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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壞心大野狼(小肥肥的猛男日記PART 8)[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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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00:31:23
  第九章
  
  「所以,在這之前,妳從來不曾有過高潮?」
  
  「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只是需要鼓勵。」
  
  「 … … 」她紅了臉,把頭轉向車窗外。
  
  「妳喜歡嗎?」
  
  天啊,這男人--
  
  她緊閉著嘴,全身發熱,不安的動了一下。
  
  「妳喜歡嗎?」
  
  「我們一定要現在討論這個問題嗎?」她雙手抱胸,交迭雙腿,羞惱的問。
  
  「不一定。」他笑著說:「我只是好奇。」
  
  她沒有回答,故意趁機閃避他的追問。
  
  他沉默的開了一段路,然後她聽到他在咕噥,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問:「你說什麼?」
  
  力剛瞧她一眼,然後稍微大聲的重複他剛剛的咕噥:「十五歲根本還沒成年,那是誘拐未成年少女。」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評論這種道德問題,她瞧著他,脫口問:「你確定和你在一起的,都超過十八歲?」
  
  一問完,她就後悔了,她真的不該對他有這種偏見,誰知他想也沒想就回答。
  
  「是二十,我對小女生不感興趣。」
  
  她好奇了起來,「你怎麼知道她們都滿二十了?」
  
  「我會檢查身份證明。」
  
  她呆了一下,忍不住重複:「你會檢查身份證明?」
  
  「妳用不著那麼訝異,雖然我喜歡做愛,但可不想因為誘拐未成年少女而被抓去關。何況,有些女孩子身體長大了,心智卻還沒成熟,她們有時候並不是真的知道自己要什麼。」
  
  有些成年的女人也不是真的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像她。
  
  這想法讓她微微一驚,嚇了她自己一跳。
  
  「青春期真的很難熬。」他就事論事的說,一邊把車子開離小鎮,轉上公路,一邊道:「她們只是以為自己想要,但事實上,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有性關係,大部分都只是好奇。」
  
  夏雨啞口無言的看著他,然後發現一件事。
  
  天啊,這個男人有良心,而且還好大一顆。
  
  他乍看好像很沒原則,實際上卻還是有他做事的一套,他沒有小細節,但他一直清楚大方向,而且異常嚴謹的遵守著。
  
  因為太過驚訝,她不自覺撫著胸口,瞧著他俊帥的臉孔,一時之間想不出該說什麼。
  
  這男人和她以為的,不太一樣。
  
  雖然他確實是花花公子,他也沒有否認曾經和很多女人上過床,但他並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來者不拒,毫無原則的男人。
  
  這個事實,奇怪的干擾著她。
  
  身旁女人的沉默,讓鳳力剛瞧了她一眼,然後忽然想到一件事,擰眉脫口就問:「妳是被強迫的嗎?」
  
  聞言,夏雨一怔,尷尬不已,卻又因他眼裡浮現的關心,感到心暖。
  
  「不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從來沒和人說過,但看著他,她忽然發現自己開口和他說:「我不是被強迫的,我跳級就讀,我的同學都有經驗,所以我想我當時也很好奇。」
  
  但她當時還小,那王八蛋一定誘拐了她,說不定還費了一番功夫,他知道那些誘拐女人上床的把戲,每一個都一清二楚。
  
  「妳喜歡他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幹嘛問,狗屎,這真的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但他媽的,他就是想知道。
  
  「誰?」她一愣。
  
  「那個技術不好,讓妳以為妳是性冷感的傢伙。」
  
  她又呆了一下。
  
  「怎麼樣?妳喜歡他嗎?」
  
  她輕咳一聲,給了他一個答案:「我只記得他身材很好,其它都忘記了。」
  
  鳳力剛輕哼一聲,「銀樣蠟槍頭。」
  
  這句中文成語太難,她沒聽懂,「什麼意思?」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淫笑道:「中看不中用啊。」
  
  她俏臉一紅,脫口:「你怎麼那麼 … … 」
  
  「嗯?」他挑眉。
  
  「下流。」她瞪著這個無恥的傢伙,好不容易從混亂的腦袋中找到一個比較接近的形容詞。
  
  他也不介意,只嘿嘿笑了起來,「謝謝稱讚。」
  
  夏雨好氣又好笑的瞪他一眼,但他裝沒看到,只是無恥的又問了一個讓她很想鑽地洞的問題。
  
  「妳為什麼沒再試?」
  
  她真的沒見過他這種人,這麼私密的事都可以拿來說嘴,偏偏他是那種非得要追根究柢的人,而且臉皮超級厚,完全不懂得什麼時候該閉上嘴,不對,她想起來,這男人其實知道該何時閉嘴,但他不想。
  
  她歎了口氣,乾脆滿足他的好奇心。
  
  「因為很痛,我不覺得舒服,做完之後,我只覺得自己很像白癡,所以就沒再試了。」
  
  「妳看起來不像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
  
  「我對那種事不感興趣。你是不是該在前面右轉,我們好像錯過了一個彎。」她提醒他,試圖再次跳過這個話題。
  
  「我沒有,下一個路口才是正確的。」他好笑的看著她,不死心再問:「小雨,為什麼?」
  
  「你覺得會下雨嗎?」她假裝沒聽到,故意顧左右而言他,「前面看起來好像有些烏雲。」
  
  「不會,妳早上才看過新聞,天氣預報說接下來一周都不會下雨。」他耐心回答她的問題,然後再問:「妳為什麼沒再試?」
  
  她翻了個白眼。
  
  知道自己不回答,他一定不會死心,他想知道的事,絕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她只好紅著臉道:「因為我很忙,沒空注意男人。」
  
  「沒空?妳身邊的男人都瞎了嗎?沒人追妳嗎?」
  
  「當然有,只是我對他們不感興趣。」她倉卒簡短的道。
  
  他沉默了兩秒,然後開心的笑了起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唉,嗯,原來是這樣。」
  
  「怎樣?」她羞惱的看著他。
  
  「寶貝,妳是肉體派的,妳喜歡猛男,但實驗室裡的男人太斯文,大部分都很瘦弱,所以妳才對他們不感興趣。」
  
  他的結論,讓她羞得滿臉通紅,開口抗議:「我才不是,而且我也有認識身材比較好的,我並沒有因此就跳到他們身上去。」
  
  「妳是,而且那沒什麼,我也是肉體派的,我喜歡豐滿有肉的女人,就像妳一樣,我們很合。」
  
  她張口結舌,好半晌才有辦法羞惱的擠出一句。
  
  「拜託你專心開車。」
  
  他又笑了起來,她則決定從現在開始到下車,絕對不要再理他。
  
  可這個自大的男人,才沒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妳沒有辦法抗拒我。」
  
  他沾沾自喜的說:「像我這種可愛健康、英俊瀟灑、結實強壯、青春陽光的猛男,完全是妳熱愛的典型,對吧?不要否認了,寶貝,我知道妳愛我這一款,妳應該真實面對自己的心,這一點都不可恥。」
  
  天啊,這男人的自大實在叫人歎為觀止,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不想理他,但那真的很難。
  
  「你到底是怎麼會養成這種自戀的性格?」夏雨好氣又好笑的問。
  
  「我也不知道,我爸媽也常問我同樣的問題,我媽到現在還覺得,她親生的寶貝兒子在醫院的育嬰房裡就被人掉包了,但偏偏我長得和她很像,她想否認也沒辦法,哈哈哈哈--」
  
  聽到這些,她又是一呆,實在無法想像,怎麼有這種對話會出現在親子之間。她試圖在他臉上和眼中尋找心靈受傷的痕跡,但沒有,他真的覺得母親說的話很好笑。
  
  「你和你家人感情很好?」她再問。
  
  「嗯,好啊。」他笑著說:「雖然我不是我媽想要的那種乖小孩,但她很早就認命了。」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老師,兩個都是。」
  
  「老師?」這個回答,大大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國中老師。」他補充:「一個教中文,一個教數學。」
  
  「你為什麼會來做這一行?」他的父母很正常啊,這個男人根本是出自一般正常家庭,怎麼會跑來做意外調查公司的調查員?
  
  「因為很有趣啊。」他笑著說:「武哥說會供我三餐和住宿,薪水也比一般上班族優渥,工作時還能免費出國玩耍,平常員工宿舍還有小肥會幫忙打掃煮飯,住宿舍比住我家還方便舒服咧。」
  
  小肥是誰?
  
  她張嘴本想再問,但又突然打住。
  
  奇怪,她平常不會對別人的事這麼感興趣,她不喜歡打探別人,但卻不自覺就和他聊起他的事。
  
  她不曾對一個人,如此好奇。
  
  怔仲的看著他的側臉,夏雨閉上了嘴,有些困惑的再次把視線調開。
  
  隨著車子的行進,車窗內的光影變幻著。
  
  「妳喜歡嗎?」他又問。
  
  「什麼?」她沒有防備的回頭瞧他。
  
  「高潮。」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她瞪大了眼,小臉又再暴紅。
  
  天啊,這男人真的不懂得什麼叫放棄和害羞耶,她還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這個問題了,原來根本沒有。
  
  「怎麼樣?」超級好奇寶寶賊笑再次開口。
  
  「你不知道什麼叫死心嗎?」她羞惱的問。
  
  「不知道。」他笑咪咪的說。她面紅耳赤的瞧著他,好半晌,才萬分窘迫的回答:「你明明 … … 知道 … … 答案 … … 」
  
  「我不知道。」他簡單扼要的道:「我又不是妳,怎麼可能知道。」
  
  如果可以,她真想跳車逃跑,但車子正快速的在公路上行駛著。
  
  她猜他是故意的,趁她無路可逃時,才追問。
  
  車裡的含氧量,突然變得稀少,她咬著唇瓣,再次將臉轉開,本以為他會不停追問,可他卻沒有,而她臉上的熱紅,始終無法消退,胸中亂跳的心,更是越跳越快。
  
  幾分鐘後,她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冒了出來。
  
  「喜歡。」
  
  她沒有轉頭看他,她不敢。
  
  她以為會聽到他的笑聲,但也沒有。
  
  那悄然的沉默,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讓她心癢難耐,正當她遲疑著是否要回頭偷看他時,卻注意到車子的行進速度慢了下來,然後停靠在路邊,他甚至熄了火。
  
  莫名的緊張,爬上顫動的心頭。
  
  她以為他會靠過來,可他依然沒有。
  
  時間在寂靜的空氣中,一分一秒的溜過,她感覺到他的視線注視著自己,像是要看穿她似的膠凝著,她的臉越來越燥熱,明明還隔了一段距離,但全身上下都注意到他鮮明而強烈的存在。
  
  他的氣味,他的體溫,他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都像是在驚人的寂靜中,被放大了數百倍。
  
  他等著,又等著,再等著。
  
  她咬著唇角,防衛性的縮緊交抱在胸前的雙手,兩眼緊盯著窗外的樹蔭、路邊的小花、翩翩飛過的蝴蝶,甚至從旁行駛過的車輛。
  
  但那些,都沒有辦法轉移她的注意,沒有辦法讓她忽略就坐在她隔壁,從停車後,就不曾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的那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她認輸的回過頭,看向他。
  
  那個英俊帥氣的男人穿著新買來的白襯衫,領口微開,露出寸許結實誘人的古銅色胸膛,他半靠在方向盤上,以大手支著自己的臉,嘴角噙著讓人心顫的笑,溫柔的凝視著她。
  
  他一直等到她轉過頭了,才緩緩張嘴發聲。
  
  「謝謝妳的稱讚。」她又羞又窘,喉嚨緊縮,小臉發熱,奇怪的酥軟由心頭擴散至全身。
  
  他依然沒有動,沒有上前逼迫,沒有伸手誘哄,只是用那雙深黑魅惑的眼,隔著一小段距離,瞅著她,再問。
  
  「我可以吻妳嗎?」
  
  那性感低沉的聲音,震動著空氣,進入她的耳朵,包裹住了她的心。
  
  不行。
  
  她應該這麼說,這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他把車停在公路邊,三不五時就有車經過,而這個男人太誘人、太危險,她擔心若真的讓他吻了,會讓情況失控,讓兩人擦槍走火,一發不可收拾。
  
  但她沒有想到他會問,她以為他會直接動手,他不像是那種會先問再做的男人,可他問了,而她… …
  
  她想她喜歡他,喜歡到連腦袋都在發燒,燒到理智都開始蒸發。
  
  「嗯 … … 」
  
  她應答的聲音如此微弱,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說出口,但眼前的男人黑瞳變深,他緩緩坐直了身子,然後抬手輕撫她熱燙的臉,他的動作很慢、很輕,像是怕驚擾到她,那輕柔細微的觸碰,教她屏息。
  
  夏雨看著他傾身,看著他緩緩靠近,以唇輕觸她柔軟的唇瓣,輕輕的、溫柔的,印下一個淡淡的吻。
  
  然後,微微退開一點。
  
  她呆愣著看著他,感覺他以姆指輕撫她發麻的唇,看見他臉上有著教人心醉神迷、悍然心動的笑。
  
  在她尚未回神時,他已經收回了手,重新握住了車鑰匙,啟動引擎、踩下油門,旋轉方向盤,再次將車開上了路。
  
  她粉唇微張,熱氣上湧,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看著那個在開車的男人,傻傻的看著。
  
  發呆。
  
  只是一個吻。
  
  但那是,好輕好輕的一個吻。
  
  那個吻,只是印在唇上而已,一點也不色情,卻萬分性感,雖然才短短一瞬,她覺得雙唇已沾染上他的味道。
  
  只是一個吻。
  
  可她覺得,這個男人,已將那個吻,烙印到了她的心上 … …
  
  ***
  
  她睡著了。
  
  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車窗外,不再是甜美如童話的鄉村景致,有著磚石街道、古樸房舍的小鎮,和偉岸高聳的古堡,以及蒼鬱綿延的森林皆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燈火輝煌的高樓大廈、水泥叢林。
  
  夏雨睡眼惺忪的看著街景,有那麼一秒,搞不清楚自己人在哪,在做什麼。
  
  她深吸了口氣,聞到男人熟悉的味道,然後才發現自己身上被蓋了件很大的襯衫,幾乎在同時,所有的記憶全部湧出,連結成形。
  
  她轉過頭,看見那個仍在開車的男人。
  
  鳳力剛。
  
  長途開車是很枯燥乏味的工作,她本來和他說好要交換開的,她以為自己和他同處一車會很緊張,誰知在中途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而且竟然睡到連他替她蓋襯衫都不知道。
  
  「抱歉,我睡著了。」她瞧著那個男人英挺的側臉,無法理解自己怎會如此輕易的就在他身邊放鬆下來,她舔了舔乾澀的唇,不好意思的開口:「你應該叫醒我。」
  
  「我看妳睡得正熟。」他扯著嘴角,說:「反正我精神很好。」
  
  她觀察著他的臉,雖然早上才看他刮過鬍子,但經過了一天的時間,他的鬍子又滲冒了出來,即便如此,他的確看起來精神還好,沒有丁點疲憊的模樣。
  
  或許有?
  
  他的眼角有皺紋,然後她想起,那不是皺紋,是因為他愛笑,那是愛笑紋,她猜那些紋路,往後只會增加,不會減少,這個男人似乎總能找得到開心的事,一杯啤酒、一塊好吃的牛排或豬腳、路邊一隻被剃毛的狗,甚至只是長相奇怪的雲彩,都能讓他發出真心的讚歎和歡笑。
  
  這個男人,懂得欣賞最簡單的事物。
  
  她想即便是到老,他都不會忘記該怎麼開心的大笑。
  
  這,或許也是一種天分吧。
  
  她有些羨慕,然後發現車子停了,她回神,看見他把車開進了一家飯店的停車場。
  
  「把襯衫穿上,飯店冷氣會開得比較強。」他提醒她。
  
  在她尚在發愣時,他下了車,從後車座,拿了兩人行李,她抓著他的襯衫下了車,外面的空氣還很熱,雖然已經天黑,但停車場的柏油依然散發著熱氣,但她知道他是對的,飯店裡的冷氣會很冷,所以她穿上了他的襯衫。
  
  他的襯衫很寬大,有著他的味道。
  
  他將兩個背包都背在同一邊的肩頭,關上門,走到她身邊,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朝飯店走去。
  
  「我猜我們錯過了晚餐時間,不知道這麼晚,餐廳還有沒有開?」他邊轉動著因為長途開車而緊繃的脖子,邊問她:「妳會餓嗎?」
  
  「還好。」她低著頭,瞧著他和她十指交叉相握的手,有那麼一瞬間,不是那麼習慣,他之前不是這樣牽她的,只是整只攏握著而已,不像這樣掌心對著掌心,手指與手指相互交叉緊貼收攏著。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好像 … … 太 … … 親密 … …
  
  但他握得很自然,好像這樣很正常,隱約中,她記得昨天深夜,他也是這樣握著她的。
  
  心,驀然再跳快兩下。
  
  夏雨瞥了他的臉一眼,他看著前方,嘴角上揚的開著玩笑。
  
  「我現在餓得吃得下一頭牛。」他說。
  
  這男人大概很習慣和女人這樣握手,她遲疑了一下下,才緩緩曲起了指頭,測試般的將指腹輕輕按在他的手背上,貼緊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有些黝黑粗糙,和她的完全不同。
  
  她跟著他往前走,忍不住又低頭看去,這種握法,感覺有種 … …
  
  奇怪的心安?
  
