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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鏡]忘記求婚的男人(有些男人不能碰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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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1:33 |倒序瀏覽 | x 1
忘記求婚的男人(有些男人不能碰之一) 作者:唐鏡

什麼樣的動物比毒蛇還毒,禍害遺千年?男人!尤其是魅力
四射到讓人頭昏眼花的帥哥。什麼樣的職業有本事把人看穿,
騙死人不償命?律師!特別是黑白兩道都當他是牛鬼蛇神的
大牌,偏偏他的運氣差到一個不行,遇上了恐怖[混合體]。
老是不期而遇不打緊,尋歡作樂一夜情也認命了,還不忘發
揮挖陷阱的專長,讓她義無反顧的往下跳,幾乎忘了當初不
單純的動機,與他「假戲真做」……
可惡!她怎麼會相信大惡人也有放下屠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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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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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2:03
第一章
  
  有些男人不能碰。

  第一眼,辛止水就知道他是不能碰的那一種。

  當她在速食店排了長長的隊伍,好不容易端著餐盤轉上二樓,看到熊曼萱身邊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他帥得太不正常,就跟她老爸一樣,指的倒也不是他的長相,只是那一雙浪蕩不羈的,狂野的眼睛,瘦骨嶙峋的指頭夾煙似的夾著一根吸管把玩著,穿著黑色運動衫的肩膀寬闊得好像隨時都在準備把女人納入懷裡,那種氣質跟她在照片裡看過的老爸如出一轍。

  那男的不知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把她的好朋友熊曼萱迷得團團轉,露出有著兩顆老虎牙的可愛笑容,一臉崇拜的看著他,根本沒發現她已經端著一堆食物走過來了。

  這女人,男友阿超沒跟在旁邊,跟誰都能聊上幾句,難怪阿超對她總是老大不放心,下一次千萬不能叫她先上來佔位子,免得她怎麼被人拐走的都不知道,辛止水快步走到兩人面前,咚的一聲把餐盤放下。「水水,你幹嘛啊?」熊曼萱被她嚇了一大跳。
  
  「你才在幹嘛!」辛止水板著臉坐下,「你忘了答應過阿超什麼事了嗎?」
  
  「你說那個喔!」熊曼萱吐了吐舌頭,想起自己確實答應過男友阿超,不准跟陌生人講話,因為她這個人耳根子就跟心腸一樣軟,隨便聽人家說兩句,就會把錢包裡的錢都掏出來貢獻給詐騙集團,「反正阿超又沒看到,你別告訴他就好了。」
  
  說著,又對隔壁座的男人笑了笑,毫無防備的說:「我看這個男人沒問題啦!」
  
  「你難道不知道生物界裡漂亮的東西都是有毒的嗎?」辛止水皺起眉頭。
  
  「什麼東西有毒啊?」熊曼萱不知道她到底扯到哪裡去了。
  
  她正想對熊曼萱曉以大義,那男的忽然摸摸下巴,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像舔冰淇淋似的掃過她的臉,很感興趣的開口。
  
  「比如說哪些動物呢?」
  
  噁心的傢伙!她頓時有種一頭一臉都是口水的錯覺。
  
  「像是水母,像是毒蛇,」辛止水沖口而出,「還有你。」
  
  「我想,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漂亮的男人。」那男人非但沒有被冒犯,反而故意露出沾沾自喜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你像伊甸園裡引誘亞當和夏娃吞下禁果的那條毒蛇。」
  
  辛止水怕他聽不清楚,特地放慢速度,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這話白得連熊曼萱也聽懂了。「水水,你這樣太失禮了啦!」她急忙跳出來打圓場,「這位先生不是毒蛇,剛剛要不是他好心的把手提電腦和報紙收起來,空出旁邊的位子,我們現在就得站著吃東西了。」
  
  辛止水擺明不領情的模樣,「可是我比較喜歡靠窗的位子。」
  
  「我知道,可是靠窗的位子統統坐滿了人。」熊曼萱說著,又對隔壁那男的露齒一笑。
  
  之前阿超就是被她那種笑迷得六神無主,神魂顛倒,阿超要是知道她現在敢那眼對一條毒蛇微笑的話,一定會氣到吐血。
  
  可是熊曼萱仗著阿超現在不在現場,還笑著對辛止水說:「別鬧脾氣了,我們應該對那位先生心存感激才對。」
  
  是喔,是喔!接著咧?要她跟那條毒蛇親吻,還是以身相許?
  
  不過放眼望去,週六的速食店全是青少年的天下,為了不想淪落到站著吃東西,辛止水只好厚著臉皮,勉強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繼續坐在那男人空出來的位子上。坐在她斜對面的男人一臉很感興趣的看著她,但她目不斜視,把目光定在熊曼萱可愛的臉上。
  
  「水水,我告訴你喔,這位先生知道好多事情,他剛剛還告訴我......」?熊曼萱開心的說。
  
  「你不是從早上我們見面開始就喊肚子餓嗎?」辛止水只想拿漢堡塞熊曼萱的嘴,根本不想聽那男的灌了什麼米湯把她迷得團團轉。
  
  熊曼萱真的是,跟她一樣都二十六歲了,還像個天真的小孩,一點防備心都沒有,根本不瞭解人心險惡,而且愛吃垃圾食物的程度也跟小孩子有得比,為了把她的注意力從帥得不正常的男人身上拉回來,她拿出她最喜歡的食物引誘她。
  
  「我替你買了熱乎乎的勁辣雞腿堡耶,你昨天不是才夢到自己追著它跑?」
  
  「那個......我剛剛確實很餓.」熊曼萱支支吾吾。
  
  「剛剛?」辛止水拿起可樂,喝了一口。
  
  「嗯。」熊曼萱緩緩點頭。
  
  「什麼意思?」辛止水覺得她的樣子很可疑。
  
  「那個......」熊曼萱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
  
  熊曼萱絞絞著手指頭,一臉不安的說:「我剛剛吃過了。」
  
  「你吃過了?」辛止水的眼珠凸了出來。她排了二十分鐘的隊,好不容易才拿到這些食物,熊曼萱竟然說她吃過了?
  
  「我是說,我剛剛等不及,先吃了隔壁先生的勁辣雞腿堡。」沒等辛止水逼問,熊曼萱就老實的招認,「我還喝了他的可樂,吃了一些薯條,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一個蘋果派。」熊曼萱一臉羞愧。
  
  「熊曼萱,你是頭殼壞掉啦?」辛止水爆發了,「你是三歲小孩啊?
  
  隨便亂吃陌生人的東西,要是被人下藥怎麼辦?」
  
  那男的才剛打開一本書看了幾頁,「我是正人君子,不會做那種下流事。」咱的一聲合上書本,不羈的雙眼瞪著她。
  
  他的視線故意在她臉上停了好幾秒,然後挑釁似的往下移,從臉到脖子,然後是胸,再來是那握著可樂杯的指頭。她的指甲剪得短短的,非常纖細薄透,沒有塗指甲油,看起來像一枚枚細緻的小貝殼。
  
  放開可樂杯,辛止水勉強忍住把手藏起來的衝動,不想讓他以為她怕他。
  
  男人這種動物,女人愈是怕他,他們就愈是吃定了她們。
  
  她才不怕他。
  
  「去你的正人君子!女生講話,臭男人沒有插嘴的餘地。」辛止水叫他閉嘴。
  
  「我天天洗兩次澡,哪裡臭啦?」
  
  「你的嘴很臭。」
  
  「比不上你的臉臭。」
  
  「你……」
  
  「我怎麼樣?」
  
  她氣得腳一跺。
  
  「哎喲!」他叫一聲。
  
  「你幹嘛?」
  
  「我……」他的臉像被絞過的毛巾,咬牙切齒的說:「我是說,你的腿……」
  
  「我的腿?」
  
  「不,應該說是你的腳……」
  
  「我的腳?」辛止水冷笑一聲,「先生,你想把妹的話,請移駕到夜店。」
  
  「夜店有像你這種辣妹嗎?」他咬著牙,眼神卻若有似無的掃過她穿著小可愛的胸口。
  
  「怕不夠辣,」她抓起一包辣椒粉,用力擲向他,「這個帶去加好啦!」
  
  男人接住朝自己飛來的調味包,看了幾秒,大笑兩聲,旋即轉頭問熊曼萱,「你的朋友向來都這麼幽默嗎?」
  
  「還好啦!」其實熊曼萱沒見過辛止水對男人發這麼大的脾氣,也沒見過她這麼沒禮貌的樣子。她還在奇怪辛止水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有必要對一個心好長得也好的帥哥發脾氣嗎?還拿辣椒粉砸人家哩,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
  
  「好吧!看在你這麼幽默的份上,」男人把辣椒粉放下,水攤攤手,「我就勉為其難讓你繼續踩著我好啦!」
  
  呃?一陣紅潮迅速染上辛止水的臉。
  
  低頭一看,她穿著細高跟鞋的腳正老實不客氣的踩在他的白色球鞋上。
  
  「誰教你把腿伸到我這裡來?」她連耳根都漲紅了,還嘴硬的指責他,同時又偷偷把高跟鞋移開。
  
  「我為自己的腿長向你道歉。」
  
  油嘴滑舌!她頭一撇,卻看見熊曼萱雙眼圓睜,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她也不知怎地,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急急忙忙站起來。
  
  「你去哪裡?」熊曼蘺連忙問道。
  
  「去嘔吐!」辛止水狠狠的瞪了那個男的一眼,扭身就衝向洗手間。
  
  他盯著她穿著鵝黃色緊身小可愛以及一條藍色牛仔短褲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呆。
  
  「水水很漂亮吧?」熊曼萱等他欣賞夠了、辛止水也完全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范剛裡,才出聲對他說。
  
  「漂亮是漂亮,可惜褲子好像短了點。」
  
  「這樣你才存機會一飽眼福不是嗎?」男人都是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剛剛他明明看得兩眼都發直了。
  
  「是挺迷人的!」男人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又問:「那個水水,她一向這麼辣嗎?」
  
  「勁辣雞腿堡還沒推出前她就這麼辣了。」熊曼萱一臉對好友的美貌與有榮焉的表情,「不過你別以外表取人,水水她是標準的衣著大膽,行為保守。」「你們兩個認識很久了?」他問。
  
  「我們是十年的老交情啦!」熊曼鶯驕傲的宣稱。
  
  其實她忘了,她以前最看不慣辛止水這種人,又是露胸又是露腿,沒想到後來卻跟這不順眼的人變成死黨。
  
  辛止水身上的衣服布料絕對不會隨著季節的變化而有所增減,即使在最冷的冬天,還能穿著短拍T恤跑來跑去,熱浪來襲的夏天就不用說了,絕對是一件涼到不行的小可愛,配上三十二C的美好胸型,以及一雙佔去一百七十公分絕大部分比例的長腿,渾身散發出牛奶股的滑潤色澤與青春彈力。
  
  還記得高一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熊曼萱一開口就對她說:「喂,同學,你的制服鈕扣是不是少了一個?還有,你的裙子怎麼跟別人不一樣?是不是縮水了?」
  
  跟她有同樣疑問的女生比比皆是,奇怪,為什麼平板的制服穿在辛止水身上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特別凹凸有致,宛如美少女戰士,吸引一堆男校學生,天天在女子學校門口站崗。
  
  辛止水一點也不在意她們充滿敵意的眼光,攏了攏頭髮,懶洋洋的說:「我媽說我是她的驕傲,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缺點需要遮掩。」
  
  這女人連說活都很欠揍。
  
  夏娃都需要幾片樹葉遮身,她竟敢說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缺點需要遮起來!撇開美不美觀不說,人穿衣服為的是羞恥心耶!羞恥心!熊曼黃懷疑她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寫。
  
  兩個女生在彼此看不順眼的情況下,結束了高中三年的同班生涯。
  
  畢了業,熊曼管正高興不用再看到那礙眼的女人,老天爺卻硬要跟她作對。大學榜單貼出來的那天,看到自己的名字跟辛止水排在一起,她差點蹶過去。
  
  苦讀三年,辛苦擠進國立大學的快樂,都因為辛止水而消失無蹤。
  
  那女人脫掉高中制服之後,更是變本加厲,露背裝,迷你裙、短到會讓男同學流鼻由.的熱褲,這些也就罷了,誇張的是,這種女人,輕易能擄獲任何人的心,事實上也是,辛止水從來不乏人追求,可是她偏偏跟個年過半百的老教授傳出緋聞。
  
  當時學校有超過一半慘遭辛止水拒絕過的男生全都捶胸頓足,直呼那個緋聞實在太扯,熊曼萱也覺得很扯。
  
  「熊曼黃,聽說你跟辛止水是高中同學,你多少也勸勸她吧,男女相差二、三十歲,根本就是亂倫嘛!」別的同學這麼對她說。
  
  這也能怪到她頭上?跟辛止水是同一所高中出來的又怎樣?她們一點也不熟,憑什麼她要去勸她?那女人愛露哪裡、愛勾引誰,隨她高興好了。
  
  隨著緋聞愈滾愈大,眼看自己高中母校的校譽就快被糟蹋完蛋,熊曼萱終於忍不住氣呼呼的攔住辛止水,質問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丟臉的事情,辛止水的回答卻讓她傻眼。
  
  「因為我沒有爸爸,跟老教授牽手的時候,我不當他是情人,而是父親。」
  
  熊曼萱愣住了,好半響才找口結舌的問:「你為什麼沒有爸爸?」
  
  「我媽說我爸爸忘了開口跟地求婚,就生下我了。」她笑著說:「好笑吧?」
  
  是還滿好笑的.可是熊曼萱笑不出來。
  
  沒想到辛止水是個私生女。
  
  也沒想到原來她有戀父惰結,難怪會喜歡那種老拙拙的教授。
  
  幸好那老教授在校方的柔性介入下,很快就被調到南部任教,從此兩人南北一方,戀情才剛萌芽,就宣告夭折。
  
  、奇怪的是,從此以後,不管辛止水露胸、露手臂,還是露大腿,熊曼萱都不再看她不順眼,見了面老是善意的故意說話虧她。
  
  「幸好,你頂多是被老教授騙到兒根手指頭喔!」
  
  「你搞錯了,是我騙教授跟我手牽手的。」辛止水一點也不害臊,笑咪咪的回答她。
  
  從來沒有見過一種微笑,甜得金讓人感到牙齒發酸。
  
  「喂,下次體育課,我跟你一組打羽毛球吧?」熊曼萱問。
  
  班上有十九個女生,每次遇到體育深分組活動,辛止水永遠都是落單的那一個。
  
  「好。」
  
  這次的笑容。,不會讓人感到牙齒發酸了。
  
  從此,兩個女孩愈來愈靠近,嬌小玲□的熊曼萱跟高姚纖細的辛止水成了一對不可思議的死黨。
  
  畢業後,要不是熊曼蕾在求職而試的最後一關被刷下來,兩人搞不好現在還足美商壽險公司的同事。
  
  總之,她們認識超過十年,情分比馬里安納海溝還要深。
  
  即使最後當不成同事,熊曼萱在男友阿超開的運動用品專賣店幫忙算帳也很快樂。身為準老闆娘,她不像其他三個員工星期假日還得苦哈哈的去上班,兩個女孩依然跟求學時代一樣,看電影,吃速食店,暢所欲言的聊天。
  
  沒想到今天還遇到這麼個大帥哥,如果水水能跟這個帥哥配成一對的話,加上她和阿超,以後他們四個人就可以一起約會了。
  
  男人似乎也對水水很有興趣,否則不會連水水都去洗手間嘔吐了,他還在這裡問東問西。
  
  「你…直叫她水水,那是她的本名嗎?」男人問。
  
  「水水是我叫的啦!她的名字叫辛止水,含辛茹苦的辛,心如止水的止水。」
  
  「辛止水!」他重複…遍,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那你呢?」
  
  「我叫熊曼萱。」熊曼萱笑嘻嘻的說:「對了,你該不會也認識水水吧?」
  
  「你怎麼會這麼以為?」他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嚇了一跳。
  
  他確實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名字的主人。
  
  「因為我跟水水從高中列大學都念同一所學校,水水是校花,追求她的人都可以捆成柴火丟到爐子裡去燒了。」熊曼萱認真的看看他,然後又搖搖頭,「如果你也追過水水的話,我應該會有印象才對。」
  
  「我應該把這句話當成恭維嗎?」
  
  「當然、當然,像你這種帥哥,自然令人印象深刻。」熊曼萱歎了口氣,「不過很可惜,水水最討厭帥哥。」
  
  「她剛剛說我是毒蛇咧!」男人自嘲的說。
  
  「你別在意,水水會這樣,其實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熊曼萱躊躇一下,「沒有啦!」她再怎麼口無遮攔,也不至於把辛止水是私生女的事情胡亂告訴一個陌生人,儘管她跟這個陌生人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雖然水水討厭帥哥,但是剛剛也著實跟人家說了幾句。除了她的男友阿超之外,她很少見水水跟男人聊超過三句話,更別說被男人氣得無力招架,想到她臨去洗手問前丟下的那句「去嘔吐」,熊曼萱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那個朋友水水八成是被男朋友寵壞了,所以講話才會那麼沖。」』「男朋友?」熊曼萱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擺了擺手,「水水根本不需要那種東西啦!」
  
  「那種東西?」
  
  「我說錯了,」熊曼萱一本正經的更正,「水水眼裡的男人都不是東西。」-「校花就可以眼高於頂,不把男人當人看嗎?」男人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我說過,水水不是不把男人當人看,她其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抱歉,我忘了她是你的朋友。」
  
  「不管怎樣,我都站在水水那一邊。」
  
  「我並沒打算跟你們為敵。」
  
  「當然,」熊曼萱一臉驕傲的說:「沒有人會捨得跟水水為敵。」
  
  「誰教人家是校花嘛!」男人面露一抹譏色。「問題是,花朵再美,終究也不過是一棵植物而已。」
  
  辛止水從洗手間走回來,剛好聽見他的最後一句活。她花了好幾分鐘到洗手問去平撫過的情緒,一下子又被他挑起來了。
  
  雖然她也不曾希罕過什麼校不校花的稱呼,何況大學都已經畢業三年多,長江後浪推前浪,校花早就換人做,但她就是受不了那男人輕蔑的口氣。
  
  「你是說我不像人而像植物?」她沉著臉坐下來,劈頭就是一句質問。
  
  「被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你粉頸上的筋脈看起來飽滿濕潤,就像植物吸取水分的根莖一樣,但你的脾氣可比植物壞多了。」男人一臉可惜的說。
  
  「你這個……」辛止水深吸口氣才沒把混蛋兩個字吐出來,提醒自己不值得為這種男人弄髒自己的嘴,「我們走啦,萱萱。」她跳起來,並把熊曼萱拉起來。
  
  「可惜那些東西都還沒吃耶!」熊曼萱被推著往樓梯方向移動,不知道在可惜帥哥還是可惜那垃圾食物,頻頻回頭。
  
  「反正你早吃飽了。」辛止水到現在還很難相信,熊曼萱竟然趁她排隊買食物的時候,不但跟那男的有說有笑,還連那男人的食物都吃了。
  
  剛剛她去洗手間嘔吐,熊曼萱還繼續跟那個臭男人扯個沒完沒了。
  
  「可是......」兩人扭扯到樓梯口了,熊曼萱還依依不捨的說:「我是說,你什麼都還沒吃呢!」
  
  「我有種吃飽了撐著的感覺。」見她回頭還想跟那個男的眉來眼去,辛止水連忙推著她下樓。
  
  「好啦!水水。」出了速食店,跟在辛止水後面疾行過兩條街。
  
  熊曼萱氣喘吁吁的說:「後面又沒有鬼在追我們,我們慢慢走啦!」
  
  辛止水回頭一望,速食店和店裡的那個男人已經遠遠被拋在腦後,總算鬆了一口氣,放慢腳步。
  
  「水水,你還在生氣喔?」辛止水說:「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樣,難怪阿超不放心你跟我出來玩。」
  
  「他是擔心太多人跟你搭訕,順便連我也被拐走了。」
  
  「我說真的,你少開玩笑。」辛止水瞪她一眼。
  
  「我沒開玩笑。」熊曼萱說,「不過剛剛那個男人其實還滿不錯的。
  
  「你這叫吃人的嘴軟!」
  
  「也不全是這樣子。你不要以為我嘴饞,事實上是那個男的主動問我要不要吃,因為他點了一桌的東西,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知道吃不完,幹嘛要點?」
  
  「他說是為了要體驗人生。」
  
  「開什麼玩笑?」辛止水皺起眉頭,「那麼大一個人,難道沒吃過漢堡和薯條?」
  
  「好像是咧!他說他以前是個書獃子,出了社會以後又忙著工作,恨本沒有好好生活過。」熊曼萱說。
  
  那種長相的男人會是書獃子才怪!「所謂的好好生活,就是跑來吃垃圾食物?」騙人也該想個有點說服力的理由。
  
  「他說他不想帶著連垃圾食物的滋味都沒嘗過的遺憾就進棺材。」
  
  「進棺材!」辛止水嗤之以鼻,「你聽過禍害遺千年吧?那男人沒那麼容易死啦,他只不過是想裝可憐,好博取你的同情罷了。」
  
  「可是我看他不像是那種人,他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他還告訴我……」
  
  辛止水不耐煩的打斷熊曼萱的話,「好好的一個週六假日,我們一定要站在路邊討論那個不相干的男人嗎?」
  
  「可是你在排隊的時候,他告訴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對他的談話內容沒有興趣。」
  
  「那就……算了。」等水水沒那麼反感再說好了。
  
  話說回來,水水也真奇怪,她討厭男生也就罷了,可是從來沒見她對一個陌生男人有這麼強烈的情緒,她這樣子反而顯得有些可疑,還是她根本也對那個帥哥動了心,卻不好意思承認?她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
  
  「動你的大頭鬼啦!」辛止水大叫。
  
  「沒有就沒有,幹嘛忽然大叫?」熊曼萱掏掏耳朵,一臉賊賊的看著她。
  
  「熊曼萱,你別又來了喔!」辛止水怪叫一聲。
  
  「我又沒說要你跟他交朋友!」熊曼萱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一副逮到她小辮子的模樣,「是你自己這麼想吧?」
  
  「熊曼萱!」明明是她故意用暖昧的表情誤導她,每次她天真的圓臉變得有點賊,就是想打主意替她介紹男朋友的時候。
  
  「好啦!不用叫那麼大聲,我又不是耳聾。」
  
  「你嘴上又沒長媒人痣,幹嘛動不動就想胡亂作媒?」
  
  「就算我想好啦,現在也沒指望了。」即使她們現在折回去,搞不好也找不到那男的了,他不是已經走了,就是淪為別人嘴裡的肥羊,那種男人,有眼睛的女人都不會放過他的。「真可惜,剛剛忘了問他的名字和工作。」
  
  「忘了問最好,他要是敢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辛止水咬牙切齒的說。
  
  「怎樣?」
  
  「嗯……」辛止水思索一下,「就叫他滾。」
  
  拜託!她以為她好歹要說個碎屍萬段什麼的。
  
  「你耍狠一點也沒有說服力,」熊曼萱動手揚涼,「我看你還是算了吧!」
  
  「你少瞧不起人!」
  
  「好啦、好啦。」熊曼萱靠過去拉她的手,「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看電影嗎?」
  
  辛止水想了一下,突然瘋狂的說:「不如我們到蘇澳沙灘去看海怎麼樣?那裡人少,沙灘又美得不得了……」
  
  「好是好,可是……」熊曼萱卻變得有些支吾。難得水水興致勃勃,真難開口告訴她,阿超還在等她一起吃晚餐。
  
  猶豫之際,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抱歉,我接一下。」
  
  拿著手機到旁邊講了幾句話,熊曼萱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我又不是故意不陪你……你覺得寂寞的話,去找別的妹妹陪你好啦,再見。」
  
  說完,她走向辛止水。
  
  「是阿超嗎?」辛止水問。
  
  「嗯。」熊曼萱一臉不想提他的樣子。
  
  「你幾乎每個假日都跟我在一起,難怪阿超會不高興。」
  
  「管他啦!」熊曼萱故意滿不在乎的說:「他不高興的話,大不了分手,我跟水水在一起好了。」
  
  「你真捨得?」
  
  「當……」她的聲音弱了下來,「當然!」
  
  「口是心非!羞羞臉!」辛止水刮了刮她的臉,善解人意的說:「我們下次再去看海好了。」
  
  「我說過沒關係啦!」
  
  「你沒關係,可是我突然想到公司有件事情要去處理一下,我們就在這裡說再見。」辛止水說。
  
  「我說過別理阿超了,他那個人只是喜歡嚷嚷而已,不會真的生氣啦!」
  
  「我才不管阿超哩,而是公司真的有事要忙,你不走的話,我要先走了。」
  
  「你是說真的?」
  
  「騙人的是小狗。」
  
  唉!小狗何辜,什麼理由不好找,幹嘛拖一隻狗下水。
  
  「那好吧!」熊曼萱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不敢說阿超其實現在就等在她家門口。「下禮拜我們去看海,叫阿超負責開車和準備吃的,好不好?」
  
  「你說了算!」辛止水眉頭一揚。
  
  「那……」
  
  「好啦、好啦。」遠遠來了一輛公車,辛止水連看都沒看就招手攔車,「我先走了。」說完,她就跳上車,朝窗外呆若木雞的熊曼萱揮了揮手。
  
  然後幸好她沒變成小狗,拖著兩條腿,找了個位孚坐下來。
  
  車子往前開了幾站,她才按鈴下車,一個人走在秋意盎然的馬路上。
  
  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辛止水索性買張電影票,躲到黑漆漆的電影院裡,隱藏住自己的突兀和孤獨。
  
  電影還滿有意思的,可惜身邊沒人分享,看了一下她就打起瞌睡。頭歪歪斜斜的直往鄰座觀眾的肩膀倒過去,那個寬寬大大的肩膀很可靠,她知道不應該亂靠人家,可是頭顱好像突然變成一顆大鐵球,而那人的肩膀裝了磁鐵,硬是把她往那裡吸過去。幸好那人很有風度,竟然沒把她推開,朦朧裡,她甚至感到肩頭披上了一件衣服,暖暖的,而她趁著黑,挨著一個陌生人,就這樣溫暖香甜的睡了一覺,好像他們是結伴一道來的。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低低的嗓音——「小姐,電影散場咯!」
  
  「喔!」揉了揉眼睛,場燈亮了。她慌亂的站起來,身上的衣服掉落地上,她定睛一看,是一件男生的運動外套,急忙撿起來,低頭交給那個低沉聲音的主人,同時倉惶的說:「謝謝。」轉身想走,半秒之後又轉回來,不敢直視那個人,一逕望著自己的高跟鞋,「對不起。」她平常不是這樣的,不是在自己的床上絕對睡不著,更何況是靠在一個陌生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這種飛來艷福,多多益善無妨。」
  
  好熟悉的聲音!她猛然抬頭,那肩膀的主人還賴在位子上,蹺著二郎腿,揚起一抹懶洋洋的微笑。
  
  他身上的那種輕浮味兒,還有隨便就和陌生女人調情的調調……
  
  一記悶雷擊中她的心。
  
  是那個在速食店遇見的男人,那個說校花也不過是棵植物的男人。
  
  那大言不慚的臭男人,竟敢跟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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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3:05
第二章

  「老闆,一碗蜜豆冰。」
  
  「馬上來。」老闆堆滿一臉笑,慇勤的招呼著辛止水。」
  
  擺脫那個臭男人,走出電影院後,她洩恨似的跑去吃了一碗加上很多辣椒的甜不辣,又喝了兩碗湯,肚子一飽,心滿意足的走出來,又被隔壁一家冰店吸引住,那個冰店老闆背上背了個孩子在做生意,小孩咿咿呀呀的可愛模樣,讓她不由自主的走進店裡。
  
  冰店小小的,幾張桌位都滿了,她只好在面牆的位子上坐下,心想,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跟其他人大眼瞪小眼。
  
  沒多久,冰就來了。
  
  老闆背上小娃娃身上濃濃的奶香味飄進她的鼻腔,她好奇的拉了拉那隻小手,驚歎小孩子的指頭竟然如此柔軟細緻,就像軟綿綿的棉花,讓人真想親他一口。
  
  「好可愛!」她對老闆一笑。
  
  「是你不棄嫌啦!」老闆知足的點點頭,背著孩子又去忙了。
  
  辛止水根本吃不下,拿起湯匙撥著盤子裡的冰,象徵性的吃了幾口,又開始對著老闆背上的小娃娃擠眉弄眼的做鬼臉。
  
  「喂,你點的那是什麼?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她感到渾身寒毛直豎,視線從老闆背上的小奶娃,緩緩移向隔壁那個從她坐定開始,就一直埋頭猛吃的男人。
  
  那男人抬起頭來,望著她。
  
  她呆了呆,足足有三秒鐘無法思考,不用特地擠眉弄眼,臉上的五官已經自動呈現出見了鬼的狀態。
  
  「真巧,又碰到你了。」
  
  又是那個速食店的臭男人。
  
  不要臉的東西,跟蹤她到電影院還不夠,連她進了冰店也不放。
  
  「人說見面三分情,一天當中不期而遇三次,那又該叫什麼?」
  
  男人一臉欠人甩巴掌的樣子,「不如就叫命運的安排吧!你覺得呢?」
  
  「很爛的安排!」她板起臉孔,看了他面前的盤子一眼,心臟突然一跳,盤子裡的冰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看樣子好像真是他先來的,而非跟蹤她才來到這裡,是她自己好死不死,剛好跑到他旁邊坐著。剛剛在電影院似乎也是這樣,是他先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裡,而她直到電影快要開演才臨時決定買票進場,結果電影也沒好好看,就倒在人家的肩上呼呼大睡。
  
  辛止水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隱約有種羞恥感,半天悶不吭聲,她正想推開盤子站起來,走出去,沒想到那個男人又開口了。
  
  「點了東西又不吃,剛剛在速食店也是,現在的女生都像你這麼浪費嗎?」
  
  「你自己剛剛還不是點了一大堆漢堡薯條吃不下?」還誘哄萱萱替他吃呢,以為她不知道!
  
