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兒]老公，請認輸(愛情誰作莊之三)[全文完]

老公，請認輸(愛情誰作莊之三) 作者：夏雪兒

那晚，他因為一場意外，
撞見她這只可愛單純的“小白兔”。
她善解人意、沒有心機的個性，
深深觸動了他內心那根弦，
讓他把她留在身邊，不讓任何人搶去。
只是，一場任務讓兩人必須分隔兩處，
原以為他們的感情經得起時間、距離考驗，
想不到……
就在他提前回國想給“小白兔”大驚喜時，
卻看到她“背叛”他的畫面！
很好，既然是她先對不起他，
那他－－也絕對會還以顏色！

楔子

　　夜色籠罩臺北街頭，繽紛的週末，讓臺北市的人彷佛是被放出籠子的動物，一時間全湧入繁華熱鬧的信義區，讓信義商圈頓時喧鬧不已。

　　此刻，坐落於信義區的某間PUB，VIP室內共有四個外表英挺不凡的男人正在喝酒，抒解身心疲勞。

　　這間PUB除了必須年繳五十萬的入會費之外，消費金額也不低，所以能夠入會的全是頂級客戶，由於這裏地點隱密，所以想入會的客人仍不在少數。

　　平日，這四個男人十分忙碌，但一個月仍會聚會一次，而這個月的發起人是VICTOR汽車公司的總經理紀允威。

　　性格本就花心的他，這次居然異想天開，想了個別出心裁的主題，要所有人陪他玩一個愛情賭約的遊戲。

　　「愛情賭約！？」耀盛企業的總經理潘克軍滿臉疑惑。

　　「是啊。」紀允威喝了口酒，視線在其他人臉上掃過一回，笑笑地解釋：「我們每回都是談公事，再不然就是說一些很無聊的事情，既然這個月輪到我當發起人，當然要按照我定的題目來玩。」

　　勁和企業的總經理元以旭燃起了一根煙，問道：「怎麼玩？」最近的確太無聊，他也想找點事情做。

　　「我來訂所有規則，賭約期限訂三個月好了，每個人的賭約都不同，在三個月內最快完成的就算贏，如果輸了的話……當然也有懲罰，籌碼就看每個人的誠意了。

　　能在最短時間完成賭約的人，可以拿走最大輸家的人籌碼。要是我輸，我就送出一輛跑車，如何？」紀允威說著。

　　潘克軍聽出了興味，也願意跟進。「既然與愛情有關，那我提供蜜月旅行三個月，所有費用都算我的。」他對紀允威提供的跑車非常感興趣。

　　元以旭也說出自己的籌碼，「剛好我在桃園有一棟房子，擺著也沒用，誰贏誰就拿走。」

　　紀允威非常滿意他們提供的東西，於是問另一位未出聲的男子：「定睿，你呢？」

　　喝著酒的晶鑽酒店總經理葉定睿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冷眸釋放出拒絕的意思。

　　紀允威沒理會葉定睿的無聲抗議，逕自說著：「既然你不說，那我幫你想……要是你輸，就提供出你家酒店總統套房半年住宿，如何？」看得出紀允威對葉定睿的酒店很感興趣，已經幫他想好籌碼。

　　「別找我麻煩。」葉定睿立刻拒絕。

　　然而，紀允威還是決定找他麻煩，眉開眼笑地擅自替他訂下賭約內容。

　　其他人統統沒有任何反應，應該說沒人在意葉定睿的意見，因此最後拍板定案，葉定睿必須找個女朋友並維持三個月，方可通過賭約。

　　解決了葉定睿，接下來換誰好？潘克軍斜挑眉，相中了紀允威，要他必須在三個月內將他的小秘書拐上床，起初紀允威雖是有些排斥，可最後不得不妥協。

　　被潘克軍與元以旭雙面夾攻的紀允威，拿回主導權後，欲對元以旭報一箭之仇。「以旭，不給你一個具有挑戰性的任務，不就太小看你了？我記得你對你大哥的女友……」

　　「是前女友。」元以旭堅持道。

　　「好好好，是前女友，你不是對她很有興趣嗎？怎麼樣，三個月內讓她愛上你，並答應跟你結婚如何？」

　　葉定睿仍舊不發一語喝著酒，潘克軍沒有出聲，也代表他認同。

　　元以旭深沉的眸子掃過他們，心底清楚大局已定，大概沒有更改的可能性。

　　「還是說你對自己沒信心，無法讓她愛上你呢？嗯……你會怕輸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那麼愛你大哥，就算他們分手了，她也不可能會跟你結婚，你說對不對？」紀允威說著。

　　元以旭端起酒杯，一口喝光，然後回道：「少用激將法。」

　　紀允威露出得逞的笑容，「很好，那就麻煩你在三個月內讓你大哥的前女友答應與你結婚，當然了，你若要提早認輸，我相信眾人也不會有意見的。」

　　元以旭眉稍一挑，露出自信，「等著瞧吧！」

　　不管如何，這回他會讓她「再」愛上他，畢竟……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他不知不覺想起與她認識的經過，那是在一場大雨中……

第一章

　　融入夜色的雨，在夏日帶來些許涼意，卻也令人不禁拉緊身上的外套，想趕快離開這場雨。

　　此刻，撐著雨傘，從幼稚園下班的唐明萱，正要前去搭捷運回家，經過巷子口時，聽見吆喝聲，她頓時停下腳步，在巷子外頭看了好一會兒後，才知道巷子內有人在打架。

　　在路燈的照明下，她看見地上躺了一個人，旁邊還站了四個高大的男人，她立刻機警地打電話報警，然後出聲大喊：

　　「這裏有人打架！誰來幫幫忙啊！」

　　她以為會有幾個好心的人前來搭救，豈知在她發出求救後，四周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一個人願意來幫幫那個快要被打死的人。

　　而那四個人似乎也不在意唐明萱的喊叫，繼續對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施暴。

　　唐明萱不敢相信現在的人居然這麼冷漠，仍舊不放棄地對著一個剛好經過的男人求援：

　　「先生，幫個忙好嗎？裏頭有人快要被打死了。」

　　那男人看了一眼巷道，然後搖搖頭說：「小姐，這年頭別惹是生非，還是去報警實際點。」

　　「我報警了，可是等員警趕到恐怕會來不及。」

　　男人皺了皺眉頭，很無奈自己會碰上這種倒楣事，「但也別找我啊！你以為我會比員警更有辦法嗎？我還要趕回家去，別拉我了，去找別人吧！」掙脫掉唐明萱的手，男人快步離去。

　　唐明萱一雙清澈的眸子填滿不解，卻也只能任由男人離開，最後她決定要一個人前去搭救，手上的雨傘正好成為她的幫手。

　　就在她鼓起勇氣準備要走入巷子時，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手上的雨傘還被拿走。

　　「嗄！？」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皮衣、頭戴黑色安全帽的男人，他那模樣幾乎與深沉的夜色融為一體，渾身散發神秘的感覺。

　　「他們可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手下留情，你貿然去救人的結果是——整型醫生會很感謝你幫他們創造業績。」透過安全帽傳出的聲音分外低沉，唐明萱當然也沒錯過他嘲諷她不自量力的口吻。

　　唐明萱沒來得及開口，男人邊走邊拿下安全帽，逕自走入巷子裏。

　　看著他瀟灑從容的背影，不知怎地，唐明萱替他感到擔心，她緊握著雨傘，眼睛不敢離開那個男人，有隨時沖上前助陣的打算。

　　「臭小子！別多管閒事，要不然老子也讓你躺進醫院。」巷子裏傳出低喝聲。

　　「要讓我躺進醫院，得要有點本事。」

　　唐明萱和他們的距離隔得有些遠，加上雨聲不斷，之後完全聽不見他們究竟說了什麼，不過幾秒的時間，她就看見他們打起來。

　　男人拿在手上的安全帽準確無誤地朝一個男人的下巴甩去，當場讓那個人倒在地上翻滾哀號。

　　接著，另一個男人攻向他，只見他靈活地左閃右躲，然後趁對方不注意，一腳直接踹上他的肚子，再一個拐子攻擊他後頸，讓他躺在地上悶哼。

　　剩下的兩個人見狀，同時圍攻男人，男人扔下安全帽，漂亮地一攻一守，那武打姿勢帥氣得讓站在遠處觀看的唐明萱，內心升起濃濃的欣賞。

　　就在此時，雨勢逐漸趨緩，兩人看短時間內無法取勝，紛紛取出刀子，亮晃晃的刀子在路燈的映照下更讓人害怕。

　　男人毫無懼怕，幾個側踢立刻讓其中一人倒下，然後他對著僅存的那人說：「還要打嗎？」

　　對方聽見男人這般挑釁地發問，立即持刀沖向他，怎料沒幾下，一樣落得倒地的下場。

　　警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傳來，男人蹲在地上，檢查了一下剛剛被揍昏的受害者，見他沒事後，他隨即撿起安全帽離開巷子。

　　唐明萱見狀，連忙跟他道謝：「謝謝你，你人真好。」

　　雨水淋濕了男人的頭髮，遮蓋住他的眼睛，讓唐明萱看不清他的模樣。

　　男人對著唐明萱淡淡一笑，「沒什麼，我只是剛好火大很想揍人而已。」

　　他剛才和父親大吵一架，於是騎車出來散心，正好聽見她大聲求救，加上他想發洩一肚子火，才會插手管這件事。

　　畢竟當好人這種事，這輩子他想都沒想過。

　　「嗄！」男人這番回答讓唐明萱不知怎麼接下去才好，「呃，不管如何，你肯出手幫忙就讓人很感動了，我代他謝謝你。」

　　「要謝我就給我實質的回饋。」

　　「什麼回饋？」

　　「請我吃飯吧。」

　　「嗄！？請你吃飯！？」唐明萱一臉呆樣地看著他。

　　見狀，男人嘴邊的笑意慢慢浮現。

　　剛才他覺得這女人的莽撞行為很可笑，現在看見她露出驚詫的表情，反而感覺她有些可愛。

　　「先生，你救的人不是我，怎麼會是跟我要人情？」況且，她還要趕著回家準備明天要上課的教材。

　　「但我就是要找你，何況被我救的那個人已經不能動了。」

　　「他死了！？」

　　「是昏過去了，所以他沒辦法請我吃飯，話說回來，你請我吃頓飯很難嗎？」他的聲音揚起幾分不悅。

　　縱然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唐明萱肯定他快要發脾氣了。

　　男人逕自走到他的摩托車邊，拿出一頂安全帽扔給唐明萱。

　　唐明萱穩穩接住安全帽，雙眼盛著不安。

　　「還不快上車！？」

　　男人低聲一吼，習慣接受命令的唐明萱立刻匆匆奔向他。

　　「那他怎麼辦？」

　　「你沒聽見警車的鳴笛聲嗎？會有人救他的，我可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警察局。」

　　男人見她還把安全帽拎在手上，二話不說隨即幫她戴上，跟著，他伸手將濕透的頭髮往上一撥，露出他俊美的五官。

　　唐明萱定睛一看，險險心跳破百——因為她看見一張非常好看的臉。

　　男人的眼睛深沉宛若黑潭，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跌入其中，加上劍眉挺鼻，此刻似笑非笑的薄唇，勾勒出一張使人臉紅心跳、無法不愛上他的臉。

　　唐明萱還真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男人，一時間變得呆傻。

　　「上車啊！」男人已發動車子，依然不見唐明萱有動作，方回頭就看見她怔住的模樣，他立即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的長相經常會讓女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已經習以為常。

　　大掌隨即輕輕拍了她的臉，幫助她回過神來。

　　「我清楚自己長得很迷人，但你也用不著露出那麼著迷的表情好嗎？待會兒我吃飯的時候，你想怎麼看都隨你，現在我肚子餓了，快上來。」

　　接獲男人的指示，唐明萱沒想太多便跳上他的機車，不久，重型摩托車揚長而去。

　　半個小時後，他倆抵達一間看起來要價不菲的高級餐廳。

　　看著外面華麗的裝潢，唐明萱可以想像裏頭有多麼高級。

　　「先生，我想這裏我真的負擔不起……」眼尖的她發現對面有一間便利商店。「你就吃點包子、茶葉蛋就好了，好不好？都快十點了，現在吃東西其實對身體不太好。」雖是這麼講，但她其實是想省錢。

　　不過，男人不理她，逕自把她拎進餐廳。

　　「先生，我是很正經地在跟你說話……」

　　他扣住她的下巴，沖著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小姐，我也很正經地跟你說——我肚子餓了，我只想吃這間餐廳的食物。」

　　他那充滿魅力的笑容，輕易地勾走唐明萱的心，她整個人暈頭轉向，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櫃檯的服務人員看見男人，隨即命人拿出乾淨的毛巾。

　　「元先生，您好久沒來了！」

　　元以旭沒有多作解釋，只是簡單的問：

　　「我的位子有人嗎？」

　　「沒有。元先生，請問是兩位嗎？」服務人員視線落在唐明萱的臉，一看就知道又是個迷上元二少爺的女子，只是她長相並不特別出色、穿著也普通，他有點不太明白元以旭怎麼看得上她。

　　不過有錢人大概喜歡不按牌理出牌，他只要盡自己的本分，其他事情最好少管為妙。

　　「兩位。」

　　「好的，請跟我來。」服務人員將兩人領到他固定的位子，然後很有禮貌地為唐明萱拉開椅子。「我待會兒請人來幫兩位點菜。」

　　「好。」

　　就在服務人員離開後，另一名女服務生隨即走過來。

　　「元先生，您可以點菜了。」

　　元以旭看了眼功能表，隨即點了幾道菜，然後問唐明萱：

　　「你餓嗎？」

　　看見元以旭那張好看的臉，唐明萱回過神來，看了眼功能表上的價位，再想想自己的荷包後，她決定只要一杯柳橙汁就好。

　　由於菜單上的柳橙汁多加了「現榨」兩個字，因此價錢也高了一些，那錢可夠她去超級市場買上一百顆柳橙。

　　真是……有夠貴的一杯柳橙汁！

　　雖然她不是小氣的人，但錢還是要花在刀口上才對。

　　元以旭微瞇了瞇眼，然後幫唐明萱點了幾樣菜，服務生隨即轉身去準備。

　　唐明萱滿臉驚愕，立即小聲地說：

　　「我不要吃啦！」

　　「可我看你好像嘴很饞的樣子，既然來了，幹嘛要虐待自己？」

　　「因為不是你出錢，你當然不會心疼！」唐明萱小小聲地埋怨。

　　元以旭雖然沒聽見，但也猜得出她在說什麼，於是好整以暇地道：「如果你不想請就算了，我不勉強。」

　　唐明萱瞅了他一眼，然後回道：「我沒勉強！」只是很心痛而已。

　　被她充滿委屈又不敢張揚的表情逗笑，元以旭的心情終於轉好。「但我好像聽見有人的心碎了。」

　　「何止心碎，簡直是欲哭無淚！」唐明萱沒好氣地回應。

　　不久，服務生送來餐前酒，元以旭品嘗幾口後，才開口：

　　「我可沒逼你跟著來。」

　　「是嗎？」若不是他的口氣好像快要揍人，她也不會在慌亂之下，糊裏糊塗地跳上他的重型機車。

　　元以旭無所謂地聳聳肩，說：「你有選擇權啊！還是說，你是因為看我這張臉看傻了，糊裏糊塗就跟著我。」

　　「我要鄭重澄清，我並不是你說的那樣！」這男人有驕傲的本錢，才造就他如此自信的個性，她絕對不會讓他那麼得意。

　　「那表示你跟我來，是出於心甘情願嘍？」

　　唐明萱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好悻悻然地低下頭。

　　「怎麼，我說錯了嗎？」

　　唐明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振作，然後抬起臉，正色道：

　　「沒錯，我承認你的確長得很好看，但這不表示你能亂來！」很好！一鼓作氣，沒有露出膽小的模樣。

　　「你倒是說說我哪亂來了，我一沒綁架你，二沒威脅你，這一切全都是你自願的，不是嗎？若真要說我亂來的話……」邪氣的目光故意上下打量她。「應該是說我用我的美色迷惑了你。」

　　「我只說你很好看而已，況且，多看你幾眼又不代表什麼！」唐明萱死也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敗在他的美色之下。

　　第一道菜端上桌，元以旭吃了幾口，然後用上揚的語調說道：

　　「是嗎？那請問剛剛是誰一直目不轉睛看著我，好像失了魂似的？」

　　「我哪有失了魂！我只是覺得你長得很好看，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唐明萱立刻掩住嘴。

　　她……竟然將自己對他的迷戀脫口而出，真是有夠愚蠢！

　　「就什麼啊？」元以旭好整以暇地問。其實，就算唐明萱沒把話說完，他也心知肚明她要說什麼。

　　「就、就……」唐明萱急中生智，隨即答道：「就突然想起你好像是我的高中同學。」嗯嗯，很好的理由，她佩服自己的天才。

　　「看不出來你已經快二十八歲了，真是駐顏有術。」他悠閒地見招拆招。

　　啊，她忘記他們看來年紀有段差距！

　　「呃……我突然又覺得你不太像，應該是我認錯人吧！」

　　「要不要再多看幾眼，說不定有助於你回憶喔？」他壞心地建議。

　　唐明萱咬了咬下唇，回答：「不用了，謝謝。」

　　儘管眼前這個男人有一張好看的臉，但性格卻如此壞，今天這一頓就當作讓她瞭解何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道理好了。

　　等到菜全上桌，元以旭隨即鳴鼓收兵。

　　「先吃吧。」

　　「我說了我不……」餓字尚未來得及說出，肚子就先掀她的底，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元以旭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幾聲，然後回說：

　　「現在你是要繼續跟我過不去，還是要善待自己的身體呢？」說完，他專心用餐去。

　　真是可惡！唐明萱氣得又咬了下唇。

　　「你怎麼一點都不紳士，在淑女面前笑那麼大聲？」

　　「紳士？很抱歉，我可從來沒想過要當紳士！肚子餓了就先吃飯，等你恢復力氣後，再跟我吵吧！」

　　今天實在太忙，唐明萱的確忘了吃晚餐，現在美食當前，她當然也想先填填肚子。反正是花她的錢，她非得好好享受不可！

　　拿起刀叉，唐明萱很努力切著眼前熱騰騰的魚排，她塞了一口到嘴裏，由於檸檬提出魚的鮮味，口感超正。

　　看來，眼前這個男人還真懂得享受，她視線不知不覺落在對面、正吃著東西的元以旭。

　　這麼看著他，她更是發現他迷人之處。

　　他整個人散發出神秘魅人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他，即使明知他很危險，卻仍會不顧一切想要擁有他這樣一個……嗯……除去他自大個性的完美男人。