  好像 … … 他握住了 … … 她的心 … …
  
  這只是錯覺。
  
  她知道,卻無法不這樣覺得,有那麼一瞬間,這種錯覺,讓她有點慌,忍不住想退縮,想鬆開他的手。
  
  還沒抽,才稍稍鬆,他卻在那瞬間收緊了。
  
  她一怔,忍不住再抬眼。
  
  他依然瞧著前方,抬起另一隻手,推開了飯店門,說:「我想我應該能賄賂服務生,請他們幫我們弄點吃的,或許再來罐啤酒。」
  
  他是故意的?
  
  她盯著他英俊的面容,有些困惑,還來不及深想,兩人已到了櫃檯前,她以為他會主動鬆開,入住要先刷卡簽名,握著她,不太方便。
  
  可他依然握著她的手,半點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她遲疑的再試了一次,才偷偷鬆開一點指尖,他瞬間將手收握得更緊。
  
  這一回,她確定他是故意的。
  
  小臉偷偷又紅,她有些羞窘的撇開臉,卻只感覺到兩人緊抵著的手心微微發熱,不知是他的在熱,還是自己的。
  
  他和櫃檯人員用英文溝通著,她沒有注意聽,只感覺到他以拇指輕撫著她拇指的指節。
  
  忍不住,偷偷再抬眼瞧他。
  
  他說話流利自然,態度落落大方,像是不覺得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握著她的手,撫著她的指節,有什麼不對。
  
  這男人大概這樣牽過幾百個女人的手。
  
  她應該要感到不舒服,但她可以理解她們為什麼讓他握著手。
  
  明明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很花心,卻忍不住陷落。
  
  他真的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不只是因為他的輪廓鮮明,也因為他身材很好,他幾乎穿任何衣服都很帥氣,無論 T 恤或襯衫,都不會在他身上塌下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好看,不吝於展示自己的身材,不介意讓人欣賞。
  
  她情不自禁的,偷看打量著他,然後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著一條顯眼的紅痕,它一路僭行至他的衣領之下。
  
  那紅色的擦傷,看起來很新。
  
  夏雨微愣,奇怪他是如何受傷的,她仔細回想,才猛然領悟,那不是擦傷,是抓傷,昨夜被她抓傷的。
  
  俏臉,驀然再紅。
  
  「好了,七二五號房。」他轉過頭,秀出卡片鑰匙,瞧著她微笑,「我們走吧。」
  
  她心虛的移開視線,不敢瞧他,只跟著這男人一路走進電梯。
  
  他按下樓層按鈕,道:「這裡的床很好,席夢思的,包妳一睡就愛上。」
  
  微微一僵,她問:「你以前來過?」
  
  「來過一次。」他回答:「出任務。」
  
  和其它女人嗎?
  
  她沉默著,忍住心中的問題,只直直瞪著那跳動的號碼。
  
  不自覺,又想抽手。
  
  他再收緊,又一次的。
  
  她感覺他灼熱的視線,膠著在自己臉上。
  
  「妳在吃醋嗎?」他湊近,問。
  
  「我為什麼要吃醋?」她嘴硬的問。
  
  「因為妳喜歡我。」他輕笑,「妳以為我是和女人來的。」
  
  「你不是?」她挑眉。
  
  「是。」他回得清楚明白。
  
  心頭,驀然一揪,輕疼。
  
  再一次的,又抽手;再一次的,他緊握不放。
  
  「妳在吃醋。」他下了結論。
  
  那口氣,顯得有些得意洋洋,讓人惱怒,她轉頭瞪他想辯駁,卻見他瞅著她微笑,說:「我喜歡妳會吃醋。」
  
  什麼?
  
  她嘴半張,腦海裡突然又空白起來,反駁的話在嘴邊蒸發。
  
  他把臉轉回去,嘴角依然噙著笑,瞧著那跳動的數字,道:「其實妳不需要吃醋,情況並非妳想像的那樣,我並不是真的會和每位女性客戶在床上翻滾,尤其是,那位夫人已經年事已高,老得足以當我外婆的時候。」
  
  咦?
  
  她一愣,瞬間有些尷尬。
  
  「但我喜歡妳會吃醋。」他笑著重複,指出:「我喜歡妳沒有反駁妳喜歡我。」
  
  她確實沒有。
  
  夏雨面紅耳赤的將嘴張得更開,卻無法再吐出口是心非的字句。
  
  好吧,她的確喜歡他,而且她是在吃醋。
  
  可惡。
  
  她閉上嘴,有些羞惱的瞪著他,卻又瞄見他脖子上的紅痕。
  
  她不知道自己抓傷了他,早上起床時,他已經穿好了衣服,替她帶回了早餐,她沒有注意到他身上有抓傷,如今想起來,如果他頸上有,是不是代表他背上應該也有?
  
  天啊,她希望那不是太多。
  
  因為從小養成的好習慣,她一直不曾將指甲留長,她總是將指甲剪得很短,保持乾淨,她不應該會在他身上留下那麼明顯的痕跡,卻偏偏無法否認。
  
  她清楚記得,她多麼用力的抓著他,不只脖子,還有他強壯的背肌,她記得指甲陷入他皮膚的感覺,她記得自己有多需要他,她記得在那瞬間,他像是真的和她合為一體。
  
  她記得,他讓她心顫的微笑。
  
  那只是慾望,是性。
  
  他只是技巧比較好,但她懷疑,換了另一個技巧高超的男人,還會有相同的感受。
  
  她喜歡他,但在這一秒,看著他脖子上的傷痕,她真是擔心,那個喜歡,會變成更深的感情。
  
  電梯門開了,她帶頭走了出去,但她的手還被他握著,她又試圖扯開,他卻拉住了她,將她輕扯了回去。
  
  她一愣,回頭只見他嘴角雖掛著笑,眼裡卻有著莫名的惱,還未及細想,他已經低頭吻了她。
  
  這個吻,極為強勢,火辣而香艷,充滿慾望,和佔有。
  
  當電梯門關上時,他一把抓住了門,阻止它關上。
  
  他喘息著,低頭瞧著她,黑瞳燒著火。
  
  在那一秒,她才發現他仍握著她的手,而她擁有自由的那隻手,卻攀到了他身上,緊抓著他。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礙事的假肚子,她早就貼到他身上去了。
  
  她有些嚇到,被他生猛的吻,和自己的身體那完全無法控制,有如久旱逢甘霖的熱烈反應。
  
  電梯門再次試圖關上,他再次按抓住它。
  
  她看著他,鬆開在他脖子上的手,退了一步。
  
  他的眼裡,有種奇怪的情緒。
  
  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想要鬆開握著她的手,她竟然反射性的緊握。
  
  那,讓她嚇了一跳,似乎也讓他嚇了一跳。
  
  他沒有動,沒有收緊手,只是低頭看著她,似乎等著她鬆開。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鬆開他,還是握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他放手,還是緊握。
  
  仰望著那近在眼前,高大強壯的男人,她的心跳飛快。
  
  他的笑容早已消失,整張臉緊繃著,等著。
  
  電梯門再次試圖關上。
  
  他第三次過度用力的按抓住它。
  
  他是個花心大少。
  
  她稍微鬆動手,卻看見他眼裡浮現失望,和幾乎像疼痛的情緒,但他跟著鬆開了,一點點。
  
  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她停住了。
  
  他是個花花公子。
  
  她警告自己,再一次的。
  
  但,就算真的如此,那又如何?
  
  她略微收緊手,他的瞳孔收縮,眼角抽緊。
  
  又如何?
  
  這個男人想要她,需要她,那無聲的渴望如此明顯。
  
  她將手收緊,然後再緊。
  
  他凝望著她,眼裡有著無法置信的痕跡,就在那一秒,他回握住了她,一點點,再一點點,直到再次完全和她十指交纏。
  
  他握得是如此用力,幾乎弄痛了她。
  
  夏雨不自覺屏住呼吸,感覺到心跳飛快,她看著他踏出了一步,走出了電梯,鬆開了那扇門,來到她身前。
  
  電梯門,在他身後合上了。
  
  緩緩的,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看著她,在她與他交纏的食指指節上,印下一吻。
  
  他的唇,很熱,好熱。
  
  她的心頭,為之震顫。
  
  那,幾乎像是一個承諾。
  
  這只是錯覺,是他泡妞的把戲。
  
  她這樣告訴自己,但當她看著他始終注視著她的那雙炯炯黑眸,卻無法揮開那種感覺。
  
  她無法移開視線,搞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弄不懂他的想法。
  
  或許她懂,但她不敢去想,不敢開口詢問確定。
  
  夏雨任他牽著她走進飯店房間,讓他脫掉她的衣服,解開她的偽裝,她無法也不敢思考,害怕發現更多的他,察覺更多的自己。
  
  他親吻她的肩膀,她的耳垂,將她擁在懷中,用令她難以置信的溫柔,和她做愛。
  
  不。
  
  是性。
  
  那是性,不是愛。
  
  可他的親吻、愛撫,都像是藏著萬千的柔情,一再推翻她的念頭。
  
  她在他火熱的身體下燃燒,掙扎著試圖說服自己,但沒有用。
  
  沒有用。
  
  她感覺被他烙印、佔有,感覺被他呵護、珍愛著。
  
  他將她兩隻手都箝在枕頭上,緊緊交握,讓兩人身體密合相貼,纏綿廝磨著。
  
  他親吻她、看著她,讓她為他呻吟、顫抖、發狂、失控。
  
  直到最後,他始終沒有鬆開她的手。
  
  在那一秒,她幾乎覺得,他永遠都不會再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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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00:32:22
  第十章
  
  那一夜,他和她,什麼話也沒說。
  
  她沒有辦法將那單純的只當成性,因為那不是。
  
  他和她做愛。
  
  他取悅她,也教她如何取悅他。
  
  他誘哄她敞開自己,也敞開他自己。
  
  然後他擁著她入睡,像擁著心愛的寶貝。
  
  夜半她醒來,不覺在朦朧的月光之中,凝望著身前沉睡的男人,心頭抽緊悸動著。
  
  這個男人不只點燃了她從來不曾特別注意過的感性,還開啟了她對事物不同的看法,他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女人,讓人渴望的女人,而不只是個天才博士。
  
  明明,是個四處留情的傢伙,但這個男人,卻是她從小到大,第一個讓她覺得自己是誘人的、性感的,值得被保護珍惜的人。
  
  力剛。
  
  看著他的臉,她在心裡咀嚼著他的名字,在這一秒,她突然很希望,他在這裡,不是為了她所擁有的知識與技術,而僅僅是她這個人。
  
  那是 … … 多麼奢侈的希望 … …
  
  她輕撫他的臉,描繪著他的輪廓,他的唇。
  
  然後,他張嘴含住她的手指,她才發現自己把他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看著她,露出性感的微笑,再次和她做愛。
  
  她懷疑他知道自己和誰在一起,那麼多的女人,那麼多的寶貝,多年後,他是否真的會記得她?記得像她這樣的女人?
  
  人,是不是就是這樣變得貪心的?
  
  她嫉妒,那些曾經和他在一起的女子;她羨慕,那些往後能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莫名的惱怒,讓她輕咬住他的肩頭,然後用力。
  
  瞬間,嘗到了血的味道。
  
  她以為他會閃,會叫痛,但他只是看著她,揚起了嘴角,露出那討人厭,卻又讓人心動的笑。然後,再次帶她攀上高峰。
  
  ***
  
  晨光,悄悄迤邐進門。
  
  輕柔的暖熱,爬上了她的眼簾。
  
  夏雨睜開眼,發現整夜都在身旁的男人,已不見。
  
  她從凌亂的床上坐起,看見兩人的衣物,散亂一地,她的內衣、他的內褲、他的襯衫、她的裙子,那些私人的衣物,從床邊一路到門口,偽裝用的肚子,不知怎麼滾落到椅子下。
  
  幾乎是在這時,她才發現這間房很大,和一般的飯店套房不太一樣,這間房,臥室和小客廳是分開的。
  
  昨夜,就像夢。
  
  她看著自己的食指,想起他那讓人心動的吻。
  
  指節,彷彿在那瞬間,又微微發熱。
  
  她深吸口氣,下了床,習慣性的撿拾衣物,折迭收好。
  
  原以為他在浴室,但裡面沒有人,然後她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她套上連身孕婦裝,走到小客廳,發現通往飯店走廊的門,半掩著,她可以看見他一部分的身體。
  
  他沒穿上衣,只隨意套著褲子,背上有著一條條被她抓出的紅痕。
  
  她以為他在和服務生說話,所以沒有上前,但接著他咒罵出聲。
  
  「狗屎,我不喜歡這樣。」
  
  「我也不喜歡。」
  
  那不是服務生,對方說的是中文,她忍不住上前,長毛的地毯吸收了她的腳步聲,他們壓低了聲音,但她聽力向來很好。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冷硬,「可你想得出別的辦法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我們需要時間。」
  
  「她太聰明了,我沒有辦法拖住她太久。」
  
  夏雨聞言一僵,止住了腳步。
  
  「你得讓她合作,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她。」
  
  「我知道。」
  
  她聽到他歎了口氣,再問:「武哥呢?他狀況如何?」
  
  「受了點傷,但還可以,麥德羅暫時還不會動他。」
  
  「我不可能不讓她看報紙或電視新聞,她遲早會知道的。」
  
  夏雨摀住唇,可怕的預感,爬上心頭。
  
  「她很喜歡你,我相信你找得出方法讓她繼續待在床上。」
  
  「幹!你讓我覺得自己像舞男!」
  
  「瞧那牙痕,我看你很享受被蹂躪嘛。」
  
  「狗屎,你是羨慕還是嫉妒?」
  
  「我是可憐你。」
  
  她沒有再聽下去,這些就已經夠了,接下來的對話,恐怕會更加不堪,她麻木的轉過身,有些踉蹌的回到臥室裡。
  
  晨光灑落在凌亂的床單上,歡愛的氣味,充滿空氣之中。
  
  她看著兩人昨夜纏綿的大床,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愚蠢。
  
  噢,或許她知道。
  
  像他這類型的男人會受歡迎,不是沒有原因的,就算這些珍惜呵護都是虛情假意,就算他的所作所為只是想得到她的合作,她還是眷戀渴望。
  
  苦澀,爬上了心頭。
  
  就算是騙她的,她也甘願被騙。
  
  過去幾天,他照顧她、保護她,逗她開心,這個男人替她撐起了一片足以喘息的空間。
  
  她讓他欺騙她,她讓自己耽溺於那虛幻的 … … 愛情。
  
  但那,只是性。
  
  "我相信你找得出方法讓她繼續持在床上。"
  
  他利用高明的性技巧,控制她。
  
  「幹!你讓我覺得自己像舞男!」
  
  她臉色蒼白的閉上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縱容他讓她忘了正事。
  
  他有同夥,恐怕一直在兩人身邊監視跟蹤著,他們有事瞞著她,她猜不只韓武麒,封青嵐也被抓住了。
  
  他們失敗了,紅眼的人失敗了。
  
  麥德羅必定是故意放出了消息,他要讓她知道,他逮住了代替她的人,所以他們才不想讓她看報紙和電視。
  
  那個女人懷孕了。
  
  麥德羅僱用的那名殺手有可怕的癖好,喜歡將人開膛剖腹、凌虐至死,她希望封青嵐只是被抓到,而不是被 … …
  
  不,不會,如果封青嵐真的怎麼了,外面那兩個男人不會那麼冷靜。
  
  但,她仍覺得想吐,她早知道不該讓別人代替她。
  
  她將自己受傷的情緒和宛如被刨心挖肺的痛苦推到一旁,塞到最深處的心底,她現在沒空想自己,沒空再去傷心。
  
  深深的,她吸了口氣。
  
  夏雨張開眼,冷靜的迅速思考全部的局勢,麥德羅會為了懲罰她,傷害那個女人,就像他會因為她的叛逃,懲罰肯恩一樣。
  
  肯恩 … …
  
  天啊,她希望肯恩已經被救出來了,但如果事情是這樣,紅眼的人或許會拿肯恩和她,去交換封青嵐和韓武麒。
  
  這念頭才閃過,她就否決掉。
  
  不,他不會,鳳力剛不會這麼做,她不認識紅眼的人,但鳳力剛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
  
  但,她真的瞭解他嗎?
  