  「吃不下,看看也好。」
  
  跟漢堡薯條大眼瞪小眼有什麼意思?
  
  「我看你的笨腦袋瓜裡八成裝的也都是垃圾。」她搖了搖頭。
  
  「真新鮮!」他受寵若驚的說:「我小學六年級就被檢定出是智商160的天才,生平頭一次有人說我笨。」
  
  「智商160的天才都像你這樣體驗人生的嗎?」她齜牙咧嘴的問。
  
  「是真的,」他笑了,認真的點點頭,「我從小到大都吃媽媽做的愛心便當,老媽說漢堡炸雞薯條可樂什麼的比垃圾還糟糕,碰也不准我碰一下。」
  
  「所以今天算是你的初體驗?」她一臉譏諷。
  
  他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還有這個也是。」指了指眼前快要吃光的刨冰。
  
  「感覺怎麼樣?」她假裝很有興趣的問。
  
  「過癮到不行。」他咧開嘴,露出致命的微笑。
  
  不過那個微笑要不了她的命。她沒忘記自己最討厭這種毒蛇男人。
  
  「那個……」他瞄了瞄她面前的盤子,「如果你不吃的話……」
  
  「請請請請!」她像施捨什麼似的立刻把盤子推到他的面前,「你請慢用。」
  
  「謝啦!你比聖誕老人還要慷慨。」他一點也沒有因為她的故意施捨而感到不舒服,反而笑嘻嘻的吃著她吃過的冰,吃了一口,故意吃驚的大喊:「想不到辣妹的口水不是辣的,而是比蜂蜜還要甜。」
  
  「吃你的吧!哪來那麼多話?」
  
  這種男人說的話,什麼時候可信,什麼時候不可信,完全不能掌握,她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別被他灌幾句迷湯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碰到你正好,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他邊吃邊說。
  
  「你有什麼高見?」她一臉挖苦的看著他豪邁的吃相。
  
  「說高見就太見外啦!」他一副已經當她是朋友的樣子,「聽說你想做個試管嬰兒?」
  
  「你哪裡聽來的?」她驚訝的瞪大眼睛。
  
  「你在速食店排隊點餐的時候,我聽你朋友熊曼萱說的。」
  
  「我不相信!」萱萱不可能出賣她,說好這個秘密她不會告訴第三個人,她連阿超都沒說過,更不可能告訴這個陌生人。
  
  「她沒說那個人是你,只說有個朋友動過這個念頭,」男人吞完最後一口大紅豆,豪邁的抹了抹嘴巴,「是我自己猜的。」
  
  「你憑什麼胡亂臆測?」
  
  「憑你見到我的反應。」
  
  她挑起眉頭,「我的反應哪裡有問題?」
  
  「你好像很厭惡我。」
  
  「不然呢?」她冷笑一聲,「我應該在你腳下匍匐前進才算反應正常嗎?」
  
  「匍匐前進倒不至於,但我知道自己對女人多少有幾分魅力。」
  
  「魅力!」她搖了搖頭,「那比梵谷的畫還要抽像。」
  
  「所以說你討厭男人。」他的眉頭動了動。
  
  「你在暗示我是個女同志?」
  
  「當然不是這樣,我想你只是還沒有碰到對的男人。」
  
  「說得好,我眼前正好就坐了一個尺錨跌。」
  
  「犯了錯還有機會改過也是好的。」男人聳聳肩,眼裡閃過一絲奇怪的落寞,好像他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卻沒有機會挽回。。
  
  「你幹嘛?」又想使出裝可憐那招?那個只對萱萱有用,她才不相信他。
  
  男人是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動物,尤其是這男人比毒蛇還漂亮。
  
  「沒什麼。」他搖搖頭,臉上的落寞彼甩掉了,充滿魅力的眼神定定的鎖住她溧亮的臉龐,「我只想提醒你,在台灣,試管嬰兒的門檻訂得很高,你未婚又年輕,根本不可能有醫生敢答應替你做這種事。」
  
  「我想你是在說我的資格不符,根本取不到合法的精子。」她沒發現自己中了他的計,等意識到這一點已經遲了,她的回答無疑的承認她就是萱萱口中那個想做試管嬰兒的朋友。
  
  想來萱萱幾度開口想說,卻被她打斷的所謂重要事情,指的應該就是這一件,原來她跟那男人談了半天,講的竟然是試管嬰兒。
  
  「我就是那個意思,所以我勸你最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你沒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嗎?」辛止水倔強的說:「黑市什麼都有,只要有錢,連人的心臟都買得到,何況只是黑市精子和黑市醫生。」
  
  「這是違法的。」
  
  「我只是想想而已,又還沒有付諸所動,這樣也算違法?」
  
  「等你做了就來不及了。黑市醫生大多是密醫,弄不好會出人命。」他一本正經,關切的問:「你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做這種觸法的事嗎?」
  
  「不關你的事。」她才沒空聽他像個訓導主任一樣碎碎念,「你慢慢享用吧,我要走了。」她站了起來,想叫他別再跟著她,旋即又想,人家好像根本沒有跟蹤她的意思,她要是開口警告他的話,搞不好他會以為她很希望他繼續跟蹤她。
  
  「難得我們這麼有緣,如果你願意跟我好好聊一聊,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他神秘兮兮的說。
  
  「收什麼獲?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她不客氣的否定了他。
  
  「星期六下午,你有比浪費時間更好的選擇?」他問。
  
  好像也是!回了家,一個人也只能上上網,或是看看電視而已。
  
  結果她竟然就這樣被他說服了,被動的又坐了□去。
  
  「你想要哪個國家、哪個人種的精子?」他立刻好奇的問。
  
  「我說了,你有辦法替我弄來?」
  
  「說不定喔!」
  
  辛止水仔細的打量他,不得不承認,雖然她不喜歡他,但他身上確實有種很有辦法的氣勢,好像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是他辦不到的。
  
  而且她愈看他愈覺得眼熟,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但是一時片刻想不起來。
  
  「亞洲人吧!」她望著他似曾相識的眼睛說:「跟我一樣的黑頭髮,黃皮膚。」
  
  「你的皮膚比牛奶還要白。」他故意糾正她。
  
  她瞪他一眼,「別以為這樣說會得到什麼好處。」
  
  「我以為女生都喜歡人家說她白。」他一臉無辜的攤攤手。
  
  「那也得看看是誰說的才行。」
  
  「我說的不行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的那一套對我行不通!」她潑他一盆冷水。
  
  「我對自己稱讚你皮膚白的這一點道歉就是。」他的熱情沒被她澆熄,愈發興致勃勃的說:「既然皮膚的事不能提,那身材呢?如果我說你的身材比例比西方電影女明星還要完美呢?」
  
  「如果你所謂的聊聊天,就是這樣嘻皮笑臉的話,那我要走了。」
  
  「好啦,我們言歸正傳。」他收起嘻皮笑臉,煞有介事的把話題轉回到她最在意的試管嬰兒身上,「除了是亞洲人之外,職業呢?你希望孩子的爸爸是做什麼的?」
  
  「律師不錯,如果不行的話,用藝術家的精子也不錯。」
  
  「可是人家說律師都很奸巧,藝術家通常都不負責得要命。」他摸了摸下巴,「你確定自己想要這種人的精子?」
  
  「反正我又不會跟精子的主人見面。」她心裡想的是,爸爸既不是律師,更不是藝術家還不是好巧義不負責任,玩弄又拋棄了老媽,然後娶了個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的富家女,過得可逍遙了,一點也沒把她們母女的死活放在心上。「我希望我的小孩要嘛就像律師一樣聰明,不然就是得有藝術氣質一點,不要像我,傻大姐一個,又務實過頭,一點也不可愛。」
  
  「我倒覺得你倔強得挺可愛的。大部分的女人,」他瞄了她一眼,胸是胸,腿是腿,臉龐更是漂亮得沒話說。「尤其像你這種女人,通常都只想找個有錢人嫁了,當個豪門少奶奶,根本沒必要弄個試管嬰兒來綁住自己。」
  
  「人各有志,找對婚嫻和男人沒興趣,我喜歡小孩,只想做個試管嬰兒而已,這樣很奇怪嗎?」
  
  「做試管嬰兒得打針,難道你不怕痛?」他問。
  
  「就像被蚊子叮一下而已,有什麼大不了?」她開玩笑的反問他.「我看怕打針的人是你吧?」
  
  他的臉色陡然一變,勉強開玩笑的說:「我不怕打針,我怕看醫生。」
  
  「你看起來不像是需要常常看醫生的人。」她瞄了瞄他瘦削卻最得異常結實的手臂,以及她在電影院靠過的寬大肩膀,心裡不得不承認,他是她見過最高大的男人。
  
  「例行的健康檢查總是免不了。」他聳聳肩,臉上仍有幾分勉強。
  
  「結果呢?你是生病了?」她不自覺的流露出關心。
  
  「我哪裡看起來像病人了?」她關心的面容讓他的心情好了起來,恢復一貫的瀟灑模樣。
  
  辛止水仔細的研究了他一下,「一點也不,你看起來好得不得了。」
  
  他哈哈大笑兒聲,「我也覺得自己好得不得了。」卻沒有告訴她,不久之前,醫生偏偏宣告他得了不治之症。
  
  多可笑!他不抽煙,為了保持清醒,連上酒吧都只點礦泉水,這樣的人也會罹癌,除了天妒英才,連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默默認了這個噩耗,沒給任何人親痛仉快的機會,就連父母也被蒙在鼓裡。
  
  唯一的發洩方式是吃。
  
  把他以前沒時間吃也不屑吃的東西,那些違背健康理論的速食垃圾、不衛生的衛生冰塊刨出來的刨冰,全都一網打盡,免得下了地獄,被別的鬼嘲笑他連速食店和紅豆刨冰都沒碰過。
  
  很幼稚吧?但是他理智了一輩子也無濟於事,難得幼稚又如何?「你這麼大個兒,我看醫生應該比較怕你才對。」
  
  「說得好!別說醫生,我這種人就算死了,搞不好閻羅王也不敢收呢!」
  
  「聽起來你像是個十惡不赦之徒。」
  
  「我確實幹過不少壞事。」他故意對她露出一個充滿恐嚇意味的笑容。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把我嚇跑?」她挺了挺胸膛。
  
  「當然不!我希望你留在這裡跟我多聊聊。」
  
  「可是我們該聊的都聊完了。」想想自己八成是寂寞過了頭,竟然跟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在這裡大談特談試管嬰兒,什麼人種啦、職業啦,這些事情她連熊曼萱都沒提過,結果他一問,她就一五一十都招了。
  
  接下來呢?她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好聊的。
  
  「還有一件,」他一臉認真的說:「我們聊聊性高潮怎麼樣?」
  
  「抱歉?」她一臉震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性高潮!」他正經八百的重申,「我想聽聽,你對性高潮有什麼看法?」
  
  搞什麼?她才剛附對他稍微有點改觀,這男人正經不到三分鐘就又原形畢露。
  
  「你小聲一點啦!」她惱怒的低喊。注意到其他客人都往這裡看了,連老闆背上的小娃娃似乎也想到被父母製造的過程而興奮得手舞足蹈,她的臉蛋不禁泛紅。
  
  「我的意思是,你不覺得在性高潮裡誕生出來的寶寶,比打針製造要來得有人性多了嗎?」他一臉堂皇,根本不管別人好奇的眼光。
  
  去、去、去……她這輩子還沒當眾罵過他媽的,但他最好不逼她,否則難保她不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她高興打針,高興做試管嬰兒,鋒她沒人性好了,干他屁事!這臭男人,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踩著別人的痛處來找樂子。
  
  誰教她要坐下來,還以為跟他能聊出一朵花,結果活該被這個男人羞辱。.抓緊包包,她霍然跳起來,衝向店門臥。
  
  「喂……」
  
  男人伸手一撈,只碰到她輕輕飛揚的髮梢,像滑溜的泥鰍從掌心滑過去。
  
  「等一下……」.那泥鰍像長了翅膀一樣,跑得比飛得還快。
  
  「該死!」
  
  他旋即起身,拔腿追了出去。
  
  已是黃昏時分。
  
  晚霞像一個裝滿紅煤炭的大火爐,那抹飛快的身影卻朝著那個火爐跑去,彷彿隨時都會被天邊的火爐吞噬,燒成灰燼。
  
  他的心裡陡然一驚,加快腳步,穿過三個十字路口,伸長手臂抓住了她,她掙扎,又踢又打又抓,他任由她發洩了好一陣子,等那股反抗的力道漸漸變弱,感覺出她倦了累了,才輕輕制服她,安置在自己的胸口。
  
  「放開我。」她奇怪自己一百七十公分、跟小鳥依人根本扯不上邊的身高,在他的胸懷裡面,竟然變得如此嬌小玲瓏,甚至感到虛弱。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她努力掙脫了他,像仇人似的與他對峙著。
  
  「媽媽,你看他們……」
  
  「小孩子不准看。」做母親的急忙拉著孩子經過他們兩個身邊,邊說邊頻頻回首。
  
  「媽媽,那個大哥哥和大蛆姐在做什麼?」小孩子扯了扯媽媽的衣角,一臉天真的問。
  
  「他們在吵戀愛架。」做母親的把視線轉回到孩子的臉上。
  
  「什麼叫戀愛架?」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等我長大了,也要跟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吵戀愛架。」
  
  「你這小鬼!」做母親的又好氣又好笑,拉著孩子離開。
  
  半晌,男人終於開口,「你聽到剛剛他們說了什麼?」
  
  「沒有。」她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那個媽媽對那個孩子說,我們在吵戀愛架。」
  
  「誰都難免會有昏頭的時候。」她面無表情的說。
  
  「也算是個美麗的誤會。」男人吹了聲口哨,巴不得跟她之問真有什麼曖昧關係的模樣。
  
  噁心!要她跟他談戀愛,除了天下紅雨。
  
  想到他在冰店大言不慚的模樣,就令人反感。
  
  什麼高不高潮的!她才沒興趣跟個臭男人這個那個的,但她想要一個孩子。
  
  那臭男人卻利用她的弱點,當著滿屋子客人的面嘲笑她。
  
  「那個……」
  
  「你想幹嘛?」她發現他又伸手過來,急忙發出防禦性的尖叫。
  
  「別這樣!」他縮回手,做出半投降的姿勢,「我不會犯法,因為我是律師。」
  
  律師?她呆了呆,臉上突然像是被人放了把火,又紅又燙。
  
  「我沒什麼惡意,只想給你一張名片而已。」
  
  原來他伸手過來不是想要抱住她,是她自己想歪了。她愣愣的從他手中接過名片,上面寫著他一流大學法學博士的學歷、律師頭銜,以及擔任一連串大企業公司法律顧問等等,其中還有幾家公司跟她工作的美商壽險有業務往來。
  
  忘了臉紅。她晴暗的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就是封夜城。
  
  難怪她老是覺得他眼熟。
  
  「不過那些頭街都已經是過去式,因為我一個禮拜前剛把工作都辭掉了。」他補充說明。
  
  「所以你給我的這張名片恨本就已經是廢紙一張?」她重新把自己武裝起來,一臉挑釁的問。
  
  「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封夜城頷首,微笑的說:「但是上面記載的手機號碼還是有效的。」他一點也沒鈹她挑釁的口氣惹惱,「你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我幹嘛要打電話給你?」她怪叫一聲。
  
  「因為我是律師嘛!」他故意曖昧的擠眉弄眼一番。
  
  「你就好好的等著吧!」等到世界末日,她也不會打電話給他,就算她想要律師的精子,可也不會打電話去求他。
  
  雖然封夜城的名號在業界可說是如雷貫耳。
  
  傳說中的他口若懸河、辯才無礙,他說是黑的,沒人會覺得那是白的,即使那本來就是黑的。他就是那種詭辯技巧一流的律師,誰付得起大筆鈔票,他就幫誰辯護脫罪,不管那人是罪犯、是流氓,還是企業主。
  
  她工作的美商壽險公司以前曾經發生過幾起詐領保險金的業務糾紛,先後請了幾個律師都擺不平,最後也是特別請商封夜城出馬,才得以順利解決。
  
  那幾個案子勝得溧亮,成為新定人員在員工特訓會上必讀的範本,讀完之後還得交出上千字的心得報告。三年前她通過重重關卡,成為美商壽險公司媒體公關部門專員之後,也曾經不眠不休的找資料寫報告,結果那篇報告風風光光的替她贏得媒體公關部門最高主管卜人俊總監的注目,為了表揚她的傑出表現,還自掏腰包,請她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現在她還記得卜總監把一塊剔除了刺的魚肉放到她的碗裡時,臉上那種成熟叉細膩的表情,那才是她心中真正嚮往的男人。
  
  不像封夜城,在法庭裡是號角色,出了法庭,脫下西裝,一身休閒運動的裝扮,竟是這般年輕、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看了就令人反感。
  
  虧她三年前熬夜寫報告的當時,曾經暗暗崇拜過他。
  
  剛剛在電影院還一度有他的肩膀很安全的錯覺,他從冰店追出來抱住她的時候也是……她一定是瘋了。
  
  像他那種長相和體格的男人,肩膀肯定給無數女人靠過。這個念頭突然讓她感到一陣反胃,不想再跟這個一臉放肆的男人胡扯下去。.浪費時間也該選個更有意思的方法才對。
  
  「抱歉,讓一讓好吧!」她對他露出個假笑。
  
  他讓開了些。
  
  「我要走了。」她像只驕傲的孔雀,抬頭挺胸的走過他的面前。
  
  「等一下。」他忽然攫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來,「我的車就停在前面,你想去哪裡?我送你。」
  
  那雙浪蕩不羈的眼神,野野的,一點也不穩重,不像律師,卻像個藝術家,很魅惑的一雙眼。辛止水再次警告自己,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
  
  他全身上下充滿了魅惑力和不確定性,就跟拋棄了媽媽的爸爸一樣,說爸爸好像也怪彆扭的,因為爸爸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媽媽求過婚,而媽媽這一生都在期盼一場不可能的婚禮中度過,直到死亡為止。
  
  她可不想落到那樣的下場。
  
  她不希罕男人,只想要個孩子,生活有個伴,不致落得晚年孤寂就好了。不過照這個封大律師的說法,試管嬰兒這條路確實是困難重重,況且她其實也沒有那麼多錢去買什麼黑市精子、請什麼黑市醫生。
  
  唉!討厭的封夜城,把她一相情願的美夢都打碎了。
  
  「我不是貨物,不用你送。」望著落日,她的心情愈發焦躁,顧不得天色開始轉黑,她想看海,就算沒有人陪,一個人,搭一輛計程車,兩、三個小時,一樣到得了蘇澳。
  
  小時候母親為了療情傷,曾經帶著她在蘇澳小鎮住過一陣子。
  
  那時候的沙灘佈滿了白色鵝卵石,雖然那些石頭後來一一被遊客撿回家去當紀念品,白色沙灘變了個樣貌,但她在孤獨寂寞,心思煩亂的時刻,最先想起的仍是那裡的海和風。
  
  那裡的氣味,讓她有活著的感覺。
  
  就是她迫切渴望到達的地方。
  
  「我的車不送貨,只送人。」
  
  「意思是我可以買票上車?」她睨他一眼,有點動搖了。
  
  「我很歡迎你先上車後補票。」他開玩笑的說,咧開一口白牙。
  
  「你連我要去哪裡都沒問。」
  
  「請問你想到哪裡去?」他問了。
  
  「去蘇澳看海!」
  
  「好主意。」封夜城黝黑的目光鎖住她的,「我知道蘇澳海邊有個地方很適合看夜景,我們可以一起去。」
  
  她嚇了一跳,從台北到蘇澳,不管車速多快,至少都要兩個小時,任何正常男人都會說太麻煩了。
  
  他卻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來回四、五個小時我還花得起,反正我現在是無事一身輕。」
  
  說得也是,她想起他不久前才辭掉了工作。
  
  「為什麼要辭職?」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原來對他還是有好奇心。
  
  「因為我忽然覺得人生過得一團糟,連工作也不想做了。」
  
  「這麼嚴重?」她望著他漫不經心的表情。,「我是哀莫大於心死。」臉上的吊兒郎當少了幾分,看起來竟有些憂鬱。
  
  這男人說起話來真真假假,就像天下的雲,捉摸不定。
  
  幸好她也沒打算捉住他。她故意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道:「是不是你太忙於工作,導致老婆或是女朋友跑掉了?」
  
  這次換他板著臉孔不吭聲。
  
  她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好像猜個正著,愣了一下,急忙解釋:「我沒有故意揭你瘡疤的意思。」她連他結婚了沒,或是有沒有女朋友都不知道,對他的瞭解,就跟報章雜誌一樣,少得可憐。
  
  私底下的封夜城異常低調,出了法庭,似乎從來沒有任何媒體採訪過他,正確一點的說法是,笆沒幾個記者惹得起他這個大律師.她卻自以為是的說了那些,如果因此接到存證信函,她一點也不會奇怪。
  
  幸好他似乎不以為意。
  
  「揭人瘡疤、挖人陰私,」他搖了搖頭,自嘲的說:「我就是靠這個賺錢的,哪有資格批評別人。」
  
  她吃驚不已,瞪著他流露受傷眼神的雙眸,彷彿這一刻才開始真正認識他,那張過分帥氣的臉孔,看起來好像也沒那麼不正常和討人厭了。
  
  「如果你不想搭我這種陰險傢伙的便車去蘇澳看海也沒關係。」
  
  他一臉垂頭喪氣,就像是個在法庭上等著法官宣判的被告。
  
  「我沒那個意思。」她沒想過用陰險來形容他,頂多只是有點陰魂不散而已。
  
  「那就走吧!」他伸手撥了撥垂到額頭上的一縷黑髮。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那個姿勢迷人極了,她愣愣的看著他。等她回過神,又吃驚的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往前走了一百公尺左右。
  
  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頂級跑車吸引了一堆路人的圍觀,嘴裡評論著、讚歎著。
  
  「好車喔!」封夜城好像突然忘了什麼瘡不瘡疤的傷心事,擠到那群人裡面,「全台灣只引進五輛的限量跑車。」
  
  那模樣分明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誰也沒認出來,他就是那個能為了金錢而出賣良心的大律師。
  
  「你怎麼知道?」一個路人看了他一眼。
  
  「因為我剛好就是限量五輛其中這一輛的車主。抱歉。讓一讓。」他笑嘻嘻的排開眾人,護送她進入車內就座,跟著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油門一踩,跑車像火箭筒般直射出去,轉眼間消失在筆直道路的盡頭。
  
  暮色隨著車速急遽降臨,車窗外,火紅的晚霞已被黑雲遮蔽,路燈像星星一樣,一盞一盞的亮起來。
  
  辛止水的眼皮卻緩緩的合上。
  
  好久好久,她不曾如此安穩的閉上眼睛,就在一個還算是陌生人的車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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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3:27
第三章

  模糊中,耳邊傳來了海浪的聲音,喚醒了沉睡的辛止水。
  
  眼眸穿過車頂上的天窗,隨著黑黑的雲層緩緩挪移著,月光從雲層縫隙裡流洩出來,還有點點星子的光芒,看來明天將是個不會下雨的好天氣,「幾點了?」她轉頭問他。
  
  「快要九點。」他緊接著又加了兩個字,「而已。」
  
  好一個九點而已!下了車,除掉腳上的高跟鞋,她赤腳奔向空無一人的沙灘。
  
  「以前我在台東當兵,放了假,也沒什麼地方去,就到這裡來看海發呆,我曾經在這裡看過一大群海豚在我面前跳舞,還有一隻對我發出吱吱吱的求偶聲喔。」
  
  脫掉球鞋,他跟著她的腳印踏上沙灘。
  
  她回頭瞪他一眼,心想,他的意思是他的魅力連海豚都無法擋,自動游到他面前跳求偶舞,對照他之前傷疤被揭的受傷表情,根本是南轅北轍,頓時讓她有種受騙了的感覺。
  
  畢竟他沒有親口承認過,到底是被老婆甩了還是女友跑了,搞不好他根本老婆和女友同時兼備,只是齊人之福不好享,所以才會趁著假日一個人跑出去啃速食、看電影、吃刨冰,還跟個陌生女孩到蘇澳海邊來看海。
  
