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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舞櫻雪]狡猾公子精靈妹(向陽逢春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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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1:10 |倒序瀏覽
狡猾公子精靈妹(向陽逢春之三) 作者:舞櫻雪

世上竟有如此奇巧的事?他倆未曾謀面,
她竟能憑張模糊相片精準畫出他的神韻!
而令他感興趣的是,她坦承他秀色可餐,
卻敬而遠之拒將他拆吃入腹,
呵,他可不許她點了火就落跑,
而眼前的巧合正是個大好機會,
她這攝影助理要到紐約拍外景,
他也要前去爭取汽車代理權,
不料競爭對手不甘中了美人計,
竟將他擄走當沙包打,
危急之際,只見她如天使般出現,
帶著一群新結交的壯碩黑人解救了他,
哇塞,這妮子竟比他還五湖四海!
正要摟著她瀟灑離去,
沒想到身旁兩排置物架應聲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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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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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2:07
  戀人未滿 舞櫻雪
  
  哇矮~這次可真不是普通的磨人!
  
  因為想要日劇那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感覺,想要那種說破了愛意,卻仍然可以稱兄道弟,不時逗弄對方一下,逗得彼此心癢癢的氣氛,想要那種模糊的、曖昧的氤氳,所以花了不少心力在這方面的描寫。
  
  另外,男主角向南靖在同系列的前兩本書都出現過,他總是扮演著獻計解決問題的軍師角色,是一個靈活跳脫、鬼點子多的貴公子,塑造上基本是成形了,感覺滿OK的,問題出在女主角林靈身上,反反覆覆才搞定女主角的個性,還有事情背後的糾葛,結果(擦擦眼淚、吸吸鼻子)……寫的速度變得好慢,慢得自己都快花轟了,過了Deadline還沒完成,只好厚著臉皮拜託絮絹再寬限幾天。(以下是現場直播:好心的小編編大人……求求妳再寬限幾天……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雖然磨人,不過完成之後,還滿有成就感的,下次再來玩吧。
  
  因為《雙星奇緣》CIPHER和《亞歷山大》ALEXANDERITE都是以紐約為背景,幾年前(911之前,雙塔還在)去紐約玩的時候簡直是用朝聖的心情去那些景點,印象最深刻的是前往哥倫比亞大學的路上,往北而行街道氣氛變得不同,破舊大樓、噴漆塗鴉,鐵絲網、黑人、垃圾……電影中典型的紐約街頭景象,不是歧視黑人(我們自己就是有色人種),可是就是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粉沒膽厚--),一直到找到哥倫比亞大學才鬆了一口氣。
  
  這次背景拉到了紐約,當然得讓哥倫比亞太學露露臉,一方面因為自身經驗,更因為成田美名子。
  
  《狡猾公子精靈妹》是向陽逢春系列的第三本,也是最後一本,細心的人發現向家東(寧),南(靖)、西(平)、北(辰)四兄妹中還有一個老三向西平還沒獨挑大樑,不過我覺得他在南洋陪著王蠻和向北辰考古挺好的,所以不想把他叫回來,所以就醬了,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準備新的系列了。
  
  古時候因為小孩子常夭折,不容易養大,所以每逢三歲、五歲,七歲都會到廟裡拜拜,感謝上天保佑孩子平安長大,我們現在沒這個習俗了,不過日本還保存著「三五七」祭,櫻桃小丸子和許多日本卡通漫畫都提過。我呢,第一個系列三本,接下來的新系列我想寫五本,然後七本。我想要是能過了「三五七」的考驗,也許就能平平安安地長成為一個作者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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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2:46
第一章
  
  長髮女子擾雅地翻過身來,一雙白玉般的手掌撐起嬌艷的臉龐,瞇著眼,用一種欣賞藝術品的眼光看著男子動作優雅地穿上衣服。
  
  雪白的襯衫套上寬闊的肩背,男子回頭,一邊笑看床上慵懶如貓的情人,一邊熟練地打好領帶。
  
  他坐到床沿,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披散在她臉上的髮絲,露出她那雙含著深深笑意的眼,低頭給了她一個溫存的吻別。
  
  她的指尖戀戀不捨地撫著俊美臉龐,男人生得好看最怕過於陰柔,這雙帶著英氣的濃眉、這筆挺的鼻粱,恰到好處地展現男人的英武之氣,而這兩片如刀的薄唇總是含著自信的微笑。
  
  手指繼續往下滑行,戳戳白襯衫底下令她銷魂的健美體魄,她抓住領帶,將他的俊臉拉得更近,用甜膩的聲音撒嬌--
  
  「真的不留我?」
  
  「其實妳早就決定好了,不是嗎?」
  
  男子拉好領帶,輕輕執起女子的手,纖纖玉指上戴著一隻價值不菲的閃亮鑽戒,她已經接受別人的追求,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嫁給別人了,兩人之間的情人關係就到今天為止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不要定下來,他又對我這麼好,我總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她噘起嘴,輕聲抱怨,柔嫩甜美的嗓音一點哀怨的氣味都沒有。
  
  「所以我乖乖接受妳的決定。」
  
  女子坐起,一雙皓臂環住男子的脖子,半撒嬌半埋怨地說:「可是人家捨不得你,以後偶爾見個面……」
  
  他微笑搖頭。「妳很清楚,那樣對妳、對妳老公、對我都不好,既然對大家都不好,那又何必呢?」
  
  「最後多哄人家一句會怎樣?小氣!」女人嬌瞋輕罵。
  
  「好乖,我就是喜歡妳這種聰明的女孩。」年輕,貌美、身材姣好、聰明、懂事、不黏手、好聚好散,最理想的情人。
  
  男人一雙大手按在女人的纖腰上,年輕緊致的肌膚上還殘留著歡愛過後的微熱與微汗,對於今天過後將不再相見的情人他也不是全無眷戀,到底她給了他一段開心的日子,他不捨地撫弄熟悉的嬌軀。
  
  女人閉上眼睛發出愉悅的輕吟,頑皮地將男人壓到床上。「再陪我一下。」
  
  「我穿好衣服了。」
  
  「不管,今天你一定要陪我玩到高興為止!」
  
  「頑皮鬼--」
  
  ***
  
  向南靖忍不住皺起眉頭,他這輩子沒這麼累過,這都得怪大哥向東寧。
  
  過年前,向陽集團的副總裁向東寧和舊情人閃電結婚,過年後,熱熱鬧鬧辦了一場披露宴,小兩口甜甜蜜蜜地到歐洲蜜月旅行了。
  
  說蜜月,還真的給他去了一個月,代理他工作的向南靖叫苦連天。
  
  向陽集團旗下的事業橫跨海陸空,船運、航運、運輸,外加工廠、公司、休閒事業,林林總總一大堆,接棒的管理者是長子向東寧和次子向南靖,兩人雖為兄弟,管理風恪卻大異其趣。
  
  老大向東寧屬於強勢領導,靠的是過人的智慧和用不完的精力,很多事都是他親自監督,像揮舞著大旗、指揮部下衝鋒陷陣的大將軍。
  
  而老二向南靖屬於放牧型領導,靠的是識人的眼光和組織的能力,找到適當的人才,給予適當的職務,知人善任,他就涼涼地當個快樂牧羊人。
  
  所以嘍,當向南靖代理大哥工作的時候,他怎麼可能不覺得煩。
  
  「特助。」
  
  「還有什麼事?」向南靖托著臉頰,無奈地看著大哥向東寧的兩個秘書林悅如和秋玉玲,她們正在做例行報告。
  
  「青雲輪胎把價格壓低得不像樣,再不管的話我們可能會被換掉,那邊很急,希望上面趕快給他們一個指示,不然可能就……真的要放棄這筆生意了。」
  
  輪胎部門的主管一直拜託林悅如幫忙,她不得不追著看起來已經快沒耐陸的特助要個對策。
  
  放棄?!等大哥回來一定怪他辦事不力,為了耳根子清淨,還是解決一下好了。向南靖抓起電話,撥給朋友。
  
  「喂,虎哥嗎?有點事想請問你……」閒聊片刻後,他道謝掛上電話,轉頭對兩位秘書自信一笑。
  
  「原來他們轉投資失利,賠了不少錢,所以就算打壞行情也想要搶到這筆生意,我已經叫人抽了他們的銀根,過一陣子就會開始跳票,到時候大家就會抽腿,沒人跟我們搶生意了。」
  
  「請問虎哥是誰?一通電話就抽了對方的銀根?」秋玉玲聽得霧煞煞,對方的往來銀行應該不會聽他們的話,如果不是叫銀行抽銀根,又是叫誰抽銀根,特助究竟是透過怎樣的方式運作?
  
  「說來話長,總之,就這樣了。」向南靖聳聳肩,實在很難向別人解釋他有如地下水脈複雜交錯的人脈。
  
  「知道了,我馬上通知輪胎部門那邊,叫他們快去找客人。」林悅如可不想深究,總之事情解決就好了。
  
  「不,先按兵不動,等買主回頭找我們,到時候再意思意思打個折,做個順水人情就可以了。」
  
  兩個秘書交換了一個笑容,特助的行事風格果然和副總大不相同。
  
  「等一下,把這個傳去佛羅倫薩給我大哥。」向南靖抓起信紙認真地塗鴉了一會兒,畫完後遞給秘書。
  
  「特助,這是……」
  
  信紙上畫了一個大令牌,上面寫著五個可笑的大字:十二道金牌。
  
  「沒錯,就是十二道金牌。」向南靖受不了地說:「他在歐洲風流快活,玩了一個月還不回來,我只好用十二道金牌速速將他召回。」
  
  這個時候向南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揮手讓兩個秘書下去,輕鬆地蹺起二郎腿,開始和朋友哈啦起來。
  
  「唷,大老闆,你不是在跑路嗎?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兩個秘書一邊走出去一邊小聲地交談:真的還假的,連跑路的朋友都有。虎哥、大老闆,等一下哈姆太郎就跑出來了。
  
  「向老弟,什麼時候開始兼差當起模特兒來了?早說嘛,我馬上簽下你,憑你的姿色一定大紅大紫。」電話那頭的友人大聲地消遣長相俊美的向南靖。
  
  「我知道我長得帥,不過我可沒有那種美國時間。」
  
  「說的也是,不過怎麼看都覺得是你。」
  
  聽到朋友所提供的情報,向南靖愣了一下,心中半信半疑,決定去看個究竟。
  
  ***
  
  文化中心正舉行學生聯展,來自不同學校的學生作品齊聚一堂。
  
  向南靖走進會場,學生畫作雖稍嫌稚嫩,但卻都蘊含蓬勃朝氣,加上穿梭的學子們,現場充滿了校園般的青春氣息。
  
  「妳看,是他耶,本人比畫像還要帥。」
  
  「厚,小林還騙我們說沒這個人。」
  
  向南靖聽見身後響起的議論聲,轉身望去,兩個女學生不好意思地掩嘴笑笑,隨即嬉鬧地跑開,他順著眾人好奇的眼光望向會場另一邊,很快就發現了朋友所說的那幅畫。
  
  向南靖站到畫的前方,詫異地看著。
  
  畫布上一個襯衫半開的年輕男人靠站在窗台邊,半側著臉望向窗外,嘴角掛著一抹淡然微笑,眼中含著些許嘲弄,彷彿冷眼看著外面的繁華世界。
  
  那張臉和他一模一樣,身材也相差無幾,任誰看了都會說這是他沒錯。
  
  可是,他並沒當過任何人的模特兒。
  
  他納悶地看看牆上的標示。
  
  作品名稱:嘲弄者。
  
  作者:林靈,XX大學,商設系,四年級學生。
  
  對於作者,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作品名稱倒是挺有意思的。
  
  「妳們見鬼了。」
  
  跑出去溜躂的林靈被同學王心怡和張雁平給拖了回來,說她畫中的模特兒來了,她咯咯笑個不停,直說同學見鬼了。
  
  林靈走到畫前,看見向南靖的時候,她愣住了。
  
  真的活見鬼了!那臉孔、那身形、那神情,活脫從畫裡跳出來的。
  
  「嘿嘿,這下妳抵賴不掉了吧。」
  
  「小氣鬼,是不是怕我們搶了帥哥?」
  
  王心怡和張雁平兩人一左一右地夾擊林靈,取笑那個不肯跟好朋友分享好東西的吝嗇鬼。
  
  林靈一臉詫異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甚至還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肩頭,不敢相信地大呼小叫,「真的耶,是貨真價實的人耶。」
  
  「不然妳以為是什麼呢?」買魚嗎?還戳戳看新不新鮮。
  
  向南靖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女大學生。
  
  短短的赫本頭看起來神采奕奕,一雙大眼睛裡充滿了好奇,身材嬌小但還算玲瓏有致,短T恤和低腰牛仔褲中間隱約可見一小段腰身,平坦的小腹上貼著紋身貼紙,那是駕著戰鬥機的史努比,槍口正正地指著小肚臍掃射,他不禁莞爾。
  
  「嘿,你是誰?」發現對方看著她的肚皮發笑,林靈不好意思地拉好衣服蓋住肚子。
  
  「嗨,那妳又是誰?」
  
  「我就是畫這幅畫的人,我叫林靈。」
  
  「我就是這幅畫裡的人,我叫向南靖。朋友告訴我這裡有一幅我的畫像,本來我還不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也沒想到真的有你這個人。」
  
  王心怡受不了地賞林靈一個飛拳。「你們在打什麼啞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妳真的不認識他嗎?」
  
  林靈和向南靖指著對方,異口同聲地說:「今天第一次見面。」
  
  「那,那妳是怎麼畫出他的?好靈異喔--」張雁平害怕地抱住王心怡,覺得發毛。
  
  林靈本來還想嚇人,兩隻手才剛伸出來就被同學海K,她一邊翻找東西一邊覺得沒趣地碎碎念。「難得遇到這麼好玩的事,玩一下嘛,幹麼真的生氣。」
  
  向南靖覺得這個女生好寶。
  
  「請問這個人是你嗎?」
  
  向南靖接過林靈遞過來的照片,背景是燈光昏黃的PUB,前景的人因為走動而殘影幢幢,後方一個男人推開門要出去的樣子,從外面照進來的光線勾勒出男人的粗略輪廓,隱約可見半邊臉的面貌,其餘的部份則隱沒在幽暗之中。
  
  「這個……」直接稱為靈異照片他也不會反對。
  
  王心怡和張雁平好奇地把頭湊過去,不看還好,一看馬上翻臉,沒好氣地追打愚弄人的林靈。
  
  「妳唬爛啊?!這種照片鬼才看得出來是誰。」
  
  「虧妳還在杜老師那裡打工,竟然照出這種爛照片,我叫杜老師快快將妳逐出帥門,免得砸了他的招牌。」
  
  林靈躲到沒路,只好躲到向南靖後面。
  
  莫名其妙加入了小女生的遊戲,向南靖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一笑有如春風拂面,吹得王心怡和張雁平兩人暖呼呼、醉醺醺地,突然不好意思在帥哥面前對同學痛下殺手,靦腆地收手站好。
  
  「那不是我照的,是詩曼留給我的。」林靈從向南靖背後冒出來補充說明。
  
  王心怡和張雁平兩人喔的一聲,沒再說話,氣氛頓時驟降。
  
  「詩曼是誰?我不記得有朋友叫詩曼。」向南靖納悶地問。
  
  「沒什麼啦,大概是她一時興起偷拍的。」林靈指著照片,爽朗地解說。「欸,我就是看這張照片畫出你的耶。」
  
  「太扯了吧?這張照片模糊到不行,勉強看到一隻眼睛,哪看得清長相?!」他吐槽。
  
  「眼睛是靈魂之窗,感覺對了就夠了,其它的用想像補足就好了。」林靈還沉浸在驚歎之中,不知怎麼地,畫畫時所懷的種種憧憬,諸多感受,好像找到了依憑的對象,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有種難以形容的特殊感受。
  
  「欸,剛才看到你,我真的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和我的畫中人一模一樣,而且還來看畫,感覺好奇妙喔。」
  
  「應該說奇怪吧。」
  
  「若有雷同,純屬巧合。」林靈頑皮地眨眨眼。「不過,歡迎帥哥對號入座。」
  
  向南靖被活潑輕靈的少女逗得開懷大笑。憑著一張模糊的照片就能畫出他,說起來有些玄,但感覺還不錯。聊了一會兒後,離去前他留了張名片給她。
  
  ***
  
  巷子裡的老房子前面掛著一個不醒目的小招牌--杜衣真攝影工作室。
  
  林靈匆忙地跑進屋子,隨手將背包丟進櫃子裡,放輕腳步走進後面的攝影棚,布幕前,已經完成攝影工作的模特兒和助理正和攝影師杜衣真說話,三個人的表情都不太愉快。
  
  「對不起,遲到了。」林靈湊到張璞旁邊,一邊幫忙收拾器材一邊小聲地問:「怎麼了?氣氛不太好。」
  
  張璞是杜農真的入門弟子兼助手,工作室的大小事情問他就對了。
  
  「一下子嫌攝影柵小,一下子嫌老師囉唆,不過就是個小模特兒嘛,神氣成這個樣子,要是真紅的話就會去找那種大得嚇死人的攝影公司,幹麼還找我們這種小ㄎㄚ的工作室。」
  
  「ㄟ,我們才不是小ㄎㄚ的,我們只是人事稍微精簡了一點,杜老師技術好得沒話講,會找我們就代表他們慧眼識英雄,其它的就不跟他們計較了。」雖然難喬,但還是要稱讚客人有眼光。
  
  張璞一凜。「哇塞,妳這個打工的比我這個入門弟子還死忠,佩服、佩服。」
  
  林靈得意地比了個V手勢。
  
  她之所以在這裡打工就是欣賞杜老師,他的技術完美就不用說了,更讓她折服的是他作品中濃濃的人文氣息和藝術美感,那可不是隨便誰都拍得出來的。
  
  交涉了一陣子之後,難纏的助理終於帶著高傲的模特兒離開了,杜衣真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老師。」林靈開朗地打招呼。
  
  「小靈,妳來了。」看到林靈的笑臉,杜衣真煩躁的心情頓時開朗。
  
  他喜歡這個靈巧的小女孩,可是他整整大她一輪,加上又離過婚,工作室雖然還算穩定,卻沒有豐厚的收入,所以他沒有勇氣向她表白,所以他選擇了沉默,藉由攝影工作默默地和她相處。
  
  「老師,你沒跟人家說得太僵吧?哎,做生意就是這樣,總會有澳客,老師你就忍忍吧,我還得靠你吃穿,你還得付你前妻的瞻養費。」張璞隨口勸勸藝術家氣息過重的老師。
  
  「你嫌我心情不夠爛嗎?」杜衣真白了大嘴璞一眼。
  
  突然,張璞像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來大叫,「對了,剛才AB經紀公司打電話過來,說周思綺的寫真集已經敲定讓我們做了,請老師明天下午過去開會討論。」
  
  「周思綺?那個當紅的名模特兒?」林靈興奮地問。
  
  「沒錯,是個大案子,還要出國拍外景。」
  
  「好棒,我可以跟嗎?」
  
  杜衣真開心地看著林靈燦爛的笑臉;「這個工作室就咱們三隻小貓,妳不能去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臨時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用的小幫手。」
  
  「沒問題,扛行李、打雜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好了。」林靈拍胸膛保證。
  
  張璞大笑。「妳這麼嬌小,扛得動什麼?妳就負責哄那個大小姐開心就好了,這是個展露頭角的好機會,我們一定要好好把握,成功了,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杜衣真兩隻手臂勾住兩個好夥伴,高興地拍拍他們的肩頭。「好好好,等賺了錢,我一定多請幾個人,讓你們兩個輕鬆一下。」
  
  「別忘了加薪,我老婆很囉唆的。」男人真命苦,甘心做妻奴!
  
  「沒問題。」
  
  師徒三人興高采烈地談著即將進行的大案子,勾勒著美好的光明遠景。
  
  ***
  
  燦如晨星的一雙美目再度飄向入口方向,等了半天的人還沒出現,她開始懷疑情報錯誤。
  
  「周小姐,妳找誰?」中年的朱老闆有些焦慮地問道,難得請到名模特兒周思綺一起喝個酒聊個天,可是她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周思綺回眸一笑。「沒有啦,只是覺得這個PianoBar裝潢得好有味道喔,好奇地看看而已啦。」
  
  美人一笑,傾國傾城,男人忘了剛才的焦慮,開始得意地吹噓起來。
  
  「這是當然的,這裡可不是隨便阿貓阿狗都進得來的普通酒吧,能進來的全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會員,每一個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Bar的格調當然要構得上客人的尊貴了。」
  
  「謝謝朱老闆帶我來這種了不起的地方開眼界。」
  
  周思綺也不是故意的,天生腿就修長、腰就纖細,胸前更是波濤洶湧,一張小臉長得嬌艷欲滴,隨便一笑就甜得發膩。嬌得生水,再加上那嗲死人不賠命的嬌媚嗓音,放眼天下沒幾個男人凍得祝
  
  朱老闆心頭一陣騷癢,得意忘形地呵呵大笑,一仰頭,瞧見進門的一群人,為首的是向陽集團的二公子向南靖,他猛然眼睛一亮。
  
  「我們過去打個招呼。」
  
  終於等到了!
  