　　不過，她很有自知之明，這種好看的男人只能欣賞，她不敢去作那種想將他占為己有的白日夢。

　　她知道自己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頂多只有一顆善良的心和純真的笑容勉強上得了臺面，所以還是別亂幻想的好。

　　「我知道我很帥，但你一直盯著我看就會飽嗎？還是說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元以旭早發覺她的視線一直停在他身上。

　　「我才沒有，我是在看對面的人。」她胡亂扯個藉口。

　　元以旭轉過頭去，看見後面那一桌全是女生，不由得調侃地問：「原來你喜歡女人啊！」

　　「呃……」唐明萱恨不得自己的口才能好一點，予以反擊。

　　元以旭突地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你要做什麼？」她戒慎恐懼地問。

　　「你以為我會吃了你嗎？小白兔，就算是大野狼也是會挑食的好嗎？」

　　可惡啊，這個男人！就算她長得不怎樣，也不能這樣羞辱她啊！

　　別過臉，唐明萱不想理他。

　　元以旭端起酒杯，傾身，以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說：「我只是逗著你玩，沒有惡意，我叫作元以旭，你呢？」

　　總算聽見一句像樣的人話，唐明萱回過頭來，直視著他那張還算是有點良知的臉龐，頓了幾秒後才回道：

　　「唐明萱。」

　　唉，她實在沒辦法抗拒他那張好看的臉！

第二章

　　吃完飯，唐明萱正決定要與他劃清界線時，一不小心又被他載到別的地方去，

　　等到她下了車，才發現他帶她來到了貓空。

　　「來過嗎？」元以旭把車停好，心中早已決定要挑哪間茶館喝茶。

　　「有啊，但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她帶著戒備的眼神望著元以旭。

　　「幹嘛露出害怕的眼神？我不會吃了你的，小白兔。」瞧她那防範的表情，他覺得很有趣。

　　「我也沒怕你。」

　　「這樣最好，走吧，喝茶去。」

　　唐明萱看了一眼手錶，然後說：

　　「最多半個小時，我明天還要上班。」

　　「我騎那麼久，你居然要我只待半個小時！？不然這樣好了，待會兒你自己離開，我們各走各的。」

　　說完，他逕自走進茶館。

　　唐明萱瞠目，難以置信元以旭居然會這麼惡劣、可惡、混蛋加千級。

　　「喂喂，請你說清楚好嗎？什麼叫作我們各走各的？」平常不太會發脾氣的唐明萱氣衝衝地追上他，「你把我帶來這裏，怎麼可以讓我一個人回去？應該是你要送我離開吧！」

　　由於她太專注質問元以旭，因此在他突然回頭時，她來不及煞車，就這麼撞了上去。

　　「小白兔，你還真的很喜歡我呢，這麼快就想投入我的懷抱？早說嘛！我是非常樂意張開雙臂迎接的。」當著服務生的面，元以旭將唐明萱抱滿懷。

　　唐明萱白皙的臉蛋突然爆紅，她雙手奮力想推開元以旭，卻怎麼推也推不動。

　　「你放開我啦！我根本不想投入你的懷抱！況且，我跟你根本不熟，不要跟我來這套！」

　　一旁的服務生看見他們的對話以及動作，還以為他們只是單純的情侶拌嘴，紛紛掩嘴竊笑。

　　天啊，他真的是想害死她！

　　「你很溫暖呢！」讓他還真捨不得放開。看來，他幫她取的小名還挺恰當的，她果然是只可愛單純的小白兔。

　　「我有體溫好嗎？快點放開我！」她壓低聲音警告著。

　　此刻，她耳朵貼在元以旭的胸膛上，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她臉頰不禁泛紅，心跳又快要破百。

　　拜託一下好嗎？他是男人做這種舉動當然沒關係，但她是女孩子，而且他們才剛認識，連朋友也算不上，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元以旭依舊沒放開她，他低下頭，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不禁感覺到心曠神怡。

　　他真的覺得她挺可愛的，所以才會這麼逗她，不過他也知道不可以太過分，免得她氣炸。

　　笑了笑後，他滿意地放開她。

　　「還有位子嗎？」他問服務生。

　　「有的，請跟我來。」

　　由於明天是星期五，貓空的遊客不減，依舊熱鬧得很。

　　兩人被帶到靠近窗邊的位子，視野挺好的，只是風大了點，本來就怕冷的唐明萱不禁縮了縮身體。

　　元以旭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冷，隨即脫下外套給她。

　　唐明萱覷了他一眼，然後不客氣地穿上，畢竟保暖比面子還重要。

　　「你總算有點良心。」對於他體貼的動作，她心頭其實有些震撼。

　　「我本來就有良心。」

　　「如果你有良心，待會兒就要送我回家。」這裏她不太熟，時間又那麼晚了，她可沒辦法自己回去。

　　元以旭淡淡扯了扯唇，沒有回答。

　　沒一會兒，服務生送來兩壺熱茶，還有一些小點心。

　　「先說好，剛才你出錢，現在我出。」

　　之前元以旭要她請他，沒想到最後是他付的錢，既然吃了人家的東西，這一次就換她回請，她才不想欠他。

　　「好啊，你高興就好。」他隨意聳聳肩，然後替自己斟了杯熱茶。

　　「你好像另有含義？」

　　「哪有？」

　　「我覺得有。」

　　元以旭撇了撇唇，想與她閒扯的興致愈來愈高，因為他發覺他還挺喜歡看見她生氣的表情。

　　「小白兔，你很難伺候喔！對你冷一點，你嫌我壞；對你客氣—點，你又覺得我另有含義，到底要我怎麼做，乾脆一次說清楚吧！」

　　唐明萱喝了口熱茶潤潤喉後，叫著她在餐廳時得知的名字：

　　「元以旭先生……」

　　他聞言，隨即打斷她：「叫我名字就好，還可以省下一些時間跟力氣，因為我看你似乎是準備要長篇大論。」

　　唐明萱頓時覺得臉上的青筋正隱隱跳動，他們一個是地球人，一個是火星人嗎？為什麼這麼難以溝通？

　　「小白兔，你的表情很難看，這樣會更醜喔！」他故意說著。

　　「好，以旭，坦白說，我們根本不是朋友，不要隨便替我取綽號！還有，我本來就不好看，更醜也沒關係，最重要的一點是——就算我喜歡你的臉、就算我不小心看你的臉看到失神，你也不能趁我心神喪失時，隨便將我帶來這裏……」話語一頓，她突然發覺元以旭的眼神移到她臉上，「幹嘛這樣看我？」

　　「那小白兔，你是喜歡我囉？」她說了很多，他只挑重點聽。

　　「我不是小白兔！況且，我哪有、哪有喜歡……」唐明萱咬咬下唇，表情似是很不想承認自己又一時口快泄了底。

　　「真的沒有嗎？不要不承認，誠實是一種美德。」元以旭撐著下顎，挑了挑眉，散發他迷人的魅力。

　　只要看見他這抹笑容的女子，注意力無一不被他吸引住，包含唐明萱在內。

　　唐明萱隨即發覺這詭異的狀況，偷偷瞄了周圍幾眼，一些也被元以旭迷得團團轉的女孩子，她們身邊的男伴表情一個比一個難看，生怕待會兒會出問題的唐明萱，連忙要元以旭別再隨便亂放電，免得連累她。

　　「別這樣啦！」她緊張地說。

　　「別怎樣？」他故意問。

　　「別這樣笑！」她真的會被他害死。「你到底想怎樣啦？」

　　「我想聽你的真心話，你是喜歡我的吧？」元以旭表現出一副沒事發生的樣子，好似不在意他的笑容即將會惹出什麼大風波。

　　「……我是喜歡你的臉。」

　　「只有臉而已？」

　　「當然，誰叫你個性那麼壞！」

　　「你可真傷我的心，虧我還帶你來喝茶。」

　　「又不是我要求的！」

　　此時，兩人靠得頗近，只剩下短短的十公分距離，元以旭輕挑地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顎，用著懶懶的嗓音說：

　　「但你也沒拒絕啊！」

　　被他的動作嚇到，唐明萱又紅了臉，縮回位子上去。

　　呵呵，這樣還說她不是喜歡他！

　　「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我怕待會兒這裏真的會因為你而天下大亂。」

　　「這麼擔心我？」他痞痞地笑著。

　　唐明萱翻翻白眼，「我是擔心我被你連累，如果真要說擔心的話，也是怕你那張臉不保。」

　　「那去你家吧！」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口氣。

　　「啊！？」

　　他算是陌生人，怎麼可以隨便說要去她家！？真是沒禮貌！

　　「你不是說別待在這裏？那就去你家吧。」

　　「那為什麼不去你家？」

　　「你要來的話，我十分歡迎。怎樣？」

　　停停停！現在是怎麼回事？

　　身為當事人，她卻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她怎麼一直任由元以旭牽著她的鼻子走？

　　不行！她這回得堅定立場，絕不讓元以旭認為她真的那麼好對付。

　　「我想我們還沒熟到可以到彼此家做客，等我們認識久一點再說。」

　　「要多久？」

　　「嗯，更少也要見個兩、三次面，多聊一聊……」等等，她為什麼那麼認真跟他討論這件事？

　　「小白兔，你怕我啊？」

　　「才不怕！」

　　「很好，這一點已經是很大的突破，那我們現在還不算是朋友嗎？」

　　「呃，當然不算啊，我只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其他都不清楚，哪能算是朋友！」

　　「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回答，問吧！」

　　她哪知道該問些什麼？

　　「交朋友是自然而然的事，你現在要我問，我也不清楚該問什麼啊！」

　　「我們也算是自然而然成為朋友，不是嗎？」

　　是嗎？她怎麼覺得有點脅迫的感覺？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她詫異他突然變得好說話。

　　元以旭對她一笑，對於她的過度防備，他是這麼解釋的：「小白兔，我深深覺得你真的有被害妄想症。」

　　唐明萱這回可機靈了，第一時間就反應：

　　「我才沒有被害妄想症！」

　　她一說完，立刻換來四周一片寂靜，唐明萱緩緩轉過頭去，看見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她隨即緩緩地低下頭，此時她恨不得整個人乾脆泡在茶壺內煮一煮算了！

　　真是有夠丟臉的，她明明就是淑女，怎麼遇上元以旭卻完全沒了形象呢？

　　元以旭則是有點同情心地起身，然後帶她離開。

　　在櫃檯前，唐明萱爭著要付帳，但元以旭卻掏出鈔票，直接要服務生為他結帳。

　　「不是說好換我請客嗎？」這點小錢她還出得起。

　　「你有這份心，我很感謝，但我從來不讓女人出錢，所以我是不會讓你請客的，乖，聽話喔！」元以旭似是在安撫女朋友似的逗著唐明萱。

　　服務生聞言，又偷偷笑了。

　　等他們出了茶館，唐明萱的臉還是很紅。

　　「放心吧，沒人笑你。」

　　「剛剛我很丟臉。」

　　「沒關係，我不會在意。」元以旭還假意地拍拍她的肩給予安慰。

　　唐明萱賞他一記白眼，元先生，是你陷害我的好嗎？」

　　「那我就賠罪送你回家囉！」

　　「這還差不多。」

　　一個半小時後，唐明萱如願回到家門口。

　　唐明萱摘下安全帽還給元以旭，然後謝道：「謝謝你送我回來，雖然我認為這是你應該做的事情……」他怎麼又開始對她微笑？「呃、呃，太晚了，你也早點回去，記得騎慢一點，晚安。」

　　「等等，給我你的手機號碼。」不由得她拒絕，元以旭已經掏出手機準備要記住，唐明萱在他魅惑人的笑容下，乖乖把號碼念出。「很好，等我電話，現在趕快上樓吧，我會看你屋子的燈亮了再走。」

　　元以旭突然變得這麼為人著想，害唐明萱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他也不算是個壞人，她對他那麼凶，說起來的確有點不應該。

　　「那個、那個……」

　　元以旭拿下安全帽，雙手抱胸，盯著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怎麼，不希望我走嗎？要請我上去喝咖啡？」

　　「才沒有！我只是忘記要跟你說什麼了。」

　　「剛剛在貓空沒說完的話，現在要一併說完嗎？」

　　「對，說到這個，我覺得你最好別對我太親密，我們雖然勉強算是朋友，但還是要保持距離，我不想被其他人誤會。」她還是跟他保持距離比較妥當，免得被嫉妒的目光殺死。

　　「被誰誤會？」

　　「就是喜歡你的人啊！我是喜歡你的臉，不過我知道我們比較適合當朋友，所以跟你保持距離比較不會讓我陷入危險之中。」

　　難得有女人只想跟他做朋友，這令他大感意外，他還以為她們都愛他愛到一定要佔有他不可呢！

　　唐明萱可真是特例，不過她究竟是真心或是……欲拒還迎？

　　「我的條件配不上你？」

　　「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去強求不屬於我的東西。」

　　「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喜歡你？」他想聽聽她的理由。

　　「你只想整我吧？況且我們外表那麼不相稱，像你這樣子的男人，當然是要配一個很美麗又時尚的女子。」

　　「小白兔，有時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我知道，不過，我仍是相信該你的就會是你的，不該你的你也強求不來。況且我們的差別真的很大，別跟我說你不覺得喔！」

　　別說他們外表不搭，他們的背景應該也很不相同。

　　她來自小康家庭，但元以旭吃得起高級餐廳、騎的是價格不菲的重型機車，而且他穿著還挺有品味的，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

　　元以旭聽了，僅淡淡一笑，然後自然地摸摸她的頭髮。「晚了，你真的該上樓睡覺，晚安。」

　　「好吧，謝謝你今天帶我去貓空，我已經好幾年沒去了。你人其實還不錯，就是嘴巴壞了點，希望你能改正這缺點。你也早點回家吧，騎車小心，拜拜。」唐明萱搖手道別後，隨即走入公寓。

　　元以旭一直等到唐明萱的住處亮了燈，才戴上安全帽離去。

　　就算外表、家世不相稱又如何？

　　只要他喜歡，這才是重點！

　　跟唐明萱相處一晚後，他發現他蠻喜歡她的。

　　她有個性卻不亂發脾氣、不矯揉造作，還是個貼心的女生，和她在一起不會感到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還會跟他鬥嘴！

　　他不得不說，唐明萱真的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孩子。

　　聽著重型機車緩緩離開的聲音，唐明萱趴在陽臺上，歪著頭，神情帶著些許不捨。

　　今天，真的是個意外連連的日子：

　　打從她遇上元以旭之後，就沒有一件事是她能夠掌控的，她完全是跟著元以旭的腳步走，雖然她埋怨連連，但心底卻覺得挺有趣的。

　　沒想到才一晚而已，讓她原本只喜歡他的臉龐，演變到……有點喜歡他這個人！

　　他瀟灑、幽默，雖然喜歡整她，卻又不失一個成熟男人應有的風度，讓人對他實在又愛又恨。

　　一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喜歡上一個人，她隱隱感到不安，她……最好還是跟他保持適當的距離比較好，免得哪天真的為他失了魂。

　　「這麼晚了還站在這裏吹風？」

　　聽見好友金豔的聲音，唐明萱轉過頭去。

　　「吵醒你了嗎？」

　　她大哥結了婚，由於她大嫂家境富裕，很得她母親寵愛，反倒她這個親生女兒不受寵，於是好友金豔勸她搬來跟她住，她也就答應了。

　　這一住也快一年，金豔外表雖然冷豔，不好親近，性格卻是很溫和、不愛與人計較，所以這個家的大小瑣事都是她在管。

　　「沒有，你很少這麼晚回來，我很擔心。」金豔隨便撥撥頭髮，就顯得風情萬種。

　　唐明萱雖然是女生，但偶爾也會看到傻眼。

　　金豔的美讓唐明萱突然想到元以旭，她覺得他們很相配，假如元以旭沒女友的話，她想把金豔介紹給他認識，他們絕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其實，她不會嫉妒金豔，因為在她最需要朋友的時候，是金豔對她伸出援手，不像她的家人對她漠不關心。

　　唐明萱開心地挽上她的手，「就只有你會擔心我……其實，今晚我發生了不少事情，我跟你說喔……」她簡要地跟金豔說今天發生的事情。

　　「很帥的男人？」金豔搖了搖頭。「我跟你說了多少次，看男人不能看外表，外表不能當飯吃，你忘了之前的教訓嗎？」

　　唐明萱個頭小小的，樣子挺可愛，縱使五宮不是特別漂亮，但她總是能給人溫暖的感覺，不過因為她「貪戀」男色，常常讓一些帥哥藉機接近她，而實際上，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想與自己交往。

　　「欵，其實我都清楚他們最後的目的是你，不過，他們想追求你，我欣賞他們的長相，各取所需啊！」

　　「小姐，你賣的可是我耶！」金豔敲了她一記。

　　「你長得那麼美，難道要配醜男嗎？我當然希望有一個很帥的男人走在你身邊，這樣才搭啊！」唐明萱頗感委屈地說。

　　「好什麼好？你是要滿足自己的眼睛吧！我告訴你，我最討厭帥哥，以後別再讓那些混蛋接近我，要不然我連你也不理。」金豔實在受不了唐明萱的觀念。

　　「金豔，你聽我說嘛！元以旭很不一樣，他人還不錯，又長得超級無敵霹靂帥，連有男朋友的女孩子也看他看得目不轉睛，他若跟你在一起，你們兩人絕對是最速配的一對。」唐明萱不禁開始想著那個畫面。

　　「稱讚成這樣，難道你不喜歡他？」金豔一語道破唐明萱的心事。

　　「呃，這個……」唐明萱閃爍其詞，眼神飄怱。

　　唉，她差點忘了金豔是相當敏銳的人，她又藏不住心事，實在很難躲過她的探問。

　　「怎樣啊？」

　　正當唐明萱在想要用什麼理由搪塞時，塞在外套口袋的手機震動起來，恰好讓她躲過一劫。

　　「咦，有簡訊，我看看……」

　　她看見一組陌生的電話號碼，再點進去看內容，上面寫著：我到家了，晚安。

　　雖然這簡訊沒有署名，不過她知道是誰。

　　「是誰啊？」瞧見唐明萱看得眉開眼笑，金豔好奇地問。

　　「是他，他這人真的不錯，還會傳個簡訊過來報平安。」短短六個字讓她心頭不自覺暖了起來，既然元以旭會傳簡訊，就表示他蠻看重她，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讓她對元以旭的好感直線攀升到頂點。

