且還不悅地數落道:「我當了房先生這麼多年的秘書,就不懂他為什麼要找你當助理,真是……」
  
  雨晴終於發現了她的怒氣,於是立時回過神來,端著討好的笑容說:「威靈頓小姐,那些我早就做好了,你還有沒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幫忙的?」
  
  對啊!她怎麼忘了,既然自己觀察不到,那麼難道就不能向別人打聽到嗎?
  
  這個嚴肅拘謹的威靈頓小姐已經當了房雲華這麼久的秘書,自然可以知道一些旁人所不能知道的事,所以她得罪不起。
  
  「嗯!」聽到這個答案,威靈頓小姐終於滿意地點點頭,但仍不忘訓斥她:「既然你已經做好了,那就該主動去請問房先生,還有沒有別的事要你幫忙的。」
  
  「我知道了!」雨晴乖巧地點了點頭,一雙眼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後,不經意地問:「威靈頓小姐,你知不知道房先生他有沒有什麼要好的女朋友啊?」
  
  聽到她的問題,威靈頓小姐方才舒緩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你問這個幹嘛?」
  
  「沒有啦!我只是好奇有錢人家的感情世界罷了。」她揮了揮手,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
  
  「真的嗎?」銳利的雙眼審視著雨晴的面容,但見她笑得「天真」,也就真的相信了她的話。「別以為所有的有錢人都一樣糜爛,我們總裁可就是一個例外中的例外。」
  
  「怎麼說呢?」雨晴天真地眨了眨眼,漾出了一臉無害的笑容,她費盡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敲開了威靈頓小姐的話匣子。
  
  「我們房先生是一個認真工作的好人,對於女色這回事,從來不沾的。還記得在前幾年,有些千金小姐還常常來巴著房先生,可是他對她們總是不假辭色。」
  
  騙人!雨晴撇了撇唇,完全不相信這種類似於歌功頌德的話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幹嘛對她提出那種見不得人的「桃色交易」,威靈頓小姐會這麼說,一定是他掩飾的功力太好了。
  
  雨晴忿忿地想著,雙手忍不住地用力揉著方才整理好的資料,直到「嘶」地一聲傳來,再見威靈頓小姐那兩粒超大的白眼,她這才發現自己好像闖了大禍。
  
  但真正讓她覺得頭皮發麻的則是電話的內線,正巧選在此刻響起,傳來了房雲華那低沉渾厚的聲音。
  
  「西門小姐,請你把剛剛和Hand集團簽的合約拿進來。」
  
  聞言,雨晴頓時傻眼,一雙水燦燦的明眸在手中的殘紙和威靈頓小姐那嚴肅的面孔中來來回回,一片烏雲立時罩頂。
  
  他他他……幹嘛像是個背後靈似的?她也不過不小心地撕了那張好像價值千萬的合約,他就急著來索討。
  
  就像每次她只要一不小心闖了禍,他就無所不在似的立刻就知道。
  
  「去啊!」不可諱言的,威靈頓小姐的口氣中有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她相信這次不管西門雨晴有什麼後台,通通都會垮了才是。
  
  那她就再也不必忍受她的愚笨和懶散了。
  
  「我……」難得的,向來莽撞得不畏事情後果的雨晴竟然遲疑了。
  
  畢竟她曾經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原本意氣風發的高級主管罵成一隻垂頭喪氣的喪家犬。
  
  那現在她闖下了這麼大的禍,可別真讓她仇還沒報成,就被罵成豬頭,那她肯定死不瞑目啊!
  
  「去啊!總裁找你,你還不快去?」威靈頓小姐像是看好戲般地催促著她。
  
  「是!」捉著手中的那兩張殘紙,深吸了口氣,她抬起頭,挺起胸,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氣,走進了房雲華的辦公室。
  
  「合約呢?」頭也沒抬的,房雲華兀自低頭振筆疾書,只是開口索討。
  
  「呃,這……」將被撕破的合約牢牢地藏在身後,雨晴支支吾吾地想不出一個好借口。
  
  久等不到答案,房雲華索性停筆抬頭,正視著她。「Hand集團的合約書呢?」
  
  「這……」雨晴還是只能發出這種無助的單音。
  
  原本她在他面前總是理直氣壯的,此刻卻成了一隻無助的落難小貓,只能唔唔唔地哀嚎!
  
  看到她這副模樣,房雲華頭皮一陣發麻。她該不會又出錯了吧?
  
  不過是要她建檔歸檔,這種小事只怕十幾歲的小毛頭都能做,可為什麼偏偏她就是能出意外呢?
  
  忍不住地探手撫向自己微微發痛的額際,房雲華再一次繼她將咖啡泡成了鹹咖啡後,後悔自己不該因為一時的興起而將她留下來當助理。
  
  「東西……」
  
  「不見了?」他閉上眼,強忍著滿腔即將爆發的怒火,兀自猜測道。
  
  「不是不見了!」雨晴連忙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
  
  「那合約呢?」稍稍放下心來的房雲華再一次地問道,深邃的雙眸倏地染上了一抹危險的訊息。
  
  雨晴當然知曉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道理,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將被撕成兩半的合約伸至他眼前。
  
  「合約在這裡。」—手拿著一半的合約,她勉強地漾起一抹無辜的笑容。
  
  「你……」房雲華知道自己應該生氣。
  
  而且應該很生氣!
  
  可不知道為了什麼?當他的眸子映入她那怯生生的示好笑容之後,一肚子的氣卻突兀地消失了一大半。
  
  剩下的只有滿腔的無奈和不可思議。
  
  「你竟然撕了合約?」
  
  「我是無辜的!」雨晴連忙澄清,誰知道現在的紙張都這般偷工減料,她不過是稍稍用力了些,那合約就變成了兩半。
  
  人真的不是她殺的,火更不是她放的。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要進我的公司了。」撫著愈發疼痛的額際,房雲華自嘲地說。
  
  「咦,你知道?」難不成她的復仇計劃露出了什麼馬腳嗎?
  
  可是她壓根什麼都還沒做,只是在搜集資料的階段而已啊!
  
  「你根本就是來搞破壞的,因為你記恨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你丟了臉,所以你準備來搞垮我的公司。」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他兀自挖苦道。
  
  「我……」
  
  「好了,你出去吧!」
  
  「就這樣?」雨晴一愣,難不成他不罵自己嗎?
  
  從威靈頓小姐那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她當然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麼大錯。
  
  而她都已經硬著頭皮等著他罵了,他竟然就這麼原諒了她。
  
  「不然你想怎樣?」房雲華沒好氣地反問。
  
  為了這份被撕毀的合約,只怕他今天晚上得挑燈夜戰陪那個Hand集團的總經理喝上幾瓶的酒。
  
  她這個該死的惹禍精啊!
  
  看來他得趕快忙完手邊的事情,然後立刻著手設計出幾款足以與尚揚的新裝發表會匹配的髮型,否則他真怕有一天,會不小心掐死這個他自己指定的助理兼模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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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4:14
第五章
  
  聽說因為她的疏忽,他今天晚上得和人應酬到半夜。
  
  聽說被她撕毀的那份合約,是他努力了將近半年才得到的,交易金額佔了巨擘集團全午百分之三十的營收。
  
  聽說向來公私分明的他,從來不曾這樣輕饒犯了錯的員工。
  
  聽說他對她總是特別的寬容……
  
  無數的聽說讓雨晴在這夜幕低垂的時刻,顯得特別坐立難安。
  
  望著眼前的杯盤狼藉,她知道她應該收拾乾淨,然後窩進那暖乎乎的棉被中,和周公約個小會。
  
  而且明天一早再神清氣爽地到公司去,得意地看他那被折騰了一夜的疲憊,畢竟他可是和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呢?
  
  但那些無數個「聽說」卻像一隻蠶似的,吞食去了她原本的理直氣壯。
  
  心虛呵!
  
  她雖然是因為想要報仇而潛伏在他的身邊,可她想揭穿的只是他私生活的那一部分,從來就沒有想要讓他的事業因為她而面臨危機,就更別提他手底下那成百上千個員工,會因為她的大意,可能少領許多的紅利。
  
  心虛啊!心虛他那甚至沒有吼她一聲的縱容。
  
  事實上,她也知道從她進入巨擘集團之後,替他召來多少的麻煩和不便,但除了「大長臉」之外,他甚至絕少將他的吼功用在自己的身上。
  
  從來她都以為那只是他的心虛,是他那日在宴會上錯待她的報應,可是直到今日,他那份縱容卻徹徹底底地蠶食掉她的理直氣壯。
  
  「該死的!」像是受不了心頭的煩躁,雨晴低吼了一聲,彷彿這樣就能驅走她的心虛一般。
  
  然而巧合的是,她的吼聲未落,門鈴聲便已經像是要與她來個二重奏似的響了起來。
  
  她氣沖沖地起身,發洩似的踩著重重的步伐,伸手一把拉開了大門,甚至連問都懶得問一聲站在門外的是什麼人。
  
  「幹嘛?」像是個潑婦似的,雨晴在門開啟的那一刻,語氣不善地質問來人。
  
  被她那莫名其妙的怒氣給嚇了一跳,風尚揚微微一怔之後,立刻關心地問候:「你怎麼了?」
  
  「沒怎麼了!」雨晴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怒氣沖沖地轉身回到自己剛剛窩著的懶骨頭中,獨自生著悶氣。「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慶祝啊!」風尚揚理所當然地說道,甚至還高舉著手中的香檳,以求平息女皇的憤怒。
  
  「慶祝什麼?」不甚熱衷地瞄了他手中的香檳一眼,她訕訕地說道:「現在開慶功宴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通常,風尚揚會這麼好心地拿酒來和她慶祝,只有在一種情況下,那就是「風大師」的名號又響亮了一些的時候。
  
  他的春季服裝秀才剛過,夏秀服裝秀還遠在三個月後,她著實搞不懂他想慶祝的是什麼?
  
  而且正在良心不安的她也沒有那個心情!
  
