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惟進入自己的辦公室,自在的拉了下領帶,然後輕撥了下頭髮,優雅的坐到辦公桌後的椅子,黑眸專注的望著她。
他有些驚訝李安卓身上再也看不到當年畏縮的影子,微揚的下巴反而多了幾分傲氣,而且她變得漂亮多了,不過他並不確定自己比較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她。
李安卓銳利的迎上他的視線,不浪費彼此的時間,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齊齊人呢?」
唐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懶懶的看著她,微揚起嘴角,愉悅的說:「我喜歡妳的直接。」
她瞪了他一眼,「這裡沒有任何人在乎你的喜歡與否,我沒空跟你閒聊,我很忙,我只要齊齊!」
「把事情解釋清楚,」他對她微攤了下雙手,臉上的笑容依舊,「妳自然可以看到他。」
「我不認為我有事情需要跟你解釋。」李安卓沒有回應他的笑容。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多得是女人巴結逢迎,但可不包括她,她對他的笑容已經免疫了。
唐惟沒理會她不友善的口吻,逕自說:「顯然我們的認知有段不小的差距。」
「那是你的事,」他的語氣雖溫和,但她不吃他那套,「只要把齊齊交給我,我立刻走人。」
「李安卓,」唐惟撫著下巴,幾近自言自語的道:「妳變得可真多!我還記得當年小小的妳,常常不顧大太陽的跑到我家門口,站了一個下午只為了送我一個紅龜粿,現在怎麼……」她雖然總是裝出剛好路過的樣子,但他知道她等了他多久,只是那時怕她害羞,所以從沒故意戳破她。
「夠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來提醒她十年前所做的蠢事。「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敘舊的。」李安卓的口氣有些尖銳。
他對她挑了挑眉。她的反應真是激烈,他的話並沒有帶著一絲惡意,但顯然激怒了她。
看著她氣呼呼的臉頰,唐惟撐著下巴,帶著盈盈的笑意看著她。
李安卓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因為他的模樣而怦然加速,她的臉一冷,對他生氣,更對自己生氣──她怎麼可以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被他影響?!她拒絕沉迷於他迷人的笑容之中。
「齊齊呢?」她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盛氣凌人的問。
「對不起,」唐惟笑笑,不是很真心的道歉,「在妳把事情解釋清楚之前,妳見不到齊齊,我也只能繼續跟妳耗下去。」
「你!」她不悅的微瞇起眼,話中有刺的說:「我還以為你的時間寶貴。」
「我的時間確實很寶貴,」他的語氣溫和,不理會她話中的諷刺,繼續對她微笑,「不過為了我妹妹,天大的事,我都可以壓後。」
「別說得好像一副手足情深似的。」李安卓的語氣冷若寒冰,她提醒自己,他是個高明的騙子,可以表面上對妳很好,好像妳真的很特別,心裡卻認為妳比垃圾還不如。
「要喝點什麼嗎?」唐惟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似的,「看樣子我們會耗很久。」
她憤憤的看著他,他的表情溫和,但是眼神卻表達了強硬的立場。
如果她不照著做,她壓根別想帶走齊齊!