　　金豔明白她此刻在感動什麼，暫時不想破壞她小小的快樂。

　　「金豔，說了這麼多，你都不想看看他嗎？」

　　「等我有空。」她當然會看，她要幫唐明萱鑒定一下，免得她又傻傻被騙。

　　「等我先確定他沒有女朋友後，再幫你們安排時間。」

　　「明萱，既然那個男人這麼好，你不心動？」

　　「哎呀，等你看了他之後，就會知道我們真的很不適合，還是你跟他比較相配。放心，我這人很大方，絕對不會嫉妒！今天就說到這，我要去洗澡了，晚安。」語畢，唐明萱如一只翩翩飛舞的蝶，飛進了房間。

　　金豔望著幽暗的天際：心想，她真的不會嫉妒嗎？

　　不過是一則簡訊就讓她笑得那麼開心，她才不信她對那個叫元以旭的男人沒興趣。

　　看來，她可得幫著她注意對方才行。

第三章

　　看著元以旭緩緩下樓，待在客廳看報紙的元丞和，看見弟弟星期六待在家裏，相當意外。他想，可能是昨晚父親那一番責駡發生效用吧！

　　「趕快去吃早餐，媽有幫你準備。」

　　「他們呢？」元以旭隨意耙了耙頭髮，坐到沙發上。

　　「去台中看朋友。」突然，元丞和問道：「昨晚你去哪里了？」

　　提及昨晚，元以旭不禁露出迷人的笑容。

　　昨天他與父親為了他仍不想結婚而杠上，想不到卻意外度過一個有趣夜晚。

　　他跟唐明萱在一起的時候，跟其他人的感覺很不同，許是因為她很可愛的關係吧，他總是不由自主想親近她，也是她讓他忘記昨晚的不愉快。

　　元丞和原以為會看見弟弟不悅的表情，怎料竟看見他嘴角露出來的笑意，讓他十分錯愕。

　　他這個弟弟不是不常笑，只是他總是笑得很深沉，他第一次看見弟弟笑得這麼自然，這讓他真的很納悶。昨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別只是笑，告訴大哥昨天你去哪里了。」

　　「去吃飯然後去貓空。」他草草帶過。

　　「一個人？」他才不信。「還是帶著女孩子？」從元以旭欲蓋彌彰的表情中，他瞧出一絲端倪。

　　薑還是老的辣，他只好點頭承認：「嗯。」

　　「那女孩子是……」爸媽對弟弟愛換女伴的事情已經相當不高興，昨晚他又跟女孩子在一起，是存心挑釁他們嗎？

　　想到唐明萱那張被他逗弄到想氣又氣不了的臉，元以旭又開心起來。

　　「大哥，她很可愛、單純，跟我以前認識的女人都不一樣，她只把我當作朋友而已。」清楚大哥想問什麼，他照實回答。

　　「居然有女生只想和你當朋友！？該不會是以退為進嗎？」

　　「她承認喜歡我的臉，但我想她喜歡我的機會也挺高的，但她說她有自知之明，不會想高攀我。」

　　「你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沒有，但她不笨，多少會察覺到我不是來自普通家庭。不過，她認為自己長得不美，不適合我，我應該是要跟美女在一起比較適合。」

　　元丞和聽完後，笑出聲，「真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你若對她沒興趣，可別出手糟蹋了人家。」

　　聽見這番話，元以旭睨了大哥一眼，「罷了，被爸念成這樣，我暫時也不想跟誰交往，做朋友倒是沒關係。」

　　不過，他心底有另一番打算，他想試探唐明萱究竟能拒絕他多久，他就不信他的魅力會在她身上起不了作用，

　　發覺元以旭的眼神有異，元丞和試探性地問：「你該不會想做什麼吧？」

　　元以旭聳肩反問：「我還能做什麼？」

　　「小朋友，這個是什麼字？」唐明萱指著白板上的某個字，問台下的小朋友。

　　「老師，我知道。」一名綁著馬尾的女生舉了手。

　　「好，我們請蘇心梅告訴我們這個是什麼字。」

　　「是梅子的梅。」蘇心梅問答。

　　唐明萱拍了一下手，「對，就是梅子的梅，蘇心梅好厲害，讓我們為她鼓鼓掌。」

　　一晃眼，十點的下課鐘響了，唐明萱讓小朋友下課後，隨即回到辦公室。

　　她這時才發現桌上的手機響過，是元以旭打來的，她立刻回撥。

　　「找我嗎？」

　　「這麼晚才回撥，不想接啊？」

　　別人的話，他會以為對方是故意吊他胃口，但對象若是唐明萱，那八成是她真的不想接。

　　「你想太多，我剛剛在幫小朋友上課，所以才沒接到。」

　　「上課？你是老師？」

　　「嗯，幼稚園老師。對了，你究竟找我幹嘛？」

　　「本來想找你去吃飯。」

　　「吃飯喔……可是要等到一點，因為十二點小朋友才會回家，之後我還要整理一下東西，你要等嗎？」

　　「告訴我地址，我去找你吧。」

　　「好啊，就在……」

　　依照唐明萱所說的地址，元以旭騎車到欣欣幼稚園門口。

　　唐明萱有交代守衛，守衛通知了幼稚園裏的老師後，一名女老師便出來接待。

　　「你就是明萱的朋友啊，請進請進。」年紀約四十的女老師看見元以旭，笑笑地跟他打招呼。

　　由於唐明萱難得有男性朋友來找她，女老師很替她感到高興。

　　「你好。」元以旭端起客氣的笑容回應。

　　「請跟我來，明萱在中一班上課。你跟明萱認識很久了嗎？」

　　「嗯。」元以旭順著女老師的問題回答。

　　「明萱實在是很可愛的女孩。」女老師呵呵直笑。

　　「是啊。」這點他很贊同。

　　「快下課了，就請你先在這裏等，我先回辦公室了。」女老師帶他到中一班教室外面。

　　「好的，謝謝你。」

　　看見元以旭這麼禮貌，女老師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此刻，元以旭望著站在講臺前上課的唐明萱，她的表情充滿柔和，笑容也相當美，看她與小朋友的互動就知道她是真心喜歡小孩子。

　　此時的她與昨晚的她又有些不同，整個人柔柔的，真的很像是……一隻很溫暖的小白兔，讓他這只大野狼想把她拐到身邊來。

　　她臉上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牽引著他，讓他捨不得移開眼睛，愈看愈欲罷不能。

　　他向來不愛等人，但在這等待時間卻讓他更瞭解唐明萱，他完全不覺得時間漫長。

　　下了課，小朋友遵照唐明萱的指示，乖乖收拾東西背上書包。

　　「小朋友們，回家記得要寫功課喔，知道嗎？」

　　「是，老師。」小朋友齊聲回道，聲音十分響亮。

　　「好，再見囉！」

　　「老師再見。」小朋友也一一跟唐明萱道再見，然後陸續離開教室。

　　唐明萱留在教室整理環境，等整理完畢後，已經十二點多，正當她要走出教室時，卻看見站在一旁的元以旭。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嚇了一跳。

　　「剛來沒多久，可以走了嗎？」

　　「等我一下，我去拿皮包。」

　　「不急，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他就往大門走去。

　　當唐明萱拿完包包準備下班時，剛剛那個女老師笑著對她說：

　　「明萱，不錯喔，是個挺好看的男人，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啦，只是我朋友，我跟他約好去吃飯。」

　　「喔，那他挺有心的，還過來接你，那你快點出去，他可是從十一點半等到現在呢！」

　　他十一點半就來了！？他怎麼沒跟她說？

　　「那我先回去了，星期—見。」跟女老師打了招呼，唐明萱走出幼稚園外，來到元以旭的車子旁。「哇，換車啦！」

　　「要去遠一點的地方吃飯，當然要開車比較方便。」

　　「你很早就來了，怎麼不跟我說？」

　　「你上課那麼專心，我怎敢吵你？況且我怕你生氣，把我趕出去。」

　　唐明萱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是那種人嗎？對了，我們要吃什麼？」

　　「我們去天母吃。」

　　「那說好了，這次我請，上次吃飯、喝茶都是你出錢，這次該我出錢了。」她堅持不占人便宜。

　　「你想請就請吧。」元以旭不置可否，反正最後也是他付帳，接著他發動車子駛離幼稚園，然後問：「你怎麼會當幼稚園老師？」

　　「我喜歡小孩子啊！他們很可愛、天真又善良。」

　　「可愛、善良、天真？」元以旭總覺得她是在說她自己，「我可不認同。等你看過我堂哥的小孩，就不會這麼想了，那個小孩可是全世界最難搞的人，心機重不說，自從他多了一個弟弟後，成天吃弟弟的醋，小鬼靈精一個，超難帶的。」

　　「沒辦法啊，這是天性，每個人都會嫉妒吃醋，希望別人對自己好一點，小孩子也會。他們只是單純地想讓別人注意他們、希望得到關注而已，照顧小孩本來就得花時間去瞭解他們。」

　　「看不出來你在這方面還挺專業的，當你的小孩肯定很幸福。」

　　「這是當然了！」唐明萱揚了揚下顎，收下元以旭的讚美。「我絕對會是個好媽媽。」要是她真的有小孩，絕對會公平對待他們，不會重男輕女。

　　元以旭瞥了一眼唐明萱，笑在心底。

　　「對了，你怎麼有時間來找我？」

　　「想找你吃飯啊！難不成找你還非要什麼重大理由嗎？」

　　「這倒也是，不過……你可以找你女朋友陪你啊！」

　　元以旭偏頭，懷有深意地笑了笑，「怎麼，已經開始要對我身家調查了嗎？」

　　「當然要啊，我們是朋友，總是要瞭解一下對方，要不然怎能算是朋友？」

　　「如果我說沒有，你要登記第一個嗎？」

　　「我才不要，搶這位子的肯定一堆！好啦，別扯那麼多了，你到底有沒有？」

　　「既然不要，那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我有女朋友，你就要跟我疏遠？」

　　唐明萱認真地思考後，回道：「這是必然的吧，假如我有男朋友，就算你是我朋友，我們也得保持一點距離。哎呀，別再扯了，還是……你不方便說？」唐明萱上下打量了元以旭幾眼，莫非他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戀情？

　　正巧遇上紅燈，他停下車子，轉頭看見唐明萱一臉狐疑。

　　「別亂猜，我沒有女朋友。」

　　「喔，那我幫你介紹吧！我的好友人美、性格佳，條件一級棒，要不要考慮一下？」

　　「小白兔，我很謝謝你的好意，但你覺得我會缺女朋友嗎？」

　　「可是我好友她真的……」

　　元以旭打斷她，一臉嚴肅地回應：「我想每個人喜歡的物件不同，你用不著替我擔心，假如你還執意替我介紹，只會讓我不高興，懂嗎？」

　　意外看見元以旭冷峻的表情，唐明萱乖乖點頭，不敢再吭聲。

　　元以旭意識到自己露出了真面目，隨即換上笑臉，「這樣就對了，你就好好當我的朋友就行了，少替我想些有的沒的，懂嗎？」

　　「懂。」

　　元以旭明白自己剛才的表情嚇到唐明萱，所以連忙找了個她會感興趣的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待會吃完飯，想去看什麼電影？」

　　「電影喔……去看金剛好了，聽說很好看。」

　　「好。」看見唐明萱露出笑容，他安心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呢！」

　　「就一般的上班族。」

　　「上班族買得起這種車子？」

　　「這輛車是我大哥的，我的是重型機車。」

　　明白元以旭似乎不太想說，唐明萱也沒逼他。

　　「那你平常都做什麼消遣啊？」

　　「看書、上網、運動。」

　　「我喜歡打羽毛球。」

　　「下次我陪你打。」他極為自然地就說出承諾。

　　「好啊，我身邊沒幾個人喜歡打羽球，每次都得求他們跟我打，你可別說話不算話。」

　　「不會，下次你再約我。」

　　「好，一定！」

　　元以旭經常打電話給唐明萱，也會帶她出去，她根本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就因為對元以旭無法抗拒，所以她與他愈走愈近。

　　「下來吧。」元以旭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你說什麼啊？」他劈頭這麼說，害唐明萱毫無頭緒。

　　「下來陪我。」

　　揉了揉惺忪的眼，她看了下桌上的鬧鐘，然後回答：

　　「元先生，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耶！」

　　「又如何？你明天不是不用上課？快點，我車就停在你家樓下，別讓我等太久。」說完，他逕自掛斷電話。

　　唐明萱倒回床上，看著窗外，然後認命地下床套上外套，她想待會兒應該可以繼續回來睡覺，所以不打算換衣服。

　　她其實挺氣自己幹嘛屈服在元以旭的淫威之下，她好想學著拒絕他一次，讓他明白她不是那種任他呼來喚去的人，但可悲的是，她往往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投降了。

　　唉，這就叫作自作自受。

　　不久，她咚咚咚地下了樓梯，夏夜涼風吹來讓人感到涼意，唐明萱不禁拉緊外套。

　　看見巷子對面那台熟悉的車子，她連忙小跑步過去，逕自拉開車門坐進去。「這麼晚了，找我做什麼？」

　　「沒事不能找你嗎？」元以旭有點不悅地回答。

　　「是是是。」是她眼睛差，居然沒看見元先生今天心情不佳，還傻儍地說錯話被他炮轟。

　　合約簽得不順利，讓他今天的工作心情很差，所以他下午就開車到處晃，等他回過神時，發覺自己已經把車子停在唐明萱住處樓下。

　　認識她這三個月來，只要一下班，他便會想起她，然後往她這裏跑。他喜歡看她的笑臉、聽她說說幼稚園裏發生的趣事，每次看她邊說邊帶肢體動作，就足以撫慰他一天的辛勞。

　　只是他今天真的很糟糕，將脾氣往她身上發，實在很不對。正當他轉頭想道歉時，卻見她昏昏欲睡，呵欠連連，他心頭頓時湧上濃濃的不捨與歉意。

　　「你一定認為我很混蛋吧！半夜把你挖起來，又對你發脾氣。」

　　此刻車內很安靜，靜到唐明萱差點被周公拖走，還好元以旭及時出聲，她連忙張開惺忪的眸子，努力振作精神。

　　「我一叫你，你就出來，你的堅持呢？」

　　唐明萱歪了歪頭，想了好一會兒後道：「你雖然很霸道、不講理又野蠻，但是從來不會超過十點還把我叫出來，可見你一定有事。」

　　一語中的！

　　元以旭驚訝之餘，依舊靜靜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以旭，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今晚會來找我？」她沒有其他的意思，純粹想知道為什麼。

　　元以旭憶起剛剛自己也在想這個問題，最近他的確是喜歡往她這裏跑。

　　唐明萱雖然不美，但心地善良，說話很得體又貼心，最重要的是，她很真！在她面前，他可以不用費盡心機去猜測她在想什麼，她的心事完全表露無遺，就算不用眼睛看，光聽她的語調就能一清二楚她的意思。

　　但，這就是他喜歡跟唐明萱相處的原因嗎？

　　沒等元以旭回答，唐明萱逕自幫他解釋：

　　「那是因為你真的將我當朋友看待，所以今天你心情不好才會來找我，既然你有不愉快的事，為什麼不說出來？朋友是做什麼的？就是當你有事時，會對你伸出援手。好了，快說吧！」早點說完她就能早些爬上床睡覺。

　　他……會需要唐明萱開導！？

　　若真是如此，那他這個勁和企業的總經理不就白當了？

　　錯了，他不是需要她開導才來找她，他只是、只是想……見她一面而已，他想看看她的臉、聽聽她的聲音。

　　「我不是要跟你訴苦，事實上，你也幫不了我什麼。」

　　「是喔……」聽見自己幫不上忙，唐明萱還真有些小小的失落。「那……你要不要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有時候心情不好，洗個舒服的澡再好好睡一覺，隔天心情就會好很多，有時候被學生氣到，我也會這麼做。」

　　「你也會被學生激怒？」他打開話匣子了。

　　「激怒？也不算啦，就是有幾個小朋友在家裏跟著大人看一些亂七八糟的電視節目，然後把那些奇怪的觀念跟用語亂教給其他小朋友，讓我很生氣，逼得我決定這個禮拜六要開個家長座談會……」唐明萱愈說愈激動，白皙的臉頰浮現兩團粉色的小紅雲。「現在的電視節目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實在很糟糕，我覺得應該先教育家長，才能教育我們的下一代……」

　　說到教育，唐明萱侃侃而談起來，完全忘記自己原本是要安慰元以旭不佳的心情。

　　此刻的元以旭，不禁專注地聽著她的言論。

　　他很清楚唐明萱有多喜歡小孩子，看著她的神情，他開始把注意力放在她的五官。

　　他在想，她笑的時候眉毛是如何挑的、生氣的時候嘴巴又是怎麼噘的，這些是他現在比較想研究的部分。

　　這三個月來，唐明萱真的對他毫無「衝動」的表現，她一直謹守朋友的本分，若非偶爾不小心看見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盛著對他的戀慕，他還真以為自己的魅力不再了。

　　看來，這小白兔的自製力還挺驚人的。

　　只是，經由這段日子的相處，他逐漸發覺自己眼底、心底慢慢有了唐明萱的身影。

　　一個星期一次、兩次，到了後來他幾乎是天天來找她，只要有關她的一切，他都想擁有、瞭解。

　　他想，他是真的喜歡上唐明萱，要不然怎麼會一下班就想來找她、光是看著她就會有想親她的衝動？

　　親吻她的念頭悄悄浮出，元以旭隨即身體力行，傾身吻了她的嘴。

　　蜻蜓點水的一吻，讓唐明萱的大腦頓時停擺，她隨即面紅耳赤，久久說不出半個字來。

　　剛剛、剛剛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是不是、是不是被親了？

　　「你幹嘛親我！？」她回過神來，身體連忙往角落一縮。

　　元以旭又好氣又好笑地問：「你有必要露出那種看見外星人的表情嗎？我親你難道有這麼奇怪？」

　　「我們又不是情侶！」

　　「那從現在開始，我們是情侶了。」他逕自宣佈他們關係的改變，—如當初他逕自宣佈他們是朋友一樣。

　　「嗄！？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

　　她的心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還來不及消化元以旭吻她的事，怎麼他倆的關係已經由朋友，直接跨過楚河漢界變成情侶！？