  「慶祝你成功地完成了復仇的第一步啊!」風尚揚興高采烈地說道,甚至還逕自在她的房裡尋起了玻璃杯。
  
  當初雨晴說要進行「殺豬計劃」時,他還認定了她不會成功,可怎麼知道她竟然成功地搞了破壞。
  
  聽說雲華對那一張被撕毀的合約可是挺傷腦筋的,那個集團的總經理是出了名的難搞。今天只怕他是要直著走進餐廳,橫著給人抬出來了。
  
  當然不是因為被人給砍了,而是因為他絕對會被灌下難以計數的酒。
  
  「什麼第一步?」兩道柳眉緊皺,雨晴顯然還不能理解他在高興些什麼。
  
  「就是復仇的第一步啊!聽說你今天撕了一張重要的合約,而那個合作對像特難搞定。今天雲華那傢伙只怕得喝到醉死,才能補起你闖的禍喲!」
  
  風尚揚愈說愈興起,想那房雲華與他雖是好友,可是平時總冷得像塊冰,能夠見他吃癟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也。
  
  「是嗎?」
  
  聽到他這樣說,雨晴心裡一點兒得意都沒有,他的話反而該死的讓她心中的愧疚愈來愈深。
  
  「是啊!你就不知道雲華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不應酬,偏偏你出了這個差錯,得讓他低頭去拜託人,所以那個總經理怎麼可能不逮著機會惡整他一番。」
  
  他邊說邊倒了兩杯滿滿的香檳,並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她。
  
  「乾杯吧!喝了這杯,你的氣也該消了一大半了吧?」
  
  「他真的會被整得很慘?」下意識地接過了酒杯,雨晴咬著唇問道。
  
  「對啊!搞不好會被人抬著回家呢?」
  
  「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一顆心被內疚揪得難受極了。
  
  遲鈍了好半天,風尚揚終於發現了雨晴那完全不似喜上眉梢的不對勁。
  
  瞧她那幾乎已經被啃成光禿禿一片的手指甲,這可是她在心虛不安時的招牌動作呢!
  
  但她究竟是在心虛不安什麼呢?他暗自忖測了一番,眸中一抹深思驀地一閃而逝。
  
  為了測試她是否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憂心」,於是他刻意又說:「報應啊!誰讓他這麼欺負我們雨晴公主,就算他最後被浸在酒缸裡,也是活該啊!最好他還醉倒在大馬路邊,被人當成流浪漢踹個幾腳,這樣才真正稱了你的心意,對不對?」
  
  「天啊!」聽到這裡,雨晴再也忍受不住內疚的煎熬,猛地站了起來。
  
  「他住在哪裡?」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風尚揚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心中所想果然成真,他的臉上倏地浮現一抹深思的微笑。「你問這幹什麼?」
  
  雨晴沒有心思解釋,只是往前踏了一步,然後一把揪住風尚揚的衣領,不耐煩地問:「你快告訴我,他住在哪裡?」
  
  「他……他……」被她的激動給嚇了一跳,他連忙說了一長串的地址。
  
  像是變魔術似的,風尚揚地址才念完,眼前那纖細的身影便一溜煙地不見了。
  
  「嘖!跑那麼快,也不瞧瞧她身上那衣服,能見人嗎?報仇?只怕報到最後連心都丟了。」他喃喃地念著,臉上還浮著一抹算計的笑容。
  
  這護花使者的任務,只怕要換人來做做看嘍!
  
  寒風颯颯,正值隆冬的夜,天上甚至還緩緩地飄落幾絲雪花。
  
  可向來愛雪的雨晴,這會兒壓根沒有那個心情賞雪,一雙眼只是眼巴巴地瞪著路的盡頭,任由心中的不安與內疚不斷地擴大再擴大。
  
  他該不會真的醉倒在路邊,被人給當成了流浪漢吧?
  
  雨晴一心慌,想也沒想的,便跨出了屋簷,順著路往前邁了幾步。
  
  驀地她又停下!
  
  因為她壓根就不知道他今天在哪裡和人應酬。
  
  怎麼辦?怎麼辦?
  
  她焦急萬分地想著,腦海中已然出現報紙版面,上面的標題是這麼寫著——
  
  名商巨賈醉倒路邊,一代發藝大師英年早逝。
  
  這個標題旁甚至還有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被埋在雪堆裡,只剩下一張英挺臉孔的男人。
  
  想到這裡,雨晴猛地搖了搖頭,企圖甩去那幾乎令人發狂的畫面。
  
  終於兩盞車燈慢慢地由遠而近,那兩盞光芒彷彿就像是她曾經看過的—部卡通裡的「龍貓公車」一般,帶給她無限的希望。
  
  果不其然,當車子緩緩地停靠在她的身側,她一眼便瞧見幾乎醉到癱在駕駛座動彈不得的房雲華。
  
  當下,滿懷的憂心被滔天的怒焰所取代,雨晴帶著強烈的正義感,大步地踏向前去,猛地一把拉開了車門。
  
  「你該死的為什麼要酒醉駕車,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咦?」透過迷濛的眼,看著眼前那化成好幾個分身的臉龐,房雲華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她是誰。「你是誰?」
  
  「我是你的仇人!」怒瞪著他,雨晴沒好氣地回答。
  
  早知道他能安然返家,她就不來了!
  
  她白白地在寒風中等了幾個鐘頭,卻等到他那不要命的酒駕行為,真是讓人既氣結又後悔。
  
  「仇人,我的仇人太多了,你又是哪一個?」帶著—抹笑,被酒精麻痺了些許理智的房雲華打趣地說道。
  
  「我……」望著他那微酣的笑容,雨晴呼吸突地一窒。
  
  本來她下意識地想要轉身走人,可雙眸卻定定地移不開他那不帶算計的酣笑。
  
  「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她心想算了,反正既然她人已經來了,就好人做到底吧!
  
  於是她不情不願地朝他伸出了手。
  
  「來吧!除非你是不畏風雪的無敵鐵金鋼,否則你必須立刻進屋去。」
  
  喝了酒,散熱快,她雖懶,但這點常識還有。
  
  「不了!我要在這兒賞雪。」還是那抹酣笑,房雲華搖搖頭,像個孩子似的耍賴。
  
  「賞你個大頭雪,你會冷死的。」沒好氣地低吼,雨晴的胸膛再次劇烈起伏。
  
  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她的耐心特少,很容易就成了個潑婦。
  
  「你好凶!」皺起了好看的眉眼,房雲華用孩子氣的口吻指控道:「小雪每次都好溫柔,才不像你。」
  
  噴,真是好心去給雷親!雨晴不悅地撇了撇唇,不耐地伸手去拉他。』
  
  「誰是小雪?」
  
  「小雪是天使!」瞇起了眼,他的臉上露出了神往的神色,成功地勾起了雨晴的好奇心。
  
  不過現在可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畢竟此刻天氣冷得嚇人,再不把他拖進屋裡去,只怕她那已經凍僵的手都麻了,也沒力氣拉他了。
  
  於是她索性哄起他來:「好,小雪是天使!現在天使在屋裡頭等你,你進不進去?」
  
  「真的嗎?小雪在裡頭等我?」房雲華愣愣地問,眸中乍現驚喜。
  
  「當然是真的嘍!你再不起來,到時候天使跑了,你可別怪我。」
  
  雨晴一邊恐嚇著他,一邊用力地拉著他,終於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將他那結實的身軀移動了些許。
  
  「好,進去看小雪,看天使!」房雲華動了心,認真地點頭說道。
  
  「走吧!」半拖半拉的,她終於將他那沉重的身軀給拉出了車子。
  
  雨晴氣都還來不及喘,半邊的肩膀就被他壓得垮下了一半。
  
  「該死的,你這個救命之恩可欠大了!」她一邊咕噥著,一邊使力將他給扛進屋裡。
  
  在歷經了三個小時又二十分鐘的折騰之後,雨晴的內疚心虛終於被房雲華的「魯功」給魯光光了。
  
  「砰」地一聲響起!
  
  兩人才踏進了他的家門,他就給她毫不客氣地倒在客廳的地板上。
  
  雨晴雙手叉腰地低頭看著地上那宛如死屍的身軀,忍不住出腳踹了他兩下,以洩心中的氣憤。
  
  「你這個該死的男人,確定要睡在這邊?」雨晴怒瞪著他。
  
  「小雪呢?天使呢?」房雲華從進門到現在,嘴裡叨叨唸唸的就是這兩句話。
  
  雨晴沒好氣地應道:「天使飛了!」她將從房間拿來的被褥往他的身上一丟。
  
  「飛了?」聽到這個答案,他瞇起了眼,一股危險的氣息瞬間流露。
  
  「對,早飛了!所以你就認命,好好睡工一覺吧!」完全沒有察覺危險將近,雨晴自顧自地說著。
  
  「真的飛了嗎?」勉強地撐著虛軟的身子,房雲華再問一次。」說飛了就是飛了,像你這種男人有什麼榮幸可以瞧見天使嗎……」
  
  看著他顫巍巍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再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的危險光芒,她不由自主地閉上嘴,往後退了一步。
  
  「是不是你把她趕跑的?」憤怒的質問方才出口,房雲華已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雨晴的身邊,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
  
  「喂,你可別恩將仇報啊!要不是我,你只怕會凍死在大雪裡,你……」
  
  生怕他會像座大山似的將自己給壓垮,雨晴不得已地伸出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是你把她趕跑的!」房雲華瞇著眼說道,但當他的目光掃到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時,又搖了搖頭,獨自咕噥著:「不對,你說天使跑了,是騙我的對吧?其實你就是小雪天使,在和我玩遊戲對不對?」
  
  伸手攫住她那頭長髮,那滑順熟悉的觸感讓他揚起了一抹滿足的笑容。
  
  「哈哈哈!我可捉到你了,我的小雪天使。」將她的長髮在自己的手心纏了又纏,繞了又繞,他就像要將過去的幸福都給纏上了心。
  
  「喂,你可別認錯人了,我才不是……」急著掙脫他的束縛,怎奈她的髮落人了他的掌中,硬扯不得,她只好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地說道。
  
  可她否認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便被他給打斷:「騙人,你就是……就是……就是……全天下只有小雪天使才有這麼美的頭髮。」
  
  被雨晴的否認弄得發急,房雲華就像是個孩子似的嘟嚷著。
  
  「好、好、好!我是、我是!」真是發落別人掌,宰割都由人啊!
  
  他現在就算說她是瑤池玉母,她也只能承認了!
  
  「我就知道你是……」房雲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抱住了她。
  
  當兩人身體密實契合的那——刻,原該氣急敗壞的雨晴,卻沒來由地泛起了一陣戰慄。
  
  「喂……喂……你別……」
  
  顯然只是抱還不夠,房雲華好看的唇竟還打算往她的唇瓣落下。
  
  「嗯……」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還有眼前這個講不通的男人,雨晴在怔愣過後,破天荒地低哄著:「雲華乖,你醉了,該睡了!走,我們去睡覺好嗎?」
  
  「我沒醉!」沒想到她的好心立時被他扔了回來。「我才不要睡覺,—睡你就飛了。」
  
  房雲華或許醉了,但心中的渴求卻從不曾忘過,所以他牢牢地捉著他幻想中的小雪天使,半刻也不願放開。
  
  「我不會飛的,我陪著你。」嘴裡忙著應付他,雨晴的一雙腳還不忘忙碌地將兩人旁邊的被子勾弄過來。
  
  好不容易整平了被褥,她忙不迭地說道:「來,你先躺下,我陪你睡!」
  
  現在若不先讓他睡著,只怕他會繼續纏著她,使得她回不了家,所以她只能認命了。
  
  「真的嗎?」房雲華不相信地問。
  
  「當然是真的。」生怕他不相信,雨晴還放開了撐著他的雙手,一古腦兒地往那棉被上一躺。「瞧,我都已經躺好了,你還不睡嗎?」
  
  「嗯!」他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眉開眼笑地跟著躺下。
  
  呼,終於……
  
  就在她一顆高高提起的心才要放下時,那個「番仔」竟然大大咧咧地將一手一腳往她的身上—跨一攬。
  
  他還不忘得意揚揚地說:「呵!這樣小雪天使就飛不走了!」
  
  「你……」雨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這個男人真的是平常那個高傲自持的房雲華嗎?他真的是嗎?
  