李安卓很快的衡量情勢,壓下心頭的不快,拉開他面前的椅子,不客氣的坐了下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吧,你想要知道什麼?又要我解釋什麼?」
看出了她的妥協,唐惟很快的說:「如果我讓妳感到不愉快,我很抱歉──」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他的話,「省省吧!有什麼想問的就快問!」
看著她,唐惟心中生起異樣的感受,有些失望更有深深的失落。多年不見,他當然不指望他們可以熟絡得像是摯友,但至少不會是這樣,比陌生人還糟糕,她的態度好像他們是仇人似的。
他一直覺得她很可愛,甚至是特別,對她也一直把持著友善及好感,但她卻對他不屑一顧。
「我的妹妹十八歲就離家出走,」他的聲音降低了幾度,輕柔中帶了絲危險,「現在卻突然冒出一個六歲大的孩子,如果妳是我,妳會有什麼反應?」
「很高興有了個外甥。」
這女人就像刺蝟似的渾身都是刺,而且她的態度擺明了想跟他吵架的樣子。
「妳很有趣!」唐惟撐著下巴打量著她。原本總是掛在鼻梁上的眼鏡不見了,細緻的彩妝使她整個人亮了起來,她並不特別漂亮,但是卻有獨特的味道。
她對他的評語聽而不聞,只是逕自問:「還有別的嗎?」
「有點耐心,」他的視線飄向她閃著怒火的黑眸,「我從最簡單的問題問起好了,齊齊的父親是誰?」
李安卓的心一突,沉默了。
唐惟專注的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反應,「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又重複了一次。
「我不知道。」她平穩坦然的回視著他的目光。
他眼底閃過懷疑,「妳不知道?!」
「沒錯,」李安卓聳了聳肩,「當年唐歆來找我,說她離開了唐家之後便無處可去,要我收留她,我同意了,之後沒幾個月,她的肚子大了起來,我才知道她懷孕了。」
唐惟不相信她,畢竟在多年前,他已經被她騙了一次,當時她就像現在一樣,一臉坦然的對他撒謊說沒見過唐歆,但是多年後他才知道,唐歆一直跟她在一起。
「當年妳應該叫唐歆回家!」他的語氣帶了一絲責難。若當時她這麼做,事情或許會簡單得多。
「唐惟,」李安卓不客氣的直說:「我還不需要你來教我什麼應該、什麼不應該。當年那個情況,歆歆回去做什麼?她不過是不想繼續升學,就被你們一家上下說得一無是處,似乎一生都毀了。可以想見,若是歆歆大著肚子回去,她下場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她不如跟我在一起,可以過她想要過的生活,當年的我雖然要半工半讀才能養活自己、照顧她和齊齊,但就算辛苦了一點,也還算過得去。」
聽到這,唐惟的牙關緊咬,「女人太過倔強只有吃苦的份!」
「但至少不偷不搶,一分一毫都拿得心安理得。」
他再次選擇不理會她的譏誚,反正她似乎就是想要看他發火的樣子,「所以妳從沒問過歆歆,孩子的父親是誰?」
「沒錯。」
「難道妳一點都不好奇齊齊的父親是誰?」
「當然好奇,」她神情坦然的回答,「不過這是歆歆的私事,她是成年人,當時雖然才滿十八歲,但是應該很清楚跟男人上床會有什麼後果,既然是自己種下的因就得去承受,為自己的所做所為負責任。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她刻意的掃了他一眼,「都無權置喙!」
唐惟深吸了口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才緩緩的開口問道:「現在歆歆去了那裡?」
「我不清楚。」
他微微挑眉;淡淡的說:「別耍我!」
「耍你若有錢拿,我或許會耍耍看,但若只是浪費時間,我沒空。」她不留情的回嘴。
「李安卓,」他忍不住笑了,「妳現在是存心跟我槓上是嗎?」
「我已經說了,我沒那麼多美國時間!我只不過是要把齊齊給帶回去。」
「在事情沒說清楚之前,齊齊跟我在一起!」唐惟很快的做了決定,「等歆歆回台灣,叫她來找我。」
聽到這裡,李安卓憤憤的站起身,「你憑什麼?」
「憑我是齊齊的舅舅!在法律上,我比妳還要有資格暫時照料他,現在我的律師就在外頭,」他的手伸向桌上的電話,「我可以叫他進來,請他陳述一些相關的法律條文給妳聽。」