　　這……真是太詭異的發展了！

　　「不行嗎？」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不過，請別用那副懷疑的表情看著我好嗎？我喜歡誰難道自己還不清楚？」

　　「你……真的喜歡我？」唐明萱實在不確定，「可是我們不是朋……」

　　「從現在起，我們再也不是朋友，因為——」他靠近，展露出她最無法抵抗的笑容誘惑著她。「我已經不想再當你的朋友。明萱，我喜歡你，你呢？」

　　元以旭靠得太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要拒絕，還是答應他呢？

　　唐明萱躊躇著，而元以旭又緩緩挨近她，在她沒有防備之下，他再次給了她一記猛烈又熾熱的深吻，讓她再也無法用理智思考，只能沉淪下去。

第四章

　　那一晚，月亮很美、空氣很涼，與平常無異的一日，卻因為元以旭的吻有了不同。

　　十二點以前他們還是普通朋友，過了十二點，他們竟已變成情侶，進展快速到讓她連深思的時間也沒有。

　　這樣的變化，讓她永遠也忘不了。

　　他們坐在車子內，牽著彼此的手，元以旭對她露出的笑容格外地溫柔、格外地與以前不同，他仿佛將她當作很重要的人般。

　　後來，他們不停地聊天，聊到最後時間來到清晨五點多，唐明萱終於體力不支，靠在他的肩上睡了會兒。

　　等到快七點的時候，唐明萱醒了過來。

　　「我睡多久了？」

　　「沒多久，累的話再繼續睡吧。」

　　「好。」說完，她又沉入夢鄉。

　　他一直沒睡，想到她就在他身邊讓他再也睡不著，眼睛只想盯著她看，仿佛再也沒有其他東西能夠引起他的興趣了。

　　說也奇怪，不過是交了個女朋友，卻帶給他不同以往的感覺，他感到有點興奮、有點期待，還有些微幸福感，緊握著她的時候，那種安心愉快的感覺清楚滑過他心底。

　　為何他以前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一撮發絲落在唐明萱的側臉，他伸出左手將之撥開，露出她可愛的臉龐，他愈看心情愈沉靜。

　　以前看她，只覺得她是個清秀的女孩，現在他卻覺得她變美了，對她的好感正慢慢往上攀升中。

　　突然，他的手機響起，他立刻接起。

　　熟睡的唐明萱被驚醒，她揉揉眼，看見正在講電話的他，然後望向車外才發現天已亮。

　　「睡飽了嗎？」講完電話，他連忙關心起已成為他女友的唐明萱。

　　「嗯，你都沒睡啊？」

　　「對啊。」他眼眸盛著笑意。

　　「沒睡精神還這麼好？」

　　「因為我只要看著你精神就來了。」

　　登時，唐明萱的臉頰透出粉粉的顏色，她連忙顧左右而言他：

　　「現在幾點？」

　　「七點多，還想睡的話，我可以陪你。」

　　「不用啦，我睡得很飽，所以精神都來了。」

　　「你確定是因為睡得很飽的關係？」他別有用意地問。

　　被他這麼一問，唐明萱臉頰益發羞紅，她急忙解釋：

　　「當然是啊，要不然呢？」

　　「唉，我還以為是我讓你精神好呢！」

　　「才不是這樣！我十點還要去打羽毛球，所以要先上去了。」

　　「我也要去打球。」

　　「啊？」

　　打從他們約定過後，前幾次要去打球她都有邀他，但總遇上他臨時有事，所以她以為是他不好拒絕她，才找藉口推卻，以至於後來她都沒有開口再邀請他。

　　「不行嗎？還是你想背著我會情郎？」

　　「別亂說，是我每次約你你都沒空，怎麼今天你突然有空？」

　　「之前我真的有事情，後來沒事你反而不約，現在你是我女朋友，我當然要好好看顧你，免得你被人拐跑，到時我會很傷心的。」

　　「應該是我比較擔心吧！你長得實在是太不安全了。」

　　其實，她只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沒有什麼嫉妒心，原因在於她對這份感情還有些不確定感，她還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嫉妒的權力。

　　「但我的心很安全。好了，我先回家一趟換個衣服，九點半再來接你。」

　　給她一吻後，他才放她下車，再發動車子緩緩離開。

　　唐明萱站在巷子前目送他：心中有一股不踏實的感受，她不停地自問，這是真的嗎？還是只是一夜好夢而已？

　　伸手摸了摸唇，仍留有元以旭的餘溫，證明了這一切不是夢，他們的的確確變成了男女朋友。

　　倘若元以旭真有可能屬於她，那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假使他不屬於她，那麼即使她算盡心機、用盡手段，仍是會徒勞無功，所以她絕不強求。

　　現在，還是先上樓準備比較實際。

　　元以旭以為只有他們兩人要打球而已，沒想到唐明萱卻帶了另一個女子下樓來。

　　對方是一個冷豔女子，亦是他喜歡的類型，但……不是他現在會動心的對象。

　　「這位是我的好友金豔，這位是以旭。」

　　沒聽見唐明萱報上他的「新身份」，他不介意，他會再給她幾天去習慣。

　　金豔終於見到元以旭本人，前一陣子她忙著跟雜誌社的人到各處拍照，根本沒回家，豈知一回來，他倆已經變成無話不說的朋友。

　　金豔與元以旭相互點頭打招呼後，隨即出發到羽球場，這時元以旭才得知還有一個夥伴要加入。

　　加入他們的人叫盧勝文，是唐明萱在球場認識的球友，他長得還可以，不過元以旭一眼就看出他對唐明萱非常有興趣，他一直殷勤地招呼著唐明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盧勝文看見元以旭出現，立刻升起戒備，但一看見他是站在金豔身邊，隨即放下心，他想元以旭與金豔應該是一對，所以沒什麼好操心的。

　　在互相介紹後，據說按照慣例，是由盧勝文與唐明萱先單打。

　　拜託，這是什麼鬼慣例！？

　　不過，元以旭不想在第一天就顯現出自己的度量狹小，於是面帶微笑陪著金豔坐板凳。

　　金豔看著他們三人的互動，由於她是個攝影師，天生就有雙敏銳的眼睛，所以這麼一看就看出端倪。那個小笨蛋之前還想將元以旭介紹給她，現在看來，元以旭早就心有所屬了。

　　「你也喜歡明萱嗎？」

　　聽見金豔用「也」這個字，他隨即明白她的意思，於是轉過頭來回道：「不是『也』，明萱已經是我女朋友了。」

　　原本托著腮的金豔，略感吃驚地說：

　　「明萱怎麼沒告訴我？」

　　「可能是她太害羞，所以還不敢告訴你，過幾天她可能就會說的。」

　　「喔，原來如此。」金豔看了眼唐明萱，然後雙手交疊抵著下巴問：「恕我冒昧問一句，請問你對我們家明萱是真心的嗎？」

　　「你是用什麼立場問我？」

　　「我是她很親密的朋友，比她親人還要親。若我不喜歡你，明萱會因為這樣而感到為難喔！」她警告著。

　　元以旭皺了眉，然後微笑道：

　　「意思是……我不能惹到你？」

　　「我是要跟你說，你最好別把明萱弄哭，要不然我會為她出頭的。」

　　「這點你用不著擔心，我捨不得讓她哭，偶爾逗弄她是我們增進感情的方式。」聽她這麼說，明萱好像跟家人不親，看來他得好好盤問她的家庭狀況。

　　「那就好。我會問得這麼不客氣，是因為之前有太多混蛋借著跟明萱交往，實際上是想接近我，我希望你不會是那些垃圾的其中之一。」

　　「放心，你不會有這種困擾的。」

　　「太好了，難得我找到一個這麼快跟我達成共識的人，我相信我們會相處得十分愉快。」金豔露出迷人的笑靨。

　　此刻正好明萱他們的球局結束，她隨即走回場邊。

　　「我輸了，練這麼久還是沒進展，真慘！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啊？」明萱隨口問著。

　　他們兩人互看一眼，誰也沒開口。

　　此刻，盧勝文也走了過來。

　　「明萱，你進步很多。」

　　「真的嗎？那為什麼我球還是老打出界？」

　　「那是因為你的手勢不對，來，我教你！手要這樣握拍……」盧勝文大手直接按住唐明萱的手去握球拍。「這樣就能靈活運用手腕的力道。」

　　這一幕，讓元以旭看得很吃味。

　　一旁的金豔，則是等著看好戲。

　　「盧先生，等會兒再教明萱吧，要不要先跟我比一場？我等不及要重溫大學時代打球時的感覺了。」元以旭出聲打斷他們。

　　「你很久沒打羽球了嗎？」

　　「對啊。」

　　「但你不是說很喜歡運動？」明萱問著。

　　「運動有很多項目，又不只羽球，只是我真的比較少打，不過，我肯定比你會打。」

　　「少吹牛了！」明萱很不以為然。

　　他沒說什麼，只是對她一笑，讓她被迷得昏頭轉向，手上的球拍被借去用也沒感覺。

　　接著，元以旭轉身，很有自信地對盧勝文說：

　　「開始吧！」

　　盧勝文一聽見元以旭很多年沒碰羽球，本是想讓他，給他點面子，但又想要在唐明萱面前表現，最後他決定不讓。

　　一場男人間的對決正式展開！

　　「金豔，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好像怪怪的？」唐明萱似乎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奇怪氣氛。

　　「有嗎？」

　　「有，這真的有點奇怪，他們好像要拚個你死我活的，不過就是羽球嘛！犯得著這麼認真嗎？」

　　「明萱啊，這你就不懂了，在男人的世界裏，經常都是靠爭鬥來決勝負的。」

　　「他們有什麼好爭鬥的？」她相當疑惑。

　　「這個啊……去問你男朋友啊，我又不是男人哪知道？」

　　聽見金豔稱元以旭是她男朋友，唐明萱有點心虛地說：

　　「你知道了？」

　　「你何必瞞我？這樣很見外呢！」

　　「也不是啦，我們成為男女朋友不過幾個小時而已，而且是元以旭自己提的，我怕幾天後他會後悔，想說還是先別讓你知道。」

　　「笨蛋！哪有人這麼詛咒自己的戀情？我看得出元以旭對你是真心的，你就好好享受這段戀愛吧！不過呢……他長得實在是太帥了，你會很辛苦的。」明白唐明萱對元以旭這類型的男人根本難以抗拒，她也只能給予祝福並且要她小心，她可不想阻撓她這段感情。

　　目光緩緩落在站在自己面前，與盧勝文對打的元以旭身上，她的眼神變得很柔，卻也藏了點不安。

　　「我很有自知之明，不過想那麼多做什麼？現在我們能在一起我就很高興了，將來的事情太遙遠，我不想去想。」

　　「這種時候你就很想得開。」

　　「嘿嘿。」

　　「真的那麼喜歡他？他也不過長得好看點而已。」

　　「不只臉，他的身材好、個性好，也很行品味，他笑起來的時候，我更是難以招架，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體貼、對我也不錯。金豔，他真的很好！」

　　聽唐明萱細數元以旭那麼多優點，金豔明白她真的陷下去了。

　　「是是是，他的好你最清楚了，那你可要好好抓住他喔！」

　　「儘量儘量。」她當然會努力讓元以旭一直愛著她，畢竟沒人會不希望自己的戀情有好結果。

　　結束對話，兩人的注意力隨即被場上的比賽吸引過去，原本一開始是盧勝文領先，沒想到就在她們交談片刻後，盧勝文已落後許多。

　　盧勝文拚命追，但元以旭技巧好，即使打過來的球非常難接，他也能巧妙回擊得分。

　　沒多久，比賽結束，元以旭贏得勝利，而盧勝文早已氣喘吁吁。

　　金豔不禁有點同情盧勝文，看來元以旭的嫉妒心可真強呢！

　　「沒想到元先生是深藏不露。」盧勝文表情有些尷尬，他本想好好贏一場，沒想到……

　　「哪里，只是運氣稍微好一點而已。」元以旭克制下了嫉妒，倒是還能保持謙虛地回應。

　　「你們都先休息一下吧。」唐明萱瞧見他們滿身汗，於是提議道。

　　「明萱，拿毛巾給我。」

　　「嗯，給你。」

　　「我的手很髒，幫我擦一下。」語畢，他逕自閉上眼睛等著唐明萱幫他擦臉。

　　唐明萱沒避諱，自然地幫他擦臉。

　　「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呢！」

　　「當然，我高中打過校隊。」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那不就是扮豬吃老虎？」她也回以細語。

　　「小姐，我才是你男朋友，你就這麼希望我輸啊？」

　　「當然不是，只是你第一次跟人交手，何必出手那麼重？你沒聽過要保留實力嗎？」

　　「這時候我一點都不想保留實力。」他只想不留情地痛宰對方。「下次到別的地方打球吧。」

　　「這裏環境不好嗎？」來這裏打球的人不多，所以打球的時間可以比較長，她挺滿意的。

　　「是很好，但我會嫉妒。」

　　「嫉妒什麼？」她完全沒頭緒。

　　元以旭摸了摸她的頭，欲說出口的話臨時收了回來，「總之，下次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打球。」

　　瞧見他們兩人親密的模樣，盧勝文受到打擊，他走到金豔身邊低聲問：

　　「請問他們兩個是男女朋友嗎？」

　　他記得唐明萱說過她沒男朋友，怎料會殺出一個程咬金！

　　金豔聞言，點了點頭，盧勝文歎了口氣，一臉落寞地垮下肩。

　　「別沮喪！我請你喝飲料吧。」她安慰他。

　　盧勝文人是很好，可惜不適合當明萱的男朋友，她看了看，覺得元以旭與明萱還蠻相配的。

　　上回元以旭合約簽得不順利，讓他不愉快好一陣子，但這幾天見他眉開眼笑的，仿佛已經沒受那個合約的影響，元丞和看在眼底，覺得弟弟似乎成長不少。

　　「最近發生什麼事情讓你那麼開心啊？」難得兄弟倆中午都沒事，便一塊吃午飯，他趁機問道。

　　元以旭吞下一塊牛肉，笑笑地說：「我交了個女朋友。」

　　「不是說要停一陣子嗎？」

　　「大哥，感情來的時候，就像颱風一樣，擋也擋不住，」

　　元丞和皺皺眉稍，滿臉憂心。

　　「但你至少可以選擇別住在颱風區。」

　　「她很不一樣，她讓我一直想著她。」他愛死了這個叫作「明萱」的颱風，介入他的生活中。

　　元丞和仔細觀察著他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又問：

　　「真那麼喜歡她？」

　　「嗯，她很與眾不同，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會喜歡到想娶她嗎？」

　　「還不至於，但現在我的心全放在她身上。」

　　「這我可就擔心了，你也清楚爸最感冒你的花心，現在你又說有了喜歡的人，如果讓他知道，肯定會以為你又是玩玩。」

　　「我不是玩玩。」他十分篤定地表示。

　　「就算我信，別人也未必會信，誰叫你過去的記錄太糟糕，很難取信於人。」父親並不會太約束他們，但會希望他們在感情上別太亂來，而弟弟豐富的感情常常讓父親看不下去。

　　「那就暫時別告訴他們吧，我還想跟小白兔過快樂的生活呢！」

　　「小白兔？」

　　「嗯，她就像小白兔一樣可愛。」

　　「那介紹給我看看吧。」

　　元以旭看了眼和自己同樣帥的大哥，突然無言。

　　元丞和見狀，調侃道：「怎麼，難道對自己沒信心，怕小白兔被我拐跑？」

　　「誰怕你！」他可是對自己非常有信心。

　　唐明萱向來樂觀進取，因此金豔常說她簡直就是善良人類的代表。

　　不過，她也不是什麼都能樂觀以對，像回家就是她最不喜歡的一件事。

　　她父親在世的時候很疼她，但母親卻很重男輕女，等到父親過世後，這情況更加嚴重，因此在高中的時候她就必須半工半讀賺取學費，等到她念完大學，才在金豔的建議下搬出那個傷心地。

　　曾經她以為只要自己夠乖巧，不讓母親生氣，應該就能讓她稍微疼愛她一點，豈知無論她做得再多，她依舊得不到她期盼的親情。

　　久了，她也逐漸麻痹，於是關上自己的心，不去聽不去看，硬逼自己必須適應、必須接受，但每次回家的時候，她仍舊有些難受。

　　她母親是個好面子的人，由於不想讓鄰居說閒話，在外人面前她會表現出她是很疼愛女兒的好母親，還規定她每三個月必須回家一趟。

　　今天，她又得回家報到，還沒進家門前，胃就隱隱泛疼，讓她很不舒服。

　　站在家門口，她按下門鈴，來開門的是她的大嫂方素素，她大嫂是家裏唯一算對她不錯的人。

　　「明萱，回來啦！快進來吧，我們正要吃晚餐。」方素素用笑臉迎接她。

　　看見女兒回來，唐母擺了張臭臉，說：

　　「下次早一點回來。」

　　「是，媽。」唐明萱低著頭回答，這才發現方素素的肚子有點大。「大嫂，你懷孕啦？」

　　「是啊，已經三個月囉！」她摸著肚子笑著回答。

　　望著坐在餐桌旁的母親與大哥，唐明萱不由得想著，今天若不是大嫂家裏有點錢，她受到的待遇大概也不會很好，不過她並不會嫉妒大嫂，反倒慶倖她有個好環境，才不至於讓她遭受和她相同的對待。

　　「知道是男生還是女生嗎？」

　　「哪有這麼快，還要再等一陣子，你快要當姑姑了，高興嗎？」

　　唐明萱用力地點頭，即使母親與大哥都對她很冷漠，但她仍會愛她這個未來的侄子或侄女。

　　「那你希望是男生還是女生？」由於家裏人太少，本來就喜歡熱鬧的方素素纏著唐明萱不停地說話。自從有了小孩後，丈夫與婆婆就要她待在家裏專心待產，都快悶死她了。

　　「當然是男生好。」唐母冷冷道。

　　方素素點了點頭，順著婆婆說：

　　「也是啦！」

　　唐明萱則是在她耳邊說：「不管男生女生，我都會喜歡。」

　　方素素聽了，拍了拍唐明萱的手背，「快點來吃飯吧。」

　　「嗯，我先去洗個手。」

　　「對了，明萱，你的房間我們已經改成嬰兒房，我想你以後回家就不用過夜了，反正你住在臺北，應該用不著那個房間。」唐家大哥唐明耀說話了，而這一開口卻重重傷透唐明萱的心。