  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是誰比較隨便。
  
  想一想,好像應該是她,畢竟她是女孩子,隨便就上了人家的跑車,要是被別人知道,肯定又要說她不檢點。
  
  搞不好封夜城也是這樣看她的,求學時代的同學,以及現在工作的美商壽險公司,每個人都只能用眼睛看到的來評斷她的為人,裙子短了點就是騷包,少扣一個扣子就當成隨便,褲子緊了點更是罪大惡極。
  
  但是她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她、怎麼想她,身體是母親給她最美好的禮物,她從不吝於展露自己的好身材,當封夜城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的時候,她甚至有種微醺的感覺。
  
  讓她納悶的攙,明明不喜歡他這種男人,為何卻不討厭他看她?有時候,她實在不瞭解自己。
  
  也許她骨子裡流著_半老爸放蕩的血液,不然她實在找不出理由解釋這種三更半夜跟個男人跑到這裡來看海的詭異行徑。
  
  但這裡的海風,確實撫慰了她內在最深層的孤寂。
  
  「我也看過一隻海豚在我眼前的海面躍出,像水中芭蕾舞者一樣轉了個漂亮的圈圈,」她望著黑暗中的海面,一臉平靜的說。
  
  「聽說海豚只會在好人面前現蹤,所以我想我們應該都是好人。」他指指她,「你跟我。」又指指自己。
  
  看著他沐浴在月光下的表情,不羈之中又帶了幾許溫柔,她感到自己的心臟竟然奇異的狂跳一下。
  
  為了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怪異感覺,她連忙跑到海水和沙灘的交接處,踢踢海水,跳望著黑暗的遠方,大聲說道:「我記得那邊有一個很漂亮的巖洞,朝洞口叫一聲,至少會得到十幾次的回音。」
  
  「以前我們部隊的同袍都叫那個洞是……」封夜城沉沉的聲音在她的頸後響起,她一回頭,他卻住了嘴。
  
  「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沒什麼。」他伸手撥了撥凌亂的黑髮,聳聳肩。
  
  「話說一半的人都很狡詐。」她瞪著他。
  
  他不想被她當成狡詐之徒,「你聽了保證不生氣?」看她慎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他才放心的說下去,「弟兄們都說那是十女春窟。」
  
  「石女春窟?」
  
  「不是石頭的石,是十九八七的十,意思是,如果有個女孩在洞裡一叫,就好像有十個女人齊聲喊叫,所以很多人喜歡跟女朋友在裡面做那種事,感覺就像一男對十女,像個帝王一樣。」
  
  沒想到她自以為是的秘密洞穴,竟然是阿兵哥最喜歡用來跟女朋友這個那個的地方,她又氣又窘,沉著臉不說話。
  
  「說好不生氣的。」他碰了碰她的手。
  
  「不要碰我啦!」她後退一步,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還是乾脆親一個好了。」
  
  他半開玩笑的把嘴唇湊到她的面前,毫無經驗的她一慌,本能的伸手想擋掉他的嘴,結果他笑嘻嘻的閃身,她撲了個空,緊跟著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摔倒在沙灘上,洶湧的海水拍打沙岸,吞沒了她的肩膀。
  
  「喂.你沒事吧?」
  
  封夜城嚇了一跳,連忙彎腰朝她伸出手,她抹了抹濕淋淋的臉蛋,骨碌碌的眼珠轉了兩下,旋即伸手將他用力一拉,撲通一聲,結果他也跟她一樣跌在沙灘上,泡在海水裡,而且她還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掬了把海水就往他臉上潑。
  
  「你這個混蛋,竟敢陷害我……」
  
  「被害的人明明是我……」
  
  「誰教你亂七八糟想親人家……」
  
  「我是抬舉你!」他叫道。。
  
  「抬舉!」她哼了一聲,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把他胡言亂語的嘴臉壓到海水裡。
  
  「喂,你別胡鬧,這樣會出人命的。」
  
  他掙扎幾下,卻換來她更用力的把他按進水裡。
  
  幾波浪潮來去,她感覺到他完全放棄了掙扎,心中忽然一陣不安,終於鬆開了手,他依然一動也不動,就像個死人一樣。
  
  「封夜城……」
  
  他完全沒有反應。
  
  顫抖的手指探到他的鼻下,卻感覺不到一點風吹草動,她感到渾身發冷,寒毛從背上豎起來。
  
  不會吧?他死了嗎?怎麼辦?人工呼吸該怎麼做?可惡,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突然,他一個翻身,她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就被他反壓在下面。
  
  「你像只熊,被我這只詐死的動物騙到了。」他洋洋得意的說。
  
  「你……」幾朵淚花凝結在她的眼裡,呆了兩秒,接著瘋了似的捶打著他,「你混蛋.你這個騙子,王八蛋,你該死,你可惡……」辛止水把這輩子不敢說的粗話,一古腦的全發作在他的身上。「你這個混蛋,把我騙到海邊來表演詐死術,你覺得很好玩嗎?你覺得死亡很有趣嗎?你……」
  
  「等一下,」制住她的小手,他認真的說:「我以為我們是雙方達成共識,才一起到海邊來的。還有,我不是故意詐死嚇你,是你一直把我壓在水裡,我沒辦法呼吸,只好使出憋氣大法……」
  
  「你司惡,該死……」她打了幾個哆嗦,秋天的海風吹在濕漉漉的身上,覺得好冷又好怕,好怕他就這樣死掉了,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摟著她到潮水淹沒不了的沙灘上坐著,兩人渾身又是水又是沙,狼狽得不得了,尤其是她,裹在鵝黃色小可愛裡的身子像離枝的樹葉子,頻頻打冷顫,他把她攬入懷中,像哄著孩子似的輕輕哄著她,「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好了、好了……」
  
  「一點也不好,你壞透了……,她抹了抹眼睛,一臉憤恨的說。
  
  「我是壞透了,你打我好了……」
  
  他抓起她的小手打自己的臉頰,沒幾下,她就軟軟的垂下手臂,不肯再打他,只是靠在他的懷裡,默默的流眼淚。
  
  辛止水幾乎已經忘記,原來眼淚的味道跟海水一樣,都是鹹的。
  
  記憶中,像是從上了國小開始,就不曾再流過眼淚,包括半年前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在一屋子穿得黑壓壓的遠親而前,她更是一滴眼淚都沒掉過。親耳聽見別人說她冷血,也一點感覺部沒有的一個人,再度嘗到了眼淚的味道。
  
  一直以為流眼淚足懦弱的表現,淚液出清之後,心情卻有說不出的舒坦,一堆梗在血管裡的石頭渣籽,全都隨著眼淚湧出來了。
  
  他擁著她,什麼也沒說,等懷裡的小肩膀漸漸不再抖得那麼厲害,才低低的道歉,「是我不好,不該嚇你。」靠在懷裡的她渾身冷得像冷凍櫃裡的冰棒,他低頭抹去她臉上的斑斑淚痕,語氣溫柔的說:「我車上有毛毯,我去拿來給你好不好?」
  
  她搖搖頭,緊揪著他的衣角,怕他扔下她一個人。
  
  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可是今夜她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
  
  「你這樣會感冒的。」。
  
  「不要!」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胸前,雙手牢牢抱住他的腰。
  
  低下頭,他試探性的吻住她,她怔了怔,眼淚凝結了,小腹卻竄起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她驚慌失措的瞪大眼睛瞅著他。
  
  「你都是這樣嗎?」他離開她的嘴,「瞪著大眼睛接吻?」眼角還掛著一滴欲滴末滴的眼淚,看起來又天真又楚楚動人,可是她的身材一點也不天真,薄薄的小可愛歪了一邊,斜掛在單薄的肩膀上,露出半邊無肩帶的純白蕾絲內衣,那內衣不是全罩而是半罩的,他毫無遮掩的就看見那圓熟的半顆乳房,甚至隱約可見淡淡的乳暈,那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有致命吸引力的一幕。
  
  若隱若現,比赤裸來得更加致命。
  
  舔了舔嘴唇,她迷惑的看著他,失去他唇舌潤澤的嘴唇莫名其妙的感到乾渴。
  
  他的喉頭動了動,視線從半隱半現的乳房回到她的臉上,剛好捕捉到她十足誘惑的舔嘴動作。
  
  「你介不介意把眼睛閉上一會兒?」他嗓音嗄啞的又問。
  
  「為什麼?」她偏了偏頭,看起來又天真又性感。
  
  「那樣會讓我們兩個都比較舒服。」他的聲音更啞了。
  
  她考慮了一下,閉上眼睛。
  
  長長的睫毛在細緻的眼底肌膚投下一層暗影,他忍不住動手摸了摸她的睫毛,幾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比洋娃娃更捲翹濃密纖長,她沒用睫毛膏,臉上除了細沙,也找不到一絲化妝品的痕跡。
  
  那是一張美得會讓人窒息的無瑕臉龐。
  
  粗粗的指頭輕輕愛撫著柔嫩鮮紅的唇瓣,她嚶嚀一聲,發出自己不曾聽過的呻吟,他猝然低頭,使勁的吻著她。除了狂野的回應,她腦中轉不出第二個念頭,他拉她的雙臂環住自己的頸項,接著不需要更多引導,她已經能自動的緊緊攀住他,呼之欲出的乳房貼著濕襯衫下的結實胸膛,密密實實的激吻,像浪潮般不停的拍打著她如花的唇瓣。
  
  彷彿幾個世紀過去。
  
  直到耳邊響起一個細細的噴嚏聲,他才想起這是秋風颯颯的季節,白天還箅舒適涼爽的氣溫,入夜之後就開始驟降,而她身上單薄的小可愛和牛仔短褲都濕透了。
  
  他想她身上應該還有一個地方也濕透了。
  
  這個念頭一竄進腦海,他立刻硬挺起來。
  
  「你凍壞了。」嗓音裡有一絲藏不住的疼惜。
  
  「還……還好。」她感覺不到冷,只是有點難為情,如果自己沒有打那個噴嚏的話,他應該還會繼續那樣吻她吧,吻得她渾身燥熱,好像體內有一個火熱燃燒的煤爐,正在煎熬著她的五臟六腑,但她卻不覺得自己會因此死去,反而有種飄飄然,類似昇華的感覺。
  
  聽他的話閉上眼睛果然沒錯,他讓她好舒服,舒服得她渴望他能再一次那樣對她,也許不只那樣,更多也行。
  
  她不是個保守的女孩,從沒刻意為誰保留過童貞,但她的人生裡,始終缺乏一種氣氛,一種感覺,現在,那個感覺驚天動地的來了……
  
  何妨跟著感覺走。
  
  反正她沒有親人、沒有仇人,也沒有愛人,她比誰都更有資格擁有一個一夜情人,而且她想要一個孩子。
  
  既然試管嬰兒困難重重,加上沒想到自己竟然不討厭他的吻,不如乾脆……
  
  「你在想什麼?」
  
  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
  
  「沒什麼。」她心虛的低下頭。
  
  「走吧!」替她拍掉臉上及身上的細沙的時候,他很巧妙的避開那個會讓他身體某部分更加疼痛不堪的半裸乳房,甚至不著痕跡的拉妥了她身上的小可愛,別讓它再歪歪斜斜的露出千種風情。
  
  封夜城拉起她,握著冰冷的小手,走向停在岸邊的跑車。
  
  「我們該上擎,回台北去了。」
  
  「嗯。」點點頭,她忽然變得溫馴,隨他上午,乖乖的把車子裡面唯一一條毛毯披在自己身上。
  
  開了暖氣之後,他叉說:「你最好把濕衣服脫了,免得感冒。」
  
  她沒回答,紅唇半開,一言不發的望著他,散發出一種等待的風情。長長的睫毛、紅唇邊小小的梨渦。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為了他而顫動,他在那一瞬間感覺到,她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在那個星光滿天、浪潮來去的蘇澳海邊,在他即將背轉過去之前,她伸手解開了他胸前的一顆鈕扣,毫無經驗的指頭略顯笨拙的輕輕劃過他多毛強壯的胸膛。他立刻反射性的拽下她身上的小可愛,熟練的指頭解開純白蕾絲半罩式胸罩,捧起那對比純白更白的乳房,跟指頭一樣熟練的舌頭狂妄的肆虐著她從未被染指過的寸寸肌膚,激起她體內陣陣的戰慄感。
  
  除了喜怒哀樂之外,她頭一次嘗到這種難以言喻的銷魂感覺。
  
  當那男性火舌像烈焰般狂捲雪乳上的血艷紅梅時,她聽見自己的喉嚨逸出煽情又淫蕩的聲音。
  
  「噢!」她沒被他大膽的舉動嚇住,卻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黑色頭顱從那對乳房中抬起來,凌亂的髮絲底下一張充滿慾望的男性臉孔凝望著她,指頭輕輕掰開她因為困窘而緊緊咬合住的嘴唇。
  
  「沒關係,」他嗓音嗄啞的說:「我喜歡你那樣。」
  
  她的臉紅了。
  
  「你暱?」他拉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也喜歡我對你這樣?」
  
  她沒回答,有些害羞的把臉埋在他的胸前,當他輕輕抬起她小小的下巴時,她掙扎了一下,當他緩緩垂頭吻住她時,她卻沒有繼續抗拒,任由男性的唇舌佔據她柔軟的嘴唇。
  
  帶著一絲迷惘,在他不停的挑逗下,她本能的張開嘴,火舌毫不猶豫的立刻挺進她甜蜜的口腔,嚶嚀一聲,她給了他喜歡的叫喊,不只是聲音,還有不再忸怩的反應,那對男人而言,不啻是一種最大的鼓勵。
  
  激吻像海岸邊的浪潮,以極度兇猛之姿將她吞沒。刷的一聲,牛仔短褲的拉鏈被拉開,她睜開迷乩的眼睛,發現他的指頭已經穿越一切阻礙仲進來。
  
  她繃緊,感覺自己像一棵長在他指頭上的植物。
  
  指頭俐落的撥開濃密的叢林禁地,不打算給她撤退的餘地,長指輕柔卻堅定的長驅直入,直搗那敏感多汁的女性核心。
  
  汁液濕透了他的褲子,融化了他體內每一個男性細胞,他渾身上下部蠢動起來。
  
  花了幾秒脫掉她的牛仔短褲,只是幾秒鐘無法觸碰到她已經讓他感到難以忍受,不打算再多花一分一杪離開那神秘地帶,嘶的一聲,女性絲綢底褲應聲而裂,幽微的女性秘密暴露出來,大掌狂妄的通盤掌握住她。
  
  如果她還有一絲猶豫,那猶豫也很快就被火熱的搓弄燒成了灰,他摩挲得她渾身都像著了火一樣,不由自主的順應著他愛撫她的手勢,輕輕搖擺臀部,那逆來順受任由他擺弄的摸樣,激起他體內最原始粗暴的慾望。
  
  一個放得開的處女,抵得過一百個蕩婦。
  
  放低座椅,翻身將她壓制在下方,拉下拉鏈,他再也無法忍耐,掏出慾望的陽剛,接著摸索著車內抽屜,抓出一個保險套。
  
  「不要用那個!」她猛然抓住他撕開套子包裝的手。
  
  濃眉一揚,昏暗的月光下,她仍清楚的看見他眼中的疑問。
  
  「那個……」她垂下眼睛,慌亂的欺騙他,「我這幾天剛好是在安全期。」其實她危險得很。
  
  如鷹般的銳眼審視她一下,他半真半假的說:「我以為你想讓我當你孩子的爹暱!」丟開拆了一半的保險套,重新抓住她的臀部,勃起的昂揚噯昧的在潮濕入口處畫周圈。
  
  她垂著眉眼,心虛的解釋,「其實我還不打算這麼年輕就生孩子。」
  
  「那試管嬰兒怎麼說?」
  
  「那是……」她支支吾吾,說出一個臨時想出來的借口,「我三十歲以後的人生計劃。」
  
  沒想過自己會用這麼奇怪的姿勢對一個男人說謊,也不知道兩人身上的衣物什麼時候全都已經不翼而飛,赤裸裸的就像兩個初生嬰兒,卻以極度色情的姿勢交纏在一起。
  
  「真可惜,人家說在高潮裡誕生的寶寶比較聰明呢!」凝視她的眼光裡多了一絲符合他律師身份的銳利,「所以我之前才會提醒你,高潮比打針自然多了。」
  
  「我沒聽過這種事。」她硬著頭皮說。
  
  「是真的,國外早就有這方面的研究報告。」封夜城意有所指的看著她,「所以千萬不要隨便說自己傻或是不夠聰明,因為這可是關係著爸爸的威名,媽媽的「性福」啦!」接著又半開玩笑的說:「我就是老爸和老媽最值得紀念的那一次經驗裡孕育出來的,這個例子夠有說服力吧!」
  
  「或許吧。」她不安的蠕動一下。
  
  「你想試試看嗎?」
  
  「試什麼?」她跟他裝傻。
  
  「我可以給你高潮,也可以給你想要的精子,」他停了一下,「你不是很想要一個聰明的孩子嗎?」
  
  「想是想,但不是現在。」她的口氣跟眼神一樣閃爍,「現在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度過今夜而已。」
  
  「意思是,我跟你,只是單純的尋歡作樂一夜情?」
  
  「如果你不願意……」她再度不安的蠕動起來。
  
  「別動。」他嗓音嗄啞的打斷她的話,「你這樣動來動去,男人會受不了。」
  
  堅硬的火熱往她的體內塞進去了一點點,一種不可思議的緊窒讓他不由得發出一聲低吼,「不用負責的一夜情,」他在她的耳畔吹氣,「沒有男人抗拒得了這種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伸手揉搓著兩人的接合處,感覺自己在她裡面繼續無限制的脹大。
  
  「我不是禮物,」她輕輕呻吟,「你說過,我不過只是一棵植物。」
  
  「你還在生氣?」他故意裝出後悔的表情,陽剛卻緩慢而堅定的往她潮濕柔軟的體內挺進。
  
  .「沒有。」她全身的力量部用來反應他火熱的舉動,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生氣。
  
  「如果你是一株植物,」他咧開嘴,「肯定也是一株迫切需要被瘋狂的吻住她在激情中顫抖不止的紅唇。
  
  「唔……」她發出口藝語,細細的手臂果然像籐蔓一樣纏住他的頸項,承受他放肆而銷魂的吻。
  
  就像一棵吸收到陽光和水分的植物,她百分之百的服從他,雙頰緋紅的接納他。
  
  他是太陽、是風、是海浪,她就這麼被他推著、壓著、衝開……
  
  在巨大的痛楚和快感裡,感覺自己確實活過一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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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3:50
第四章

  她有種很奇妙的預感。
  
  感覺他已經在她體內埋下種子,感覺有個小小孩就在她的身體裡,像只拍打著翅膀的小鳥,有朝一日將會從她體內飛出來。
  
  最明顯的徵兆是向來跟鬧鐘一樣準時的月經,竟然遲到了。
  
  雖然還抽不出時間去看醫生,她卻深信就快要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她的!呵!她的人生因為有了新的目標,就連坐在辦公桌後絞盡腦汁趕寫一份媒體企劃案的時候,臉上也不自覺的掛著一抹開心的微笑。
  
  「我說辛小姐……」
  
  公開部的羅主任叫了她三次,她還是一逕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世界裡,直到坐在她隔壁的另一個專員謝曉芳輕輕拉扯她的手肘,她才抬起閃亮的眼神,用過度快樂的表情望著她。
  
  「羅主任在叫你了。」謝曉芳好心的提醒她,「啊?」她傻笑著往羅主任的方向看過去,愣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的站起來,快步走到羅主任面前。
  
  「你是怎麼搞的?最近老是傻笑。」羅主任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她還以為自己又惹羅主任不高興了,從她進公司開始,羅主任這個女主管就始終對她疾言厲色。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嘴角卻還是上揚的,她太快樂了,就算挨罵,還是想笑。
  
  「別誤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沒想到羅主任忽然也給了她一抹讚許似的微笑。
  
  其實羅主任笑起來很美.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反而不常笑,好像微笑會破壞她女強人的形象。
  
  「你最近的工作表現不錯,幾個企劃案都表現得很有創意。」羅主任又收起了笑容,用一貫女強人的口吻說道:「繼續保持這種狀態下去,你以後一定會大有可為。」
  
  「謝謝主任。」她沒想到會得到羅主任的認同,興高采烈的點點頭。
  
  「你別儘是傻笑了,」羅主任破她的笑容感染,嚴肅的臉部線條放鬆了些,「卜總監有事,請你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什麼事?」辛止水問。
  
  「你去了,卜總監自然會好好跟你說明。你快去吧,手上的那份企劃案今天下班前交給我就行了。」羅主任低頭繼續工作,不再說話。
  
  反正她已經習慣卜總監跳過她這個部門主任,直接對只有三年資歷的專員辛止水發號施令。
  
  但是她常常暗自替辛止水擔心,那女孩青春又美麗,穿著打扮又火辣入時,是君子的男人,當然懂得欣賞,要是落在小人手裡,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在辛止水出去以前又提醒她,「去卜總監的辦公室之前,先把外套穿起來。」
  
  辛止水依主任的話做了。
  
  「加油!」謝曉芳低聲對她說了一句。
  
  她露出感激的微笑,出去了。
  
  還沒到總監的辦公室,卜人俊豪邁的笑聲先傳進她的耳朵。
  
  聽起來總監的心情好像不錯,她想,也許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也說不定。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要想起肚子裡的孩子,她就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精神奕奕的走到門口,門沒關,她看見總監坐在對門的一張沙發上,一個身穿鐵灰色西裝的男人背對著門口,跟總監面對面在談事情。
  
  沒想到總監有客人,她正猶豫著該敲門還是等會兒再來,總監卻已經眼角餘光瞄到了她。
  
  「辛小姐,快進來啊!」
  
  「是。」她快步走進去,輕快的說:「總峪好。」
  
  「好好好……」卜人俊面露笑容,「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坐在總監對面的男人隨著卜人俊說的話緩緩站起來,轉身,她一對上他,臉上快樂的肌肉瞬間垮了下來。
  
  老天爺!竟然是他!「這位是……」
  
  卜人俊才剛開口,她突然見鬼似的低喊出聲。
  
  「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裝襯托出無懈可擊的男性線條,那線條她親手碰觸過,又硬又挺,沒有一絲贅肉:浪蕩不羈的眼神具有神奇的愛撫能力,光是凝視,就能讓人感到渾身燥熱、血脈債張;曾經熱烈吻過她的性感嘴角,如今拄著一抹類似譏誚的微笑,比墨色更濃、更黑的頭髮少了夜晚海風的吹拂,一絲不苟的梳向腦後,露出稜角分明的面部線條……
  
  是封夜城!「我等了一個多月,心想,既然你不打電話給我,我只好自己來了。」封夜城擺出十足的紳士模樣,不慌不忙的說。
  
  「誰要你等我電話?」她一臉氣急敗壞。
  
  「就是你啊!」他無辜的攤攤手,「你說過,叫我好好的等著。」
  
  「你聽不懂反話啊?』』她是叫他等著,等到世界棗日來臨那一天,也別想她會打電話給他。.「抱歉,」他咧開一嘴自冀:,露出過分耀眼的笑容,「我們做律師的,有時候就是太過死心眼了」.「你……」她被他氣得快要吐血。
  
  「你還好吧?」他一副貓哭耗子的神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你少碰我!」她一扭身,閃開他落在她背上的大魔掌,但是被他碰觸過的背脊卻像著了火股的灼熱,熱得她的臉都泛起了潮紅。
  
  「原來你不喜歡我碰你啊!」他搖頭晃腦,語帶譏諷的說:「我還以為……」
  
  「夠了」她怕他抖出那一夜的事情,「你給我住口。」心虛的瞧了一眼卜人俊,見他站在一旁,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和封夜城。
  
  糟糕!她忘了,封夜城好像是卜總監的客人。
  
  「原來你們兩個已經認識了啊?」卜人俊說。
  
  「不……」她否認。
  
  「是……」他承認。
  
  卜人俊眉頭一挑,等著看他們誰先承認自己說了謊。
  
  「也不算認識啦,」辛止水急得都結巴了,「我跟封先生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有過一……」封夜城順著她的話往下接,換來她一個殺人似的白眼,他好像很高興被她瞪,笑得可樂了,故意頓了一下才說:「我們不過是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鋒他識相!辛止水鬆了口氣。心想,他要是敢鬼扯什麼「一夜情」的話,她就跟他拚命。
  
  「這樣啊,封老弟的口風真緊,你要是早點說的話,我就不用多此一舉,替你介紹辛小姐了。」
  
  搞了半天,原來她所期待的好事發生,根本就是糟糕透頂,沒想到卜總監只是想替她介紹封夜城而已。
  
  「既然這樣,卜總監,那我先出去了。」辛止水急著逃命。
  
  「等一下。」卜人俊叫住了她。
  
  她腳下猛踩煞車,無奈的轉回來看著卜人俊。
  
  「你不是一直很想認識封夜城大律師的嗎?」
  
  「沒有這種事!」她忙不迭的否認,「卜總監,你記錯人了啦!」
  
  「不會吧?」卜人俊想了想,「我記得三年前你寫的那篇心得報告裡,字裡行間都是對封大律師的崇拜之意,我應該還不至於老人癡呆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說卜總監得了老人癡呆,更何況總監一點也不癡呆,三年前她確實曾經像個白癡一樣瘋狂崇拜過封夜城。「我是崇拜過他啦,」她不情不願的承認,同時又瞪了洋洋得意的封夜城一眼,「就像崇拜一個「逝世」
  
  的偉人一樣。」
  
  「但是我還沒死耶!」封夜城提醒她。
  
  「這點我還看得出來。」他死了的話,現在怎麼可能站在她面前?她真想撕下他裝模作樣的面具,深吸一口氣之後,又對卜人俊說:「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像崇拜一個書中的偉人一樣崇拜他,但是從來沒想過要認識他。」
  