  更糟的是,如果肯恩還沒被救出來,封青嵐和韓武麒又被逮--
  
  她閉上眼,深吸口氣,讓所有的問題,每個人的立場,在腦海裡跑過一遍,試圖找出解決的辦法。
  
  三秒後,她睜開眼。
  
  那一秒,她清楚知道一件事--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她得回去,回麥德羅科技。
  
  ***
  
  她逃走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敞開的落地門與飛揚在半空中的窗簾,鳳力剛腦袋裡一片空白。
  
  當然,當他看見被綁在陽台上當作救生索的床單時,其實他的理智在第一秒就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的情感完全沒辦法接受。
  
  在經過昨夜之後,他拒絕接受這種事會發生!
  
  他以為她已經和他有了共識,雖然沒有說清楚,但是--
  
  而且,這裡是飯店的七樓,不是民宿的二樓,那個女人瘋了嗎?
  
  恐懼攫住了他的心,捏緊了他的胃,他快步飛奔到陽台上,逼自己探頭查看,在那千萬分之一秒,他該死的害怕會在馬路上,看到她的屍體。
  
  沒有。
  
  下面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不過沒有任何躺在地上的人,也沒救護車,那被綁在陽台上的床單,垂落到下一層樓,她應該安全的爬到六樓去了,但那還是讓他的心臟和雙腿一陣虛脫。
  
  她沒有搞死她自己,還沒有。
  
  只是還沒有而已。
  
  狗屎!
  
  他轉過身,赤著腳往外飛奔,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六樓,停也沒停,一腳踹開了房門,床上的男女擁著被子驚呼出聲,驚恐的瞪著他大叫,他沒有理會他們,直接衝向陽台,落地窗是關著的,他打開來查看,陽台裡沒有人,廁所裡也沒有,他四處看了一遍,沒有看見她。
  
  她不可能有太多時間逃跑,他和阿浪沒有談那麼久。
  
  他瞪著那在空中飛舞的床單,就在那一秒,發現自己上了當,被她虛晃一招。
  
  Shit !他是個蠢蛋,那女人還在房間裡,剛剛還在!
  
  他轉身三步並一步衝回樓上,但早已來不及了,原本緊閉的衣櫃門敞開著,她溜了,帶著那個拿來偽裝用的假肚子。
  
  而只有天才曉得,她是不是真的會假裝成孕婦,或只是試圖用這招混淆他。
  
  真他媽的!
  
  她真是該死的聰明!
  
  他巴著口鼻,扠著腰,眼微瞇,因為太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對這個女人,他除了佩服,還是只能佩服。
  
  雖然知道要找到她的機率不高,畢竟這是個大城市,不是鄉間小鎮,有太多地方可以遮掩行跡,無法輕易用衛星直接監視追蹤,但他還是一邊穿上了衣服,一邊掏出了手機,打電話通知阿浪。
  
  他得找到她,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得找到她。
  
  「阿浪,她逃走了。」
  
  「你說什麼,她為什麼會逃走?」
  
  「我不--」才開口,某個可能性就跳出腦海,他咒罵出聲:「該死!我想她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他沒耐心等電梯,從樓梯下樓,「她大概誤會了。」
  
  「狗屎,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讓同一個女人從你身邊溜掉兩次。」
  
  是三次。
  
  但他沒有提醒好友,有些記錄自己知道就好。
  
  「你有看到她嗎?」他問。
  
  「沒有,人太多了。」阿浪回答。
  
  「發訊器呢?」
  
  「還在房間的地板上,你是裝在哪裡?」他停了一秒,才回答,「內衣裡。」那女人是個小古板,她一定是很急,所以才連內衣都沒穿。
  
  這不是他第一次錯判情勢,但他很少犯錯,尤其是昨晚,他真的以為,她和那些女人不同,他以為她是認真的,他以為在她眼裡看到 … …
  
  但他錯了。
  
  他以為她信任他,已經信任他,可顯然在這一點,他還是錯了。
  
  一瞬間,真的覺得心在痛,他媽的痛!
  
  他咬著牙,忍著痛,冷靜的開口告知阿浪:「看看街上有沒有孕婦,她帶走了肚子。」
  
  「沒有。」阿浪道:「我會盡量追蹤每一輛離開飯店的車。」
  
  「我手機裡有她的照片,我去樓下問問看有沒有人看見她離開。」他說完,按掉了通話鍵。
  
  伸手爬抓過黑髮,他深吸了口氣,然後走進大廳。
  
  他會找到她的,或許她擅長開溜,但他們可是找人的專家。
  
  他只希望當他找到她時,能忍住自己的脾氣。
  
  這女人讓他很生氣,真的生氣。
  
  他不應該那麼生氣,如果他只把她當成工作,就不會那麼生氣,不會那麼在乎,不會那麼驚慌--
  
  偏偏早已不是,她不只是個工作,早就不是了。
  
  所以,才會失去了冷靜,這麼簡單就中了她的計。
  
  這個領悟,讓他更生氣。
  
  但是,他還是在走進大廳時,露出了微笑,和櫃檯及門房秀出她在他手機中的照片,詢問她的去向。
  
  他要把她當成工作,就是這樣,非常簡單。
  
  真的,他媽的再簡單不過!
  
  ***
  
  麥德羅科技。
  
  飛越了大半個地球,她又回到了這座小島。
  
  剛下飛機時,她的眼睛還不太能適應,只看到亮麗的白色,幾次眨眼之後,碧海、藍天,堆高的白雲,浮現眼前。
  
  椰子樹在沙灘上搖曳,炙熱的陽光讓一切都熱到發燙。
  
  要離開這裡,並不難,當初她是其中的一分子,所以可以自由出入,沒有人想到她會叛逃。
  
  要回來這裡,也不難。
  
  離開飯店之後,她只打了一通電話,很快就有人來接她,以專機護送她回到這裡。
  
  當飛機的引擎完全停止,她可以清楚聽到不遠處細微的海潮聲。
  
  但她沒有看向那湛藍的大海,只抬眼看著前方那坐落在林蔭綠葉之中,乍看很像度假村的白色建築群,和那位走向她的男人。
  
  這裡,宛若天堂。
  
  男人,俊美得就像天使。
  
  他是如此英俊,金色的髮絲在陽光下閃耀,藍色的眼睛就像斯里蘭卡的藍寶石那般美-麗深邃。
  
  她深吸口氣,走到他面前。
  
  年輕的男人微笑朝她伸出了手,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寶貝,很高興見到妳,妳一定餓了吧?我讓人準備了妳愛吃的餐點。」
  
  那個吻,很冷,一點也不溫暖。
  
  她不餓,但她只是看著他,扯出一記微笑,「謝謝。」
  
  他攬著她的腰,帶著她往建築走去。
  
  夏雨沒有抗拒,只在走進室內時,道:「我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去度假時沒事先通知你,但我長年一直待在實驗室裡,我只是突然累了,想四處去走走,看看這個世界。」
  
  「是我疏忽了,妳工作的太辛苦,是應該休個長假。」他微笑,引導她穿過長廊,帶著她坐上電動車。
  
  「但妳真的應該先和我說,妳知道克雷比較緊張,他還誤會妳想永遠離開這裡。」
  
  她眼角微抽,冷著臉道:「克雷向來不喜歡我,你該不會信了他吧?」
  
  「不。」他抬手,示意司機開車,邊道:「怎麼會?我知道妳不會背叛我,當我曉得他做了什麼,立刻阻止了他。」
  
  「我遇到幾次意外。」她抿了抿唇,讓不悅浮現,說:「直到我看見我被捕的新聞,才發現自己身上背了好幾條罪名,正被通緝。」
  
  「那是誤會,我已經要人修正了。但我們運氣很好,因為這樣,我們也逮到了一隻試圖假扮成妳的小老鼠。」他微笑轉過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很高興妳沒有因此受傷。」
  
  「我也很高興。」她忍住想問封青嵐在哪裡的衝動,只瞧著他的手,然後抬眼,說:「事實上,這次的旅行,讓我看清楚很多事。」
  
  「是嗎?像是什麼?」她冷淡的回答他想聽的事:「像是世人有多麼無知愚蠢,我發現你是對的,這個世界太糟糕,人類需要進步,而我們的發現,確實可以改變許多事。」
  
  男人露出了真心的微笑,再次輕拍著她的手,道:「我就知道,妳可以瞭解,妳畢竟是愛莉養大的。」
  
  聽到他提及母親的名字,讓右腳下意識的疼痛了起來,她順勢輕輕挪動了一下右腳,讓他注意它,然後看著他沒有半點皺紋,青春年少、俊美無儔的臉,鎮定的說:「為了以防萬一,如果你允許,我希望我也能參加繁星計劃,我希望 … … 」
  
  她停頓了一秒,深吸口氣,說:「也能有一個完美的身體,我受夠了感覺像個殘廢。」
  
  聞言,他幾近和藹的看著她,「Rain,對我來說,妳始終是不可或缺的,我注意到了妳的不適,早已將妳加入名單之中。」
  
  他彎曲優美的嘴角,宣告:「妳一直都是繁星的一員。」
  
  她懷疑過他瞞著她做了那件事,但直到現在,聽他親口承認,才真的確定。
  
  這可怕的事實,讓她膽寒,但她維持著鎮定,忍住欲嘔的感覺,揚起些許的嘴角,牽動臉部的肌肉,讓眼裡浮現熱切與感激,強迫自己微笑張嘴開口。
  
  「謝謝你,約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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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00:32:55
    第十一章
  
  黑夜深深,海風吹得椰林沙沙作響。
  
  即便已天黑,麥德羅科技太平洋分部,燈火依然通明。
  
  她的辦公室,面對著大海,可以眺望美麗的夕陽,而此刻月亮正從海面升起,不過她沒心思注意看,她穿回了她的白袍,瀏覽著計算機裡的各種數據。
  
  那一天,她和他一起用了餐,逼著自己吃東西,然後告訴他,她希望能盡快開始工作。
  
  他同意了,並讓她回到原來的辦公室,住在原來的宿舍。
  
  當麥德羅告訴她,他對肯恩做的實驗時,她適度的表達出些許的不滿,指出精神上的痛苦,會造成身體機能的不適,然後順著他的話,同意自己不應該隨意離開,才會造成這種傷害,跟著再冷靜的和他討論,並且分析他們的實驗數據。
  
  她不敢讓自己真實的情緒顯露在外,連一丁點都不敢。
  
  她繃緊了神經,讓自己成為原來那個,一絲不苟,冷靜理智的天才。
  
  麥德羅不信任她,夏雨非常清楚,她選擇回來的理由不足以讓他完全採信,但檯面上,他願意接受,因為他暫時還需要她。
  
  只是暫時。
  
  他會告訴她,已將她放入繁星計劃,只是為了警告她、告訴她,她是可以被取代的。
  
  她需要找到封青嵐和韓武麒的下落,而且要快,但不能從她的計算機裡下手,那會被追蹤到,而且她的權限也不夠,她需要更高的權限,而她確實知道哪裡有另一台計算機,也知道該如何得到想要的信息與權限。
  
  她起身,拿起事先準備好的保溫壺,開門走了出去。
  
  長廊上,沒有什麼人,她只在半途遇見一位克雷的組員。
  
  她一路走到那間有著層層防護的房間,讓儀器掃瞄辨識她的虹膜,再輸入密碼。
  
  房間門開了,她走進去,那名監控人員回頭看了她一眼,朝她點了下頭,在他面前,則有著一大片的雙面玻璃窗,窗子裡的白色房間,只有一張床。
  
  病床上,一個蒼老殘缺的男人,虛弱的躺在那裡,為了阻止他傷害自己,他的手腳都被綁住,嘴裡也被塞了東西,防止他咬舌自盡。
  
  那景象讓她心痛,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將保溫壺放在桌上,開口問那個負責監控觀察的男人。
  
  「他今天狀況如何?」
  
  「好多了。」監控的研究員報告:「心跳血壓都很正常。」
  
  她點頭,走到通往裡面房間的門,按下另一組密碼,走了進去。
  
  看見她,他眨了下眼,藍色的眼,有些混濁,帶著傷悲。
  
  「嗨,肯恩。」她走到床邊坐下,遮住了那些觀察著他的人的視線,握住了他的手,問:「你今天還好嗎?」
  
  他眨了一下眼,曲起乾瘦的手指,在她掌心中寫字,回答她的問題,只不過,不是剛剛的問題,而是昨天她無聲詢問拜託他的答案。
  
  C12,code,BJ273327862848
  
  太好了,麥德羅果然將那兩人帶到了這座島。
  
  她喉嚨緊縮著,但聲音冷靜,一邊檢查他身邊的電子儀器,一邊道:「我知道你不太舒服,但這是必要的程序,博士希望你不要太過激動,只要你保持安靜,博士已經答應,明天讓我陪你到海邊走走。」
  
  她邊說話,邊在他掌心上寫下承諾。
  
  "謝謝你的幫忙,請你再忍耐幾天,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他看著她,悲傷的寫著。
  
  "妳不該回來的。"
  
  夏雨心痛的直視著他的眼,輕輕移動手指。
  
  "我不會丟下你。"
  
  「博士和我,都很感謝你今天早上的合作。」她告訴他,直視著他的眼,寫著心中的想法。
  
  "死亡不是答案,生命才是,請你相信我。"
  
  他嘴角輕扯,那笑有些嘲諷,帶著悲涼。
  
  她知道,他早已失去了希望,她很想擁抱他,卻只能握緊他蒼老無力的手。
  
  「晚安。」她不帶太多感情,平鋪直述的說:「請好好休息。」
  
  他疲倦的閉上了眼,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強忍著心痛,鬆開了他的手,起身離開他,強迫自己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門外的觀察室裡,那名監控人員依然坐在雙面玻璃前,使用那大型的計算機。
  
  「讓我看看今天的數據。」她上前,要求使用計算機。
  
  一等男人調出了今天的數據,她順手把手中的保溫壺打開,倒出最後一杯熱水,然後將保溫壺,交給對方,擺出博士的架子,理所當然的要求:「可以請你順便幫我倒個水嗎?」
  
  那男人臉色微變,但仍是接過保溫壺,開口答應。
  
  他起身去倒水,她則在他原先的位置坐下,查看今天的數據。
  
  她等他轉頭去倒水,立刻開啟新的安全窗口,快速鍵入剛剛肯恩告訴她的權限密碼,將她的名字加入那組高級權限,然後飛快退出,關閉窗口,讓畫面繼續跑著肯恩今天的各項觀察數據。
  
  「博士,妳的水。」
  
  「謝謝。」她接過保溫壺,起身,指示道:「把今天的數據整理好之後,傳到我和麥德羅博士的計算機裡,將他的藥劑減量,長時間強效的藥劑會讓他有抗藥性。」
  
  「但是克雷博士說--」
  
  「增加藥劑只是偷懶的做法,會讓他變得太過遲鈍。」她嚴詞打斷他,冷聲道:「我們還是得盡量維持他的身體健康,還是他若有什麼萬一,你願意對麥德羅博士付起全責?承受他的怒氣?」
  
  男人僵住,臉色刷白。
  
  她抬起下巴,冷著臉再次指示:「降低他藥劑的劑量。」
  
  這一次,他沒再反駁,只順從點頭應著:「是。」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她這才轉過身,快步走了出去。
  
  C楝在島的另一邊,走路太慢了,她得開電動車才能過去,車鑰匙在她的辦公室,她匆匆上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誰知才進門,一雙大手忽然從後冒了出來,摀住了她的嘴,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拖進了陰暗的角落。
  
  她嚇得心跳差點停止,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浮現。
  
  「嗨,博士,好久不見。」
  
  差點止息的心跳,在聽到那沙啞性感的嗓音時,驀然加速狂跳。
  
  「希望妳不要把從我身邊逃走這件事,養成習慣。」
  
  她止住了掙扎,只能喘息,幾乎在那一秒,她才領悟自己有多想念他,即便她用盡了全力將這個男人推到心底的最深處,關得死緊,對他的情感卻還是在這一秒,掙脫了箝制,全數湧現、蔓延。
  
  熱燙的唇,貼在她耳朵上,低語。
  
  「現在妳有兩個選擇,我鬆開手,妳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情報;或者,我鬆開手,妳大叫,讓我扭斷妳的脖子,相信我,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這麼做,我不喜歡被當作笨蛋,瞭解?」
  