　　方素素聞言，連忙對小姑致歉：「明萱，不好意思，我本來想說先問過你的意見，但是……」

　　「沒關係，大哥說得對，我住在臺北，根本用不著在這裏過夜，那等會兒吃過飯，我就回去了。」唐明萱將包包放在沙發上，靜靜走入廁所。

　　鎖上門後，她沉沉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結果她其實早料到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看來這個家應該再也不需要她了，想到此，她鼻子忍不住一酸，有股想哭的衝動。

　　以前還能在家裏住一晚，假裝自己還是這間屋子的一分子，現在……也不必了。

　　她改變不了現實就只能默默接受，而且除了逆來順受以外，她也不清楚自己還能怎樣。

　　看著鏡中欲哭無淚的自己，她才明瞭，原來「家」這個字在她心底刻下的傷痕，至今尚未完全復原。

　　也許她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堅強吧，突然間，她好想見元以旭一面，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

　　她曾聽過他提起家裏的事情，他們家人似乎處得還不錯，讓她有點羨慕。

　　其實她沒什麼太大的願望，只是希望有個能在她受傷後，提供她休憩與慰藉的地方而已，這點小小心願至今卻未能達成。

　　不久，吃完一頓食之無味的晚飯後，唐明萱在方素素的房間聊了兩個小時，直到唐明耀說他要睡覺了，她才準備離開。

　　臨走前，方素素要她常常回來看她，她嘴上承諾：心頭卻明白母親與大哥根本不歡迎她，她註定要失約了。

　　當她要走時，母親早就入睡，她們今晚甚至講不到十句話。

　　唉，她還能渴求什麼呢？

　　走出家門，她準備搭乘捷運回家……說到家，反倒是她跟金豔住的地方比較像她的家。

　　就在她等捷運進站時，她打了通電話給元以旭。

　　「難得打電話給我，怎麼了？」

　　與自己的低落相較起來，元以旭顯得特別開心，她不願影響他的心情，便說：

　　「沒有啊，只是想打給你，看看你在做什麼而已。啊，我的車子來了，不說了，晚安。」幾句話便結束交談，唐明萱匆匆步入捷運車廂內。

　　隨著加速前進的車廂，記憶也慢慢倒流回去，父親在世的時候，那段時間她真的過得很快樂，雖然母親對她不好，但有父親疼愛，她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她身邊有金豔還有元以旭，過得也非常幸福，不該再奢求。

　　很快地捷運便抵達她的目的地，沒一會兒她的手機響了，是元以旭打給她的，他劈頭便問：

　　「你在哪里？」

　　「我快要到家了，怎麼了？」想到元以旭對她的好，她的心傷逐漸被撫平，口吻變得輕快許多。

　　「還敢問我怎麼了？你剛才的口氣讓我很擔心。」

　　「我沒事啊，只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手機的另一邊停頓了幾秒鐘，接著他說：

　　「我待會兒過去找你。」

　　「不用吧，這麼晚了……」

　　「或是你現在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也行。」

　　「嗯……」唐明萱支支吾吾，不知怎麼說才好。

　　元以旭當下幫她作決定，「我現在過去找你。」說完，兀自掛斷電話。

　　聽見元以旭說要來找她，唐明萱有些甜蜜、有些感動，還有些……憂愁，憂愁自己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罷了，等他問了再說吧。

　　之後，她拖著緩慢的步伐，往家的方向邁進。

第五章

　　元以旭真的趕來了。

　　由於金豔又南下拍照，唐明萱便邀他到家裏坐坐。

　　此刻，元以旭喝了口茶，然後看了眼唐明萱，她似乎沒有像剛才在跟他通電話時那麼惆悵，他不想直接問她，他想等她自己開門。

　　被元以旭盯了片刻，自知躲不了的唐明萱有點不安地拾眼看他，「其實你真的不用趕過來，我沒事的，只是突然很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元以旭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問：「假如是突然想聽我的聲音，你怎麼會有那種哀傷的口吻？是什麼事情讓你難過？明萱，我是你男朋友，我不希望你有什麼事情隱瞞我，不讓我知道。」

　　聽著元以旭關心的話語，頓時她的胸口暖暖的，鼻子上一股難以壓抑的酸意，她悄悄落淚了。

　　元以旭見狀，默默抽起桌上的面紙幫她擦拭。

　　「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統統告訴我，兩個人面對總比一個人好，不是嗎？」相處了這麼久，他頭一次看見樂觀堅強的她亦有如此脆弱的—面，讓他非常心疼。

　　哭了一會兒，唐明萱做了一個深深的呼吸制止住淚水，待情緒平靜下來後，方開口：

　　「我母親相當重男輕女，從我父親過世後，她對我更嚴厲，要求更多，她總是說我是賠錢貨，只要高中一畢業就可以嫁了，但父親以前就跟我說，女生要多念點書將來才有出息。

　　於是，我半工半讀到大學畢業，以為多少能改變母親對我的態度，但……我剛才回去的時候，她甚至看也不想看我一眼，讓我很傷心。所以，我才會突然很想聽聽你的聲音，因為我想知道是不是還有人在關心我。」

　　說完後，唐明萱垂下頭，淚水又無法克制地一顆一顆往下墜落。

　　從父親死後，她就不再哭了，但今天不知怎地聽見元以旭的擔憂，竟然擊潰了她偽裝的堅強。

　　元以旭輕輕把她攬在胸前，拍拍她的背給她安慰：

　　「你是我的小白兔，我當然會關心你。如果不喜歡那個家，就別回去了，別讓自己那麼不開心，知道嗎？」在她開朗的外表下，沒想到有個傷痛的過去，令他更憐惜她了。

　　唐明萱窩在他懷裏點點頭，回道：「金豔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我現在最喜歡的人就是你和金豔了。」

　　拿他跟一個女人比？

　　算了，她似乎也算是稱讚他，他勉強接受。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哭的呢？家原本是每個人的避風港，可一旦避風港變得殘破不堪，還會讓你感到傷心、受傷更重，那就不要留戀了。將來，我會讓你有個更安全穩固的避風港。」想到家裏那兩老特愛管事，應該會讓明萱感到溫暖才對。

　　他這樣算不算是在規畫他們的將來呢？

　　唐明萱輕輕推開元以旭，然後說：「以旭，我知道你關心我，不過這種話說得有點早，嗯……你不用特地用這種方式來安慰我啦！」

　　元以旭揉揉她的頭髮，親了親她的臉頰，回道：

　　「小白兔，我可不是那種誰都好，然後隨便給承諾的人，只有你才有此特權，懂嗎？」

　　在那麼浪漫的環境下，元以旭又說這麼動人的情話給她聽，她感到很幸福，現在她只要能擁有元以旭就心滿意足了。

　　「懂。」然後，她開始說著未來：「那我希望全家人都能住在一起，不要分開，愈熱鬧愈好。」

　　「不怕伺候公婆嗎？我媽可是很挑剔的喔！」

　　「沒關係，我有小孩子緣也有老人家緣，他們是你的父母，我會將他們當作我的爸媽來孝順。」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一直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

　　「明萱，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如果讓我媽聽見你這些話，肯定會愛死你。」

　　見她終於恢復平時的熱情，他難以自製地抱緊她。

　　「下禮拜，去見我大哥吧。」

　　「咦？真的假的！？」唐明萱被元以旭的提議嚇到，她還以為他們只是說著玩而已。

　　「當然是真的，我是很認真要將你介紹給我家裏的人認識。」唐明萱跟他之前交往的女朋友不一樣，他想介紹她給父母認識，「怎麼，不願意嗎？」

　　唐明萱想了想後，便欣然允諾。

　　「我大哥跟我一樣帥，看見他可別變心了，要不然我會把你煮來吃喔！」白兔肉沒嘗過，可以試試看滋味。

　　唐明萱捧著他俊美的臉龐，笑說：「在我心底你是獨一無二，就算這世界上有個人跟你長得一樣，我也絕對不會變心，因為我現在可不只喜歡你的臉而已喔！」對於此刻的幸福，她分外珍惜。

　　「對於我整個人都喜歡？」挑高眉，元以旭內心得意萬分。

　　「當然。」

　　「這還差不多！」

　　等到唐明萱親眼看見他大哥元丞和後，才發現話果然不能說得太早。

　　對於眼前彷佛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元以旭，她驚訝萬分。

　　元丞和銜著溫柔和煦的笑容，自我介紹：「明萱，你好，我是以旭的大哥，叫作丞和。」

　　唐明萱果然就如同弟弟所形容的那樣，可愛的就像小白兔，難怪這回大野狼也會情不自禁動了真情。

　　看來小白兔收服大野狼的招式，應該非常特別。

　　唐明萱一瞬也不瞬直盯著眼前的元丞和，然後又轉過頭看著男友，視線不停在他們兩人間來回。

　　「你們長得真的好像喔！」像到讓她幾乎無法分辨。

　　「怎麼，以旭沒告訴你我們是雙胞胎嗎？」

　　唐明萱搖頭，然後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於是急忙道：「大哥，你好，我是明萱，你長得很帥呢！」就在她稱讚完後，頭頂傳來一陣疼。

　　「我沒比他帥嗎？」

　　真是的，才警告過她，她居然還當著他的面稱讚其他男人，真的是要他烹煮一道白兔肉嗎？

　　唐明萱摸了摸頭，模樣無辜地回答：

　　「你們一樣帥嘛！」

　　「確定一樣嗎？」他對著唐明萱施展迷人的笑容，咬牙問。

　　因為還有外人在場，她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受元以旭誘惑，小小聲地說：「在我心底，當然你最好看。」

　　得到滿意的答復，元以旭這才消了火。

　　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元丞和心中已有個底，看來弟弟這次是玩真的。

　　「好了，別拌嘴了，坐下吧。」

　　不久，三人坐定後，元丞和隨即招來服務生點菜，然後進入正題：

　　「明萱，我聽以旭說你是幼稚園老師？」

　　「嗯，我很喜歡小孩子，由於他們現在最有可塑性，也是將來國家的棟樑，我想要好好教育他們，導正他們的觀念，讓他們的未來一片璀璨……」提到自己的工作，唐明萱又開始滔滔不絕。

　　元以旭對這沒興趣，倒是元丞和聽得津津有味。

　　「……所以我真的熱愛我的工作，如果可以的話，將來我想經營一間幼稚園……」突然，唐明萱驚覺自己太聒噪了，急忙說：「大哥，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不會，我難得看見年輕女孩對教育小孩那麼盡心，而且當你談論工作時的表情很美。」元丞和對唐明萱的好感又增加不少。

　　「謝謝。」聽到他的稱讚，唐明萱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倆互動不錯，被冷落的元以旭倒是有點吃味，他放在桌下的手握住了唐明萱，想藉此提醒她別忘了她的正牌男朋友是他。

　　唐明萱轉頭看了她一眼，對他揚笑，亦回握住他的手。

　　元丞和含笑地欣賞他們的情感交流。

　　「好了，兩位，請別當著我這孤家寡人面前那麼親密好嗎？」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元丞和朝他們致歉後起身走到旁邊接聽電話。

　　元以旭這才抓到機會盤問唐明萱：「剛才我大哥稱讚你，你是害羞什麼啊？他跟我長得一樣，該不會你也喜歡他吧？」

　　或許他大哥的戀愛經驗沒他多，但不表示他沒有誘惑女孩子的能力，尤其像唐明萱這種喜歡好看男人的人，他多少會有點緊張。

　　「因為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看見他會覺得好像看見你，我當然會有點害羞。況且，誰叫你很少稱讚我，大哥就顯得大方成熟多了。」

　　「你是說我不成熟是嗎？」

　　放在桌下的手被握疼了，唐明萱連連求鐃：「開玩笑的啦！再說，我哪可能會愛上大哥？」

　　「怎麼說？」

　　「因為我有了你啊！」

　　「那假如沒有我呢？」元以旭微眯了眼，等著唐明萱接下來的答案，若不合他意，他就讓她變成一道佳餚。

　　「一樣啊，大哥雖然外表跟你長得很像，不過他很冷，縱然他表現出很隨和的模樣，可我能清楚感受到他與旁人劃上一道界線，不讓人輕易跨過去，那樣的性格我不喜歡，所以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他，」

　　嗯，這還差不多。

　　元以旭的唇緩緩勾起幅度，威脅地說：「小白兔，你最好別變心，否則……」

　　「我知道，我也不想被人煮來吃。」

　　「乖！」

　　接聽完電話，元丞和又回到位子上來。

　　「兩位，我們剛剛聊到哪里？」

　　接著，他們三人繼續聊天，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眼看耶誕節就要到了，元以旭想要帶唐明萱出國過節。

　　最近，他心情很好，連家裏的兩老也看得出來。

　　「以旭，最近心情不錯喔！」元父放下報紙笑著問。

　　最近沒再聽見小兒子傳出什麼徘聞，他心情很愉快。

　　「是啊。媽，我要熱牛奶。」

　　「好。」元母覺得兒子改變了，也相當欣慰。

　　他們家雖然算是豪門，卻不太喜歡太複雜的交際應酬，已經不太管事的元父除了每年的常會必須出席外，其他時間都跟妻子閑閑在家，生活愜意得很。現在他們沒什麼心願，只想等兩個兒子趕快成家，讓他們趕快抱孫子。

　　「爸要送你一個禮物。」

　　「禮物？」他狐疑地望著大哥，卻見他別過頭，頓時他覺得那恐怕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我不想收可以嗎？」

　　元父微笑地回答：「當然不行。為了獎勵你勤於工作，我決定要派你到美國出差，可能要兩年。」

　　「什麼！？為什麼？」

　　元父望著大兒子，要他來解釋。

　　元丞和見狀，只好出來做壞人，「是這樣的，美國分公司的CEO出了大紕漏，弄得分公司虧損近千萬，由於我走不開，所以想派你到那裏坐鎮。」

　　「這哪算禮物！」根本是個惡夢。

　　「以旭，難道你要爸過去嗎？爸年紀大了，有心臟病，不太適合搭飛機，我是想說你平常最不喜歡有人約束你，如今讓你出國工作，你難道不高興？元父頗「哀怨」地說。

　　「也不是不高興，只是……」他可能得待兩年，雖說現在坐飛機很方便，但美國與臺灣的距離畢竟很遠，他才剛和唐明萱穩定下來，實在不希望有什麼變化。

　　「那你是願意去嘍？」

　　不願意成嗎？分公司出那麼大的事情，他不去難道真要父親去？

　　「最快要我什麼時候出發？」

　　「下禮拜六。」

　　「是二十三號……」不就是耶誕節前夕？他本還想帶唐明萱出國呢！「好，我會過去的。」最後他作了決定，要儘快完成工作，在一年內趕回來。

　　只是……他現在可得想想該怎麼對唐明萱說。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帶著她一道過去，這樣他方能專心工作。

　　接著，他欲出門想告訴唐明萱這件事，元丞和卻攔住他。

　　「以旭，我真的走不開，很抱歉。」元丞和抱歉地說。

　　「大哥，你說什麼啊？我們是兄弟，有什麼好道歉的？你不去，當然是我去啊！」

　　「那明萱怎麼辦？」

　　「我可能會把她帶過去吧，就先這樣，我先出門了。」

　　為了給唐明萱思考的時間，元以旭當天就去見她，並告訴她。

　　「你要去美國，還可能待兩年？」

　　「嗯，因為那邊的分公司出了點狀況，我必須過去。」

　　唐明萱早就清楚元以旭的家世背景，並知道他是勁和企業的總經理，一開始的確有點驚訝，但因元以旭完全沒有公子哥個性，讓她沒有那麼大的壓力。

　　「這樣啊……」聽見他要去美國，唐明萱難掩失落。

　　元以旭握住她的手，說：「明萱，跟我去好嗎？那邊的狀況我不太熟悉，雖然我會儘量完成工作趕回來，但最好的情況是你跟著我去，所有的問題我都會處理，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只要跟我過去就好。」

　　「可是我英文不好，去那裏做什麼？」

　　「我上班的時候會幫你安排導遊，讓你遊覽美國，晚上你就煮好飯乖乖等我回家，其實跟你在臺灣沒什麼差別。」

　　唐明萱眨了眨眼，末了垂下眼簾。

　　「你什麼時候要走？」

　　「二十三號。」

　　太快了，快到她來不及反應，明知道她不該反對，可想到要分別兩年，她很怕感情會有變故。

　　「能不能讓我考慮幾天？」

　　「呃……好吧，你把護照給我，我先幫你辦美簽。」元以旭以為唐明萱應該會答應跟他過去，所以聽到她說要考慮，他有點愣住，但他仍尊重她的決定。

　　「可是我還沒決定要過去，現在辦會不會太早？」

　　「等你決定好，就慢了。不過，聽你的意思，難道你不想跟我去？」

　　「我有點怕。」她人生地不熟的，只能依賴元以旭，她很怕最後會為他帶來麻煩。

　　元以旭深情地凝視她，說：「怕什麼？有我在你身邊啊，又不是把你一個人放在那裏不管你，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後天給你答復好嗎？」她其實是不相信自己。

　　「好吧，我先送你回家。」

　　回到家，唐明萱把事情告訴金豔，希望她能幫她出主意。

　　「他邀你去美國，為什麼不過去？」

　　「你也贊成我過去？」

　　「那是當然了，元以旭對你是真心的，他要帶你過去，你就跟啊！有什麼好怕的？」金豔不能理解唐明萱為何要考慮。

　　唐明萱整個人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膝，若有所思。

　　她怎麼會不想跟去呢？只是他們都不是她，當然無法明白她在想什麼，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他是去工作，而我英文不好，什麼忙都幫不上，說不定最後會變成他的累贅。金豔，我怕到時候我們的感情沒有因為身在異國變得更親密，反而會愈來愈糟糕，況且兩年也不是很長，很快就過去了，如果我們感情真的穩定，就不會有問題才對。」