  「辛小姐的意思是說,我想替你介紹封老弟的舉動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嗎?」
  
  卜人俊原本還以為辛止水崇拜封夜城,如果自己能介紹封夜城讓她認識的話,一來可以顯示自己交遊廣闊,二來又可以討辛止水的歡心,沒想到結果完全不如他所預料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現場三個人的火氣好像都挺大的,連一向慈祥和藹的卜總監講起話來都夾槍帶棒。辛止水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她不想辜負卜總峪的一番美意,但是又沒有辦法勉強自己對封夜城裝出好臉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該怎麼對卜總監解釋呢?她其實根本沒想過要認識封夜城,也沒想過會與他共度一夜,更不敢想像,一個原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面的一夜情人,一個多月後,峰迴路轉竟在公司碰了頭。
  
  唉!為了顧及卜總監的面子,她只好勉強自己對封夜城說:「封先生,我三年前剛進公司的時候,讀過幾篇你寫的訴狀。你是一個……」她思索一下該用什麼字眼,「不尋常的律師。」
  
  她原本要說的是:不尋常的混蛋!「你說得沒錯,辛小姐。」封夜城傾身向她,露出奸計得逞的微笑,「我不算偉大,但確實與眾不同。」曖昧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熟悉的酥麻感像電流一樣燒灼她的全身,喚起了那一夜激情的暈眩,她不由得想起兩人從車上瘋狂纏綿到一家小小的海邊旅館的那一夜。
  
  在那短短的車程中,除了偶爾看路,他的眼光幾乎不曾離開過她,那種迷戀她的樣子,每一個女孩都巴不得有人這樣看她。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拉她去握住他胯下的巨大,她感覺他在她指問不停的脹大,幾乎要衝破薄薄的皮膚,爆裂在她手裡。
  
  後來他是爆炸了,在海邊小木屋的床上,一次又一次,在她體內爆炸射出。
  
  跟他瘋狂交纏在一起的感覺就像一杯苦酒,會令人上癮,想一喝再喝。
  
  幸好她沒有酒癮,所以後來才能克制住貪杯,以及撥打他名片上手機號碼的衝動,同時說服自己;她需要的不是男人,而是個孩子。
  
  孩子不像男人,不會背叛,也不會玩完就逃跑。
  
  她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因為是她先離開的,趁著他打盹之際,悄悄起身離開小木屋,一個人搭上早班火車,從蘇澳搖啊晃的回到台北。
  
  她自以為完全擺脫了他,沒想到他竟然認識卜總監,更沒想到他會出現在她工作的地方。
  
  「辛小姐。」
  
  卜人俊的聲音把她拉回到現實,她茫然的眨了眨眼,連忙把目光投向總監那張略帶風霜卻顯得慈愛的臉龐。
  
  「你怎麼了?怎麼一直在發抖?」他關懷的問。
  
  「大概是天氣太熱……」她避開封夜城的凝視,支支吾吾的對卜人俊說:「好像有點中暑了。」
  
  「你聽過秋老虎吧?秋天的太陽比夏天的還要毒辣,出門最好記得要撐傘。」
  
  卜人俊提醒。
  
  卜總監好像沒跟她生氣了,也許是因為她昧著良心對封夜城說了幾句好話的關係,他半是讚許半是鼓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她理想中的父親會做的那樣。。
  
  他連三年前她盲目崇拜過封夜城這種小事都記住了,還特別找機會介紹他們認識,雖然這個介紹實在多餘,咳!她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一夜,設法穩住自己顫抖不止的身子,努力把焦點放在卜總監對她好的這件事上,心想,就算親生父親也未必會如此關心女兒。
  
  「謝謝總監關心。」她語帶感激的說:「我會記得帶把傘。」眼角餘光卻發現封夜城挑了挑眉頭,一副不知在譏諷什麼的模樣。
  
  他的視線一直逗留在她的肩膀上,好像在奇怪卜總監的手是忘了還是怎麼的,搭在她肩上老半天還不放下來。
  
  她卻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卜總監跟她的年齡差了快兩輪,待她就像他的女兒一樣,拍拍背、摟摟肩算是家常便飯,而她也從來沒有被騷擾的感覺,反而很渴望望那種類似親情的相處方式。
  
  「對了,你跟封老弟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卜人俊一臉關切的問,就像父親關心女兒交了男朋友的模樣。
  
  「我們根本不算認識,」辛止水趕在封夜城開口之前連忙說:「只是在速食店偶然碰到而已。」
  
  「就是這樣.我們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封夜城撇了撤嘴,意在言外的說。
  
  她聽出了他的話中有話,又狠狠的白他一眼,而他故意齜牙咧嘴的朝她露出一個很欠揍的、會讓天下女人都神魂顛倒的笑容。
  
  這傢伙,果然是條毒蛇!她千萬得小心,別被他咬一口才好。
  
  「這樣啊!」卜人俊懷疑的目光在兩人臉上輪流轉來轉去。「好吧!」接著巧妙的轉了個話題,「我跟封老弟還有些事情要談,你有興趣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喝杯咖啡?」說著,他的手終於離開了她的肩膀。
  
  她沒發現封夜城暗暗捏緊的拳頭也同時鬆了開來,只是倉卒的回答:「我答應羅主任下班之前趕出一份企劃案,恐怕沒時間喝咖啡。」
  
  「羅主任老是把一堆工作往你身上堆,下次我一定要好好的說說她。」卜人俊說。
  
  「沒有這種事,」辛止水連忙說:「羅主任給我很多指導,我在她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難得你能這樣想就好了。」
  
  「那我去工作了。」她對卜人俊點點頭,然後又看向封夜城,言不由衷的說:「很高興認識你,封律師。」
  
  「憑我們的交情,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封夜城吊兒郎當的說:「搞不好我們以後天天都要見面。」
  
  她無暇推敲封夜城話裡的含意,只是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千萬不要鈹他噯昧的口氣激怒,硬邦邦的轉身,低頭小跑步離去的過程裡,一直感覺有根針刺得她的背部痛痛癢癢的。
  
  不用回頭,她感覺得出來那是封夜城的眼神死死的剛『著她。而她只能像只夾著尾巴的貓,逃之夭夭。
  
  他一直等她完全脫離視線範圍,才把眼神轉到卜人俊的臉上。
  
  「難得封老弟大駕光臨,我帶你去一個比咖啡店好一百倍的地方。」
  
  二十分鐘後,兩個男人坐在公司附近一條小巷子裡一家剛開店的小酒吧裡,那就是卜人俊所謂的好地方。
  
  卜人俊點了酒,而封夜城則要了一杯聽說是從夏威夷火山空運來的磧泉水。
  
  「上酒吧喝礦泉水,你是小妞不成?」卜人俊一反之前在辛止水面前的溫文儒雅,語帶調侃的說。
  
  他不把他的調侃當一回事,喝了一口礦泉水,味道不錯,也沒有什麼火山味。
  
  「你覺得辛小姐怎麼樣?」卜人俊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酒。
  
  「跟你形容的八九不離十。」封夜城放下杯子,伸了伸長腿。
  
  「我早就告訴過你,那小妞是個天生尤物。」
  
  「嗯哼。」封夜城不置可否。
  
  他跟卜人俊是舊識,聽他說過不下一百遍,說他所掌管的媒體公關部門底下有一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專員,但他並沒有當真。
  
  「你也太不夠意思啦,認識那小妞也不說一聲,害我還特地把她叫來想介紹給你認識。」
  
  「也不算認識,」封夜城冷淡的說:「剛剛你也聽說了,我跟她只不過是在速食店碰到過而已。」要不是因為那場巧遇,他到現在還沒辦法相信卜人俊說的原來是真話。
  
  辛止水不但漂亮、性感,帶著淡淡憂傷的笑臉更是充滿了說不出的魅力,就像一朵開了一半的花,十足的教人驚艷,當他把愛情注射在她體內的那一刻,她開始完全綻放,並且在他的懷裡發出呻吟。
  
  但他可沒打算把那些甜蜜記憶拿出來跟卜人俊分享。
  
  他跟他除了有過一些公事上的往來,私底下並無深交。他不欣賞卜人俊這種人,表面裝得道貌岸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私底下卻吃喝嫖賭樣樣都來。
  
  幾年前,封夜城跟他就是在銀錢豹酒店認識的。
  
  當時銀錢豹酒店被國稅局以逃漏稅的名義盯上,封夜城接受酒店老闆的委託,負責擺平這件事情的那天,剛好遇上卜人俊喝得爛醉,還為了跟另一個客人爭奪紅牌小姐而大打出手,最後鬧上警察局。結果封夜城在處理銀錢豹逃漏稅案前,先替銀錢豹保出了一堆酒客,卜人俊就是其中之一。
  
  事過境遷之後,也許自覺欠他一個人情,卜人俊先後替他介紹了好幾個壽險公司的保險糾紛案。看在酬勞高得驚人的份上,封夜城接了下來,並且成功的贏得勝訴。
  
  從此公司高層不斷透過卜人俊對他招手,希望他能擔任公司法務部部長的職務,但是這幾年來他身兼多所企業的法律顧問,根本分身乏術。
  
  不過前陣子封夜城辭掉所有工作的風聲傳出來之後,卜人俊又開始拚命遊說他,除了公司制度健全,法務部部長位高權重。待遇又高之外,他連女職員比酒店小姐還要正這種理由都說得出口。
  
  如今兩杯黃湯下肚,談起辛止水,卜人俊更是涎著一張臉,說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我看你剛剛跟那小妞眉來眼去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只有一面之緣的樣子。」
  
  卜人俊有點醉了,露出自以為知道些什麼的淫穢笑容。「我告訴你啊,辛止水那小妞什麼都好,可惜受到我手下那個羅主任的影響,事業心好像變得愈來愈強。女人一旦工作表現太出色,男人就會顯得太笨拙。我這個人其實很老派的,依我看,女人還是充當花瓶的時候最惹人憐愛,你覺得呢?封老弟。」
  
  「我個人比較傾向外表沉穩,不能撲太多粉,裙子要穿膝下四寸長標準規格的女人,」封夜城故意跟他唱反調。
  
  「辛止水可是一點粉都沒撲,不過那小妞的裙子是短了點。」他每天起床上班,為的就是一窺辛止水的那雙美腿,以及裹在短裙裡窄小挺俏的臀部……卜人俊摸了摸下巴,想著不禁露出淫穢的笑容,「這樣上班才有樂趣嘛!膝下四寸長,那豈不是跟尼姑一樣?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當律師的。老是這麼一板一眼,一點樂趣也沒有。」
  
  「應該說我們跟卜總監這種人找樂子的方法不一樣。」封夜城毫不掩飾不屑的微笑。
  
  「少來這一套!」卜人俊醉醺醺的擺擺手,「我認識的男人理面,沒有一個不想追辛止水,我打賭封老弟你也不會是例外。」
  
  封夜城當然不跟他賭,因為他確實動過追求辛止水的念頭而那念頭一天比一天更強烈。
  
  「既然辛止水這麼搶手,想必早已名花有主了?」他問。
  
  「如果她要,不愁找到一百個主人,可是那小妞挑得很,尋常男人她根本不看在眼裡!」卜人俊是標準的不會喝又愛喝,幾杯黃湯下肚,開始變得荒腔走板,口齒不清的罵道:「不過最近我聽說有個混蛋追她追得緊,那個混蛋……」他指的是公司一個新的保險大戶,「那傢伙仗著自己是大老闆,公司底下的幾百個職員都是我們公司極力爭取的保險客戶,就要求這個要求那個,談保險的.時候竟然要求業務員一定要帶辛止水同行不可,否則就不買我們公司的保單……辛止水可是媒體公關部門的人啊!搞不清狀況的老傢伙,真是個混……」說著,打了個酒嗝。
  
  「混蛋。」封夜城替卜人俊把話罵完。
  
  「說得好,封老弟。」卜人俊很高興他終於跟他同仇敵愾了,「你知不知道?那傢伙老得可以當辛止水的爸爸了!」
  
  「那應該跟你差不多年紀吧?」他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礦泉水。
  
  「我想想……」卜人俊醉醺醺的,沒聽出封夜城的弦外之音,「他好像比我年輕幾歲吧!.」
  
  「老不修。」封夜城更不客氣的罵道。
  
  「可不是。」卜人俊更樂了,「我告訴過你他結婚了嗎?」
  
  「無恥!」
  
  「罵得好。」
  
  卜人俊沒想到自己也結婚了,皮夾裡還放著甜蜜的全家福。
  
  「那個老傢伙滿腦子想的只有淫樂,他想誘拐辛止水,讓她變得墮落……」
  
  「人渣。」封夜城又啐了一口,「無恥至極。」卜人俊根本沒想到封夜城從頭到尾都在罵他,將酒液一仰而盡,又叫了一杯雙份威士忌。
  
  封夜城暗忖,該多買幾份保險的人應該是他自己,酒後開車最危險了。
  
  卜人俊毫無自覺,「好啦,不說那個混蛋,愈說愈生氣。」說著又打了個酒嗝,紅通通的醉眼吃力的望著封夜城,「對了,那個法務部部長的工作,你考慮得怎麼樣?」
  
  儘管他喝醉了,還不至於忘了今天約封夜城見面的原因。話說拉攏封夜城也等於是替公司立了大功一件,這才是卜人俊裝瘋賣傻,屢屢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也不肯放棄封夜城的原因。
  
  「這件事情我還得從長汁議。」封夜城不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究竟惡化到什麼程度了。兩個月前在醫院看到那張滿目瘡痍的胸部x光片的時候,他整個人像被雷打到,原本以為單純的例行性健康檢查,結果卻得知罹患癌症末期,醫生研判癌細胞很可能已經擴散到全身,連開刀挽救的機會都沒有,做化療也只是拖時間而已。
  
  於是他連化療也放棄了,更不想浪費時間回診追蹤。
  
  不是他消極,而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只想很有尊嚴的走完自己的路,不想三十二歲以後的人生,都要在進出醫院裡慘淡的度過。
  
  怪的是他一點電不像醫生說的,不做化療、不定期回診追蹤就會沒命。相反的,他吃得下、睡得著,身高一八三,體重七十二,一公斤也沒掉,精種好到不行,一點也不像癌末病人。
  
  「我懂,我懂。」卜人俊自以為聽懂丁他說的什麼行話,「約個時間,我安排你跟總經理碰個面,他想見你好久了,我保證老總開的價碼,肯定讓你笑得合不攏嘴。」
  
  「錢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他知道卜人俊誤以為他是在以退為進,抬高行情。
  
  「喔?」卜人俊的眉頭微挑。
  
  封夜城在業界向來育「認錢不認人」的名號,現在卻不把餞看在眼裡?「我的意思是,有命工作,沒命花的話,到頭來還不是白搭!」
  
  ,封夜城說。
  
  「我記得你才三十出頭吧?」卜人俊問。
  
  「三十二。」
  
  「令人羨慕的年紀,不像我已經坐四望五了。」卜人俊突然有感而發,「你還有大好人生啦!」
  
  「卜總監待的足壽險公司,應該比誰都要清楚,人有旦夕禍福。」
  
  「所以我才老是勸你趁著年輕,行樂要及時啊!」卜人俊瞪著他手中的那杯礦泉水,「我看你那連酒都不喝,也沒見你插過煙,身邊更沒帶過一個妞,沒酒沒湮沒女人的人生還能叫人生嗎?虧老天爺給你這麼一副帥氣的軀殼,你根本不會用嘛!」
  
  卜人俊這番話可笑歸可笑,似乎又有幾分荒謬的道理。
  
  「容我冒昧問一句,封老弟,你這輩子談過真正的戀愛嗎?」
  
  「當然!」封夜城像是受到什麼嚴重的侮辱,反射性的脫口而出。
  
  「什麼時候?」
  
  「呃……」
  
  他愣了一下,心裡浮現辛止水的臉,旋即又想,他們之間也算不上談戀愛,她看到他就像看到一條毒蛇,深怕他會咬她,他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孩,整天檢查自己的手機,就怕漏掉了她打來的電話,結果她根本沒打,他這輩子還不曾被女人忽視得如此徹底。
  
  「我忘了。」
  
  他心虛的灌了一口礦泉水。
  
  「忘了?」
  
  卜人俊又喝了幾口酒,抹了抹嘴巴,嘿嘿笑說:「你都忘了,耶還能叫真正的戀愛嗎?」
  
  「呃……」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卜人俊這個醉漢問得說不出話,忍不住皺起眉頭,努力回想,在辛止水之前,好像是六年前還是七年前,他曾經跟一個女孩認真交往過,也不過認真了幾個月而已,愛情就走到了盡頭。因為他整天熬夜寫訴狀,根本抽不出時間經營愛情。
  
  再後來的幾個,別說職業,他連她們姓什麼叫什麼都記不得,純粹是為了解決男性需求或是舒解工作壓力。
  
  直到遇到辛止水,他才相信愛情原來不是名詞,而是動詞。
  
  雖然她口口聲聲不要婚姻、不要男人,可是像她那種女人,生來就是為了讓男人抱著懷中、捧在手掌心裡呵護,他比誰都清楚,那一夜他就是那樣做的,而她多麼適合鑲嵌在他的懷裡。
  
  雖然明知她的動機不單純。
  
  多年的律師生涯,他幾乎練就一種能把人看穿的本事,當然知道她只是想利用他,想得到他的精子而已,但他還是心甘情願的把一切心力和精力都貢獻給她。
  
  就算她只是想利用他,他卻不想放棄毒一個可以擁抱她的可能!如果他答應接下壽險公司法務部部長的職位的話,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了……
  
  「封老弟,你在想什麼?」
  
  卜人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像他才是喝醉酒,頭腦不清「沒什麼。」
  
  封夜城回過神來,「我只是突然想通了。」
  
  「喔?」
  
  卜人俊一時搞不清楚他說的是哪一樁,「那個法務部部長的位置我要了。」
  
  他明確的說。
  
  「啊?」
  
  卜人俊沒想到自己竟然當真說動了封夜城這個火律師,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哪一句話打動他的,「你不會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我們當律師的向來一言九鼎,不開玩笑。」他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
  
  愛開玩笑的是老天爺。
  
  老天爺跟他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
  
  他快死了!他戀愛了!這兩件事情,竟然同時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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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4:18
第五章

  辛止水走出醫院,兩道刺眼的車燈直往她身上射過來,她反射性的抬手遮掩,透過指縫看向那刺目的光源,接著那輛全球限量五輛跑車的其中一輛刷的一聲停在她面前,車門打開,車主探出頭來。
  
  「上車!」
  
  她還沒有從早上乍然見到他的驚嚇中完全恢復,沒想到下班之後再一次被迫承受他神出鬼沒的追蹤。
  
  「你身上到底裝了什麼雷達偵測器?」怒火伴隨著震驚而來,她冒火的眼珠子比車燈更銳利,射向那張帥得不正常的臉孔。
  
  「我跟你是心有靈犀,根本不需要雷達偵測器。」封夜城嘻皮笑臉的說:「不過這個雷達偵測器聽起來好像很容易跟某種殺蟬劑混淆不清。」
  
  「殺蟑劑!」她冷哼一聲,「你該不是暗示我應該用那種東西對付你吧?」
  
  「當然不是,」他哈哈一笑,「我是人,又不是蟑螂!」
  
  「那你幹嘛晚上不睡覺,在路上亂竄?」
  
  「拜託,現在才八點多耶!」他怪叫,「你都這麼早就上床啊?」
  
  她的臉紅了。
  
  「幹嘛?」他故意想把她弄得更窘,因為喜歡看她臉紅,「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你連上床都不能提啊?」
  
  「我不跟你胡扯。」她甩頭就走,「別生氣,你不喜歡上床,」他故意又提了一次,「我不提就是了。一他搖下車窗,把全球限量五輛之一的拉風拋車開得像只烏龜一樣,跟在她旁邊。
  
  「我沒心情抬槓,」她給了他一個壞到不行的臉色,「你識相的話,最好走遠一點。」
  
  「我知道你不喜歡看到我,不過我不在乎。」他像個保鏢,緊跟著她,「可以和你再度相遇,不管怎樣,我都覺得很幸運。」
  
  辛止水悶哼一聲,低著頭,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算了。」
  
  她一臉茫然的往前走,「反正我今天已經夠倒楣了,也不差你這一件。」
  
  「你怎麼了?」透過後視鏡,他瞥見她剛剛離開的那家醫院的婦科招牌。
  
  「不用你管!」
  
  「那你想讓誰管?卜總監嗎?還是貴公司的那個保險大戶?」
  
  「你知道些什麼?」她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瞪著他。
  
  「不多。不多,」封夜城靠邊停車,趕緊下車,來到她的面前,「只是聽說你有多搶手而已。」
  
  「我以為你跟卜總監談的是公事。」沒想到他們卻拿她當話題。
  
  「男人在一起,不談女人才是怪事。不過你放心,卜總監對你是讚譽有加,沒說你一句壞話。」他看得出來,她喜歡卜總監,卻討厭他,如果他把卜總監的穢言穢語說出來的話,她肯定會當他是個造謠的卑鄙小人。
  
  「我知道,」她自信滿滿的說:「卜總監一直對我好,他把我當女兒看待。」
  
  「只怕卜總監不這麼想。」他冷哼一聲。
  
  「你是什麼意思?」她斂起眉頭。
  
  「沒什麼。」他聳聳肩,「只是覺得卜總監一點也不想當你的爸爸。」
  
  「你想挑撥我跟卜總監的情誼?」
  
  「情誼?」他撇了撇嘴,「多麼感人的字眼啊!」
  
  「我以為你跟卜總監是朋友。」她不懂,他言詞間為何儘是對卜總監的敵意?「朋友有很多種。比如我跟你,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朋友。」
  
  「我高攀不起你這種大律師!」
  
  「我覺得你攀得挺好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彷彿存心替她複習那一夜的點點滴滴,「我很喜歡你細細的手臂像籐蔓一樣的纏住我的感覺。」
  
  「我說過,我沒心情跟你抬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加快腳步,只想從他身邊逃走。
  
  「你為什麼心情不好?」他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她不回答。
  
  「你為什麼去看病?醫生怎麼說?」他不死心的追問。
  
  「醫生怎麼說?」辛止水終於發現自己根本擺脫不了他,不管她走得多快,都只是徒勞,於是停住腳步,「回頭改用瞪的,好像也對付不了他,她氣得咬牙切齒道:「醫生說我很好,好得不得了,還說一切都只是我在胡思亂想。」
  
  「你胡思亂想了什麼?」他凝視著她。
  
  「我想要一個孩子。」她的氣勢弱了下來,倔強的臉龐突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起來脆弱得會讓人想把她擁入懷裡。
  
  「你還以為自己懷孕了,是不是?」他放輕了聲音。
  
  「沒想到一切都是錯覺。」害她空歡喜了好一陣子。
  
  她假裝抬起手臂抹了抹眼睛,他注意到她偷偷擦掉了眼淚。
  
  「你不是說你不打算這麼早當媽?還說試管嬰兒是你三十歲以後的人生計劃?還有,那一夜你明明說你自己很安全的……」
  
  「我改變主意了不行嗎?」她猛地抬起臉,狠狠的瞪著他,好像她沒能順利懷孕全是他的錯。
  
  「行行行!」他對她露出一個極度寵溺的表情,「只要是你說的,什麼都行!」
  
  接著手一攤、肩一聳,「只是你改變主意的話,好歹也通知我一下嘛!」
  
  「通知你幹嘛?」感受到他寵溺的溫柔,她忽然變得理所當然的跋扈。
  
  「你早點通知我的話,我會更加賣力,好努力達成你的願望啊!」他對她眨了眨跟。
  
  「你……」她的腮幫子鼓脹起來,一直脹一直脹,然後忽然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針刺破,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剛開始她被自己的笑聲嚇到,接著掀鈴似的笑聲止不住的從她嘴裡逸出。
  
  封夜城吃驚的瞪著她,幾秒之後,兩個人就站在路邊,瘋了似的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她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指著他。
  
  「哈哈哈哈哈……」他依樣畫葫蘆。
  
  「哈哈哈……」她笑得肚子好痛,「你在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他的情況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你又在笑什麼?」
  
  「哈哈哈……」她笑到臉都快裂了,氣若游絲的說:「我不知道你幹嘛像個笨蛋一樣的跟著我,不過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夜,我並不是非你不可。」
  
  「哈哈哈哈哈……」他笑到上氣不接下氣,「我早就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成生孩子的工具而已,當你故作溫馴的披上毛毯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自己騙不倒律師,哈哈哈,你幹嘛不當場揭穿我?」
  
  「哈哈哈……我想我這麼聰明,你這麼美麗,我們兩個肯定能製造出一個曠世結晶才對。」
  
  「哈哈哈……可是我很討厭你。」
  
  「哈哈哈……這我也知道,但是討厭至少比沒有感覺要好多了,哈哈哈……這代表你確實意識到我恐人的存在。」
  
  「哈哈哈……你當然存在,哈哈哈……我說過,你是一條毒蛇。」
  
  「哈哈……我也說過,你只不過是一株植物而已,哈哈哈……
  
  所以我們早就扯平了。」
  
  「哈!想不到你這麼寬宏大量。」
  
  「哈!想不到你終於發現其實我也有優點。」
  
  她慢慢的止住笑聲,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說目的難聽了點,」他也止住了笑,拉著她在人行道上的一張情人椅上坐下,認真的說:「只是想,如果我能幫上你什麼忙的話,我很願意盡棉薄之力。」
  
  「幫忙?」她愣了一下。
  
  「一個人沒辦法生孩子的。」他聳聳肩。
  
  「我說過,我不是非你不可。」辛止水垂下頭,莫名其妙的大笑之後,隨之而來的是莫名其妙的失落。
  
  「當然、當然!但是你也不能否認,我還挺「管用」的,不是嗎?」
  
  她確實沒法子否認。
  
  即使事後每次回想起來她都覺得羞恥,但她喜歡他對她做的一切,喜歡那種羞恥和強烈的感覺,甚至想要跟他在一起,希望每一夜都能被他擁有。
  
  就算她告訴自己不下一百次,她不需要男人。
  
  實際上她卻從來忘懷過那些強而有力的激吻,快速猛烈的抽撤,野獸般的嘶吼,如浪潮般的激情,拍打著她的身體。
  
  此刻她甚至再度感到渾身不可遏抑的顫抖著,就像她像棵植物種在他印指頭上的時候一,就像他像棵植物刺入她潮濕的沃土裡面一樣……
  
  「而且,」他賊賊的瞄了瞄她顫抖的身軀,「不管怎麼樣,我是侈的第一個男人,這個事實,你應該不會否認吧?」
  
  她猛地大吃一驚。
  
  「你在偷溜之際,把那條沾了處女血的證物扔掉了吧?」
  
  「我……」她感到頭皮發麻,沒想到他連這一點都發現了。
  
  「我去退房的時候,老扳娘要我付錢賠償那條不見了的床單,應該是打掃的阿桑進去打掃的時候發現了,打電話通知櫃檯的。」
  
  「我很抱歉……」她不是故意讓他被人當成小偷看待,但是當她看到床上那抹血跡的時候,基於一種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奇怪心態,她就是把床單偷偷帶走了。
  