  她知道現在她只有兩個選擇。
  
  其一,她可以七手八腳地掙開他的禁錮,然後繼續和他糾纏下去。
  
  其二,便是先哄他睡,等他睡著了之後,再溜之大吉。
  
  衡量眼前的情況,雨晴無可奈何地選擇了第二種,因為比較不費力。畢竟在寒風中站了三個小時,又和他糾纏將近一小時,她再也沒有力氣和他糾纏下去了。
  
  「好吧!不飛走,你快睡吧!」她無可奈何地投降,但仍不忘威脅道:「眼睛快閉起來,否則我就要飛走嘍!」
  
  「好,睡覺!」房雲華聽話地眼一閉,但手腳的力道可沒絲毫的放鬆。
  
  「呼,真累!」當他那均勻的鼻息像陣催眠符似的傳人耳際,雨晴鬆了口氣,眼皮也跟著他那渾厚的氣息不斷地往下掉去。
  
  她該離開的,她知道!
  
  但只是一下而已,這溫暖多麼吸引人呵!
  
  只要再一下就好了,再一下、一下……
  
  這世界上喝醉酒的人,大抵可以分成兩種。
  
  一種是屬於船過水無痕型的,就是醒來後什麼都忘光,就算再丟臉的事情也一樣無法佔據他的腦袋。
  
  而另一種就是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連他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他通通都不會忘記。
  
  向來自律的房雲華便是屬於這一型的男人。
  
  當宿醉的頭痛喚醒了沉睡中的他,然後他再發現身旁睡著的是一個女人時,他便已然憶起了昨夜的荒唐和心口的那一抹滿足。
  
  閉了閉眼,任由一陣的抽痛在他的頭部肆虐過後,他才再次睜眼,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往身旁雙頰睡得紅通通,然後一臉滿足樣的西門雨晴。
  
  抬手輕觸著她的髮,任由再一次的感動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向來存在他臉上的那層面具倏地崩落。
  
  除卻了冷淡之後,那是一張混合著滿足與思念的臉龐。
  
  那一絲絲的髮,在他的指間舞動飛揚,多麼令人熟悉呵!
  
  以前他最愛把玩著「她」的髮,然後「她」總是愛撒嬌地抗議,嗔怒地想要從他的手中搶回自己的髮。
  
  即使多年過去了,他依然能夠清楚地記得,當初盤踞在他心口的那一抹感動與寵溺。
  
  只是呵!她不是「她」!
  
  退去了酒精的侵擾,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這個睡美人並不是他的天使。
  
  驀地放開了那束髮,任由盤踞在心口的寵溺被冰冷的現實所取代。
  
  迅速抽回把玩她頭髮的手,那手卻不巧地劃過了她異常通紅的臉頰。
  
  一股燙人的溫度迅速地抽緊了他的神經。
  
  厚實的手掌再次地移向她,可這次他觸碰的並不是她的髮,而是她的額。
  
  「該死的!」在確定了滾熱燙手的溫度後,房雲華低咒了一聲。
  
  一種暌違已久的慌亂徹底地攫住了他。
  
  顧不得頭上那彷彿有人不斷敲擊的巨疼,他倏地一躍而起。
  
  但他急奔的腳步,卻因為她那淺淺的呢喃而倏地止住。
  
  「別怕……我不會飛走的……你安心睡吧……我不會飛……」
  
  房雲華聽著她那近似安撫的話語,看著她那拍撫自己方才躺著的地方的手勢,早以為已冷寂的心竟奇跡似的冒出一股熱流。
  
  他怔怔地瞪視著她好一會兒,任由那股熱流在他的血液中流竄。
  
  「你為什麼來?你不是挺討厭我的嗎?又為什麼要在乎我安不安心呢?」
  
  無數的不解在房雲華的腦中流竄,但手心的那抹餘溫卻不容許他再多想什麼。
  
  飛也似的打了電話,他叫來醫生。
  
  當他彎身抱起她那纖細的身軀,而她的臉像貓兒似的磨蹭著他的胸膛時,房雲華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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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4:35
第六章
  
  熱……極度的熱……
  
  彷彿在沙漠裡接受炙陽的燒灼,即使熱度退去,那喉頭的乾啞與疼痛依然每分每秒地凌遲著她。
  
  雨晴艱難地翻了翻身,無奈地接受著酸疼的洗禮,只除了那揪人心疼的呻吟訴說著她的難受。
  
  「醒來,你該吃藥了!」輕緩地拍打著她那略顯蒼白的容顏,房雲華的語氣之中隱隱含著一絲的憂心。
  
  他在思考著是否該將她送去醫院,雖然說他的家庭醫生一再向他保證,她只是受了風寒。
  
  可不知怎麼,每次一見她那緊閉的眼,他的心就是一陣的揪疼。
  
  「水……水……」在他心思流轉的當下,雨晴的眸在昏睡了三天之後第一次睜開。
  
  還來不及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她就因喉頭的燒灼而索討著甘霖。
  
  被那細若呢喃的話語給喚回了心緒,房雲華發現她醒了之後,聲音中漾著些微的放鬆。「啊,你醒了!」
  
  順手拿起擺放在床頭的玻璃杯,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水一點一滴地餵進了她的嘴裡。
  
  隨著那溫潤的水滑入喉間,雨晴的神智也一點一滴地回籠。
  
  勉強睜著酸澀的眼,當那一抹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簾,忍不住的驚訝讓她顧不得渾身的酸疼,倏地彈跳而起。
  
  「你……你……你怎麼……在我家?」
  
  忍不住為她的迷糊莞爾,房雲華好心地提醒她,她身在何處。
  
  「你仔細地瞧瞧,這到底是誰的家?」
  
  「這當然是我家啊!」雨晴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當她發現自己的視線所見,不是她那成堆的抱枕和鬆軟的棉被,而是那一件件看起來高級精緻,可卻一點溫暖感覺都沒有的傢俱時,她頓時傻了眼。
  
  「這……這……這……是哪裡?」她愣愣地張著小口問道。
  
  「這裡是我家!」看著她那憨愣的模樣,房雲華的心情大好,於是好心地為她解惑。
  
  「我為什麼會在你家?」雨晴著實不解。這會兒睡昏頭的她,完全忘了那天晚上,她因為不安在寒風中等了他三小時,又花了一小時才哄他睡著的善舉。
  
  她夢遊嗎?雨晴臆想,可就算真的夢遊,也不該是游到他這兒來啊!
  
  雙眸瞪得大大的,她直望著房雲華那帶笑的臉龐。
  
  而她那愣然表情,倒令他又忍不住地開懷大笑了起來。
  
  「小貓兒,你連自己怎麼來的,都不己得了嗎?」
  
  雨晴驚訝地看著他那輕鬆的笑容,隨著他的問題,記憶一點一滴地回籠。
  
  「啊!我想起來了,我救了差點冷死在雪堆中的你。」
  
  腦袋瓜一閃,所有的記憶全數回復,但她卻只選擇重點說。
  
  「錯!」房雲華毫不猶豫地反駁她,然後糾正地說道:「是你害我得去應酬,還白癡地在大雪紛飛的夜晚,在我家門前等了我三個小時,最後病倒在我家裡。」
  
  「哦,可是我把你拖進家裡是事實,而你還不要臉地抱著我直喊著天使、天使的,噁心死了!」
  
  雨晴不服氣地咕噥回去,可是當那日被他擁在懷裡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時,她的雙頰倏地酡紅,而聲音也愈來愈小,終至細不可聞。
  
  「嗯哼!」他冷哼了一聲,顯然對她的咕噥頗不以為然。
  
  「怎樣,你敢不承認嗎?你別以為喝醉酒所做的事都可以不認賬,反正不論怎樣,你都算欠我一個救命之恩。」她先下手為強地嚷道。
  
  溫馴的貓兒又成了暴躁女。
  
  相較於雨晴那拖著病體還張牙舞爪的模樣,房雲華則是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問她:「那你要我怎麼報恩?」
  
  胸臆中漾著一抹的期待,不知怎地,他就是能肯定她的要求,絕對不會像尋常女人所要求的金銀珠寶,他倒想瞧瞧什麼東西能值得上她口中的救命之恩。
  
  「我要你登報向我道歉,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在宴會上的惡劣行為,已經讓別人以為我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拜金女。」
  
  「就這樣?」對於這簡單的要求,房雲華面露驚訝。
  
  「就這樣!」雨晴肯定地點點頭。
  
  「但即使只是這樣,我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他投給她意味深長的一眼。
  
  雨晴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完全不瞭解他的好心情從何而來?
  
  這樣輕鬆的他,從來就不是她所認識的房雲華。
  
  他應該如初時的惡劣,後來的冷淡,就是不該像此時此刻的輕鬆愜意。
  
  「那你想怎麼報答我?」
  
  「就以身相許吧!」凝了她一眼,在他還來不及察覺前,這四個字已然脫口,但他卻沒有一絲懊惱的感覺。「如何?」
  
  猛地聽到這句話,雨晴呼吸一窒,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啊!我想我該走了!」
  
  撐起還略嫌虛弱的身子,她狼狽地想要落荒而逃,可偏偏房雲華接下來的那句話,卻又像是張定身符似的阻止了她的衝動。
  
  「你這麼急切地起身,會讓我以為你已經要接受我的報恩了,那我們就……」
  
  「啊!」她下意識地盯著他俯下來的唇,渾身莫名地起了一陣戰慄。」我看我還是睡覺好了,我很累!」
  
  話聲一落,她立時像只鴕鳥似的躲回了被窩,然後拉起被子往頭上一蓋。
  
  耳邊傳來房雲華那毫不設防的朗笑聲,雨晴一手按著急劇跳動的心房,無言地對自己說道:「他可是你最討厭的男人啊!所以別再跳得那麼快了。要討厭他,厭惡他!要心如止水,要不動如山,知道嗎?」
  
  雨晴再一次醒來,已是日落西山。
  
  或許是舒服地睡上了一覺,所以雨晴覺得精氣神各方面都比早晨好了很多。
  
  嘗試著緩緩地坐起身,她那晶亮的視線隨即落在床頭那一座造型復古的電話上。
  
  瞪著它不過十秒的時間,她已伸手抄起了話筒,然後想也沒想地撥了風尚揚的電話。
  
  她現在可是一個落難待救的公主,正需要白馬王子的拯救,而這殊榮自然得歸風子所有。
  
  「喂?我找風尚揚!」
  
  接電話的是那個任勞任怨的Maggie。
  
  「雨晴啊!咦,你不知道嗎?老闆他出國找靈感去了,還得要兩個禮拜才會回來,他跟我說你生病了,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帶些東西去看你?」
  
  得到這個答案的雨晴倏地一怔,隨即氣得想掐人,可她仍理智地先開口打發了Maggie的關心。
  
  總不能要Maggie過來救她吧!要是她這麼做,只怕面對房雲華的Maggie會先被嚇得昏倒。
  
  「你不用過來了,我的身體還好,風子不在你一定很忙,就別麻煩了。」
  
  「哦!好,那老闆回來後,我會告訴他你找他的。」
  
  隨後,耳邊傳來了嘟嘟聲,雨晴重重地掛上電話,嘴裡已經開始問候起風尚揚的祖宗十八代了。
  
  這個該死的風子,既然知道她生病了,竟然還敢將她丟在房雲華的家裡。
  
  難道他不知道房雲華是她的仇人嗎?
  