他的話令她氣結。在唐惟這種人的心目中,行事原則絕對不會是情、理、法,而是把「法」給擺在最前頭,這也是她最不喜歡他的一點。打量著他英俊的面容,她感到氣憤,這個世界上就是太多這種市儈的人,所以才會越來越沒有溫情。
李安卓伸出手,壓在他準備拿起電話的手背上,「不用叫了!我用膝蓋想也知道你的律師會說些什麼,你是他的金主,就算是你殺了人,他也可以睜著眼睛對著全世界的人說你沒有!」
「律師的職責本來就是要維護他的當事人最大的權益。」唐惟微笑的看著她,在他的心目中,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是啊,」她的嘴不屑的一撇,實在很想一巴掌打掉他臉上自得的神情,「所以法律不是保護好人,是保護有錢人!」
「看來,妳不喜歡跟律師打交道。」他側著頭,溫和的打量著她。
「我是不喜歡,不過我更不喜歡跟那些自以為是的市儈商人打交道。」她縮回覆蓋在他手背上的手。
「聽妳的口氣,」他專注的看著她的黑眸,「裡頭似乎包括了我?」
她似乎在他的話中聽到一絲遺憾的味道,不過一定是她搞錯了,她的看法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不是似乎,而是肯定!」她一點都沒有對他客氣。
唐惟忍不住大笑,臉上沒有被她激怒的不快。
聽到他的笑聲,李安卓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她不認為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好笑的。
「聽著,」她試圖跟他講理,「在法律上,或許你比我更有資格暫時照料齊齊,但是這些年來,齊齊都是由我照顧的,所以在情理上,你應該將孩子交給我,畢竟你一個單身男子,應該不善跟個孩子相處。」
「我請了個保母。」
聽到他的話,李安卓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所以呢?你是在暗示我沒錢請保母嗎?」
「我沒有激怒妳的意思,」他好笑的看著她眸中的火花,「畢竟我要上班,沒有辦法二十四小時陪伴著他,家裡雖有管家,但再請個保母看來比較妥當,那個保母有證照,可以把齊齊照顧得很好。」
「我也可以把齊齊照顧得更好!」
「妳是在建議我請妳當齊齊的保母嗎?」
瞪著他看似無害的笑臉,李安卓肯定唐惟在耍她。她該轉頭就走,不再跟他言不及義的談下去,但是為了齊齊──她忍不住雙手緊握。
唐惟愉快的瞄了她一眼。他想要多看看她,即使是要用齊齊做為威脅的手段,他也願意。
他低頭看了下方才祕書交到他手上的紙條,「該死!」不由得輕咒了一聲。
李安卓挑了挑眉,有些訝異聽到他的詛咒。
見他低著頭,似乎在思索什麼,最後他一個彈指,抬頭看她,「就妳了!」
「什麼?」
「今天晚上我有個宴會,」他的語氣變得輕柔,「但是我的女伴身體不舒服,所以妳陪我去吧!」
她的腦袋轟了一聲,乍聽這個邀約,她的心幾乎跳出喉嚨,「開什麼玩笑?憑什麼我要當你的女伴?」
「憑齊齊現在在我手上。」
他在威脅她?!這個男人竟然威脅她──
「我拒絕!」李安卓火大的道。
唐惟對她一笑,笑容無比性感,「那大門在那裡,妳可以走了。」
「你……」他似乎認定她會因為齊齊妥協,而實際上她確實也會──畢竟齊齊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對齊齊的感情遠遠超過唐惟所能想像。她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做人最好要懂得適可而止!」
「放心,」他狡猾的笑道:「我比妳更懂得這個道理,我在等妳的決定。」
看著他臉上自信的神情,李安卓感到怒火沖天,「好!」她心一橫做了決定,「但是宴會一結束,我就要見到齊齊!」
「沒問題,」唐惟點頭,唇上浮現愉悅的笑容。齊齊這小鬼還真是一張Ace!「今天晚上七點半,我去接妳。妳住的地方!」他將便條紙和筆推到她面前,要她寫下自己的住址。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李安卓很快的拒絕,不客氣的將紙筆推回他面前,「我自己會去,你把地點寫給我。」
這個情況實在有趣!唐惟仰頭看著她。從來沒有人敢命令他,但是她卻對他下指令下得很自然。
他微微一笑,低頭在紙上寫下地點,「記得七點半。」平靜的加上一句。
「放心吧,我一向準時。」李安卓連瞄都沒有瞄一眼,就將便條紙收進自己的皮包。「你只要注意自己的時間就好了。」