  身後男人的怒氣,輻射包裹著她,讓她顫抖。
  
  那冷酷的聲音裡,沒有丁點笑意。
  
  她迅速點頭。
  
  「我可以信任妳嗎?」
  
  她再點頭。
  
  他沉默著,一秒後,鬆開了摀住她嘴的手,改為箝握住她雪白的頸項。
  
  「這裡有監視器。」她喘著氣,低聲開口警告他:「你最好快點放開我。」
  
  「我把它的訊號轉接了,它現在會不斷播放著十分鐘前的無人畫面,直到我們的人取消它。」
  
  她為他鬆了口氣,卻同時感覺到,他撫著自己頸上急速跳動的脈動。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吞嚥著口水,問。
  
  「問問題的,應該是我。」鳳力剛有些惱,冷聲道:「我希望妳遵守遊戲規則。」
  
  她閉上嘴。
  
  「這是個陷阱嗎?妳是麥德羅派出來引誘紅眼的誘餌?」
  
  「不是。」她否認。
  
  「那妳跑回來做什麼?」他咬著牙問。
  
  「你們失敗了,封青嵐和韓武麒被抓,肯恩還在這裡,我得回來,才能查出他們在哪裡,才能將他們救出來。」
  
  「靠什麼?妳自己嗎?」
  
  「不是。」她緊張的迅速解釋:「靠你,還有紅眼的人,和你們在麥德羅科技的臥底。」
  
  「妳想靠我?」他沉默了兩秒才開口,語音怪異得像吞了顆鹵蛋:「所以妳才從我身邊逃走?」
  
  他輕笑,但收緊了攬在她腰上的手臂,讓她清楚他有多惱火,瞇眼悄聲在她耳畔說:「親愛的,妳真的覺得我有那麼笨?」
  
  「不。」夏雨吞嚥著口水,鳳力剛一點也不笨,他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男人,就因為不是,所以她才不敢事先和他商量,而是搶在他前頭採取行動。
  
  但顯然,這件事,真的完全惹火他了。
  
  掐抓在脖子上的大手,微微壓在她的頸動脈上,沒有很用力,但她知道,只要他想,就能輕易扭斷她的脖子。
  
  她應該要因此感到害怕,他的聲音如此冷酷,憤怒這麼明顯,可是即便是現在,他這麼凶狠的箝抓著她,威脅著要扭斷她的脖子時,她還是難以想像,這個男人會傷害她。
  
  她很清楚,他不是那種殘酷無情的殺手,他行事是有些不擇手段,可是他清楚界限在哪裡。他沒有殺了那兩個追她的男人,他確實從背後偷襲了,但他只打昏了他們,而不是為求方便,直接下手奪走他們的性命。
  
  她應該要害怕的,卻丁點沒有。
  
  她不怕他,就算有,也只是怕,他因她的作為痛恨她。
  
  但這男人沒有,從一開始,就沒有 … …
  
  不由自主的,她抬手,輕輕覆住他握在她頸項上那緊繃的大手,啞聲解釋。
  
  「我逃走,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同意讓我回來,我也知道我若回來,你一定會曉得,你說過紅眼在這裡有臥底,我更知道,只有我回來,才能接近麥德羅,才能轉移他的注意--」
  
  「妳瘋了嗎?麥德羅想殺妳?!」
  
  惱怒的低咆,驀地在耳邊響起,她咬著唇,心口卻因為他不自覺展現的關心而顫抖發熱。
  
  她忍著那莫名想哭的衝動,盡力淡漠的道:「他不會,麥德羅想要我回來,只要我回來,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就不需要除掉我。封青嵐說對了-件事,我擁有的知識和技術,太珍貴。核轉置的複製技術人才,是可以訓練的,那並不困難;但腦部外科手術,需要天分,無人可以取代的天分,而我不只有天分,還有經驗。」
  
  「妳怎麼知道他不會因為妳的背叛而惱羞成怒,一時衝動的殺了妳?」
  
  「他不會。」她眼眶微熱,吸了口氣,道:「他不會殺了我。」
  
  「因為他智商一八○嗎?」那傢伙是個瘋子,好惡陰晴不定,他之前就已經派人追殺她了,他不懂她怎麼會如此天真。
  
  男人的問話裡,隱含怒氣和譏諷。
  
  他不信任她,但她清楚他依然關心,而如今,她需要他的信任,更需要他的合作。她知道他會追來,也早知道回來就必須交出這張牌,才能達到目的,但她不是最重要的,始終不是。
  
  他想要救他的同伴,而她需要將肯恩帶出這裡,所以她開了口,緊縮著心,說出真相。
  
  「不,他不會,是因為,他是我父親。」
  
  他在那一秒僵住,「妳說什麼?」
  
  「麥德羅是我父親。」
  
  狗屎,他知道她還隱瞞了什麼,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
  
  夏雨看著前方收拾得整整齊齊,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辦公室,臉色蒼白的吐出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換取他的信任,「愛莉,我母親以前是他的同伴,後來因為理念不合而分開,但她想要孩子,而麥德羅是她知道智商最高的人,所以她偷了他的精子,做了試管嬰兒。麥德羅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在我畢業時,跑來找我,他需要我,不只是因為技術,還因為,我是他唯一的一個孩子。」
  
  她等待他鬆開她,厭惡她,或掐死她,但他沒有動。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猜不出他的情緒,那真的很讓她害怕。
  
  心,在胸中卜通卜通的跳著,有些痛。
  
  夏雨舔著乾澀的唇,道:「他告訴我,他很高興找到我,我也很高興,我一直以為我是父不詳的孩子,我很高興自己在這世上還有親人,直到我發現他做了什麼事,才發現他要的也只是我的身體,而不是我。」
  
  他還是沒有動。
  
  「相信我,我並不比你們喜歡他。」她啞聲道:「我必須帶肯恩走,他是無辜的,我已經查出嵐姊和武哥在哪裡,但你得幫我先將他救出來,是他幫我查出他們在哪裡的。」
  
  聽到這裡,終於身後的男人有了響應,問了一個問題:「他幫妳?我以為他被限制了行動?」
  
  「他是。」喉頭,因他終於鬆口而緊縮著,她眨掉眼裡幾欲奪眶的淚水,解釋:「但克雷說服了麥德羅,拿他做實驗,讓他使用神行者,那是一個可以利用刺激腦部,激發潛能,讓人的意識自由出入計算機網絡--」
  
  「我知道神行者是什麼。」他開口打斷她,問:「所以,妳要求他查出嵐姊和武哥在哪裡?」
  
  她點頭,再道:「對,我昨天要求了他的幫忙,因為今天早上,他們會讓他使用神行者。他剛剛告訴我,封青嵐和韓武麒被關在 C 楝十二號房,肯恩給了我麥得羅最高等級的權限密碼,我剛剛已經將我自己加入了權限名單中,我一個人沒辦法帶他離開這裡,你幫我救他出去,我就帶你去找他們。」
  
  「這是交換條件?」
  
  「是你教我要懂得變通。」她說。
  
  他再度沉默了下來,大手仍擱在她的喉嚨上,她能感覺他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感覺他的心跳,貼著她的背心,用力鼓動著。
  
  「為什麼我該相信妳?」好半晌,他慢條斯理的再開口:「我怎麼知道,這不是另一個陷阱?」
  
  「因為我說了實話。」她喉頭一哽,啞聲回答:「更因為,肯恩是無辜的,嵐姊和武哥也是--」
  
  ***
  
  這個女人,真是讓人生氣!
  
  過去幾天,她讓他牽腸掛肚,讓他失去冷靜,讓他為她感到害怕、憤怒,這個該死的、可惡的、太過聰明的女人,讓他幾乎為之發狂。
  
  她揪住了他的心,深深的掐抓著。
  
  女人應該是,關上了燈都是一樣的!
  
  但她不一樣!該死的不一樣!
  
  他沒有辦法把她只當成工作,無法放棄對她的感情,當他知道她竟然自投羅網回到麥德羅科技時,氣得摔壞了手機。
  
  他應該要掐死這個瘋狂的女人,但卻他媽的捨不得。
  
  收緊了手臂,他感覺著她的溫暖,和心跳,眼微瞇,忍不住將臉埋進她的頸窩,深呼吸。
  
  真的是 … … 他媽的 … … 捨不得 … …
  
  尤其當她就這樣安分的、安全的,有求於他的,待在他懷裡的時候。
  
  天知道,就連她是麥德羅那白爛的女兒這件事,都無法消除他對她的感覺,只增加了更多的心疼。
  
  媽的,這個答案,就是最後一塊拼圖,幾乎解釋了一切。
  
  這就是她為什麼如此執著於要解救肯恩,為什麼能輕易從這裡離開,又為什麼還要冒險回來的原因。
  
  麥德羅立刻就重新接納了她,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擁有他的血緣,麥德羅將她當成另一種形式的備份,而且她也很清楚。
  
  但她還是回來了,為了肯恩回來,為了嵐姊和武哥回來。
  
  這個女人,實在是堅強的讓人火大,又這麼可惡的惹人憐愛--
  
  他想用力搖晃她,更想將她緊擁在懷中。
  
  說來說去,她想的除了肯恩,就是嵐姊武哥,這女人完全沒想到自身安危,沒想到他會有多擔心恐懼,他不敢相信她竟然還有臉和他開交換條件。
  
  她對他的信任度,實在低到了某種極限,或許根本趨近於零。
  
  真他媽的!
  
  那讓他莫名惱怒,忍不住輕咬著她的耳朵,懷中的女人瑟縮輕顫著,可惡的牽動著他的心,他不禁嘎啞開口低咒。
  
  「妳他媽的一定是我的報應 … … 」
  
  說著,他抬高她的下巴,屈服於自身的慾望,低頭親吻蹂躪她粉嫩的唇。
  
  狠狠的、用力的,佔據著她的唇舌,懲罰她的逃跑。
  
  她在他懷中顫抖,但沒有掙扎,沒有推開他。
  
  非但沒有,反而更加貼近,像是如他一般渴望,同他那般想念。
  
  他硬了起來,灼熱的慾望,不聽話的隔著層層衣褲,抵著她柔軟的臀摩擦,他將她攬得更緊,抬得更高。
  
  小小聲的嚶嚀,響起。
  
  慾望在燒灼、沸騰,他差一點就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的將她壓在牆上,佔有她,提醒她,讓她再一次成為他的。
  
  但那並沒有辦法解決問題,而且他沒有時間,真的沒有。
  
  該死,他需要更多的時間。
  
  在心中低咒一聲,他拉回神智,鬆開了她,粗喘的諷刺道:「妳他媽的應該更信任我的,那樣會省下很多麻煩。」
  
  她面紅耳赤的退開來,神色倉皇、羞窘的回頭看他,抬手遮撫著因他的蹂躪而濕潤微腫的紅唇。
  
  他沒好氣的瞪著她,當著她的面,打開掛在耳上的隱藏式耳機麥克風,道:「大鳥收割,準備展翅。」
  
  「收到。」男人帶笑的語音,從耳機裡傳來,「小鳥已上架,出貨中。」
  
  她瞪大了眼,一臉茫然。
  
  他上前,抓著她的手肘,打開門,「走吧,妳得和我離開這裡。」
  
  「等等,我得先拿電動車的鑰匙。」她緊張的說。
  
  「我們不需要那個。」他開口。
  
  她愣了一下,但還是順從的讓他推出了門。
  
  他知道她以為他要和她先去救肯恩,他沒有解開她的誤會,只是走在她身後,跟著她一起下了樓,當她要繼續前往地下室時,他上前扶住她的腰,警告她。
  
  「不是這邊。」他帶著她走出樓梯間,前往大門。
  
  「可是肯恩--」她試著抗拒了一下,但害怕監視器裡的人會察覺不對,只能順著他。
  
  去他媽的肯恩!
  
  他很想這樣說,但他只道:「我會處理。」
  
  雖然如此,她仍覺不安,低聲道:「我不能將他丟在這裡。」
  
  「妳真的一點也不相信我,對不對?」他額上青筋微微浮起,眼微瞇。
  
  「我相信你,但是--」
  
  「繼續走。」他打斷她的話,下顎緊繃,冷聲開口:「否則我會扛著妳出去。」
  
  她眼裡浮現惱怒,繼續往前走,但依然忍不住道:「至少告訴我你的計劃。」他眼一瞇,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博士,妳要嘛閉上嘴,要嘛乾脆叫警衛來抓我,說真的,我並不會太介意。」
  
  他不介意,但她介意!
  
  夏雨為之氣結,她並不想讓他被逮到,她可不希望要救的人又多出一個,更不希望他被當成另一個活體實驗品!
  
  老天,光是想,她就覺得難以忍受。
  
  她不想要他被關起來,不想看他日漸消瘦,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這個男人需要活在遼闊的天地之中,她知道,若他被關住,不用三天,他就會因為失去自由而發瘋。
  
  夏雨清楚感覺到,走在身旁的男人的不爽和火大,她不希望再火上加油,只能閉上嘴,走出大廳門口,往停車場走去。
  
  但他又阻止了她。
  
  「走這裡。」力剛說。
  
  她停下了腳步,瞪著他,「那裡是大門,出去之後只通往海濱宿舍和港口,不是 C 楝。」
  
  「我知道。」他半推著她繼續往前走。
  
  「繼續走,警衛在看我們了。」逼不得已,她只好再往前走,「你到底在想什麼,武哥和嵐姊還在 C 楝--」
  
  「我想妳信任我,妳懂信任怎麼寫嗎?還是需要我一筆一畫的教妳?」
  
  她僵住,被他話語裡的嘲諷刺了一下,忍不住辯駁:「我當然知道。」
  
  「但妳不懂。」他輕哼一聲。
  
  她臉色蒼白的道:「信任是雙向的。」
  
  「沒錯,信任是雙向的。」他點頭同意,看著她,說:「我相信妳,所以我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裡找妳。」
  
  心頭,驀然一悸。
  
  他微側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說出實話:「現在,我要走出去,搭船離開。」
  
  聞言,她臉上血色盡失,止步脫口:「你不是來救人的?」
  
  「我是。」他歎了口氣,只能跟著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坦言道:「來救妳。」
  
  夏雨一愣,眨了眨眼。
  
  力剛沒好氣的看著她,說:「我說過,我們會將肯恩救出來,但妳不相信。武哥和嵐姊是故意被抓的,他們會和我們的人送肯恩出來,我則負責帶妳出去。」
  
  「可是我聽到--」
  
  「我知道妳聽到什麼,但妳沒聽全,這主意是嵐姊的計劃,她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就做了。」他諷刺的扯著嘴角,說:「她這麼做,風險很大,但那是最快能到這裡的方法,如果妳那天先來和我求證,而不是轉身逃走,跑回來自投羅網,我就會告訴妳這個計劃,阿浪要我瞞妳,可我不想,因為我相信妳會不高興,但最終仍會同意。」
  
  什麼?
  
  她無法置信的瞪著那個將兩手插在白袍口袋裡的男人。
  
  「妳可以回頭,去確認我們的人有沒有救出肯恩。」
  
  他黑瞳一黯,凝視著她,道:「或者,妳也可以相信我,和我一起走出那扇大門,安全的上船離開。」
  
  她屏住氣息,啞口無言的看著他,只覺得暈眩。
  
  這個男人,在要求她的信任,完全無條件的信任。
  
  可是,肯恩還在身後,他還在那個房間,被綁在床上,她剛剛才從那裡出來,他還在那裡,她知道,她才握住了他的手,才承諾不會拋下他。
  
  她很清楚這個地方的保全系統,所有的理智都告訴她,就算有紅眼的臥底幫忙,他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不引起任何騷動、不造成任何破壞,就破解麥德羅科技複雜的安全系統,將肯恩救出來,送出這個地方。
  
  那麼,她該如何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如何能違背自己的諾言?
  
  海風,颯颯而來,揚起他的黑髮和白袍。
  
  他英俊的面容,在暗夜街燈下緊繃著,顯得莫名陰鬱森冷。
  
  夏雨喉嚨發乾,心跳加快,毛孔因為緊張而收縮。
  
  她如何能夠信任他?
  
