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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淘淘]春色無邊開(鬼迷心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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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1:41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6-19 00:24 編輯

春色無邊開【鬼迷心竅1】作者:淘淘

戚冬少天生一雙媚眼勾人,只要是讓他看上的獵物,
不分男女老幼,無不春心蕩漾、乖乖聽話,任他捏圓搓扁,
偏偏一遇上小魚這不解風情的丫頭,他的媚術毫無作用,
別人是見了他便愛上了,可她一見他就要暈過去,氣煞人也!
不把她抓回來調教調教,豈不砸他的名聲?!
這戚大少爺是吃飽沒事做嗎?做啥老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瞧不出個名堂便發脾氣,性子陰晴不定的,真難相處!
況且他老是嫌她笨笨傻傻又慢吞吞,哼,她也是有尊嚴的,
怎可任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即便打不過他,她走人便是,
可他三番兩次不肯放手,好似跟她纏上了,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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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2:08
第一章

  興安城
  她把人跟丟了。
  小魚懊惱地歎口氣,在巷子裡來回踱步,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怎麼就這麼笨呢?連跟個人也不會。
  怏怏不樂地走出巷子,迎風吹來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她頭上,她抬眼望去,發現百花園裡一排排的杏樹都開花了,粉紅的顏色將整條街道妝點得春意盎然,城裡的男男女女、大嬸大伯已有不少坐在樹下賞花談笑。
  和樂的氣氛吸引著她也走過街去,買了一支糖葫蘆高興地吃著,方才的失落不快已讓她拋在腦後。這兒是興安城內著名的花園,春天一到,百花齊放,美不勝收,所以城裡的百姓很喜歡到這兒出遊。
  她是五天前才到興安城的,對這兒還不是很熟。三天前,方姊曾帶她走過這兒,她記得花園最尾端再往上走一段石階有間寺廟,一想到這兒,她邁開腳步走進百花園。
  前頭一群孩童在踢毽子、抓小蟲,幾個姑娘吱吱喳喳地邊說話邊采花插在頭上,她舔著糖葫蘆,往右走去,發現一群姑娘嬌笑著閃來閃去,一邊喊著:「在這兒呢,快來啊——」
  小魚閃躲不及,讓跑過來的姑娘給撞上,跌坐在地。
  「唉呀,撞了人了,小姑娘不要緊吧?」
  小魚頭昏眼花地抬起頭來,對上一張美麗的臉,一時間呆了,還以為是仙女下凡來了。
  「是不是撞壞腦袋了,兩眼發直呢。」

  小魚回過神,不好意思道:「沒……我沒事。」她拍拍屁股起身,發現糖葫蘆掉在地上。
  她惋惜地撿起糖葫蘆,才吃一口呢……
  「我賠給姑娘吧。」美得像天仙的姑娘微笑著,身上穿著淺紅錦邊半袖、長袖短衣,披著一條鵝黃帛紗,下身是紅間色條紋長裙,顯得姿態豐腴,婀娜多姿。
  她的雙眼熠熠含波,小魚神智恍惚了幾秒,很快恢復過來,搖手說道:「沒關係。」
  她往左走要離開,卻讓人擋住去路,抬起頭,又對上另一雙極為好看的眸子,不過這回是個公子。
  「還是讓我們賠給姑娘吧。」男子溫潤地笑著,烏黑的髮絲簡單地梳整在後,更顯飄逸。他面如冠玉,五官深邃,尤其是一雙挑動的鳳眼,格外讓人挪不開眼。
  月白的外衣將他襯得如仙人般飄雅脫俗,滿身光華,黑眸如同夜空閃動的星星,讓小魚不住地盯著瞧,只覺得這人長得真是好看。微風吹來,夾著青草與花香的氣味,將小魚自恍神之境拉回。