  周思綺端著酒杯嬌生生地隨著朱老闆過去,雙眼凝視著俊俏的向南靖,心中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與期待。
  
  朱老闆臉上的肥肉笑得微微發顫,一副熟得不得了的樣子。「特助,真高興碰到你,不介意我們過來一起坐吧?」
  
  向陽集團觸角寬廣、財力雄厚,如果能和他們打好關係,是百利無一害。
  
  「人多熱鬧,請坐。」向南靖個性四海,很樂意結交三教九流,哪怕是阿貓阿拘都不嫌棄。
  
  「向先生,又見面了。」周思綺一雙美目拋了個媚眼過去。
  
  「周小姐,妳好。」
  
  向南靖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接下對方拋過來的傳情眼神。
  
  前陣子,他和情人分手了,他正在物色下一個情人。周思綺長得夠漂亮,渾身散發著女人味,基本上是夠格了,但是他可不是那種見獵心喜。一看到美女就急著撲上去的普通男人,他習慣先摸清楚對方的底再出手。
  
  這樣冷淡的反應害得周思綺好失望。
  
  她喜歡向南靖,從第一次見面就被風度翩翩的他所吸引,他本身的條件就夠優了,再加上身為向陽集團的繼承人,他簡直就是現實世界的王子。
  
  經過打探,她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聽說,情人對他,是必要存在的事物,他對情人,是絕對疼惜的惜花心情。
  
  聽說,他不劈腿、不濫情,一次只愛一個人,專心地疼著、寵著,讓情人享盡幸福,除了名份以外。
  
  聽說,他和情人分手了,她好高興,想要把握這次機會抓住這個男人,她顧不得矜持,主動地接近他。
  
  一群男人見著了美女就好像鯊魚嗅著了血一樣,現場氣氛頓時熱了起來。
  
  「周小姐,妳本人比照片還漂亮!」
  
  「朱老闆,你好艷福,交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你們別亂說,讓媒體聽到又要亂報導了,害人家形象受損,你們要怎麼賠?」周思綺嬌嗔地更正,很怕向南靖誤會她名花有主。
  
  一群男士興高采烈地圍著美女說個不停,這雖然不完全符合周思綺的計劃,不能和向南靖單獨相處,不過這也算是好的開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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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3:15
第二章
  
  白色金龜車停在餐廳的停車場,向南靖一派輕鬆地下車,悠閒地晃進餐廳,一進門就看見先到的林靈愉快地對他招手。
  
  林靈驚訝地看著迎面而來的向南靖,今天他一身網球服,像是剛從網球場下來的網球王子,跟上次穿西裝的正式模樣差好多。
  
  「哇,你今天穿這樣看起來好年輕喔,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向南靖坐下,接過侍者送上來的菜單,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才二十八歲,本來就很年輕。」
  
  「二十八?大叔,你保養得很不錯耶!」林靈兩手扶著雙頰,做出更誇張的驚訝表情。
  
  「妳叫誰大叔?!」他差點跌下椅子,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叫過,一時不能忍受這種「尊稱」。
  
  「人家說三歲一代,差六歲就差兩代,叫大叔也沒錯。」她用力眨眨眼,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
  
  「小妹妹,妳身材沒發育,腦袋也忘了發育,有這麼英俊瀟灑的大叔嗎?」給我裝小?!
  
  「謝謝關心,我發育得很好,頭好壯壯,身材一級棒,認真打扮起來妖嬈美麗,保證讓大叔摔破眼鏡。」不好意思,她可不是那種沒自信的傻女人。
  
  「哈,有哪個妖嬈美麗的女人會在肚皮上貼史努比的紋身貼紙?」他忍不住反唇相稽。
  
  「大叔,你好那個喔,把人家的小肚肚看得那麼仔細,人家會不好意思耶。」她臉微紅地回敬一句。
  
  上次初見面,他只覺得她很寶,這次再見面,這個寶貝竟然沒大沒小地消遣個不停,他終於被激得有些動氣了。
  
  「再叫我大叔,我翻臉了。」
  
  大概是畫圖時一筆一畫的情緒全畫進了心坎裡,看到真人版的他,感覺好奇妙。她不自覺地想逗他,想看看那張俊臉還會有多少不同的表情。不過,他好像不太有耐心,還是見好就收,別真的把他惹毛了。
  
  「好了好了,不玩了,先點餐吧,人家Waiter等很久了。」她坐直身子,認真地看起菜單。
  
  玩?!這小妮子存心玩他?
  
  這輩子只有他玩女人,還沒被女人玩過。女人見到他,不是投懷送抱,就是頻送秋波,當然也有少數人不為所動,但多少都會特別禮遇,從來沒有一個敢這樣公然挑釁。
  
  該說她不識貨,還是不知天高地厚,總之,他不好好教訓她一下就對不起自己。
  
  「林小姐,妳約我出來做什麼?電話裡也不講清楚。」
  
  「在電話裡講就看不到你驚喜的表情,那多可惜。」
  
  「什麼驚喜?」
  
  「想了半天,我想這幅畫還是送給你好了。」她把包裝妥當的畫送到他面前。
  
  他微愣,「為什麼?」
  
  她聳肩,「不為什麼,既然不小心畫得那麼像你,那就送你好了。」
  
  「妳……真是奇怪。」
  
  他還沒碰過這種類型的女人,明明是成年女子,卻又頑皮,孩子氣、牙尖嘴利、率性行事,乍看稚嫩,可是稚嫩中卻有著名花含苞待放的傲姿。
  
  用香水打比方的話,以前他所交往的對象都是香甜濃郁的花香調,而眼前揉合女人。女孩特質於一身的她,充滿了清新可人的花草香。
  
  很快地,侍者送上了餐點,兩人開始用餐。
  
  林靈一邊吃東西一邊興味盎然地看著向南靖,眼前的俊美男子就像米開朗基羅的戴維雕像一樣完美,感覺棒透了,除了沒什麼耐性以外。
  
  這還差不多!看她流口水的饞相,向南靖得意地彎起嘴角。
  
  「林小姐,我下飯嗎?」
  
  「何止下飯,簡直就是秀色可餐。」
  
  「妳還真不懂得含蓄。」
  
  「含蓄我當然懂。不過我看你很受傷的樣子,隨口說幾句好聽話安慰你,你聽聽就算,千萬不要當真。」不知怎麼地,她就是想頂他。
  
  「還真是感恩哪。」這小妮子還真是死鴨子嘴硬,明明就哈他哈得流口水,還故意說些反話來激他。
  
  「別客氣,隨時效勞。」
  
  他急於壓過這口齒伶俐的小妮子,可是一頓飯下來,雙方你來我往,他沒佔到上風。
  
  要他就這樣認輸?門都沒有,他想打延長賽,扳回一城。
  
  「等一下有空嗎?」
  
  「我下午沒課,可是你不用上班嗎?」早上打網球,過了中午休息時間也不急著回去上班,這位大叔可還真閒。
  
  「沒關係,我上班時間彈性很大。」他招手叫來了侍者,付了賬單,慇勤地邀請她參加延長賽。「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麻煩妳到我家幫我看看,這幅畫要掛在哪裡比較適合。」
  
  「好哇。」她一口就答應了。
  
  其實,她並不是好鬥之人,只是不知不覺就跟他槓了起來,這麼一鬥,鬥出了前所未有的興味,對他的淡淡好感一下子變成了濃撰的好奇。
  
  雖然對他瞭解不多,但覺得他不是壞人,抑不住好奇心,她接受了他的邀請,興匆匆地跳上他的小金龜,車子離開餐廳,駛住向南靖的秘密公寓。
  
  向南靖之所以在老家以外另外做個窩,當然不是嫌向家兩百餘坪的頂級豪宅太小,而是他想要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除了少數親近的人之外,不太有人知道這一方秘密天地。
  
  「歡迎光臨。」
  
  他開門讓林靈進去,她有些意外地看著充滿現代古典風格的精緻公寓。
  
  「向先生,沒想到你家的格調還不錯嘛。」
  
  「奇怪了,怎麼聽都不像在誇我,反而像在損我沒格調。」他把畫放在桌上,一邊拆包裝一邊不以為然地回答。
  
  「別那麼愛計較嘛。」她興味盎然地四處參觀,五、六十坪的空間簡單地隔成一房兩廳,裝潢典雅,是個能讓人放鬆。沉澱的好地方。
  
  「欸,你家就你一個人?」
  
  「正確地說。這是我一個人的家。」平常他很少帶人到這裡來,今天一時衝動,破例帶才見第二次面的她來這裡。
  
  窗邊一張高背單人沙發,旁邊一張附帶檯燈的圓形茶几,看起來像讀書角落,她認為那邊最合適,而他也同意,於足決定把畫掛在那邊。
  
  完成之後,他倒了飲料過來,兩人並肩而立,一起賞畫。
  
  「認真想想,感覺挺恐怖的,被一個陌生人憑空畫出自己的長相。」
  
  「也不是憑空,照片雖然模糊,但還是有根據。」她啜一口高腳杯中的金黃瓊汁,是醇美的香檳,斜瞄他一眼。「帶我到你家,又讓我喝酒,大叔是想把我灌醉?」
  
  「灌醉?那多沒意思!」
  
  他瞇了瞇眼,小孩子遊戲結束了,接下來是大人時間了,小孩子要乖,不應該愚弄大人,不然到頭來吃虧的可是自己。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做什麼,只是想看看這小妮子驚慌失措的表情,要她以後別再沒大沒小了。
  
  「我是千杯不醉的喔,你可別先醉倒,不然就真的沒意思嘍。」得自家族遺傳,喝上幾杯都沒問題。
  
  「我可沒打算拚酒。」
  
  他帶著她欣賞他自豪的小收藏品。聽他侃侃而談,她感到微驚微喜,這個人不只會耍嘴皮子,其實也還滿有料的。
  
  酒過三巡,氣氛正好,他拿開兩人的酒杯,打開音響,浪漫的圓舞曲流洩而出,他微笑地邀請她共舞。
  
  她愣了一下,這樣優雅的風度還真像電影中的王子殿下,不過,這種標準舞她可不會,她不好意思地搖搖手。「我不會跳這種舞。」
  
  「帶舞是男人的責任,妳只要放輕鬆,跟著踏步就好了。」
  
  他拉過她的手,讓她的手搭在他肩上,扶住她的腰,擺好姿勢後微微點頭,技巧純熟地牽引著她跳起華爾茲。
  
  隨著音樂轉著、轉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小,不知何時她已靠在他的胸前。
  
  她覺得困惑,明明是千杯不醉,可是此刻卻感到醺醉的飄飄然,雖然覺得奇怪,她卻一點都不想離開這溫暖的懷抱。
  
  他感到驚訝,看著尖牙釗嘴的小鬼頭在他的懷中變成了嬌柔動人的小女人,他竟感到怦然心動,充滿新鮮的好感急湧而上。美女他見多了,沒幾個能勾起他這種衝動,而她竟能。
  
  這不在他的計劃內,但他並不想否認滿懷的美好感覺。
  
  他一向很怕麻煩,在摸清楚底細之前不輕易出手,但這個小妮子竟讓他一再破例,他不但心動,還有點衝動,衝動地想收她做情人。
  
  一但有了這個念頭,他不客氣地展開攻勢……
  
  她感覺到背後的大手溫柔地撩撥,攪亂一湖春水,訝然抬頭,正正對上他灼熱的眼神,霎時腦中發白……
  
  好可愛!小女人嬌羞的模樣逗得他興味大發,微驚微啟的櫻唇柔嫩得讓人想吃,他扶住她可愛的小腦袋,低頭親吻。
  
  突如其來的親吻嚇了她一大跳,又驚又羞地想要躲開,然而後腦卻被他緊緊扣住,眼睜睜地看著一張俊臉靠過來,接著雙唇就陷落了。
  
  *******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比親吻還要親密的接觸……只覺得心怦怦地狂跳,腦袋像燒壞似的發熱……感覺好……
  
  「咦?奇怪了?我又沒吃掉妳的舌頭,怎麼突然變啞巴了?」終於看到她慌張失措的模樣,向南靖開心地放聲大笑。
  
  她的兩頰頓時脹得跟河豚一樣。「欸,你很噁心耶,舌頭伸到人家嘴裡……」
  
  「噁心?這可是法式香吻,小孩子懂不懂?」
  
  「哪有人才剛認識就這麼猛的?你控制一下好不好。」她吐吐舌頭,那種糾纏在一起的感覺還在,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總之,覺得很虧。「算了、算了,我要回家了,再見。」她抓起背包,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的手搭在牆上,擋住她的去路,笑咪咪地斜著頭看她。
  
  「才開始要好玩,就要夾著尾巴逃走?」
  
  他笑得愈開心,她就愈不甘心乖乖認輸。「誰說我要逃走?畫掛好了,我也該走了,就這樣。」
  
  稚嫩的偽裝怎逃得過情場老手的法眼,看她逞強的俏模樣,他的笑意更深了。「我喜歡妳,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大哥,你別開玩笑了。」林靈嚇得貼牆而站,一雙大眼睛驚訝地眨呀眨。
  
  「升級為大哥了,很好。」他輕撫著美玉般的粉頰,滿意地看著她臉上美麗的霞光。
  
  她嘿嘿兩聲,捏著他的手背,輕輕丟開。「你這麼行,女朋友應該早就有一打了吧。 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
  
  「這妳不必擔心,我這個人怕麻煩,不喜歡太複雜的關係,喜歡一次一個慢慢來。前任女友在不久之前嫁人了,目前從缺。」
  
  「你長得這麼帥,日子過得也不錯的樣子,為什麼搞到女朋友看破愛別人?」她瞇了瞇眼,壞壞地問:「難不成你有什麼隱疾?」
  
  搭在牆上的手一滑,他差點跌倒。「亂講,我棒得很,才沒有什麼隱疾!」
  
  「生活習慣不好,會挖鼻孔,摳腳?做人失敗,愛吃醋、管太多?還是酗酒?有暴力傾向?要不然就是……」
  
  他受不了地舉雙手投降。「夠了夠了,別再亂猜了。因為我不想結婚,她找到好老公,所以就嫁人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她愣了一下,聽起來簡單,想起來卻不簡單。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選擇不結婚也沒什麼了不起,只不過他對女朋友的態度似乎過於無關痛癢,輕鬆得不像話,走了就走了,無所謂,他再找下一個女朋友就好了。
  
  感覺好像就是這麼回事,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快。
  
  「怎麼樣?想不想當我的女朋友?」向南靖雙手環胸,瀟疆地靠著牆,自信滿滿地看著她。
  
  她斜著頭看他,長相俊秀,身材高挑、談吐風趣、風度翩翩,更別說那高超的調情技巧和一流的吻功了,他簡直就是上帝的傑作、女人的夢想,幾近完美的九十九分。
  
  九十九分,就欠一分,欠一分真心。
  
  他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需要考慮這麼久嗎?」他都開了這個口,就不信有人拒絕得了。
  
  「其實也不用,因為我……」她甜甜一笑,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不、要。」
  
  不要?!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輕輕拍拍他凍住的俊臉,半安慰半奚落地說:「別傷心,不是你長得不夠帥,也不是你魅力不夠,只是本小姐不玩這種一開始就不打算認真的戀愛遊戲。謝謝,再聯絡。」
  
  向南靖不敢相信地看著林靈打開大門,一派輕鬆地走人了。
  
  這小妮子戲弄他在先,甩人在後。延長賽不但沒有扳回一城,反而輸得更慘,向南靖隱隱地覺得生氣起來。
  
  ***
  
  到歐洲度蜜月的向東寧終於回來了,向南靖忙不迭地把工作丟還給大哥。
  
  「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殺到歐洲抓人了。」
  
  「你都下了十二道金牌,我能不回來嗎?」向東寧邊翻閱檔案邊和弟弟說笑。
  
  向南靖訝然地瞧著大哥,他不但滿面春風,嘴角還含著自得的微笑,跟以前拚命三郎的表情明顯的不同。
  
  結婚,對一個男人真有這麼大的影響嗎?
  
  「大哥,結婚好玩嗎?」
  
  向東寧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只要情人不要婚姻的二弟。「怎麼了?難不成你想婚了?」
  
  「才不是,只是覺得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感覺整個人安定下來,既踏實又滿足。」向東寧趁機勸勸弟弟。「南靖,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再玩情人遊戲了,是該找個好女孩,認真考慮終身大事的時候了。」
  
  「呿,為什麼最近老是被嫌年紀大?真是夠了!」他受不了地大叫。
  
  「誰這麼不知死活敢惹你?」向東寧好奇地板。
  
  丟臉吃癟的事不提也罷。向南靖抿唇不語。
  
  「對了,輪胎部門的事,你處理得很好,聽說東雲打算把輪胎這個部份的生意收起來了,以後咱們少了一個對手。」
  
  「真的倒了?唉,其實我也不想出手這麼重。」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弄垮他們,不就是想要藉力使力,看能不能頤便扯扯吳家的後腿,你好趁機從吳家手上搶下你想要的汽車代理權。」向東寧輕笑一聲。
  
  「不愧是大哥,一眼就看穿我的最終目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哈士登汽車和吳家已經合作好幾年了,有一定的基礎,你真的有把握搶得過來?」
  
  向南靖自信一笑。「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
  
  茶藝館內高朋滿座。
  
  「阿靖,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一群朋友熱情地邀請向南靖跟他們一起開車上山看星星。
  
  「不了,後天就要出國,不想那麼累,下次吧。」
  
  送走了朋友,向南靖悠哉地晃下樓,在樓梯上迎面碰到正要上樓的林靈,兩人驚訝地看著對方。
  
  「唷,好巧,妳也來喝茶。」向南靖高興地打招呼。
  
  「你要回去了?不送了,再見。」她上樓的原因沒有別的,洗手間在樓上,打完招呼就急著轉身上樓。
  
  「別急著走,難得碰頭,聊一下。」既然碰到了就加賽一場,不信贏不回來。
  
  「你的建議我沒興趣,其它的好說。」除了對在心這一點有意見外,她倒還滿喜歡他的,做個普通朋友不成問題。
  
  隔著一段距離,林母看見女兒被一個年輕男人拉住,她擔心地過去看看。
  
  「小靈,妳沒事吧?這位是……」
  
  走到他們跟前,林母這才正面看見那年輕人的面貌。哎呀,可真是一表人才,女兒什麼時候交了這麼稱頭的男朋友?
  
  「媽,這位是向先生,我朋友。向先生,這是我媽。」林靈介紹雙方認識。
  
  「伯母看起來好年輕,一點都看不出來有這麼大的女兒。」他禮貌地向林母打招呼,當然不忘說句好聽的。
  
  「哪裡。」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林母笑得花枝亂顫。
  
  「我們別堵在樓梯上講話,媽妳先回去坐一下,我有點事和他說,等一下就過去。」緊張地打發母親回座位,林靈拖著向南靖上樓,鄭重地警告,「你不要在我媽面前亂講話,我媽很單純,很容易當真的,你別害她擔心、害我解釋不完,」
  
  「妳緊張什麼?我們只有抱過、親過而已,又還沒怎樣。」他皮皮地說。
  
  她沒好氣地打他一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說,我都不計較被你偷吃了,你好歹也懂得感恩,好不好?」。
  
  「在媽媽面前裝乖小孩?」他有種掐住她死穴的快感。
  
  「我就不信你捻花惹草的事情會一五一十告訴你爸媽。」
  
  「怪只怪妳運氣不好,被我碰上了。」
  
  「總之,你別亂講,不然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她有些尷尬地指指洗手間的牌子。「我要去那裡,你先下去。」
  
  向南靖莞爾一笑,下樓找林母,和她閒聊起來。
  
  林母看他們熟稔的樣子,斷定他們是挺熟的朋友,加上這年輕人的氣度,談吐
  
  輕易地搏取了她的信任,於足她冒昧地開口請求幫忙。
  
  「向先生,我想拜託你幫我勸勸小靈,勤她早點搬回家祝乙
  
  「難道她是離家出走的?:垣挺像她這小鬼會做的事情。
  
  「也不是,事情是這樣的。」林母輕歎一聲,說起原委。
  
  原來,林靈的同學兼死黨余詩曼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突然車禍身亡,好友的驟逝給了林靈不小的衝擊,改變了她的生活方式。
  
  「她說人什麼時候會死,誰也不知道,她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太好,以至於什麼事都不知道,所以她想要暫時離開家,一個人獨立生活試看看,我們夫妻拗不過她,就答應她了。」
  
  「現在為什麼又要她搬回家住?」
  
  搞不好是她在外面玩得無法無天,被父母知道了,想把她叫回家,好好地管教管教。想裝乖?來不及了!
  
  「我們捨不得呀。」林母心疼地說:「本來以為她撐不了多久,沒想到她玩真的。以前她連家事都沒效過,現在竟然到處打工賺錢,最近也不拿我們給的錢了。她的心意我們懂,可是實在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這實在出乎向南靖的意料。
  
  從林母一身貴婦打扮看得出林家家境頗為寬裕,林靈放著千金大小姐不做,甘願打工過苦日子,這小妮子還真滿腦子古怪。
  
  「同樣都是年輕人,你說的話她比較聽得下去,有機會幫我勸勸她。」林母懇切的請求幫忙。
  
  「好,我會的。一垣滿腦子古怪的小妮子還真挑起了他莫大的興趣。
  
  解放後的林靈輕鬆地下樓,加入兩人的談話。
  
  「有沒有乖乖?」意思是有沒有亂講話?
  