  可惡,等到她一脫困,她一定要兩個哥哥殺來法國,將他給碎屍萬段。
  
  唉!
  
  獨自生氣的她,完全沒有發現房門不知何時被人推開了,而來人的手上還端著一個擺滿杯杯碗碗的托盤。
  
  瞧著雨晴那因氣憤而顯得晶亮的眼眸和泛紅的嫩頰,房雲華不自覺地莞爾。想來她一定是打電話去找尚揚搬救兵,卻碰了一鼻子的灰吧!
  
  尚揚在臨行前就把她托付給了他,而那時的她還陷於昏迷之中呢!
  
  「小貓兒,該吃飯了!」開口打破房內的沉默,順道提醒她他的到來。
  
  沒想到那親呢的呼喊卻惹來雨晴的一個白眼,還有十足十的氣急敗壞。
  
  「喂,你別亂叫,誰叫小貓兒?」
  
  遷怒是一種很簡單的行為,而如果對象是他,那麼她做起「遷怒」的行為,當然更是得心應手。
  
  畢竟他們是仇人,新仇加舊恨,就算想不遷怒也難。
  
  「當然是你啊!一會兒像貪睡貓似的睡去一天的時光,一會兒又像潑辣貓似的張牙舞爪,還是你比較喜歡我叫你小野貓?」
  
  他總是不經心地就想要逗弄她,而且這習慣似乎已經有了上癮的趨勢。
  
  「你……我不吃!」怒瞪了房雲華一眼,氣壞了的雨晴索性耍起小孩子脾氣,說不吃就不吃。
  
  反正這個男人端出來的東西,也不會有什麼好料的,充其量不過就是帶血的牛排,噁心的蝸牛,或是鵝肝醬。
  
  這些東西她不愛,而且她的胃也受不了,所以她也不屑承他的恩。
  
  「真的不吃?」他寵溺地一笑,修長的腿往前邁了數步,然後認真地問道。
  
  「對,不吃!」她賭氣地閉上眼,任由空了好久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
  
  「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吃了,畢竟這些小菜和蕃薯稀飯,可是花了我不少的時間,要是不吃,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房雲華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偷覷著雨晴的反應。果不其然,她的雙眸在聽到蕃薯稀飯時亮了一下。
  
  於是他又繼續加把勁地說:「嗯!真香!要開動嘍!」
  
  蕃薯稀飯?小菜?
  
  在聽到這兩樣東西的時候,雨晴交握的手絞了一下,幾乎就要忍不住開口索討。
  
  這兩樣東西可是她的最愛,她吃不慣法國菜,所以總是三不五時就要弄弄這些簡單的東西,一慰她的思鄉之苦。
  
  可就算是蕃薯稀飯和甜脆的小菜,也不能動搖她的意志。
  
  雨晴在心中替自己打氣,可偏偏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得更大聲,終於她還是背叛了自己的意志。
  
  「喂,等一下!」望著他的背影,她尷尬地喊著。
  
  「怎麼啦?」他沒有回身,但卻停下廠腳步。
  
  「拿過來吧!」雨晴紅著臉,粗聲地說道。
  
  「你想吃?」他明知故問。
  
  「廢話!」她沒好氣地響應。若她不想吃,幹嘛叫他停下來。
  
  「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孩。」想吃是用這種語氣的嗎?
  
  房雲華雖然搖頭批評,但還是端著托盤走向她。
  
  她一見那冒著熱煙的稀飯和一碟碟小菜,眼都發直了,再也顧不得什麼恩恩怨怨,伸出手來索討。
  
  「快,給我!」
  
  「這粥燙,我餵你好了。」房雲華還沒玩夠,豈能如她所願,他端著托盤的手就是不遞。
  
  「我是感冒,又不是殘廢,用不著你假好心。」她兩眼直望著那暌違已久的清粥小菜直嚥口水。
  
  「東西是我弄的,我自然有權利決定要不要給你吃。」
  
  「你……」看著他鐵了心地威脅,雨晴咬唇不語。
  
  就在她猶豫之間,房雲華已然舀起一匙稀飯,並細心地吹涼。
  
  他這樣溫柔的舉動看得雨晴的眼都直了,也讓原本打定主意不張口的她下意識地開了口。
  
  就這樣一口接著一口,巨大的碗很快就見了底,就連數碟的小菜也被一掃而空,惟一留下的就是那一小方的豆腐乳。
  
  「我要吃那個!」用下巴指了指那塊僅有的豆腐乳,雨晴的語氣已經從初時的扭捏變得理直氣壯。
  
  「這個太鹹了,對你現在的身體不好。」說著說著,房雲華竟然筷子一夾,嘴一張,那塊豆腐乳已落入了他的口中。
  
  「你吃了它,你竟敢吃了它!」雨晴不敢置信地低嚷,雙眼更是飛射出兩道欲置人於死地的利芒。「你給我還來,那是我的!」
  
  「你……」像是沒有預料到她會有這般孩子氣的舉動,房雲華微微一愕,但很快的一抹邪念湧上。
  
  「你想要它?」漾著壞壞的笑容,他明知故問。
  
  「當然,那是我的!」嘟著嬌艷的唇,雨晴氣乎乎地抗議。
  
  「那好吧!」房雲華應允,二話不說地俯身。「就給你吧!」
  
  話聲一落,他的唇隨即罩上了她的,一股津甜隨即掩去了豆腐乳的味道,讓他露出了一抹滿足的喟歎。
  
  「唔……」這吻來得熱烈,雨晴在驚愕之餘,忍不住地竄出了一聲低吟。
  
  而那低吟就像是一聲鼓舞人心的號角,讓房雲華更加恣意地品嚐起她的甜美。
  
  一吻既罷,房雲華挑勾起她的下頷,喃喃地問道:「好吃嗎?你還想吃嗎?」
  
  這是個什麼邀請?望著他那魔魅的眼,雨晴心驚地想著。
  
  「我……」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可是氣喘吁吁的她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是你惟一的機會了!」他粗嘎的嗓音漾滿了魅惑,而雨晴的一顆心怦怦地舞得飛快。「你可以說不的,我會放開!」
  
  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自制力,房雲華給了她選擇,這是他對她的尊重。
  
  「我……」幾乎醉在他那魅惑的眼光裡,她的那個「不」字卡在喉頭,就是無法出口。
  
  「那我就不客氣了!」俯身又是一個熱吻,房雲華的心裡燃起一簇簇的火苗。
  
  雨晴醉了,醉在他那魔魅的網中,任憑他一點一滴的掠奪。
  
  她只能任他將她帶往那無邊無際的情海之中,浮沉由他呵!
  
  從鏡中看著自己身上青紫交錯的烙印,雨晴忍不住地閉眼呻吟。
  
  為了一餐稀飯,不,應該說是為了一塊小小的豆腐乳,她竟然將自己給賣了。
  
  瘋了、亂了!
  
  此刻她的腦海中蕩漾的儘是昨夜的激情。
  
  那種情緒來得這樣快速,這樣的激狂。
  
  就連她這種天生少根筋的女人,也不免為這樣的激情而驚懼。
  
  昨夜的結果是自己默許的,他彷彿天生就有一種魔力,時時刻刻地召喚女人,義無反顧地向他撲去。
  
  但這樣的激情真的能稱之為感情嗎?
  
  雨晴此刻的心慌意亂較之昨夜不遑多讓,想也沒想的,她匆匆地起身,換上自己已被洗淨折疊好放在床頭的衣物。
  
  她要逃,不能就這樣傻愣愣地投人情網。愛上像他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他太恣意,太狂浪了,不是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捉得住的。
  
  「咦!你已經知道我們要出門了嗎?我想帶你去普羅旺斯逛逛,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房雲華剛推門進來,就見她已經穿戴妥當,雖然依舊是那身刺眼的邋遢裝扮。
  
  但在見識過她的美麗之後,他反而情願一個人獨享她的美,所以也就沒有多加批評。
  
  「我們?」雨晴微微地揚高音調。
  
  她忍不住對「我們」這兩個字的親暱,感到一陣心悸和心驚。
  
  「不,我要回家了!所以沒有我們!」拼了命地搖頭,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要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傻貓,什麼沒有我們?」房雲華的眸中倏地淬出一抹精光,為她疏離的說法氣憤。
  
  迴避著他灼人的視線,雨晴很想理直氣壯,可是偏偏脫口而出的話語卻依然無力。
  
  「我和你只是不小心交會的兩條線,激情過後本來就該各分東西,所以……」
  
  「是誰這麼告訴你的?還是我昨夜的努力不夠,不能說服你?」
  
  微瞇起眼,房雲華頎長的身影朝她逼近數步,居高臨下地凝視她。
  
  從來都只有他甩女人,沒有女人甩他的,這小妮子果然不同凡響呵!
  
  吃乾抹淨了就要走人,要不是他來得巧,否則還不知道她這隻貓兒要躲到哪個老鼠洞裡頭去呢。
  
  「不……不是!反正你不是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嗎?所以……我們當然還是分道揚鑣得好。」
  
  雨晴說得理所當然,可是當房雲華的手再次纏上了她的髮時,那聲音中的輕顫幾乎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
  
  「嗯,我真的給你這種感覺嗎?」
  
  「沒錯!你那時看我的眼光,就像是在看蟑螂、老鼠那樣的害蟲。既然如此,在錯誤之後瀟灑地說聲再見,不是也挺好的?」好不容易如她所願地岔開了話題,雨晴連忙大聲地應道。
  
  「看來我得好好糾正你這錯誤的觀念,當初我之所以會厭惡你,純粹是一場誤會,而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又怎會厭惡你呢?」
  
  揚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房雲華的手微微收緊,讓長髮受制於人的她,沒有選擇地往他偉岸的胸膛靠去。
  
  當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震動了她的耳膜,一陣無力的感覺再次攫住了她。
  
  「昨夜只是個錯誤,我們真的不該再這樣下去了?」奇怪了,這句話不是應該是男人專屬的台詞嗎?
  
