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樂聲悠揚,花香淡淡飄繞。
純白的帳篷、優雅的絃樂隊、數千朵白玫瑰將郊區這間小教堂點綴得如夢似幻,真誠祝福的親友再加上登對的新人,這將會是場別致溫馨的婚禮。
「不可以再繼續,你該出去了——啊……」
新娘休息室裏,聶海乘高大的身軀跪在被他撩掀開的裙擺間,頭顱迷醉地陷在柔美溫潤的幽谷前。
「再等一下。」
渴望的舌吮舔柔嫩的花苞,深深探索,醉心佔有,他的手、他的嘴、他的心,永遠也要不夠她。
「夠了,海乘,噢……」
化妝師五分鐘內會回來為她補妝,大姊隨時會進門替她戴新娘頭紗,婚禮即將開始,她應該乖乖打理好自己,美美的嫁給他。可是,狂野的快感混亂了她的理智,熱情的佔有讓她忍不住搖擺臀部,迎合他的唇舌。
「你快點停啦!」她咬唇制止男人,俏臀卻在修長指頭戳進濕潤的甬道時,擺動得更厲害。「唔,海乘……」別這麼快,她會跟不上他的節奏。
「別怕。」俊唇邪笑,抬眼凝睇心愛的女人,他熱情的長指,快速戳弄那令人癡狂的柔嫩。
「啊……」討厭,他好過分,婚禮都要開始了,還這樣玩她!
體內的肌肉戰慄、收縮,將粗礪的手指緊緊含住,極度的快感讓她難以呼吸,熾烈的高潮讓她重重喘息,豐挺的胸脯上下劇烈起伏,肺部強烈渴求著空氣中的氧氣。
「海乘……」她真的不行了。
「可憐的小東西。」眷戀不舍地將長指退出她體內,他的語氣又寵又憐。
「我才不是什麼小東西……」嬌軟地反駁,沉醉在高潮餘韻中的舒靜平嗔他一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還這樣欺負我!」
「對不起。」原本,他只是進來討個吻,沒有故意要吃她豆腐,但穿上婚紗的她太美,他瞧見之後忍不住做出比吻更多的佔有。
體貼地幫她整理好被他弄亂的新娘禮服,聶海乘傾身,深深吻住她。
「我愛你。」
「我……」柔柔回視他,舒靜平的心悸動不已。
婚事定下後,他更放肆地展現對她的愛,行為上的,言語上的,當然,還有肉體上的直接表達。
我愛你。他常常對她這麼說。
我愛你。她知道,他渴望聽見她的回應。
「我……」她不該讓他等的,可是,那三個字,她想找一個特別的時間告訴他。
「靜平……」深深的黑眸望進她的靈魂,他好期待她的回應。
「今天晚上再告訴你!」仰臉回吻她的男人,她給他一個承諾。
新婚之夜就是她決定的特別時刻,青蔥玉指拉下他的俊臉,她低低在他耳畔道:「今天,不僅我的人嫁給你,還有我的心,你等待許久的,今天晚上就能聽見。」
她終於要親口說愛他了!狂喜席捲而來,聶海乘緊緊地擁住她,癡問:「真的?」
「真——」
甜蜜的承諾,被粗魯的敲門聲打斷。
「真的。」盈盈一笑,她推他往門邊走,「現在,你該離開了。」
一定是化妝師等得不耐煩了,舒靜平旋開門把,預備將聶海乘送出新娘休息室,不意,在門扉拉開後,迎入一張令她驚訝的俊顏。
「梁振方?!」
快五年的時間不見,他來做什麼?
納悶地看著前任未婚夫,舒靜平的眉皺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自從解除婚約之後,他們便沒見過面,如今,她要嫁人了他才出現,他到底來做什麼?
面對曾經深深愛過的男人,她沒有歡喜,也沒有歡迎,唯一的情緒是一點點疑惑——她不解當年說不愛就不愛、說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的男人,為何在她大喜之日出現?