「我會的,」他真誠的說:「我不會讓美女等我!」
面對唐惟性感的笑容,她不做任何的回應,表情更加漠然。
「沒想到妳成了個冰山美人。」
李安卓對此不予置評,依然毫無反應。
「沒關係,」唐惟臉上的笑意依舊,「反正我很清楚,」他的聲音轉為親暱,「這樣的冷漠,我知道全都是裝出來的。」
聞言,她不由得楞住了,心湖因為他的話而翻騰。
「畢竟冰山美人應該不會喜歡穿著小豬拖鞋上街。這是現在最新的流行嗎?」
腦袋轟了一聲,她立刻低下頭,看到腳下踩的鞋子,熱氣登時直衝腦門。遇到唐惟,她似乎永遠只會做傻事。
多年前是如此,多年後也沒多大長進。
「那是因為我穿著高跟鞋,剛下飛機,腳很不舒服,所以才──」看到唐惟顯得有趣的神情,李安卓住了嘴。她幹麼跟他解釋那麼多!她挺直腰桿,「我愛穿什麼鞋是我家的事!」她火大的啐了一聲,腦羞成怒的甩頭離開。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經迷戀過他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但在那一年的午後,當他狠狠的嘲弄輕賤她之後,那些都已經只是曾經了。
李安卓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走得抬頭挺胸。
她長大了,她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影響她,雖然無法面對自己的感情是件很愚蠢的事,但她卻一定得要做到。
她是個有理智的人,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她與唐惟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完全不適合,她沒理由胡思亂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想像。
當她的目光觸及腳下那一雙小豬拖鞋時,她幾乎忍不住要呻吟了。看來唐惟影響她的程度,比她自己所願意承認的還要來得深。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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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唐惟並不特別喜歡應酬,但是有的時候為了工作,卻不得不應付一下。
這是由經濟部主辦的舞會,選在五星級的飯店裡頭舉辦,稍嫌吵雜的宴會廳裡政商名流齊聚,一個晚上走來走去,四處與人寒暄、敬酒,可以尋找到不少合作的機會。
從小,他多得是機會參加類似的宴會,早就覺得索然無味。
不過今天他的心情不錯,因為一臉不情願的李安卓就站在他身旁。
李安卓強迫自己不要被英俊性感的他給影響,她刻意不看他,裝做窮極無聊的打量著四周。
「妳今天真的很漂亮。」唐惟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李安卓遲疑了一下,思考從唐惟口中說出這句讚美的用意,他的口氣聽起來好像還挺真心的。
她壓下心頭因為他的讚美而閃過的悸動,冷冷的回視著他的笑容。「謝謝。」她也客套的回應。
「笑!」唐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別忘了今天妳是我的女伴,總不想讓別人說我帶著一個有晚娘面孔的女人出門吧?」
她早該知道答應跟他一起出席這種與她格格不入的場合不是件容易的事,為了他,她竟然還得裝腔作勢的演戲。
反正要演大家就來演,在模特兒圈打滾久了,她也看多了那些做作的女模玩的是什麼樣的把戲。
李安卓微微的揚起嘴角,握住了他的手,臉上的淺笑使她的五官一柔,就像是當年那個羞怯的小女孩一樣。
她所展現的清新氣質令唐惟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妳介意跟我跳支舞嗎?」他低沉的嗓音帶了絲親暱的誘惑。
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該答應他,她怎麼會愚蠢的認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自制力可以對抗他。