　　「但計畫往往會趕不上變化，外面的誘惑太多，就算你能保證自己會乖乖等他，那他呢？明萱，有時候別想那麼多，你若是之後不習慣那裏的生活，直接搭飛機回來不就得了，何必現在就先拒絕？」金豔分析給她聽。

　　「你說的我全都懂，只是今天就算他不去美國，未來也會有別的變化，防了這一個，我又能防多少個？這樣的愛情太累了，假如他真的愛上別人，我也留不住他，倒不如順其自然。」

　　「那你決定不去了？」

　　唐明萱輕輕點了頭，早在元以旭說完後，她心中便有此決定。

　　去美國，每天到處遊玩、晚上等元以旭下班的日子，這不是她想要的，再者，她也捨不得離開工作很久的幼稚園。

　　她自知自己沒什麼特別才能，因此更要努力迎頭趕上元以旭，她希望等到他回到臺灣的時候，她也能有一番成就，讓他為她高興。

　　「我想這兩年留在臺灣好好努力，變成配得上他的人。」

　　「笨蛋！根本是他配不上你。」金豔萬般心疼地回道。

　　「金豔，謝謝你，你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對不對？」

　　她露出無奈的表情，回答：「你已經作出決定，我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支持你！」

　　唐明萱聞言，回以笑容。

　　後來，當她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元以旭的時候，他彷佛早就清楚她會有這樣的答案。

　　「不怕我變心？」

　　「我相信你不會的，但如果你變心，我也不會怪你，只能說我們的感情還不夠堅定。兩年的時間看起來似乎很長，但我相信很快就會過去，等你回來的時候肯定會看見我的變化，我會等你的。」

　　「小白兔，萬一你變了心，我可沒這麼好打發，我肯定把你逮回來煮了吃。」

　　「放心啦，我們可以用視訊聯絡，這樣就好像沒有分開一樣，不是嗎？」

　　「視訊能讓我有擁抱你的真實感覺嗎？」

　　「是不行。」唐明萱上前抱住他。「我會想你的。」

　　「想我的話記得過來看我，一有時間我也會回來。」

　　「嗯，我會等你。」還沒分別，唐明萱已經有點忍不住悲傷。

　　「哭什麼呢？我又還沒走。」

　　「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去了那裏，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三餐要定時吃，不要太晚睡，天冷了記得加件外套，身體不舒服要去看醫生……」唐明萱一一叮嚀著。

　　「還有，要乖乖寫功課、跟其他人好好相處、不要到處亂跑，是嗎？」他不禁笑她的職業病。

　　唐明萱的臉驀地一紅，回道：「不、不用啦，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就夠了。」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嗎？別太累了，如果有什麼事情記得要告訴我。」

　　「我會的。」

　　「等我回來，再帶你去見我父母。」

　　「嗯。」

　　兩人就這麼約定著。

　　後來，二十三號那天，唐明萱沒有去送機，因為她怕自己會哭出來，捨不得元以旭走。

　　之後的二十四號聖誕夜，她過了一個最悲傷的假日，整天縮在被子裏哭。

　　等到二十五號那天，她接到元以旭的電話，終於讓她破涕為笑。

　　最後，她決定要跟身在美國的元以旭一塊努力，並期待兩年後當元以旭回來，能看見嶄新不同的她！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別竟造成他們分手——

第六章

　　一年半後。

　　睜開眸子，元以旭頭痛欲裂，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讓他很不舒服。

　　「該起來了，都快中午了。」元母替他拉開窗簾，斥道。

　　之前，小兒子去美國打點分公司的事情，處理得相當漂亮，她跟丈夫都很安慰，而始終沒有交女朋友的大兒子，也帶回一個乖巧的女朋友，正當他們以為雙喜臨門的時候，提早回來臺灣的小兒子卻性情大變。

　　他對他們兩老同樣孝順，卻不知為何對他大哥仿佛心存芥蒂，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們兩兄弟根本沒說上幾句話。

　　她與丈夫看得發愁，問了好幾回，卻依舊不知怎麼化解。

　　「我還想睡。」元以旭悶悶地說。

　　回到臺灣，他就埋在公事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此刻唯有工作才能讓他將其他事情全拋到腦後去。

　　「睡什麼睡！你大哥今天要帶女朋友回來給你看，你給我快點起來，聽到沒？」交代完畢，元母便下樓準備中餐迎接未來的媳婦。

　　一聽見元母的話，元以旭神情一凜。

　　大哥的女朋友……是她吧！

　　他永遠也忘不了去年的耶誕節，想給唐明萱一個驚喜，故意跟她說他不能回台過節，其實他已經把工作完成，可以提早回來臺灣，哪知等他訂好機票提前抵達臺灣後，卻在她家樓下看見她與他大哥親吻的畫面。

　　頓時，他整個人仿佛遭到雷殛，僵在原地。

　　他沒有上前質問，畢竟一個是他愛的人，一個是他親大哥，最後他帶著憤恨的心情回到美國，延遲了半年才回來。

　　在他離開臺灣前，她信誓旦旦說會等他、不會變心，哪知他不過才離開一年而已，她竟能每天跟他情話綿綿之餘，還同時跟他大哥在一起！？

　　看來，他真是小看她了。

　　他以為她是單純的小白兔，沒想到卻是只狡猾的狐狸，想遊歷在他們兄弟間。

　　況且，他都回來那麼久，她應該也由大哥那裏聽見他的事情，卻連個解釋也沒有，他今天就等著看看那個敢背叛他的女人，要怎麼面對他！

　　元丞和把車子停好，鬆開安全帶，卻不見坐在身旁的唐明萱有下車的動作。

　　「怎麼了？」他發覺她的表情有異。

　　「你沒跟我說今天要來你家。」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說了你會來嗎？」元丞和對她一笑：「明萱，你們早晚得碰面的，已經一個多月了，你還想躲多久？再說，既然你都決定離開他，又何必連朋友也做不成？夾在你們之間的我會相當為難的。」

　　「但我實在不需要跟他碰面啊！」

　　去年的耶誕節，唐明萱對他說要去美國看以旭，卻沒想到她隨即又搭機回來，任憑他怎麼問也問不出理由，她只說他們已經分手了，但後來在他的嚴刑逼供之下，她才道出實情。

　　後來，以旭回來臺灣後，也下見他提及唐明萱的事情，他這個旁觀者可真是愈看愈心急，忍不住想幫他們一把。

　　就算千錯萬錯都是弟弟的錯，他仍希望他們有個好結局，因為據他觀察的結果，他深信以旭仍愛著唐明萱，只是不知為何卻始終不願承認。

　　「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還是得見面不是嗎？不然，我爸媽會起疑的。」元丞和解釋給她聽。

　　唐明萱局促不安地咬了咬下唇，半晌後，終於抬起頭，「好吧，那我們進去。」

　　「明萱，其實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唐明萱搖了搖頭，回道：「不可能了，那件事真的讓我的心都碎了，我不可能裝作若無其事還繼續跟他交往，而且你看他都回來那麼久，卻也沒主動來找過我，想必他已經忘了我，這樣不是最好嗎？」

　　「明萱……」

　　「大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但請你別再說了，要不然我不想幫你的忙喔！」她故意以笑容掩飾自己的傷心，然後挽上他的手臂。「我們快點進去吧，別讓我未來的爸媽等太久了。」

　　即使當下她很難受，但就如同父親的去世一樣，時間一久，她也會慢慢淡忘的。

　　甫進門，唐明萱感受到元父、元母熱情的款待，卻一直不見元以旭。

　　本已經放鬆的心情，卻在他緩緩下樓來時，又瞬間揪緊。

　　元母看見元以旭，連忙介紹：「以旭，快來看看你大哥的女朋友。明萱，這是我的小兒子，叫作以旭。」

　　唐明萱注視著他，輕輕點頭，元以旭卻是淡掃她一眼，彷佛沒將她看在眼底，乍見元以旭這麼冷淡的舉動，她的心依然很疼。

　　「以旭，明萱可是幼稚園的園長呢！人可愛、乖巧又孝順，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你什麼時候也能找一個如此懂事的女朋友，讓媽早點放心呢？」元母明著稱讚唐明萱，暗著罵元以旭。

　　聽見母親這麼說，元以旭目光深沉地瞅著唐明萱，然後道：「還不簡單，如果大哥跟她分手，我就讓她當我的女朋友啊！」

　　這麼傷人的一段話，在場的人聽了全都瞪著元以旭，獨獨唐明萱沒有抬起頭，元丞和見狀欲化解這場尷尬。

　　「以旭，我想你太花心，明萱不適合你，她喜歡專情的男人。」

　　「那我大概結不了婚了吧！女人啊全都是一個樣，看見有更好的就會變心，我不結婚也是好，免得讓人腳踏兩條船都不知道。」

　　兄弟一來一往地對話，聽得兩老霧煞煞，最後元母出面打圓場。

　　「好了，別鬥嘴了。明萱別見外啊，他們兄弟就是愛鬥嘴，好了，先吃飯吧。」

　　接下來的一頓飯，吃得唐明萱戰戰兢兢，她不時得回答元父與元母的問題，還有接收元以旭淩厲的目光。

　　明明錯的人是元以旭，為何她卻反倒像是做錯事情的人？最後，她鎮定心緒，決定不要再受到元以旭的影響。

　　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唐明萱，元以旭跟她早就沒有任何關係，她不需要因他而讓自己不自在！

　　抬起頭來，她眼神毫無畏懼。

　　元以旭見唐明萱迎上自己的視線，更凜凜地注視她。

　　他們的眼中好似只剩下對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兩老也發現這異狀，疑問浮現他們心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元丞和瞧見他們的過招，露出了一抹淺笑，此刻他心中有了決定。

　　吃完午餐後，他們移駕到客廳小聊了會兒，之後元丞和送唐明萱回家。

　　這時，元父開始責駡小兒子的不懂事。

　　「以旭，剛剛在你大哥的女朋友面前，你表現得實在太不得體了，她說不定是你未來的大嫂，你怎能對她這麼沒禮貌？」

　　「大嫂！？」元以旭諷刺一哼。

　　他絕不會讓唐明萱嫁給大哥，要他稱呼她一聲大嫂，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事。

　　「媽剛才也看見你看明萱的眼神不對，是怎麼了嗎？」

　　「去問大哥吧，他最清楚了！」這個混亂的局面，他才不想收拾。

　　「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以旭不想開口，逕自上樓。

　　闊別一年多，唐明萱在外表上沒有多大改變，卻變得相當有自信，還成為幼稚園的園長，看來她的確很努力，可他對她背叛的行為無法諒解，難道她是因為寂寞才找上他大哥嗎？

　　他明白自己有權利質問她，只是問了有什麼用？她的心都已經變了，他是永遠都不可能原諒她的。

　　不久，元丞和回家俊，來到元以旭的房內。

　　元以旭不太想跟他說話，躺在床上閉目裝睡。

　　「我知道你醒著。」元丞和站在床邊說，「我知道你氣我什麼，但那也是因為你曾經狠狠傷了明萱的心，若非如此，她怎可能會跟我在一起！這點，你到底有沒有想過？」

　　「我哪里對不起她？」倏地睜開眼，元以旭坐了起來。

　　元丞和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居然不知道！？」

　　「我的確不曉得我哪里做錯，也不認為我有做錯！她居然可以同時腳踏兩條船，以為能將我蒙在鼓裏玩她的愛情遊戲，這種女人我真後悔喜歡過她！大哥，如果你想娶她，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元丞和搖搖頭，看著元以旭。

　　「虧我想幫你挽回明萱的心，沒想到你居然不願承認自己做錯，反倒還責怪她！？既然你已經不愛她了，那麼我娶她你也不准有異議。從今以後，明萱就讓我來保護。」

　　元以旭不以為然地笑說：「大哥，別忘了她會變心愛上你，也難保將來不會再爬上我的床。」

　　元丞和視線一收，不再開口逕自離開，等門重重關上後，元以旭又倒回床上去。

　　大哥竟然說他錯了！？

　　錯的人是她，他哪里有錯？

　　「唐老師，再見。」小朋友發出童稚的聲音跟唐明萱說再見。

　　唐明萱站在門口也回以溫柔的笑容，跟他們一一道別：

　　「小朋友們，再見。」

　　看著家長們陸續帶回自己的孩子，瞧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實在有點羨慕。

　　「園長，我們先走了喔。」老師們整理完教室，也要回家了。

　　「小心點，再見。」

　　一天又結束了，唐明萱不禁露出疲憊的笑容，其實她能順利成立佳兒幼稚園，全是多虧元丞和的資金、人力贊助，才能讓她在短時間內做得有聲有色，她對元丞和是相當感恩。

　　正當她要鎖門離開時，突然發覺幼稚園對面停了一台很眼熟的重型機車，車上還坐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黑色身影，看見他這副模樣，讓她想起他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曾經他們很親密，但如今卻什麼都不是。

　　唐明萱回過神，急忙轉身要去搭捷運。

　　突然，重型機車催了油門，然後硬生生擋住她的去路。

　　「你做什麼？」

　　元以旭扔給她一頂安全帽，回道：「不想讓鄰居看笑話的話，就給我上車！」

　　唐明萱把安全帽還給他，抬起下顎回應：

　　「我沒必要上你的車。」

　　元以旭摘下安全帽，冷諷著：「那麼，上我大哥的床是很有必要的事嘍？據我所知，這間幼稚園的資金好像是我大哥出的，既然你這麼想要錢，當初可以跟我開口，又何必要等我離開才這麼做？你怕自己被說成敗金女嗎？可你現在用身體去換錢，不是一樣？」

　　「你不要亂說！這些錢是我跟丞和借的。」

　　「那為何不跟我借呢？」似是想到什麼，元以旭冷冷地笑說：「還是因為我突然離開，你來不及開口，反正我跟我哥長得一樣，找他也是可以。」

　　唐明萱覺得倍受侮辱，轉身就要離開，元以旭卻強拉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

　　元以旭不放，反而更加緊緊摟住她的身體，還在她耳邊低喃：

　　「我可一點也不輸給我大哥！」

　　他們親吻的那一幕至今仍留在他腦海，所以她跟他大哥的事，燃起他嫉妒的狂焰，若非那人是他大哥，他恐怕早將對方打倒在地。

　　被他一抱，唐明萱的背部貼著他的胸膛，僵直著身體不敢亂動。

　　「他哪里好？我們外表、聲音都一樣，連性格也差不多，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在床上了。我大哥沒什麼經驗的，他能滿足你嗎？你還沒嘗過我的滋味，不想比比看雙胞胎在這方面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他惡毒的話狠狠插入唐明萱的心坎，令她遍體鱗傷，毫無反擊之力。

　　元以旭不甘休還想繼續說時，手背卻感受到有水滴滴在上頭，他連忙將她扳過身子，才看見她悄悄落淚，她紅著眼眶，滿腹委屈的模樣，頓時扯緊他的心。

　　唐明萱咬著下唇，怒瞪著他。

　　「你憑什麼指責我！？你自己做錯事，憑什麼對我這麼說？你有什麼資格？我沒怪過你，現在你卻反倒來罵我！？

　　就算我用我的身體交換這問幼稚園，又關你什麼事情？你憑什麼管我？我們早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她聲嘶力竭地哭喊，將這半年來的委屈一併發洩。

　　從以前到現在，每回遇到痛苦的事情，她總是吞下委屈，不願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造成別人的痛苦，但這次不同，她再也不想忍氣吞聲了。

　　就算沒人愛他，她也會好好愛自己。

　　元以旭被她激烈的反應嚇到，一時間忘記自己的憤怒，只想將她攬住懷裏，不想看見她那副勉強勇敢的模樣。

　　他猶記得自己答應要好好保護她，給她一個可以為她遮風避雨的家，現在卻變了。

　　「我不需要你了，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別讓我恨你！」

　　「我是哪里做錯了？」

　　唐明萱抹去了淚水，冷冷注視著他那張毫無愧疚的臉，頓時覺得自己為了他而痛苦真的好不值得。

　　「去年的耶誕節，我去洛杉磯找你……結果你知道我看見什麼了嗎？」

　　去年的耶誕節……

　　他記得那天他因為看見大哥跟明萱接吻的事，所以去了間酒吧喝酒，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躺著一個陌生女子。

　　該不會……

　　瞥見元以旭的表情，唐明萱清楚他已經想起來了。

　　「你電話說無法回來，所以我想去美國給你驚喜。只是我沒想到，到了那裏的確有個驚喜，不過卻是你給我的，一個我永遠忘不掉的驚喜。」

　　那天，她下了計程車，站在元以旭住的地方不遠處，外頭正飄著細雪，她卻親眼看著元以旭擁著一個女人進屋去，登時她滿腔沸騰的血液全凝結成寒冰。

　　她的身子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屋內的燈點亮，不久，窗戶邊顯現一對交纏的人影，之後燈滅，她頓時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鼓不起勇氣上前按門鈐，她只好落荒而逃，對於元以旭所說的諾言，她選擇統統遺忘。

　　拉回回想的思緒，唐明萱又續道：

　　「我記得自己說過，就算有天你愛上別人也絕對不怪你，你為什麼還要來指責我？我不希望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再說你是丞和的弟弟，我們將來可能會是一家人。」

　　「你說我給了你驚喜，你何嘗不是給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其實，耶誕前夕我提早回到臺灣，卻意外撞見你跟大哥在你家樓下親吻的畫面。先錯的人是你，你要怪我什麼？我不過是以眼還眼而已。」

　　他並不想說出那麼傷人的話，倘若沒讓他看見那幕，他又怎會帶個連名字都不清楚的女人回家。

　　唐明萱聽見元以旭的解釋，心頓時一痛。

　　沒想到他們會走到這地步都是因為「那件事」，可既然事情已經變成這樣，再作解釋也沒意義了。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既然你選擇不相信我的清白，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就這樣子吧，這只能代表我們根本不適合在一起。」如果元以旭真的愛她，就該相信她不是那種會輕易變心的人。

　　唐明萱欲走，元以旭仍舊不讓她離開，「什麼叫作我們不適合？難道你不覺得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我不想再說了，放手！」

　　「不說清楚別想走！」

　　「以旭，放開明萱。」開車前來接唐明萱吃中飯的元丞和，正好看見他們拉扯的這一幕，連忙下車制止。

　　唐明萱趁著元以旭分心時，連忙逃離他，躲到元丞和身後。

　　緊盯著站在大哥身後的唐明萱，他異常地憤怒，她那樣怕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會傷害她嗎？