「靜平,你不可以嫁給聶海乘那個小人!」一照面,梁振方便投了顆炸彈給舒靜平。
「該死,你在說什麼鬼話?!」舒靜平還來不及反應,聶海乘充滿怒氣的聲音便替她回話了。
「你——」
眼光從前未婚妻絕美豔麗的臉龐移到站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梁振方沒料到會在新娘休息室見到新郎,他低哼一聲,「鬼話?不,我說的是良心話。」
「現在才良心發現,不嫌時間太晚?」健臂一層,充滿佔有欲地攬住心愛的女人,聶海乘狠瞪這個不該出現的男人,「何況,你根本沒有資格說良心這兩個字!」
「我沒有良心也是你害的。」梁振方聞言反擊。
「當年,我並沒有逼你。」聶海乘根本不後悔他做過的事。
「若不是你,我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你大可拒絕那些錢。」
拒絕?只有聖人能拒絕那樣的誘惑!憶及過往的抉擇,梁振方忿忿握拳,恨不能揍扁使他犯錯的罪魁禍首。
強烈的敵意倏然進發,就在兩個人打起來前,新娘子充滿冷意的聲音切了進來。
「你們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轉身仰望將共度一生的男人,舒靜平臉色凝重。
聶海乘到口的解釋,在看見她眼眸中凝聚的水意時,出不了聲。
「說啊!」
方才的對話如此沒頭沒尾,可是,一位是前任未婚夫、一位是即將託付終身的良人,對這兩名男人有相當程度瞭解的舒靜乎,在短暫的對話中,捉住了某些很重要的東西。
「你說啊,什麼錢、什麼決定,還有那該死的良心又是怎麼回事?」
求求你,不要是我猜想的那樣!
心痛地望著他,舒靜平向聶海乘要求事情的真相,「你說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梁振方說他沒良心是你害的?」
「靜平……」
關於這件事,聶海乘從未後悔過,可是,如今看見她傷心的表情,他認定的不後悔,終於裂開些些縫隙。
「你說,我要聽真話!」
他的遲疑,只有更加堅定她的推測。舒靜平不敢置信地望著聶海乘,嘶喊出聲:「我和梁振方結不了婚,和你有關係?」
「你先冷靜,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不重要了。」
「過去的事?那麼,我猜的沒錯了……」胸口緊緊揪著,她好希望他說出否認的話來。
「當年聶海乘拿了一筆錢要我跟你分手!」梁振方的說明,將舒靜平的希望擊碎。
舒靜平深深瞅梁振方一眼,眼神又定回聶海乘臉上,「他說的是事實?」
說不,請你說不。求你!哀傷地望著聶海乘,看見他輕輕頷首,確認了梁振方的說法後,一股冰冷的感覺從她腳底竄升上來。
「為什麼?」喃喃低問,她仍是不肯相信。
「我愛你。」
當年,他們仍是同事時,關係水火不容、勢若敵人,他是直到舒靜平帶來喜餅分贈公司同仁,才知道她訂了婚、佳期不遠。
那時候,他和紐約的廣告公司已經簽了約,即將起程前去美國。他被心上人訂婚的消息轟得失去了冷靜,她將屬於另一個男人的事實,不但讓他乍然覺悟他竟是愛她的,也讓他瞭解他從此就要錯過她。
再不做些什麼,這輩子,他就註定與她無緣了!
不僅是臺北與紐約的遙遠距離隔開他們,他們之間,還即將隔著一個名為「丈夫」的男人。
他不願意就這樣放開她。於是,他打聽出梁振方的電話和他聯絡,他拿出一筆錢,要梁振方離開她。
「我愛你,不希望你嫁給他——」
啪!清脆的巴掌聲,截斷聶海乘的解釋。
「愛?」舒靜平覺得她的心都要碎了。「你怎麼能夠以愛為名,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手好痛,心好痛,獲知當年被毀婚的真正原因,她怒火衝天。
「你是上帝嗎?憑什麼操縱他人的幸福?憑什麼?!」眨眨眼,將眼角的淚水逼回去,舒靜平心寒地反問:「你對我做過這麼醜陋的事,還敢跟我求婚?」
憤怒漲滿胸臆,舒靜平覺得她快崩潰了。他怎麼可以?她掙扎好久才鼓足勇氣承認自己愛上他,她對他敞開心房、如此信任他,因為他才又再度涉足情愛,他怎麼可以背著她做出這種事!