「我不想跳舞,」李安卓下意識逃避的說,「如果你想找會跳舞的女伴,我想你是找錯人了。」
「跳舞是有趣的運動。」
「有趣?!」
她對他挑了挑眉,還以為他只會花時間在能令他獲取利益的事物上頭。
「是啊,有趣!」
他不顧她的反對,硬是拉著她入了舞池。
「我說了,」她實在應該為他的自我而發怒,但她只是微皺了下眉頭,「我不想跳舞。」
「不想──而不是不會──」唐惟捉到了她的語病,將她擁入懷中。「所以就當陪陪我。」
李安卓仰頭看著他,「我不喜歡被強迫!」
「只是跳舞,」他咧嘴微笑,語帶揶揄,「我只是想要讓妳輕鬆點,妳的身體繃得太緊了,生活壓力太大了嗎?」
唐惟注意到她雖然滿心不悅,但是舞步卻不顯費力的跟上他,這代表著她很會跳舞。
「在這個多變的社會上工作,哪一個人壓力不大?」她沒好氣的回嘴,「難道你工作得很輕鬆嗎?」
聽到她的回答,他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老實說,」他想起了小時候的她,「以前的妳可愛多了。」
又是以前!她搖了搖頭,「可愛不會令我在職場上佔到任何的便宜。」
他發現自己真的得要用全新的目光審視她,她的四周滿是防衛,就像刺蝟一樣偽裝自己,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越雷池一步。
「李小姐,」他輕聲嘲弄道:「妳總是這麼伶牙俐齒嗎?」
「那要看我現在遇上的人是誰了,唐先生。」她抬起頭,雙眼閃著不服輸的光亮,他微揚的嘴角再次觸動她被拉緊的心,「若是遇上同樣咄咄逼人、言語犀利,不給別人留情面的傢伙,我當然不會乖乖挨打。」
唐惟聞言,忍不住仰頭笑了。
這些年在商場上打滾得太久,他已經很少特別的激動或是喜悅,有時他甚至懷疑自己沒有太多的情感知覺,但是李安卓不客氣的反駁,卻令他很難掩藏心中的愉快。
以前看到她,就會令他感到奇異的平靜,而現在這些年過去,他在她的身上發現有更多值得他探索的東西。
李安卓聽到他愉快的笑聲,嘴角不能自制的揚了起來,不懂一個男人怎麼能既顯得男子氣概,同時又有小男孩似的笑容。不可否認的,他吸引她,多年未變,縱使他曾經傷害過她,但是他依然吸引人。
「唐惟!」
她瞄了他一眼。是她的錯覺嗎?她注意到了他臉上表情的變化,竟然在他眼底看到因為這聲叫喚而閃過的一絲不快。
看來他不喜歡來人。
唐惟的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他不得不鬆開放在李安卓身上的手,微轉過身。
「好久不見!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不向我介紹一下嗎?」裴仕宸亮著笑容的問。
他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是有太多眼睛在四周注視著他們,即使他很想立刻轉頭就走,卻得壓下衝動,這也是他討厭宴會的原因之一,一點自由都沒有。
唐惟微微皺著眉道:「李安卓。」
「妳好,李小姐,」裴仕宸對她伸出手,「裴仕宸。」
「你好,」李安卓伸出手與他相握,發現這個男人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他仰頭一笑,「我想沒有。若是有的話,我絕對不會忘記,畢竟我對美女總是過目不忘。」
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不會因為異性的一句讚美而沾沾自喜,不過她真的覺得他有些眼熟。
「唐惟,不介意我跟你的女伴跳支舞吧?」
李安卓感到唐惟握著她的手微緊了下。看來他真的不喜歡這個叫裴仕宸的,這個情況令她覺得好玩極了。
她的嘴角微揚,像是故意似的對裴仕宸漾出一個甜美的笑,在唐惟來不及開口前說道:「能跟裴先生跳舞是我的榮幸。」
唐惟低頭看著她,看著她嘴角的笑容。這女人肯定腦筋短路了!「我還以為妳今天不想跳舞?」
「那要看舞伴是誰!」李安卓將被握在唐惟手中的手抽回來,然後交到裴仕宸的手上,此時舞池重新響起了舞曲,「華爾滋──我喜歡!」
「看來我們有許多共同點,」裴仕宸一笑,就連眼睛也滿是溫暖。「我也愛死了華爾滋!」
李安卓看著他,兩人輕巧的滑入舞池中。
「唐惟生氣了。」他唇上浮現愉悅的笑容。
「是嗎?」她裝做不在意的看了走到一旁喝著香檳的唐惟一眼。她真有那麼大的能耐能令他蹙起眉頭、抿緊雙唇嗎?