  他微笑回視。「妳還挺有趣的嘛。」
  
  她愣了一下,回頭問媽媽,「媽,妳跟他說了什麼?」
  
  「隨便聊聊,沒什麼。」林母擦擦汗,怕女兒反彈,不敢讓她知道她拜託他的事。
  
  林靈看看母親做賊心虛的表情,再看看向南靖玩味甚濃的笑容,確定有鬼。
  
  林母心疼地拍拍女兒的手。「妳呀,別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忙得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妳爸很想妳,從紐約回來以後一定要回家看他,知道嗎?」
  
  「對不起嘛!」林靈拉住媽媽的手撒嬌。
  
  「妳要去紐約?好巧,我後天也要去紐約。」向南靖訝然地說。
  
  「好老套。」
  
  「不信?到了打手機給我,我請妳吃飯。」
  
  林靈頑皮地打了個大哈欠,向南靖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還真是個不識貨的小妮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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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3:39
第三章
  
  四月,紐約國際車展,北美規模最大的汽車盛事,每年都吸引超過一百萬的參觀人潮。
  
  現場車商雲集,百家爭鳴,各式各樣的夢幻車種、概念車款都搶著展示亮相。
  
  盛大的展示會場內,品牌和品牌之間的競爭白熱化,車商和車商之間競爭也是不達多讓的激烈。
  
  「哈士登先生。」
  
  守在會場外面的向南靖和助理馬坤成大步地走向剛下車的目標人物,哈士登汽車的CEO執行長約翰?哈士登。
  
  「原來是向先生。」五十歲的哈士登禮貌性地打聲招呼,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表情。
  
  隨行的兩個保鏢沒有阻擋向南靖,因為他們跟老闆一樣,對這昨天剛見過的東方美男子印象深刻。
  
  馬坤成將手中的數據送到向南靖手上,他微笑地遞給哈士登。「這是昨天我們談到的詳細內容,請您參考。」
  
  「不用了,吳先生已經跟我解釋過了。」哈士登推卻。
  
  「看過這些詳細資料,哈士登先生就不會相信吳先生的片面之詞了。」向南靖鍥而不捨,不料對方還是不肯收下。
  
  「聽說,向先生做生意的方法很『有趣』,跟我們哈土登的優良傳統、高貴格調恐怕不合,更重要的是我們追求的是長期而穩定的發展,而不是短暫的利益,這點要讓向先生失望了。」
  
  向南靖微微一笑,想必吳家為了保住代理權,向哈士登說了不少他的壞話,這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哈士登竟然固執到連數據都不肯拿,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哈土登的腳下沒有停住,向南靖也跟著移動,他鼓起三寸不爛之舌繼續遊說,希望他至少能收下這份資料。
  
  參觀群眾的目光被這一行人吸引住,大老闆固然氣派非凡,但是那東方年輕人才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品味出眾的打扮,瀟灑自若的氣度,更別提那帥氣的臉孔,大家紛紛猜想他是從東方來看車展的電影明星。
  
  「向南靖,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向南靖轉身望向那烏鴉報喪一般的聲音的主人,吳家少東吳隆思,他身後還跟著一串粽子,他還是這麼死要面子、愛擺架式。
  
  「原來是吾攏死。」他故意念走音。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吳隆思生氣地大叫。每次碰頭,向南靖都故意用台灣國語把他的名字念歪,隆思,偉大的思想,多好的名字,竟然被他念成攏死,全都死,多討厭的傢伙。
  
  向南靖挑釁地揚揚眉,反正梁子也不是今天才結下的,不差這一次。
  
  吳隆思怒視向南靖,雖然男人靠的不是外貌,但是他看到那張囂張的俊臉就有氣,更讓人生氣的是那張吐不出象牙的賤嘴。
  
  「我已經把你卑劣的行徑全都告訴哈士登先生了,他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你還是乖乖地去看車展,然後乖乖地回台灣,想都別想了。」聽說向陽集團想要搶奪代理權,他事先早就打了好幾支預防針。
  
  「做生意不就是這麼回事嗎?說你有多白癡,我信,說你有多清高,我不信。」向南靖涼涼地回嘴。
  
  吳隆思氣得快冒煙,要不是哈士登在場,真想趁機海 扁他一頓。
  
  「哈士登先生,我們走,不要理這個小人。」
  
  向南靖看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有些洩氣地把數據丟回給助理。既然正面出手不行,那就得想迂迴前進的辦法。
  
  「唉--」向南靖垂頭歎了一聲。
  
  「萬事起頭難,特助別洩氣。」難得足智多謀的老闆會咳聲歎氣,馬坤成趕緊為他加油打氣。
  
  「唉--如果哈士登的CEO是個美女就好了,追起來也比較帶勁。」
  
  「ㄜ……」啊諾內,果然是特助。
  
  「走吧。」
  
  「走?去哪裡?回旅館想對策嗎?」
  
  「回旅館幹麼?來都來了,當然是看車展。」向南靖邁步走向展示場,暫時拋開剛剛的難堪場面。
  
  馬坤成搔搔頭。不會吧?真的看車?
  
  ***
  
  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是世界鼎鼎有名的一流學府,一流學府的建築物也有相當的氣度,很多建築物都是出自名家設計,再加上校園內濃濃的青春氣息,是攝影的最佳景點。
  
  「別管後面的學生,看這邊,好,就這樣--」
  
  鏡頭下的名模特兒周思綺擺出最美的姿態,杜衣真滿意地按下快門。
  
  趁空,周思綺把林靈叫過去,她很介意旁邊那幾個粗壯到不行的黑人,大剌剌地開口叫攝影助理去趕人。
  
  「小靈,叫那些黑人走開啦,好討厭喔。」
  
  林靈走了過去,也不急著趕人,反倒和那幾個黑人聊了起來。
  
  化妝師韓明一邊幫周思綺補妝,一邊有些擔心地張望。
  
  談話持續了五分鐘,張璞和杜衣真不放心地過去瞧瞧,發現談話氣氛相當愉快,這才放心。
  
  林靈興奮地說:「老師,他們是橄欖球隊員,正要去前面的場地練習,他們說如果我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和他們一起過去看看,整個球隊隨便我們拍耶。」
  
  陽剛威猛的運動員,嬌柔的模特兒,這樣的對比組合很有意思,更能增加寫真集的變化度。
  
  張璞和杜衣真高興地加入討論,決定拔隊過去。
  
  當周思綺聽到突然改變的計劃時,她大聲地反對,「我們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跟他們走,他們可是黑人,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
  
  杜衣真臉色一沉,忍不住出聲斥責,「妳這樣說不但抹煞了人家的好意,而且有強烈的種族歧視,還好他們聽不懂中文,不然馬上翻臉,更不對的是,如果妳覺得有危險,剛剛就不應該叫小靈過去趕人,要是她遇到危險,可不是妳一句對不起就賠得起的。」
  
  周思綺臉上一紅,回不出話。
  
  張璞建忙拉住老師,只要是和林靈有關,老師就特別容易衝動,攝影工作還沒結束,攝影師和模特兒吵翻就麻煩了。
  
  「沒事就好,我們快走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林靈捲起打光板,背起器材,幫忙韓明拎起大大的化妝箱,高興地大叫,「可愛的肌肉男,我們來了。」
  
  韓明噴笑出來,身為化妝師,差不多整天都跟女人混在一起,像這麼樣爽直有趣的女孩還真不多見,跟她一起工作,彷彿會感染到她的朝氣似的。
  
  「剛剛妳真的不怕嗎?」
  
  「剛開始是有一點,等開始聊就不怕了,嘻嘻,賺到了,拍出來的效果一定超棒。」
  
  「妳可真是有趣,有空我幫妳做造型,好不好?」不禁手癢,想玩玩看。
  
  「真的?!那我要當芭比娃娃。」
  
  隨後趕上的杜衣真聽到了,笑著接口,「那太俗艷了,我覺得妳比較適合當純潔的小公主。」
  
  「鬼娃新娘如何?」張璞用力地消遣這熟得不能再熟的打工師妹。
  
  「我哪有那麼醜?!不然……快打旋風的春麗怎麼樣?」
  
  「幫幫忙,又不是在玩COSPLAY。」
  
  前面一行人有說有笑,走在最後面的周思綺悶悶地噘起嘴。
  
  這幾個男人是眼睛壞掉?還是偏愛幼齒的?不哄她這個大美女,全都跑去哄那個小女孩,打從成名後,她還沒受過這種冷落。
  
  林靈回頭瞧見周思綺嘴嘟嘟地生著悶氣,隨手把化妝箱交給張璞,跑過去把她拉到隊伍的前面,開心地說等一不要怎麼拍,要怎麼用對比來表現她的美。
  
  周思綺本來還有些彆扭,被林靈這麼一逗,也不好意思再鬧脾氣了。
  
  前方的球場上,一群血氣方剛的橄欖球員正引頸期盼同伴們所說的東方美女,一陣騷亂……
  
  ***
  
  上東區,可說是紐約的精華地段,許多博物館都雲集於此,加上緊臨中央公園,還有一條以繁華聞名全球的第五大道。
  
  恬靜的旅館套房內,向南靖換下西裝,一身輕便地站在大窗戶前。正前方的中央公囤撞罩在一片暮色之中,環繞四周櫛比鱗次的摩天樓亮起點點燈光,華麗的夜正要展開序幕。
  
  他看一下手機,那個小妮子一直沒打電話來,看來她是沒把他的話當真了。
  
  「妳不打,我打,看妳還服不服?」興致一來,他立刻撥手機給林靈。
  
  鈴--鈴--鈴--
  
  第五大道旁,剛下出租車的林靈接起手機,一聽是向南靖,驚訝地大叫,「你真的在紐約?」
  
  「幹麼那麼驚訝,我早就告訴妳了,是妳心眼多,不肯相信我罷了。」
  
  「我心眼多?請問是誰信用不良?」
  
  付清了出租車費的周思綺下車,看見林靈在講手機,小聲地問是誰,林靈笑咪咪地回答是朋友。
  
  隨後周思綺帶著林靈進入旅館的大廳。
  
  一進門就感受到這家旅館的氣派,鏡面般的純黑大理石地板,恬靜舒適的米黃色牆壁,精緻典雅的水晶吊燈,櫃檯後面的人員個個西裝筆挺,有著英國管家特有的嚴謹氣質,林靈忍不住讚歎出聲。
  
  「怎麼了?」向南靖聽到電話那頭的驚呼聲,關心地問。
  
  林靈用手遮著手機,小聲卻又掩不住興奮地說:「我剛走進一家超貴的旅館,朋友的朋友就住在這裡,聽說套房一個晚上就喊價兩千美金,哇塞,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超氣派的。」
  
  「要看那種房間,我這裡也有,過來,我讓妳看個夠。」
  
  「少臭美了。」林靈不以為然地說:「人家這位可是年輕有為的企業家,聽說不但長得帥、人又正直,跟某人完全不一樣。」
  
  「某人比他還好,是妳不識貨。」
  
  英文不通的周思綺也不管林靈正在講電話,硬是把她推到櫃檯前。「小靈,別顧著講電話,快點幫我。」
  
  「不好意思,我得幫我朋友辦點事,等一下再跟你聊。」
  
  林靈收了線,幫忙周思綺跟櫃檯溝通,櫃檯詢問過房客之後讓訪客上樓。
  
  進了電梯,周思綺對著鏡子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撥弄頭髮,看她緊張的模樣,林靈忍不住掩嘴偷笑。
  
  「緊張成這樣,是來見男朋友的,對不對?」林靈促挾地眨眨眼睛。「等一下,打過招呼後我就閃人,不打擾了。」
  
  「謝謝。」周思綺英文不好,加上膽子又小,一個人不敢出旅館,所以拜託林靈跟她一起來找人,林靈不但爽快地答應了,還這麼上道,她真的很感激。
  
  「妳好好玩,別客氣,妳心情一好,工作也愉快,妳開心,我們也開心,皆大歡喜,何樂不為。」
  
  「討厭,我才沒那麼難喬。」周思綺不好意思地輕槌她一下。既然她這麼夠意思,往後這幾天就乖乖配合,也算是回報了。
  
  噹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兩個女人有說有笑地步出電梯,輕敲房門。
  
  聽到敲門聲,馬坤成開門迎接客人進來。
  
  向南靖的身邊不乏美女,馬坤成也早就習慣了,不過見到周思綺這種又漂亮又有名的美女,他還是忍不住暗歎幾聲。
  
  林靈訝然地環視房間,平心而論,她的家境不錯,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不過她沒住過這種一個晚上就要七萬台幣的豪華套房。
  
  一進門是客廳,兩側各有一間臥房。客廳正中一整組歐式沙發,旁邊的花架上插上一盆半人高的鮮花,角落一套胡桃木書桌椅,窗邊有架三角鋼琴,感覺好像身處電影中的場景。
  
  請客人坐定後,馬坤成到房間請老闆出來。
  
  「特助,客人到了。」
  
  「知道了。」怕錯過電話,向南靖抓起手機出房間,一出房門看見林靈,他嚇了一大跳。
  
  之前才剛掛上電話,馬坤成就接到櫃檯通知有訪客,有那麼一秒鐘,向南靖猜想林靈所說的朋友就是周思綺,但隨即推翻這荒謬的猜想,認為只是時間點的巧合,沒想到是真的,她就站在他面前,同樣是一臉驚訝。
  
  「唷,還真是巧。」一雙薄唇彎起了美麗的弧度。
  
  「巧、真巧、可真巧。」林靈繞過沙發,摸摸三角鋼琴,跳到窗邊,將手抵在玻璃上,讚歎地看著窗外的絕妙景色。
  
  「欸,你真的住這種房間,看來我可能真的太小看你了。」
  
  「現在知道也不遲。」
  
  「你們認識?」周思綺和馬坤成不約而同地問。
  
  林靈轉過身來,雙手一攤地聳聳肩。「見過幾次面,不過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他是什度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這樣說很見外,不怕我傷心嗎?」向南靖請客人點些吃的喝的,吩咐馬坤成叫客房服務。
  
  「你的臉皮那麼厚,哪裡會傷心。」她不以為然地哈哈大笑。
  
  雖然這麼說,周思綺還是不免擔心,背著向南靖,拚命地對林靈眨眼睛。打暗號,提醒她該撤退了。
  
  收到,林靈立刻告辭,「喔,對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你們慢慢聊。」
  
  「在紐約,妳能有什麼事?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大家聊聊。」
  
  請都請不來的人自動送上門來,向南靖說什麼也不肯放她走,一把抓回林靈,把她塞回座位上。
  
  「人多熱鬧。」馬坤成也幫著留客。
  
  「……是呀……人多熱鬧。」周思綺百般不願地小聲附和。
  
  既然周思綺也同意了,沒事可做的林靈倒也樂意留下來聊天。
  
  客房服務送到,溫馨的聚會在套房中舉行,四個年輕人開心地閒聊起來。
  
  「哈士登汽車?那是什麼車?我聽都沒聽過。」林靈好奇地問。
  
  「那可是具有歐洲貴族血統的品牌,不只創辦人,連客人也全都是金字塔頂端的人,在歐洲,這個牌子可是排在雙B的前面。」
  
  「哇,那不就貴死了。」
  
  「什麼人玩什麼車,這樣的貴族名車才配得上向先生。」周思綺眼中閃爍著崇拜的亮光。
  
  林靈噗哧一聲笑出來。「說得好,什麼人玩什麼車,小ㄆㄧㄠˊ蟲車正好,而且是白色的……」
  
  白ㄆㄧㄠˊ。
  
  向南靖和馬坤成爆出一陣笑,笑得人仰馬翻。
  
  「你們在笑什麼?」周思綺一頭霧水。
  
  馬坤城邊笑邊解釋。「特助平常就是開白色金龜車代步,金龜子就是小瓢蟲,哈哈哈,林小姐的笑話好好笑。」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周思綺跟不上拍子地陪笑幾聲,索性轉移話題。「對了,代理權的事應該進行得很順利吧?如果有空的話,我想請向先生一起去坐游挺,從海上觀賞紐約夜景。」
  
  「唉,別蛻了,遇到一個頑固的臭老頭。」向南靖苦惱地歎一聲。「只可惜我的影響力還沒擴張到西半球,有事想找個朋友幫忙都不容易。」
  
  「還沒到西半球?那東半球就行嗎?真是癩蝦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林靈忍不住吐槽。
  
  「沒錯,在東半球的話至少我還有點人脈。」
  
  「不用改天,現在就知道你吹牛的厲害了。」
  
  向南靖和林靈鬥嘴鬥個不停,雖然全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玩笑話,但是插不上話的周思綺覺得自己被隔在外圍,有種切不進去的懊惱。
  
  突然,她靈機一動。
  
  「向先生,誰說你在這邊沒有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儘管吩咐,我一定盡力去做。」如果幫得上忙的話,相信向南靖會對她刮目相看。
  
  被這麼一點,向南靖的腦子轉了起來,一個是艷名遠播的名模特兒,一個是聰明伶俐的鬼丫頭,這樣的組合也許可以做到他無法做到的事。
  
  「妳們兩個……也許可以……」
  
  瞧見老闆眼中的狡黠亮光,馬坤成知道苦無進展的事情有了轉機。
  
  「咦?連我也算進去?」林靈訝然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想不想玩間諜遊戲?保證新鮮有趣。」少了她,這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要我幫忙也可以,你要請我們整個攝影隊去看車展,還要請我們吃頓好的。」趁機幫大家爭取一點福利也好。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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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4:07
第四章
  
  夜再度降臨,紐約的燈火依舊燦爛……
  
  向南靖再度從房間探出頭來,客廳中馬坤成正在準備資料,而對面的房間門還緊閉著,女人們還在打扮。
  
  「小馬,你好了嗎?」女人難等,只好催男人了。
  
  「當然。」馬坤成把打印完成的數據送到老闆手上。
  
  這次紐約之行只是爭奪代理權的前哨戰,主要目的是撬鬆哈士奇和吳家的關係,著重社交,所以向南靖只帶馬坤成同行,懶得帶一大串粽子。到目前為止,萬能助理還沒讓他失望過。
  
  「小馬,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多謝誇獎,不過這種話你還是留著說給女人聽吧。」
  
  馬坤成的頭街雖然只是PA個人助理,但身為向陽集團總裁特別助理向南靖的PA,他所經手的事情可一點都不輸給經理級的主管,當然,這得感謝信任他、充份授權給他的主管?
  
  「嘿嘿,就是因為你不是女人,我才敢講這種話。」對女人,甜言蜜語他會,但可不會輕許承諾,徒增困擾。
  
  終於,那扇緊閉多時的門開了,男人們轉頭望去。
  
  周思綺不愧是名模,架式十足地踩著台步走出來,一頭秀髮高高盤起,鬢間幾落鬈發垂綴胸前,隨著胸前波濤晃動不已。
  
  那晃動晃得馬坤成都暈船了,發癡地看著那所有男人的夢想。
  
  「好看嗎?」周思綺興奮地走到向南靖面前,愛嬌地問道。
  
  「當然,妳不漂亮,誰漂亮?」向南靖滿意一笑,料定那個俗辣一定擋不住誘惑。
  
  終於聽到向南靖的誇獎,周思綺開心極了,果然要朝這個方向進行才能獲得他的肯定。
  
  馬坤城邊擦口水邊稱讚神情自若的老闆,不愧是身經百戰的男人。
  
  「換我了,鏘鏘鏘鏘--」
  
  林靈笑咪咪地跳了出來,輕快地轉個圈圈,短短的赫本頭抓得蓬鬆可愛,纖細的脖子上繫著一串櫻色緞帶花,再配上一身淡綠色的雪紡紗禮服,輕靈飄逸,活像森林中跑出來的精靈公主。
  
  向南靖眼睛一亮,林靈長得很可愛,但平常總是T恤牛仔褲,沒料到認真打扮起來會如此亮麗耀眼,效果遠超過他的預期,這小妮子果然是塊值得花時間好好琢磨的璞玉。
  
  「別客氣,盡量誇,我不會不好意思。」看見他驚艷的表情,林靈覺得好爽快。
  
  「是是是,好漂亮,化妝師好厲害,一定會大紅大紫,到時候妳就可以吹牛說妳曾經給韓先生做過造型。」
  
  「哪裡。」韓明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昨天晚上突然接下這臨時的工作,幫兩位美女做宴會造型,今天一收工就火速衝去採購,匆忙中還是漏了東西,臨時又找不到適合的配件搭配周思綺那身艷麗逼人的酒紅色禮服,韓明可是追求完美的處女座,少了配件,總覺得還沒完成,一直介意地盯著那空空如也的脖子。
  
  「怎麼了?周小姐還不夠漂亮嗎?」
  
  韓明為難地說明原委,現在也沒時間上街了,再說沒點份量的飾物也壓不過那身衣服,他有點傷腦筋。
  
  「簡單,飯店的精品街就有珠寶店。」向南靖爽快地說:「小馬,你帶他們下去挑一條項鏈,就當周小姐這次幫忙的謝禮。」
  
  周思綺喜出望外,不只是因為獲得了珠寶,更重要的那是他主動送她的,他真的已經漸漸重視她了。
  
  「謝謝!」她跳起來環住向南靖的脖子,送他一個又大又熱情的吻,興奮地跟著馬坤成和韓明下樓去了。
  
  林靈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扶著粉頰,斜著頭打量著向南靖。
  
  「向先生,你要住就住這麼頂級的旅館,一出手就是一條珠寶項鏈,就算你家有錢,你這種花法,未免太匪類了吧。」
  
  「這些都是投資。連住房這種小錢都要省,誰會相信你有財力代理哈士登這種名貴汽車,事成之後的利益遠遠超過一條小小的珠寶項鏈,又能讓周小姐高興,何樂而不為?」向南靖笑著抹掉臉頰上的唇櫻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哪來的敗家子。」林靈恍然大悟。
  
  向南靖拉著她坐下,拿出數據,開始交代細節,成不成的關鍵在她身上。
  
  「今晚的宴會,周小姐負責纏住吳家小開,妳負責接近哈士登先生。」
  
  「原來是用這招:圍吳救向。」
  
  一點就通,他喜歡。
  
  「照片中這個人就是哈士登先生,他很頑固,我說的話他都不肯聽,不過面對妳這種可愛的小女孩,應該不會有戒心。」
  
  「又是一個怪叔叔?」一雙笑瞳飄了過去。
  
  幹麼加個「又」?分明就是拐彎說他。
  
  「拿整迭資料進去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妳一定要讓他收下這個信封,一定要勸他上網查看,知道嗎?」他抽起列滿網址和索引數據的那頁,折小放進一個精巧的小信封後遞給她。
  
  「知道了,大……」看他斜睨過來,她笑嘻嘻地連忙改口,「大哥。」
  
  這還差不多!
  