  為什麼她卻得攪盡腦汁地去說服他,這角色是不是顛倒過來了?
  
  「給我一個理由?」房雲華雙手抓緊了她,眼神中帶著魅惑的光芒。
  
  「我們……不適合!」雨晴艱難地說道。
  
  這個卑鄙的男人,怎麼能用這招。
  
  雨晴在心裡低咒,但身子卻背叛了她的意識——癱軟!
  
  「我看得要飛機等等了,我得先說服你,我們是適合的。」
  
  「別……一錯再錯了!」
  
  「噓!現在不該是說話的時候,我相信我一定能說服你的。」房雲華俯身在她的耳際呢喃,成功地奪走了雨晴最後一絲的抗拒。
  
  她知道不只是自己的身體,就連她的心亦即將淪陷。
  
  可沾上這個曾經向她提出桃色交易的男人,究竟對不對?
  
  得不到答案,滿心疑惑的雨晴微歎了一聲,只能無助地任由他成為她的主宰。
  
  或許她該在等會兒清醒之際,再次說服他,否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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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5:03
第七章
  
  陽光燦亮!
  
  初春的普羅旺斯,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若有似無的酒香。
  
  在這樣的氛圍中醒來,其實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但身處於這樣浪漫悠閒的環境中,雨晴的心中並沒有一絲愉悅的感覺。
  
  她等於是被人挾持而來的!
  
  她氣憤地回想著,那一天,那個惡劣的男人竟然趁著她昏昏欲睡之際,逼她答應前來。
  
  在她受不了侵擾而點頭同意之際,他更是怕她反悔似的,竟將她連同輕柔的羽絨被一起打包上機,然後直赴法國這個近年來逐漸受到世人矚目的南方小鎮——充滿香料、葡萄園、美酒與花朵的普羅旺斯。
  
  氣悶的感覺一直在她的心底揮之不去,即使這幾天,他展現了情人間的所有溫柔,但她卻依然覺得不踏實。
  
  他們真的可以稱之為一對戀人嗎?
  
  當初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堪,如今卻用簡單的「誤會」二字,企圖說服她遺忘。
  
  但是什麼誤會呢?又為什麼會誤會呢?這是她心中的第一個結。
  
  而姑且不論那誤會為何?她接近他的目的亦不單純。她懷著報仇的心理而來,卻不慎誤踏地雷區,以致深陷網中。
  
  即便她承認,她對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動心,可這樣難道就足夠消弭他們之間那不愉快的開端了嗎?若是有朝一日,他發現了她那不良的居心,這是否又會引爆另一場毀天滅地的爭吵呢?
  
  雨晴緊皺著柳眉,纏繞在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之中,突然樓下的一陣碰撞聲勾回了她的心神。
  
  咦,出了什麼事嗎?
  
  天性的好奇讓她悄然邁向樓梯,就在那迴旋的樓梯頂端,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下意識地屏息聆聽,她悄悄地坐在那既可隱藏身形,又足以俯視一切的角落。
  
  是他!就是當初那個說房雲華要買她的男人,叫什麼狄的!
  
  於是她靜靜地聽著、看著……
  
  「房老大!究竟我們之間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你就這麼狠心地要給我一拳?」
  
  撫著被重擊一拳的臉頰,狄西甚至可以感覺到無數微血管破裂的聲音。他簡直可以肯定,明天自己的右頰一定會變成中國人常說的「烏青」。
  
  真慘!明明中國人不是說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信奉著這個原則,他偷偷地躲到了雲華位在普羅旺斯的別墅來度假,怎麼卻還是被他堵到,真倒霉!
  
  早知道,昨天聽到他來的消息時,他就應該從美人窩裡直接溜回巴黎,不該因為他偕女伴同游的消息而好奇地回來自投羅網,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你做了什麼,自己知道。」房雲華不悅地說道,甚至睥睨地瞪了狄西一眼,這才開始冷冷地宣告著他的罪狀:「我要買發,你說要買人,人家氣憤地拒絕,你卻對我撒謊,說她賣發的代價是婚姻。害我誤會她是一個貪婪的女人,還害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誤認為拜金女,這事難道還不值得你挨這一拳?」
  
  啊!被一條條、一件件地指出了罪狀,狄西有些怔愣地張大了口,但腦筋動得快的他隨即喊冤。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誰知道那個時候我一口氣提不上來,那女人就自動演繹將買發變為買人。我正要解釋,她卻又硬生生地賞了我一個過肩摔,我還很委屈呢?」
  
  過肩摔?他怎麼不知道貓兒還有這一手,果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女人。
  
  不過驚訝歸驚訝,他還是正事不忘地怒瞪了狄西一眼,對於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點兒都不同情,甚至還投好氣地啐他一句。」你很委屈嗎?人家的委屈可沒比你少。」
  
  「可是,這事明明是她的魯莽和主觀所導致,又不是我的錯。」狄西連忙喊冤道。法律有規定談事情的時候不能喘氣嗎?
  
  「誰讓你長得就是一副猥瑣的模樣,讓人家一瞧就以為你在打壞主意。」完全不接受他的解釋,房雲華甚至還幫著雨晴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啊?這樣也能被牽連嗎?狄西傻眼地望著房雲華那明顯的護短樣。
  
  他靈活的腦袋瓜子馬上聯想到傳聞中這次跟著房雲華一起出現在普羅旺斯的女人,於是立刻一掃被打的痛楚。
  
  他興致勃勃地刺探:「聽說,你和一個女人一起進駐別墅,這個女人該不會就是她吧?」
  
  雖然只是無言地睨了狄西一眼,但房雲華的態度已經充分證實了他的猜測。
  
  「噴!雖然說我曾經害你們結下了樑子,但這會兒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也該讓我將功抵過了吧!」
  
  邀功的結果,依然只得到冷眼兩枚。狄西猶不放棄,面容一整開始苦口婆心地勸道:「說實在話,雪兒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你也該忘了她了。雖說你初時看上西門雨晴,只是因為她有一頭和雪兒一樣的亮麗黑髮,但這並不代表你不能愛她,甚至和她組成一個家庭,我想雪兒會祝福你的。」
  
  房雲華依然沉默,他的眸子變得黯黑,腦海中同時泛起兩張細緻的臉龐,屬於雪兒的那張已漸漸模糊,而雨晴的卻愈顯清晰。
  
  一種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的濃眉一皺,隨即慌亂地撇清:「別亂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雪兒的,她是那麼好又那麼美。」』
  
  瞪視著他的冥頑不靈,狄西無奈地忍不住重重一歎,直想拿把鐵槌敲敲他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什麼?
  
  「雪兒的確很好,對你也情深意重,可是她已經走了,你是中國人,不可能沒有聽過『逝者已矣』這句話吧!」
  
  其實雖然他的口中說的依然是「不忘」,但或許連他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改變。以往只要有人要他忘了雪兒,他一定是勃然大怒地斥喝,可如今他卻平靜得連生氣都沒有,這種改變能說是對西門雨晴無情嗎?
  
  「或許西門雨晴也很好,你不能委屈人家當雪兒的影子,這對她並不公平。」
  
  「我……」這一針見血的話讓房雲華語塞,瞪著狄西好半晌。
  
  「其實並沒有人規定,人的一輩子只能愛著一個女人,為什麼你不選擇將小雪細細收藏在心底,然後將心中來不及給小雪的愛,分享給另一個值得的女人?」
  
  儘管他的苦口婆心依然換得好友的無言,但從好友眼底的掙扎,他看得出他的動搖,這樣的開端已經足夠了。
  
  西門雨晴這個女人在雲華的心中必定是特別的,因為她輕易地便做成了他和尚揚努力了幾年都做不到的事。
  
  「你好好想想吧!我會找個時間去向西門雨晴道歉的,至少說謊是我不對。」
  
  話落,他走人,將寧靜還給了房雲華。
  
  原來,他心底早就住著一個女人。
  
  原來,並不是自己敏感,他是真的總是通過她的髮去緬懷他的「小雪天使」。
  
  難怪他那麼鍾愛她的髮,即使是在他們之間歡愉的時刻,亦溫柔地輕撫著它。
  
  她的心微微地揪著、痛著!
  
  但真正讓她驚慌的,是那揪心的痛讓她驚覺,原來自己在愛與不愛之間掙扎是騙人的,或許她早已經將心遺落而不自知,早已戀上他呵!
  
  帶著一抹的慌亂,一抹的好奇,她找上了狄西,迫切地渴望知曉關於他和那個小雪天使的所有故事。
  
  驚訝地看著雨晴像是變身似的,從昔日的邋遢到今日的美麗,狄西終於有些瞭解這個女人為什麼有足以撼動雲華的能力。
  
  不是因為她的美,雖然她的確美得傾國傾城,可真正吸引雲華的,應該是她那雙清澄得像是不染塵世的雙眸,還有她那憨美的笑容。
  
  「啊,我該對你說抱歉的。」這是他練習已久的開場白,但面對這個給了他一個過肩摔的女人,他還是難免尷尬。
  
  「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雨晴挑眉,出乎狄西意料之外地說道。
  
  「什麼?」沒有忽略她眸中那一閃而逝的狡獪,他頭皮發麻地問。
  
  「告訴我一個故事。」
  
  「什麼?」頭皮發麻的情況愈來愈嚴重,但他仍小心翼翼地應付著。
  
  「我要知道房雲華和小雪天使的所有事情。」雙手環胸,雨晴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藉以維持自己的勇氣。
  
  「啊!」狄西驚喘一聲,瞪大了眼看她。
  
  他就知道他真的該死了,果不其然現在死期將至,但他仍不忘做垂死掙扎。
  
  「那是房老大的私事,我不便多說。」
  
  揚起一抹魔女式的笑容,雨晴勾了勾手指頭,待狄西靠近之後,才以慵懶的語氣威脅他:「你不說我自己去查,總有人會說,可是我一定會告訴房雲華說是你說的,如果你願意幫我省些力氣,那我一定不會出賣你,你自己選擇吧!」
  
  「你……」唉!這擺明了就是不管怎樣都要死,既然這樣,那就興風作浪一番吧!或許讓她瞭解了雲華的往事之後,能夠打開他的心結也不一定。
  
  「我簡單說吧!」狄西終於應允,然後開始說道:「小雪和雲華算是青梅竹馬吧!可是兩個人的家世很不相當。從小,雲華的媽媽就丟下他和別人跑了,所以他有一段很叛逆的時光,是小雪的溫柔和善良拯救了他。他們十分相愛,可是以小雪的家世,她的父母怎麼可能接受雲華那不名譽的背景,於是小雪毅然決然地和他私奔,過了一段苦日子。
  