「沒錯!」他微微一笑,「唐惟一向都不喜歡我跟屬於他的女人太過接近。」
她皺了下鼻子,「裴先生──」
「叫我仕宸!」裴仕宸說道。
「好吧,」李安卓聳了下肩,「仕宸,我想你誤會了一些事,我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唐先生今天的女伴生病了,他臨時找不到別人陪伴,所以找我充數,我與他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
她一點都不想被貼上「唐惟的女人」的標記。
「是嗎?」裴仕宸的語氣滿是懷疑,「認識他十多年了,我看到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李安卓聽出他話中隱藏的其他含意,「算了,你想怎麼以為就怎麼以為吧!」她才不在乎。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間,將她摟得更近,他們的身軀幾乎貼在一起。
這個距離已經超過她可以接受的範圍了,於是她冷冷的開了口,「我可以跟你跳完這支舞,但請你安分一點,不要毛手毛腳。」
還以為裴仕宸這個人看來不錯,沒想到也是色胚一枚。
「噓!」他微彎下腰,在她的耳際輕語,「別生氣,只是做個實驗。」他的手在她的背後挪動,上下游移。
李安卓正要出聲抗議,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之前,已被人從他的懷中猛然拉開,她這才看清拉她的人是一臉怒意的唐惟。
「怎麼了?」裴仕宸高興的看著他。
「沒什麼。」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只是安卓想跟我跳這隻舞,不好意思。」
睜眼說瞎話!李安卓莫名其妙的瞄了他一眼。她根本就沒這麼說過,而且就算她不想跟裴仕宸跳舞也不代表她想跟他跳啊!
唐惟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手霸道的環在她的腰際,把她帶入了自己的懷中。
「凡事總有先來後到,」裴仕宸的表情看來很享受眼前發生的一切,「至少要等我把這支舞跳完!」
冷冷的看著他,唐惟突然有種想把他打倒在地的衝動。
「好吧!」他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讓給你就是了。」
裴仕宸很有風度的退了場。
唐惟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摟著李安卓跳舞。
「你是哪根筋不對勁?」她試圖停下自己的舞步。
「不對勁的人是妳!」唐惟澀澀的說道:「裴仕宸這傢伙不是妳該打交道的對象。」
李安卓不以為然的瞄著他,「可以解釋一下嗎?」
「他或許滿臉笑意,看起來毫無殺傷力,但實際上,他傲慢自大,仗著家裡有錢,開最新型的跑車,有一大堆女人在他四周打轉,換女人就像用衛生紙一樣,用完就丟。」
她嘲諷的看著他,「然後呢?」
他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是在保護妳!」
李安卓露出荒謬的神情,「可是我聽你形容他的樣子,好像用在你身上也挺適合的!你不也一樣傲慢自大、家裡有錢,開最新型的跑車,有一大堆女人在四周打轉,換女人就像用衛生紙一樣,用完就丟。」
她的不留情面使唐惟一時楞住了。這世上能讓他啞口無言的,可能只有她一個人了。
「李安卓,」他喃喃控訴,「妳簡直在侮辱人!」
「我只是重複你的話!」她很直接的說:「你用那些話去形容仕宸,難道就不侮辱人?」
「仕宸?!」他挑了挑眉。
「他堅持我這麼叫他。」她試圖離開他的懷抱,但是他卻不放,「我不管你跟他之間有過什麼恩怨,但是請不要把我扯進去,我對被幼稚的男人搶來搶去可沒半點興趣。」
唐惟輕嘆了口氣,「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在鎮上見面的那年暑假嗎?再一年我就大學畢業了。」
她一楞。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提醒她這個,她一輩子都記得他跟他的朋友談論到她時的那一席話。
那些話狠狠的打碎了她的夢,讓她明白他與她的差距,也讓她知道他打從心裡瞧不起她,她不過就是個父母雙亡,而且靠著阿嬤賣紅龜粿長大的窮酸鬼。
也因為他的話,她放棄了她想要重振家業的夢,而決心前往大都市裡,尋找他心目中所能認同的「成功」。
「那時裴仕宸就站在我身旁,還跟我問起了妳。」
李安卓想起來。原來是他!