  她小心地將信封收進手袋,就在她低頭收東西的時候,他居高往下瞧見白玉般的背上有一顆小巧的紅痣,他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她的後背。
  
  「妳這邊有顆紅痣。」
  
  「真的嗎?」誰叫她生眼睛沒見過背後。
  
  她跑到鏡子前照著,費力地轉了半天,沒看到痣,倒看到鏡子裡那張笑個不停的俊臉,她有種被耍的感覺。
  
  「好哇,你騙我!」
  
  「我哪敢!只是妳這個樣子好好笑,好像繞著暖圈想要咬自己尾巴的小拘。」他過去,稍稍拉低她背後的衣服,喬個角度讓她看個清楚。「這裡,看見了嗎?」
  
  「真的耶--」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他微笑,細細體會指尖傳來的柔膩觸感,這個小妮子不碰還好,一碰就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她微愣,他的道行可真高,一不小心又著了他的道,那雙壞眼竟然瞧得見半遮在衣服內緣的痣,那雙壤手一有機會就又忙了起來,不過現在可不是誇他的時候,這種曖味的畫面要是被人撞見了,跳到黃河都冼不清了。
  
  她身子一偏,甩開他的手,轉身面對他,搖搖食指。「安份一點吧,要是讓女朋友看見的話多難堪。」
  
  「妳弄錯了吧,周思綺又不是我的女朋友。」他雙手一攤。
  
  「可是她說……」話說到一半,她就懂了,原來如此,難怪她老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周思綺不知道向南靖開小金龜,兩人之間先生、小姐稱呼個不停,哪像情侶,而向南靖無視周思綺的存在,反倒一有機會就逗著她玩。
  
  難道……他真的對她情有獨鍾?!一股甜甜暖暖的汁液從心底滲了出來,嘴角不自覺漾出甜笑。
  
  等等……她在樂個什麼勁?他個性四海,談笑風生,跟他做朋友很有趣,可是他遊戲人間,不願認真,跟他做男女朋友可就不那麼有趣了。
  
  「高興嗎?」察覺她急欲掩飾的情緒,他得意極了。
  
  「沒什麼特別的,就這樣嘍。」她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要太ㄍㄧㄥ,喜歡就說出來,我不會笑妳的。」
  
  「我當然喜歡你嘍,不然幹麼和你做朋友,還幫你做什麼間諜。」
  
  「哇,妳可真是抵死不認。」
  
  「哇,你可真是死性不改。」林靈捏住就要撫上臉龐的大手,半嘲弄地說:「唉,年紀一大,手就不聽使喚了,該看醫生治治你這個老毛病了。」
  
  「我的體力可是一點都不輸給毛頭小子,要不要親身體驗一下?」
  
  「哈哈哈,終於承認年紀大了。」親身體驗他的體力?!他還真不懂得含蓄,她紅著臉回敬他一句。
  
  向南靖只是瞪著她。
  
  「好了,別玩了,等一下還有正事要辦,在那之前,最好別惹毛本小姐。」
  
  好極了,先掉進她挖的洞,再讓自己發的繩子給綁祝他雙手扠腰,長腿叉開佇立在她面前,沒好氣地斜睨著那張堆滿了甜美笑容的小臉,還真拿她沒辦法。
  
  ***
  
  出租車在燈火通明的門廊前停下,美艷的周思綺和輕盈的林靈下了車,風姿綽約地過去,卻被門前的警衛攔了下來。
  
  「Sorry,沒有邀請卡就不能進去。」
  
  林靈把周思綺的簽名照片交給警衛。「麻煩你把這個交給今晚的宴會主人吳隆思吳先生,說他的朋友來找他了,謝謝!」
  
  今晚,周思綺就是通行證。
  
  不出三分鐘,吳隆思衝了出來,確定突然來訪的是台灣當紅的名模特兒周思綺,他高興得連口水都忘了擦。
  
  「吳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人家來紐約拍寫真集,晚上無聊死了,聽說有同胞在這邊舉行宴會,就厚著臉皮來了,你不會趕人家走吧?」
  
  周思綺講話本來就夠嗲了,現在更是用上十二成功力,吳隆思聽得連骨頭都酥了,差點就癱在地上,化成一攤血水。
  
  「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趕妳走呢,快請進來--」吳隆思忙不迭地請天上掉下來的美女進來。
  
  「我的朋友一起來玩,沒關係吧?」
  
  一旁的林靈笑盈盈地揮揮手。
  
  吳隆思黏在周思綺身上的視線吃力地移開,看到旁邊的小女人,可愛是可愛,不過那種生菜色拉他沒興趣,他喜歡的是像周思綺這種香辣刺激的重口味。
  
  「當然,請隨意,就當在自己家裡一樣,別客氣。」
  
  成功!林靈和周思綺交換了一個笑眼。
  
  「周小姐,這邊請,我幫妳介紹一下紐約上流社會的紳士名媛,他們一定也很高興有機會認識妳。」吳隆思熱情地挽起周思綺的玉臂。
  
  這種飄飄然的表情周思綺看多了,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掉進她的魅力網中,今晚她只要握緊網子,向南靖所交代的任務便毫不費力地達成了。
  
  「上流社會,聽起來好刺激喔。」
  
  林靈目送周思綺跟著吳隆思走向宴會的另一頭,轉身狡黠一笑,差不多該開始執行她的任務。
  
  不愧是紐約,參加宴會的每個人都打扮得好時髦,屋子裡的擺設也很有紐約的道地味道,好像身處在電影中的場景。
  
  林靈隨手拿起桌上的酒,才剛拿起就被年長的侍者收了回去。
  
  「我快二十二了。」她抗讓道。
  
  西方人本來就看不出來東方人的年齡,更何況她有哈比人的身高、小精靈的臉孔,說什麼侍者都不相信她成年了。
  
  「你就相信她吧,我看這個小姐不像在騙人。」
  
  一個低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靈轉過身去,替她說話的正是今晚的目標哈士登先生,套句向南靖最愛講的話:好巧。
  
  哈士登先生從侍者手上接過酒杯,很有紳士風度地送到東方小美人手上。
  
  「謝謝你,哈土登先生。」
  
  「我們見過嗎?」他訝然,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位清秀佳人。
  
  「沒有,我們第一次見面。」她請哈士登移步到幾步之外的陽台,坦白地說:「事實上,我是幫向先生來傳幾句話給您,聽說您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也不給他機會說明,他覺得很遺憾。」
  
  聽到向南靖的名字,哈士登臉上露出些許的厭惡表情,那個年輕人還真是詭計多端,竟然大膽到把人送進吳家的宴會中。
  
  「聽說他做生意的手法很不好,我不想和那種人合作。既然妳是他派來的人,那我也沒什麼跟妳聊的了,還真是遺憾。」
  
  「那麼,我只說一句話,向先生要我問您一句話:誰需要誰?」
  
  「什麼意思?」原本不想談下去的哈士登被這謎語吸引住了。
  
  「吳家需要哈士登的大招牌鞏固岌岌可危的江山,而哈士登需要強而有力的新夥伴開創新局,到底誰需要誰?聰明的哈士登先生想一想就知道了。」
  
  這話鬆動了哈士登的戒心,開始思考吳家一年比一年慇勤的態度,一年比一年黯淡的銷售成績。
  
  「吳家本身的財力不特別雄厚,靠的是結合生意夥伴打團體仗。可是,近來吳家經營不善,夥伴也接連出問題,整個團隊出現了危機,你不能視而不見呀。」她從手袋中拿出信封。
  
  「這裡有好幾個台灣具有公信力的財經網站,都有英文版,為了哈士登的未來,請您務必上網查看。」
  
  哈士登猶豫該不該接下信封,林靈甜甜一笑,將小信封放進他西裝口袋。
  
  「向先生可真是聰明,派了這麼可愛的小信使來,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才好。對了,他還說了什麼?」
  
  「現在有興趣聽了?」任務順利完成。
  
  「其實我更有興趣的是可愛的小姑娘。」
  
  奇準,連喜歡幼齒的習性都猜中,向南靖乾脆去開相命攤好了。
  
  ***
  
  「車子還有長這個樣子的?!」
  
  張璞像只青蛙繞著一輛新形跑車跳個不停,外形流線,前後四個超大車輪,駕駛艙裡的配備炫到不行。
  
  「哇,你看,這台更炫。」林靈興匆匆地拉著張璞過去隔壁的攤位。
  
  那車的頂篷上安裝了從前擋風玻璃一直延伸到車後的全景式天窗,不但車內明亮,而且更具現代風格。一頭金髮一身皮衣的Showgirl也被兩個誇張的觀眾逗得開心大笑。
  
  「美女,我可以跟妳照張相嗎?」張璞拿出相機要求合照。
  
  「張哥,你是來看車的,還是來把妹妹的?我要跟你老婆說。」男人一碰到美女就變節,真掃興。
  
  「我就是要拍回去給她看的,快拍。」
  
  「不公平,為什麼只有服務男性觀眾的Showgirl,沒有服務女性觀眾Showboy?」她一邊拍一邊碎碎念。
  
  拍好照片,跟美女道謝後,張璞從林靈手上接回相機,嘻皮笑臉地說:「我委屈一點,當Showboy給妳照,解一下妳的飢渴,好不好?」
  
  向南靖眉開眼笑地靠過去,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妳飢渴?早說嘛,我可以另外安排……」話還沒說完一個漂亮的拐子手撞進他的肚子,他吃痛放手,抱住肚子。
  
  「今天接受招待就很感謝了,不敢麻煩太多。」
  
  「不麻煩。」
  
  「那就麻煩為你自己安排一下醫院床位。」她擺出佛山無影腳的架式。
  
  做戰百分百成功,宴會的隔天向南靖就接到哈士登的電話,中午約了見面,一談談了三個小時,初步會談成功,總算完成了來紐約的目的,向南靖整個人輕鬆起來。
  
  今天,趁著大家有空,他實踐承諾,帶領著攝影隊參觀車展。
  
  而一旁的周思綺見兩人打鬧不停,心無來由地一沉。
  
  她頻頻對向南靖放電,可是他卻沒有多大反應,反而是和林靈聊得投緣、玩得起勁,看得她好不是味道。眼看紐約之行就快要結束,她是又氣又急。
  
  「對了,晚上的大餐要到哪裡吃?」張璞迫不急待地問道。
  
  攝影隊的經費有限,除了模待兒本身的吃住還不錯以外,其它的成員一切從簡,雖然身處花花之都,卻沒能好好見識。今天托打工師妹的福,不但有免費的車展可看,晚上還有五星級的大餐可以吃。
  
  「去吃法國菜怎麼樣?老師喜歡法式烤羊排,松露產季到三月,四月應該還吃得到新鮮的,味道很不一樣,很值得嘗鮮喔。」
  
  林靈掏出旅遊指南,張璞和韓明湊了過去,興匆匆地幫忙出主意。
  
  「法國菜不便宜,改別的吧。」
  
  杜衣真看著林靈和年輕英俊的向南靖打成一片,那種融洽的畫面讓他耿耿於懷,因此他不想接受向南靖過多的好意。
  
  「沒關係,他有錢,盡量敲。」林靈一點都不想客氣。
  
  向南靖默然打量杜衣真。
  
  他的話不多,相貌也普通,但是氣質不錯,很有中年男子那種沉穩的魅力,從他飽含感情的凝視,不難看出他對林靈的好感。
  
  而這小妮子似乎也把他的喜好摸得很清楚,對他的態度也是超柔順。雞不成她就是欣賞這一型?
  
  向南靖感到介意和不快。
  
  看他們討論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向南靖乾脆推薦AURBOLE,松露羊排正好是他們的招牌菜。
  
  既然主人都這麼慷慨了,客就隨主便了。
  
  看也看夠了,該動動筋骨。一行人隨著向南靖殺到北邊展示場試開吉普車,男人見著了車,一個比一個還要興奮,更何況眼前還有專業級的泥土賽車場地,大家搶著一試身手。
  
  林靈和周思綺對那種比山路還崎嶇的場地一點興趣都沒有,坐到觀眾台上觀賞一群男人和泥巴共舞。
  
  「小靈……」周思綺考慮了很久,還是說出梗在喉間許久的問題。「妳和向先生真的不熟嗎?」
  
  林靈會意一笑,「之前真的不熟,不過經過這次的相處就熟了,覺得他這個人滿可以做朋友的。」
  
  「真的只是朋友?」她總覺得他們比朋友多那麼一點點。
  
  林靈撐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周思綺,剛開始覺得她很嬌、很難喬,後來漸漸發現她的窘困,儘管她的外表是如此的成熟嫵媚,不過內心卻很稚氣,像一個被寵壞、不善和人相處的小女孩。
  
  「不騙妳,其實我還滿喜歡他的,人長得帥,各方面的條件又都那麼優,只是我覺得他有點花心,當朋友不錯,當男朋友我就要考慮考慮了。」
  
  「妳這麼老實說,我就放心了。」
  
  「妳放心,我不放心。我知道妳喜歡他,也看得出來妳一直在對他示好,我沒有笑妳的意思,也沒有意思勸妳打退堂鼓,畢竟這是妳的心意,只是怕他不知道珍惜,怕妳難過,所以想勸妳多保留點,別一頭栽進去,就醬了。」
  
  周思綺愣了一下。
  
  打從十幾歲出道,同學視她為異類,在學校有事沒事都惹閒話,模特兒公司的同事們,每一個都是競爭對手,彼此間的關係更是爾虞我詐,成名之後,情況更加慘烈,所以從小到大,她幾乎沒什麼朋友。
  
  這次出外景碰到林靈,開朗的她不計較自己任性,無造作的關懷輕易地拆去她過多的防衛,現在還說出這麼貼心體己的話,周思綺感動地拉著她的手。
  
  「小靈,妳真好……」
  
  「周小姐,妳別哭,我……」突然看見晶瑩的淚光,林靈有些慌了。
  
  「叫我思綺就好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好高興。」
  
  「我也是。」林靈爽朗一笑,親熱地摟摟周思綺的肩膀。「這次來紐約真是來對了,交到這麼多好朋友,賺到了。」
  
  ***
  
  「你說什麼?!哈士登先生昨天和向南靖吃飯?!」
  
  椅子像有針似的,吳隆思才剛坐下就痛得跳起來,生氣地對站在桌前報告的小部下大吼大叫,只差沒舉起桌子砸死他。
  
  這幾年事業經營出現瓶頸,生意夥伴接二連三地出問題,可說是背到家了,為了面子、裡子,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向陽奪走哈士登汽車的代理權。
  
  於是,他把向陽集團說成是黑道漂白的企業,做的全是見不得人的卑鄙生意,那些自認擁有歐洲貴族血統的老頭子們一個比一個還要心高氯傲,立刻不屑和向陽做生意,連接觸都不願意,就算狡猾的向南靖親自出馬也近不了哈士登的身,但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時候,竟然聽到這個青天霹靂!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哈士登先生人呢?」
  
  「不知道,好像在車展那邊。」小部下皮皮挫地回答,
  
  當下,吳隆思氣沖沖地帶領著小部下和保鏢火速奔往雅各布布會議中心找人,不但沒見到哈士登,還被幾隻做不了主的小人物匆匆忙忙地打發,這有如火上加油,他氣得當場抓狂。
  
  離開哈士登汽車的攤位,吳隆思一路臭罵,兩隻手忿怒地在空中揮舞不停,引得大家側目,跟在後面的小部下和保鏢都覺得很丟臉。
  
  突然,會場遠遠的另一頭,一個美艷的身影抓住了他的視線,一張美得閃閃發亮的小臉蛋朝他嫣然一笑,漫天怒火頓時消失無蹤,他嘴角泛起傻笑,飄飄然地想要飛奔到周思綺的身邊,讓她的嬌艷甜美撫平他所受的創傷。
  
  緊盯周思綺的視線稍稍往後拉開,吳隆思終於看見她身邊有個年輕男人--
  
  該死的向南靖。
  
  剎那間,吳隆思從十萬呎的高空重重地摔落地面--
  
  周思綺和向南靖是一夥的!她不是在對他笑,她是在對向南靖笑,他被耍了,被向南靖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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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4:45
第五章
  
  杜衣真看看洗手台前的大鏡子,鏡中是一個三十四歲的壯年男子,以男人來說正值黃金年齡,可是對一個二十二歲的小丫頭來說算是個糟老頭了,年齡的差距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向南靖走進洗手間,這裡位處展示會場的角落,經過的人不多,偌大的洗手間裡只有他們兩個,走起路來還有回音呢。
  
  「杜老師,他們決定不看了,說要回旅館好好打扮,吃完大餐後還要去爵士俱樂部,阿靈決定要一次敲到我跛腳。」
  
  「年輕人真是精力旺盛,讓你花這麼多錢,真是不好意思。」杜衣真客套地說。
  
  「沒關係,只要她高興就好了。」向南靖笑看杜衣真一眼。「跟這麼一個寶貝女弟子一起工作一定很好玩吧?我本來以為她只會鬥嘴,沒想到還滿貼心的嘛,你喜歡吃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
  
  杜衣真欣然一笑。
  
  「對了,她除了在你那邊打工,還兼了什麼差?」
  
  「在超市Parttime,有的時候從熟識的廣告公司那邊接一些零星的Case做。」
  
  「這麼拚命?難怪她媽媽會心疼得不得了,要我勤她快點搬回家住,不要在外面吃苦受罪了。」
  
  杜衣真訝然。林靈到工作室打工八個多月了,他也只知道她父母經商,有一個大哥,除此以外他就不清楚了,而向南靖連她的家人都認識,這意味著向南靖和林靈之間的交情……
  
  向南靖微笑讚歎,「坦白說,很久以前我也有過逃離家族安排、追求自我的念頭,所以我滿能瞭解她的想法,不過,這個從小連家事都沒做過的大小姐竟然能撐這麼久,還真叫人佩服。」
  
  杜衣真靜了一下,普通人家的小孩應該不會隨口就說得出松露的產季吧,看來她真是個千金大小姐,一時之間,他覺得和林靈之間除了年齡之外還有其它的距離,感覺她比從前更加的遙不可及。
  
  「我先出去了。」
  
  杜衣真悶悶地離開洗手間,走到轉角,不經意地回頭,驚訝地瞪大眼睛……
  
  ***
  
  車展會場內,林靈一行人等了半天等不到向南靖和杜衣真回來,三個男生分頭到附近的男廁找人,結果一無所擭。
  
  「搞什麼?!這麼大的人了,連上個廁所都會搞丟,真是的。」張璞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癱在椅子上休息。
  
  「會場這麼大,八成是迷路了。這邊可以廣播找人嗎?」韓明建議。
  
  「杜老師怎麼樣,我是不知道,可是特助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迷路,一定是哪裡不對。」馬坤成感到不安。
  
  「聽說紐約治安不好,會不會碰到壞人了?」
  
  一聲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嚇了大夥一大跳,是林靈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杜衣真,大家鬆了一口氣,林靈趕緊接起手機。
  
  「老師,你們到哪裡去了?大家找你們找了好久……啊?你說什麼--」
  
  林靈大叫一聲,臉色倏忽慘白,旁邊的人的心全跟著吊高,只見她鐵青著臉應了幾聲,隨即沉重地闔上手機。
  
  「怎麼回事?妳快說呀。」
  
  「向先生被人挾持了,老師發現後,偷偷跟在後面,等一下會再打電話來……」林靈發顫地把話說完。
  
  一股恐懼驚慌急湧上來,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發顫的手幾乎抓不住手機。
  
  他被誰抓了?他會被怎樣?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這輩子沒有這麼害怕過、這麼無助過……
  
  「該死--」馬坤成大聲咒罵,早知道就該堅持帶保鏢的。
  
  在台灣的時候,無論是公司或住家都有基本的保全措施,不至於有安全上的顧慮。向南靖喜歡一個人跑來跑去,所以選擇了不張揚的金龜車做為代步工具,行事上也盡量低調,倒也沒引起太多的注意。
  
  來紐約之前,他曾經建議帶保鏢同行,但向南靖嫌麻煩,以紐約沒人認識他為理由拒絕了,而他也沒再堅持,沒想到真的給他出事了!
  