  「可是小雪卻無怨無悔地陪在他身邊,可惜後來當雲華以『雲流剪』名揚時尚界時,小雪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重傷,甚至被尋跡找來的家人強行帶走,最後死在家裡。而聞訊追去的雲華,卻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直到今天,他都還無法得知小雪葬在哪裡!」
  
  狄西三言兩語地說完故事,語氣中仍殘存著對這段未竟情緣的噓唏。
  
  「所以他很愛她?」雨晴澀然地問他。
  
  「這樣善良的女人,誰能不愛?」狄西反問。
  
  「小雪有一頭長髮?」她再問。
  
  「足以與你媲美!」雖然這樣說很殘忍,可有時候為了以後,殘忍是必須的。
  
  如果她不能體會到在雲華心中的某個角落,永遠會有小雪的存在,那麼他們之間即使有愛,也只會是一場災難。
  
  「所以當初房雲華會找上我,是因為我的長髮讓他想起了小雪?」
  
  「或許吧!從小雪走了之後,他便瘋狂地在女人的長髮中寄托思念。當初他去看尚揚的秀,卻發現了你的髮,所以他才派我去買你的髮。」
  
  「所以……」慌亂得不知道自己想要問的是什麼,雨晴心中五味雜陳,有一點點的心疼,一點點的心傷,還有一點點的彷徨。
  
  「現在你已經知道他的故事了,我瞭解要你接受,在你的男人心中你並不是惟一很難,所以你得自己衡量,可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我不知道!」茫然地迎上狄西帶著真誠鼓勵的雙眸,雨晴也只能艱澀地吐出這句話。
  
  能接受嗎?該接受嗎?
  
  既已戀上,不接受又如何?
  
  可她又怎知,他是否會一輩子都通過她的髮,來尋找前人的身影呢?
  
  「愛我嗎?」她問。
  
  他無言!
  
  「可能愛上我嗎?」她再問。
  
  他依然無言!
  
  纏綿過後,在心中盤桓了多日的問題,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出了口。
  
  可他給她的答案卻是無言!
  
  而這無言終於讓雨晴做出了決定。趁著他得去鄉下巡視產業的同時,她毅然決然將那從五歲起,陪伴了自己將近二十年的長髮,一刀剪下!
  
  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花上二十年的時間去猜測他究竟愛不愛她,倒不如退一步,給他一點時間和空間去好好想想。
  
  一把發,一封信,是她留給他的所有。
  
  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一頭俏麗的短髮為她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接到她將回去的消息,才剛結束一趟旅程的風尚揚匆匆地趕到機場。
  
  人才跑到她的面前,連氣都還來不及喘上一口,他就忙不迭地問道:「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男人,回去養傷!」雨晴帶笑,似真似假地響應。
  
  可風尚揚卻沒漏看她眸底那濃到揪人心弦的哀傷與不捨。
  
  「真愛上他了?」他本來只是猜測,也樂觀其成。
  
  沒有想到卻觀出了個他視之如妹的愛將避走家鄉的結果,怎不讓他感到氣急敗壞呢?
  
  「真愛上了!」這是一個認真的問題,所以雨晴亦答得很嚴肅。
  
  「那幹嘛還走?」風尚揚不解。前兩天和狄西通電話時,他明明還說兩人如膠似漆,甜蜜得不得了,怎麼今天她卻要回去呢?
  
  「因為不確定他愛不愛我!」
  
  「他若不愛你,幹嘛去哪兒都把你綁在身邊?這輩子這樣的蠹事,他可沒做過幾樁呢!」風尚揚怪叫著,顯然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除了小雪之外,他還沒瞧過雲華對哪個女人如此重視的。
  
  「那不一定會是愛,他這麼做或許只是佔有慾作祟,或許是想通過我來懷念某人,我不想一輩子都悲哀地猜測,他到底愛不愛我?」雨晴理智地說道。
  
  誰說陷入愛情的女人沒有理智?
  
  平常她雖然懶得打理自己,可卻仍不失一個有自我的時代新女性,所以她的思緒很清楚。
  
  雖然離開的時候心很痛,可是如今站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她反而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對的。
  
  「你知道小雪的事了?」風尚揚的語氣沒有驚詫,反而是一抹瞭然。
  
  的確,要和一個死去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是一件很殘忍的事。當初他認為該是雲華再次擁有幸福的時候,但卻忽略了雨晴也是一個女人,也渴望一顆完全歸屬她的心。
  
  是他太自私了!只看到好友的孤獨,卻沒有察覺愛上這種人的苦澀,所以才會任由雨晴陷入。
  
  「我不是因為小雪的事離開的。」雨晴揚起一抹不在意的笑,但挽著風尚揚的手卻不由自主地輕顫,洩漏了她的在乎。
  
  「他愛她,那是這輩子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情,可他至少得讓我知道,他的心裡除了他的小雪天使之外,還有我!」她的話頓了頓,然後又說:「你也知道我一向懶,懶得去爭不屬於我的東西,所以我不爭,離開他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也讓他想清楚。」
  
  「真的決定了?」風尚揚不阻止了,因為阻止也沒用,更何況雨晴的理由很充足。
  
  讓她去休息休息也好,至於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揚起一抹笑,雨晴彎身從自己的行李裡面,掏出一個木盒遞給了他。
  
  「幫我把這個,還有我放在你那兒的『殺豬計劃』交給他。」
  
  「這是什麼?還有為什麼要給他看那個?」風尚揚不解地問道。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髮,至於那本計劃書是要告訴他,我在他的面前沒有秘密了。」
  
  「怎麼捨得把頭髮給剪了,不怕回去後,伯母會殺了你洩恨。」西門家的親朋好友都知道,懶透了的雨晴會留麻煩的長髮,全是因為她媽以死相逼。
  
  她媽咪相信女人如果有一頭又黑又長的髮,就一定能夠嫁個好老公。
  
  瀟灑地露出了個「管她」的笑容,雨晴緩緩地說道:「少了這發,如果有一天……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再相遇,或許我就可以知道他戀上的是我的人,還是我的髮了。」
  
  拿她沒轍地搖了搖頭,風尚揚失笑。「瞧瞧你這酸溜溜的語氣,這到底是想放棄他,還是想試探他啊?」
  
  「或許都有吧!」皺在一起的柳眉鬆開,被發現心思的她笑得挺燦爛的。「我至少得確定他的心裡除了小雪天使之外,也還有我。我不要求獨佔,他得對我公平些。」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催促旅客上機的聲音,她傾身給了風尚揚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趁著擁抱之際在他的耳邊說:「幫我照顧他。」
  
  雨晴放開手,轉身,邁開步伐一氣呵成。
  
  看似沒有留戀,但風尚揚卻知道她將心留在這裡了。
  
  為了沖淡那即將離別的感傷,風尚揚故意這麼取笑地問她:「如果他來問我你去哪了,我該不該說?」
  
  「你說呢?」邊走邊回頭,雨晴不答反問。
  
  「就說我不知道如何?」
  
  「如果你那麼想念我大哥和二哥的拳頭的話,請便。」
  
  「你願意等他多久,一輩子嗎?」愛情只怕是有期限的,過了這個期限,就算再美的愛也會變質。
  
  「一年吧!而且逾時不候。」雨晴輕輕地吐出了一個答案。
  
  如果一年的時間他還想不通,那這樣的男人不愛也罷啊!
  
  平素的優雅被煩躁所取代,總是掛在臉龐的冷淡亦透著狂怒。
  
  伸手揪住了風尚揚的衣領,房雲華目露凶光地大聲質問:「她人呢?」
  
  「走了!」風尚揚歎為觀止地看著狼狽的好友,不禁搖了搖頭。
  
  這像不在乎的樣子嗎?
  
  只怕是在乎過了頭吧!
  
  如果說雨晴看到他這模樣,只怕也邁不開離去的步伐吧!
  
  「走到哪去了?」房雲華又問。
  
  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趁著他的工廠出事,而他急著去處理時偷溜。
  
  他雙手發癢地想要掐人,但前提是他得先知道她的下落,而惟一可能會知道的人,就是眼前這個被無辜波及的好友,所以他馬不停蹄地來找他。
  
  「你先看看這個吧!」風尚揚伸手像是撥開討人厭的蟲子似的,揮去了房雲華揪著他領子的手,然後將手中的盒子遞向他。
  
  「這是什麼?」他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隨即恍然大悟,立刻著急地問:「你見過她了是不是,她在哪兒?」
  
  風尚揚意味深長地說:「你至少得先知道她要告訴你的是什麼,否則就算你找到她,難不成你能時時刻刻地守著她?」
  
  瞪著那只木盒半晌,那嫌惡的眼神彷彿裡頭裝的是什麼怪東西,但他還是認命地接過那只稍嫌沉重的木盒!
  
  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他其實已經有預感裡面是什麼了。
  
  用力打開木盒,當那束被整齊排放的青絲躍人眼簾,房雲華的呼吸依然忍不住地一窒。
  
  他知道她已經得知小雪的事,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決定放棄這段感情了?
  
  猛然間,他的心揪得難受。一直明白自己對雨晴的喜歡多了些,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離去會讓他這般地揪心。
  
  「她回去了吧!」房雲華澀然地吐出這句肯定大於疑問的話語。
  
  「是的!」風尚揚沒有隱瞞地點頭。
  
  「她決定放棄?」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的顫抖,儘管害怕這個答案,但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逃避」兩字。
  
  「我認識的雨晴或許懶了些,可對於她想要的東西,她從來就不放棄。」
  
  「那她為什麼留下這發給我?」
  
  「她只是希望一個『公平』而已!」
  
  「公平?」房雲華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明明很簡單,可他卻像不懂其中的含意似的。
  
  「也就是她認為,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將她和雪兒同時放在天秤的兩端,卻不至於傾斜向小雪時,那就是公平了。」
  
  「可是……」多難呵!
  
  他對小雪有著無比的歉疚,還有愛,這樣的感情不是能夠輕易被取代的。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這束髮就是她臨別對你的饋贈,讓你一償對小雪的思念。」
  
  「這是她的意思嗎?」他炯炯有神的雙眼瞪著好友想確認。
  
  「沒錯。」聳了聳肩,風尚揚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我知道了!」心思超級混亂,小雪和雨晴的影像不斷在他的腦海中交錯出現。
  
  公平?可這世界真有公平嗎?
  
  老天爺又何曾對他公平過了?
  