　　「明萱，你先上車。」

　　見唐明萱坐上車子後，元丞和才對元以旭說：「以旭，明萱是我女朋友，你想對她做什麼？」

　　元以旭看了坐在車裏的唐明萱一眼，回道：

　　「大哥，你明知道我愛她，為什麼卻要將她從我身邊奪走？」

　　「是你先不懂得珍惜她的。」

　　「誰說！我很珍惜她的！」他狂吼回去。

　　「你……」

　　元丞和還想說些什麼，元以旭已重新戴上安全帽，發動引擎揚長而土，他此刻的背影看來格外哀傷。

　　不久，元丞和坐回車上。

　　「剛才你們發生什麼事？」

　　「他問我為何背叛他，我告訴他我在耶誕節所看見的一切，而他卻說那全是因為他先看見我們在樓下親吻的事情。」

　　「你沒跟他解釋我們為什麼要親吻嗎？」

　　「有什麼好解釋的？」唐明萱苦澀地笑，「如果他相信我，當時就會來問我，而不是只相信他眼睛所看見的一切。」

　　「也許他真的是太嫉妒了。」元丞和忍不住為元以旭說話。

　　「算了，事情都變成這樣，我也無所謂了。」

　　「你還愛著他嗎？」

　　她拒絕回答這問題，轉開話題說：

　　「我們不是要去吃飯？走吧。」

　　唐明萱逕自繫上安全帶，不再開口。

　　元丞和心中萬分自責，沒想到因為他私人的事情，卻讓他們這對情侶變成這樣……

　　不行，他絕對要讓他們重新在—起，要不然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晚上，等元以旭回到家，正好是用餐時間，家人全聚在餐桌上用餐。

　　「以旭，快來吃飯。」

　　「我不餓，不吃了。」

　　元丞和起身，喊住他：「以旭，等等，你回來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宣佈。上次明萱來到我們家的時候，我本來就想說，只是後來氣氛不對才沒有說出口，現在我想應該是時候了。」

　　元以旭皺眉，轉過頭說：「我不可能答應你娶明萱的！」

　　儘管他假裝不在意，但事實上他還是非常嫉妒，他根本不想放棄她。

　　明萱曾經屬於他，就算她背叛了他，他仍忘不了她。

　　「剛好相反。其實，我想說的是——」此刻，他的話成功吸引眾人的注意。「我跟明萱已經分手了。」

　　聽見這消息，在場最震驚的莫過於元以旭，

　　「丞和，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不是好好的嗎？為何要分手？」元母連忙追問。唐明萱可是她相當滿意的媳婦，她本來還以為今年應該就會有個媳婦進門了。

　　「因為我喜歡的人其實不是她，明萱只是我的擋箭牌而已，況且你們的兒子——愛的是男人。」

　　元丞和此話一出，讓所有人皆倒抽一口氣。

　　這兩則消息同時爆開，元以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為聽見唐明萱跟大哥分手開心，還是為大哥愛的是男人操心。

　　但不管如何，他清楚他們兄弟都遇上難題了。

第七章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趁著父母還怔怔地不知做何反應，元以旭已經先把大哥拉到二樓來決心問個清楚，要不然他今晚鐵定難睡。

　　「剛才在樓下，你還聽得不明白嗎？」

　　「我要知道來龍去脈。」

　　「一直有個男人喜歡我，雖然我也對他有好感，但礙於身份、世俗眼光，我選擇拒絕他，但他卻不接受。去年耶誕節前夕，我想讓他徹底死心，便要明萱陪著我合演一場戲，所以，才會讓你看見我與她親吻的畫面。後來，她去洛杉磯找你，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比我還清楚，讓你們變成現在這樣子，說穿了，全是我的錯，所以我不應該再拿明萱來騙爸媽，才決定說出一切。」

　　「她還愛著我？」

　　「我想經過下午的事以後，我已經不敢保證了。」

　　「我會努力挽回的，倒是你，你想怎麼做？」

　　「對方讓我拒絕不了，不管我怎麼說，他還是纏著我不放，等我發覺不對的時候，已經難以抽身。不過既然我決定說出來，就有心理準備了，這件事我覺得真的很對不起你們兩個，都是我才害你們變成這樣。」

　　「大哥，不能怪你，就如同明萱所說的，要怪我才對，如果我相信她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元以旭耙了耙頭髮，無奈的說。

　　「看來我們未來要面對的困難可不小。」元丞和失笑地搖頭。

　　「是啊。」

　　「明萱，他已經站在樓下好幾天，你真的這麼狠心不出來看他一眼嗎？」

　　金豔站在陽臺上往下看，輕易就能發現站在路燈下的元以旭，他就靠在他的機車旁邊，眼睛一直注視著她家的方向，想也知道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那個躲在屋子裏不肯出來面對現實的傢伙。

　　而此刻的唐明萱坐在客廳，視線專注在電視上。

　　上個禮拜她就接到元丞和打來的電話，才知道他已經坦承一切，他們也不必再假裝是男女朋友，然後自那天開始，元以旭下班後都會來到她家樓下站崗。

　　「好歹也來看一眼吧，他真的很深情耶！每天都來報到，站到十二點後才肯走，連我都被感動，你都沒動心嗎？」金豔步入客廳繼續幫元以旭說話。

　　「他不肯信我就算了，卻又因為這件事隨便跟別人上床，你要我如何原諒他？」

　　金豔逕自關了電視，然後說：「可是男人本來就是很衝動的動物啊，即使你跟他大哥真的沒什麼，可終究還是讓他看見不該看到的畫面，他會生氣也是無可厚非，他只能算是一時氣憤做出了蠢事。人嘛，一生難免會做錯事，有時候睜隻眼、閉只眼，會比較好過日子。」

　　「金豔，你怎麼這次站在他那邊呢？」唐明萱相當不諒解金豔竟然不幫她。

　　「第一、我希望你能幸福；第二、元以旭罪不致死，你這樣不給他機會，只是讓你們兩個人都痛苦而已。」她就事論事，並沒有特別站在哪一邊。

　　「你是局外人，不能體會我的痛苦，他因為不相信我，就跟別人發生關係，難道也要怪我？為什麼現在好像變成我不原諒他，錯的人就是我一樣？」為什麼男人就算出軌也能被原諒？她實在無法接受這點。

　　金豔露出了有點悲傷的笑容，說道：

　　「明萱，我當然明白你的想法，因為我以前也跟你抱持相同的觀念，覺得我愛的人若沒辦法對我從一而終，我寧願老死不相往來。我曾經有個男朋友，因為我工作的關係，兩人經常分隔兩地，有次我發現他背著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很不諒解他，直到他出了車禍，我才知道自己非常愛他，而他會出車禍就是因為想買我一直很想要的相機送我當生日禮物，卻在途中發生意外……所以，既然對方知道錯了，還誠心跟你道歉的話，你就不要跟感情過不去，要不然等你跟我一樣後悔的時候，也來不及了。」

　　聽完金豔的故事，唐明萱緩緩流下眼淚。

　　「金豔，我從來都不知道你……」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傷痛的故事，就好比你，你都能堅強走過痛苦，我難道要成天哭哭啼啼的嗎？我今天跟你說這件事情，就是希望你將來別後悔，有些事情錯過就不再了。」

　　「可是……一想到他曾經跟某個女人發生過關係，我就無法不去嫉妒，因為我真的太愛他了。」

　　耶誕節的那個晚上，她現在想來依舊會感到陣陣痛楚，她就是沒辦法阻止自己不去想那天的事情。

　　金豔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既然你還清楚自己是愛他的，那就夠了，剩下的就留給時間來平撫你的痛吧。」

　　「萬一我永遠也忘不了呢？」

　　「就去想他曾經對你的好，想他讓你愛上的地方有哪些，去慢慢重溫，你自己不也說過元以旭是個很棒的人，難道你不想再擁有他？」

　　她睜著迷蒙的眼睛望著窗外，對於自己與元以旭的未來，其實也沒有幾分把握。

　　他們……還能有未來嗎？

　　趁著金豔去洗澡，她悄悄走到陽臺邊，看見了站在路燈下的元以旭。

　　她站的位置剛好能讓她看見元以旭，卻不會讓他發現她。

　　聽大哥說，元以旭每天一直工作到晚上九點才下班，然後到她這裏待到十二點才肯走，說不心疼是騙人的，只是她也不知該跟他說什麼才好。

　　最後，她下了樓。

　　聽見大門開啟的聲音，元以旭連忙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有道人影走出來，在路燈的映照下，他看見那人是唐明萱。

　　「你回去吧，繼續站在這裏會被鄰居誤會你有不軌。」唐明萱對他說。

　　「會造成你的困擾？」就算唐明萱是下樓來趕他走，也勝過她連看也不看他來得好。

　　唐明萱點了點頭，

　　「好吧，那我先走好了。」元以旭跨上機車，發動引擎，臨走前又說：「明萱，我知道自己不管做什麼都很難讓你原諒我，但我想讓你知道——我最愛的始終是你。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之後，他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緩緩離去。

　　望著車子離開她的視線後，唐明萱正要上樓之際，又聽見機車返回的聲音。

　　她回過頭，看見元以旭停在她身旁。

　　她看著他，不發一語。

　　元以旭拉下皮灰的拉鏈，由裏頭拿出一條純白色的圍巾，圍巾編織得非常緊複，看得出是高級品。

　　「這是我在洛杉磯買的，覺得很適合你，你……想要嗎？」

　　唐明萱伸手接過圍巾，元以旭笑了笑，這才離開。

　　也許是放在他身體內的關係，圍巾暖暖的，即使是炎熱的夏天，唐明萱卻忍不住將圍巾圍上了脖子，鼻間嗅到的是他慣用的古龍水氣息。

　　她該氣他、該恨他才對，但只要他一溫柔對待她，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向著他。

　　她是要當作沒有這回事重新接受他，或是……遠離他？

　　現在，她真的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自從她對元以旭說他的出現會讓人誤會以後，他每晚就只待一個小時就立刻離開。

　　而這個動作他也持續了快三個禮拜，但這個星期六晚上卻不見他的身影，站在陽臺上的唐明萱不免有點失落。

　　金豔走了過來趴在矮牆上，笑笑地說：「這個元以旭也挺有趣的，今天沒有來站崗算是放你假嗎？不過，他今天究竟為什麼沒過來？會不會是生病了，還是發生什麼事情？你……好像都不擔心嘛！」

　　「可能是他已經累了，再也不想過來。」

　　金豔轉了半圈，換背部靠著矮牆。

　　「可能吧！星期一到星期六每晚都來，不管颳風下雨都會出現，他真的很癡情，可惜某個人始終鐵了心不肯回應，他真的挺可憐的，說不定他已經放棄了……」話說到一半，她仔細觀察唐明萱的表情。「你有沒有一點後悔了呢？」

　　「我才沒後悔！」唐明萱咬了咬下唇，不肯承認。

　　「是嗎？最好是這樣，要不然元以旭愛上別人，那可就麻煩了呢！」

　　「如果真的這樣，那最好不過！」她賭氣地表示。

　　「明萱，還是不要太鐵齒，你究竟還想考驗他多久？小心一不注意你就會失去他喔！」

　　「不跟你說了，我先下樓去買東西。」唐明萱轉身走進客廳，拿起桌上的鑰匙跟皮包匆匆下樓。

　　她來到樓下，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最後失望地欲走到巷子外的便利商店買個東西。

　　「你在等我嗎？」

　　聽見身後傳來的低沉嗓音，唐明萱嚇了一跳，隨即旋過身。

　　「嚇到你了？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是我跟另外三個好友固定一個月一次的聚會，由於我喝了太多酒，才沒騎車過來。」結果，他那個好友紀允威還搞了一個什麼愛情賭約的遊戲，要他在三個月內讓明萱重新愛上他！

　　拜託，就算沒這賭約，他也是會這麼做！

　　「誰在等你！我只是下來買東西而已，你不必跟我解釋那麼多。」元以旭一靠近她，她就聞到濃濃的酒味，他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元以旭自嘲地笑說：「也對。對了，這麼晚了你還要買什麼？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喝得那麼醉，趕快先回去休息吧。」看他連走路都有些踉蹌，她不忍心的說道。

　　「不用，走吧。」

　　唐明萱見狀，只好往前走，元以旭則是跟在她身後，她刻意放慢速度好讓他能跟上，一段只要五分鐘的路程，最後卻走了十幾分鐘。

　　他們來到明亮的便利商店，但他沒有進去，只是靠在一輛機車旁邊，隔著自動門注視唐明萱的一舉一動。

　　在美國的時候，每天下班他最期待的就是跟明萱的通話，她的聲音是讓他能安心待在異鄉的動力。

　　他們分開之後，他分外思念她，每天每天都想見她，他這才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已深植入心，本以為他回來後他們能順利結婚，豈知……

　　說來只能怪自己一時糊塗做了錯事，能怪誰？

　　叮咚一聲，唐明萱從便利商店走出來，還拿給他一罐熱茶。

　　元以旭含著淺笑收下，「謝謝。」

　　唐明萱眨了眨眼睛，說：「好了，你趕快回去吧。」

　　「不行，我要看著你上樓才會回去，別跟我爭辯了，走吧。」

　　這會兒換元以旭領在前頭，唐明萱跟在他身後，靜靜注視他高大的背影。

　　曾經，他們靠得很近，豈知上天跟他們開了個玩笑，讓他們變成這樣的局面。

　　她的手緩緩往前伸了出去，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她已經來不及收回手，被元以旭逮個正著。

　　「怎麼了嗎？」他回頭，聲音藏著些許期待。

　　唐明萱搖了搖頭，回道：「你走過頭，我家已經到了。」

　　元以旭尷尬地笑了笑，「大概是我希望能一直陪你走下去，才會走過頭吧！好了，你快點上樓去，謝謝你的熱茶。」

　　不說再見，唐明萱開了門，又轉頭看他一眼，發現他似乎已經不支地靠在某輛車的旁邊，她不禁擔心地回到他身旁。

　　「你沒事吧？」

　　「頭有點暈而已，別管我了……」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已經有點傾斜，唐明萱趕緊扶住他。

　　元以旭已經站不住，她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只好將他帶回家。

　　好在她家在三樓，要不然扶著一個大男人爬樓梯可是挺累人的。

　　當金豔瞧見唐明萱下樓買東西超過半小時後，居然帶回了個特大號的「商品」，不禁暗笑在心底。

　　「什麼時候便利商店也賣活人？」

　　「金豔，先幫我把沙發上的抱枕拿起來，我要讓他睡在那裏。」

　　「那裏很小耶！他那麼高，睡起來肯定很難過。」她替元以旭感到委屈。

　　「那讓他睡你房間好了。」

　　「你捨得嗎？」金豔明知故問，「好了好了，就讓他睡客廳好了，總比讓他睡在馬路上來得好。」

　　面對金豔的調侃，唐明萱回敬不了半個字。

　　「我今天晚上會睡得很熟，不要吵我，晚安了。」金豔幫她整理好沙發後，隨即走回房間。

　　看著元以旭躺在沙發上，小腿伸在外面，看來的確是很難睡。

　　她蹲在沙發邊低頭望著他熟睡的臉龐，她從來沒看過他睡著的樣子。

　　在她的記憶裏，元以旭醒著的時候就像只趴在草原上曬太陽的獅子，乍看之下懶洋洋的，沒有危險性，但他也是會伸出利爪讓人措手不及：而睡著後的他，五宮多了幾分柔和，令她迷戀不已。

　　她承認自己仍愛著他，否則也不會因為想起那一晚而傷感不已，她很想忘記那夜，但真的很難……不過她總一直想起元以旭的好，一點一滴占滿她的心頭，所以她才會如此困擾，正因為愛愈深，愈無法忘懷。

　　金豔說的她不是不明白，她也會怕元以旭對她不再眷戀、不再有耐心，那他們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還有元以旭都得到幸福？

　　撥了撥他散亂的頭髮，這動作驚醒元以旭，他睜開眼睛注視著她，然後對她露出微笑。

　　「別生我的氣好嗎？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唐明萱收回手，起身。

　　「到我房間睡吧。」

　　雖然沒得到她肯定的答復，他卻很高興聽見她接下來的話語，這表示她心底的確還有他。

　　接著，他跟著她進房。

　　「我讓你進來睡只是不希望你明天腰酸背痛，並沒有其他意思。」唐明萱爬上床躺在另一邊，然後背對著元以旭。

　　「我明白。」他也脫掉上衣上床躺下。

　　見她蜷曲成一團，他於心不忍地說：「算了，我還是到外頭睡……」

　　「不用了，你趕快睡吧，門開開關關會吵到金豔的，晚安。」說完，她把燈關了。

　　「你要不要過來點？要不然會掉下去的。」

　　「不用，我要睡了，別吵我。」她也不曉得自己這樣對不對，只是看他那麼高的人擠在小小的沙發上，就是捨不得。

　　對於能有這樣的進展，元以旭已經感到開心不已，不敢再有任何奢求，遂而安心入睡，可半夜時，他感覺到胸前有東西在動，睜開眼，就看見唐明萱不知何時已經靠著他。

　　他伸出手環上她的腰，讓兩人間再無空隙，緊緊相依偎。

　　「明萱，我愛你，無論要花多久時問，我都不會放棄你！」他將會一直一直愛著她。

　　窗外吹來涼涼的風，夜深了，人也跟著醉了。

　　他醉在她徐緩的呼吸裏、醉在她心跳中、醉在她甜美的睡容下，他不願醒來，他相信夢裏亦會有她的倩影。

　　翌日清晨，唐明萱感受到刺眼的陽光，卻還不睜開眼。

　　她昨晚作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見元以旭跟她結婚了，然後他們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這個夢讓她昨天的疲憊全部消失。

　　她甜甜一笑，伸了伸懶腰，卻察覺到一股暖暖的感覺。

　　她急忙睜開眸子，隨即看見元以旭對著她微笑，她突地憶起自己昨天好心收留了他。

　　想到自己居然整晚都窩在他的胸膛前，她的臉頰不禁發燙起來。

　　「昨晚是你自己主動投懷送抱，我沒有逾矩。」

　　清楚自己睡姿不佳，唐明萱也沒責怪元以旭，她迅速下床。

　　「我知道，你趕快起床，然後早點回家。」

　　接著，元以旭一番梳洗後來到客廳。

　　「謝謝你昨晚收留我，我先回去了。」

　　坐在餐桌上的金豔沒有出聲，等著看唐明萱怎麼做。

　　猶豫不決的唐明萱，等到元以旭走到門口處，終於開門留他：「你吃過早餐再走吧。」

　　元以旭隨即轉身，嘴邊含著淺笑。

　　「那我就不客氣了。」

　　金豔不禁在心底佩服元以旭這以退為進的招式，他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憐，引發唐明萱的同情心，這場戲她真的好想看，不過她早上有事，看不成現場轉播。