  老闆在他手上丟了,他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再想到老闆的人身安危,馬坤成身上的汗是用倒的,不是用流的。
  
  「快點報警--」
  
  一聽到向南靖被綁,周思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叫著報警。張璞大聲贊成,與其在這邊慌亂不如報警救人。
  
  意外地,馬坤成持反對意見,大家都愣住了。
  
  「打草驚蛇,只會害特助受到不必要的傷害,等杜老師打電話回來,知道多一點情況再作決定。」馬坤成由衷地感謝杜衣真,幸虧他及時發現,勇敢跟蹤。
  
  「說的也是,現在也不知道對方是誰、要去哪裡救人。」韓明同意他的說法,幫著勸大家沉住氣。
  
  大夥兒靜下來,等待杜衣真的電話。
  
  ***
  
  杜衣真不經意地回頭。
  
  四個東方男人在洗手間門前東張西望,隨即衝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又衝了出來,而向南靖夾在他們當中,隱約可見他的右手被扣在身後。
  
  綁架?!杜衣真嚇了一大跳。
  
  他慌張地轉頭四望,空曠的角落根本就沒人,求救無門,也來不及回去叫人了,唯今之計只有跟上去。
  
  只見前面一行人避過熱鬧的區域,匆匆到了會場外,向南靖被塞進黑色轎車裡面,前後兩輛車揚長而去。
  
  還好車展附近兜客的出租車不少,杜衣真匆匆忙忙臆了一輛出租車跟蹤上去,在車上趁隙打手機回去交代一下。
  
  車子穿越熱鬧繁華的紐約市,往北而行,將中央公園拋到身後,到了晨邊高地,經過哥倫比亞大學,拐彎往哈德遜河的方向而去,最後停在一排像商店一樣的建築物前面。
  
  挾持向南靖的一行人押著他進入屋內,門窗深鎖,杜衣真看不見裡面的狀況,觀察了一會兒,撥電話回去。
  
  焦慮等待的一行人終於等到了電話,馬坤成接起電話,大家的耳朵全都湊了過去。
  
  「杜老師,你在哪裡?」
  
  杜衣真簡單扼要地交代經過,問了出租車司機街名,要他們快報警過來救人。
  
  「店面?什麼店?有沒有招牌?」
  
  「窗上寫著WUCORP.(吳氏企業)。」
  
  馬坤成用力吸一口氣。他懂了,原來老闆是落入競爭對手吳隆思的手中,雙方的積怨終於在今天爆發了。
  
  他的心放了一半,對方是正當的生意人,不是黑道,氣憤歸氣憤,還不至於做出危害老闆性命的事情。
  
  不過,還是得快點想辦法在老闆被海 扁之前把他救出來。
  
  「杜老師,謝謝你,麻煩你幫我盯著,我馬上過去和他們談判。」馬坤成闔上手機,要同伴們先回旅館。
  
  「真的不報警嗎?」
  
  馬坤成當然明白報警是個好主意,最好順便通知哈士登,讓他們對吳家徹頭徹尾地失望。
  
  可是讓事情演變成奪取代理權的醜聞是件不智的事,不但不符合老闆的行事風格,對三方的影響也是負面多過正面,所以,私了是比較好的做法。
  
  馬坤成無奈地歎一聲。「通常這種時候,特助都是找朋友幫襯,可是我們在這裡又沒有朋友……」
  
  「誰說我們在這邊沒有朋友?」林靈跳了起來,雙手握拳,眼睛發著亮光。
  
  「我們有嗎?」其它四人又驚訝又茫然地看著一臉堅定的她。
  
  「有,而且是強而有力的朋友--」
  
  ***
  
  乒乒乓乓--
  
  向南靖往後一跌,撞翻了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靠牆坐起,忿忿地看著那個把他當沙包打的大醜男。
  
  以前他就覺得吳隆思長得很抱歉,現在再配上這副完全失去教養、風度的猙獰表情,唉,丑到不行,連看都看不下去了。
  
  「還笑--」看見他嘴角那抹嘲弄的笑意,吳隆思衝了過去,不客氣地賞他一個大巴掌。痛快,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竟然派女人到我的宴會搞破壞,竟然欺負人欺負到這種地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耍賤。」
  
  「認真講起來你應該感謝我給你機會,不然憑你怎麼可能把得到周思綺。」
  
  吳隆思一把拉起向南靖,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可是在我手上,好歹也識一下時務,別再耍嘴皮子,如果你好好地求求我,也許我會考慮放過你。」
  
  「你的臉別靠得這麼近,好不好?看了好想吐--」要他向這種俗辣求饒,除非向南靖三個字倒過來寫。
  
  吳隆思的手才剛舉起,向南靖的膝蓋也跟著頂起。
  
  砰--
  
  吳隆思大聲慘叫一聲,雙手按住兩腿之間,一邊哭喊一邊狼狽地在房間裡跳來跳去。
  
  向南靖靠牆站好,默默打量眼前情勢。
  
  兩個保鏢分別守住前後門,他們不但長得身強體壯,擒拿術更是一流,在車展的洗手間裡,光被他們拽住一隻手就動彈不得,想撂倒他們逃走幾乎是不可能。
  
  再看看前面,吳隆思像只瘋狗對著他猛吠,旁邊那個小部下也幫著老闆叫罵,煩死了,枉費他足智多謀,面對這種靠武力才能解決的場面也無計可施。
  
  「向南靖,你找死,再過去兩條街就是哈德遜河了,你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去餵魚?」
  
  眼看著代理權就要從他的手上被搶走,又撞見被騙的真相,吳隆思一時氣不過,才會幹出擄人的荒唐事,不過是想要發洩一下心頭之恨,並不是真的想要做什麼,只是向南靖不知好歹,簡直要把他逼瘋了。
  
  看著愈來愈失控的老闆,兩個保鏢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認為到了不得不出面攔阻的時候,小平頭說話了--
  
  「老闆,你不是說只是要教訓他一下就好了嗎?修理成這樣也差不多了,該放他回去了。」
  
  「要你管--」雖然打得過癮,可是向南靖連頭都沒低一下,他心中的憤恨可是一點都沒有消呀。「你們怎麼可以替外人講話,小心我把你們開除,讓你們回家吃自己。」
  
  小部下不敢違逆老闆的意思,遂住了嘴。
  
  向南靖喜出望外,對方陣營還有人頭腦清楚,這可是他的好機會。
  
  「薪水領再多,也沒有必要幫老闆做壞事,這位朋友,今天你替我說話的恩情我記住了,哪天吳家倒了,儘管來找我,我一定幫你。」
  
  「我們吳家不會倒--」這次非得撕爛他的賤嘴不可。
  
  吳隆思氣急敗壞地往向南靖撲過去,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突然開了--
  
  「嗨,打擾了!」一個短頭髮的年輕女子對著一屋子的男人笑咪咪地招手打招呼。
  
  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這房間外面是充當辦公室的店面,大門深鎖,這個女孩是怎麼進來的?
  
  「阿靈……」向南靖想也想不到可愛的小天使從天而降來救他,一股欣喜沖上心頭,想要衝過去抱她、親她。
  
  「我的天哪,你被打得好慘!」林靈又驚訝又心疼地大叫,向南靖的樣子比慘遭蹂躪的抹布還慘。
  
  「對了,就是妳,妳也有份,妳和周思綺到我的宴會上搗蛋--」吳隆思認出她,氣瘋的他恨不得把所有參與陰謀的人都打下去。
  
  「吾攏死,你敢碰她一下,你就死定了!」
  
  向南靖一身疼痛,本來連走動都有問題,可是當他看到那瘋子張嘴就要咬林靈,也不知哪兒生出來的力氣,猛然跳起飛衝過去。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眼看那只肥掌就要碰到她,他氣得大叫--
  
  一隻鑄鐵般的大手忽地凌空而降,像手銬似的鉗住吳隆思的手腕,接著往上一提,他便像只被釣起的魚在半空中死命掙扎。
  
  吳隆思猛然倒吸一口氣,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黑色巨人,身高將近兩百公分,體形壯得跟大猩猩一樣,更讓他害怕的是後面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的怪獸……
  
  整整一打彪形大漢魚貫進入,以林靈為中心排成壯觀的隊形,龐大的體積幾乎要把房間擠爆了。
  
  「這些人是哪來的?」向南靖一臉詫異地看著成打的猛男。
  
  這真是太神奇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紐約,她上哪裡搬這些救兵?難不成她有阿拉丁神燈,擦一擦,像煙一樣冒出這一打猛男供她差遣?
  
  「我的朋友,雄壯威武的橄捷球球員。」林靈笑嘻嘻地打出勝利手勢。
  
  就在大歎求助無門的時候,她?然想起這些拍寫真集時所認識的球員,火速衝到球場拉人,這些熱血男兒一口就答應幫忙,一整個球隊抬起林靈,浩浩蕩蕩地殺了過來。球隊中有人手巧得很,隨便弄弄,大門的鎖就開了,連敲門的工夫都省了,直接衝進來救人。
  
  情勢頓時逆轉。
  
  吳家的小部下縮在牆角發抖。兩個保鏢商量一下,由小平頭出面要回僱主,不管他有多爛,也不能丟下他不管。
  
  「向先生,雖然沒臉說話,還是要請你放了吳先生。」
  
  向南靖很滿意這兩個保鏢,覺得他們夠意思,有江湖道義,以後有機會可以交個朋友。不過,剛才吳隆思打他打得那麼順手,要他什麼都不做就放人,實在不甘心。
  
  「不要,該我回敬吳兄今天的盛情招待了。」
  
  糟了,剛剛還說要把他丟進哈德遜河,他該不會也這麼做吧?救命呀,他還不想死!吳隆思像只離了水的魚,嘴巴一張一闔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冷汗狂奔,全身濕透,還滴著水呢。
  
  「約翰,放開他。」
  
  林靈一聲令下,那黑人咧齒一笑,五指一鬆,吳隆思像死豬似的跌落地上,連滾帶爬地逃到保鏢身後。
  
  「我還沒說放人,妳怎麼就放了?」向南靖不高興地問道。
  
  「我是來救人的,可不是來報仇,打架的。」林靈俏皮一笑,「做生意的事我不懂,不過既然你耍了人家一記,讓他打一頓,雖然有點吃虧,也算是雙方扯平了,你就不要再打來打去,梁子愈結愈深了嘛。」
  
  「被打的可是我,妳可真大方。」
  
  聰明的向南靖心裡很明白,到目前為止,沒有驚動警方。沒有變成新聞事件、保住了所有人的面子,可說是最好的狀況了,就算他再氣,也不應該笨到為了逞一時之快壞了大局。
  
  他沒好氣地噴噴氣,心不甘情不願地認虧了。「吳隆思,算你命大,今天的事我就不計較了,要是你敢再惹我,就別怪我出重手。」
  
  得救了?!吳隆思不敢相信地眨著他的綠豆眼。
  
  「我們走吧,大家在外面等著。」
  
  救人任務順利完成,橄欖球員邊走出去邊討論東方女孩所答應的豪華大餐,林靈高興地拉著向南靖離開是非之地。
  
  走沒兩步路,向南靖想起被沒收的手機,折回去向吳隆思討,吳隆思四肢僵硬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向南靖連謝都懶得說,將手機塞進口袋,臨走前不屑地斜睨他一眼。哼,沒用的窩囊廢。
  
  對上向南靖充滿輕視的眼神,一股激憤狂怒猛烈地燒起來,燒掉了恐懼、橈掉了理智--憤怒到了頂點,終於爆發,吳隆思怒吼一聲,用力推倒旁邊的置物架。
  
  霎時,兩排置物架往前壓了下去,向南靖和林靈同時驚慌地回頭……
  
  乒乒乓乓,一陣震天大響--
  
  走到大門邊的球員們立刻掉頭跑回去,在門外等待的眾人聽到巨響也擔心地衝進來。
  
  一陣煙塵瀰漫之間,只見架子亂七八糟地倒在地上,玻璃碎片。樣品、檔案散落一地,而向南靖和林靈倒臥在一陣混亂的邊緣。
  
  「發生了什麼事?」
  
  球員們分別扶起倒臥在地上的兩個人。
  
  林靈臉色蒼白、驚魂未甫地喘著氣,剛才要不是他反應夠快,拖著她快跑,說不定她早就被那迎面倒下的架子打個正著了。
  
  「你沒事嗎?」兩個球員抬高架子,讓同伴把壓在架子下的向南靖拉出來。
  
  「……沒事……才怪……」逃避不及,被架子打得正著的右腳踝痛得不得了,要不是有人扶著他,他恐怕連站都站不祝
  
  「我的天哪,向南靖,你受傷了!」看見他腳下一片殷紅,林靈嚇得倒吸一口氣,連忙蹲下去查看傷口,小心地挑掉上面的玻璃碎片。
  
  橄欖球員衝鋒陷陣慣了,這種小傷才不看在眼裡,嘻嘻哈哈地直說死不了。
  
  向南靖痛得想罵人,但看見她那張擔心得快要哭出來的小臉,他硬是把話吞了下去,反而裝出沒事的樣子。
  
  「特助……」
  
  帶頭衝進來的馬坤成看見老闆的慘狀,忍不住驚呼出聲,而隨後而至的周思綺本來就膽小,看到流個不停的鮮血當場昏倒,幸好旁邊的張璞和韓明及時扶著她,最後進來的杜衣真則一臉詫異地看著混配的場面。
  
  這下林靈真的火了,跳起來,指著吳隆思破口大罵。「吳先生,你太過份了,他都說不計較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為我生氣,我生氣--」吳隆思真的氣瘋了,他沒想太多後果,只是抑不住滿腔的怒火,想要發洩。想要出氣。
  
  兩個保鏢一邊搖頭一邊抓住幾近失控的老闆。唉,痛足治小人,早知道就讓他們揍他幾下,讓他知道怕也好。
  
  「有沒有搞錯?該生氣的是我們!綁架可是聯邦重罪,要不是看在同樣是台灣同胞的份上,我們大可報警把你抓起來,讓你吃一輩子的牢飯--」
  
  馬坤成氣得想要衝上去揍人,突然一隻手拉住他,回頭一看,他默然退到一旁。
  
  向南靖臉上慣有的淡淡笑容消失了,瞳眸轉寒,眼睛危險地緊瞇。他很少生氣,但是要真惹毛了他,對方就得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既然你這麼想與我為敵,我就成全你。」
  
  馬坤成突然有點同情吳隆思,因為愚昧的他不知道要為今天的蠢行付出多大代價。
  
  俊美的阿修羅發出逼人的寒氣,在場的人全震懾住了。
  
  吳隆思原本如火山爆發般的怒氣被這波寒氣吹得瞬間凍結,嚇得連發抖都忘了。
  
  「我們走!」
  
  向南靖一聲令下,球員扶著他出去,其它的人也隨後離開了,吳家一行四人愕然呆立現常
  
  到了外面,林靈悄悄地拉住馬坤成。
  
  「他那樣看起來挺嚇人的,他會怎樣做?該不會真的對吳先生不利吧?」這樣打來打去,總不是辦法吧,她不免擔心起來。
  
  「這個妳放心,特助才不會那麼沒有格調,既然是生意人,就在商場上決勝負,了不起就是把這幾個字拆了。」馬坤成敲敲玻璃上的兩個大字WUCORP。
  
  「拆了?聽起來好恐怖。」林靈吐吐舌頭。
  
  「除此之外,不會有事的。」馬坤成輕鬆帶過。
  
  林靈擠擠眉、聳聳肩,隨即跟著他走向那群催促個不停的壯漢,一行人輕快地離開了。
  
  ***
  
  周思綺坐在床頭的椅子上,凝視著床上的向南靖。
  
  及時跟蹤和求援的是杜衣真,搬救兵把人接出來的是林靈,而膽小的她什麼忙都沒幫上,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他。
  
  還好,除了右腳的傷比較嚴重之外,其它的沒有大礙,吃了藥之後他睡著了,她也安心了。
  
  馬坤成進來,探頭看看熟睡的老闆,轉頭道謝。「周小姐,謝謝妳,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好了。剛才林小姐從餐廳打電話過來,問妳要不要過去。」
  
  「不了,我沒胃口。」周思綺疲 憊地扶著頭。
  
  「累了嗎?那麼我幫妳叫出租車,妳回旅館休息吧。」
  
  「不要,我想留在這裡。」愈想辦法接近他,就愈覺得抓不住他,守住他是唯一讓她感到安心的方法。
  
  馬坤成為難地抓抓頭,未經老闆的同意就讓女人留在他的房中,等他醒來一定會不高興。「這樣好了,我的房間讓妳,妳好好休息,別繃得太緊,好嗎?」
  
  經過這麼一折騰,周思綺也累了,欣然接受建議,到對面的房間休息。
  
  馬坤成到客廳中窩,漫不經心地轉著電視,美國式的脫口秀不對味,好不容易找到一部經典老電影,從中間接下去看,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林靈來了。
  
  「林小姐,用完餐了?好吃嗎?大家還都滿意嗎?」
  
  「好吃,大家讚不絕口,特別是那些美國朋友,他們說他們這輩子還沒上過那麼高級的餐廳,要我幫他們好好謝謝向先生。」林靈把餘款還給馬坤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你要有心理準備,賬單……很嚇人。」
  
  試想,一打餓死鬼投胎的橄欖球員把紐約最頂級的法國餐廳當成吃到飽的扒飛餐廳吃……賬單說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沒關係,這次多虧他們幫忙,請他們吃一頓算什麼。當然,還要謝謝妳幫我們招待這群朋友。」
  
  「哪裡。」林靈的眼睛轉到向南靖房間的方向,關心地問:「他好一點了嗎?」
  
  「沒事了,已經睡著了。」馬坤成指指自己的房間,「周小姐也休息了。」
  
  「我看看他就走,好嗎?」她本來想,如果周思綺陪著他,她就不進去了,既然他是一個人,去看一下也比較放心。
  
  「當然好,妳請便。」馬坤成坐回沙發,繼續看電視,電影正在精彩大結局。
  
  林靈進入房間,坐到床邊,握住放在被子外面的大手。
  
  他的臉上有幾處瘀傷,嘴角也破了,腫了,但她覺得這些都無損於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男子氣概,她看得出神,沒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漾開的笑意。
  
  她的父親也是個經商的生意人,因為她對生意上的事沒興趣,加上父親回家也不多談,所以她想都沒想過生意上的競爭會是如此激烈,會引起這樣深的怨恨。
  
  不過,她還滿佩服他的,面對那樣的處境也不驚慌,如果不是他受了傷,說不定晚上他還會跟大家一起去吃大餐,當面感謝那些球員,然後很高興地說他又交了新朋友。
  
  睡夢中,向南靖感覺到一隻溫柔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無造作的關懷如暖流緩緩地流進來,暖得他通體舒暢。
  
  她把他的手放進被子中,起身離開,走到床尾的時候,猛然想起他受傷的右腳,猶豫了一下,她大膽地掀開被子。
  
  雪白的繃帶包住整個腳踝,裸足上一片瘀青,看起來很痛的樣子,突然有種感同身受的疼痛感,痛得她皺起眉頭。
  
  回想起來,他的臨場反應夠快,如果不是忙著救她,他一定能輕易躲過,也就是說,是她害了他。想到這裡,她感到自責,也對他充滿感謝,感謝中夾雜著莫名的甜意。
  
  「別客氣,請進來。」
  
  一個爽朗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林靈放開被子,尷尬地看著笑得有些邪惡的向南靖,她難堪地臉紅。
  
  「你臭美,誰要進去?!我只是在看你的腳傷得怎樣,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我剛醒,一醒來就發現有美女想要摸上床,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呢。」他笑咪咪地掀開被子,拍拍旁邊的空位。「歡迎,歡迎。」
  
  她氣嘟嘟地過去,把被子拉好。塞好,可以的話還想再拿條繩子綁好。「你繼續作夢好了,我要回去了。」
  
  他順勢把她拉上床,在她的耳朵邊溫柔地說話,「別走,難得場景這麼好,我們可以……」
  
  向南靖暗叫一聲該死,睡了一覺以後才知道厲害,被打過的地方痛得要命,連拉個女人上床都這麼吃力。
  
  「還能要嘴皮子,看樣子是死不了,不用擔心了。」她伸手彈了他青紫的嘴角一記,他痛得摀住嘴巴,她趁機跳下床,背著他捂著狂亂的胸口。要命,這傢伙被打得鼻青臉腫還這麼有魅力,當他拉她上床,咬她耳朵的時候,她差點擋不祝
  
  「喂,妳有沒有同情心?下手這麼狠。」
  
  「大哥,裝可憐不是你的風格。」
  
  「說的也是。」這小妮子算是把他摸清楚了,認了。
  
  「老師他們還在樓下大廳等我,我該走了。」親眼看見他這麼有精神,她也放心了。
  
  「小靈--」他緊張地拉住她的手,握緊。
  
  這種陌生的焦慮是什麼?!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對女人,他一向瀟灑,從未有過這種牽牽絆絆的感覺,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給綁住了。
  
  「怎麼了?」她驚訝地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天哪,他的表情好認真,手握得好緊,害得她也莫名其妙地跟著緊張起來。
  
  「謝謝。」不知該說什麼的他只說了這句。
  
  「不客氣,我走了,晚安。」林靈瀟灑地揮手離去。
  
  向南靖洩氣地躺下去,搞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不對。
  
  馬坤成送走了客人,笑咪咪地晃進來。剛才不小心聽到房間裡面的對話,他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老闆對周思綺沒有反應,原來他的目標是林靈。
  
  「沒想到調情聖手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想死趁現在,風涼話儘管說。」向南靖懊惱地翻過身去。
  
  「我也喜歡林小姐。」
  
  聞言,他彈坐起來,驚訝地瞪著坐在床尾的部下。「小馬,你想先來個愛的宣言,然後和我光明正大的對決嗎?」
  
  「不是,我又不是真的想死。」馬坤成乾脆爬上床,坐到他的面前,一臉認真地說:「林小姐漂亮、聰明、有主見、個性爽朗又愛交朋友,和特助好配,正好你又煞到她,乾脆娶她回家當特助夫人。」
  
  「你是說結婚?你叫我結婚?我,結婚?」他錯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看他一臉蠢像,馬坤成抱著肚子大笑。
  
  跟在向南靖身邊好幾年了,公事私事他都清楚,當然也很清楚到目前為止老闆還沒動過結婚的念頭,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大膽地點醒他,免得錯過良緣。
  
  「我只是喜歡她,想要她當我的情人,誰說過要結婚了。」向南靖糗著臉臭罵。
  
  「就是這樣她才不讓你追。」
  
  難怪--向南靖懂了。
  
  「除非你認真起來,並且讓她看見你的認真、相信你的認真,不然你怎麼逗她都沒用。」馬坤成躺下,柔軟寬敞的床比沙發舒服多了,他高興地伸展四肢。
  
  「小馬……」
  
  「什麼事?」
  
  「我不跟男人睡。」
  
  「為了保護你的貞操,我就犧牲一點好了。」
  
  「你確定你真的不想死?」
  
  「周小姐不肯走,所以我把房間讓給她,要是三更半夜她摸過來,讓特助夫人對你的誤會更深的話就下好了。」
  
  原來……既然這樣,他也只有委屈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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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5:15
第六章
  