  她不想讓他發現她是處女。
  
  她二十六歲,連性經驗都沒有過,那天還大言不慚的跟他談了一整個下午的試管嬰兒,要是被他發現她根本未經人事的話,她的臉要往哪裡擺?「沒關係啦,那條床單也不過幾百元而已。」他聳聳肩,「倒是你也末免太天真了,你以為大費向章的把床單拿出去丟掉,我就沒辦法證明你原來是個處女?」
  
  「我確實不是……」她紅著臉辯解。
  
  「你得了吧!」他打斷她的話,「我還沒進去就知道你是了。」
  
  「我……」她嚥了一口口水,「我是說,你怎麼會知道……」
  
  「你以為我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
  
  氣氛陡然變得噯昧。
  
  「你有過很多女人嗎?」她的喉嚨變得緊繃。
  
  「多到連我自己都數不清。」封夜城搖了搖頭,「但沒一個是像你這樣的。」
  
  那當然,她想他有過的女人應該沒一個像她那麼笨,她只會在他身下嗯嗯啊啊。
  
  「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看見她擱在大腿上的雙手指頭絞來扭去,知道她一定把他的意思弄擰了。
  
  「你不用解釋……」她一臉羞慚的樣子。
  
  「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他把大掌疊在她的手背上,給她一個寵溺的微笑,溫柔的說:「我只想告訴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不只是做愛而已。」
  
  她的呼吸變得急迫。如果不只是做愛,那還有什麼呢?她的紅唇抖了抖,卻沒男氣問出口,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以及那一瞬間的氣氛,都讓她覺得根本不用多此一間,他用眼睛說了很多用嘴巴說不清楚,講不明白的事情,而她就那麼看懂了。
  
  她不知如何表達此刻又窘又羞又甜絲絲的心情,只好故意罵道:「笨蛋!」
  
  「你說笨蛋的聲音很性感。」
  
  他往她靠過去,跟她肩挨著肩,大腿碰著大腿,還緊緊的握住她的小手,而她絲毫沒有想掙脫的跡象。
  
  她喘了好大一口氣,就那樣跟他碰在一起,睨他一眼,「我說你是笨蛋耶。」
  
  他是傻了還是怎樣,她罵他,他卻說她性感。
  
  「那又怎樣?」他一點不以為意,「你還罵過我混蛋。」
  
  「你在打什麼主意?」她仰起臉,感覺他的臉幾乎要碰到她的,她知道自己應該逃走,但整個人像是被強力膠黏在椅子上,動撣不得。「我說了,你保證不會生氣?」他抬起手臂,輕輕的把她圈入懷裡。
  
  「我不能保證任何事。」她像一團奶油。融化在他質料上好的西裝上。
  
  「我想你一定還沒吃晚餐,」他愛撫著懷中人兒如絲緞般的披肩長髮,在她的耳畔軟語低喃,「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吃頓飯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餐?」她在他的懷裡仰起小臉。
  
  「我有眼線。」他故意跟她開玩笑。
  
  「我跟你說正經的。」她嬌俏的自他一眼。
  
  「那我也跟你說正經的好了。我在你們公司跟總經理談了一下午的事情,離開的時候剛好看到你跳上一輛計程車,接下來的事情,我想你應該都知道了。」他簡明扼要的說。
  
  「你不是跟卜總監去喝咖啡了嗎?」
  
  封夜城點點頭,沒把卜人俊喝酒的事情抖出來,免得她以為他在背後暗箭傷人。
  
  「然後我又跟他回你們公司去了。」
  
  「你跟我們總經理有什麼好談的?」
  
  「你在拷問犯人啊?」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沒提總經理對他果然是誠意十足、禮遇有加,開出來的條件好得讓他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沒有,然後又跟他就法務部部長的工作內容交換了許多想法和意見。
  
  但是他不想太早對她透露太多,只想到時候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別管卜人俊和總經理啦,談談我們兩個吧!」
  
  辛止水掙脫了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聞著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
  
  「談什麼?」她一臉甜蜜的質問他,「談你是如何跟蹤我到醫院,然後又在外面守株待兔等著我嗎?」
  
  「不是跟蹤,說順路怎麼樣?」他重新圈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算你贏了,大律師。」
  
  「所以你這隻小白兔答應跟我吃晚餐了?」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她偏著頭的樣子看起來比小白兔可愛一百倍,但她故意為難他,「你想請客也得有個名目才行。」「就當是慶祝你我重逢怎麼樣?」他立刻就想到了一個。
  
  她的臉又紅了。
  
  他溫存的擁著她,把臉埋在她香香的髮絲裡,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從心底湧上來。他不怕死,但多伯失去這份遲來的幸福。
  
  「我餓壞了,我們去吃飯吧!」他低頭審視她,嗓音嗄啞的說:「我餓得可以吞下一百個水餃,你為什麼不變成水餃呢?」
  
  她發出一聲呻吟,好像在說:不管他當她是水餃,或是包子,或是麵條,什麼都行,她願意讓他吞下去。
  
  事不宜遲,他連忙跳起來,不到一分鐘就把車子開到她的面前,跳下來打開車門,迎接公主似的伺候她上車,然後跳上駕駛座,坐在已經臉色漲紅的她身邊。
  
  車內空氣盈滿了她的香味,那味道像催情劑似的愈發讓他感到情慾難耐,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好像不立刻抱住這個女人就會死掉,雖然他知道自己就算抱了她也一樣難逃一死,但他就是有種死在她懷裡也甘之如飴的衝動。
  
  「我可以嗎?」他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卻沒有發動車子,目光灼熱的看著她。
  
  「什……麼?」她結結巴巴的問。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可以嗎?」他嗓音嗄啞的問。
  
  「我不知道……」她虛弱的低哺。
  
  「那就是可以了。」他霸道的吻住她的唇、她的耳朵,並且隔著衣物撫摸她身上柔軟的曲線。
  
  「警……警察來了。」她發出不太有說服力的叫聲。
  
  「你別鬧了。」他的舌頭和大掌,同時竄進她甜蜜的嘴裡和潮濕的大腿問。
  
  「不……噢……」她呻吟起來。
  
  叩叩叩!叩叩叩!「你再吵的話,就別怪我……」
  
  叩叩叩!叩叩叩!「我叫你……呃?」
  
  不對,她衣衫不整的在他懷裡任由他為所欲為,除了必要的呻吟,既沒吵也沒鬧,兩條手臂也纏在他的脖子上,根本不可能製造什麼噪音。他把臉從她的乳溝裡抬起來,剛好對上一張貼在玻璃窗外的臉,那張臉擠壓得都變形了,看起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只能憑他頭上的帽子判斷他確實是個警察。
  
  「該死!」原來她說的是真的。他還當那是她欲拒還迎的調情小把戲!當下不再遲疑,他七手八腳的幫她整理好衣衫,雖然明知道從外向內什麼也看不到,車裡找不到梳子,他索性把指頭當成梳子爬梳被他揉亂的秀髮,直到它們回復柔順光滑的狀態,接著又隨意撥弄兩下自己,順了順呼吸,這才搖下車窗。
  
  「警察先生,這麼晚還在執勤,辛苦喔。」他對那個額頭上還有個印子的瘦巴巴警察說。
  
  瘦警察看看他,他連忙把她護在胸前,瘦警察給了他一個好傢伙的表情,接著又對旁邊另一個胖警察說:「我就說裡面有人嘛!」
  
  「當然有人,不然車子怎麼會動來動去?」胖警察用一種看智障的表情瞪著瘦警察。
  
  瘦警察不堪智商被懷疑,咳了一聲,傾全力維持著人民保母的威嚴。
  
  「先生,」瘦臉拉得比馬還要長,「這裡不准停車,請問你停在這裡幹什麼?」
  
  他明知故問。
  
  「我……」封夜城在法庭裡向來趾高氣揚,沒想到這廂會被個基層小員警盤問,但是為了保護辛止水,他只好忍氣吞聲的說:「我跟我妹妹在這裡談事情。」
  
  「你們真是兄妹情深啊!你平常都是這樣抱你妹妹的?」瘦警察的眼神落在他緊緊環住她腰肢的手上。
  
  好傢伙,明明就在大馬路上搞「車震」,還敢跟警察亂扯,簡直胡來,他這個人民保母非得好好教訓他們一下,借此端正社會善良風俗不可。
  
  「我妹妹……」封夜城感覺她趴在他懷裡偷笑,連忙咳了一聲,暗示她別出聲,「她生病了。」
  
  「是嘛!」瘦警察對胖警察嘿嘿一笑,「他說他妹妹生病了,我猜他正要抱著他妹妹趕到醫院去。」
  
  「他人就在這裡,你問他不就結了,猜什麼猜!」胖警察吐槽。
  
  看起來他們這對搭檔的感情好像不怎麼樣,而且他們兩個肯定是無聊得發慌,想隨便嚇唬市井小民。
  
  可惜他們惹錯了人。
  
  「喂,你妹妹生病了,你不趕快帶她去看病,把車子停在路邊磨蹭什麼?」
  
  「我們已經看過醫生了。」封夜城糾正瘦警察。
  
  「你是說我說錯了?」瘦警察一副當他欠教訓的樣子。
  
  「我說的是事實。」他們確實才剛離開婦科醫院,這一點他可沒說謊。
  
  「好啦、好啦,廢話少說,身份證和駕照拿出來。」瘦警察耀武揚威的說。
  
  「我現在就把車開走。」封夜城想要息事寧人,「等等,身份證和駕照拿出來,等我看完再走。」瘦警察非常的堅持。
  
  「那好吧!」封夜城不得已,只好把證件交給他。
  
  「封夜城。」瘦警察低頭看了看,哼哼哈哈的說:「照片拍得不錯嘛!」
  
  「你不覺得我本人比照片帥嗎?」封夜城不耐煩的笑了笑。
  
  瘦警察跟胖警察一起低頭打量他。
  
  「喂,你看這傢伙長得像不像那個律師?」胖警察問瘦警察。
  
  「你說那個幫銀錢豹大哥打官司的律師?」瘦警察反問胖警察。
  
  「那個律師也幫xx幫滅門血案的殺人兇手辯護過。」
  
  「有個政治人物的貪污案也是他擺平的。問題是,你記得那個沒良心的律師叫什麼?」瘦警察又問。
  
  「誰不知道他叫封夜城啊!」胖警察又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瘦警察,「那傢伙靈活刁鑽得連咱們警察局局長都怕他三分。」
  
  「封夜城!」瘦警察看看封夜城,又看看自己的搭檔,「他就是封夜城耶!」
  
  瘦警察和胖警察同時一僵。
  
  「我的媽啊!」胖警察氣急敗壞的罵道:「我早就叫你別敲車窗,你偏不聽,這下子惹到大魔頭……」
  
  「你這死胖子在胡說什麼?」瘦警察感覺一股殺氣從封夜城的眼睛裡射出來。急忙踢了下那胖警察的屁股。
  
  「哎喲!」胖警察吃痛,恍然大悟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一張肥臉急得都快滴油了,抬起衣袖擦擦臉,陪笑的說:「我是說,封大律師的妹妹生病了,我們應該在前面替他開道,好讓他早點把妹妹送回家才對。」
  
  「是是是!」瘦警察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雙手奉上封夜城的證件,牙齒頻頻打顫的說:「封先生,我們兩個現在就替你開道……」
  
  「開道倒不用,」封夜城把證件塞回口袋,冷冷的說:「只要你們讓開點,別擋路就好了。」
  
  「是是是!」胖警察和瘦警察見鬼似的,立刻倒彈到一公尺外。
  
  封夜城黑著一張臉,看也不看他們,加速開車離去。
  
  透過後視鏡,辛止水瞥見那一胖一瘦的員警在路邊吵了起來,想必是為了是誰好死不死的惹到封夜城而爭執不休。等到再也看不見那一胖一瘦的員警,她才轉頭瞄了瞄封夜城,只見他繃著一張臉,一雙修長的指頭靈活的操控著方向盤,她不知道他猛踩油門想把車開到哪裡去,但他臉上的表情讓她連問都不敢問。
  
  望著窗外的街燈逝去如飛,她忍了又忍,終於小聲問:「那個……你還好吧?」
  
  他冷笑一聲,「我好得很,你沒看到剛剛那兩個警察對我必恭必敬的模樣,」
  
  「他們好像很怕你喔。」她又瞄了瞄他,他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他們還說他是大魔頭耶!「應該是吧!」他硬邦邦的點點頭,「看樣子我果然是惡名昭彰,黑白兩道都當我是牛鬼蛇神。」他早就知道自己聲名狼籍,但親眼看到基層員警看到他像是見了鬼,那感覺就像受到震撼教育,一時之間竟然覺得非常難受。
  
  「你很在意喔?」她沒見過他情緒如此低落的樣子,他在她面前始終是神采奕奕的。
  
  「反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說到這裡,他總算瞥了她一眼,「倒是你,應該嚇壞了吧?」
  
  「我早就知道那兩個警察不是你的對手,沒什麼好怕的。」
  
  「我說的不是那兩個膽小鬼。」紅燈亮了,他停下車子,望著她,「而是我,你一定覺得我很可怕,對不對?」
  
  辛止水凝視著他,在紅燈轉綠之前,給了他一個好溫柔、好溫柔的微笑,「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可怕,但我相信,你的溫暖和柔情,比起你的可怕,要多得太多太多。」
  
  車內陡然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
  
  綠燈亮了,他踩下油門,車子穿過兩三個街口之後,突然開口,「辛止水,你讓我溺水了。」
  
  「噢?」她發現他緊繃的側顏線條突然變得柔和許多。
  
  「有人說,愛情的開始就像一段閃躲的時光,也像學習滑水一樣,只要你能起身,就什麼事也沒有。」他感覺自己像個初次告自的純情少年,事實上也是,這種話,這種感覺,他沒對任何女人說過,他目光直視前方,不敢看她,嘴巴卻喃喃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但你讓我陷下去了,你讓我有種起不了身、快要溺斃的感覺。」
  
  「你希望我怎麼做?」她沒想到會聽到這番告白,雖然他從頭到尾都不敢直視她,但她的眼光卻沒有一刻從他的臉上移開,「你要我拉你一把嗎?」
  
  「不!」他不需要她拉他,「我希望自己能溺死在你的懷裡。」
  
  「封大律師,我看你大概是昏了頭了。」
  
  「你現在才知道。我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就一直昏頭到現在。」
  
  「可是我對你很壞。」
  
  「所以我說我是惡有惡報嘛!」瀟灑和調佩逐漸回到他臉上。
  
  「你說我是惡人嗎?」她不太認真的跟他抗議。
  
  「我才是黑白兩道都怕的大惡人,」他咧開一個壞壞的笑容,「你現在可是誤上大惡人的車啦!」
  
  「噢!」她故意裝出一副怕得不得了的表情,「請問大惡人要帶我這個可憐的人質到哪裡去吃飯呢?」
  
  「吃飯!」他拍了拍腦袋,「我都忘了啦!」瞥了一眼時間,竟然快要十點了,他猛然掉轉車頭,拚命加速,「糟糕,我想帶你去的那家餐廳都快打烊了。」,「那換一家好啦!」
  
  「那……」他想了一下,咧著嘴又笑了,「那換你家怎麼樣?」
  
  「啊?」
  
  「是你提議要換一家的。」
  
  「你開什麼玩笑,我家又不是餐廳。」但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說不出為什麼,她就是突然具備了能分辨他是真是假的能力。
  
  「你家的地址?」他嗄啞的聲音聽起來像發情的野獸。
  
  「可是……」她試圖跟他講道理。
  
  「你不用擔心自己廚藝太差。我對做飯還挺有一套的。」他差點脫口說出他「炒飯」更厲害,跟他上過床的女人沒有一個不對他讚譽有加的,可是他卻沒良心的連人家的名字都忘光了。
  
  「不過……」
  
  「我要地址。」他武斷的打斷她的話。
  
  結果她當然爭不過他。
  
  誰能爭得過一個律師呢!然後他風馳電掣的開車來到她家樓下。
  
  「我沒來過這一帶。」封夜城帶著幾分好奇,隨她下車。
  
  「那邊有個小市場,另一邊是銀行,上個月對面開了一家新的飲料店,那裡的咖啡很不錯……」她緊張而凌亂的介紹著,彷彿想藉著聲音來沖淡兩人沉默相對時的緊繃氣氛。
  
  「你家是在……」
  
  「在項樓。古人說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可是當初買屋子的時候,踩得著地的一樓已經被人訂走了,我想頂天立地,至少必須做到一樣,所以就挑了六樓。」
  
  他仰望那棟細緻的公寓,「住在頂樓,你一定是個公主。」
  
  「童話中的公主不是吃到毒蘋果就是變成泡沫,」她搖了搖頭,「我不想變成公主。」
  
  「幸好你不是公主,」他哈哈一笑,「不然我還真煩惱該到哪裡去弄一輛南瓜馬車。」
  
  「坐南瓜馬車的是灰姑娘,不是白雪公主或人魚公主。」
  
  「抱歉,我對童話故事不太熱。」
  
  「等你有了孩子,得替他們念床邊故事的時候,自然就會熟了。」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幾分不自然,想起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有機會念什麼床邊故事了。
  
  「你怎麼了?」她發現了他的臉色不太對勁。
  
  「沒什麼。」搖了搖頭,他振作起精神,「只是在想我餓壞了。」
  
  「糟糕,我冰箱裡的冷凍水餃吃完了。」
  
  「這好辦!」他大笑兩聲,「只要你把自己變成水餃就好了。」
  
  他用力擁住她走進公寓大門,彷彿只要跟她緊緊相依,死神就不能把他拉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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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5:09
第六章

  幾分鐘之後,他們搭乘電梯來到頂樓,一起進入她的屋子。
  
  趁他忙著打量屋內的擺設時,辛止水渾身顫抖,與其說足走,不如說是逃進廚房,心想,這種帶男人回家的行為,比一個多月前殺到蘇澳去看海更要不得。
  
  可是這偌大的屋子裡只住了她一個人,如果她想被這個男人擁抱,又有什麼不可以?她拚命尋找理由說服自己,一邊動手打開冰箱,聽到封夜城隨後跟進廚房的腳步聲,並在她彎身找到一個萵苣時抵達她身後。
  
  「冰箱裡有些什麼?」
  
  「我看看……」她昏亂的說。「還有一份絞肉……」
  
  「老天,我餓壞了。」
  
  「還有……」
  
  「我要開動了。」他根本不在意她找到了什麼。
  
  一隻鐵條般的手臂箝住她的腰,巨大的火熱抵住她身後,另一隻大手悄悄采進她的衣衫,圓熟的乳房落入粗粗的男性掌心,霎時,她不再浪費時間尋找理由,連萵苣掉到地上也毫無知覺,轉身投入那結實的胸懷。
  
  他把她壓在冰箱門上,大掌從她的腰際緩緩往下游移。撩起她的裙子,撫摸她的大腿。
  
  她意亂情迷的把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胸部上,感覺那裡跟大腿一樣需要他的撫慰,而他的表現比她所能幻想的更火熱。
  
  「我們到你的房間去「吃」吧?」他咕噥,用嘴咬開她的衣服,放肆的舌頭在彷彿沾了雪片般的乳房上瘋狂撒野。
  
  「我的房問?」她神志不清的反問。
  
  「在哪裡?」攔腰抱起已然渾身赤裸的她,封夜城踢開散落一地的衣物,大步踏出廚房。
  
  肩膀一頂,他撞開鑲在走道牆上的一面門板,房中有一張垂掛著蕾絲紗帳的大床,他毫不猶豫的掀開紗帳,輕輕的將她放上去,拉起羽絨破覆住她的身體,凝望著她的臉孔露出一種餓壞了的表情。
  
  「等我一下。」
  
  他沒有浪費時間把鈕扣解開,而是從背後同時拉起西裝外套和襯衫。她看著他從手臂到腰部斧鑿無痕的肌肉線條,精瘦陽剛,毫無多餘的贅肉,超乎完美的存在。
  
  然後他解開褲子,整個人從裡面踏出來,回到床上,鑽到她身邊,就像在外奔波一天之後好不容易回到她身邊的丈夫一樣,她心中脹滿奇異的柔情和感動。
  
  她竟然覺得他們好像是結了婚的新婚夫妻在過新婚之夜,完全忘了自己是不要婚姻也不要男人,只要孩子的女人。
  
  「你想再試一次嗎?」他緊緊摟住她。
  
  「試什麼?」
  
  「生孩子啊!我是特地來「幫忙」的。」
  
  「噢!」她傻笑著將嫣紅的小臉蛋埋進他的胸口,耳朵聽見他怦怦怦的心跳聲,像打雷一樣,幾乎震破她的耳膜。
  
  原來他跟她一樣,也會緊張咧。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女性化的房間。」
  
  「這不是我的房間。」她緊張的笑說:「是我媽媽的。」
  
  封夜城愣了一下。「那我們最好不要在這裡亂來,免得伯母生氣。
  
  「沒有人會跟我生氣。」
  
  「為什麼?」
  
  「媽媽死了。」
  
  「抱歉。」他頓了幾秒,「怎麼回事?」
  
  「突發性心肌梗塞。」
  
  空氣陷入短衍的沉默。
  
  「什麼時候發生的?」
  
  「半年多前。」她毫無芥蒂的說。
  
  「我很遺憾……」
  
  「沒關係啦!」她抱緊他的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至少媽媽不用再等著爸爸跟她開口求婚了。」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媽媽告訴我,我爸忘了跟她求婚,就生下我這個私生女了。」她笑吟吟的問:「很好笑吧?」
  
  她以為他會笑,小時候媽媽第一次這樣對她說的時候,捧著肚子,她笑得眼淚流不停,長這麼大,她還沒有聽過比那更好笑的笑話。
  
  可是他跟熊曼萱一樣,聽她說完笑話,兩條濃眉像毛毛蟲一樣擠在眉心。
  
  「抱歉,」自覺引起他的不快,她垂下眼臉。「我不該說那些的。」
  
  他不是為了聽那些才來的。
  
  誰管她有沒有爸爸媽媽,誰管她誰死了誰活了,誰管她孤不孤單、害不害怕、寂不寂寞!誰管?「現在吻我吧!」
  
  她柔軟的身子主動貼向他,感覺他幾乎是立刻重新勃起,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佔領她,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如果她夠誠實的話,早就應該承認,她一直在期待著跟他重逢的一天;早就應該承認,那一夜的翻雲覆雨喚醒了她體內另一種深層的需要,她需要被進入、填滿、佔有,那遠比無窮無盡的電視晚餐或是一個人窩在電視機前面按遙控器要強得多。
  
  「你想怎麼做都行噢。」她赤裸裸的說出自己的慾望,不在乎他會當她是個蕩婦。
  
  也許她還真的是蕩婦,他光用眼神就能讓她變得潮濕、興奮。
  
  「真的?」他凝視她的目更加深邃,「你想要我怎麼做?」
  
  「都行,怎樣都行。」
  
  「真的!」他故意裝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你喜歡我用什麼方式親你?」
  
  「什麼方式?」她愣了一下,沒想過什麼方不方式的,只知道他不管怎麼吻她,她都無條件的歡喜接受。
  
  「親吻是一門藝術。」他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你覺得該怎麼做比較好?」她不敢相信,但自己確實是紅著臉在跟他討論這種事。
  
  「我想最好先輕輕觸碰。」
  
  「然後呢?」
  
  「必須加入一些特別的技巧。」
  
  他說得很抽像也很色,她聽得很模糊但是興奮,就好像他已經吻住了她。
  
  「什麼技巧?」她感覺自己已經全身火熱。
  
  「這很難說清楚。」
  
  「試試看。」
  
  「讓快感來引導探索,每一次都不一樣。」他試著表達。
  
  「什麼意思?」
  
  「有時候有點粗暴,有時候很溫柔,必須視情況而定。」
  
  「什麼樣的情況?」
  
  「我想我得示範一下才行。」
  
  說完,男性有力的膝蓋驟然頂開她的雙腿,他低頭,深邃的目光刺進在一團柔細恥毛間敞開的女性貝殼。
  
  「噢!」羞恥感像雷電擊中她的全身,「我還以為……」以為他們討論了半天的部位是嘴唇,沒想到他想親吻的地方卻是……
  
  不是她誤會了,就是這個男人瘋了!「你希望我親吻你嗎?」邪肆的嗓音催魂似的在她耳邊響起。
  
  不!她想大叫,但是嘴巴像被塞了一顆無形的饅頭,他可以大肆進攻,卻按兵不動,而她在這段延宕的時間裡,渴望得渾身疼痛。
  
  「我可以這麼做嗎?」緩慢而折磨人的嗄啞低音在空氣中迴盪。
  
  「慢著……」不行這樣,這太野了,傷俗、敗德……「噢!」她卻因為這個念頭而口乾舌燥,身體像被丟進一個沸騰的油鍋裡煎熬著。
  
  「我想你應該是喜歡才對。」
  
  緩緩俯身,他親吻了她的舌頭像火苗一樣竄進女性深處,一經他嘴唇的碰觸,她就像一朵含苞的花,為他一瓣一瓣綻放,激情的潮液氾濫在他嘴裡,然後他捧起她的臉,她在他的喘息裡頭一次聞到自己的味道,那讓她更加害羞和興奮,同時渴望更多。
  
  他察覺到她的需求。
  
  他吻她的額頭、吻她的眼,吻她的鼻頭、吻她的嘴,然後是那如扇貝般的小耳垂,然後……
  
  沒有更進一步,沒有驚天動地的推進拉出、煙火殷的高潮、狂野的嘶吼,他只是把她納入懷中,緊緊摟著,但那比做愛更讓她感到舒服又溫暖,溫暖得讓她不知不覺竟然掉出了眼淚。
  
  「抱歉……」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殺風景。
  
  「沒關係的,」他又吻了她,「你想哭就哭,沒有人會笑你。」鹹鹹的眼淚滑入他的嘴裡,他硬挺的火熱滾燙的抵住她。
  
  「噢!我沒事……你可以……」她哭著說,想把自己給他,知道他不進到她裡面來的話,就得不到真正的解放。
  
  「現在不要。」他在她的唇上呢喃。
  
  。「你的吻像是很想要。」她感覺他的身體也是,像隨時可能爆裂的氣球,脹繃得死緊。
  
  「我很想要,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
  
  「你在哭。」
  
  「沒關係的。」
  
  「我可以等。」
  
  「等?」
  
  「等下一次,你願意讓我參觀你的房間為止。」
  
  「為什麼?」她又抹了攤眼睛。
  
  「因為我不想讓你媽媽對我留下壞印象。」
  
  「噢!」她閉上跟睛,濕濕的眼淚像激情氾濫的液體,一滴一滴,氾濫在他布滯黝黑胸毛的結實胸膛上。
  
  他一直抱著她,哄著她,他沒有進入她,但他給與她的,就像一個裝滿的杯子,輕輕一搖,那過多的愉悅就會滿溢出來。
  
  臉上帶著淚痕。嘴角揚著微笑,心想,就算不為生孩子,能跟這樣一個男人相擁而眼一整夜,也是一種天大的福分。那幸福感巨大得壓垮了她的眼皮,她緩緩合上眼睛,像一艘找到停泊港灣的小船,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一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淡淡的朝陽從窗外射進來,照在她嬌憨的面容上。她緩緩的睜開眼睛,一抬頭,陡然對上他那雙佈滿紅色血絲的眼睛。
  