  「喔!對了,這個也是雨晴要給你的。」風尚揚猛然想起,連忙翻箱倒櫃地將那本可笑的「殺豬計劃」給找了出來,交給了他。「雨晴說,若是有朝一日有機會再見面,她不希望你們之間再有秘密,所以她要先把去你的公司是居心不良的事說出來。」
  
  「殺豬計劃!」房雲華皺著眉頭讀著那幾個斗大的字眼,顯然不太能瞭解,但又忍不住地問:「誰是豬?」
  
  「除了你,還有誰?」風尚揚毫不隱瞞地回答,並且成功地瞧見好友的兩道眉幾乎成了個倒八。「你還是回去好好拜讀一番吧!這個計劃真的很好笑,雖然現在它已經沒有實現的可能了。但如果有機會,當成傳家寶也不錯。」
  
  探手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眉間,房雲華的語氣已從初時的憤怒,轉成此刻那抹拿她沒辦法的淺笑。
  
  那小妮子究竟還有什麼異於常人員舉動?「殺豬計劃」?還真虧她想得出來。
  
  而一絲絲名為「思念」的種子,在他拿著「殺豬計劃」的同時,也在他的心裡悄悄地生了根。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他實在受不了尚揚這樣一次次給他的衝擊。
  
  「沒了!」風尚揚兩手一攤,表示再也沒有任何驚喜了。
  
  於是房雲華二話不說地轉了身,然後準備走人。
  
  望著他那略帶蕭索的身影,本想勸他們順其自然的風尚揚,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勸道:「雲華,小雪是很好,可是她已經走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試著放下呢?」
  
  房雲華無言,於是他只好再加把勁地警告:「雨晴給你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一年而已。她說若是你去晚了,她會去交一百個男人來氣死你,就算累死自己也無所謂。」
  
  原本房雲華挺直的背在風尚揚話落之時微微一震,那抹在乎已顯露無遺。
  
  但他依然還是不發一語地走人。因為他得好好想想,「公平」這兩字,他寫得出來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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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2-5-10 00:05:28
第八章
  
  一年後
  
  隨意地踢去腳上那雙折磨人的高跟鞋,甩掉手中那個精緻的CD皮包,在外頭亂晃了一天的雨晴,整個人累癱在柔軟的沙發上。
  
  「呼,好累!」忍不住重重地呼了口氣,她累得幾乎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但她仍是拿出筆,重重地在早已被她揉爛的日曆上多畫去一天。
  
  已經三百八十天了,他依然沒有來。
  
  她是不是該死心了呢?
  
  或許她真的不該再折磨自己了。
  
  也許他對自己真的無情,少去了長髮的自己壓根就吸引不了他。
  
  甩了甩頭,企圖甩去心頭的沮喪,雨晴拒絕讓自己的思緒就這麼蕩到谷底。
  
  他不來就算了,憑她西門雨晴的條件,要娶她的人怕不擠破了門檻,他房雲華算什麼?
  
  可是……淚卻又這麼悄然無聲地淌下。
  
  為了不吵醒家人,她哭得壓抑,可是突然間卻有一方帕子被塞進了她的手心。她訝然地抬頭,就這麼望進大哥那雙漾滿關懷的眸子裡。
  
  「傻丫頭,哭什麼?」
  
  「沒什麼!」被發現了!
  
  這樣的認知讓雨晴慌亂地以手背拭去頰上的淚痕,卻發現那淚怎麼拭也拭不完,她索性撲進她大哥的懷裡哭得七葷八素的。
  
  「別哭了,我們明天飛去巴黎!」
  
  「不去!」想都沒想的,雨晴猛然搖頭。
  
  當她飛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下定決心,除非身旁伴著他,否則今生不再踏上法國一步。
  
  「可是你二哥在那兒等著我們會合呢。」
  
  「二哥?他去那幹嘛?」她皺眉不解地問。
  
  「他昨天啟程護送小妹去參加烹飪比賽,順便去教訓某人。」
  
  某人?凝著大哥意有所指的目光,雨晴的心一驚。大哥指的某人,該不會就是……他吧?
  
  「某人是誰?」她緊張地揪著西門端的手臂,心中祈禱著自己的猜測千萬不要成真。
  
  要知道二哥西門瑞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武術高手,凡被他揍到的人,就算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條命。
  
  「你說他該是誰?」笑看著雨晴的緊張,西門端就是兜著圈子打著啞謎,不肯給她一個痛快。
  
  「我……我……」雨晴一時語塞。不能說不能說,瞞了一年多,現在說出來豈不全都破功。
  
  就是因為她有這兩個對她關心過度的兄長,所以當初她從巴黎回來的時候,才用想要休息一陣於當成借口。
  
  她怕的就是這兩個哥哥會義無反顧地飛去巴黎,找房雲華算賬。
  
  可問題是,這事誰也沒錯!房雲華若是真的不能給她一個「公平」,那也是他的自由,她憑什麼強索他人的愛呢?
  
  看著閉口不語的妹妹,一股心疼漫上了西門端的胸口。他愛憐地探手揉了揉她那短得能扎人的三分頭。
  
  「其實你不說,大哥也知道那個人是誰!本來感情的事,你若不說,我們是不會插手的,可是我們實在看不過你這像是遊魂的模樣,所以……」
  
  「大哥,讓二哥回來吧!」他的話還沒說完,雨晴便匆匆打斷,那模樣活像是怕說遲了,自己會後悔似的。「順便請你幫我安排,我要相親。」
  
  「相親?」現在是什麼情況?
  
  明明心裡有人,卻要求相親,他這個妹子是傷心過了頭嗎?
  
  「我給了他一年時間,他沒出現便是自動放棄,所以我不想再想他了,也不願逼他,我要開始相親,找一個順眼的男人把自己嫁了。」
  
  「你是認真的嗎?」皺起了濃眉,他有些不能理解自家妹子的想法。
  
  「當然!」帥氣地一揚頭,雨晴肯定萬分地說道:「而且我想明天就開始。」
  
  是該放下了!
  
  連同隱藏在心中準備許久的禮物,也該一同放下,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了。
  
  「還有,我想知道二哥在法國的電活,我有事想要拜託他。」
  
  看著自家妹子的一臉堅持,西門端心知她是傷心過了頭,一切只是在賭氣。
  
  順著她嗎?他無言地凝視她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點點頭,並且念出一串數字。
  
  還是順其自然吧!就算那個遠在巴黎姓房的男人真像尚揚口中的那樣在乎且猶豫,那又怎樣?
  
  這一年,雨晴明的暗的不知為他掉了多少淚,如果她決心忘了他,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人呢?」揪著風尚揚衣領的修長十指蠢蠢欲動,西門瑞一雙飽含殺氣的眼則怒瞪著他。
  
  「他……誰啊?」風尚揚裝傻地問,但心中忍不住懷疑:為了那個頑固的雲華命喪此手,真的值得嗎?
  
  「你還給我裝,就那個該死的膽敢惹哭雨晴的男人!」
  
  忍了一年的怒氣終於全數爆發,此刻的西門瑞就像是一頭躁怒的獅子,極欲置人於死地。
  
  「他……他……」怎麼,這個對妹妹疼之逾命的男人,終於要替雨晴討公道了,可是他能說嗎?
  
  瞧他這怒氣勃發的模樣,若是說了,只怕雲華連小命都保不了。
  
  「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可是知情不報的你,就……」西門瑞的話聲隱去,但其中的威脅卻明顯得讓人冒冷汗。
  
  「瑞,這男女感情的事,我們旁人本就不該插手太多,你又何必硬是湊上一腳呢?」
  
  瞧他的情操多麼的偉大,明明自己也被雲華這縮頭烏龜氣得半死,可卻仍以德報怨地冒著生命危險替他說話。
  
  唉,還真應該頒個十大傑出青年獎章給他。
  
  只是……他望著西門瑞那氣紅了臉的模樣,還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命去領獎呢!
  
  「廢話少說,我今天非要去揍他一頓不可。」固執得像條牛,西門瑞是吃了秤坨鐵了心要替雨晴出氣。
  
  「這……不是我不說,是雨晴不讓我說的,你也同情同情我好嗎?」風尚揚討饒地說道。
  
  哦!夾在他們兄妹之間真是痛苦,他發誓:下次他再也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她現在遠在家鄉不能讓你死,可是我卻可以,你自己好好衡量吧!」瞇起了眼,西門瑞下了最後通牒。
  
  「這……」為難啊!三方夾攻,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尚揚哥,你也就別為難了,姐姐那兒我會去同她說,讓她不會惡整你,我們真的很關心她的。」
  
  西門雨陽細細嫩嫩的聲音響起,夾雜著淡淡的請求和憂心,讓風尚揚聽得心都軟了。
  
  「你都不知道,這一年來,她就像個遊魂似的,每天只是窩在家裡足不出戶,卻連覺也睡得少,而且我還常常可以看見她眼睛腫腫的,彷彿偷哭過似的。」
  
  「啊!」一番話聽得風尚揚目瞪口呆,張目結舌的。
  
  那妮子真有那麼慘嗎?那每次她都還佯裝無事地打電話給他,說她很好,要他不要給雲華太多的壓力。
  
  原來這一切都是在騙他安心的啊!
  
  「尚揚哥,我拜託你,你就告訴我們吧!我保證我們只是去找他談一談,不會傷害他的。」
  
  「這……」風尚揚瞥了西門瑞一眼,充分說明了他可不相信雨陽那「談一談」的保證。
  
  他敢打賭,要是雲華讓瑞瞧見了,沒被揍個十拳八拳地去掉半條命才怪。
  
  風尚揚還在猶豫,就在幾乎脫口之際,這時他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
  
  他投給西門兩兄妹一個歉然的眼神後,立即接起話筒。
  
  「咦!雨晴?」
  
  在聽到風尚揚的低喊後,西門兄妹的四隻眼全投射在他的身上。
  
  「嗯!我知道了,好,我抄下來……」只見他電話愈聽臉色愈沉,一隻手在白紙上飛舞著。「嗯!我會轉告你二哥的。」
  
  掛了電話,風尚揚一改方才猶豫不決的態度,一張臉陰沉得可以。
  
  「走吧!」抄起方才自己寫下的紙張,他對著西門家的兩兄妹說道。
  
  「去哪?你怎麼了?」兩兄妹為他這突如其來的改變不解地問。方纔他不是還嘻嘻笑笑地勸他們嗎?怎麼這會兒卻……
  
  「這次連我也生氣了!」瞇起了眼,風尚揚怒道。
  
  「尚揚哥氣什麼?」雨陽不解。
  
  「氣那顆不點頭的頑石,寧願就這麼白白地糟蹋了雨晴的感情,守著一個死去的女人,這能讓人不生氣嗎?」
  
  「剛剛那個電話是雨晴打來的?」西門瑞很快地想通了事情,然後準確無誤地問道。
  
  「沒錯,她要我告訴你們,別去找房雲華的麻煩,因為她已經死心了。她從明天起就要開始相親,而且她還準備了一個臨別的禮物要我送給他。」
  
  「什麼?」兩聲驚呼同時響起,迴盪在這間寬廣的辦公室之中。「姐要去相親,怎麼可能?」
  
  「她要你交給他的是什麼?」西門瑞比較有興趣知道的是這個,至於「相親」那件事,想也知道雨晴過不了多久一定會後悔,所以不用太過擔心。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反正你那妹妹真的是該死的惹人心疼就是了,我可是心疼得恨不得掐死房雲華。」
  
  風尚揚一古腦兒地說完話,就急急地邁開了步伐,直到要出了門,他才記得回過頭來看著兩個還愣在原地的兄妹。
  
  「你們走不走?」
  
  「走,當然走!」率先回過神來的西門瑞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等這一天可是等了一年,拳腳都已經備好,怎麼可能不走。
  
  望著那兩個義憤填膺的男人的背影,雨陽微歎了一聲。
  
  她能不去嗎?先不說要不要去看看讓姐姐傾心至此的男人,就說光讓那兩個氣極了的男人去,那人不被揍得半死才怪。為免他們出手太重,她能不去照看著嗎?
  