  雖然只是五月天,台灣的氣溫已經熱得讓人揮汗了。
  
  寫真集的宣傳海 報張貼在書店門口,周思綺一派輕鬆地坐在紐約蘇活區的街頭,怡然自得的表情讓人眼睛為之一亮,跟她之前過於賣弄風騷的超齡表現大異其趣,這個轉變深受年輕人的喜愛,寫真集大賣,緊急加印了好幾刷。
  
  周思綺成功地轉變形象,通告多得上不完,經紀公司更是笑得闔不攏嘴。
  
  「阿靈,妳看,是周小姐。」
  
  張璞興奮地指著電視上的周思綺,一男一女的主持人正在訪問她,問起她這次的轉變,她高興地提起在紐約拍外景的趣事,誇獎攝影師和化妝師等等。
  
  「她真夠意思,免費幫我們打廣告,這下不愁沒生意了。」張璞拍手大叫。
  
  「不是不愁沒生意,而是已經有生意了。」剛進門的杜衣真高興地接口。
  
  「真的?!那個偶像團體We真的要讓我們做了?!」
  
  「真的,六月去帛琉,這次要拍青春男孩,高興吧?小靈。」
  
  「是We耶,大帥哥--同學一定會羨慕死的。」林靈跳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圈,突然想到重要的事,整個人軟了下來,失望地說:「可是六月我要畢業考,還要做畢業展……我不能去。」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害妳不能畢業吧。」張璞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好可惜。」旅行有一種魔力,現實的一切悄然退去,同伴相依的感覺更加強烈,杜衣真真的好想再和她一起去旅行,聽到期盼落空,喜悅沉了下來。
  
  「畢業以後打算做什麼?」張璞關心地問。
  
  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還沒決定,我媽叫我回去我家的印染公司上班,可是我不是很想,還在考慮。」
  
  「哇靠,妳家開印染公司?那妳幹麼在外面跟別人廝殺?回家接班算了。」
  
  「別這麼說,小靈是想嘗試多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杜衣真微笑地說。
  
  「好感動喔,老師這麼瞭解我的想法。」
  
  看到她欽佩的表情,杜衣真反而不好意思了,坦白地說:「上次聽向先生說的,他說妳媽媽很心疼妳,要他勸妳早一點搬回家。」
  
  林靈愣了一下,原來那次媽媽就是跟向南靖說這事,難怪他們的表情那麼奇怪。
  
  她受不了地扶著額頭。媽媽也真是的,沒搞清楚對方是誰就亂拜託,她覺得好糗喔。
  
  說不定那個不聽話的傢伙不顧她的警告,把親過、抱過的事告訴媽媽了,所以媽媽才會誤會他們之間有什麼。
  
  等等,媽的反應很正常,不像知道那件事。
  
  還有,他既然接受媽媽的拜託,為什麼連跟她提都沒提一下,反而跟老師聊這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妳發什麼呆?」張璞納悶地推推她。
  
  她回過神來,笑著搖頭。
  
  ***
  
  照著名片來到向陽集團的總部大樓,林靈還真的有點給他嚇到了。
  
  一樓大廳就是總機接待處,整棟大樓都是集團旗下的各行各業,集團規模遠遠起過她的想像。
  
  她不知道向南靖在哪個樓層,拿名片問總機,還被總機行注目禮,謹慎地詢問過樓上之後才放行,她遺不能自己去搭電梯,由警衛帶到專屬電梯裡,輸入密碼之後才能上樓,末了,警衛像電梯小姐一樣在門口等到電梯門關上。
  
  專屬電梯直達十九樓,電梯門一開就看見馬坤成等在門口,見到熟人,她忍不住讚歎一聲。
  
  「小馬,你們家管制得好嚴格喔。」
  
  「這是必要的,這裡絕不允許發生紐約那種意外。」
  
  「說的也是。」既然他家這麼超級,這樣的配備就變得理所當然。
  
  馬坤成領著貴客進入老闆的辦公室,向南靖和幾個人圍著大會議桌上的模型討論事情,一看到林靈,他熱絡地招手叫她過去,大方地將她介紹給大家認識。
  
  向南靖指著模型,高興地說:「妳看,這是試車場的模型,整地整得差不多了,等車子一到,就要在這裡試事。」
  
  「好棒,到時候一定要叫我去看。」
  
  「當然,妳可是大功臣。」
  
  「那麼也應該叫周小姐一起來嘍。」她點了一下。
  
  「她現在紅得很,哪有空。」他輕鬆地回應。
  
  「紅人沒空,就靠我這個閒人來撐場面了。」
  
  事情討論得差不多,重複幾個重點之後就散會了。
  
  林靈在偌大的辦公室裡信步地走著,她去過父親的辦公室幾次,父親雖然掛名三家公司的董事長,但是他的辦公室也沒這麼寬敞、氣派。
  
  一個六尺長的大魚缸隔開了會議區和會客區,會客區中的沙發刻意不靠牆,彰顯空間的大氣,房間盡頭的牆上一幅豪氣的草書是李白的「將進酒」,灑脫的書法不是沉穩的辦公桌椅。
  
  「難怪你老說我太小看你了,今天我終於了了,你家還不是普通的有錢耶,你工作起來還滿有那麼回事的。」
  
  「奇怪了,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誇我。」
  
  從紐約回來以後,兩人真成了好朋友,要不碰個頭、喝個茶,要不打個電話聊上幾句。總之,兩人成了鬥嘴良伴,共游好友。
  
  「有什麼事嗎?」難得她今天專程殺到公司,應該是有事找他。
  
  「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直截了當的問。
  
  魚缸清澈透明,站在魚缸另一頭的他看起來就像站在水中似的,一群色彩斑斕的魚兒游過他的臉,她覺得有趣。
  
  「怎麼說?」他拿起魚飼料,繞過魚缸遞給她。
  
  「聽說我媽拜託你勸我搬回家,你不跟我說,反而跟老師提,你是想要老師幫忙傳話,要他勸我回家嗎?」
  
  飼料一丟進水中,魚兒全跑來爭食,漂亮的色彩鑽來鑽去,像萬花筒一樣變化萬千,好看極了,
  
  「我只是隨口提起,沒有要杜老師傳話的意思,事實上,我並不打算勸妳什麼,如果妳認為還撐得下去的話就繼續撐吧,做到妳甘心為止。」
  
  她轉過身,詫異地看著他,他接過魚飼料隨手擱到魚缸上,免得她一時高興把他的魚喂爆了。
  
  「很久以前我也想遏相同的事,脫離家族安排,靠自己的力量出去闖一闖,就算撞得頭破血流、到頭來一事無成也心甘情願,可是在最後一刻我放棄了。」
  
  「因為父母阻止?」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阻止。」
  
  「那是為什麼?」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他身後的「將進酒」倒也符合他的個性,以他的頭腦和交遊,想成就一番事業應該也不是難事。
  
  「因為我大哥。」他轉身看著魚缸中優遊時魚兒。「大學畢業那年我去美國找我大哥玩,那個時候他在攻讀碩土,也差不多快畢業了。我本來想等他學成歸國,就由優秀的他接管家業,書讀得不怎麼樣的我就自由了。」
  
  「後來呢?」
  
  「有一天晚上,我聽到奇怪的聲音去敲他的門,他不肯開門還趕我走,我一急就從窗戶溜進去,結果竟然看見我大哥在哭,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哭,當時我真的嚇到了。」
  
  「為什麼哭?」
  
  「他不說,只是傷心地掉眼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陪著他坐了一個晚上。」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大哥應該是想念女朋友,寂寞得受不了才哭的吧。還好,繞了一大圈,大哥終於娶到了那個害他哭的女人。
  
  「從小大哥樣樣比我強,在我心目中他簡直跟神一樣無所不能,就在那個晚上,我突然發現原來在堅強的面具下,大哥也只是個平凡。脆弱的人,我突然很不放心他,不忍心把所有的重擔都丟給他擔,於是就放棄原先的想法,留下來跟他一起奮鬥了。」
  
  「夠義氣。」她忍不住好奇地追問:「遺憾嗎?」
  
  「這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沒什麼好遺憾的。」
  
  「那就好。向左轉、向右轉,說不定最後都是到達相同的地方,誰知道?總之,跟著感覺走,不覺得有遺憾就好了。」
  
  他之所以想走、之所以留下,她懂。
  
  她之所以離家、之所以苦撐,他理解。
  
  不需過多的言語,雙方就瞭解彼此的想法,這種心意相通的感覺無可比擬,兩人柏視一笑。
  
  他傾身向前,慢慢靠近,她微微一愕,緩緩仰起,四片唇輕啄幾下,兩人交換了一個綿長而溫存的吻。
  
  徐徐分開,口鼻中猶殘留著對方氣味,瞳眸中尚倒映著彼此的身影,時間流動的速度彷彿變得好慢好慢……
  
  驀地,她慌張地轉過頭去。
  
  第二次見面,在他的公寓和他親吻,感覺雖然強烈卻有些不甘,之後他雖然口頭上佔她便宜,行動上倒還保持君子風度,所以她也就沒放在心上,可是這次不同,她情不自禁,心甘情願地吻他,吻了之後還滿心甜蜜。
  
  怎麼回事?!該不會真的動情了吧?她心慌慌地咬著手指。
  
  「妳看。」他敲敲魚缸玻璃。
  
  她轉頭一看,噴笑出來,魚缸中一對接吻魚也跟著湊熱鬧地親嘴。
  
  他微笑地凝視著她。逗了這麼久,她終於主動吻他了,雖然只是輕吻,感覺卻如沐春風。
  
  這小妮子真的很有趣,愈逗愈好玩,好像逗一輩子都不會膩似的,也許把她娶回家當老婆是個不錯的主意。
  
  娶回家?!他被自己的念頭給嚇了一大跳。
  
  他,向南靖,一個只要情人、不要婚姻的大情聖,竟然認真考慮結婚?!
  
  怎麼回事?!該不會動了真情了吧?他用手抵在額上,用力思索著。
  
  事情從在紐約時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朋友、情人,他一向分得很清楚。是朋友的話,絕不調情,是情人的話,身體力行。可是這個原則一碰到她就毀了,他表面和她稱兄道弟,卻又一直逗著她玩,有事拖她一起去,沒事就去找她,總之就是想和她一起混。
  
  見面次數一多,講起話來就愈來愈順口,一些不輕易告訴別人的事情很容易就隨口說給她聽,就連大哥都不知道的那件事,也很自然就告訴她了,看到她理解的笑容,還樂得跟什麼似的。
  
  天哪,他真的吃錯藥了!
  
  說來說去,都是馬坤成的錯,沒事叫他結婚做什麼?害得他真的往那方面去想了。
  
  「欸,你怎麼了?」林靈窘著一張臉看著向南靖驚慌失措的表情,哪有人親了嘴之後臉綠成那樣,好像吃壞東西似的,很失禮耶。
  
  「我嚇到了……我剛剛竟然想逗妳一輩子、想把妳娶回家當老婆……」一向伶俐的口齒竟然嚇得結結巴巴。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粉頰迅速漲紅,羞惱地搥他一下。「欸,不要親一下就把結婚拿出來開玩笑好不好,超冷、超無聊的,一點都不好笑。剛剛……只是意外,反正你……女人親多了,不差這一下。」
  
  「別把我說得跟花花公子一樣。」難得他認真,她竟然玩笑置之,惹得他很懊惱,也很難堪。
  
  「你本來就是嘛!」
  
  「我承認我交過幾個情人,但是現在誰不是交過好幾個男女朋友,這算不了什麼。」
  
  「幾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心態,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認真,只想要方便的情人關係。」
  
  「所以我才會嚇到,難得我認真地想到這麼嚴重的事情,拜託妳可不可以稍微感動一下?」
  
  看著他認真到有點生氣的表情,林靈還真有些嚇到了。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知道他不是個會說假話騙人的人。
  
  可是,就是因為和他混熟了、摸清楚他的情史了,明白他對感情所抱持的態度,她實在很難說服自己相信他會認真地對一個女人,會認命地從一而終。
  
  算了,就算他只是一時突發奇想,她也足感欣慰,畢竟要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並不容易。
  
  「謝謝……我很感動。」
  
  「就這樣?!」多少年沒臉紅過,現在竟然窘得臉發熱,久違的窘困讓他感到急躁不安。
  
  「不然還能怎樣?以後你不要隨便嚇自己,也別嚇我了,好嗎?」她喜歡他,喜歡和他在一起,與其當他某一段時期的情人,她寧願當他永遠的朋友。
  
  「妳不相信我說的話?」莫名的失落變成了無名的怒火。
  
  「你要我相信老虎是吃素的嗎?」她不以為然地哈哈大笑,一隻纖手不相信地輕搖著。
  
  他臉色一沉,抓住她的手腕,猛然將她拉到面前,雙眼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
  
  看見他瞳眸爆出的烈焰,她硬生生吞下笑聲,緊張地吞吞口水。
  
  「要認真是嗎?好,我就認真給妳看,我們來交往吧,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妳敢不敢?」
  
  被他的交往宣言給嚇傻了好幾秒,終於回過神來,她用力地掙開緊箝的大手,慌張地勸阻,「你別鬧了--就算要賭氣也不能拿這種事賭氣。」
  
  看她羞慌地不知所措,先前的怒氣一掃而空,向南靖嘴角輕揚起勝利的笑容。
  
  「就算是賭氣,妳敢不敢賭?我可是百分百認真地要跟妳交往,妳可別激我認真之後還想臨陣脫逃,沒那麼便宜的事,妳要是敢逃,我可不會放過妳。」
  
  「你別衝動……」看他鐵了心的樣子,她真給逼急了。
  
  「是妳把我弄衝動的,妳要負責。」
  
  「我負什麼責?我又沒把你怎樣!」
  
  「誰說妳沒把我怎樣?妳把我弄得亂七八糟。」
  
  天哪,他是認真要吃了她?!
  
  林靈錯愕地看著那張讓她起雞皮疙瘩的得意笑臉。
  
  ***
  
  愈是成功的人士,愈懂得如何誇耀他的成功。
  
  位於半山腰,剛落成的花園別墅中正熱鬧地舉辦私人派對,主人是大大有名的企業家,灑下大把銀子建造裝潢的別墅自然是華麗無比,賓客們邊參觀邊讚不絕口。
  
  周思綺也是來賓之一,她的出現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幾個中年企業家更是連忙地靠過去和美女攀談。
  
  「哎喲,周小姐,在電視上看到妳,已經覺得夠漂亮了,沒想到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真是不得了呀。」
  
  「哪裡。」周思綺堆起職業性的笑容陪客人聊天。
  
  有什麼辦法呢?所謂的工作就是這個樣子,不管你喜不喜歡,不管你有多累,你都得做下去。這家主人是廣告贊助商,經紀人安排她來參加宴會就是要她多爭取贊助商的好感,想要一口氣奪下產品代言人的位子。
  
  而遲到的向南靖一進斗就和主人熟絡地握手,暢談起來。
  
  周思綺的眼睛為之一亮,因為疲 憊而蕩到谷底的心情也隨之飛揚,她禮貌地揮別歐吉桑,高興地迎向少年郎。
  
  「向先生,又見面了。」
  
  「周小姐,好久不見了。」向南靖熟絡地和周思綺握手。
  
  「特助認識周小姐?該不會是……」主人笑笑地比比小指頭,猜測她是他的新情人。
  
  「別亂講,周小姐是我的朋友。」向南靖笑著把他的小指壓了回去。「對了,你最近不是有意換掉之前的產品代言人嗎?考慮一下周小姐吧,她很不錯,對得起你的產品了。」
  
  有機會賣面子給他,主人可是不會放過,爽快地說:「特助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我馬上簽下周小姐。」
  
  「真的?」周思綺喜出望外。
  
  經紀人爭取了半天也沒有進展,而向南靖一句話就搞定了,有了這個合約,她就不必拉里拉雜上一大堆通告,日子會輕鬆許多。他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
  
  「向待助--」旁邊兩個男人看見向南靖,笑嘻嘻地靠過來哈啦。
  
  「這次,吳氏企業不止丟了汽車代理權,其它生意好像也跌得很重。連帶的,以吳家為中心的夥伴們像骨脾似的倒了一地,哎呀,可真是慘喔。」
  
  「難得向待助下重手,難不成是有什麼緣故?說來聽聽嘛。」
  
  「我聽說你們在紐約對上了,是不是真的?」
  
  吳氏企業真讓他給拆了?!周思綺暗暗一驚。
  
  「有機會,大家搶,做生意不就是這麼回事,哪有什麼緣故。」向南靖淡然一笑,不願多談。
  
  「Party就該好好地玩,怎麼還在談生意呢?來來來,跟我喝一杯。」主人拉著兩個客人往餐桌而去。
  
  推開落地窗,兩人坐到陽台上的鐵鑄情人桌,遠遠眺望山下城市的萬家燈火,六月的晚風吹得一對璧人衣鬢飄飄。
  
  「謝謝你幫我,有了這個代言人合約,我就輕鬆多了。」
  
  「哪裡,是妳夠紅,我不過是出張嘴,沒什麼好謝的。」向南靖一派輕鬆地響聳肩。
  
  周思綺輕歎一聲。「做這行真的很雛,不紅,難過,紅了,也難過。從紐約同來以後我一直想去找你,可是忙得連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能在這邊碰到你,我真的好高興。」她的聲音轉柔,深情的雙眸帶著殷切的期盼,緩緩地望向他。「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寧願找個好男人……好好地跟著他……」
  
  向南靖會意,如果沒有碰到那個小妮子的話,周思綺是個不錯的情人,但是他遇到她,所以一切都不一樣了。
  
  「周小姐有這個心,不怕找不到好男人,先祝福妳早日得償所願,到時候別忘了請我這個朋友一杯喜酒。」
  
  遭到拒絕,她感到一陣難堪和失望,明陣轉黯,纖纖玉指緊抓裙襬,再度鼓起勇氣追問:「我……不行嗎?」
  
  「是我不行。既然是好朋友,我就不拐彎抹角,坦白跟妳說,我喜歡小靈,我要追她。」
  
  「可是她說她只想和你做朋友。」聽到他用「喜歡」、「追」這種戀愛中的字眼,她覺得好驚訝也難過,隱約間感受到他的真心,卻又不願意相信。
  
  「那又怎樣?我已經跟她明說,雖然她不相信我是認真的,但我會讓她相信的。」
  
  「等等……你說你是認真的,該不會是……」
  
  「沒錯,我想娶她。」
  
  「怎麼可能……我聽說你是不結婚的……」周思綺錯愕不已。
  
  傳說他只要情人,不要婚姻,因為喜歡他,她願意委屈自己做他的情人,只希望一片真心能夠感動他,讓他為她停留,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為了林靈動了結婚的念頭。她好難過,難過得想哭。
  
  向南靖自嘲一笑。「別說妳不驚訝,連我自己也很驚訝,說機緣巧合也好,說賭氣也罷,總之,她逼得我動了這個念頭,我也打算認真對她,就是這麼回事。」
  
  「我不相信……」她掩面哭泣,哭她這段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愛慕,妒嫉有本事讓他喜歡甚至改變他的林靈。
  
  他體貼地遞手帕給她,沒好氣地歎一聲,無奈地喃喃自語,「妳不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做人這麼失敗嗎?難得認真,卻沒人要信。」
  
  「她不信?」周思綺忍不住好奇地問,長長的眼睫上還掛著淚珠。
  
  「她說她不相信老虎是吃素的。海底總動員不是有只不吃魚的鯊魚嗎?為什麼我就不能是那隻?」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不知怎麼地,這一笑,竟笑得無法停止。
  
  其實,她早就看出來向南靖和林靈之間的微妙,只是自欺欺人地自以為還有機會。仔細想想,林靈對她特好,也沒騙過她,向南靖也不曾對不起她,整件事不過是自己一相情願。
  
  「妳還好吧?」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周思綺終於笑完了,抹著不知道是笑出來還是哭出來的淚水,半埋怨地說:「好討厭喔,女人的友情果然禁不起愛情的考驗,人家好不容易交了一個好朋友,結果被你給毀了。」
  
  看來是沒事了,向南靖鬆了一口氣。「憑妳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嗎?不過像小靈那種傻朋友就不好找了,不是嗎?」
  
  「男人長這麼帥真是禍害,你要負道義責任。」她任性地要求。
  
  他大笑,紳士地挽起她的手。「去上次見面的那家PianoBar,我陪妳喝一杯。」
  
  「為我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慕。」
  
  「還是要感謝妳的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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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5:49
第七章
  
  男孩偶像團體We在帛琉所拍的寫真集賣得比周思綺的更好,連續的成功讓杜衣真名利雙收,一堆人捧著鈔票上門拜託大師接生意。
  
  隨著工作量的增加,工作室的空間不夠用,張璞和林靈也忙不過來,於是決定搬到大一點的地方,多找兩個人手。很幸運地在原本的工作室附近找到一家老倉庫,稍作改建之後拿來當攝影工作室再適合不過了。
  
  新工作室終於完工了,師徒三人迫不及待地搬新家。
  
  「這是最後一箱了。」張璞放下紙箱,看看手錶。「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剛剛我老婆打電話來叫人了,指名購買夜市那攤的臭豆腐,我得趕快遵照懿旨買回去,不然就慘了。」
  
  「人命關天,你還是快回去吧,剩下來的就交給我們。」林靈噴笑出來。
  
  「的確是人命關天。」杜衣真拍拍鈍感男人的肩膀。「小張,你老婆八成是有了,你要當爸爸了。」
  
  「傲爸爸?」張璞一臉茫然。
  
  「我前妻也是這樣,搞了半天才知道是懷孕了。」杜衣真只差沒一腳踹醒他。「快回去吧,開車小心。」
  
  張璞以為老婆只是殘暴成性,沒想到是懷孕了,他興奮地大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杜衣真和林靈被他的蠢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好可怕,連張璞也要當老爸了。」杜衣真感覺又被歲月推了一把。
  