  男子眨眨眼,唇角勾起,同時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瓜子臉上最出色的是黑白分明的雙眸,鼻子跟嘴唇都很小巧,沒有沉魚落雁之貌、傾國傾城之姿,只稱得上可愛秀氣,當她怔怔地望著他時,則透著一股傻氣。
  「賠你兩根糖葫蘆好嗎?」他溫顏說道。
  原本要拒絕的小魚,臨時改了主意,說道:「一根就好。」現在他們堅持要賠,她若不肯讓步,雙方又得花時間勸說,一來一往間不知又要耗掉多少工夫。
  「兩根糖葫蘆沒多少錢。」男子朝小販走去。
  小魚也只能跟上,離去前對撞上她的美麗姑娘點點頭,姑娘笑著對她揮揮手。原本是姑娘要賠她的,怎麼這會兒卻換成了公子,想來這兩人是認識的朋友,說不定是夫妻呢。
  「不是錢的問題,好吃的東西吃太多就不好吃了。」她認真地說。
  「真是個老實的孩子。」
  他笑了起來,雙眼彎彎如新月,小魚覺得他的黑瞳像漩渦一樣,轉啊轉地把她給轉了進去……她深吸口氣。
  他挑眉問道:「姑娘怎麼了?」
  她尷尬地搖手。「沒有。」
  「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不是。」她的手搖得更急。
  男子買下糖葫蘆,遞給她。「會不會撞到頭了?我扶你到那邊的大石上坐著。」他略微彎下身子,關心地盯著她。
  一對上他勾人的眸子,小魚趕忙移開視線。「不用,我沒事。」
  「我叫戚冬少,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我叫小魚。」
  「小魚。」他的聲音轉為低沉。「真是可愛的名字。」他朝她眨了下眼,黑眸隱著誘人的媚意。
  小魚頓覺一股熱氣湧上臉面,好怪啊,她摸摸臉,發現臉頰燙燙的。這人的眼睛像會勾人似的,越看越心慌,她拿著糖葫蘆退後一步。「我走了。」
  見她倉皇地跑開,戚冬少倒也沒去攔她,只是深思地蹙眉。方才的漂亮姑娘走到他身邊,面露興味地盯著小魚離去的方向。
  「這小姑娘有點意思,對上我這絕世美人,竟然不為所動。」女子嬌笑。「還以為我魅力減退,沒想到你也勾不上她。」
   戚冬少沒說話,依舊沉思著,這時與他們一起遊玩的小姐公子們跑了過來,將兩人一起拉回遊戲。
   小魚沿著石子路前行,慢慢晃至園子盡處,那兒有三十六級石階,最上邊便是普雲寺。
   幾個少女走來,嘻笑著說:「這兒的大仙廟很靈驗的,雯芳你去拜拜,說不準明兒個就有人上門提親。」
  「胡說什麼!」名喚雯芳的姑娘紅著臉推了對方一把。「你自個兒想求的,怎麼扯到我身上?」
   姑娘們互擠互推著,笑著拾階而上。
   大仙廟?小魚不解,前幾天上去怎麼沒瞧見有什麼廟,正想跟著她們上石階,眼角忽地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轉頭瞧去,正是方才自己跟蹤的那個男子。
   她打消上去大仙廟的念頭,轉身偷偷跟在那人後面,對方腳程極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樹叢後。
  小魚奔到樹叢後,納悶地搔頭。「奇怪,怎麼又不見了……」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
  小魚嚇得轉身,手上的糖葫蘆又掉了。
  「姑娘為何跟著我?」男子手拿長劍,一臉不悅。
  原本一臉心虛的小魚,聽見這話,趕忙挺起胸膛。「我……我沒有跟著你。」好友常欣說過,人最重要的就是氣勢,即使做錯,也要來個死不認錯,氣勢大,理就大。
  「姑娘跟了我一路,到底有何目的?」蘇劍冷喝一聲。她先是在街上鬼鬼祟祟跟在他後頭,他不動聲色使了輕功離開,沒想又在這兒碰上她。
  「我沒跟著你,你不要血……血口……噴……」唉,要她說謊實在困難,氣勢怎麼樣就是培養不起來,算了,她走好了。「我不說了。」
  才轉身,一把劍便搭在她肩上。「姑娘留步。」
  小魚推開劍鞘,他又移回原位,她再推,他又移回,她往前走,他也往前,劍鞘依然搭在她肩上,她生氣地推開,他又移回。來回幾次,甚少生氣的她也火了。「你為什麼這樣?」
  「姑娘還未說清楚——」
  「可找到你了。」
  就在兩人糾纏不清時,一個溫朗的聲音插了進來。
  戚冬少忽然出現,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他直直走到小魚面前,說道:「你走得還真快,差點趕不上你。」
  小魚愣愣地看他,不知他怎麼會出現,而且他為什麼要趕上自己?