她的視線追尋著舞池外的裴仕宸,就見他正愉快的跟一個美女交談了起來。
難怪她會覺得他眼熟,原來是那個熱情的直叫她妹妹的男人……她的臉沉了下來。
「就算是他又如何?」她有些困難的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
唐惟低語,「他不是妳該碰的對象。」
「什麼樣的人才是我該碰的對象?」李安卓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若是他再提她是什麼賣紅龜粿的,管他現在是什麼場合,她都會給他一巴掌。
「至少要愛妳、負責任──總之那種花花公子不適合妳,我了解他,他對感情從不認真。」
他的話幾乎要讓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改行去當上帝了嗎?她忍不住想翻白眼,真的覺得受夠了。
音樂聲一停,她立刻迫不及待的離開他的懷抱,離開了舞池。
「何必說得那麼好聽,你自己的生活才是荒唐得不像話。」
「妹仔,妳對我的評價真的不高啊!」
聽到這熟悉的叫喚,李安卓的喉嚨不由得一緊,全天下只有他和她阿嬤會這麼叫她。
「我對你沒有什麼評價,」她壓下心頭異樣的感受,冷淡的說:「只是我以為你擇偶的條件是只要有錢就好。」
她對他的評價不是不高,而是沒有所謂的評價可言才對。唐惟無奈的看著她的側臉。
女人總認為他迷人,從有印象以來,從來沒有女人像她這樣,不把他當成一回事。生活中有女人陪伴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雖然還未想要定下來,但卻從不玩弄感情。
遠遠的,李安卓看到裴仕宸再次向她走了過來,她突然覺得厭煩。這兩個男人真是無聊到了極點,把她這麼搶來搶去的到底有什麼好玩?!
在她來不及有所反應之前,唐惟的大手已伸了過來,一把將她拉近。
她踉蹌了一下,撞進他的胸膛,悶哼了一聲,「你現在又怎麼了?」
「走了!」
「走?」她驚愕的看著他。從進門到現在還不到半小時,他竟然要走了?
「不要嗎?」他對她挑了下眉,將她牢牢摟進懷中,「我還以為妳迫不及待的想要見齊齊。」
李安卓的眼睛一亮,原本想要掙扎出他懷抱的念頭也打消了,現在沒有任何一件事比見到齊齊更重要。
唐惟也顧不得跟今天的宴會主人打招呼,便逕自摟著她往大門的方向離開。
注意到她突然充滿期待的眼眸,他若有所思的道:「看來妳真的很喜歡那個小鬼。」
「你若不樂意承認齊齊是你的外甥,我無權置喙,但是別叫他小鬼!」李安卓不以為然的指正。
「不過就是個稱謂而已。」他好笑的說。
「是啊,稱謂。色胚!」
「什麼?!」
她的眼底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故意似的強調,「我叫你色胚,有必要那麼驚訝嗎?反正也不過是個稱謂而已。」
「哇!妳這女人──」唐惟搖了搖頭,「算我服了妳,上車。」
「我自己有車。」
「如果要見齊齊就聽我的。」
她瞪了他一眼。
他倚在自己的跑車旁,手輕勾著鑰匙等她回應。
李安卓只好不情願的坐進了他的車子裡頭。
「我自己來。」她試圖阻止他為她擊上安全帶。
「讓我表現一下風度,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幾年不見,妳對待我的態度,就好像我是妳仇人一樣?」他替她繫上安全帶,沒有抽身離開,反而側頭看著她,「但是我記得那個妹仔──帶著眼鏡,笑起來很害羞的小女孩。」
她注視著他專注的黑眸,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撲向自己而來,他的嘴離她只有幾公分的距離,他的雙唇微開……