  「你醒啦?」她揉了揉眼睛。
  
  「醒?」他笑了笑,「我根本還沒睡著。」
  
  「你幹嘛整夜不睡?」她瞪大眼睛。
  
  「我忘了。」他不太好意思的說。
  
  「忘了?」哪有人連睡覺都會忘了?「我一直看著你,看著看著就忘了睡。」
  
  「你幹嘛不睡覺偷看人家?」她輕輕捶打他的胸膛。
  
  「嘿嘿嘿……我沒想到女人睡覺的樣子這麼好看。」
  
  他整夜凝視著閉著眼睛熟睡的她,她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暗影,看起來敏感又脆弱,輕易的喚醒他好不容易才壓制下去的慾望。他多想一路朝她凹凸有致的曲線吻下去,讓她在他身下喘息不已,等她自動將雙手插入他的頭髮裡,他想抬起身,用膝蓋挪開她的腳,讓身體滑進她腿問潮濕的神秘地帶,他是如此渴求她,在極樂的出入間,懷著屬於男性的驕傲,讓她達到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他忍不住想佔有她,卻又不忍心吵醒沉睡中的她,就這樣跟慾望對抗了一整晚,痛苦的挨到天亮。
  
  「說甜言蜜語也該有個限度。」她的臉色卻毫無限度的一直泛紅下去,直到耳根,直到脖子。
  
  「天地良心,我雖然幹過不少壞事,但一向敢做敢當,我說的都是真的。」封夜城想舉手發誓,突然痛苦的哀叫一聲。
  
  「你怎麼啦?」她趕忙把他的手從她身下拉出來。
  
  「我的手臂……」他用力甩了甩手,「整條麻掉了。」很沒面子的招認。
  
  「你幹嘛不早說?」『他讓她壓著睡了一整個晚上,就算他的手臂真是鐵打的也受不了。
  
  「那個……我想你瘦得像朵小花兒一樣,沒想到……」
  
  「沒想到我沉睡起來像只母豬?」
  
  .「那還不至於,頂多只是小豬而已。」
  
  「你竟敢說我是豬?」
  
  「你別小看豬,這種動物可是很神聖的。」
  
  「你又想胡說什麼?」
  
  「律師不打誑語,豬肉是上等的供品,放在神桌上,靜待它的神來降臨品嚐。」
  
  好像是對,好像又哪裡怪怪的。
  
  「我是小豬,誰是我的神?」她問。
  
  「你想讓誰吃,誰就是你的神。」
  
  辛止水的臉又紅了。
  
  「問題是,」他賊賊的問,「你想讓誰吃?」
  
  「你很擅長挖陷阱讓人往下跳喔。」她終於搞清楚了,他扯來扯去,為的就是把她弄窘的這一刻。
  
  「我才捨不得看你跳陷阱,」他哈哈大笑,翻身壓住她,「我比較想吃你啦!」
  
  俯身就開始啃她的嘴唇。
  
  「救命啊!」
  
  她掙扎著,抬手想摀住他的嘴,他乾脆抓起她的小手,一根指頭吮過一根指頭,吮得她全:對發燙、發軟。
  
  「封夜城,不要鬧了啦,我還要上班呢!」
  
  「要上班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才行。」他吸完了她的指頭,又朝她細嫩的粉頸進攻,新生的胡碴扎得她癢癢痛痛的。
  
  「好啦、好啦,你說說看嘛!」
  
  「現在開始,你要叫我夜城才行。」
  
  「不要啦!」她才叫不出口。
  
  「你不聽話的話,下場自行負責。」出聲威脅她的同時讓他的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進行一連串色情的探索,「噢!」她攀住他的肩膀,熱烈的回吻住他吻過她全身之後又重新回頭佔據她的有力雙唇,「夜城。」她不自覺的依從了他,喃喃的呼喚他。
  
  「老天,我不想激怒你母親。」
  
  他忽然想起這是她母親的房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離開她的嘴,拉起被子遮住她赤裸的身子。
  
  「夜……城……」她眨著情慾迷濛的眼睛瞅著他,一副就算他想放她去上班,她也不想去了的模樣。「沒關係的,媽媽如果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一定會很高興。」
  
  「沒有母親會高興看到這一幕的。」就算她母親不會拿刀追殺他,他也不想在她母親床上做這種事。「我不希望你母親在天之靈對我留下壞印象。」
  
  如果可以,他應該在給她一個承諾之後,再跟她同床共枕才對,可是他快死了,根本沒有資格用一張紙把她綁在身邊,而且他也不想讓她送他最後一程,如果她在病榻前,他會因為牽掛而沒辦法合上眼睛。。
  
  「我知道了。」她知道他是認真對待她的,不然根本不必在乎她母親的想法。
  
  看他一臉堅定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再用軟語呢喃勾引他。
  
  跳下床,他拉她起來。「你先去沖澡,我去做點吃的好了。你昨天晚上什麼也沒吃,一定餓壞了。」
  
  「我早上通常只喝黑咖啡。」自從一個人生活開始,她很少好好的替自己做頓像樣的早餐。
  
  「我會幫你把這壞習慣改過來。」他嚴厲的說,把她推進浴室。
  
  十分鐘後,辛止水一身輕爽的走出來,廚房裡已經飄著一股濃濃的肉粥香。。
  
  走進廚房,她吃驚的看見他穿著昂貴的襯衫和褲子,正拿著長勺攪動那鍋肉粥,然後捲起衣袖忙著剝洗萵苣。
  
  她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個男人站在她的廚房裡為她洗手做羹湯,看著他那高大可靠的背影,她覺得眼眶又濕了。但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個愛哭鬼,抹了抹眼睛,故意蹦跳著跑到他身後,偷了一片萵苣葉放進嘴裡咀嚼。
  
  「味道不錯。」她笑嘻嘻的說:「原來你真的會做飯。」
  
  「我就說律師不打誑語嘛!」他得意洋洋的處理好萵苣,「我從小就喜歡端著小椅子坐在廚房裡看老媽大展身手,這叫耳濡目染。」
  
  「難怪你不用吃外面的垃圾食物。」
  
  封夜城像變魔術似的調配出微酸口味的和風醬汁,「好啦,肉粥和萵苣沙拉,我已經盡力了。」巧「夫」難為無米之炊,她的冰箱裡實在沒什麼東西能讓他發揮。
  
  「抱歉喔!」她不太好意思的說:「我一個人住,實在懶得開伙。」
  
  「看到你的冰箱,就知道你為什麼會瘦得像一朵花了。」
  
  「外面好吃的東西那麼多,自己做多麻煩,而且一個人,吃不完怕浪費。冰在冰箱又怕滋生細菌。」
  
  她跟他分工合作,他端肉粥,她把萵苣沙拉和醬汁搬到桌上。
  
  「別找借口,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他裝出橫眉豎目,「從此我會好好監督你。」
  
  「我知道了。」心裡感到暖暖的,她不是一個人,他在這裡,他和她是兩個人了。
  
  兩個人!嘻!兩個人!她笑嘻嘻的,像只輕盈的小鳥飛去找來碗筷盛好粥,一豌給他,一碗給自己。
  
  「好香喔!」原來這就是兩個人的味道,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飢餓過,嘴饞得不得了,立刻吃了一口,「好燙。」放下碗,伸手拚命對著舌頭掮風。
  
  「看看你,簡直像個小孩子。」他搖搖頭,把粥端過旁,吹涼了才推回到她面前。
  
  「謝謝你。」她露出過分快樂的笑容,傻傻的捧著碗吃粥,閃亮亮的眼睛卻始終望著他,「你真是個大好人。」
  
  「現在不說我是大惡人了?」
  
  「大惡人放下屠刀,已經變成大好人了。」
  
  「你是不是吃多了我的口水啦?」他故意斜著眼睛看她。
  
  「什麼意思?」
  
  「不然怎麼會說甜言蜜語?」
  
  「人家才沒有!」她不依的抗議,低頭又猛吞了幾口粥。
  
  看她吃得又香又甜,他又把沾了醬汁的萵苣夾到她的碗裡,「慢一點吃。」
  
  「嗯。」她又埋頭吃了一會兒,「你不餓嗎?」奇怪,他動都沒動自己面前的那一碗。
  
  他呆了一秒,「我忘了。」抓抓頭,不好意思的端起碗吃起來。
  
  「我覺得你應該去看醫生才對。」她快樂的看著他。
  
  「呃……」他嗆住了,「你知道了?」捶了捶胸口,放下碗,臉上閃過一絲驚恐。
  
  她剛好捕捉到他那一閃而逝的驚恐瞬間,快樂的心情忽然變得不安。
  
  「你在緊張什麼?」她奇怪的問。
  
  「沒什麼,」他擦了擦太陽穴邊淌下來的冷汗,「只是想我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我去看醫生?」
  
  「因為你好像挺健忘的,昨天你忘了睡覺,做了早餐又忘了吃,這樣還不用去看醫生嗎?」
  
  他鬆了一口氣。他生病的事情連老爸老媽都不知道,辛止水當然更無從得知。
  
  見他沒跟她鬥嘴也沒再調侃她,她突然覺得怪怪的,原本以為他會故意說出一些讓她臉紅的話語,比如說她讓他著迷得連飯都忘了吃之類的,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反而陷入沉思中。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勉強回神,笑說:「也許我真的應該找個時間去看醫生才對。」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也許醫生會想出辦法,讓他可以不要把辛止水一個人孤零零的扔下。
  
  他開始怕死了。
  
  沒有他在旁邊盯著,她一個人連頓飯都不好好吃。
  
  這樣教他怎麼放心的走呢?「你幹嘛要去看醫生?我跟你開玩笑的耶!」她奇怪他怎麼連健忘的玩笑話都分不清楚。
  
  「我知道,我沒有健忘症。」
  
  「那你為什麼要去看病?」她追問。
  
  因為他不想放棄任何一絲絲可以跟她長相廝守的可能,但他沒說出口,不想讓她恐懼、難過。
  
  「我只是說說而已,」他故作輕鬆的說:「你幹嘛緊張兮兮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緊張,即使他一臉輕鬆也沒辦法消除她心中隱約的不安感,她甚至想起他說過他很怕看醫生,以及他提起醫生時就陡然變色的神情。
  
  「你說過律師不打誑語,如果你真有什麼不舒服的話,你會告訴我吧?」她又擔心又害怕的問。
  
  「你太敏感了啦!」他露出過度誇張的笑容。
  
  「答應我。」這件事她可不容許他一笑帶過。
  
  「我會!」他選擇了善意的謊言,「我答應你。」
  
  「你保證?」
  
  「等一下我寫一份切結書給你好了,這樣你就會相信了吧?」
  
  「你不需要寫什麼切結書。我相信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一張紙。」
  
  他無法直視她眼裡信賴的光芒,低頭慢慢扒著粥。她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兩人各懷心事,沉默的吃完了早餐。。
  
  同心協力整理好餐桌,然後她自告奮勇要洗碗,他跟她爭了半天,但她堅持自己什麼都沒做,就坐在那裡吃吃喝喝會有罪惡感,洗兩回碗好歹也算貢獻一點心力,結果他讓她贏了。
  
  她洗碗,換他去沖澡。
  
  出來之後,他看見她不但洗好了碗,並且換好了衣服,一身整齊的坐在客廳裡翻閱報紙。
  
  「你好啦!」
  
  「嗯。我用了你的牙刷和毛巾。」
  
  「沒關係。」其實她很高興他沒跟她見外,就自然面然的用了她的東西。
  
  「我知道,」他攏了攏西裝,試圖把氣氛弄,導輕鬆一點,「你的就是我的嘛!」
  
  她想對他笑一笑,但是那個笑容看起來卻有點失敗。想到剛剛在餐桌旁的那場對話,她實在笑不出來。
  
  「我送你去上班。」他拎起扔在客廳桌上的車鑰匙。
  
  「不用了啦。」辛止水搖了搖頭,「時間還早,我搭公車很方便的。」
  
  「你在生氣嗎?」
  
  是的,是有一點,她有點氣他不知道對她隱瞞了些什麼,可是她對他而言,恐怕連女朋友都還算不上,她根本沒有資格過問他的私事,如果他不想說,她也沒有辦法把他的嘴巴鑿開來,查看他到底吞忍了什麼秘密。
  
  她望著他佈滿血絲的眼睛,「我只是想你昨天晚上沒睡好,應該好好補眠一下才行。」,「補眠倒是不必。」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是我得回家去把胡碴刮乾淨,不然這樣去見新同事好像太失禮了。.」
  
  「你真的找到新工作了?」她還以為他昨天只是巧立名目,想借新工作之名請她吃晚餐。
  
  「我說過,律師不打誑語。」
  
  才怪!她明明就看出來,他在餐桌旁沒跟她說實話。
  
  「你找到什麼新工作了?」她抓起包包,跟他一起出門搭電梯。
  
  「其實也不是我去找,是那工作自己來找我的。」
  
  他們並肩走出公寓大門。
  
  「什麼工作?」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不說就算了,反正她也沒資格干涉他,他不願意跟她分享的事情也不只是這樁,她從兩人世界的甜蜜幻想裡跌回到殘酷的現實,默默的跟他走到跑車旁邊。
  
  「你確定不要我送你?」他重新跟她確認了一次。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我不想害你遲到。」
  
  「你真貼心。」
  
  封夜城湊過去想吻她一下,但她偏頭躲開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他揚了揚車鑰匙,故作瀟灑的說:「那我走了。」
  
  她點點頭,卻還是站在那裡,似乎沒有朝公車站牌移動的打算。
  
  「你怎麼了?」她的樣子讓他走不開。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嗎?」她忽然問。
  
  他愣了一下,「什麼話?」
  
  「你確定自己沒有忘了要跟我說什麼嗎?」她滿臉期盼。
  
  他抓了抓頭,想了想,終於想起一句該說而忘了說的話。
  
  「再見咯!」他摸摸她的頭,像哄小狗一樣的哄著她。
  
  她也愣了一下,沒想到他說的只是再見而已。
  
  辛止水用力揮掉那只在她頭項上磨蹭的大掌,「再見!」在他錯愕眼神的目送下,頭也不回的走向對街的公車站牌。
  
  看著她的背影,他忽然領悟了什麼叫做「女人心,海底針」,左思右想,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環節惹到她了。她像隻貓,乖的時候柔情似水,一翻臉,無形的爪子一伸,頓時讓他有皮開肉綻的感覺。
  
  談戀愛原來比打官司還要難!那個把他難倒的女人,莫名其妙就給他判了罪,連上訴的機會都不給他,便一身僵硬的走到站牌旁,明知他還在對街望著她,她卻情願盯著一根電線桿,也不願看著他。
  
  可惡的傢伙,他昨天晚上可以忘了睡覺,今天早上也可以忘了吃飯,但他萬萬不該忘了跟她要電話號碼,更誇張的是,他竟然還「忘了」跟她約好下一次碰面的時間。
  
  那男人果然是一條不能信任的毒蛇,就跟老爸一樣,肯定是連求婚都會忘記的那種人。
  
  都怪她自己笨,早就知道那種男人不能碰,她還沒用的讓他送她回家、哄她睡覺,甚至像個笨蛋一樣把他做的早餐吃個精光。
  
  大惡魔、大惡人、花言巧語的騙子,說什麼她讓他溺水了,他撥了她心哩的一池春水之後,留下一聲「再見」,就想打發她的混蛋。
  
  笨蛋、笨蛋、笨蛋!她詛咒自己,笨蛋活該被那混蛋耍得團團轉。
  
  再見、再見、再見!她跳上公車。
  
  誰要跟那虛情假意的混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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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5:38
第七章

  早上辛止水才發過誓,絕對不會再讓那條毒蛇將她耍得團團轉。
  
  但她的決心,在收好桌上文件,準備外出吃午餐的時候,立刻就動搖了。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她從抽屜裡拿出錢包,一抬頭就看到他捧著一大束粉紅色玫瑰花站在媒體公關部的門口等她,她臉一紅,四下環顧,發現所有同仁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這傢伙,到底又想搞什麼鬼?「當然是來送花。」封夜城大搖大擺的跨進媒體公關部。
  
  送花就送花,有必要這麼招搖嗎?真討厭!她噘著嘴,其實心裡卻是甜的,故意板著一張臉迎上去,雙手作勢要接過那束花朵,但他捧花的手一閃,讓她落了個空。她愣了一下,看見幾個同事掩著嘴偷笑。
  
  「拜託,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沒面子的朝他低喊,擋住他的去路,當他是討厭的推銷員,推著他的胸膛,「你快點出去啦……」
  
  「女強人,好久不見了。」封夜城眼神怪異的看著她,半秒之後,移動腳步,往羅主任辦公桌的方向走過去。
  
  啊!辛止水呆了足足兩秒,愣愣的回頭,剛好看到他把那束她以為要送給她的玫瑰花交到從辦公桌後起身出來相迎的羅主任手上。
  
  怎麼回事?他該不會健忘到連她的長相都忘了,還把羅主任當成她了吧?可是他剛剛Ⅱ啪勺卻是女強人,這間辦公事裡構得上這個稱號的人電只有羅主任一個,其他都足跟她差不多資歷的專員,而那些原本跟她一樣準備外出午餐的專員,全都有致一同的留在辦公室裡,等著想搞清楚那天上掉下來的帥哥跟羅主任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羅主任捧著花嗅了嗅,接著露出比花還要燦爛的笑容,對他伸出手,「封夜城,你真浪漫,年過四十之後,我就沒收過男人送花了。」
  
  「那我們男人真是界該萬死。」封夜城微微欠身,好像在替天下男人向羅主任致歉。
  
  「好啦、好啦,別鬧了。」羅主任推了推眼鏡,努力想收斂臉上的笑意,但那笑意卻頑強得不肯離開。
  
  辛止水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知道羅主任笑起來很美,但羅主任此刻的笑容不只是美,簡直可以用陽光燦爛來形容,而且羅主任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前所末有的女人味。
  
  「封夜城,」羅主任再次直呼他的名諱,「你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你才是美艷如昔,歲月沒有在你臉上留下一點痕跡啦。」封夜城一臉讚賞的看著羅主任,「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大概有四、五年的時問了吧?」
  
  「有五年了。」羅主任清楚的說。
  
  「五年!」他拍了拍腦袋,「真沒想到我們還有再次共事的機會。」
  
  「我也沒想到誰有這種天大的本事能說動封大律師到公司來上班啊!」羅主任說。
  
  上班?搞了半天,他所說的新工作該不會是……
  
  「對了,我是新任的法務部部長,今天是走馬上任的頭一天,不如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你不說,我還正想打電話到你的辦公室去約你呢。」羅主任把花插進桌上的的一個大花瓶裡,拿了包包,很自然的就跟封夜城一起往外走,「我記得你喜歡吃水餃,這附近新開了一家手工餃子店,我請你嘗嘗。
  
  「水餃!我流口水了。」封夜城經過辛止水身邊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對她笑了笑。
  
  她的臉徒然泛紅。昨夜兩人調笑纏綿的畫面又閃過她的腦海,可是他不再熱情的要求她「變成水餃」,而是與羅主任一同離去。
  
  「辛止水,那個帥哥是誰啊?」
  
  媒體關部門一堆平常看辛止水不太順眼的娘子軍,在他們兩個出門之後,一反常態的團團圍住辛止水,七嘴八舌的詢問。
  
  「聽他們的談話,那男的好像是我們公司法務部的新任部長。」
  
  「主任叫他封夜城,是不是就是以前替公司跨刀打官司的那個「應該是吧!不然羅主任怎麼會認識他?」
  
  「老天,沒想到他在法庭裡精明神武得不得了,長得也像天神一樣。」
  
  「哇塞!以後可以跟這麼帥的法務部部長在同一個公司上班,不禁心裡小鹿亂撞。」
  
  「對對對,我們媒體公關部門在八樓,法務部部長的辦公室就在我們樓上耶。」
  
  「想到跟帥哥部長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天花板,我都無心辦公了。」
  
  娘子軍吱吱喳喳,盡情的表達對封夜城的傾慕之意,然後又一哄而散,出門覓食去了。
  
  辛止水立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中。
  
  搞什麼?她們只想尖叫驚歎,根本不需要她來回答什麼問題嘛!
  
  .問題是,就算她們問了什麼,她也回答不了,她跟她們一樣,直到剛剛才知道他就是法務部的新任部長,也是直到剛剛才知道他不但跟卜總監是舊識,跟羅主任也挺熟的。而且他跟羅主任相楚起來自然多了,他會用很讓賞的眼神看著羅主任,但對卜總監卻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辛止水,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她嚇了一跳,沒想到辦公室裡還有人,定睛一看,是坐在她隔壁的謝曉芳,謝曉芳是這間辦公室裡對她比較沒什麼敵意,也能說幾句話的人。
  
  「我想起抽屜裡還有泡麵。」她搖了搖頭,婉拒了謝曉芳的邀請。
  
  「你常常吃那種東西,小心變成木乃伊。」謝曉芳說。
  
  「方便就好了。」反正她只有一個人,一個人,不管吃什麼都一樣食不知味。「「那我出去羅。」
  
  「嗯。」
  
  結果她連泡麵也沒泡,為了把封夜城從腦細胞裡擠出去,她把自己當成一塊石頭,坐在位子上,寫她份內的企劃案不說,後來還幫忙謝曉芳做她來不及完成的工作,幾個平常喜歡在背後批評她招蜂引蝶的同事見狀。也趁著羅主任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請她幫忙。
  
  結果她一直在辦公室工作到晚上八點半才回家,早上八點鐘不到又第一個進到辦公室,等其他人擠進人滿為患的電梯,急急忙忙趕在九點以前打好上班卡,她已經從容的完成了許多例行性的工作。
  
  「辛止水,你每天這麼賣命,是不是想把羅主任比下去啊?」謝曉芳覺得她未免也努力過頭了,又沒有什麼天大的急事,辛止水卻接連一整個禮拜都像個工作狂一樣早出晚歸。
  
  「我根本沒有想過跟羅主任比較的念頭。」她一臉訕訕然。
  
  她是什麼東西?羅主任得到了封夜城的一大束玫瑰花,她卻什麼都沒有。望著羅主任桌上那束已經活了一個禮拜還抬頭挺胸的玫瑰花,她忽然感到一陣心痛。
  
  「那束花跟電池一樣,真是耐力超強。」她假裝不以為意的讚美一聲,眼睛卻像被火燒到一樣連忙調開。
  
  「封部長送的花就是特別不一樣。」謝曉芳說。
  
  「是喔!」辛止水沒趣的閉嘴。
  
  也許謝曉芳說得沒錯,她確實暗地有跟羅主任較勁的意味,問題是,她再努力也是白搭,她再努力封夜城也不會叫她一聲女強人,她再努力封夜城也不會來約她去吃午餐,而他自從走馬上任之後,幾乎天天跟羅主任共進午餐,根本沒窄理她,她跟他就算偶爾在電梯裡碰頭,眼神偶然相對,她在他眼中也只能看到禮貌和疏遠。
  
  糟糕的是,就算他視她如無物,她的腦袋卻經常性的亂想,她不是法務部的員工,卻幻想自己莫名其妙的跟一堆法務部員工一起被叫進封夜城的辦公室開會,會議結束,其他人都走了,他單獨留下她,關上門,把她壓到門上瘋狂的親吻。
  
  沒想到這種事情光是用想的.也差點讓她達到高潮。
  
  但總是欠缺臨門一腳。
  
  這讓她感到羞恥又痛苦,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隻在春天發情的低等動物,情緒跟著壞到極點。
  
  更痛苦的是,她不管走到哪裡,都能聽到女孩子竊竊私語著關於封夜城的一切,包括他的頭髮、襯衫、西裝,甚至是不經意的微笑,她們說他是全世界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她們還說……
  
  噢!總之,她不能相信,連還算理智的謝曉芳有一天也吃錯藥的對她說起封夜城。
  
  「像封部長那種男人,隨便勾勾指頭,肯定會有一堆女人往他身上跳。」
  
  「你把封部長當成游泳池啊?」往他身上跳咧,又不是跳水。
  
  「嘿嘿嘿,。」說到游泳池,謝曉芳的腦海又浮現另一個畫面,「我想封部長只穿一條泳褲的話,應該更有看頭。」
  
  謝曉芳說起封夜城的口吻,甜到可以拿來抹吐司了。
  
  「我看你乾脆找機會叫他脫光算了。」
  
  「好主意!」謝曉芳把她的戲言當真,「下次公司辦慶生會的時候,可以叫大伙起哄試試看。」
  
  「我看你真是瘋了。」辛止水搖了搖頭,卻搖不去腦海中封夜城的裸體線條。
  
  .堅毅的下顎連接強健的頸項,上下滑動的喉結,深刻的臉部輪廓,肩頭到手臂的線條是一刀而下刻就的完美,骨節外凸的指頭,不容忽視的男性特徵……唉,她比謝曉芳何止瘋狂千萬倍。
  
  那男人一定是對她下了蠱。
  
  「公司裡至少有一半的女性員工跟我一樣瘋,我們還打算成立封夜城後援會,你要不要參加?」謝曉芳慫恿的說。
  
  拜託!殺了她吧!還後援會哩,那男人乾脆改行去拍電影好了,當什麼法務部長。她看他根本是來公司亂的,那男人生來就有一種把女人弄得心乩如麻的能力。
  
  那種男人不能碰。他不來碰她更好。
  
  她拚命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再想他。
  
  不能、不許、不行!他不來約她。他輕易就跟她說再見,他欣賞羅主任,還有一大堆女孩崇拜他,根本不需要她去湊熱鬧。
  
  同樣的決心,她每天都要下個上百遍,然後又自行推翻,心想,如果他願意跟她說句好話的話,如果他又開著車跟蹤她的話,如果他又想把她變成水餃的話……老天,她一點也不夠堅定,根本就還對他存著一絲癡心妄想。
  
  拜託,辛止水,她告訴自己,工作是忘掉那只毒蛇的不二法門!可是,偏偏事與願違。
  
  幾天之後,羅主任指派她去協助法務部即將召開的一件保險糾紛記者會相關事宜,負責處理這件糾紛案的還不是法務部的尋常員工,而是最高主管封夜城。
  
  想到必須到他的辦公室面對面討論記者會的時間、流程,以及新聞稿的主題重點,辛止水簡直連一絲苦笑都擠不出來。
  
  「這個我不行啦!」這種工作照理來說,應該輪不到她這種只有三年資歷的職員出面,何況辦公室其他同仁,包括謝曉芳在內,全都拉長了耳朵聽著,並且個個露出一副不介意代勞的模樣,但她推推托托的態度。卻換來羅主任責備的眼神。
  