  眼前女人的沉默,讓力剛握緊了藏在白袍口袋裡的拳頭。
  
  他以為,那一晚,他和她有了默契,他原本還懷抱希望,以為是她誤會了一切所以才離開,但現在看來,那真的只是他的一相情願。
  
  心頭,又一陣抽痛,他輕扯嘴角,苦笑著,他不應該測試她,但他忍不住,他想知道,他該死的希望她能信任他。
  
  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如今看來,顯然她還是做不到。
  
  深吸口氣,他才要咬牙發狠上前,冒著引起騷動的風險,強行將她扛出門口帶上船,但他還沒動,她已經動了。
  
  有那麼短短的一剎,他以為她要轉身回去,離開他。
  
  但那個女人沒有這麼做,她沒有轉身,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視著他,緩緩舉步來到他面前。
  
  他屏息的低著頭,看著那個老是從他身邊逃走的女人。
  
  「我相信你,你知道我相信。」那些字句,輕輕的飄散在風裡,他卻連一個也不敢漏掉。
  
  他瞧著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大聲得有若雷嗚。
  
  夏雨仰望著他,沙啞的重申:「我相信你,所以我才回來,我知道你會來。」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相信他,她應該要查證,回頭去確認,但她確實相信,相信他說的話,相信他這個人。
  
  「我相信你,全心全意。」隨著她輕柔但堅定的話語,緩緩的,他黝黑臉龐上,那雙黑得發亮的眼,彎成了新月,先是一點點微彎,然後更多、更彎,而那原本緊抿成一直線的嘴角,也慢慢上揚,漸漸的勾出了一抹動人心弦的微笑。
  
  「謝謝妳。」他說。
  
  那抹真心的笑,如此溫柔,如此亮麗,深深的、重重的刻印上了心。
  
  她喉頭緊縮,心跳坪然。
  
  他凝望著她,嘴角噙著笑,道:「我很想吻妳,但大門的警衛還在看,所以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以免我做出更愚蠢的事,好嗎?」
  
  她眨了眨眼,無法克制的微微紅了臉。
  
  「我喜歡妳為我臉紅。」力剛心情愉快的轉過身,帶頭繼續朝大門走去,「如果大門警衛覺得奇怪,就說妳剛在健身房運動完。」
  
  「我沒有運動的習慣。」她注意到,他又開始開玩笑了,那奇異的,讓她心頭微微發熱。
  
  「妳應該要有。」他邁開腳步,口氣愉悅的說:「要活就要動,每個人都應該要有運動的習慣。」
  
  她沒有理睬他的評論,只快步跟上他,提議:「或許你應該要讓我走前面,你是陌生的面孔。」
  
  「我不是,大門警衛剛剛看過我,我和麥德羅一起進來的。」
  
  「你什麼?」她嚇了一跳。
  
  「我忘了和妳說嗎?我是麥德羅科技挖角來的科學家,剛剛出爐,燒燙燙、熱騰騰,保證新鮮。」他說著轉過頭,抬起手,和持槍戒備的警衛微笑,揚聲打著招呼,「嗨,尼克,晚安。」
  
  「博士,晚安。」警衛和他招手,回以微笑,然後順便和她點了下頭,「晚安。」
  
  「晚安。」她愣了一下,反射性的點頭應聲。
  
  她才要掏出自己的卡片,但身旁的男人,已經早一步掏出了芯片卡,在安全系統上刷了一下。
  
  嗶嗶兩聲,大門立即往旁滑開。
  
  微涼的海風,迎面而來。
  
  他收起卡片,回頭對她微微一笑,輕而易舉、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大門。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簡單的就能進出這個警衛森嚴的地方。
  
  「你哪來的卡片?」她走在他身邊,悄聲問。
  
  「當然是麥德羅親自給我的。」他帶著她往海邊的碼頭走去。
  
  「你瘋了嗎?」她為他的莽撞,冒了一身冷汗,生氣的說:「他不是笨蛋,你很可能會被他發現你是假冒的!」
  
  「妳說得沒錯。」他點頭同意,然後瞄了她一眼,「妳那麼生氣,是因為擔心我嗎?」
  
  她的回答是一記惱怒的瞪眼。
  
  「很好。」他微笑,神色自若的道:「記住這個讓妳火大得想踹我一屁股的感覺,然後再乘以十倍,不對,或許一百倍,那大概就是我這幾天對妳的觀感。」
  
  「你 … … 」夏雨一愣,瞧著他,心頭又一熱。
  
  「妳這女人,真的很欠教訓,其實最近這兩天,我不是很能分辨,等我找到妳之後,是比較想脫掉妳的褲子,好好打紅妳可愛的小屁股,懲罰妳的自以為是,還是把妳關在房間裡,當成我的禁臠,和妳做愛做到精盡人亡。」
  
  她瞬間紅了臉,低聲警告道:「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
  
  「不可以。」他甜甜一笑,故意道:「如果妳沒有先把我搞瘋掉,我就會是正常的。」
  
  「我才沒!」
  
  「妳有。」他踏上了碼頭,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著道:「妳他媽的完全把我搞瘋了。」
  
  看著那個笑意盎然的男人,夏雨張開嘴,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有心在胸中奔騰狂跳。
  
  這算是 … … 告白嗎?
  
  碼頭上,有另一座檢查哨,幾名荷槍的警衛就站在那裡,看著兩人。
  
  有人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時機,開這種玩笑嗎?
  
  她搞不清楚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無法分辨他究竟是不是在開玩笑。
  
  她傻傻的瞪著他,還無法回神,他已經伸手扶著她的後腰,催促她上前。
  
  「寶貝,把妳的嘴巴閉起來,繼續前進,妳看起來好像青蛙,蒼蠅都要飛進去了。」
  
  他調侃的話語,讓她尷尬的閉上了嘴,被迫移動腳步,跟著他前進,但腦袋還是一片混亂。
  
  她想和他把話問清楚,但兩人已經到了檢查哨,她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跟著他一起,再次出示卡片和證件,讓人檢查。
  
  警衛仔細檢查核對著,正當他按下了開門鍵,準備點頭要讓他們通行時,身後傳來車子的聲音。
  
  她聞聲回頭,看見車上坐著一位金髮藍眼的俊美青年,一瞬間,嚇得一顆心差點跳出來。
  
  是麥德羅。
  
  恐懼爬上了脊髓,如蛛網般裹住了心,她反射性的上前一步,擋到了他面前,站在鳳力剛和那個男人之間。
  
  「別說話,讓我應付他。」她低聲警告他,原以為他會抗議,誰知他卻只低頭悄聲道:「告訴我,小擔心,既然妳相信我,那麼妳逃走只是因為妳覺得我不會讓妳回來,還是妳認為我不可能愛上麥德羅的女兒?」
  
  她呆住,以為自己聽錯,忍不住回頭看他,但那個男人沒有乖乖站在那裡,他只是笑著丟下了這個問題,趁她腦袋裡一片空白,還未來得及回神之際,直接朝麥德羅迎了上去。
  
  不--
  
  她差點叫出聲音來,心驚膽跳的快步上前,試圖趕在他前面,但還是慢了一步。
  
  他主動替麥德羅打開車門,微笑道:「晚安,博士。」
  
  麥德羅下了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真是讓人恐懼的一瞬間。
  
  在那一秒,她只覺頭皮發麻、手腳冰冷,五臟六腑全糾結成了一團,害怕麥德羅已經發現他是假冒的,害怕自己會失去他,而這一次,她真的無法確定,她還有辦法在麥德羅面前,把冷靜的面具掛在臉上。
  
  就在這時,麥德羅將視線從他身上,移到了她身上。
  
  他盯著她瞧,用那雙冰冷的藍瞳,打量著她。
  
  她在他面前停下腳步,站在力剛身邊,極力維持著表情如常,不敢讓他看出她的思緒與情感,跟著幾乎在那瞬間,她察覺到不對,有種奇怪的違和感,莫名浮現。
  
  這個男人的眼裡,沒有曲折的狡黠,俊美的臉上,也無虛偽的微笑。
  
  突兀的感覺,在心頭一跳。
  
  在她眼中興起困惑的剎那,他朝她點了下頭,道:「我想出海兜兜風,妳一起來吧。」
  
  說著,沒等她開口,他就朝檢查哨走去,看見麥德羅本人,檢查哨的大門,瞬間就被人打開。
  
  她錯愕的看著他,然後發現車上陸續下來了四個人,其中一個,是被人抱了下來的,他們讓他坐到了輪椅上,那不是別人,是肯恩。
  
  夏雨瞪大了眼,無法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但那確實是肯恩,他雖然虛弱,還戴著氧氣罩,但兩眼炯炯有神,意識清楚的看著她。
  
  那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在他眼裡,看見希望如火焰般燃燒著。
  
  一時之間,胸口湧現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她無法斷定發生了什麼事,沒有辦法確定,眼前的情勢,她只能匆忙看向鳳力剛。
  
  他正和另外三個人說話,一個是克雷,另一個則是克雷的小組人員,還有一個是麥德羅的貼身保全。
  
  然後克雷的小組人員,推著肯恩上前,經過了她身邊。
  
  克雷本人,則走在一旁,然後她注意到,當他和她對上眼時,那向來厭惡她的博士,竟然對她微笑,朝她眨了一下眼。
  
  她再次愣住,下一秒,鳳力剛已經關上了車門,回到了她身邊,攬著她的腰,衝著她微笑。
  
  「來吧,寶貝,別傻站著,船馬上就要開了。」
  
  恐懼,仍佔據著她的心。
  
  他的嘴角掛著笑,但他的眼神,堅定而溫柔。
  
  她想開口問清楚,可此時此刻,那並不明智,而她信任他,真的信任。
  
  就在那一秒,她發現,這男人不知在何時,竟已經穿越了她重重的防衛,在她心中,紮了根。
  
  她看著這笑容可掬的男人,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可她不再有任何遲疑,就算他要她跟著走入火坑,她也願意冒險跟隨。
  
  所以,她緊閉著她的嘴,沒再多加發問,只在他的帶領下,她跟著眼前那一票神奇又弔詭的隊伍,通過了檢查哨,上了船。
  
  出海。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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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00:34:28
  第十二章
  
  她才剛踏上甲板,還沒完全站穩,船就開了。
  
  十分鐘後,他們在外海從小遊艇,換到了一艘遠洋漁船上,那些男人動作利落,迅速的卸去臉上的特殊化妝,脫去了整齊乾淨的衣褲,換上沾滿了魚腥味的舊衣服。
  
  眨眼間,他們全都變成了結實黝黑的漁夫。
  
  她有些傻眼,然後最後一個人,利落的從遊艇上跳了過來。
  
  那是克雷的助手,她看著那名助手,拔去了頭上的面具頭套,對她微笑。
  
  「嗨。」
  
  老天。
  
  那位助手,不是別人,是封青嵐。
  
  她呆滯的看著那個女人一邊脫去綁在胸口上的束縛,一邊對著船長室的男人吆喝著,「伊拉帕,你還有三分鐘,需要我幫忙開船嗎?」
  
  「不需要!」幾乎在同時,周圍所有的男人全部抬起了頭,異口同聲的開口回答。
  
  「帕哥可以的。」
  
  「沒錯,他可以。」
  
  「嵐姊,妳好好休息就行了,真的。」
  
  反對封青嵐開船的聲音,此起彼落,封青嵐翻了個白眼。
  
  然後出乎夏雨意料之外,一個精壯結實的男人擰著眉,開始責備她。
  
  「嵐姊,妳這次真的太超過了--」
  
  當第一個男人開始起了頭,另一個就跟著開口,惱火的指責與抱怨,接二連三的出現。
  
  「阿浪說得沒錯,妳太超過了--」
  
  「我們並沒有同意這個主意--」
  
  「這招太危險了--」
  
  「紅眼是一個團隊,不時興個人式的英雄主義--」
  
  到了最後,甚至連那位麥德羅,都擰著眉,冷聲開了口。
  
  「而且妳懷孕了,不該冒險,孕婦應該要待在家裡,好好休息。」
  
  除了很早就聰明的遠離甲板戰場的韓武麒之外,所有的男人聽聞這句紛紛點頭,但很不幸的,這句話明顯惹火了眼前這位大姊頭,封青嵐眼角一抽,腳跟一旋,拉著她就往船艙裡走。
  
  夏雨注意到,她在下樓時,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看起來像遙控器的東西,按了一下。
  
  砰!
  
  轟然的爆炸聲,突然響起,船身輕微的搖晃了一下,她聽到巨大的水聲嘩啦響起,幾乎在同時,甲板上的男人們紛紛咒罵出聲。
  
  她緊握著扶手,有些驚慌的脫口:「怎麼回事?」
  
  「沒什麼。」封青嵐回首,甜甜一笑,「只是我提早把那艘遊艇炸了,讓海水消消那些大男人的火氣。」
  
  ***
  
  肯恩是最優先被送進船艙裡休息的。
  
  她進去看他時,看見了曾劍南,他告訴她,麥德羅科技的人,替肯恩施打的藥劑起了作用,他已經睡著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在他床邊坐下,握著他的手,陪了他一陣子。
  
  即便他就在眼前,被她握在手裡,她還是不敢相信,紅眼的人真的辦到了,真的將他救了出來。
  
  胸臆中,某種東西梗在那裡,她強忍住,卻無法阻止眼眶微紅。
  
  阿南低聲和她研究討論了一下肯恩的狀況,兩人互相交換意見,當她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時,他命令她去休息。
  
  「快去睡,妳已經忙了一整天,而我睡了一整天,我會照顧他的。」阿南微笑,趕她出門,「回妳的艙房去睡吧,剩下的,我們明天早上再討論。」
  
  她沒有力氣和他爭辯,也知道要好好睡一覺,頭腦才會夠清楚,所以她順從了他。
  
  但才走出門,她就看見麥德羅站在狹隘的通道裡,那個男人已經換掉了身上的衣服,和其它人一樣,穿著普通老舊,洗到泛白的 T 恤,和寬鬆容易活動的褲子。
  
  她被嚇得心跳差點再次暫停。
  
  「我是屠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淡淡開口:「不是麥德羅。」
  
  夏雨緊張的瞪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早已猜了出來,也聽到他的證實,她還是無法消除每次面對這張臉的恐懼。
  
  因為他的提醒,她才發現他和麥德羅雖然很像,但不一樣。
  
  他和肯恩也不一樣。
  
  他比較壯,金髮被染成了黑色,瞳孔也是黑的。
  
  她看著他的黑髮,多停留了一秒,她記得他之前明明是金髮藍眼。
  
  「剛剛,我戴了假髮。」他從她的眼裡看出疑問,解釋。
  
  現在,她看出更多的不同了,他年紀比肯恩大,更健康、更強壯、更高大,少了斯文的衣著掩飾,改變了髮色和瞳孔顏色,他看起來幾乎像是另一個人。
  
  很像,但不一樣,氣質完全不一樣。
  
  雖然不一樣,可是容貌還是太像了,像得讓她心頭緊縮,寒顫順著脊髓,爬上了後腦,然後那一秒,她領悟了一件事,血色緩緩從她臉上消失。
  
  「肯恩不是第一個 … … 你才是 … … 」
  
  那個俊美的男人眼角一抽,沒有否認,只道:「妳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喉嚨發乾,瞳孔收縮,承認:「我不知道。」
  
  「那其它的呢?」他再問。
  
  「其它?」她一愣。
  
  「對,其它!」他逼上前來,抓住了她的手臂,防止她逃走。
  
  「妳知道嗎?他做了多少個?藏了多少個?」他一臉陰狠,那冷酷的質問,含著陳年的積怨與憤怒,他所問的每一個問題,都像巴掌,狠狠的打到她臉上,讓她痛得為之瑟縮。
  
  「他將他們關在哪裡?在什麼地方?」
  
  那些問題,如連珠炮般打來,急促而尖銳,她很想躲,很想逃開,但她不能,就算他沒抓著她,她也不能逃,無法逃。
  
  她得回答他的問題,必須回答他的問題,但他掐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是如此用力。
  
  「啊 … … 放開我 … … 」她痛得輕喘出聲,反射性抽手。
  
  可她的抗拒,讓他誤以為她要閃躲逃離,抓握的力道更加用力,幾乎像是要捏碎了她的骨頭。
  
  疼痛,讓臉色發白,讓淚水幾欲奪眶,她瞪大了眼,震懾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低下頭,逼到她眼前,憤恨的追問:「除了肯恩,還有多少個和我一樣的--」
  