　　「你們慢慢吃，我還有事先出門了。明萱，今天我八點才會回來，你可以出去走走。拜了，兩位。」

　　金豔一走，屋子裏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對了，昨晚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少了金豔，她倍感壓力，始終不肯抬起頭來。

　　元以旭也發覺這點，於是道：「明萱，如果我在這裏會讓你很不自在，我想我還是先離開好了。」

　　「不是，我只是……不曉得該跟你說什麼。」她緊張地握著杯子。

　　「就像以前一樣，你想說什麼都可以，別拘束。」

　　唐明萱仍舊沒有開口的打算，元以旭只好主動點，他橫過桌面包住她的小手。

　　「我瞭解自己犯了大錯，讓你不能原諒我，但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覺了嗎？假使我對你再也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說到此，元以旭稍微使力握了握她的手，等著她的回應。

　　唐明萱慢慢縮回了手，「能不能再多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我怕你這一考慮就會遠離我。」

　　「我不是對你沒有感覺，只是……必須重新溫習。我曾經對你很熟悉，可現在卻有點模糊、有點距離，我承認心底仍有你的存在，卻同時存有一片陰影，我必須花點時間思索。」

　　「我懂。不急，你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作決定。」

　　「你不會覺得我這樣很過分？」

　　「如果去年的耶誕節我沒有因為憤怒而做出錯事的話，你現在也用不著煩惱，我們還是能跟以前一樣不是嗎？所以，你這樣做我能理解。」

　　不知是否是元以旭的笑容，或是他柔柔的說話語調，讓她慢慢放鬆起來，不像剛才那樣緊張。

　　「萬一我最後的決定不是你呢？」

　　「你就這麼不能接受我嗎？」

　　「萬一我愛上其他男人呢？」她沒回答，反倒繼續再問。

　　「明萱，我很想要表現我紳上、成熟的一面，但是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我愛你，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愛上其他男人，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剷除情敵。」

　　「怎麼剷除？」她很好奇地問。

　　「兒童不宜。」

　　「以旭，你這是在嫉妒嗎？」她沒發覺自己已經願意喚他的名字。

　　「對，我就是在嫉妒。」他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本性。

　　「男人一旦嫉妒就會變得很醜。」她取笑著。

　　「那我寧願醜一點也不想失去你。」

　　「可是我喜歡好看的男人呢！」

　　最後兩人聊得欲罷不能，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唐明萱開始努力找回過去的感覺。

　　假如學不會遺忘，那麼她會學著原諒，畢竟她自己也不是聖人。

第八章

　　兩人的關係雖然沒有說突飛猛進到像從前那樣親密，但最近只要元以旭約唐明萱出去，她都不會拒絕。

　　每到星期六，元以旭有空也會陪著她去幼稚園充當保母，任誰都看得出來元以旭盡心盡力在討唐明萱的歡心，就算被小朋友欺負，也甘之如飴。

　　「園長，我看這位先生對你很認真呢，每個禮拜六都來陪你，還任勞任怨、風雨無阻，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啊？」

　　看著元以旭成了孩子王，領導眾手下玩起對抗戰，露出真心笑容的模樣，那一刻，唐明萱覺得自己真的可以接受他了。

　　「園長，你未來老公真的好帥啊，你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他如果愛上別人我也阻止不了。」

　　「哇，園長，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勇！要是我有這麼帥的老公，肯定把他綁得牢牢的，就怕有人把他拐走。」有人以羨慕的口吻說著。

　　「人的心最難管束，何必讓自己那麼累呢？該是你的就會是你了，強求只會讓自己痛苦，倒不如順其自然，對彼此都好。」

　　幾個女老師眨了眨眼，顯然對唐明萱的高深言論覺得很茫然。「既然喜歡對方，當然會想管他，若不喜歡，又何必跟著對方？」

　　「萬一對方不再愛你，即使你綁著他的身體又有什麼用呢？倒不如好聚好散。」

　　「嗯，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耶！園長，我看元先生很喜歡你，你也不用煩惱太多了。」

　　唐明萱沒有回答，僅是靜靜地笑著。

　　後來，小朋友都走光後，老師也陸續離開，只剩下元以旭陪著她。

　　今天他不是勁和企業的總經理，而是一個隻想幫忙心愛女人的男人，他什麼事情都肯做，一點都不怕苦。

　　「明萱，這邊都弄好了，還有什麼要做的？」

　　元以旭挽起袖子，用手臂抹去臉上的汗水，唐明萱拿出面紙替他擦拭，他略感詫異，稍後閉上眼睛享受唐明萱的溫柔。

　　「不用了，我請你去吃飯。」

　　就在唐明萱轉身之際，元以旭一時難掩激動地抱住了她。

　　「對不起，就讓我抱一下就好。」元以旭把臉埋在她的頸上，汲取她身上的清香。

　　唉，要到何時他才能再度擁有她呢？

　　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不要跟我對不起……」她低聲地說。

　　「這表示我想抱你的時候，就可以抱嗎？」

　　唐明萱沒有回答這問題，元以旭則是當作她接受了，心頭欣喜不已。

　　「你好香哪！」

　　她低下頭，雙頰發燙著，明白自己的心正一點一滴地流失，對元以旭的喜歡又慢慢加深了。

　　「好想就這麼抱著你，永遠都不放開，在美國的……」下意識脫口而出，元以旭隨即停止，怕她想到那個耶誕節，他都會避免提及這個話題。

　　「沒關係，不要那麼防備，要不然我們的話題會變少。況且，你從來沒跟我談論後來你在美國的事情，我想聽。」

　　一聽見唐明萱這麼說，讓元以旭受到莫大的鼓舞。

　　「在那裏除了上班，就是想著你，想你在做什麼、想你入睡的時候有沒有夢見我、想你是不是也想著我……我——」

　　清楚元以旭要說什麼，唐明萱立刻搶道：

　　「去年耶誕節我們沒有一起過，今年我們一塊過吧！要浪漫一點、甜蜜一點，讓我們以後回想的時候會覺得很幸福，你說好不好？」

　　即使沒有明說，但元以旭瞭解這是唐明萱願意再接受他的答復。

　　頓時回蕩在他胸口的是滿滿的溫暖，教他激動不已。

　　「明萱，我愛你，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傷心。」

　　星期三下午，唐明萱抽空跟人相約在幼稚園附近的咖啡店碰面。

　　「這麼快就原諒他？」淩千諒笑笑地問。

　　淩千諒就是那個一直和元丞和處於瞹昧關係的人，擁有瀟灑外表的他，很快就成為其他人注目的焦點，他倒是挺習慣這種注視，一點也不以為意，逕自與唐明萱交談。

　　「不然呢？」

　　「當然是要好好整整他，比如讓他嘗嘗你背叛他的滋味，這樣才能令他有深刻的印象，永遠都忘不了。」淩千諒給予中肯的建議。

　　「淩大哥，你什麼都好，就是愛耍人這點比較糟糕，以旭好歹也是元大哥的弟弟，你要愛屋及烏啊！」

　　淩千諒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又不是我弟弟，我何必對他好？」

　　「但將來或許會是啊！對了，你的事情處理得如何？」

　　「他不要我操心，說他自己會處理，叫我等消息就好。」說到這裏，淩千諒就有滿肚子的火。

　　唐明萱聽得出來淩千諒不太爽快，連忙安撫：

　　「既然元大哥要你等消息，那你還是乖乖等吧，元大哥做事很有計劃，你最好別衝動以免壞了事情。畢竟要元家長輩一下子就接受肯定很難，既然元大哥都已經有了決心，就給他多一點時間吧。」

　　淩千諒聞言，嗓音略帶落寞地說：

　　「我當然明白，只是我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幹著急，這讓我過意不去，他應該讓我也參與。」

　　「我相信你的心意他會明白的，你還是稍安勿躁，要不然若真的壞了事，別說我沒勸過你。」

　　「也只能這樣了。好了，別談我，談談你吧？」

　　「我有什麼好談的？」

　　「真的不要我幫你出氣？」淩千諒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

　　「淩大哥，以旭，他一沒惹到你，二沒反對你們的事情，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誰叫他長得跟他大哥一樣！這世上只要有一個丞和就好了。」

　　「可是他是我愛的人。」

　　「別忘記男人一旦出軌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可是他們是雙胞胎兄弟，以旭會，說不定元大哥……」

　　淩千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容，「有我在，他不會有那個機會，若他敢，我一定讓對方生不如死。」

　　男人的嫉妒果然很可怕！

　　「我真的很愛以旭，所以願意再相信他一次，若真的愛對方，不是應該多加包容嗎？我相信以旭不會再傷我的心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寬宏大量，我也只能尊重你。」怱地，他的視線一瞟，往窗外看過去，看見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臉上的笑容由淺轉深。「明萱，靠過來一點，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啊？」

　　唐明萱沒有任何懷疑地傾過身，結果，她被淩千諒親了一下臉頰。

　　「淩大哥，你做什麼啊？」沒有氣憤，只有詫異，她完全不懂淩千諒想做什麼。

　　「待會兒你就明白了。」他神秘地笑。

　　不到十秒，她已經看見元以旭筆直朝自己走來，而且表情相當難看，她立刻明白淩大哥的意思。

　　「以旭，你怎麼會來這裏？」她沒有任何心虛，只覺得頭很痛。

　　「我要去辦事情，順道來看你。」元以旭直接坐在唐明萱旁邊的位子上，正面迎視淩千諒，「你好，我是明萱的男朋友，請問你是？」

　　淩千諒好整以暇地回應：「我跟明萱的關係很親密。」

　　「喔，有多親密？」

　　「我們大概很快就要變成一家人，明萱，你說對不對？」

　　唉，淩大哥能不能別扯上她啊？

　　「淩大哥，別玩了。以旭，淩大哥是……」

　　「怎麼？你不准明萱跟其他男人有來往嗎？」遊戲還沒開始，哪能這麼快就放手！

　　看來對方很瞭解明萱跟他的事情，只是聽明萱喊他……淩大哥，他突然想到一個人。

　　「你是淩千諒？」倘若他沒記錯，眼前這個狂妄的傢伙應該就是纏著大哥的那個男人。

　　「我名氣真不小，竟讓勁和企業的總經理對我印象深刻。」既然被認出來，也沒得玩了，他打算離開。「兩位繼續坐吧，我先走了。」

　　等淩千諒離開後，唐明萱發現元以旭的表情有異。

　　「以旭，你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此刻，才確定我大哥真的跟男人在一起。」愈說，他表情愈沉重。

　　「你會反對嗎？」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很奇怪，一下子要我接受可能有點難吧。」就算他接受，爸媽那關恐怕也很難。

　　「大哥最近還好吧？」

　　「他早出晚歸，我很少遇見他，家裏顯得更安靜了，你要不要到我家增加一下人氣？」

　　「還是不要，我才和你大哥分手，現在又跟你交往，加上你大哥跟淩大哥在一起，我很怕你爸媽會無法接受，還是過一陣子吧。」

　　「擔心也沒用，我相信只要大哥真的愛淩千諒，爸媽會認真考慮的。明萱，你這麼關心大哥，是不是喜歡他？」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他人溫柔體貼，個性又好，若他現在沒有跟淩千諒在一起，還是很多人喜歡他，加上你們曾經在一起過……」

　　「我以前就說過了，我是不可能喜歡大哥的，況且我們當初是假扮男女朋友，根本沒有發生過男女之情，我對大哥只有敬重，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嗎？」

　　「不是，我只是有一點害怕。」

　　「我愛你，我這樣說你會不會踏實點？」

　　元以旭雙眸含笑回應：「當然會。對了，淩千諒剛才幹嘛親你？」

　　「那是他故意要氣你的。」

　　「為什麼？」

　　「呃……你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我要知道。」

　　「這……好吧，是你自己要聽的。他一直建議我為了要讓你明白我的心情，最好也去找一個男人氣你，這樣比較公平。」

　　那個混蛋！

　　「那你自己怎麼想？」

　　「我才沒那麼無聊！我們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你也自知罪孽深重，努力在贖罪，我幹嘛要跟你和自己過不去？」

　　她的話讓元以旭聽來有幾分感觸，尤其是那一句「罪孽深重」。唉，他的地位大概是很難再爬回高峰了，不過他一點也下介意，只要能讓唐明萱原諒他，他什麼都無所謂了。

　　「你別氣淩大哥，他就把我當妹妹一樣，對我很好，他讓我感受到大哥疼愛妹妹的感覺。」

　　「難道我就不能疼你嗎？」他心裏嫉妒死那個混蛋了。

　　唐明萱睨了他一眼，「難道你想當我大哥嗎？」

　　她一句話成功封住元以旭的嘴。

　　自從接受元以旭後，唐明萱每天都有幸福的感覺。

　　今天，等元以旭下了班，她要跟他一塊去吃飯、看個電影，感覺實在甜蜜得不得了。

　　金豔也沾染了她的情緒，問道：「看你春風滿面，有什麼得意的事情發生嗎？」

　　「沒有啊，我還是跟平常一樣上下班……」

　　「然後下班跟元以旭一起出去，對嗎？」金豔逕自幫她接下去。

　　「對。我覺得你說得還蠻有道理的，有些事情既然忘不了，那就試著接受，當我真的看淡了以後，我發覺自己甚至比以前還要愛他。」

　　「這表示你也有所成長了。」

　　「金豔，那你呢？不再談戀愛了嗎？」

　　「再說吧，我現在工作忙不完，哪還有時間去戀愛？」

　　「但我希望你也能幸福……」話說到一半，唐明萱聽見客廳內的電話響起，便先去接了起來。「喂，請問找誰？」

　　「明萱嗎？我是大嫂，我……嗚嗚……」

　　電話接起來就先聽見方素素的哭聲，唐明萱也緊張了。「大嫂，怎麼了？先別哭，慢慢告訴我。」

　　方素素止住了哭聲後，然後斷斷續續的說：「明萱，我現在心情很亂，你能不能回家一趟？」

　　唐明萱說了聲好，掛斷電話後隨即搭著計程車回家。

　　她剛進家門，就被眼前空曠的客廳嚇到，而方素素就坐在客廳的一個角落，她兒子則趴在她腿上睡著，

　　「大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家裏幾乎被搬空，但不像是遭小偷。「媽跟大哥呢？他們怎麼不在？」

　　方素素抬起臉來，沒了平日的神采，整個人顯得很頹喪，看得唐明萱實在很難過。

　　「究竟怎麼一回事？」

　　方素素低下頭，撫摸兒子的臉，淚水一顆顆往下掉落。

　　「明萱，我爸爸的公司倒閉了，我家在一個月前破產，我為了幫我爸爸所以到處去借錢，你大哥知道後對我大發脾氣，還說要我趕快把那筆借款解決，要不然就離婚……今天我帶滔滔回娘家瞭解一下情況，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現在這副景象，還有這個……」

　　唐明萱看著攤在地上的離婚證書，這才明白大哥的心有多狠。

　　「我總算明白他有多自私了！他們甚至把這間房子也抵押給銀行，然後卷款潛逃，現在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

　　「為何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沒告訴我？」

　　「明萱，你一個人在外頭生活已經很困難，我怎好意思跟你說。現在讓我最心寒的是你大哥跟媽，我總算能體會你的痛苦……不過這樣也好，讓我提早看清他們的為人，好在滔滔是跟著我，要不然我還真怕他會被他父親的自私自利影響。」方素素咬著牙說。

　　「大嫂，你總共借了多少錢？」

　　「明萱，別問了，不關你的事情，我找你回來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希望你幫我分擔這個擔子。」

　　「大嫂，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大嫂，加上滔滔是我侄子，你為何還要跟我客氣？」

　　方素素聞言，感動地握著唐明萱的手。

　　「明萱，謝謝你。我總共跟銀行借了一千多萬，好在以前還有買點基金，扣一扣，我尚欠七百多萬。放心，我相信我有辦法還的，只是能不能托你照顧滔滔？因為我工作還是得做，但我擔心滔滔……」

　　「放心，滔滔我一定會照顧的，別忘記我是幼稚園的園長！」

　　「明萱，謝謝你，幸好有你在我身邊，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方素素宛如得到重生的勇氣。

　　「大嫂，要堅強一點。」

　　「我會的。」

　　「今天晚上你就先到我家去睡吧，我的床夠大，擠三個人沒問題。」

　　「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你？」

　　「不會，金豔人很好。你去看看房間裏還有什麼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就離開吧。」

　　「好。」方素素隨即起身抱著小孩走入房間。

　　唐明萱則是站在客廳環顧四周，值錢貴重的東西全部都沒了，由如此淩亂的樣子看來，他們應該搬得很倉促。

　　沒想到她母親跟大哥對大嫂也這麼狠，絲毫不掛念她是滔滔的母親，一扯到錢的問題竟無情至極。

　　不過，七百多萬這數目可不小，她不可能讓大嫂一人負擔，但她們究竟要怎麼還？

　　現在她手上也只有一百萬而已，該怎麼幫助大嫂？

　　對了，還有以旭！

　　但，還是算了，他們只是男女朋友，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錢的來往，連親人都會為了錢反目成仇，她不希望他們也變成那樣。

　　看來，她也只能靠自己。

　　正當唐明萱要進房去幫方素素收拾前，皮包裏的手機響了，是元以旭打來的。

　　「明萱，金豔說你剛才很匆忙的回家，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啦，只是滔滔生病，家裏只有大嫂一個人，她就叫我回來陪她。」她決定還是不讓元以旭知情。

　　「嗯，那如果有什麼事情記得跟我說，知道嗎？」他清楚唐明萱對於那個家的感覺很不好。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小白兔，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待會兒要不要我過去接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對我保護過度。好了，大嫂在叫我了，先這樣，掰掰。」

　　掛斷電話，唐明萱因為沒說實話內心有些愧疚，不過她相信自己的作法絕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