  當下她不敢再跟主任討價還價,畢竟這是辦公室,不是菜市場。
  
  「是,主任,我知道了。」她垂頭喪氣的拿著主任交給她的糾紛案資料和筆記本,拖著千斤重的腳步,從八樓上到九樓。
  
  站在封夜城的辦公室門口,她輕敲一下門。
  
  「進來。」
  
  她脖子上的寒毛因為他的聲音全都豎了起來。
  
  硬著頭皮推門進去,這是她第一次進到他的辦公室。辦公室裡儘是全新的裝潢,高級的辦公桌椅,豪華的皮革沙發,顯示了公司對這位新任法務部部長的重視,但她卻感到極度不安。
  
  眼前的景物,跟她幻想裡的場景如出一轍,她就是跟一堆人鈹叫到這個場景裡面來開會。不同的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進到辦公室。她回頭望了望那扇詭異的鐵灰色大門,幻想中,他就是把她按在那上面又摸又吻……
  
  再想下去,恐怕把人壓到門板上付諸行動的色情狂會變成她自己。
  
  「這邊坐。」
  
  推開旋轉皮椅,封夜城從辦公桌後方邁出長腿走出來,引她到開會區域,指著一張沙發要她坐下,她聽令的正襟危坐,他又在旁邊坐下,雙眼肆無忌憚的在她潔白無瑕的臉蛋梭巡。
  
  「那個……」她低頭迴避他大膽的目光,攏了攏裙子,「我是為了公事才來的。」她故意強調這一點,不希望他以為她是來這裡糾纏他,她可不是那種會糾纏男人的女人,通常都是男人纏著要跟她做朋友,她絕對不是會主動對男人搖尾乞憐的小狗型女人。
  
  「羅主任叫我來協助部長處理保險糾紛案。」
  
  他摸了摸下巴,「聽你一再強調公事,反而讓我想起我們確實有過一段私情。」.說得她好像是幾百年前的過去式,天曉得他們上次不歡而散也不過是十天以前的事情。可是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十天,她已經快變成思念裡的老太婆了。
  
  但她仍嘴硬的端著架子,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假裡假氣的說:「封離長,羅主任不喜歡我們上班的時候聊私事,我們最好公私分明,現在就開始討論這個案子。」
  
  「我懂你的意思。」
  
  他注視她的臉,眉頭皺得緊緊的,有那麼一刻,她幾乎懷疑他想把她吊想來毒打一頓,可是他旋即又鬆開眉頭,一臉無所謂的開口。
  
  「既然你想「分」,我們就分個清楚好了。」
  
  不是她多心,她真的昕出來,他所謂的「分」,指的不是公私分明,而是想跟她分手。可是他早就跟她分過了,就在他跟她說「再見」的那一刻開始。
  
  「很高興我"生成共識。」她似裝跟他「分」得好的樣子,心裡卻在淌血。
  
  「那就開始吧!」他低頭,用力翻著桌上的資料,好像那哪裡惹到他了。
  
  她無言的望著他襯衫下緊繃的肌肉線條,隱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她想他一定有早起沐浴的習慣,而他渾身赤裸站在蓮蓬頭底下,讓水流沖刷閃閃發亮的古銅色體魄的畫面,再度讓她感到心蕩神馳。
  
  「我說辛小姐,」他沉著臉,第二二次問逆:「那個糾紛案的前因後果你都搞清楚了?」
  
  「呃……」她像個呆子一樣傻住。
  
  「我足說,你對這件糾紛案瞭解多少?」.「喔!」她從渾身濕淋淋的男磚軀體幻怨中回過神來,「夠多了,我已經把資料都看過了。」她盡精把他當成碰不得的邪惡毒蛇,如此她才能勉強不去感覺他吹向她頸問的氣息。她盡力抵禦他,可是他說話時吐出的氣息讓她想起陽光曬過的青草地,她想擺脫一切束縛,赤裸裸的在那片草地上打滾,而他跪在她身邊,注視著她,撫摸著她,彷彿她是珍貴易碎的藝術品,大掌從她的胸部緩緩移向小腹間,直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認為這件糾紛案怎麼處理比較好?」.「糾紛案?」
  
  她一臉茫然,從幻想裡的草地上起身,並且穿好衣服,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還是一絲不掛的樣子,她連忙低頭檢查一下身上的衣衫,確定它們確實完整的守在身上。
  
  「咳!」她整理一下紊亂的思緒,「我覺得在召開記者會之前,應該先跟被保險人的家屬再溝通,如果可以,私下和解當然最好,否則記者會一開,雙方正式撕破了臉,將來就非得要對簿公堂了。
  
  「你覺得這件案子我們會輸?」封夜城自覺被侮辱到了。
  
  「有封大律師出馬,就算官司還沒打,公司等於已經先贏了一半,不過……」
  
  她翻閱攤在桌上的資料,把注意力移馴這件疑似假車禍真自殺的詐財案件上,「可是千萬的死亡保險理賠金,對我們公司來說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對車禍意外、失去家中經濟支柱的家屬而言,那卻是一大筆救命錢。如果為了爭取這筆錢還得跟保險公司打官司的話,光是請律師的訴訟費用就可能花掉至少四分之一的保險理賠金,這個前提還必須是他們能夠得到勝訴,如果敗訴的話,不但一毛保險理賠金都拿不到,還得另外籌錢付給律師,這不等於是逼他們走上絕路嗎?」
  
  「即使那個車禍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車主蓄意自殺的?」他皺著眉頭,指出這一點。
  
  保單內容明列自殺不在保險理賠的範圍之內。
  
  警方鑒識過後,卻認為這起車禍很可能是蓄意自殺,而非交通意外。理由是死者體內並沒有任何酒精與藥物反應,應該是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以時速一百八十公里衝撞安全島,結果車毀人亡。
  
  保險公司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死者因為經商失敗,欠下大筆債務,才故意用假車禍真自殺的方式來詐財脫困。
  
  「就算他是自殺好了,」辛止水竭力在他面前保持清醒,那很難,但她強迫自己做到了,「雖然很多宗教都反對自殺,並且認為自殺是不可赦的罪,但是不到窮途末路,沒有人會有勇氣開著車子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又不是敢死衝鋒隊。如果公司不肯支付這筆保險理賠金的話,接下來恐怕還會鬧出更多人命。」
  
  封夜城當然懂她的意思。
  
  沒有經濟能力的一家老小,除了共赴黃泉路外,很難找到第二條出路。不過身為壽險公司的法務部部長,他絕對有義務維護公司最大的權益。
  
  「雖然如此,詐領保險理賠金的行為就是違法,站在公司的立場,我們理當要處理,否則前例一開,後患無窮。」
  
  「除了走法律途徑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解決之道。「「問題是,我跟家屬談了好幾次,他們不但堅持不讓步,還找了民意代表對公司施壓,嚷著要是公司不付保險理賠金,他們就要告我們違約,擺明了就是要錢。」
  
  「你是登門拜訪,還是電話聯絡?」
  
  「電話裡他們就連話都不願意說了,見面有什麼用?」
  
  他感到胸口發閩,鬆掉了領帶襯衫的上面兩顆扣子也解開了,濃密的胸毛隱約可見。
  
  「既然人家不肯在電話裡談,我們就應該主動出擊。」她不知道他為何看起來如此沮喪,但他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脆弱面激起了她母性的本能,「像你這麼聰明又有權威的人物,只要有機會跟家屬見面,一定有辦法說服他們壓低保險理賠金,跟公司達成和解。」
  
  「我也希望和解,畢竟壽險公司拒付保險理賠金,就算於理站得住腳,難免會造成社會大眾的負面印象。」封夜城頓了一下,「所以我們必須在公司賠上企業形象之前,想辦法扭轉局勢才行。」
  
  「不如我們登門拜訪死者家屬,看能不能想辦法殺個價,如果能把一千萬保險理賠金降到五百萬的話,我想公司應該會願意支付這筆金額。」
  
  「殺價!」他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你可想了個了不起的點子。」
  
  「別小看女人,我們就是有辦法用便宜的價格,從老闆手中買到最划算的東西。」
  
  封夜城狂笑幾聲,忽然一陣猛咳,好像那一陣大笑害他喘不過氣,「抱歉,失陪一下。」他起身,走到另一扇牆前,打開洗手問的門走進去。
  
  隔著門板,辛止水聽見幾聲巨大的咳嗽聲。
  
  幾分鐘之後,他回到她面前,鼻頭跟眼圈一樣紅通通,像縣花一現的笑容已經從他臉上退去。
  
  有些慘淡的面容,彷彿在擔心什麼。
  
  「你是不是感冒了?」她告訴自己這無關私情,純粹只是關心。
  
  「只是小感冒而已。」他低頭假裝收拾桌上的資料,以掩飾懊惱。
  
  他沒說自己的感冒是被她氣出來的。
  
  就從她莫名其妙的擺臉色給他看的那天開始,感冒就找上了他。
  
  而他自從醫生宣佈罹患肺癌那一刻起,就發誓不再跨進醫院一步,這次感冒除了多喝開水,也不打算去求醫,結果感冒就這樣拖了十天。
  
  看起來他的身體狀況確實在惡化中,從小到大他從來不曾感冒這麼久。
  
  「咳咳咳……」他背對著她,咳得滿臉通紅。
  
  也許他真的該上醫院一趟。
  
  看著他寬闊的背部起起伏伏,辛止水不禁滿懷柔情的提醒他:「在拜訪死者家屬之前,你應該先去看醫生。」
  
  「我沒事。」他又咳了幾聲。
  
  「你像個五歲孩子。」只有孩子才會害怕看醫生,而他每次聽到醫生的反應,比害怕打針的孩子還要緊張,她奇怪的看著他緊繃的背部線條。.「你像個嘮叨的母親。」
  
  「我是為你好,小感冒不治好,嚴重的話會轉變成肺炎。」
  
  她說的是肺炎,而不是肺癌,但那兩個同音字激怒了他,像只被踩到精處的閃貓暴跳起來,猛然回頭瞪著她。。
  
  「真的為我好的話,那就閉嘴。」
  
  她露出受傷的表情,好像他說的話咬傷了她。「我不該多管閒事。」硬邦邦的捧著資料站起來,不想再惹人厭的待在這裡。
  
  他快速移動腳步?擋在她的面前,滿臉懊悔的說:「我不是故意對你吼.」
  
  接著沉默了幾秒鐘。
  
  他忽然傾身,撥開她的頭髮,低頭吻了她的頸子。
  
  一陣驚愕之後,她像足解開魔咒,由一尊石像變成人,開始動了起來,配合著讓他吻個夠。
  
  「對不起。」他明知這樣做很可能會把感冒傳染給她,但著魔似的吶喃低語.「上帝原諒我非這麼做不可。」
  
  長吻既罷。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摸著腫脹的嘴唇,迷濛的眼眸瞅著他,一臉迷惘的問。
  
  「我說過,你讓我溺水了。」愛情是唯一的理由,這就是他之所以接受法務部部長職務的理由,看見她、靠近她、親吻她,便是支持他活下去的最大力量。
  
  「騙人!」她搖了搖頭,「你連到公司來上班這種事情都不告訴我。」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那天早上他才會除了再見之外,什麼也沒對她說,因為他想他們很快就會在公司碰面了。「我原本還期待你給我一個歡迎吻,結果你卻當我是垃圾一般拚命往門外掃。」
  
  「所以你才把「我的」攻瑰花送給羅主任?」
  
  「那東花本來就是要送給羅主任的。」他老實的說。
  
  「你竟敢當著我的面送花給別的女人?,,「那只是一種禮貌。」他瞄了瞄她不快樂的臉,「我不知道你也喜歡花。」
  
  「想送花給我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我收花收到手部軟了,不缺你這一束。」
  
  「你不要,我就不買口咯!」他雙手交握托住後腦勺,賊賊的說。
  
  辛止水很生氣,但是自己說過的話又沒辦法反悔,雖然她其實很「希罕」他送的花。算了!她努力把那一肚子「花」氣吞下去,又想了個理由來指責他。
  
  「有一次我們在電梯裡遇到,你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嗎?」
  
  「小姐,」他面露無辜的說:「那一次是你先把頭撇開的。」
  
  「誰教你不跟我說話。」
  
  「我是想跟你說話,但是你就跟前些日子的那兩個警察一樣,老是露出一副我比鬼還要恐怖的表情,你要我對你說什麼?」
  
  「反正你們律師最擅長強詞奪理,我說不過你啦!」雖然他說的才是實情,但她就是氣不過,她不理他,她生氣,他就不能好好的哄哄她嗎?如果他肯像在媽媽床上抱著她的時候那樣抱著她的話,她才不會對他擺什麼臉。
  
  「我不是強詞奪理,只是想你就算生氣也要給我一個理由,你這樣動不動就翻臉不認人的行為,就像那個秦檜一樣,我會覺得很冤枉耶!」
  
  「我是用莫須有的罪名陷害人的秦檜,你就是精患報國的岳飛「你的歷史學得不錯。」
  
  「不要耍嘴皮子,我很生氣。」
  
  「好啦,我跟你道歉就是了。」他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別生氣啦,你不理我,我難過得都感冒了,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感冒要看醫生,撒嬌也沒有用。」
  
  「你肯主動親我一下的話,」他指指自己的嘴,「也許我就不用看醫生了。」
  
  「哪有這種事?」
  
  「醫生乜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癒的。」他的病連醫生都束手無策。
  
  「那……」她踮起腳尖,輕輕的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雙手放在身後,害羞的絞扭著。
  
  「就這樣?」他摸了摸她印在他臉上的那個無形吻痕。
  
  「封部長,現在是上班時間。」她紅著臉提醒他。
  
  「你是說,我們應該繼續公私分明下去?」
  
  「身為法務部部長,你應該以身作則。」
  
  「說得好。」封夜城碰了碰她的手臂,「那走吧!」
  
  說完,他神采飛揚的帶頭往外走,像是換了一個人,咳嗽停了,鼻水不流了,拖了十天都好不了的感冒症狀瞬間消失無蹤。
  
  果然,他需要的不是醫生,她就是他的特效藥。
  
  她看他的眼神,總讓他覺得自己會是個打不倒的超人,而不是一個癌症末期的將死之人。
  
  「去哪裡?」她把一堆資料捧在胸前,慌慌張張的跟上他。
  
  「去殺價啊!」他拋開病痛的陰霾,只想珍惜跟她之間得來不易的雨過天晴。
  
  「現在?」
  
  「這件事情確實是迫在眉睫。」
  
  「可是我得跟羅主任報備一下……」免得主任以為她下午溜班了。
  
  「不需要費事,我已經跟羅主任溝通過,你這一天都是我的人。」他給她一記魅惑力十足的笑容。
  
  瞬間,她渾身血液沸騰,並且再度忘了他是不能碰的男人,只想跳上他的車,隨便讓他載她去哪裡都好,海邊,小木屋,她家,任何可以跟他火熱纏綿的地方都好。
  
  可是他果然公私分明,兩人吃過簡單的午餐之後,兩點整,他載她抵達一個跟她的幻想完全不搭嘎的地方——殺保戶家屬的住處。
  
  原本言之鑿鑿,說耍幫忙殺價的她根本。點用場都沒派上,從頭到尾全靠他口若懸河、辯才無礙,不到一個小時,家屬從一臉抗拒到逐漸鬆懈,最後接受了五百萬保險理賠金的建議,這件保險糾紛案宣告落幕,連記者會都不用開了。
  
  從頭到尾,她根本就像個看戲的傻子,或是像個花瓶,老實說,她懷疑他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計,根本不需要羅主任特別派她來協助。
  
  回公司的車程上,她自嘲的說:「我好像一點忙都沒幫上。」
  
  「相信我,」封夜城咧開嘴,「你所做的遠比你自己知道的多得多。」
  
  「比如說?」
  
  「你替一個面臨破碎的家庭爭取到了五百萬的保險理賠金。」
  
  她不好意思的笑著,「我只是在旁邊發呆。」
  
  「是你給了我動力。以前的封夜城絕對不會這麼做。」以前的他,只懂得講法講理,是她讓他看到法理之外還有情,幸好他及時懸崖勒馬,沒對那一屋子的老弱婦孺繼續造成二度傷害,沒把他們全都逼上絕路。
  
  「我這樣做算不算教唆你背叛公司?」
  
  「花五百萬賺到企業形象和良心,公司聰明的話,應該會欣然接受。」
  
  「我是沒想過公司會怎麼想啦,只是出於本能想這麼做而已。」
  
  她不太好意思的說。
  
  「你是對的。」
  
  「我不知道自己對不對,」她停了半拍,「但我確實知道沒有爸爸是一件很悲慘的事。」又停了半拍,「如果連媽媽也沒有,那就太可憐了。
  
  「你有一顆很善良的心。」懂得把自己的不幸化為幫助別人的能力。
  
  「怎麼我好像覺得你是在說我很笨?」
  
  他挑起眉毛,「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你是我見過最冰雪聰明的女孩?」
  
  「現在補救還不算遲。」
  
  「哈哈……除了善奧和冰雪聰明,你就連亂發脾氣的樣子,也是我所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
  
  這下她忙著臉紅,再也說不出話。
  
  封夜城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不斷的分神看向她。而辛止水不斷的意識到,他穿著深色西裝褲的大腿就在她的膝蓋旁。
  
  空氣裡瀰漫著曖昧的氛圍。
  
  「你在想什麼?」他聲音裡的柔情比曖昧的空氣還要濃得化不開。
  
  想他!除了他,她什麼也不想了。但她可不想告訴他,否則他一定又會想辦法調侃她。
  
  「要不是公司裡還有一大堆事情等我回去處理,」他望著窗外一家家飛逝而過的咖啡店,「我真想偷個空請你喝一杯焦糖瑪奇朵。」
  
  「那個……法務部部長的工作很繁重嗎?」
  
  「不是繁重,而是瑣碎。原來上班就是這麼一回事。」以前他在大企業當顧問,既不用天天進公司,又不用處理行政事務,只要負責出主意,寫訴狀,打贏官司就行,不像現在,桌上整天都有一大堆等著蓋章的公文,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像律師,比較像蓋章機器。
  
  「朝九晚五的工作本來就是這樣。」
  
  「說得也是。」頓了一下,他又開口,「問你個問題好嗎?」
  
  「你可以問兩個。」她完全忘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嫌隙。
  
  「你真大方。」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他伸出手撫摸她的頭。
  
  她紅著臉,氣都不敢喘一聲。
  
  「如果我自立門戶的話,你願不願意到我的律師事務所來幫忙?」
  
  「法務部部長位高權重,薪水又高得驚人,你怎麼會有自立門戶的念頭?」
  
  封夜城扯了扯領帶,「那個職位是很風光沒錯,可是總覺得那不是我想要的,我現在啊,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領人錢財,不得不努力替公司消災解厄。」
  
  「你把自己說得像乩童一樣。」
  
  「所以我才想在有生之年做點自己真正覺得有意義的事情。」
  
  「有生之年?」她偏著頭,笑問:「你耋三十二歲不是嗎?」
  
  他看她一眼,不忍心把死亡的陰影加諸她潔淨白皙的而龐上,「說得也是,我才三十二歲,還是公司裡女職員口中的黃金單身漢咧。」
  
  「你連這個也知道?」
  
  「律師都比較好巧嘛!」他咧嘴而笑,「你還沒有回答願不願意到我的事務所來幫忙呢?」
  
  「我願意。」她連忙回答,然後臉又紅了,好像剛出爐的麵包,又漲又熱。.那三個字讓她想起某種奇怪的誓言,連結了教堂、紅毯、牧師、白紗,以及一枚戒指和一個吻。
  
  白癡,他只是問她顥不願意當他的員工,又不是要她嫁給億再說她不想結婚,只要孩子,為了掩飾腦海中那些荒謬的畫面,她又急急的開口解釋。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認為我派得上用場的話,我很高興到你的事務所去工作。」
  
  「我先聲明,我只想替請不起律師的窮人打官司,所以可能沒辦法付你太高的薪水。」
  
  「幫窮人打官司?」
  
  「就像剛剛我們拜訪過的那一家人。」
  
  「噢!」辛止水忘情的低喊一聲,「我願意,我願意……那些人比大公司更需要一個好律師,不是嗎?」
  
  他哈哈一笑,「以前的我是個攻擊型的律師,把對手打得毫無招架之力是我的人生目標,簡直比劊子手還不如。」
  
  「幸好你不是生在古代。」她故意糗他,『『不然現在八成滿手血腥。」
  
  「那你還敢到我的事務所幫忙?」他眉頭一挑,「還是你也在覬覷我這個黃金單身漢?」
  
  「我覬覷的是黃金,不是單身漢啦。」
  
  「既然這樣就更奇怪了,我那間還沒開的窮人律師事務所肯定賺不到幾個錢,你怎麼會願意捨棄大公司的福利和前程,跑來屈就?」
  
  「不知道啦!」辛止水說不過他,不依的叫道。
  
  「說你甘拜下風就是了,幹嘛耍賴?」
  
  「人家才沒有耍賴。」
  
  「你這個樣子明明就是耍賴。」
  
  「才沒有!」
  
  「你就是!」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是就是嘛!」索性承認了,「你想怎樣?」
  
  「我想……」他把車子開進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熄火,伸手捧起她均臉,「這樣如何?」
  
  低下頭,給了她一個比她所有幻想加起來還要辛辣一百倍的熱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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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6:25
第八章

  辛止水一直在等他。
  
  雖然他還是「忘了」跟她約定,但她沒有生氣,只是靜靜的回到辦公室,一邊工作,心想,等他忙完了工作想起了她,自然可以在公司的通訊錄上找到她的分機號碼,打電話給她。
  
  可是直到下班時間,她桌上的分機沒有再響過。下班前,她從包包裡拿出手機,上面同樣沒有任何來電顯示。
  
  他在停車場裡吻過她以後跟她要過她的手機號碼,她半喜半羞的替他把號碼輸進他的手機裡,可是手機彷彿得了聾啞症,不響也不叫。
  
  她黯然離開辦公室。
  
  六點半,回到一個人的家,她替自己做了個簡單三明治,配一杯咖啡,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新聞邊吃晚餐。
  
  七點整,走進廚房洗淨杯盤,出來,手機還是沒響。
  
  她試著放空自己的腦袋,什麼都不做,想像著屋外的其他人,男男女女手拉著手,或在人行道上漫步,或在公園的情人椅上擁吻,而她卻在屋子裡盲目的走來走去,還不時撞倒了椅子或花瓶。
  
  詛咒自己幾聲,她掉頭進入浴室,泡了一個奢侈的熱水澡,然後圍著浴巾走進臥室,拿吹風機的時候,手機響了。
  
  但她不想接了。
  
  她下定決心不理他,不想做個待在屋子裡空等男人的女人。
  
  吹乾頭髮,換好衣衫,她想去找熊曼萱逛逛街、聊聊天,免得一個人在屋子裡怎麼發瘋的都不知道。
  
  一切就緒,她拎起小包包,在玄關換上一雙前陣子才買的高跟鞋,風情萬種的打開門。
  
  遠處的電梯門幾乎同時開啟,一個男人從電梯裡走出來,往她家的方向前進,他一手捧著一大柬白色玫瑰花,一手不停的按著手機按鍵,然後放到耳邊聽了又聽。
  
  在不知道第幾次嘗試通話失敗之後,封夜城終於怏怏不樂的把手機扔進西裝口袋裡。
  
  伸手爬梳一下黑髮之際,他看見了她,黑髮黑衫,一條銀色絲巾圍繞著她的頸項,垂在那曲線美好的胸前,他只差五十公尺左右的距離就能來到她面前,那短短的距離卻彷彿耗去了他一個世紀的時問。
  
  一個世紀之後,他把白色玫瑰花束塞進她的懷裡,近乎凶殘的連花帶人將她推進屋裡,長腿一勾,帶上了門,他凝視著她,彷彿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最後只化為一聲飢渴的喟歎。
  
  他拉下她頸間那條銀色絲巾,拿開擋在她胸前的玫瑰花,露出那比月牙兒更白的嫩頸,低頭用鼻子磨蹭著她頸部與乳房之間的銜接地帶,激起她一陣敏感的戰僳,然後用手扶住她的臉龐,用指尖來回撫弄著那如絲緞般的觸感。
  
  又一個世紀過去。
  
  「你怎麼上來的?」她問。
  
  「我按了門鈴,」他打量她性感的裝扮,以及吹整得比瀑布還要滑願的黑髮,「但你可能正忙著「女為悅己者容」,沒聽見門鈴聲。」他大言不慚的說。「於是我改按了你樓下鄰居家的門鈴,只說了我是辛小姐的男朋友,你的鄰居就開門讓我上來了。」
  
  「我得警告他們,下次不能隨便替閒雜人等開門。」她氣憤的說:「這棟公寓前陣子才遭過小偷。」
  
  「那麼他們就更有理由讓我上來保護你了。」
  
  她說不過他,誰能辯得過一個律師?「我得出門去了。」
  
  「為什麼?」他一臉自負的說:「我這不是來了嗎?」
  
  「我並沒有在等你。」
  
  「那你打扮得這麼漂亮想給誰看?」
  
  「我高興給誰看就給誰看,用不著跟你報告。」
  
  「你確實不用跟我報告什麼,我已經看到了。」他目光熱切的梭巡她的身體,「你真是完美的化身。」
  
  「噢!」她摀住耳朵,暗地警告自己,說甜言蜜語的人火部分部是小人。
  
  這個小人明知道她會等他,卻還忍心讓她空等這麼久,而她更是一點骨氣也沒有,他一出現,就讓他又吻又摸又佔盡口頭上的便宜。
  
  甜言蜜語的攻勢怎麼比洋槍大炮更難抵擋呵!她開始感到脆弱,像個極度渴望溫暖與愛的女人。
  
  「下午回到公司後,我忙壞了,」他捧著她的小臉,向她解釋,「忘了告訴你,今天晚上我有事情必須耽擱一下……」
  
  「什麼事情?」她放棄了跟他對抗,他跟她就像磁鐵的正負兩極,再怎麼對抗,終究還是要吸附在一起。』「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我兩個禮拜前就答應會去露露臉。」
  
  忙完公事,他跳上車,趕著只想送份禮物過去,開到一半想起該給辛止水打個電話,找了半天,發現手機忘了帶出來,而他根本還來不及把她的手機號碼記在腦海裡,他在車陣裡衝鋒陷陣,回到公司,找到手機之後猛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很好啊!」她皺起眉頭,「男的女的?」
  