  「阿震!」
  
  正當她張開嘴,試圖要回答他時,一聲斥喝,從旁傳來。
  
  她抖顫的看見鳳力剛,快步從另一邊走來,問:「你在做什麼?」
  
  幾乎在那瞬間,她才有辦法呼吸,不禁朝鳳力剛靠近,當他伸手握住她時,她自然而然的回握,尋求他的力量與支持,但屠震仍抓握著她另一隻手臂,緊抓不放。
  
  「只是問她一點問題。」屠震抿著唇,瞇眼回答。
  
  「你弄痛她了。」鳳力剛看著他,微笑出言提醒,兼警告:「放開她。」
  
  這句話,讓他看向自己抓在她手臂上的手,然後再次對上她因疼痛淚濕的眼,似乎在這時,那個男人才發現自己有多用力。
  
  他瞬間放鬆了力道,但還是沒有鬆手,只是瞪著她。
  
  「阿震,把你的手放開。」鳳力剛開口再說,聲音比之前更冷,警告的意味更深。
  
  「桃花應該教過你,什麼叫禮貌。」
  
  這一句,讓屠震一僵,眼角抽緊,雖然看得出來他不是很甘願,但眼前的男人,緩緩的放開她,收回了手,只是他雖然收了手,卻仍一臉冷的杵在原地,沒有讓開。
  
  兩個男人,就這樣一左一右的將她夾在中間,僵持著。
  
  緊繃的氛圍,瀰漫充塞在空氣中,讓她難以呼吸。
  
  見他不動,力剛開口再催促:「很晚了,你應該回你的房間睡覺,有什麼問題,明天再問。」
  
  屠震還是沒有動,臉色奇差無比。
  
  鳳力剛嘴角笑容微僵,感覺到他的不爽和隱隱加深的怒氣,她連忙在他再次開口前,收緊和他交扣緊握的手。
  
  那讓他看了她一眼。
  
  "不要。"
  
  她無聲要求,沒有開口。
  
  只一眼而已,很神奇的,他竟然懂了她的意思,他挑起眉,然後妥協,在那瞬間,閉上了嘴。
  
  那,讓她心頭驀然再一顫。
  
  他眼裡,染上了一點溫柔,那給了她勇氣,她吸了口氣,收回視線,轉過頭,看著左邊那個年輕的男人,她欠他一個答案。
  
  她的手臂,還在隱隱作痛,但那只代表,他有多麼在乎這件事。
  
  她不怪他,而且她清楚,這個人有權知道,麥德羅做了什麼。
  
  所以,她開口,告訴他,自己所知道的。
  
  「沒有了。」夏雨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在同時,看見他眼中的不信。
  
  她看著他,瘖啞的道:「就我所知,目前還沒有,第三個。」
  
  「怎麼可能?」鳳力剛一愣,問:「他不是在販賣複製人?」
  
  她看他一眼,回道:「複製的技術並不複雜,隨便一個大學生經過指導,加上適當的器具,都能做到,那就和做試管嬰兒差不多。」
  
  「人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含有我們之所以為人的基因。」夏雨拉回視線,瞧著屠震,解釋:「但若要複製出一個成年人的複製人,就得以核轉置的技術,用成年人的成熟單細胞,取出細胞核,將本體成熟的細胞核置入另一個被取出核的卵細胞中,用電擊讓它們融合,再以化學方法,啟動細胞分裂,並讓其成長為胚胎。」
  
  偌大的漁船,在大海中搖晃,狹隘的廊道中,只有她的聲音輕響。
  
  「這和精子與卵子結合的胚胎,完全不同。這個階段,不是那麼簡單容易,這種人為強制重新將已經成熟的細胞,再次程序化的過程時間太短,很容易讓基因表面出現瑕疵,所以就算在這個階段很幸運的成功了,胚胎順利成長為個體,被複製出來的人,也會因為基因瑕疵而有問題,大部分的人,身體上會有缺陷,無法存活太久。」
  
  她小心的挑選字句,和屠震解釋。
  
  夏雨注意到,他眼裡沒有疑惑,這個人清楚她在說什麼,忽然間,她瞭解到,他其實很清楚這整件事的過程,這個叫屠震的男人,曾經仔細研究過,什麼叫做複製,也知道什麼叫做基因瑕疵。
  
  在那一秒,一個念頭閃過,她強行壓下,只繼續鎮定的說。
  
  「你想得沒錯,麥德羅不只做了你和肯恩,他將這整件事,取名叫繁星計劃。」
  
  看著那個陰鬱的男人,夏雨道:「取名繁星,是因為,他根本無法完全控制這整件事,他沒有辦法確定,誰能撐過來,誰沒辦法,他只是讓手下的人,大量的去做這件事,當你在野地裡撒出一把種子,總會有一兩個健康的撐下來。」
  
  聞言,屠震一僵。
  
  「我後來才發現,他做的不是科學,是賭博。」她看著他,告訴他:「你和肯恩,是個奇跡,沒有別的了。」
  
  就算曾經有,也都死了。
  
  這是她沒有說出口的話,但他們全都清楚曉得。
  
  狹隘的艙廊裡,一片沉寂。
  
  「妳確定 … … 」屠震下顎緊繃,沙啞的開口:「他在肯恩之後,沒有再試?」
  
  她舔著乾澀的唇,再道:「有,但沒有成功的,你看到肯恩現在的狀況了,麥德羅在十幾二十年前受了傷,變成了殘廢,無法親自做實驗,克雷在他的指導下試過很多次,但只有肯恩意外的成功了。那是意外,而不是科學,因為他們無法用同樣的程序,重複做出一樣的結果。他後來對外宣傳的複製技術,其實只是和我一樣的試管嬰兒,他們製造那些孩子,挑選基因和本體相近的,出生後確定不會和本體出現排斥反應,就養大他們,再出賣他們的器官。」
  
  說到這裡,她感覺暈眩想吐,恍惚中,又看到那些無辜死去的孩子。
  
  「健康的,就留下來,養大,等著被宰割;不健康的,就安樂死,或者 … … 拿來做活體 … … 」
  
  「妳怎麼能忍受這種事情?」屠震憤恨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殘酷的質問,如刀一般,狠狠戳在她心上,讓她搖搖欲墜。
  
  夏雨張嘴欲辯,卻找不到聲音,但身後的男人,扶住了她,替她開了口。
  
  「她就是不能。」鳳力剛沒好氣的瞪著那臭小子,道:「所以才會在這裡。」
  
  這個男人支撐著她,不只用身體,也用心。
  
  熱淚蓄積在眼眶,她心口緊縮著,強迫自己繼續站著,面對臉色難看的屠震,張嘴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知道後,我也無力改變,直到現在 … … 我並不 … … 並不以我的愚昧和盲從為榮,我只想要修正錯誤 … … 」
  
  「但現在,他有了身體。」屠震指出這個事實。
  
  她瑟縮了一下,但身旁的男人,更加握緊了她的手。
  
  深深的,她再吸一口氣,啞聲道:「在那個當下,我只想得出這種方法,那是唯一 … … 能讓肯恩活下去的方式 … … 」
  
  屠震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這個女人只有一個人,她盡力保全了肯恩,即便那違反了肯恩的意志。
  
  她若沒這麼做,麥德羅一樣會換身體,把老舊殘破的身體拋棄,讓肯恩直接死去。
  
  他無法認同她,但也無法僧恨她。
  
  走廊上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他握緊了拳頭,再問了一個他其實也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會重新再開始試,對不對?」
  
  他沒有講清楚,但她知道他在問什麼,現在麥德羅雖然有了健康的身體,但一個,是不夠的,對那個男人來說,永遠不夠,畢竟備份永遠不嫌多。
  
  夏雨鼓起勇氣,看著屠震,和他承認:「對。」
  
  屠震沉默著,表情緊繃。
  
  她以為這個男人會再次責怪她,但他沒有,只是開口問。
  
  「妳打算將肯恩和他換回來?」
  
  「對。」她點頭。
  
  他神色陰鬱的看著她,然後深吸了口氣,點頭,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說完,他退了一步,跟著終於轉身走開,消失在廊道盡頭的黑暗之中。
  
  直到他完全消失,那伴隨著他而來的無形龐大壓力,才跟著消散。
  
  幾乎在同時,她感覺雙腿一軟,一時間,有些不穩,但一隻鐵臂撐住了她,將她摟進溫暖的懷抱裡,再順勢將她抱了起來。
  
  夏雨攀著那男人強壯的肩頸,喉頭緊縮。
  
  她應該要抗議,但她沒有力氣,而且她需要他,她哽咽的閉上眼,將小臉埋進他的頸窩,將他熟悉的味道,吸入心肺之中,終於和自己承認。
  
  她需要他 … … 很需要他 … …
  
  ***
  
  一月盈然,懸在闐黑無垠的深海之上,輕輕掛在堆高的雲邊。
  
  柔軟的月光,替遠處海上的雲,鑲了淡淡的銀邊。
  
  鳳力剛將她抱上了甲板,讓她呼吸新鮮空氣。
  
  在快速行駛了幾個小時之後,開船的人已經放慢了船速,讓這艘遠洋漁船,在平穩的海面上,緩緩前行。
  
  除了基本的兩三盞燈火微亮,甲板上的燈都被關掉了,不再和之前那般,通明如白晝。
  
  他抱著她,坐在船側的木箱和魚網及浮球之間,一個不會太亮,也不會引人注意的地方。
  
  懷中的女人,將小臉埋在他肩頭緊攀著他、依靠著他,無聲掉淚,那熱燙的液體,浸濕了他的肩頭,灼燒著他的胸膛,讓他心口緊縮抽痛。
  
  明明平常舌粲蓮花,但此時此刻,他卻找不到任何足以安慰她的話語,所有安慰的字句,在這個時候,都像是笨拙的言語,都莫名多餘。
  
  所以,他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擁抱著她,撫著她柔細的髮,撫著她在這幾日,變得更加削瘦的肩頭,憐惜的輕輕揉撫她被那小王八蛋抓紅的手臂。
  
  在剛剛某個瞬間,他真的很想痛扁阿震一頓。
  
  但他知道他的苦、他的恨、他的痛,紅眼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雖然知道,他在那一秒,在看見阿震傷害她的那個瞬間,他還是差點忍不住想痛毆他。
  
  那小子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但他太急著想得到答案,才會失去了理智,對她動手。
  
  他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勉強忍住了扁他的衝動。
  
  真他媽的。
  
  滾燙的熱淚,又滑落一串,在他胸膛上蜿蜓烙印,他心疼的收緊長臂,親吻她的額際,無聲安慰著。
  
  不知何時,伊拉帕將船停了下來,下了錨。
  
  海浪輕輕拍打著船身,船體如搖籃般,緩緩晃蕩著。
  
  清涼的海風,微鹹,拂過夏雨淚濕的臉。
  
  他的心跳,在她耳畔反覆輕響。
  
  那規律的節奏,讓人莫名心安,他無聲的安慰,撫平了些許的痛。
  
  她微側著臉,靠在他肩上,看著這個男人,把玩著她擱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愛撫著、摩挲著,然後和她十指緊扣。
  
  那奇異的,暖了心。
  
  「那些孩子 … … 」她看著他和自己交握的手,沙啞哽咽的道:「他們多數 … … 都虛弱得活不過幼兒時期 … … 」
  
  恐懼,輕輕攀在心上。
  
  她等著他鬆開手,疏離她。
  
  可是他只是繼續握著,以拇指撫著她的。
  
  她張嘴,繼續:「當我 … … 發現那個宛如人體製造工廠的地方,發現那個男人做了什麼,我才驚覺自己有多麼盲目,多麼愚蠢 … … 」
  
  他繼續握著她的手,溫暖的唇瓣,停在她的太陽穴上,沒有離開。
  
  那,讓她鼻酸。
  
  她悄聲的、抖顫的,含著淚,吐出斷續的字句,和他告白。
  
  「我學醫,並不是為了要 … … 切割人體 … … 販賣器官 … … 我學醫是想要救人 … … 或許我有些自大、傲慢 … … 但 … … 我真的不知道 … … 」她哽咽的解釋,迫切需要他相信自己,「我不知道 … … 」
  
  力剛感覺到她小小的手,緊攀著他的脖子,柔軟的身軀微微緊繃,她的忐忑和委屈是如此明顯,她擔心他不相信她。
  
  「嗯。」他輕擁著這愛膽心的小女人,心疼的,再印下一吻。
  
  「我知道。」兩人一起逃亡的那幾夜,這女人在惡夢中,都會一再反覆同樣的,如誓言般的夢囈,他好奇去查,才發現她說的,是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那是習醫者,最初也最終的銘誓,她一直沒有忘掉,她始終記得,醫者之心。
  
  「我知道。」他溫柔的看著她,沙啞但堅定的重複著:「我知道妳沒有,妳沒有違背妳的誓言。」
  
  他的信任,讓夏雨心一顫,淚又滿,濕了眼,如泉湧出,落下。
  
  她不由自主,收緊了手,將淚濕的臉又埋進他肩頭。
  
  天啊,他真的很希望她別再哭了。
  
  他寧願她大吵大鬧,對他生氣,甚至毆打他也沒問題,就是不要再哭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一再被擠壓,縮了又縮,縮了再縮,都快缺氧了。
  
  終於,這個頑強的女人,來到他身邊,走入他懷中,學會信任他、依賴他,將她的脆弱,赤裸裸的展示給他看,但他真想自己可以早一點認識她,早一點將她納入羽翼之下,讓她不需要面對那些可怕的抉擇,承受那些苦痛。
  
  和她相處越久,對這女人的憐惜和難以言明的感情,只越積越多,多得快淹沒了他。
  
  「妳知道,我現在有一點點害怕。」他喃喃開口。
  
  她感到困惑,抬起淚眼。
  
  「怕被淹死。」他等到她看著自己了,對上視線了,才以拇指溫柔撫去她小臉上的淚,苦笑輕言:「我不太會游泳,對這件事很不拿手。」
  
  有那麼一秒,她搞不清楚他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他扯著嘴角,但眼中沒有笑意,只有無盡的疼惜與柔情。
  
  然後,才意識到,他說的,不是海,是淚。
  
  她的淚。
  
  「我真的 … … 」
  
  他凝望著她,緩慢而沙啞的說著,然後他微微低下頭,舔去她臉上那又苦又鹹的淚水。
  
  夏雨愣住,屏息。
  
  「真的 … … 」
  
  那熱燙溫柔的唇舌,一次,又一次,舔吻著她的淚。
  
  「很害怕 … … 」
  
  沙啞的嗓音,圍繞著她,訴說著他的擔憂,撼動溫暖著她的心。
  
  他最後一個吻,落在她眼皮上,小小聲的懇求。
  
  「所以,別再下雨了,好嗎?」
  
  男人的眉心,出現了小小的紋路。
  
  那表情,多無辜,就像小狗,但那不是這個男人裝出來的,他看起來,真的很困擾,甚至是憂慮的。
  
  因為她。
  
  心,渴望的抖;疑惑,湧出口。
  
  「為 … … 為什麼?」
  
  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再印下一吻,反問;「什麼為什麼?」
  
  那個吻,提醒了她,那一夜無聲的承諾。
  
  指節,因他的吻,暖熱了起來,奇異的麻癢,順著血管神經,爬上心頭,那一秒,她幾乎以為全身的骨頭都被那個吻,融化了。
  
  但,還是忐忑。
  
  那夜,真是承諾?
  