  「這有什麼好可怕的?」
  
  「怕老。我兒子今年小學畢業了,馬上就要上國中了,接著高中、大學,認真一想還真可怕。」
  
  「不會啦,老師看起來一點都不老,感覺好像梁朝偉,愈來愈有味道。」
  
  「真的?!」杜衣真整個人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林靈笑著說:「老師只專心拍照都沒注意到旁邊的事,那些女助理、化妝師,甚至明星本人,很多人看到老師的表情都好迷喔。」
  
  「妳別開玩笑了。」他靦腆一笑。
  
  「都這麼多年了,老師考慮過再婚的事嗎?」她關心地問。
  
  被她這麼一問,杜衣真悶在心裡的感情像煮開的水一樣不停地翻滾,冒泡,終於忍不住試探她的想法。
  
  「也不是沒想過,不過我年紀這麼大,又離過婚,大概沒有女孩子喜歡吧。」
  
  「怎麼會?!你想太多了。只要喜歡,這些都嘛不是問題,我同學還有更勁爆的男朋友呢。」
  
  「妳真的這麼想?」他頓時充滿希望。
  
  「真的、真的,要不要再找幾個過來給你問問看你才要相信,保證大家馬上搶著報名當你的女朋友。」她拍拍老師的手臂,給他加油打氣。
  
  手機響了,林靈說了聲對不起,走到窗邊接電話。
  
  「阿靖,是你呀。你跟小羅他們在吃飯……不行,我們剛搬家還在整理東西……對呀,就是上次報給你看的地方,已經都弄好了,很漂亮,改天來參觀吧。」
  
  聽到她的對話,杜衣真乍然揚起的喜悅沉了下去。
  
  人和人之間的稱謂代表著親疏遠近,什麼時候「向先生」變成了「阿靖」?為什麼他永遠是「老師」?嫉妒悄然爬上心頭,不留情地啃蝕著。
  
  聊了幾分鐘,林靈闔上手機走了回來。「老師,你餓不餓?我去買點東西回來。」
  
  「妳不是要過去嗎?」
  
  「沒關係,反正常碰頭,等我們弄好,他們還沒散的話,再過去找他們也不遲。」林靈想先問過他再作決定。「對了,阿靖問需不需要他叫幾個人過來幫忙?」
  
  常碰頭?!聞言,杜衣真更為不快,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我不需要他的幫忙,我自己整理就可以了。」
  
  突然被大喝的林靈傻住了。
  
  「我……去買便當。」杜衣真驚覺失態,窘迫地找了個理由出門去了。
  
  林靈一臉茫然地看著老師匆忙離去的背影。
  
  「大概是搬家太累了吧,看樣子我得多加把勁才行。」她拉高衣袖,高舉雙手,對著空曠的屋子爽朗地說:「工作、工作。」
  
  掛上電話,向南靖回頭和朋友們繼續聊天,可是心裡卻一直掛念著和杜衣真單獨相處的林靈。
  
  以前和情人分手,難免有些不捨,卻未曾有過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更可笑的是,他竟然在擔心,擔心她被別人搶走。雖然說要認真,但這種認真起來的滋味還真不是人受的。
  
  「怎麼了?小靈不來就沒興趣跟我們聊了?」小羅嘲笑掛上電話就有點心不在焉的向南靖。
  
  向南靖呼嚕喝了一口魚羹掩飾心情。「哪有?沒看到我在吃東西嗎?吃東西怎麼說話。」
  
  「你很餓了吧?跟情人分手到現在好像還沒開過葷,該不會是寶刀已老吧?」另一個朋友阿郎促狹地說。
  
  「我是愈看愈迷糊,小靈到底是朋友?還是目標?」小羅忍不住好奇地問。
  
  向南靖眉毛一挑。「如果我說是朋友,你敢下手嗎?」
  
  「偶四白出嗎?」瞎子也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她,只是他以前是不帶情人跟朋友混的,也不會ㄍㄧㄥ這麼久不下手,這次的做法讓哥兒們猜不透。
  
  「老實說我覺得小靈非常適合你,同時又非常不適合你。」小羅拍拍向南靖的肩膀。
  
  「打什麼啞謎?有屁快放。」
  
  「她既開朗又好相處,跟我們哥兒們在一起也夠爽快,個性跟你很配。她既熱情又純情,像你這種只要情人不想結婚的人實在不適合她,你要是招惹她,我們還真不知道該為她出氣好,還是原諒你才對。唉,你就別給我們添麻煩了。」
  
  在座的四個朋友點頭點得脖子都快斷了,你一言我一語地熱烈討論,一致認為向南靖還是離林靈遠一點的好,可愛的純情少女就交給他們好了。
  
  「我現在和她在交往,你們才是給我離她遠一點。」向南靖沒好氣地白了那群好事之徒-眼。
  
  剎那間,受到驚嚇的抽氣聲此起彼落。
  
  「交往?你是說男女朋友那種交往?約會什麼的那種交往?」
  
  「騙人!什麼時候你樊成清純派了?」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好可怕!別告訴我你打算結婚。」
  
  被朋友笑得有些難堪的向南靖僵硬地點點頭,四個朋友見狀直接變成石頭,眼睛睜得之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嘴巴張得之大,下巴都掉到地上了,他們瞠目結舌,動也不動。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咦?怎麼連你們也這麼說。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既然說了就是認真了,怎麼全天下就沒個人相信,真是的。」他覺得有些羞窘。
  
  過度驚嚇的朋友們過了好久才恢復,一能動就一擁而上抓住他嚴刑逼供,想問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會想婚。
  
  向南靖好不容易留下一條命從朋友的圍攻中逃出,匆匆跳進小金龜,往杜衣真的新工作室駛去。
  
  他想見她!
  
  黑暗的巷子底瑞,一座倉庫改建而成的攝影工作室,屋內燈火通明,一輛白色金龜車停在門廊前。
  
  向南靖腳步輕快地往大門走去,突然他愣住了,視線穿越沒拉上的百葉窗,清楚地看見室內--
  
  林靈微低的頭幾乎埋進杜衣真的懷中,杜衣真的臉離她不過幾寸的距離,四隻手親熱地握在一起。
  
  妒火轟地一聲冒了起來,他生氣地敲門,用力之猛簡直想直接破門而入。
  
  林靈和杜衣真被這又響又急的敲門聲給嚇了一大跳,林靈站起來,沒好氣地白了向南靖一眼,大步走過去開門。
  
  「你是來踢館的嗎?幹麼這麼用力敲門?」
  
  「跟我走。」向南靖二話不說就拉她出門。
  
  「你幹麼,老師他……」她不高興地甩開他。
  
  「他怎麼樣跟我無關。」
  
  「跟我有關--」今天是火星逆行的大凶日嗎?個性溫和的老師累到發脾氣,連一向優雅的向南靖也變得蠻橫不講理。
  
  她生氣地轉身進入工作室,他憤步追上,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指著訝然站在桌前的杜衣真。
  
  「因為這個傢伙,妳才不願意和我正式交往?」
  
  正式交往?!杜衣真心頭一震。
  
  「你發什麼神經?!我跟你的事關老師什麼事?你自己紀錄不良,怪誰?」她難堪得直跺腳。
  
  「我發神經?我親眼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原來以前的瀟灑都是因為沒有動真情,一旦動真情就瀟灑不起來。
  
  「抱你的大頭。」掙不開他緊抓的手,乾脆拖他過去,又羞又氣地說:「你自己看清楚,是我笨手笨腳,想泡個茶反而燙傷了老師,我在幫他冰敷。」
  
  他這才看清楚杜衣真的左手腕一片紅腫,右手抓著一包冰塊,他窘在現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老師,對不起,害你受傷,還害你被誤會,真的很抱歉。」林靈一邊臭罵沒事鬧場的向南靖,一邊向無妄受害的老師道歉。
  
  「老師,你說,這真的是誤會嗎?」
  
  向南靖逼視杜衣真,表情充滿挑釁。初次見面他就看出杜衣真對林靈有意思,剛才兩人靠得這麼近,他就不信杜衣真沒動歪腦筋,一想到這個他就非常不爽。
  
  「阿靖--」這下她真的火了。
  
  杜衣真懂向南靖的意思,如果他沒膽,就躲到誤會後面,繼續當他的老師,如果他夠種,就坦白承認,光明正大地對決。他到底是個男人,說什麼也不能不戰而降。
  
  「你說的沒錯,不全是誤會,如果你再晚一點來,我差不多就抱住小靈,跟她表白了。」
  
  「我就知道!」向南靖丟開林靈,忿忿地抓住杜衣真的衣領。「我告訴你,她是我的,我們現在在交往,以結婚為前提的正式交往。」
  
  「剛剛你說小靈不願意和你正式交往。」杜衣真不客氣地挑出他剛剛不小心說漏嘴的事實。
  
  「夠了,你們別鬧了--」
  
  林靈生氣地鑽進兩個大男人中間,張開兩隻手,費力地分開兩人,一張臉難堪得漲紅。
  
  她轉頭臭罵他,「阿靖,你今天發什麼神經?我們根本就沒怎樣,你吃哪門子的飛醋。」
  
  「還說沒怎樣?他承認了!」向南靖不服氣地指著對方。
  
  她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頭訓老師幾句,「老師,你幹麼跟他瞎起哄,我在你這裡打工都快一年了,根本就沒事……」
  
  「打從一年前我就喜歡妳了,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剛才林靈的鼓勵給了杜衣真好大的勇氣,現在再給向南靖一激,他破天荒的有勇氣,大聲地承認對她的好感。
  
  林靈愣住了。
  
  她僵硬地縮回手,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隨手抓起冰敷的冰塊包,敷在過熱停止運轉的腦袋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茫然地眨眨眼睛,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的樣子,喃喃地說道:「阿靖……」
  
  聽到她先叫他,向南靖露出戰勝般的笑容,杜衣真不由得臉色一沉。
  
  「你先回去,我想和老師談談。」
  
  兩個男人的表情瞬間對調。
  
  「為什麼要我走?」向南靖又氣又難堪地抗議。
  
  「好,很好,我不相信你,你不相信我,這樣我們還玩得下去嗎?你要那樣嗎?如果是的話,隨便你。」
  
  她都這麼說了,他哪還能再留下來,就算一百個不願意、不放心,他還是得摸摸鼻子走人。更何況,事情是他挑破的,是他逼杜衣真表態的,所以他有義務堂堂正正面對後果。
  
  他不服氣地瞪了杜衣真一眼,轉身憤步離去,一如來時,像跟門有仇似的用力摜上,接著拽開車門,氣沖沖地跳上車發動引擎。
  
  聽著引擎聲消失在巷口,工作室裡的兩人都不急著說話,杜衣真跨坐在椅子上,手臂和下巴靠放在椅背上,興味盎然地看著冰敷著腦袋的林靈。
  
  「對不起,嚇到妳了。」
  
  「真的嚇到我了--」林靈拿下冰袋。
  
  「好不容易說出口,我希望妳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四周變得遙遠,只聽得到緊張扛跳的心跳聲,杜衣真忐忑不已。
  
  「我也不想說對不起。」林靈微笑凝視他,「我喜歡老師,真的很喜歡,不過,卻不是男女的那種喜歡。」
  
  杜衣真眼眸中的亮光黯淡下來,嘴角的微笑也轉苦,害怕的事晴終於成真了,他真實地被拒絕了。
  
  「我不是嫌老師年紀大、離過婚,真的,只是我把你當可親的大哥、可敬的前輩,想都沒想過男女感情的事,所以剛才聽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對……」
  
  「說好不說對不起的。」杜衣真打斷她的話,緊縮的喉頭一時說話不順,連忙擠出笑容掩飾。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說話。
  
  兩人之間流動一陣沉默,直到杜衣真整理好情緒,開口說話。
  
  「C'estLaVie(法文:這就是人生),活到這把年紀,這種事我懂。」懂歸懂,痛還是會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老師……」
  
  杜衣真長長地吐一口氣。「終於說出來,感覺輕鬆多了。還得感謝向先生的刺激,不然不知道還要悶多久,幫我跟他說一聲謝。」
  
  「不用謝他,他是故意的。」
  
  「可以答應我嗎?讓我繼續喜歡妳,淡淡的、遠遠的,什麼都沒有改變,就跟以前一樣,這件事跟向先生無關,是我個人的心意。」
  
  「我也是,我也會繼續喜歡老師,就跟以前一樣。」老師這種成熟的包容讓她好感動,一邊抹著淚水一邊從雜物中找出香煙,她知道老師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抽根煙解悶,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我陪老師抽一根煙。」
  
  「我記得妳不抽煙。」
  
  「沒關係,今天捨命陪君子。」她點了香煙遞給他。
  
  他接下貼心丫頭的安慰,深深抽一口,悠悠長長地吐出,凝望著漸漸飄散的輕煙,心中一陣難以形容的愁悵,轉頭看看微笑回視的繆思女神,雖然無奈、遺憾,但也坦然。
  
  一支煙的時間,愛戀的花火漸漸消失,世界回歸原來的軌道,他還是可敬的攝影老師,她還是可愛的打工徒弟。
  
  抽完了一根煙,杜衣真送林靈出門。
  
  林靈開朗地道晚安,大步往巷子口走去,一拐出巷子她的腳步漸漸放慢,最後停在轉角的便利商店前面,背靠著牆,大大地吐一口氣,
  
  不管怎麼安慰,終究還是辜負了他的心意、傷了他的感情:心中還是有些愧疚感。
  
  「為什麼歎氣?」
  
  她猛然回頭,被突然冒出來的向南靖給嚇了一大跳,她氣得搥他。
  
  「你要嚇死我呀?你不是已經回去了?怎麼還在這裡?」
  
  「我放心得下才怪。」
  
  剛剛不過是做做樣子,把車子開出巷子後他就守在巷口等她,半個多小時的等待不知道死了多少細胞,總算等到她出來,焦躁的心緒才穩定下來。
  
  她惱怒地瞄他一眼,臭罵,「欸,你很討厭耶,沒事逼老師說那種話做什麼?害老師難過,我也難過。」
  
  「我氣嘛,看到那種情景,我火了,乾脆就拆了他的假面具。」他聞到煙味,訝然地問:「妳抽煙?!」
  
  「陪老師抽一根義理香煙。」日本女孩對於不是真命天子所送的安慰獎叫做義理巧克力,以此類推。
  
  那也就是說杜衣真出局了!掩不住得意從他的嘴角綻開。「說到義理,前不久我也陪周小姐喝了一攤義理失戀酒。」
  
  她仰頭看他,眼中有些微驚微喜。他真的要為她收心?
  
  他低眉瞧她,臉上帶著自信表情。這下她總該相信了吧!
  
  兩人玩起瞪眼遊戲,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認輸,情意默默蔓延,笑意悄悄然綻開,眼中、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深,最後終於忍不住噴笑出來。
  
  在這綿長的凝望中有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改變了……
  
  她也說不上來,突然好想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一時之間又厘不清,瞥見身後牆上的啤酒海 報,爽快地說:「要不要喝啤酒?我請你。」
  
  「先說好,我可不喝什麼義理啤酒。」
  
  「知道了啦。」她高興地拉他進便利商店,直接衝到冰櫃前,面對琳琅滿目的品牌,她驚訝地大歎。「哇,這麼多牌子!哪一種比較好喝呢?嗯……算了,每一種都買一罐喝喝看。」
  
  「喂,混……」混著喝可是很容易醉的。
  
  她抱著一堆各種品牌的啤酒,一臉天真地回頭問他,「什麼?」
  
  「沒什麼。」要混就用力混!他壞壞一笑,抓起檸檬伏特加、冰火……所有便利商店有賣的雞尾酒。
  
  「別忘了零嘴。」
  
  兩人像搶劫似的買了一大堆東西,快速結了帳,興奮地跳進他的小金龜。
  
  「你家太優雅了,和啤酒不對味,去我家。」
  
  「我倒想看看妳家多合啤酒味。」
  
  車在明亮的街道中奔馳,心在迷離的夜色中飛揚。
  
  ***
  
  林靈迷迷糊糊地翻身,一股研磨咖啡特有的濃醇香鑽進了鼻子,用力嗅嗅,咖啡的香氣中混雜著玫瑰的甜香,她心情愉悅地揚起嘴角。
  
  惺忪的雙眼緩緩張開,一片粉紅玫瑰映入眼簾,她隨手拿起一朵玫瑰湊到鼻前。好香,這可真是個好夢。
  
  這夢境好真實,手中的重量、指間的騰感,還有鼻間的香氣,簡直就跟真的一樣……不,是真的。
  
  她坐起,訝然地看著眼前夢幻般的場景,床頭。床邊、床尾滿滿的粉紅色玫瑰花海,她睡在一片玫瑰花海中……
  
  她跳下床,繞著玫瑰花走著。剛睡醒的腦袋本來就不怎麼靈光,加上隱隱作痛的宿醉更是讓她無法思考。
  
  「昨天晚上明明就沒有這些花,我和阿靖……」
  
  畫面急速倒轉回到昨天晚上,她帶向南靖回家,兩人一邊喝酒一邊看電視,一邊嘲笑無聊的電視節目一邊搞笑打屁,一邊親嘴一邊脫衣服……
  
  接下來的限制級畫面嚇得她倒吸一門氣,連忙低頭看看自己,雖然衣衫不整,至少還穿著衣服。
  
  「好險,好險……」她紅著臉,狼狽地擦汗。
  
  為什麼才喝幾罐啤酒。雞尾酒就跟他玩親親?是喝酒的能力減退?還是那傢伙調情功夫太嚆害?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難不成她也有意思?
  
  她抓著頭在玫瑰花叢間煩惱地走來走去,濃郁的咖啡香再度飄進鼻中,她總算稍稍清醒了。
  
  「啊--阿靖!他還在?難道他昨天在這裡過夜?」她慘叫一聲,嚇得幾乎要把整個拳頭塞進嘴巴裡。「那……我……和他……那個……」
  
  三兩步跑進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換好衣服,衝出房間找人。
  
  她租的公寓不大,小小的兩房兩廳公寓差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一衝出主臥室就看見坐在餐桌前的向南靖,她直直地衝過去。
  
  「早。」晨光中,西裝筆挺的俊秀男士悠哉地看著報紙,聽見聲音,放下報紙,抬起頭朝她溫柔一笑。
  
  「早。」早個頭!她幹麼也跟著說早?!那張俊臉不知道看過多少回,早就該免疫了,她幹麼還看著他發花癡,真是沒路用。她才不是專程出來道早安的,她想問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
  
  向南靖過去,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柔聲說:「餓了吧?想先喝咖啡,還是先吃早餐?」
  
  「哇塞,這是……」她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奇異景象。
  
  純白蕾絲桌布上擺了成套的高級磁器,銀製的餐盤上是剛出爐的新鮮麵包,玻璃水盞盛著現搾柳橙汁,磁壺裡則是新鮮牛奶,水晶缽內有切雕精美的水果,煎得恰到好處的雞蛋和培根整齊地排放在大盤子中。
  
  她一臉詫異地瞠視。「你會變魔街嗎?憑空變出一桌子早餐、一屋子玫瑰,還有,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換了這一身光鮮亮麗的西裝?」
  
  「昨天的衣服被妳毀了,我只好叫人送衣服過來。順便就多送點東西過來了,想寵妳一下。」說順便,也是逼那票狐群狗黨在幾個小時內打點好一切送過來。
  
  被她毀了?!不會吧?!
  
  「昨晚妳可真熱情埃」他坐回位子,掩嘴竊笑。
  
  昨晚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半玩笑的親吻之後,他抑不住高漲的情緒,一路從柔唇、粉頰,蠻吻至柔軟的耳後,接著滑落柔膩的頸畔。
  
  她發出愉悅的銀鈴笑聲,環住他的脖子,熱情地親吻他的頭髮、臉頰,頸項,頑皮地扯開他的襯衫,一頭鑽進他的胸口鬧他。他被鬧得氣血奔騰,隨即扯開她輕薄的夏衫……
  
  清晰到不行的細節一古腦地倒回來,她羞得差點當場炸了,捂著滾燙的粉頰,慌亂地追問:「到底……有沒有……有沒有……」
  
  「就算記不清楚有沒有做過,總有感覺吧?」他一手斜撐的臉頰,沒好氣地看著羞慌驚亂的她,不太確定她是嚇傻了,還是真的不記得了。
  
  她低下頭,心怦怦地跳著,用力之猛,簡直就要穿腑而出。
  
  除了衣衫不整之外,她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應該是……沒有才對。
  
  但是……可能嗎?
  