她感到窒息,曾經她幻想過與他親吻擁抱,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她一直說服自己,那種情感不過就是無知少女的迷戀,她幾乎也要相信自己已經走出那青澀年代的盲目情感了,沒想到他的靠近卻使她的神經全都停在崩潰的邊緣。
「我有得罪過妳嗎?」
「沒有。」李安卓拿著皮包的手一緊,她不單可以聽到他的呼吸,甚至可以感覺到它。「我只是單純不喜歡你這個人而已。」
唐惟輕嘆了口氣,「這個回答聽起來更傷人自尊。」
她猶豫半晌,低聲喃道:「少說笑了,你何必在乎我說些什麼。」
他就像塊磁鐵,總是不停的吸引她靠近,她得用盡一切力量去抗拒他。
「我跟你原本就是兩條平行線,」這一句話她不但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以前是如此,以後也不會例外。」
唐惟深深的看著她,他很少生氣,但是這次他得承認她的話激怒了他。
她一直想要跟他劃清界線,無論他的態度再和善,她都執意將他拒於門外,她一再的強烈表達對他的厭惡,看著他的眼神就像他是隻惹人厭的吸血蚊子。
不過是個女人,沒什麼了不起的!他的理智這麼告訴他,轉身離開她並不難,但是他卻不想這麼做。
「從來沒有人敢像妳這樣對待我。」
李安卓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緊繃,他看她的目光也越來越熾熱。
「很高興我成了唯一!」她從喉中擠出漫不在乎的字句,雖然這種唯一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提醒自己,不能被他沖昏頭,若是投入他的懷裡,這樣不啻是自找死路的跳進漩渦。
「不是說要帶我去見齊齊嗎?」為了避免情況失控,她用力吞下哽在喉中的硬塊,出聲催促,「已經很晚了,我很累,請你快點。」
唐惟猛然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李安卓的身軀一僵,沒有料到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雙手撐在他的胸前,掙扎著想要脫身,但是他的手卻快她一步的緊壓在她的手背之上,讓她的手只能留在他的胸口上。
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唐惟的心中生起,慾望的烈焰幾乎吞噬了他,這些年來,他偶爾會想起她,他只是不想承認,他眷戀的女人竟然對他不屑一顧。
她可以感受到掌心底下他猛然跳動的心臟;他的舌鑽進了她的口中,霸道的意圖奪取更多,他的溫度傳到她的體內,幾乎使她融化。
直到他結束了這一吻,她像是被催眠似的看著他。上帝真的好不公平,為什麼要讓他那麼英俊?
他沒有說話,但是一股強烈的氣勢卻向她壓迫過來,他的目光深沉,其中似乎有著什麼讓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為什麼?」她懷著困惑不解的心情看著他。
「因為想!」他的聲音聽不出一絲後悔,直視著她說道:「要不是因為地點不合宜,我會做得更多。」
唐惟飛快的傾身,在她的唇上再次印下一吻。
她的心狂跳,無論怎麼深呼吸就是平靜不下來,她只能看著他,試圖從他的眼神之中找到一些什麼……
多年前在聽到他殘忍的話語後,她曾經遠遠的離開了他。但多年之後的重逢,似乎顯示了她無法再逃開他,而他也不打算放開她!
李安卓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心亂如麻,望著陽剛俊美的他,她不想去奢望他的愛,但是卻也無法灑脫離開。她矛盾的閉上眼睛,希望找到力量可以平息此刻在她心中翻騰不休的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