  「那個男人,就像是惡魔,你如何還能 … … 」她瘖啞開口,卻無法將問題問完。
  
  可是,他已經懂。
  
  力剛凝視著她的淚眼,啞聲替她問完。
  
  「愛妳?」
  
  那個字眼,讓她為之輕顫,幾乎不敢相信,又莫名渴望。
  
  他說過,上船前,說過。
  
  那時,她還以為屠震是麥德羅;那時,她才曉得,自己早已深深淪陷,被他完全捕獲。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他來回撫著她的手臂,凝望著她,道:「我有一個朋友,他爸也是個惡魔,但他和他爸,全然的不同,除了外貌之外,他們的內在,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
  
  夏雨心頭一緊,只聽他再道。
  
  「人,是可以選擇決定自己是什麼樣子的,妳希望妳是什麼樣的人,妳朝那個方向盡力去走,妳就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就算不完全一樣,也會有八分像。」
  
  熱淚,盈上了眼眶。
  
  「妳是夏雨,不是麥德羅,就像阿震和肯恩,雖然和他擁有相同的基因,也不會和他一模一樣,更何況,妳只是他的女兒,不是他。」
  
  他低下頭,再一次的,吻去她眼角的淚,輕扯嘴角,笑了笑,老實坦承:「況且,事實上,我猜我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心口抽緊,因此疼痛瑟縮,可她還未來得及表示意見,他已經再次開口。
  
  「那天晚上,在電梯裡,我試過放手。」
  
  夏雨微愣,呆看著他。
  
  「但妳不肯放。」力剛擰起眉,幾乎是有些著惱的,輕輕啃咬著她的手指頭,「我已經放妳走了,我給過妳機會。」
  
  他確實有,她記得。
  
  「妳沒放手。」他瞪著她,口氣幾近指控,「我們應該已經有了默契。」
  
  「我沒想到 … … 」她喉嚨緊縮,「我以為你很習慣一夜--」
  
  他的白牙,輕輕陷入她的指背,帶來些微的疼,讓她為之噤聲,她清楚看見那雙明亮的黑眼,浮現一抹惱怒。
  
  他咬疼她了,力剛知道,但這個女人又沒抽手,只是惶惶的瞧著他,然後她眼裡浮現理解。
  
  「那 … … 不是一夜情 … … 」她恍然,震懾的悄聲將領悟說出口。
  
  他滿意的鬆開了口,舔了她手上的牙痕一下,「妳很清楚不是。」
  
  「我不 … … 」
  
  她想否認,但他再次打斷了她。
  
  「妳當然清楚,妳害怕我知道真相後,就會棄妳而去,妳認為我很花心,不相信我會真的愛上一個人,就算會,也不可能是麥德羅的女兒。」
  
  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著。
  
  他的話,讓她再次的,屏住了呼吸。
  
  她沒有想到,這男人竟如此看透了她。
  
  「妳以為我只是只孔雀,空有亮麗的外表,華而不實的頂著一顆小小的鳥腦袋,只喜歡那種美麗漂亮的女人,不懂得欣賞外貌之下聰明的腦袋,對不對?」
  
  他說中了部分的事實,窘迫爬上了臉,夏雨只覺臉燒耳熱。
  
  「你不笨,我從來不覺得你笨。」她小聲抗議。「我要是這樣想就太蠢了。」
  
  「但妳認為我沒有辦法只對一個女人忠實。」他說。
  
  這句話,讓她為之啞口,無法反駁,因為她確實這麼想他。
  
  「如果我和妳說,其實我只是一直試圖在尋找屬於我的真命天女呢?」
  
  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他自嘲的笑了出來,「妳不相信?也是,我也不信,妳當我在胡說八道好了,哈哈 … … 」
  
  那句嘲諷的笑語,凝在空氣中。
  
  夏雨瞧著他,看見他眼底,試圖以笑帶過掩飾的尷尬與傷痛。
  
  他叫她把他的話當玩笑話,可他還是握著她的手,還依然擁著她。
  
  男人臉上的笑,有些扭曲、歪斜,黑色的眼裡,帶著幾許狼狽。
  
  看起來,好醜。
  
  這真是她認識他以來,這男人最醜的時候,那麼醜,一點也不帥,看起來莫名彆扭。
  
  忽然間,她發現,那不是玩笑,他也不是在胡說八道。
  
  心念電轉,一個想法,冒出了頭。
  
  「你交過多少女朋友?」她脫口問。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會轉過頭,或跳過避開這尷尬的話題,但他沒有閃避她的視線,也沒有轉移話題。
  
  他凝視著她,笑容緩緩消逝,頸上的喉結上下滑動,明亮的黑眼中,有奇異的情緒在閃動。
  
  半晌,他開了口,說:「我沒算過。」
  
  在那一秒,她知道,他很緊張,有些忐忑,如她一般,和她相同。
  
  所有關於他的小細節,慢慢上湧,如拼圖一般,湊出了原貌。
  
  鳳力剛很帥,聰明又強壯,很好相處,雖然做事不擇手段,但基本上是個好人。大部分的時候,這個男人都十分風趣又幽默。
  
  他是個萬人迷。
  
  女人,很容易在短時間內,就喜歡上他,真的非常容易 … …
  
  要上床,很容易,要喜歡他,很容易,但他還是一個人,至今還是一個人,她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他手上沒有戴著婚戒,也沒有任何戒指留下的痕跡。
  
  她凝望著他,心跳飛快,他曾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一一浮現。
  
  他問她記不記得他的名字,他在電梯裡吻她又退縮,他總是愛開玩笑胡說八道,混淆視聽 … …
  
  那些行為背後的答案,是如此明顯,她之前卻因為太膽小,而盲目的忽略了這些事。
  
  「你 … … 被甩過幾次?」
  
  他微微一僵,抿著薄唇,黑瞳收縮著。
  
  「幾次?」她靠近他,時聲追問。
  
  「我不記得了。」他老實坦承,「太多了,我記不得,也懶惰再記。」
  
  這話,證實了她的想法。
  
  他說得輕鬆,但她卻清楚,那一點也不輕鬆。
  
  他被拋棄過,很多次,女人太容易喜歡他,但也相對容易離開。
  
  在短暫逃亡的激情下,要喜歡上一個會捨命保護自己的男人很容易,太容易了,但當現實回到眼前,像他這樣危險的男人,只適合當情人,卻不適合天長地久。
  
  這個男人像野獸,全憑直覺行動,無法讓人操控,不會願意讓人戴上韁繩與枷鎖,更別提,套上婚戒。
  
  她是這樣想的,其它女人顯然也是,但她忍不住想確定。
  
  「她們為什麼離開你?」
  
  他一扯嘴角,苦笑:「誰知道?每個人的理由都不一樣,反正那也不是很重要。」
  
  「你 … … 」她揪著心,再問:「不在乎?」
  
  「不是特別在乎。」他聳著肩,再笑。
  
  她猜她知道那些女人離開他的部分原因,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男人太帥、太風趣、太討人喜歡,這些是他的優點,卻也同時是他的缺點。
  
  沒有人喜歡時時擔心自己的伴侶會變心,他太過隨便輕佻的行為與態度,很難讓人信任他會忠於一個女人。
  
  她們可以信任他保護自己的性命,卻無法信任他真的懂得什麼叫愛。
  
  所有的女人,都被他輕浮的言語和俊師的外貌所騙,但那真的很難怪罪她們,畢竟誰想得到,像他這樣的男人,也會有真心?
  
  當他累積了那麼多輝煌情史,前女友的名單搞不好可以排滿好幾張A 4 紙,誰有辦法相信他只是想找一個能天長地久的女人。
  
  沒有人敢和他賭上一把,沒有人相信自己真的能逮得住他。
  
  她們不想傷心,所以就傷他的心,只因以為他沒有心,不在乎,也不關心。
  
  她看著這男人臉上那半真半假幾近自嘲的笑,忽然曉得,他當然在乎那些女人為什麼離開他,否則不會在那一夜退縮,他不想再被甩,所以不願繼續下去,但最後他還是 … …
  
  "妳沒放手 … … 我以為我們有了默契 … …"
  
  他指控的話,驀然響起,讓她的心再一抖,粉唇微顫,輕啟,問:「為什麼?那一夜,你為什麼還要和我上床?你怎麼還有辦法相信?」
  
  「我想要妳。」他凝望著她,啞聲道:「很想,很想。」
  
  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她深深被撼動。
  
  「妳是這麼勇敢,如此堅強又倔強,我喜歡妳,想要妳,想要妳是我的。」他是如此渴望,渴望這個女人,看著他,喜歡他,愛上他。
  
  「我覺得妳是我的。」他嘎啞渴盼的看著她。「我希望妳愛我,我以為 … … 妳會愛我 … … 」
  
  男人的眼裡,浮現疼痛。
  
  「我曾經,只想把妳當成一個工作,當妳又從我身邊逃走的時候。」他撫著她臉上的淚痕,坦白的說:「我以為妳不一樣,以為妳會信任我。」
  
  夏雨渾身一顫,那一瞬間,才知道自己也沒比那些拋棄他的前女友們,好上多少,才曉得那一夜,他把心交給了她,但她卻在他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無論她離開,是為了什麼理由,都已經傷害了他。
  
  可他依然來找她、來救她,安慰她,將她緊擁在懷中。
  
  被他咬過又吻過的指節,微微發熱,提醒著她,也告訴她。
  
  那,確實是個承諾。
  
  「當我發現妳逃走時,我真的很想只把妳當成工作。」他說。
  
  她淚眼盈眶,心疼的看著這個擰著眉的男人,收緊和他交握的手,問:「那 … … 我現在只是 … … 工作嗎?」
  
  他抬起眼,瞧著她,然後再一次的將心,攤在她面前。
  
  「不。」他黑瞳滿溢柔情,瘖啞的道:「妳不是,我很想,我應該可以,每一次都行,我幾乎開始習慣這種事了,但這一次 … … 」
  
  他撫著她的唇,看著她的眼,說:「這一次,我做不到 … … 」
  
  淚水,又滑下一串,這次,卻是為了他。
  
  「為 … … 什麼?」夏雨粉唇輕顫的問:「我並沒有比較好,沒有比那些女人好 … … 」
  
  「因為我愛妳。」
  
  如此簡單,這麼明瞭,不是嘲諷的問題,不是迂迥的接話,就只是一句直接又清楚的告白。
  
  一句話,像晴空落雷,這麼響亮,打在心上。
  
  熱氣,從每一個細胞湧出,從毛孔蒸散,她撫著唇,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這女人又哭了,讓他喉緊胸悶,心懷忐忑,不禁沙啞開口:「我知道,妳一定覺得愛哪有那麼容易,妳八成覺得我們並不熟,還不是太熟,但我真的認為--」
  
  他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她已將兩人交握的手,拉到唇邊,在他的食指上,輕輕印下一吻。
  
  力剛氣一窒,微怔。
  
  她的唇,很柔、很軟,像花瓣。
  
  心頭,顫顫輕震。
  
  然後他看見,她抬起水亮的眼眸,溫柔的看著他。
  
  「夠了 … … 」夏雨握著他的手,含淚微笑,「我們 … … 夠熟了 … … 」
  
  他喉嚨緊縮,不確定的啞聲問:「是嗎?」
  
  「是的。」她看著他,笑著流淚,說:「我們很熟 … … 」
  
  不知怎,眼眶有些發熱。
  
  「是嗎?」他輕聲再問。
  
  天啊,這個男人,真是讓她的心,酸又疼。
  
  「我們很熟 … … 非常熟 … … 」她傾身,溫柔的親吻他的唇,悄聲道:「之後,還會更熟 … … 」
  
  那,聽起來像承諾。
  
  他聽到自己的心,伴隨著她的話語,大力跳動,忍不住握緊她的手,問:「妳確定?」
  
  多害怕,要交心,但若是他,若是這個男人,她甘願,被騙也甘心。
  
  「我確定。」她握緊他的手,深情的凝望著他,含淚微笑,「鳳力剛,我愛你。」
  
  一瞬間,力剛耳鳴了一下。
  
  「抱歉,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他聽見了,但依然忍不住再問。
  
  他從來沒聽過這句話,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句話,連生他養他的老爸老媽都沒有,鳳家的人,不時興將愛說出口,他們是愛他,但他們生性保守,從沒說過。
  
  那幾乎像是幻聽,像彩虹下的黃金,虛幻如美夢。
  
  他難掩急切的,舔著乾澀的唇,要求。
  
  「再說一次。」
  
  懷裡的小女人,再一次的,拉起他的手,他可以看見,她和他交纏相扣的手指上,還有著他咬下的牙痕,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只親吻著他的手指,學著他,以吻代戒,許下承諾。
  
  「我愛你。」
  
  她的行為,她的話語,她眼裡的情深,都讓他渴望得顫抖。
  
  胸口的心,脹大到讓他幾乎難以承受,他深吸口氣,擴張心肺,卻無法舒緩疼痛,只能嘎聲再問:「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她點頭。
  
  「妳曉得妳說了什麼嗎?」
  
  「我曉得。」她再點頭。
  
  他看著那在月光下,勇敢又可愛的女人,無法相信自己真的能贏得她。
  
  「給妳 … … 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他強迫自己開口,眼角抽緊的嘎聲說:「因為這一次,妳要是敢再從我身邊逃走,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妳若是想反悔,就趁現在。」
  
  話雖這麼說,但這個男人沒有鬆手,反而說著說著更加握緊了她的手,像是怕她真的會抽手似的。
  
  而那,只讓她心頭更暖、更熱。
  
  「我不需要。」夏雨撫著他緊繃黝黑的臉孔,看著他的眼,堅定的道:「我不需要反悔的機會 … … 」
  
  她靠近,再靠近,更靠近。
  
  近到,他可以在她濕潤的眼眸中,看見自己。
  
  「我只要 … … 你愛我 … … 」她將他的手,壓在心上,真心要求。
  
  月光,輕輕灑落,海浪婆娑蕩漾。
  
  眼前的女人,如此美麗,宛若月之女神,海之妖女。
  
  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和她在一起,他總是有種快要被溺斃的感覺,直到現在,才像是突然探出了海面,感到可以呼吸。
  
  曾經有一度,他以為那是工作的壓力,但那早已超乎了平常的狀況。
  
  現在才曉得,原來不是,他的壓力來自她,因為太想要了,所以總是忍不住對她,小心翼翼。
  
  直到她逃走,失控的憤怒,才讓他驚覺,對她的渴望與需要如此深重。
  
  他知道,這個女人,一諾千金。
  
  她和其它那些把他當臨時情人的女人不一樣,她不輕易承諾,可一旦許下諾言,就不會反悔,她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他想要她的信任,想要她愛他,這輩子,就這麼一次,真心渴望一個女人,渴望她深入自己的骨血,渴望她在乎深愛他。
  
  「只要你 … … 愛我 … … 」她凝望著他,悄聲重複。
  
  他深吸了口氣,很大的一口氣,像從最深的海底,探出了頭來,他可以嘗到她的味道,呼吸到她的呼吸,如此溫暖,這麼熟悉。
  
  然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愛妳。」他看著她,嘎聲道:「我愛妳聰明又可惡的腦袋,倔強又可愛的脾氣,我愛妳惱人的執著,妳的勇於面對,妳的好奇與害羞,妳身上的味道 … … 」
  
  那低沉沙啞的每一句話,都鑽入耳中,暖著心。
  
  她在他眼裡,看見星星。
  
  「我好想念妳 … … 」男人俯首吻著她的唇,輕啄一下,再一下,夏雨嘗到他濕熱的唇舌,感覺到他如陽光般暖熱的氣息。
  
  「我也想念你 … … 」她在他懷中,悄聲坦承,「好想 … … 好想 … … 」
  
  她低喃的愛語,讓他慾火熊能升起,在那一秒,只想進入她的身體,和她合而為一,確認這一切。
  
  「老天 … … 」他抵著她的額,深吸口氣,黑眸炯炯,苦笑沙啞的說:「我真希望,妳的月事已經走了。」
  
  臉,微紅,加深,更紅。
  
  她沒和他說過,但他顯然已經曉得。
  
  心跳卜通,她害羞又尷尬的說:「你的鼻子,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靈?」
  
  「沒辦法,這是遺傳。」他低頭故意用鼻子蹭著她的,輕笑,「我有一個好鼻子。」
  
  他那模樣,教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是狗鼻子。」
  
  「不,是狼鼻子。」
  
  「為什麼?」她眨著眼,好奇問。
  
  「唉。」他將她攬入懷中,靠回身後的牆,笑著道:「當然是因為,當狼比較帥啊。」
  
  她的笑聲,再次輕響。
  
  他輕擁著懷裡柔軟的女人,撫著她的肩臂,感覺到完全的放鬆。
  
  星星,爬滿夜空,哨悄閃爍。
  
  巨大的獵戶座,從海面上升起,看來無比壯麗。
  
  夏雨靠在他胸膛上,依偎在他懷裡,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規律的跳動著。
  
  情不自禁的,她深深吸氣,將心愛男人的味道,吸入心肺裡,納入血管細鮑中。
  
  未來,還很長,她不知還能活多久,但她珍惜現在此刻。
  
  「力剛。」
  
  「嗯?」
  
  「我愛你。」
  
  一瞬間,聽到他的心,亂了調,讓她揚起了嘴角。
  
  他收緊和她交扣的手,眼眶微熱,但仍忍不住耍著嘴皮子:「我就知道,妳這女人無法抗拒我的魅力,對我一見鍾情。」
  
  她沒有反駁,只是輕笑的蜷縮在他懷裡,和這個自大愛笑,厚臉皮的男人,一起看星星。
  
  海風,微涼,但他很暖。
  
  聽著他又慢慢變緩的心跳,不自覺,眼皮沉重起來。
  
  這一回,她沒有試圖保持清醒,因為她知道,他會守著她、保護她,無論是現實,或在夢裡。
  
  當她睡著的那一瞬,他感覺、心口緊縮。
  
  他應該抱她回艙房裡睡,但那會吵醒她,而且這艘遠洋漁船上的床都不夠大,擠不下兩個人,他想和她在一起,反正出任務時,他總是繃著神經,無法真的睡著,所以他繼續抱著她,坐在漁網、浮球和木箱之中。
  
  空氣裡,充滿著海水和魚腥味,這地方真的一點也不浪漫,這個女人卻一點也不在意。
  
  他揚起嘴角,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她在睡夢中,喟歎了口氣,更加往他懷裡縮去。
  
  他將她摟緊,在海風中,看著天際,開始泛白,看著朝陽緩緩升起。
  
  出這趟任務時,他知道要來找人,但真的沒想到,會找到他心之所繫。
  
  當金光乍現,他擁著懷中的珍寶,滿心都是感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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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00:34:48
  壞習慣
  