  她抬眼看他,一對上他玩味甚濃的眼神,就又羞慌得垂下眼。
  
  本來還想鬧她一下,看她煩惱成那樣,他乖乖認輸。「算了、算了,算我怕妳了。前戲,有,重頭戲,沒有。」
  
  「那就是說……沒有!」她猛然抬頭。
  
  他半埋怨地說:「妳知道要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在最緊要關頭懸崖勒馬,猛踩煞車有多辛苦、多困難、多可憐嗎?!」
  
  明明就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纏綿悱惻的前戲之後,才正要正式上陣,他竟然猶豫起來了,怕她清醒之後會生氣,會後悔,怕她認為他只是個想佔便宜的色胚子,怕一時衝動得到她的身子,卻失去她的信任,他竟然硬生生地喊停,幫她套上衣服,抱她上床睡覺,然後自己一個人窩在客廳。
  
  天哪!風流倜儻向南靖竟然成了坐懷不亂柳下惠?!要是讓那些傢伙知道,他一定會被笑掉大牙的。
  
  「拜託你不要再說了啦!」她熱得頭上都冒煙了。
  
  「就知道妳會不認帳。」他碎碎念地抱怨一句。
  
  「我……喝醉了嘛,你沒醉,就……應該……控制一下。」
  
  「怎麼連句謝謝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油都被你揩光了,還謝?」她很不好意思卻又很想弄個清楚,縮縮脖子,吞吞口水,低著頭小小聲地問:「欸,到後來我有點迷迷糊糊的……你……看了多少?」
  
  「差不多一半……」他故意壞壞地頓了一下。「上面一半,下面一半。」
  
  那不就差不多全看光了嗎?!羞死人了,她把臉埋進雙掌中,快要不知道該拿什麼臉面對他了。
  
  「哎呀,你……你……怎麼不早點踩煞車……」
  
  「做人要知道感恩,不然現在妳就要叫我相公了。」
  
  「你再說,我殺人嘍。」她抓起餐刀,羞嗔地威脅他。
  
  「不說不說,吃早餐吧,我等妳等到好餓,咖啡都喝了兩杯了。」
  
  剛才的討論讓人有些尷尬,她不好意思地埋頭苦吃,他覺得好笑,但也沒再逗她,兩人安靜地用餐,一時之間屋子裡只有餐具輕敲的聲音。
  
  她低著頭,不時地偷瞄他。
  
  說真的,昨天那種情況,就算被吃乾抹淨了,她也不能怪他,可是他體諒她的心情,沒有趁機吃了她,仔細想想,他對她真的很夠意思,她掩著發笑的嘴唇,小腦袋偷偷地想像他懸崖勒馬的模樣,忍不住噴笑出來。
  
  「討厭啦,都被你看光了,下次不要再跟你喝酒了,每次都好虧哦。」
  
  「我也被妳看光,妳哪裡吃虧了?」
  
  她笑得肚子都痛了,好不容易坐直身子,抹著笑淚說:「好吧,我們交往吧。」
  
  「終於肯相信我了。」這下他可驕傲了,嘿嘿,忍一時之衝動,果然可保百年之身。
  
  「還早!既然你表現得這麼好,我也該表示一下,先信你一半,另外一半就看你日後的表現了。」
  
  「妳做人挺爽快的,怎麼談起戀愛這麼不乾脆。愛就愛,玩什麼分期付款?」他半開玩笑地激她。
  
  「誰叫你前科不良,我肯給你機會,你就要偷笑了。」
  
  「好好好,隨妳高興,我一定會做到讓妳無話可說。」他自信地揚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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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4 23:46:17
第八章
  
  咻--咻--咻--咻--
  
  四輛高級轎車在試車場的跑道上飛快奔馳,哈士登的象徵--雙頭黑鷹,在夏日耀眼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車群飆過觀眾台,揚起的強風把林靈遮陽的大帽子吹起,向南靖隨手抓住,遞還給她,兩人的視線交會片刻,隨即追逐那疾駛如風的耀眼車群。
  
  「好炫。」即將經手汽車生意的團隊興奮地談論著。
  
  跑完了最後一暖,車群緩緩開進維修區,觀眾台上的眾人也跟著移動到維修區。
  
  「感覺如何?」
  
  向南靖詢問剛下車的試車手,一群人圍著車子熱烈討論。
  
  兩個身材惹火的車場助理美眉忙不迭地送飲料過來,年輕臉上堆滿了甜美笑容,希望引起俊得讓人流口水的老闆的注意。
  
  什麼轉速、功率、溫度,林靈是鴨子聽雷,完全聽不懂,對她來說,車子只要跑得順暢,安全又好看就夠了,她走到另一輛車邊,好奇地打量比雙B還要名貴的車,
  
  向南靖無視於眼前搔首弄姿的兩個美眉,注意到不遠處的好奇寶寶,跟車手要了鑰匙,大步過去。
  
  「想坐嗎?」
  
  「我開。」看見他手中的鑰匙她伸手就要。
  
  向南靖將鑰匙拿得高高的,身材嬌小的林靈根本就構不到,他笑著將她塞進前座,跳進駕駛座。「繫好安全帶,要開了。」
  
  「厚,原來你這麼大男人。」
  
  「我又沒看過妳開車,不怕才怪。」
  
  車子緩緩滑出維修區,一進入跑道就開始加速,流線形的車身破風而出。
  
  「她是誰?」被忽視的兩個美眉不服氣地噘起嘴。
  
  「新的女朋友吧。」向南靖的手下們見怪不怪地回答。
  
  「准特助夫人。」馬坤成手指壓在唇上,故作神秘地吩咐。「噓,別說是我說的。」
  
  大家不敢相信地望向車道,遠方的車道上,車子高速奔馳。
  
  「這車性能好好,破百了還這麼穩。」
  
  「看樣子妳挺喜歡這車的,這邊企畫組還欠人,妳是學商設的,乾脆就過來做、」
  
  「不要。」
  
  「真的不要?」向南靖要狠,用力?踩油門,車速繼續往上飆升。
  
  「你開太快了--」林靈弓起肩膀,害怕地緊抓門邊的把手。
  
  「再給妳一次機會。」
  
  「你看前面--轉彎了--小心--」
  
  她害怕地大叫,誰知隔壁的老兄咧嘴一笑,沒事學人家甩尾,車子在彎道上滑轉了半個大彎,她整個人甩貼在窗戶上,慘叫連連,他開心地放聲大笑。
  
  「如果妳的志願是當攝影師,繼續跟在杜老師門下我倒可以理解,妳明明就在考慮轉方向,為什麼不肯過來?」
  
  她臉色慘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當你的女朋友,你聽我的,當你的部下,我聽你的。所、以、我、才、不、要。」
  
  他會意一笑,放慢車速。「對了,今天我大哥生日,晚上請吃飯,一起去好不好?我正式把妳介紹給我家人認識。」
  
  她一雙妙目含著笑,在他的身上轉了轉。
  
  喔?到了正式拜見家人的時候了?雖然一開始有點賭氣的意味在,但正式交往以來,他所表現出來的誠意讓她愈來愈放心。
  
  「要是我說不好,你是不是再飆個幾圈,直到我投降為止?」
  
  「沒錯。」
  
  車子駛回維修站,原本不特別注意林靈的工作人員紛紛報以敬佩的注目禮,她被看得一頭霧水,
  
  還有會議要開,一群男人抱著一堆數據進了辦公室,林靈在外面邊晃邊等。
  
  才一進辦公室,部下圍了上來。
  
  「特助,是真的嗎?你想婚了嗎?」
  
  馬坤成連要阻止都來不及,只好抓抓後腦勺,假裝沒事地看別的方向。
  
  向南靖大方承認,底下一片嘩然。
  
  部下的反應哪有那些麻吉的誇張,向南靖滿不在乎地接下了。
  
  「哪來那麼多廢話?講正事。」
  
  會議進行到一半,隔著大大的玻璃窗戶,向南靖遠遠地看見林靈講手機講到哭,顧不得會議正在進行中,他丟下一屋子男人,快速地朝她跑去。
  
  「怎麼了?誰打來的電話?」
  
  他從未見過她哭,而且還哭得這麼傷心,他心疼地扶著她,她無助地靠在他的胸前哭泣。
  
  「是我哥打來的,我爸他吐血昏倒了,現在在醫院開刀。」
  
  她好自責,這一年來,她只忙著自己的事,就算回家也是匆匆忙忙,都沒有好好關心父母的健康,現在父親病倒了,她才知道她有多害怕。
  
  「在哪個醫院?妳等我-下,我馬上載妳過去。」
  
  向南靖才正想回去交代一下,隨後出來的馬坤成立刻表示接下來的事情由他負責,兩人立刻離開試車場,往醫院飛奔而去。
  
  ***
  
  手術中的燈號亮著,手術正在進行中,林家的長子林揚和林母坐立難安地守在門前,不時焦慮地望向手術房。
  
  「哥--媽--」林靈哭著奔向大哥和母親,一見到親人,剛才止住的淚水又急湧而出,心焦地望著手術房。「爸怎麼了?為什麼會吐血昏倒?」
  
  林揚輕拍妹妹的肩膀,簡單說明情況。「爸本來就有胃潰瘍,大概是最近太操了,沒好好注意身體,結果潰瘍引發了急性穿孔。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叫我們不用太過擔心,開了刀、靜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了。」
  
  「沒事就好。」向南靖摟摟哭得一場糊塗的林靈,並且轉身安慰愁容滿面的林母。
  
  「這位是?」林揚好奇地打量這個和妹妹舉止親密的男人。
  
  雖然時機不是很哈當,林靈邊抹眼淚邊將向南靖介紹給家人認識。「他是向南靖,我的男朋友。」
  
  林母點點頭,上次她就看出女兒和這個年輕人交情匪淺,現在終於進展到公開的程度了,她感到欣慰,等老伴開刀出來,看到女兒交了一個這麼體面的男友,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向南靖?現在這個名字很普遍嗎?向陽集團也有個向南靖。」林揚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好巧,我就是向陽集團那個向南靖,請多多指教。」向陽集團赫赫有名,商場上的人聽過他們的名字也無足驚訝。向南靖熱絡地伸出手,不料卻被憤怒地拍掉。
  
  「哥?!」林靈錯愕地看著勃然大怒的大哥,回頭看見母親駭然大變的臉色,她被嚇到了。「媽?!」
  
  林揚一把將妹妹拉到身後,忿忿地對向南靖大叫,「你搞什麼?我們家被你搞得還不夠慘嗎?連我妹妹都不放過?你好卑鄙、好下流!」
  
  「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哪裡得罪你了?」向南靖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哥,你在胡說什麼?」林靈惶恐地拉著氣急敗壞的大哥。
  
  「這一年來,我們家的生意收多少起來,妳知道嗎?爸爸為什麼要日夜操勞,妳知道嗎?全都是這個傢伙害的。」林揚揪心地看著一無所知的妹妹。
  
  「我什麼時候害過你家了?」就算對方是她的哥哥,也不能這樣亂咬。
  
  「給我裝什麼傻……」林揚憤慨地細數向陽對他們家的「恩惠」--
  
  因為轉投資失敗,青雲輪胎不惜壓低成本,只求一線生機,沒想到銀行方面卻緊急抽了銀根,在和銀行交涉的過程發覺是被向家耍了一記,不但生意沒做成,弄到後來不得不斷尾求生,把青雲輪胎收起來。
  
  接著,吳氏企業失去了汽車代理權,身為汽車零件供貨商的青雲,也只好跟著把汽車零件的生意收起來。遭到向陽集團的圍堵,吳家的其它生意跌得很慘,為了保命,顧不得江湖道義,硬生生地從昔日的生意夥伴手中抽走資金。
  
  原本擁有三家公司的青雲企業,現在收得只剩下本業印染了,吐還了吳家資金之後,經營的情況更加吃緊。
  
  林揚今年四月才剛從日本學成歸國,在商場上是個生手,經營面臨困境,全靠父親拚命奔走,眼睜睜看著父親吐血昏倒在他面前,他好氣,氣自己沒用,現在見著了商場上的仇人,一古腦把所有的氣全發在他身上。
  
  聽見「青雲」兩個字,向南靖倒吸一口氣。
  
  他無法反駁林揚的指責,因為那都是真的。林靈震駭的表情看得他心好痛,一股恐懼猛然升起,他好怕,好怕失去她。
  
  「妳聽我說,我不知道妳是林青雲的女兒……」向南靖緊張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林靈。
  
  「放開她!」林揚激憤地說:「你少在這邊幸災樂禍了,再不走,我打人了!」
  
  被大哥和向南靖拉扯著,林靈痛得大哭,但更痛的是她的心。
  
  她沒想到向南靖會是父兄在商場上的敵手,沒想到她幫他奪取代理權,卻毀了自家家業,書父親病倒,直到此刻之前,她還天真得一無所知。
  
  向南靖明知立場對立,但他就是不願意放手。
  
  林揚看他不放手,氣得一個拳頭直直揮去,正正擊上向南靖的下巴,向南靖往後跌躺,狼狽地撞在地板上。
  
  「別打了,現在打他又有什麼用?你爸在手術房,你不要再鬧事了!」林母難過地拉住街動的兒子。
  
  林靈哭著扶起向南靖,看著淚流滿面的她,向南靖覺得喉頭像梗著一塊大石頭,連句好聽的話都擠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想到父親在手術房中,她根本沒有辦法想他的事,大哥和母親責難的眼神讓她更加為難,她艱難地從抽回手,哽咽地哀求,「你先回去……」
  
  他猛然被這句話推得老遠,又急又氣,差點當場發飆。
  
  幸好,向來管用的頭腦還保持一絲絲冷靜,理智地瞭解眼前的局勢也只能先這樣了,等林青雲身體好了,等雙方冷靜下來,再找機會好好談談。
  
  「那我先回去,妳別再哭了。」
  
  他收緊落空的手掌,費勁地抽回綁在她臉上的視線,邁步往電梯走去,背對著她,感覺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心漸漸抽緊。
  
  凝望漸行漸遠的碩長身影,她感到失去的恐懼,差點追上去,但她無法拋下身後的家人。遠遠望著電梯門關上,就在切斷兩人視線的瞬間,她痛哭跌坐在椅子上,掩著嘴低聲啜泣。
  
  「我去抽根煙。」林揚怒氣未消地走向樓梯間。
  
  林母心疼女兒,摟著她輕聲安慰,看她哭得傷心欲絕,忍不住關心地問:「不是媽愛管妳,現在年輕人開放、又衝得快,妳和他……睡過了嗎?」
  
  她哭著搖頭,
  
  「沒事就好。」林母放心了。
  
  怎麼會沒事?收了人家的情意,也付出了真心,在不注意的時候把一顆心全給了他,突然變成這樣,叫她怎麼辦?
  
  感情又不是水龍頭,隨手關起來就不會再流,也不是電熨斗,拔了插頭自然就會冷卻,理智、利害開系都管不住一顆溫熱跳動的心呀,就算他對不起家裡,她還是喜歡他呀。
  
  ***
  
  醫院的大電梯裡,林靈沒勁地靠站在牆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
  
  平滑如鏡的門上倒映出一個疲 憊的女人,以前總以為她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樂觀,近來才發現原來也有用完的一天,她不如自己想像的堅強。
  
  在大哥的堅持下,她連夜搬回家了;在母親的懇求下,她辭掉杜老師那邊的工作,回家和大哥一起努力家業。父親的手術很成功,街後的恢復也很好,再過不久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一切就快要回歸正常 軌道,除了向南靖的事……
  
  她漸漸害怕接他的電話,過長的空白讓她喘不過氣,過多的爭吵害她焦慮不安,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辦法,她關上手機電源,本來只是想暫時冷靜一下,沒想到就再沒勇氣打開,結果,就這樣龜縮著。
  
  真討厭,連自己都開始討厭這種不幹不脆的自己了……
  
  那天就那樣趕他走,他一定很難過吧,真虧他捺得住性子避風頭,真該好好誇獎他,真的……好想他。
  
  電梯門開了,她無精打彩地晃向父親的病房。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她抬頭一看,思念的身影映入眼瞳,茫然的眼中爆出喜悅的火光。
  
  「阿靖!你怎麼在這裡?」
  
  還好意思問?!向南靖額頭的青筋抽動了好幾下。
  
  這星期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日子。他從來不知道所謂動了真情是一件如此磨人的事,有事沒事她就閃進他的腦袋大肆搞破壞,搞得他心煩意亂,什麼IQ、EQ全給他拋到九霄雲外,誰敢多問他一句,誰就橫屍現場,現在不怕死的差不多死光了,沒死的也不敢多問了。
  
  他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冷靜。思考,所以他忍著。誰知道幾通電話之後,她乾脆關了機,再也撩不住性子的他殺到她的公寓,面對的竟是人去樓空,厚著臉皮去林家,林揚只差沒放狗咬他。
  
  萬般無奈,逼得他不得不到醫院堵人,而她竟然一臉無辜地問他為什麼在這裡,他沒好氣地喘息著。
  
  「為什麼不開機?我留了幾百通留言也不回!連搬回家了也不告訴我,妳真行,當起縮頭烏龜來了,妳行,我不行。」
  
  乍見的喜悅一下子就給他打沉了,她扁著嘴,不回話。
  
  好不容易見了面,不想把場面弄爆,他吸吸氣,穩住煩躁的情緒。「我去過妳家,被妳大哥趕走,知道妳大哥還在生氣,我和妳的事,妳爸怎麼說?」
  
  她怯怯地說:「他身體不好,我不敢讓他知道我們的事,等過陣子再說。」
  
  「過陣子是多久?難道這陣子妳就要這樣不理我?我算什麼東西呀?」才說要控制的火氣立刻就冒了起來。
  
  「我不知道--」
  
  幹麼一見面就拿機關鎗掃射?!她就好過嗎?
  
  不敢跟爸爸講實話,媽媽要她和他分手,哥哥乾脆直接禁止他們見面。她一邊忙著學新工作,一邊輪著照顧父親,還要忍受相思之苦,真的好累、好苦。
  
  「生意上也許我跟妳家有些過結,但是我對妳可是百分百真心,別告訴我妳現在還不信我,不然我真的會氣得當場一頭撞死。」
  
  「現在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她被逼急了,也跟著大聲頂回去。
  
  「給我耍 龜?好,那我直接找林青雲談。」耐心盡失的向南靖不想再這樣僵下去,他轉身就要衝進病房。
  
  林靈衝上去拉住他,嬌小的她攔不住高大的向南靖,正在拉扯之際,林青雲突然出現在門後。
  
  「有事進來說,別吵得整個醫院都聽見。」
  
  清瘦的林青雲轉身慢慢走回病床,林靈生氣地甩開向南靖的手,跑過去扶父親躺好,幫他弄好靠背枕頭,向南靖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等著。
  
  「男朋友?」從爭吵的內容不難猜出這男人和女兒的關係。
  
  之前聽妻子提過,現在見面才瞭解為何妻子讚不絕口。這個年輕人不但一表人才,年紀輕輕便有大將之風,他在商場多年,也很少碰到如此將才的年輕人,女兒果然好眼光。
  
  「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完了、完了!林靈緊張得心都快停了。
  
  「我叫向南靖,向陽集團的向南靖。」
  
  林青雲身子一震。女兒的男朋友竟然是向家二公子,真是冤家路窄。事到如今,他還有膽來,真想誇他一句。
  
  「爸,他真的不知道我們家……」怕這兩個男人真的吵起來,林靈搶著打圓場,然而才一開口就被向南靖打斷。
  
  「小靈,我自己來。」是男人的話就別讓女人幫他頂下。
  
  一陣沉默,在商場上交鋒過幾次的敵手,今天第一次面對面。
  
  「有件事我想說清楚,商場上的對立、廝殺,並不是真的有什麼深仇大恨,做生意,就是這麼回事,你是商場上的前輩,相信你比我更懂。」
  
  「商場上的道理我懂,但是我的痛,你懂嗎?我親手創立的三家公司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用盡心血,好不容易有一點小小的成績,結果被你毀了,面對像殺子般的仇人,我的痛,你懂嗎?」
  
  父親那般落寞傷痛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林靈不由得鼻頭一酸。
  
  挾著向陽集團雄厚的財力,加上天生的才智、後天的人脈,向南靖一路走得順利,雖然很懶得下重手,但也很懶得去想失敗者的心情。現在,彷彿感受到對方的深沉的傷痛,他第一次為商場上的對手感到難過。
  
  「我……想像得出來。」
  
  「不,你想像不出來。」林青雲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小小年紀就繼承龐大的事業,你們兄弟也算成材,搞得有聲有色,但正因為如此,你們這種天之驕子不會懂我們這種拚命大半輩子。到頭來卻看著一生心血化為烏有的那種痛。」
  
  天哪,她老子也來這套,傲生意失敗,重新來過就好,把不著把他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喊殺喊打吧。
  
  「就算我不懂好了,現在我也只能跟你們說對不起了,如果需要資金什麼的,我可以幫忙,只要你讓你的女兒跟我交往就好了,我真的很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拜託你們別棒打鴛鴦,行不行?」
  
  聽到這麼真的告白,林靈好感動,激動得想奔進他的懷中,然而才剛一轉身就被父親拉住,她愕然回頭看著父親冷冷地丟出決絕的話--
  
  「資金?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告訴你,我女兒是不賣的!誰都好,我就是不要你當我的女婿!」
  
  「她是成年人了,你們不能阻止她愛我。」向南靖急得坐不住了,一把抓著她的肩膀,催她表態。「小靈,告訴妳爸,妳想跟我在一起。」
  
  「小靈--」林青雲怕女兒被搶走地攫緊她。
  
  她咬著發顫的下唇,定定地看著父親那只清瘦的手掌,她不忍心甩開那只生她,養她、疼她的手,不能在他生意潦倒。纏綿病榻的時候離開他,她不可以這麼自私。
  
  「小靈,妳說句話。」
  
  肩頭的大手抓得她好痛,之所以選擇龜縮就是不想作選擇,為什麼他還要逼她?為什麼他要讓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她轉頭看著他,眼淚撲簌簌地滑下來,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
  
  「我不能丟下我爸不管,你……走吧……」
  
  「有膽給我再說一次!妳真的要我走?!妳真的他媽的要當孝女、也不要我?!」向南靖徹徹底底地抓狂了!
  
  喉頭湧上更多傷心難過,唇上印上又深又紅的齒印,她心一橫,用力地點頭,眼淚橫流飛灑。
  
  「好,這是妳說的,有種就別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耍賤求妳。」撂下氣話,向南靖轉身憤步離開。
  
  夠了,真是夠了。沒事學人家當什麼癡情種子,她說斷就斷,根本就沒把他真的放進心裡,是他自找苦吃。他這輩子沒這麼窩囊過,為了一個女人發神經,搞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氣氣氣,連電梯也跟他作對,按了半天也不來,他氣得踹牆壁一腳,護士站的護土們皺著眉採出頭來看看,他惱怒地瞪回去。
  
  沒有耐性等,乾脆改走樓梯,像要發洩無處可發的怒氣,他悶著頭快速地奔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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