「取消婚禮吧。」
低頭看看雪白無瑕的新娘禮服,再想起片刻前的纏綿縮緇,和當年他的所作所為一比較,舒靜平突然覺得這一切好諷刺、好可笑。
原來,傷害她的人不是粱振方,始作俑者是聶海乘。
「我不要嫁你……」不要了。
「不可以!」雙手緊緊擁住她,不願她放棄,聶海乘著急地道:「你不可以取消婚禮。」
「不行?」舒靜平倔強地回他,「你真以為你是上帝,能決定一切?」
這麼溫暖的胸膛,這麼熱情的擁抱,心為什麼會那樣殘忍?
那些呢喃戀語、那些動人的深情告白,原來都是建築在醜陋的欺騙之上……閉上眼,她深吸口氣,想平復洶湧如浪的惡劣情緒,卻在睜開眸子看見他後,怒氣更熾。
啊,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那樣過分的事!
舒靜平推開聶海乘,後退一步離開他的懷抱,仰頭對他說:「曾經,因為你的緣故取消過一場婚禮,現在,換我取消了。一人一次,很公平,不是嗎?」
水眸瞪著眼前帥氣的男人,她好生氣,也好傷心。
「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她的表情太決絕,看得聶海乘心慌意亂,伸手想挽回她,卻被她拍掉。「靜平……」
「不要叫我。」舒靜平緩緩搖頭,聲嗓哽咽,「我傻,才會對你動了心。」
曾經,她被一個爛人狠狠傷害過,那個男人叫梁振方;而如今,爛人排行榜又添了一個叫聶海乘的名字。
「比起當年被毀婚,你這樣對我,讓我更受傷。」
抓起裙擺,她衝出新娘休息室,想要逃離這醜陋的一切。
一出休息室的門,看見熟悉的親人,舒靜平才知道他們的爭吵已經引來眾人的關切。
「大姊、二姊……」圍觀的親友好多位,她奔向最疼她的姊姊們。「帶我離開,這個婚我不想結了。」
「靜平,那都是過去的事,你不能原諒我嗎?」追隨在後的聶海乘緊緊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原諒?你知道因為你的插手,讓我這幾年過得多悲慘?」她好生氣,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會對愛情、對人性失望甚至絕望!
舒靜平直勾勾地看他,情緒仍處在憤怒的暴風中。
「對不起。」他好抱歉傷害了她,可是,為了擁有她,再惡劣的行為他都做得出來。「靜平,原諒我,以後我再也不會——」
「我不要原諒你!」笨蛋,他到底懂不懂他那樣做有多卑劣?!
她看著他,憤怒地搖搖頭,然後,轉身想要離開這座被妝點得如夢似幻的教堂。
「靜平!」聶海乘仍是不肯放棄。「要怎麼做,你才願意原諒我?」
「原諒……」他的死死糾纏,讓舒靜平更生氣,「聶海乘,你願意原諒你的親生父親嗎?」
僵凝的沉默,倏然而降。
聶海乘抓著舒靜平的手掌,鬆開了一點點。
「我不清楚你和你父親之間的事,可是,我相信他一定深深傷害過你。」
舒靜平看過他們碰面時的互動情況,不需要聶海乘告訴她,她的眼睛和腦筋就可以判斷,他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父親。
「你不肯對不對?」
將心比心,很諷刺的,她此刻的情緒和他竟是一樣的——他們都不是聖人,沒有過剩的寬容去原諒過於惡劣的傷害。
「我也是。我不想原諒你。」舒靜平沉重低語,「哪一天,你肯原諒溫日新,我再原諒你吧。」她深信,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她撥開他的手,這一次,沒怎麼用力,就成功脫離他的掌握。
聶海乘望著她決絕的背影,心,滴淌著血。
「你回去吧。」
站在自家大門外,舒家二姊冷淡地看著還穿著新郎禮服的聶海乘。
「讓我見靜平。」已經在房子前面守了二十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終於有人開門理他,聶海乘當然不願走,「二姊,至少讓我再見她一面!」
「小妹不會肯的。」
「你讓我進去,我跟她說。」他們不能就這樣散了!