  「親愛的,可以請你上來一下嗎?」
  
  甜美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原本在紅眼二樓客廳和同伴打牌的鳳力剛,聞聲僵了一下。
  
  「力剛,你老婆在叫你。」阿浪忍著笑,提醒他。
  
  可惡,他拿了一手同花大順說。
  
  鳳力剛瞪了好友一眼,將牌蓋住,「不准動,我馬上回來。」
  
  坐對面的阿南噗哧一笑,說:「你確定可以馬上?」
  
  「我不認為他可以馬上。」阿浪把牌蓋好,往後靠向椅背,好笑的說:「每次他都要搞好久。」
  
  力剛才要回嘴,老婆的叫喚又再次響起。
  
  「親愛的。」這一次,她的呼喚更甜美了,帶著警告,也顯示出不耐。
  
  他右手邊的嚴風把牌放下,但嘴角也噙著笑,一臉同情的看著他,「快去吧。」
  
  鳳力剛咕噥起身,在老婆叫喚第三次之前,迅速上樓。
  
  才回到房裡,就看見老婆大人站在臥房的大床邊,美麗、清爽、乾淨,就是穿得太整齊了,讓他有種想弄亂她、蹂躪她的衝動。
  
  一看見她,他胸中的不爽,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大半,他忍不住微笑,上前靠近,「寶貝,妳叫我?我剛拿到一手好牌呢。」
  
  「沒錯,親愛的,我叫你。」她微笑瞧著他。
  
  她的稱呼,讓他的神經抽了一下,忍不住咕噥抱怨:「寶貝,我不喜歡妳叫我親愛的,妳最近叫我親愛的,都沒有什麼好事。」
  
  「親愛的。」女人甜甜一笑,堅持重複,同樣的稱呼,問:「再告訴我一次,那些女人,為什麼離開你?」
  
  糟糕。
  
  聽到她的問題,他才慢半拍的想起,昨天下午出任務回來時,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她雖然站在床邊,但也同時站在衣櫃前,緊閉的衣櫃,露了餡,門縫中夾著一隻出來打招呼的臭襪子。
  
  「呃,我忘了。」他心虛的說。
  
  「你確定?」女人雙手抱胸,挑眉,然後伸出手將衣櫃門打開。
  
  他試圖伸手阻止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瞬間,所有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他出任務時弄髒的背包、酸臭掉的衣褲、沾了泥巴的鞋襪,嘩啦滾了出來,散落一地。
  
  被他塞在最裡面的啤酒空罐,還慢了半拍才掉出來,眶琅眶唧的滾到了她腳邊,停下。
  
  她低頭看著它們,然後抬起頭,凶狠的瞇起了眼。
  
  他舉起雙手,投降,乾笑,「這個,寶貝,我可以解釋,真的--」
  
  「我告訴過你,一千次了,東西要收好,髒衣服不能塞在衣櫃裡,鞋子要脫在外面,你為什麼--」
  
  他開口辯解:「我有收好,本來有要收好,但妳已經從地下室上來了--」
  
  她杏眼圓睜的倒抽口氣,「所以是我的錯嗎?你現在要把你的壞習慣,賴到我頭上?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你這種人--」
  
  她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要走開。
  
  見狀,他連忙將她拉住。
  
  「我不是要怪到妳頭上,我只是要告訴妳,我昨天會這麼做,是想快點和妳在一起,所以才先去洗澡,然後妳就進來了--」
  
  「你可以先收東西,再洗澡,或者和我說一聲,而不是把那些髒東西全都塞進衣櫃裡!」
  
  「但若是那樣,妳就不會先讓我帶妳上床了啊!」他回來後,忍著先直接殺去實驗室找她的衝動,就是因為知道她愛乾淨,才把自己先洗好啊。
  
  「什麼?你--」她張嘴想罵人,但他低頭親吻她,堵住了她的嘴。
  
  可惡,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卑鄙!
  
  夏雨又氣又惱,卻沒有辦法,也不想,狠下心推開他。
  
  「寶貝,別氣了,好不好?」他吻得她稍微消了氣,才抵著她的額頭,哄著道:「我只是太想念妳了,妳也知道,我需要先和妳在一起,才有辦法休息嘛。」
  
  她被他吻得暈頭轉向,眨了眨眼,然後才真的意識到他說了什麼,面紅耳赤的又想抗議,「你--」
  
  才張嘴,他已經以食指按住她的唇,阻止她說話。
  
  「我本來想早上起來整理的,但妳還在睡,我不想吵到妳,後來我就,呃,忘記了。」他一臉無辜的解釋,咕噥著替自己說話:「但至少我有先把自己洗乾淨啊。」
  
  他也只會把他的外表打理得乾淨整齊而已!
  
  這個男人,真的是 … …
  
  這叫什麼?出淤泥而不染?
  
  她好氣又好笑的瞪著他,一時間,真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天知道,她早該從一開始,就發現他有這種把東西到處亂丟的壞習慣。
  
  可是當年兩人相遇時,總是在逃亡,從這間民宿,到那間旅館,再從這間旅館,到另一間飯店,從來沒有固定的停留在一個地方,超過兩個晚上,根本無從察覺他這個缺點。
  
  等到事後,當她和他一起回到紅眼,發現他有這種把東西到處亂丟,完全不整理收拾的壞習慣時,她早就已經愛他愛得無法自拔。
  
  她到現在還能清楚記得,他媽媽聽到她答應嫁給他時,含淚握著她的手,感激涕零的模樣。
  
  「你答應過,會改掉它的。」她強調結婚當時,他曾經給過的承諾。
  
  「我有改啊,改很多了,妳看,以前我東西丟得到處都是,現在房裡多乾淨。」力剛再度替自己辯解,他自信滿滿的握著她的肩頭,讓她在懷裡轉身,要她看看乾淨的房間。
  
  誰知道,就在這時,一隻黑黝黝、油亮亮的小強,很不給他面子的,就當著兩個人的面,噗噗噗噗的拍打著牠的小翅膀,從窗外飛了進來,停在他骯髒的背包上,然後緩緩爬到了從背包開口掉出來的雞骨頭上,一邊還朝著兩人,慢慢晃動牠的觸鬚。
  
  她看著牠,只覺一陣無力,連驚聲尖叫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鳳力剛尷尬的一僵,飛快將老婆轉了回來,然後很迅速的伸出大腳,啪的一下,用拖鞋踩扁了那隻小強。
  
  「好了,沒有了,妳什麼都沒看到。」他認真的看著她說。
  
  他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無奈的問:「告訴我,你嗅覺那麼好,之前是如何能一直住在垃圾山裡?」
  
  他再次乾笑起來,「呃,老實說,親愛的,聞久了就會習慣;而且,之前小肥偶爾會來幫我整理啊。」
  
  天啊,這真是讓她無言了。
  
  她擰著眉,嘮叨了起來:「我不喜歡這個習慣,而且可菲是行政助理,又不是小女傭,你們這些男人怎麼可以這樣佔她便宜,真的是!」
  
  「是是是,我知道,我會改的,真的真的,我發誓。」他舉手再次發誓,在她繼續嘮叨下去之前,盡快打斷她。
  
  「你說過一百遍了。」她擰著秀眉抱怨。
  
  聞言,他又親了她一下,笑著說:「老婆,如果妳沒有那麼誘人,我就會忍到把東西收好了。」
  
  她面紅耳赤的瞪著他,不甘心的抗議:「可惡,你這根本就是詐欺。」
  
  「嘿,我警告過妳,不能反悔的。」他笑著說,但聲音微緊。
  
  「我要是想反悔,就不會嫁給你了,笨蛋。」她拍了他胸膛一下,沒好氣的道:「我不會跟你離婚,但你再這樣,我就不要再和你住同一間房了。」
  
  丟下這句警告,她蹲下身,開始收拾他散落一地的髒衣服和鞋襪。
  
  力剛趕忙在她身旁蹲下,幫著一起收拾,一邊用手肘輕戳她,道歉:「老婆,對不起啦,妳不要和我分房嘛,妳不在,我都很難睡耶。我那麼愛妳,妳別生氣了嘛,好不好?」
  
  「你不要以為這招每次都有效。」她試圖再瞪他一眼,原本想對他繼續擺冷臉,但當她看見他手上抱著背包、脖子上掛著綁著鞋帶的髒鞋,還試圖雙手合十擺出拜託拜託的姿勢時,卻沒有辦法撐到最後,一時忍俊不住的再次輕笑出聲。
  
  「你真的很可惡耶。」她笑著抱怨。
  
  「但也好可愛啊,對不對?」他朝她眨眼。
  
  「可憐沒人愛。」她忍不住吐他槽。
  
  「哪有,妳就愛得不得了。」他嘿嘿直笑,「愛我都愛到心坎裡了,對不對?」
  
  她臉一紅,不理他,抱著髒衣服就往樓上的洗衣間走去。
  
  「唉呀,老婆,妳不要不好意思承認嘛,敢愛就要敢認啊。」他跟在她屁股後頭,不怕死的逗著她。「說嘛,說啊,妳愛我,就要說出口,不要愛我在心口難開啊,我們人啊要活得坦白點,才會快樂--」
  
  樓梯間裡,迥蕩著他喋喋不休的逼問。
  
  「小雨,別理他,妳快點和那髒鬼離婚,我幫妳介紹更好的男人!」阿浪慫恿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鳳力剛腳下沒停,只回頭朝樓下喊道:「媽的,阿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的咒罵,只讓樓下傳來男人們的笑聲。
  
  夏雨尷尬不已,這才想起這楝老公寓在樓梯間,聲音可以傳得很遠,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面紅耳赤的繼續往上走。
  
  「老婆,等一下!」鳳力剛快步追上,還不忘嚷嚷:「妳還沒說妳愛我啊!」
  
  「你小聲點,都被別人聽到了。」她紅著臉,在洗衣間的門口回頭低斥,趕他回樓下,「你不是在玩牌?這些我來弄就好,你先回--」
  
  驅趕他的話才說到一半,那男人已經將臉湊了上來,逼近眼前,太近了,害她氣一窒,句子為之一斷。
  
  「說嘛,說妳愛我 … … 」他將她逼到了牆邊,用長臂擋著她的去路,將她框在兩手之中,道:「妳今天都還沒說過。」
  
  「我今天才剛起床。」她臉紅心跳的仰望著這個高大的男人,羞窘的低語:「而且,你明知道 … … 」
  
  「知道和聽到是兩回事,我想聽妳說。」他低下頭,黑眸深幽,啞聲要求:「看在我今天早上沒吵妳起床的份上?妳知道我忍多久。」
  
  她的確知道,他每次出任務,她都在家裡提著心吊著膽,就連在地下室的實驗室裡,面對她最熱愛的科學研究,都無法讓她將他遺忘。
  
  他說沒她會睡不好,她其實也是,就因為睡不好,才會在他回來之後,睡過了頭。
  
  瞧著他那深切又渴望的表情,她認了命,只能開口,吐出真心。
  
  「我愛你。」
  
  一句話,點亮了他的表情。
  
  他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讓她心跳不已,然後在陽光下,洗衣間的門口低頭吻她。
  
  沒有兩秒,臭襪子、髒衣褲,和他的背包,就全掉了一地。
  
  她想去撿,但這壞心的男人沒有給她機會,還拉掉了他掛在脖子上的布鞋,將她壓到了牆上。
  
  這裡是公共區域,隨時都會有人過來的,有那麼一秒,她想到這點,但他像是知道她的擔心,一邊吻她,一邊伸手關上了門。
  
  她喘息著,感覺他熱燙的唇舌,一次次的進佔。
  
  就算門鎖了,還是有人會知道他和她在這裡做什麼好事--
  
  可是 … … 但是 … …
  
  噢,管他的!
  
  她推開了理智的聲音,順從了內心的渴望,弓起身子,將他拉了下來,回吻他。
  
  他沙啞的笑聲,響起。
  
  「唉,小擔心,我真的好愛妳。」
  
  那讓她又羞又窘,卻也真真切切的,暖了她的心。
  
  她想過,也許這男人花一輩子時間,也無法完全改掉他的壞習慣,但沒辦法,誰教她心甘情願的被騙上了賊船,要回頭也來不及了。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到現在,才曉得--
  
  他不是孔雀,他是狼。
  
  孔雀只是他的面具,他的偽裝。
  
  孔雀花心多妻,狼卻只有一個伴侶。
  
  這些年,他不曾出軌變心偷情,他證明了他能忠實,也只忠於她。
  
  有一部分,他確實像孔雀,很喜歡張揚愛現,但那只是他引誘獵物和誤導獵人的假象,真實的他奸詐又狡猾。
  
  她結了婚後才從阿南那裡知道,鳳力剛的智商並不低,他只是懶惰動腦而已,他光靠本能與直覺,就活得夠出色又自由了。
  
  她早應該看出來了,卻壓根沒有注意。
  
  這男人平常懶散得要命,就只有算計她時最聰明。
  
  但,唉,她真是愛這個壞蛋愛到心坎裡。
  
  夏雨伸出手,擁抱她的男人,親吻這個一再教壞她的壞心大野狼。
  
  她想,就算時光倒流,再讓她重來一百次,她知道他所有的缺點,還是會選擇他、愛上他,就和現在一樣,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思緒,因他邪惡的動作,驀然一停,她咬住他的肩頭,忍住嬌喘呻吟,就怕聲音傳了出去。
  
  窗外,陽光閃爍,鳥兒啁啾。
  
  輕風拂來,溜進老公寓。
  
  洗衣機呼嚕呼嚕的轉著,才剛來到門外的某人,抱著一大籃待洗衣物,差點打開了門,卻聽到曖昧的喘息,不禁瞪大了眼,臉紅心跳的倒退三步,然後咚咚咚的跑下樓去。
  
  洗衣間裡的愛情鳥,依然相偎相依,熱情纏綿,溫柔交頸。
  
  二樓客廳裡,桌上的牌仍壓著,幾個男人早已笑著散會,沒傻傻的等那頭大色狼。
  
  而愛,依舊未完,待續 … …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6
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00:35:16
  後記        黑潔明
  
  鳳力剛,是出生自白羊家庭裡的一頭黑狼。
  
  鳳家的慈父嚴母,因為晚婚,就只生了他這麼一個兒子,很不幸的是,他在學生時期的某年某月某天,遇見了韓武麒。
  
  然後就被帶壞了。
  
  所以,交朋友,是很重要的。(小黑抱胸用力點頭中)
  
  哈哈,沒有啦,其實力剛從小就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到處亂跑,完全就是一隻過動的狼,而不是羊父母期望中的小白羊。
  
  實話說,鳳家的親戚全部都是公務員,再不然就是老師或教授,因此沒有人知道該拿這基因突變的過動兒如何是好,所以只好放羊吃草 … … 不對,是放狼去吃肉,隨便他了。
  
  不過,這些真的都是後話了,因為我塞不進去,所以只好把背景設定放在這裡,如果有機會,再來寫番外吧,如果有的話啦,哈哈,大家不要期望太高,也別來和我要,因為我會假裝沒看見。(無恥亂笑 ing )
  
  總之,看到書,嗯,大家應該就知道,字數又爆了。
  
  我爆字數已經爆得很習慣了,這本大概是我目前寫過最厚的書,因為劇情需要的關係,這本的字數,默默的一直膨脹膨脹再膨脹,讓我寫得頭昏眼花,所以最後就只能印厚一點,加一點價了,希望大家別介意。
  
  至於小雨,嗯,我想她應該會被力剛帶壞一點,但也會讓他變得更好一點,再過幾年,她當馴獸師的技術會越來越好,但要讓力剛的壞習慣完全改掉是很難的,畢竟三歲定八十啊,哈哈哈哈 … …
  
  咳嗯,我只能在此祝福她了。
  
  好了,接下來呢,鏘鏘鏘!沒錯,下一本,就是那個人了。
  
  誰?什麼?不知道是誰?
  
  那您一定要密切注意禾馬網站,如果運氣好,我今年就會搞定他,然後要是我運氣再更好,有來得及趕上的話,下一本在網站會有預購。
  
  至於我為什麼不現在把話講清楚?
  
  嘿嘿,傻孩子,因為我要給自己留後路啊,這樣無恥小黑我,之後要是來不及,才能假裝沒這回事啊,喔呵呵呵呵呵--
  
  如果來不及的話,我就要先去寫「魔影魅靈」了,那麼那個人的部分,就要等到明年再說囉。
  
  不管怎麼樣,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大家也都能平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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