  「女的。」怕她誤會,他趕緊澄清,「只是個六、七年前認識的女性朋友,很普通的女性朋友。隔了這麼多年接到她的邀請,實在想不出推托不去的借口,我的意思是說,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什麼宴會或是派對的……」
  
  就算他說的是實話,卻也無法取信於她。
  
  不管他的樣子裝得有多誠懇,表現得有多著急,或是見了面的反應有多熱情……
  
  她已經不相信他了,也不希望自己表現得過度在乎他。
  
  他也大可不必。
  
  就算他在狂歡派對上不小心想起她,也不必費心的猛打電話,就錚她不接聽,也沒必要往她家裡趕。
  
  「沒關係,既然你盛情難卻,好好多加人家的生日派對就好了,中途開溜,這樣不足掃了人家的興。」
  
  「但是你一直不接電話,我擔心你出事。」
  
  「你根本不用管我,儘管去陪那個女壽星就好。」
  
  她沒發現自己不自覺的強謂了那個「女」字,但他注意到她說話時的咬牙切齒。
  
  讓人驚訝的足,她連嫉妒或吃醋或說謊的樣子,都性感得無以復加。
  
  「你要我回去參加那個派對?」他故意逗她,目的就是希望看到她露出嬌嗔的表情。
  
  「你最好現在就去。」她果然中了他的圈套,噘著嘴,一臉不快樂的說。
  
  「或許你的主意才是對的,畢竟中途開溜確實不是很有禮貌。」
  
  「我想你會想到其他的彌補方法。」反正他取悅女人的手段厲害得不得了。
  
  「也許我該跟壽星跳跳舞,」他睨她一眼,「不瞞你說,我跟她以前有過短暫的交往,而且現在我還感覺得出來,她對我依然非常傾慕。」
  
  「你說什麼?」辛止水瞪大眼睛,「我以為你剛剛說她只是個普通朋友。」
  
  「她是個普通朋友,不過她的胸部還不賴。」
  
  「你剛剛摸過了?」
  
  「剛剛才摸過。」
  
  「你跟別的女人廝混完了又來找我?」
  
  她的胸部起起伏伏,快要氣炸了。
  
  「我剛剛摸的是你的胸部。」
  
  「但我以為……」
  
  「我連壽星的一根指頭都沒碰,你根本不需要吃醋。」
  
  「我不是……」
  
  「夠了,現在把嘴巴閉上。」他像個司令官,下達命令.「我們不應該再浪費時間。」
  
  說完,他低頭佔領了她的嘴唇,趁她意亂情迷之際,攔腰抱起她,摸索著進到另外一個不是她母親的房問。
  
  裡面沒有蕾絲紗帳,所有的傢俱都是純白色的,連白色梳妝台上一個白瓷花瓶裡插的白玫瑰也潔白得近乎透明,吐露著幾許不可思議的神秘氣氛。
  
  看來他的白玫瑰花還真是送對了。
  
  不過讓他感到驚異的是,這裡並沒有床,只有一張比床還大的白色沙發佔據了房間中央:他把她輕輕放在巨大的沙發上。
  
  「你是喜歡蜷在沙發上睡覺的貓嗎?」他點了點她的鼻尖,嗓音嗄啞的問。
  
  「只要輕輕一按,這張沙發就可以變成床,坐臥按摩,伸屈自如。」她緊張的舔了舔嘴。
  
  「這麼厲害?」封夜城吹了聲口哨。
  
  「這是美國總統最愛用的兩用沙發,可以任意調整角度,舒服的看書、看報、喝咖啡都行。」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到美國白宮去求證。」
  
  「這倒不必。」
  
  「但是你不相信。」
  
  「我相信美國總統愛用這種沙發,但是不相信它可以變成床。」
  
  「你要我證明給你看?」
  
  「你最好證明一下。」
  
  結果她證明了那不但是張床,而且還是張堅固耐用的床。
  
  當他掙脫一切束縛,奮力潛入她身體裡的時候,她隱約聽見那張床只是輕微咿呀一叫,便識相的不再出聲,也或許是他們忙得根本無暇去管那張床是不是承受得了如此激情熱烈的性愛活動。
  
  她不相信他,但他跟她做愛的方式卻讓她感覺到他好像很愛她。
  
  事後,他完全不像電視或電影裡演的那樣,沒有倒頭呼呼大睡,沒有點根煙靠在床頭抽著,好像自己鑄下什麼大錯,他會一直緊緊的抱著她,就像他之前做過的那樣。
  
  她躺在他的胸前,身體還沒有完全從高潮中平復過來,全身細胞仍沉浸在一種美妙的化學反應裡,感覺一船分的自己完全被他迷惑,甚至想衝動的告訴他,她愛他,但是另…個部分的她卻感到極度脆弱,並且充滿不詳的預感。
  
  「你怎麼了?」他的指頭像彈鋼琴似的滑過她的背脊。
  
  「沒什麼。」她害怕的是,這份美好的感覺不消多久就會消失變調。
  
  想到這些,她不禁靠緊了他。
  
  他溫柔的親了親她光潔的臂膀,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個字。
  
  「你說什麼?」她聽不清楚。
  
  「我愛你。」
  
  那三個字,是愛情裡的奇妙配方,是一種甜美的誘惑,可以代表一切,也可以什麼都不是。
  
  儘管如此,那比七彩泡泡還要虛幻不實的三個字,依然在她身上發揮了神奇的功效,至少在那泡泡破滅以前,她願意像相信一朵鮮花不會凋零般的相信他,就算只是自己騙自己。
  
  「我也愛你。」這卻是千真萬確的,雖然她根本從未想過愛情,更沒想到愛情會用這樣的形式降臨她的生命。
  
  「噢!」他受寵若驚的問:「什麼時候?」
  
  她把玩著他胸前旺盛的毛髮,抬起眼睛看著他,「也許,就在你說校花也不過是一棵植物的時候。」
  
  「你當時就知道我會是你生命裡的太陽?」
  
  「你少臭美!」她試圖摀住他的嘴,「我才沒這麼想。」嬌媚的白他一眼,「植物沒有太陽會死掉耶。」
  
  「抱歉,那是我搞錯了。」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才應該是太陽,而我是沒有你就不能呼吸的植物。」
  
  「你對幾個女人說過這種話?」她喘了一口氣。
  
  「我想一下,」他扳動指頭數了好一會兒,最後一臉苦惱的澆:「好像就你一個耶。」
  
  「你少來!」
  
  「少來?」他故意吃驚的說:「面對你,我怎麼有辦法!多來呢?」
  
  被子下的火熱男性和近她,進行再一次的征服,而她張開雙臂棄械投降,任由自己一再淪陷在他火熱的攻勢裡。
  
  從那天開始,她沒再想過孩子。
  
  就算他是個不能讓她受孕的男人,仍是她唯一想被擁抱親吻和進入的男人。而他也確實這樣做了,一彼復一夜,每一傲都用他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熱情擁抱她。
  
  他跟她去了好多以前他從來不曾去過的地方。
  
  活了三十二個年頭,直到跟她征一起,他才發現台灣原來這麼美。
  
  冬天降臨的時候,他們去台東泡了溫泉,跟原住民一起跳舞,去龍田村騎單車。
  
  他們拚命的去愛,拚命得彷彿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
  
  然後冬天走到盡頭,春雨開始下了。
  
  那滴滴答答的雨聲,聽起來好像有人在哭,總是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哀愁的預感。
  
  有一天早上,當她睜開眼睛,發現封夜城並沒有躺在她身邊的枕頭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預感成真了。
  
  封夜城發病了。
  
  她早就知道他有病。
  
  他有習慣性的健忘症,有時候很晚回家,他「忘了」先跟她說一聲;有時候很早就起床離開,她也不知道:有時候甚至一整天都行蹤成謎,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漸漸的,她不得不感到恐懼,恐懼他這一次離開,不知道會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雖然她早就知道,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可能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
  
  他跟她在一起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快樂,快樂的一直只有她一個。
  
  不管他們分享過多少酸甜苦辣,但她一轉眼,總會不經意的瞥見他眼底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暗影。她一直不懂那暗影是什麼,但她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受不了這種平淡的愛情生活。
  
  奇怪的是,他明明不快樂,卻也勉強跟她過了這麼久,從去年的秋天一直到今年的春暖花開。
  
  春天是個容易讓人蠢蠢欲動的季節。
  
  封夜城也果然耐不住了。
  
  他「忘了」交代行蹤就突然消失一整天的次數愈來愈多,辛止水知道他就快要離開她了,想起他昨天晚上不要命似的跟她纏綿了一遍又一遍,她心裡更是覺得不安,總覺得他是在用不可思議的激情跟她告別,雖然她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想離開她到哪裡去。
  
  打開窗戶,春風吹進來,她聞到房間裡那束白玫瑰的若隱若現的淡淡香味。
  
  拿起話筒,她按下那個天天都會送花給她的男人的手機號碼,一遍、兩遍、三逼,就像她曾經死也不肯接聽他打來的電話,電話永遠無人接聽,然後轉到語音信箱,然後她留了話。
  
  「是我,你在哪裡?給我一通電話好嗎?」
  
  手機沒辦法給她回答。
  
  但可以回答她的人,始終不肯給她答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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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6 06:56:37
第九章

  手機在西裝口袋裡震動。
  
  封夜城掏出來一看,上面有好幾通末接來電,是辛止水打來的,還有幾則簡訊,上面寫著:你在哪裡?給我一通電話好嗎?一點也不好!他壞透了。
  
  壞在不該去招惹那種死心塌地的女孩,不該吻她,不該想她,不該上她的床,不該進入她一遍又一遍。
  
  不應該!不該妄想有朝一日能牽著她的手走過紅毯,把誓言印在她的額頭上,想她替他生十個八個孩子,想輪流替孩子們念床邊故事……
  
  該死!他不想死!想活著跟辛止水白頭到老。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他向公司告了假,在醫院門外徘徊一整天,他想進去求醫生救他一命,但踏破了光亮的地板,依然提不起進去跟病魔正面對決的勇氣,就怕奮力一搏之後,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晃到半夜,他竟然沒用的走到酒吧裡來買醉。
  
  酒吧裡的音樂聽起來像是有兩個潑婦在吵架,他感覺胸中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無明火想要發作,結果一個不怕死的傢伙竟敢朝他走過來。
  
  是卜人俊。
  
  他喝得醉醺醺,在封夜城身邊的空位坐下,伸手抹了抹嘴角,刺探的說:「難得我跟封老弟會在這種地方不期而遇。」
  
  「喔!」眉頭一挑,封夜城懶洋洋的說:「不然你認為我應該在哪裡?」
  
  「哈哈哈……」卜人俊的手肘靠在吧檯上,把臉湊到他的面前,打了個酒嗝,「明人不說暗話,你早就是辛止水那小妞的入幕之賓了吧?」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封夜城跟辛止水在交往,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用充滿侮辱性的口氣談論辛止水。可是卜人俊豁出去了,他得不到辛止水,只好靠挑撥離間來洩憤。
  
  「我不跟醉鬼胡扯。」
  
  「我沒胡扯,辛止水那小妞都告訴我了。」卜人俊繼續猥褻的說:「我們今天在辦公室裡談了一下午啦,你昨晚的表現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老哥哥我不得不甘拜下風。」喉結動了動,「除了聊聊昨天晚上的風流韻事,我們在辦公室裡還做了些別的。」
  
  「別的?」封夜城眉頭微挑,明知卜人俊的醉話不可信,話說這人就算沒醉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可是他的腦海突然浮現卜人俊把手搭在辛止水肩上的畫面,而她並沒有拒絕,就那樣讓他為所欲為,那雖然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他依然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你知道的……」卜人俊摸了摸下巴,假裝在回味什麼,「那小妞的臀部真是夠味……」
  
  「你說夠了?」
  
  封夜城打斷他的話,但他還是繼續說下去。
  
  「看來封老弟最喜歡的不是那小妞的臀部,你想說哪哩?我洗耳恭聽。」
  
  「我沒什麼想說的,」封夜城撇開臉,隨後拗了拗手指頭,「但我的拳頭似乎有不同的意見!」回頭,一拳擊中卜人俊的下巴。『幾個彪形大漢從一扇隱密不起眼的門內走出來,迅速把昏死過去的卜人俊拖走,丟上計程車,過程不過一眨眼的工夫。
  
  「漂亮的一擊。」酒保對封夜城點點頭,露出讚賞的笑容。
  
  雖然封夜城不是酒吧的常客,就算來了也總是點礦泉水不點酒,談事情不泡女人,但是他從酒吧保出去的酒客多如過江之鯽,台北數得出名號的酒吧都賣他幾分面子。
  
  「是還不賴。」封夜城撇了撇嘴。
  
  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一拳打昏壯漢的癌末病人,不知道這樣能不能登上金氏世界紀錄?酒保見他面前的酒杯幾乎見底,主動遞來一杯他慣喝的礦泉水。
  
  「不,」封夜城搖了搖頭,「再給我一杯這個。」指著快要喝光的龍舌蘭。
  
  「酒精能把人心中的野獸釋放出來。」酒保說。
  
  「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獅子或老虎?」封夜城問。
  
  酒保笑了,兩隻手在空中搖來甩去,然後把第二杯龍舌蘭放到他的面前。
  
  那煙霧瀰漫的粉紅色液體,讓他想起辛止水高潮後的身子。他今天沒進公司,她在卜人俊的辦公室裡讓他也看了她的身子?還把昨天晚上他們之間的事情拿出來當成她和卜人俊調情的興奮劑?她看起來實在不像這種女人,何況她的第一次還是獻給他的。
  
  昨夜當她終於在他懷裡入睡之後,他曾經戀戀不捨的用手碰觸她每一個指尖,力道之輕柔,唯恐把她從有他的夢境裡驚醒。
  
  但他真的在她的夢裡嗎?他突然不安的想起她穿著一襲黑色緊身衣,頸間繫著一條銀色絲巾出現在門口的模樣,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自信滿滿,十分篤定她等的人就是他,根本沒有想過,如果他沒有及時出現在她家門口,她將會跟誰共度昨夜?一陣雞皮疙瘩旋即爬上他的手臂。
  
  仰頭喝掉最後一口龍舌蘭,付了帳,封夜城起身走出酒吧,攔了一輛計程車,前往辛止水住處的路程中,他一直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被病窿逼得煩了,又被想跟辛止水長相廝守的念頭逼得快發瘋了,要不是因為他又煩又瘋,怎麼可能昕得下卜人俊那種人的無稽之談!沒事的,辛止水不是那種女人,她一身的冰清玉潔都給了他,每一夜他們都在極盡滿足裡相擁而眠,她絕不會背著他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可是……
  
  他卻親眼看到了。
  
  當他下了計程車,看到她跟一個男人在公寓大門口糾纏不清,就算她頭上戴著安全帽,他還是能從她的身影一眼就判斷出那是她,她身上的每一道曲線他都瞭若指掌。
  
  而那個跟她糾纏在一起的男人當然不是卜人俊,卜人俊已經被他打跑了,跑了一個又來一個,眼前這個比他更年輕,那年輕帥哥跨坐在一輛重型機車上,捧著她的頭,兩個人扭來扭去,吻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他不知道死亡是什麼,但確定這種感覺比死亡更恐怖。
  
  他情願自己死了,也不願親眼看到這一幕。
  
  可是他終究是看到了。他在外面晃蕩、痛苦、逃離了一整天,結果等著他的竟然是一幕比罹癌更荒謬的畫面。
  
  露出陰狠的表情,他不動聲色,緩緩的朝他們兩個靠過去。
  
  剛拿下安全帽的辛止水覺得眼前一暗,一抬頭發現封夜城站在她的面前。她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她還以為……以為他真的不要她了,萬萬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你……」驚喜過度,讓她說話變得結巴,「你怎麼……」
  
  「怎麼?」封夜城的眼睛輪流在她和那年輕帥哥的臉上轉來轉去,最後注視著她的眼睛,「我打擾了什麼好事嗎?」
  
  她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麼傷人又失禮的話。
  
  阿超也因為他的無禮而愣住了。
  
  辛止水把安全帽遞到阿超的眼前,「謝謝你送我回來,阿超,你先回去吧!」
  
  阿超接過安全帽,看著殺氣騰騰的封夜城,不放心的問:「這傢伙就是封夜城?」他早就想會會辛止水的男朋友,老聽熊曼萱把他說得跟神一樣,沒想到封夜城根本是個醉鬼加瘋漢嘛!這瘋漢一整天流落在外,沒消沒息的,急得辛止水茶不思、飯不想,打電話給熊曼萱時還哭個不停,他那心軟的女朋友一聽到她的哭聲,急得連忙撇下跟他進行到一半的晚餐約會,二話不說就把辛止水從家裡拖出來。
  
  結果哩,兩個交情甚篤的女孩之間根本容不下他這個大柱子,他們兩個在前面又逛街又吃又喝又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他這個可憐的男朋友就淪為提東西兼跑腿的苦力。
  
  好不容易兩個女孩說夠逛夠又花夠了錢,他這個苦力提著一大堆戰利品跟在她們後面回到家,連大氣都還沒喘一口,熊曼萱更是珍珠奶茶都沒分他喝一口,就凶巴巴的命令他載辛止水回家,還說如果沒有把她平安送到家的話,他也不用回去了。
  
  想不到這一道竟然撞見了他一直無緣見到的封夜城,辛止水好幾次約他跟熊曼萱吃飯,每次他都剛好因為運動用品專賣店的生意而走不開,熊曼萱倒是去過幾次,結果她每次吃飯回來,就封夜城長封夜城短的,說他還會剝蝦殼喂辛止水吃咧。
  
  想不到世界上竟有這種律師,他還以為律師都是冷靜又無情的傢伙。
  
  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
  
  眼前這個封夜城,不但跟冷靜扯不上邊,他看他不只是為愛癡狂,根本就是瘋了的模樣,看他那個樣子,八成是剛剛辛止水的頭髮被安全帽纏住,而他湊上去幫她解開的動作,引起了封夜城的誤解,他沒想到自己還真猜對了,封夜城就是把那個動作看成是他們兩個在熱吻。
  
  而他恨不得像對付卜人俊那樣,一拳把他擊倒在地。
  
  「我就是封夜城,請問你哪位?」封夜城沒等她回答,就先開口了。
  
  「我哪位?」阿超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阿超啊!」
  
  「我管你是阿貓、阿狗,還是阿超,你該死的在這裡幹什麼?」
  
  他又煩又瘋又醉又妒火攻心,完全喪失了律師該有的沉著冷靜。
  
  「你的眼睛有問題是吧?」阿超也不客氣的說:「你沒看到我送水水回來嗎?。
  
  「水水是你叫的嗎?」
  
  「我平常就是這麼叫她,水水!」阿超說:「我愛叫幾次就叫幾次。」
  
  「你……」封夜城揪住阿超的衣領,想要一拳打扁他。
  
  「不要。」辛止水急忙竄到兩人之間,推開封夜城,用她纖細的身子護住阿超,「封夜城,你在發什麼神經?」
  
  「我發神經?」他拗了拗指關節,冷哼一聲,「我是神經病,那你跟他呢?」
  
  「我跟阿超?」她叫道:「我們是朋友。」
  
  「好一個朋友!」封夜城推開她,目光炯炯的直視阿超,「你們兩個整晚都在一起?」
  
  「沒錯。」阿超故意想氣死他。
  
  「拜託,阿超,不要……」她急忙扯了扯阿超的衣袖。
  
  「你怕什麼?」阿超存心想挫挫他的銳氣,無畏無懼的說:「水水一整個晚上都跟我在一起,我們去逛街、看電影,還去貓空喝了茶。」他故意不提不只他們兩個,還有他的女朋友熊曼萱也在場。
  
  「不是……」她扔下阿超,慌慌張張的改去拉封夜城的手,「你聽我說……」
  
  但他像是嫌她是個骯髒的細菌,甩開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又轉向阿超,近乎哀求的說:「拜託,阿超,你行行好,不要再說了,答應我,你先回去好不好?」
  
  阿超驚奇的看著她,沒想到那個根本不把男人當人看的辛止水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而委曲求全到這種程度。
  
  「愛情果然是個折磨人的玩意兒!」他搖了搖頭,接著把放在前座的幾個紙袋子遞給她。「別忘了你的戰利品。」
  
  「謝謝。」她接過那些袋子,緊緊握在手裡。
  
  「有事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
  
  「那我走了。」阿超又瞪了封夜城一眼,有點想下車跟他好好對幹一場,而封夜城似乎也很希望他這樣做,但是想一想,等會兒搞得鼻青臉胂,熊曼萱見了,他今天大概連覺都不用睡了。
  
  發動引擎,阿超終於風馳電掣的飆走了。
  
  眼見阿超消失在路的盡頭,辛止水才轉身面對封夜城。
  
  「人家特地送你回來,你不留他喝杯咖啡什麼的,會不會太說不過去了?」
  
  「阿超不是那種人。」阿超是那種跟熊曼萱之外的女生相處超過十分鐘就會有罪惡感的人,但她什麼也不想跟他解釋,而且他看起來也不想聽她解釋的樣子。
  
  他只想污蔑她、冤枉她,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也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但她好累,她擔驚受怕了一整天,不知道他到底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
  
  真的,她好累,好不安,她愛他,但是受不了他動不動就音訊全無。
  
  他回來,她歡迎,但他若就此一去不復返,她也不會妄想綁住他。
  
  男人不是狗,沒辦法用一條鏈子繫住他,就算系得住人,也系不住心。
  
  她緩緩步上門前台階,放下紙袋子,在包包裡翻找鑰肜,「跟他在一起很快樂嗎?」
  
  她的手一抖,剛找到的鑰匙和包包同時滾下台階,停在他的黑皮鞋前面。
  
  緩緩抬眼,她不知道他憑什麼用那種尖酸的口氣說話,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我不想回答你的無聊問題。」她來到他的面前,彎腰拾起包包,再把散落一地的雜物租鑰匙塞進去,背在肩膀上,轉身走向公寓大門。
  
  「是不想,還是不敢?」封夜城抓住她的手腕。
  
  .她吃痛,驚慌的回頭。
  
  「原來我以前根本看錯了你。」原來她在他懷裡只有大膽是真的,羞怯全是假的,原來她的胃口大得連日本大胃王都該自歎弗如,昨天跟他一整晚還不夠,下午跟卜人俊關在辦公室裡也沒辦法讓她得到真正的滿足,到了晚上,還有另一個男人送她回家。
  
  原來卜人俊在酒吧裡的醉言醉語不全是瘋狗亂吠,她確實是人盡可夫的女人,他卻一整天都在想著如何開口請求醫生救他一命,就為了跟這個女人白頭偕老外加生一打孩子。
  
  還是癌細胞已經從他的肺部轉移到腦細胞裡去了?不然他聰明的腦袋瓜怎麼可能會變得如此愚鈍?「你今天下午做了什麼?」他鬆開她的手腕。即使在盛怒之中,他還是沒有忘記律師本色:凡事講求證據。他可不打算光憑卜人俊一席醉話就給她定了椎,就算有罪,也得從她嘴裡得到證實。
  
  辛止水皺起眉頭,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可是老實的回答:「我一整個下午都在卜總監的辦公室裡開會。」
  
  「就你跟他兩個?」
  
  「我們經常如此。」
  
  封夜城冷哼一聲,「你讓他看了?」他指的是她泛著粉紅色澤的美麗身子。
  
  她卻誤以為他指的是一份和社福機構合辦公益運動會的活動企劃案,於是點了點頭,「我讓他看過了。」
  
  一臉坦蕩的看著他。
  
  「他很滿意?」想不到她竟然能夠神色自若的談這種事。
  
  「卜總監一向對我很滿意。」
  
  她說的是工作能力。
  
  而他卻想擰了。
  
  「看完之後呢?你們做了幾次?」
  
  她以為他問的是運動會前的沙盤推演。想了想,今天下午她跟卜總監一起反覆推敲了三遍,這個數字就這樣從她的嘴裡脫口而出,絲毫沒有察覺一個又一個的誤會像雪球一樣在兩人之間愈滾愈大。
  
  「三次?」
  
  封夜城吹了聲口哨,哨音裡卻有一絲只有他才聽得出來的傷心和憤怒。』「你喝了酒?」她聞到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酒氣,明知不關她的事情,身體是他的,愛怎麼糟蹋都是他自找的,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你不是一向最討厭煙和酒的嗎?」
  
  「囉嗦!」他大手一揮,「我不是來這裡聽你說教的。」
  
  「對不起。」她住了嘴。
  
  他連電話都不肯接,又怎麼會把她的關心當一回事,也不會知道她在卜總監的辦公室裡開會的時候如坐針氈,想的都是音訊全無的他。
  
  他不在乎她,就跟拋棄了媽媽的爸爸一樣。
  
  辛止水挺直背脊,「晚安。」轉頭拾級而上。
  
  這次他沒抓住她,她順利的抵達大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接.著彎腰提起那幾個放在門邊的紙袋子……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來,想把那幾個紙袋子從她手裡搶過來。
  
  「我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不放手。
  
  「我不是那種會讓女人提一大堆東西的男人。」他一臉堅持。
  
  兩人拉扯了一陣子,一個紙袋子應聲而裂,一件薄如雪片的性感睡衣輕飄飄的掉落地上。
  
  「真可惜。」封夜城彎腰,伸出一根指頭把那件透明如蟬翼的東西勾起來,搖頭歎息,「那個機車男買了這個東西卻又沒空留下來一飽眼福?」
  
  「阿超很忙的。」她嘴硬的說。
  
  他老覺得阿超這名字挺熟的,好像在哪裡聽過?如果他不是太生氣又太傷心,聰明的腦袋隨便一轉,也該想起那是可愛女孩熊曼萱的男朋友。但他想不起來,只想把那個名字丟到腳下,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踩死他。
  
  阿超,踩死他,阿超!趁他咬牙切齒碎碎念的時候,她從他手上搶回那件性感睡衣,胡亂的塞進包包裡。
  
  死也不願意讓他知道,雖然她不確定他還會不會回到她身邊,但是找了一大堆借口買了那些東西,不只一件,不只白色,袋子裡還有粉紅的、紫的、黑的,甚至在專櫃小姐的慫恿下,她連豹紋的都帶了一件。
  
  七手八腳塞好東西,拉上拉鏈,她一抬頭,發現他把其他紙袋子都打開來看過了。
  
  「你搞什麼?」
  
  辛止水惱怒不已,抓起所有的紙袋子,封夜城的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既然那個機車男沒空,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留下來欣賞這場精采的性感內衣秀。」
  
  「你別想!」她握住紙袋子的指關節都泛白了。
  
  「或是你想一絲不掛也可以。」他猛地低頭,不容分說的吻上她。
  
  她不在乎他。他也可以不在乎她。
  
  不在乎在她美麗的皮囊裡,肆無忌憚的灑下漫天火種。
  
  火種!那是她唯一想在男人身上得到的東西,就算不是他給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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