「說什麼?」舒家二姊歎道,「將你當年可惡的行為再說一遍,再惹她生氣?」
二姊責備的語氣令他愧疚,他側睇門扉,渴望見到裏頭的人。
「我從來不想傷害她。」聶海乘徐徐說道。
「傷害已經造成,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事情鬧成這樣,舒家二姊也很遺憾,畢竟,她看得出這個男人是真心愛妹妹的。
「再怎麼愛,那樣做都不對!」她的妹妹她最瞭解,聶海乘再繼續守著,只會惹倔強的小妹更生氣罷了。「總之,你回去吧,不要再站在這裏了。」
「我不能失去她!」聶海乘仍堅持著。
「太遲了。」舒家二姊頭痛至極。門內的又生氣又傷心,門外的又堅持又死心眼,看他們一直這麼僵持著,沒有耐性的她脾氣開始暴躁。
「不能失去她還幹出那樣的事,啊?!」舒家二姊發火了,她咄咄逼人,出拳揍了聶海乘好幾下,「你知道梁振方那個混帳和靜平談了幾年戀愛嗎?八年,八年耶!從高中二年級到畢業工作之後,這麼多年,多少男人要追我們家美麗的靜平,她卻只愛梁振方,從沒變過心,從沒對那些條件好得嚇死人的男性動過念。
「靜平那麼愛他,他們原本那麼甜甜蜜蜜,都訂完婚也準備結婚了,結果呢?!你的臭錢讓梁振方背叛了靜平,那個不要臉的爛人居然為了錢取消即將舉行的婚禮!
「你行,你真行,你大手一揮,不但毀掉靜平的婚事,更可惡的是你知道你還毀掉什麼嗎?」
「……」聶海乘說不出話來。他完全不知舒靜平前一段感情如此深厚。
當年,他太嫉妒了,沒去追問舒靜平和梁振方的感情究竟如何,心急她將結束單身的事實,他的心全放在如何阻止她嫁人上頭。
「毀掉什麼?」他至今才明白自己傷她有多深。
「你不但毀掉一樁美滿的姻緣,也毀掉靜平那八年浪漫美好的戀愛!」
說到這裏,舒家二姊也覺得自己快跟小妹一樣憤怒了。
「梁振方夠爛,為了金錢拋棄相戀八年的愛人,可是,不管梁振方多糟糕、拿了你多少錢,這件事只證明一項簡單的事實,那就是——她用八年的時間,錯愛了一個很賤的男人!
「當年,你讓靜平對愛情、對人性絕望,而今,得知了當年被毀婚的真相,你讓靜平對自己也失望了……」
聶海乘的金錢,仿若魔鬼拋出的試煉,證明舒靜平選擇的對象根本是個人渣。
「話至此,如果你還有臉守在這裏,就由你了,無論是誰,不會再有人出來理你。」
舒家二姊講完後,便轉身入門。
「我要怎麼做,靜平才能原諒我?」
還不放棄?舒家二姊開始有一丁點佩服這個無緣的妹婿了。
她止步,轉身面對仍舊一臉執著的聶海乘,「你愛靜平之深,對她如此瞭解,你認為她能原諒你?」
「她的個性,不會吃回頭草。」
「那你還問?!」
「我愛她……」
這麼癡情啊,舒家二姊的佩服轉變成欣賞了。
「聰明若你,自己想辦法!」
她不幫忙,但至少立場偏向中立那一方了。
「還有——犧牲一下所謂的原則吧。」合上門扉前,舒家二姊拋來這麼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