  唉!
  
  「我可不可以拜託你,別再摸那束髮了。」看著好友小心翼翼地撫著雨晴留下來的那束髮,狄西忍不住地翻著白眼求道。
  
  要知道他這個舉動活像是個「戀發癖」似的,看得讓人忍不住地起雞皮疙瘩。
  
  但面對他的抗議,房雲華不予響應,雙手依然沒有離那青絲半寸,只是這樣摸著,一臉的思念,就不知道他是在思念哪一個女人。
  
  是他的小雪天使,還是雨晴貓兒?
  
  不過由他看來,應該是思念貓兒多些吧!瞧他這幾日要死不活的,擺明了是因為期限已過,但他又還沒有下定決心。
  
  唉!看來他只有好人做到底了。
  
  狄西伸手往自己的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了一小疊的東西,然後順手往房雲華的桌上一拋。
  
  「這是什麼?」看也沒看那東西一眼,更沒有伸手去拿,房雲華只是眉眼不抬地問。
  
  「機票。」狄西沒好氣地回答。
  
  他真是受夠了雲華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要真想人家,飛機一飛也就瞧見了,幹嘛只是摸著那束頭髮乾過癮。
  
  可是房雲華卻彷彿像要氣死人不償命似的,只是將機票扔還給他,然後懶懶地掀唇說道:「如果我要去,機票我自己會買。」
  
  「你……」
  
  真是好心給雷劈了。狄西火了起來,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說:「是,我知道你錢多,可是你的心不見了,該放下的不肯放下,明明可以把握的幸福卻寧願眼睜睜地看著它飛走。」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下意識地迴避這個話題。
  
  其實他不是真的不懂狄西在說什麼,只是他還沒有把握做到「公平」兩字,那麼就算去了,對雨晴亦是一種傷害,還不如不去。
  
  「你真的打算放棄貓兒了?」狄西瞇著眼問道。
  
  唉!看來今天狄西是鐵了心要和他討論這個話題。
  
  面對好友的質問,房雲華只好誠實地說了:「我不想放棄,可是我還忘不了雪兒,所以……」無解!
  
  這就是為什麼期限已至,他卻依然無法去找她的原因。
  
  「有人要你忘了她嗎?」真想拿把斧頭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頭都裝了些什麼?
  
  明明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能將巨擘集團給經營得有聲有色,可為什麼面對感情的時候,偏偏處理得一團糟,讓他看了都不禁搖頭。
  
  「我相信雨晴只是希望你看到的她是她,而不是雪兒,難道這點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
  
  「我……」房雲華還來不及回答,辦公室的門便被人由外重重地踹了開。
  
  破門而人的西門瑞,一見到惹得雨晴傷心不已的罪魁禍首,就忙不迭地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二哥,你先冷靜一下。」隨後進來的雨陽,一見這紊亂的場面,連忙扯著西門瑞的手臂,企圖阻止他的施暴。
  
  「雨陽,不必阻止他,這傢伙該揍。」斜倚著門,風尚揚涼涼地說道,一臉看戲的表情著實讓人氣結。
  
  聽著「雨陽」這兩個字,房雲華的心倏地一陣悸動,他已經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原本推拒的手無力地垂下,大有任人宰割的意味。
  
  而逮著了機會的西門瑞也沒有客氣,一個重重的左勾拳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招呼在房雲華那張俊逸的臉龐上。
  
  「二哥,你……」雨陽瞠目結舌地看著二哥的暴行,才要發聲,西門瑞的另一個重拳又在他的右頰上烙了印。
  
  「這是回報你讓雨晴傷心,這是回報你讓雨晴哭泣,這是回報你讓雨晴漫無止境地等待,這是……」
  
  西門瑞一邊數,一邊打,而房雲華只是默默承受,完全沒有反擊的意願。
  
  「二哥,夠了!」終於,就連雨陽也看不下去這種暴行了,於是索性飛撲到房雲華的身前,替他擋住了二哥的拳頭。
  
  「你幹嘛護著他?」打紅了眼的西門瑞霎時收住自己下一波的攻勢,對於小妹的行為不悅地問。
  
  「我不是想護著他,我只是不想你打死他,那會讓姐很傷心的。」雨陽沒好氣地應道。
  
  雖然她也很氣這個男人讓姐傷心,可她更知道,如果他死了,姐只會更傷心而已。
  
  然後她轉身,直視著房雲華的眸,一字一句緩緩地問他:「你愛我姐嗎?」
  
  「我……愛!」在那雙清澄的眸子下,房雲華著實很難再說出違心之論。
  
  想了一年,念了一年,這是他惟一得到的答案,可他知道光有這個答案,他還是無法給雨晴幸福。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
  
  「因為我對另一個女人有歉疚,不能給她一個公平。」
  
  「所以你決定放棄我姐。」雨陽又問。
  
  「我不想……可是不能不放棄。」任由一抹苦澀在他的唇舌之間泛開,房雲華澀然地說道:「如果不能給她幸福,那我寧願她在別的男人那兒得到幸福。」
  
  「你確定?」雨陽的眸中流露著極度的不贊同,可是卻仍接受了他的說法。
  
  「我……」
  
  他頹然地正要點頭,可是一張紙已飄落在他的頰上。
  
  「這是?」順手拾起了那張紙,房雲華看著上面一串的地址,不解地望著扔出紙張的風尚揚。
  
  「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兩件事:第一,雨晴對你已經死心了,她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一個她還看得順眼的男人,把自己嫁掉。」
  
  聞言,房雲華渾身一震,原本頹然的眼神變得更加死寂,就像是一個完全失去希望的人一般。
  
  「第二件事情,雖然我很不想說,可是雨晴要我一定要說,因為這是她送你的禮物。」風尚揚送出禮物之前,仍不忘狠瞪房雲華一眼,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這是小雪現在沉睡的地方,本來雨晴是打算等你去找她的時候,再同你一起去祭拜她,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不可能了,所以她要我將它轉交給你,算是一圓你的心願。」
  
  「這……」房雲華如遭雷擊般地瞪著那張紙,心不由自主地抽痛著。
  
  那張紙雖然輕如鴻毛,但卻讓他感到重如泰山呵!
  
  這是一份多麼讓人不能承受的重啊!
  
  貓兒,你幹嘛這麼傻呢?我傷你那麼多,可是你卻……
  
  「你自己想想,相較於雨晴的勇敢,你這個大男人卻是膽小得可憐呵!」
  
  雖然不想說,可是看著他那不敢置信的模樣,風尚揚還是忍不住地說了。
  
  「房先生!」含著滿眼心疼姐姐的淚,雨陽再度哽咽道:「我知道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而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插手,可是我姐真的很愛你,愛到情願為你付出一切,如果你真的不能愛她,也請你和她說清楚,別讓她心存奢念地癡癡等著。」
  
  房雲華依然無言,只是愣愣地瞪著那張紙,任由腦海翻騰著他們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還有那本可笑之極的「殺豬計劃」。』
  
  「小妹,別和他說那麼多了,我們走吧!」扯過自己的小妹,依然氣極的西門瑞瞪著房雲華撂下了狠話:「我勸你,最好永遠都躲在巴黎別在我面前出現,否則我會讓你徹底地知道,我有多心疼雨晴的傷心。」
  
  看著兩兄妹離場,風尚揚掃了一眼依然像是木頭人僵在—旁的房雲華,終究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地就離去。
  
  如果連雨晴這般地用心,也不能撼動他分毫的話,那他們就算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了。
  
  垮下了肩頭,風尚揚心裡盤算著要飛回去替雨晴選個好丈夫,打算讓這個死心眼的男人就算後悔也來不及。
  
  可是驀然間,狄西的一聲驚呼拉住了他的腳步。
  
  他回頭,就見房雲華抵著狄西的身子,不知道在搜些什麼?
  
  「喂,你幹嘛?」風尚揚驚詫地說道。
  
  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這樣對一個男人上下其手的。
  
  「機票呢?」房雲華搜遍了所有的口袋卻找不到自己要的,終於說出了他在找什麼。
  
  此言一出,風尚揚和狄西默契十足地對視一眼,一黑一藍的眸中同時流露出一抹「放心」。
  
  「你要去找她?」狄西慢條斯理地問他。
  
  「廢話!」房雲華心急地低咒。
  
  「為了誰而去?」狄西再問,順道補上了一句:「這機票可是我獻給雨晴的真心,不能隨便讓你拿去糟蹋。」
  
  「你……」房雲華雖然怒目而視,但卻十分清楚這兩個好友的刁難是出自於關心,於是他認命地說:「我是要去結束和開始。」
  
  一句像是沒頭沒尾的話,但風尚揚和狄西都懂,只見他們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狄西乖乖地交出了從剛剛就被他握在手中的機票。
  
  至於為什麼會握在手中,那都是因為他還來不及放進口袋,雨晴的家人們便已經「破門而入」了。
  
  「答應我,一定要重新開始。」
  
  「成交!」將好友們的關心全數收妥,房雲華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那還不快去,飛機可是不等人的。」為防生變,風尚揚急急地催促。
  
  這次,房雲華可不再遲疑,二話不說地就邁開步伐走人。
  
  望著他的背影隱沒,風尚揚可也沒閒著,匆匆地準備走人,他趕著要Maggie幫他訂機票,回去看這場好戲,他可不想錯過。
  
  「喂,順便要Maggie幫我訂張票。」狄西對著風尚揚的背影交代道。
  
  「咦?」風尚揚倏地回身,疑惑的雙眸直視著狄西。怎麼自己的心思被人給識破了呢?
  
  像是洞悉了他的疑惑,狄西「裝可愛」地眨了眨眼,「雲華此去可有苦頭好吃了,我怎麼能夠錯過呢?兄弟!」
  
  兩人默契十足地相視一笑,原來大家都盤算著同樣的心思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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