  戚冬少瞄向她肩上礙眼的長劍,也瞥見地上掉落的糖葫蘆。「這位公子是何意?」
  蘇劍手腕一轉,收回劍。「你又是何人?」
  「你還沒資格問本公子的名字。」戚冬少沒理他,低頭微笑地看著小姑娘。「才買給你糖葫蘆,你就弄掉了。」
  小魚有些尷尬。「不是,剛剛……嚇了一跳。」
  「沒關係,我再買一根給你。」他和顏悅色地說。
  「不用了。」她急忙道。「是我自己弄掉的,你不要再買給我了。」
  他朝她眨眨眼,又特意瞄了眼拿劍的男子,小魚納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走吧。」他托著她的手肘,示意她往前走。
  「我還有話要問這姑娘。」蘇劍移動步伐,擋在兩人面前。
  戚冬少沒理他,低頭問了小魚一句:「你可有話跟他說?」
  小魚連忙搖頭。「沒有。」
  「那我們就走吧。」戚冬少抬起眼,直直看著蘇劍,嘴角勾著笑意。
  感覺手肘被推了一下,小魚往前走去,經過蘇劍身邊時,她以為會被攔下,沒想他卻沒多加阻攔。
  她有些納悶。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的,但就是不曉得哪兒怪。
  「你為什麼要跟著他?」
  這話讓小魚拉回思緒。「沒……沒有。」
  他笑道:「我知道,你喜歡他是不是?」
  她錯愕道:「不是,你別胡說!」
  「真不是?」他低頭看著她。
  「不是。」她搖頭。
  「我瞧瞧你有沒有說謊?」他瞅著她的眼。
  才與他對視,腳下的地便轉了起來,她一個不穩,差點跌倒。戚冬少扶住她。「怎麼了?」
  「頭暈。」她蹙著眉頭。
  「先坐下。」他扶著她走到前頭的石上稍坐。「天熱,莫不是得了暑病?」
  「我不熱啊。」她立刻道。
  「我瞧瞧。」他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搭上她的手腕。
  「你是大夫?」她問。
  他低垂眼簾,唇角依舊噙著笑。「是啊。」
  「我沒病的。」
  他鬆開她的手。「是沒病。」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為什麼來找我呢?」
  「我沒找你,是正巧經過的時候瞧見你有麻煩,便多管閒事起來。」
  「謝謝你幫忙。」小魚誠心道謝。
  「你做什麼跟著他?」他又問。
  她開始局促不安。「我……我要走了。」她猛地起身。「剛剛謝謝你,我走了。」話畢,不待他反應便匆匆跑走。
  她才走,就有人補上她的位子,坐在大石上,是剛剛那個漂亮的女子。
  「又讓她逃了——沒想到戚少也有搞不定的女人。」
  戚冬少瞥她一眼。「什麼時候變成跟屁蟲了?」
  「火氣真大。」女子懶洋洋地伸個懶腰,走到還被定在原地的蘇劍身邊,誘惑地摸著他的臉。
  「好久沒看到這麼俊的小子了……」她笑著勾上他的頸項,挑逗地吻上他的嘴。
  悅來客棧
  站在房門前,小魚不安地來回走動,遲遲不敢開門入內,低頭看著剛買來的蔥大餅,思忖著該怎麼跟方姊說她的跟蹤任務失敗。
  來回走了幾趟,還是想不出什麼好說詞,她歎口氣,推門而入。還是實話實說吧!
  「方姊,我買了你愛吃的蔥大餅。」小魚討好地將餅放在她面前。
  方潔自本子上抬起頭,掃她兩眼。「是不是被發現了?」
  小魚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方姊真厲害。」
  方潔示意她坐下。「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腦子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他有武功,我一下就被發現了。」小魚歎氣。
  方潔搖頭。「你還得再磨練磨練。」
  小魚低頭,一臉懺悔。
  「雖然說跟蹤不一定必要,但這也是一種訓練,能鍛鏈你的靈敏跟警覺。」她會指定蘇劍為目標,其實也是碰巧,方才在街上見他拿著劍,知他是有武藝之人,便要小魚去跟蹤他。
  「是。」小魚頭垂得更低。
  「明天我再親自示範給你看,現在得先辦件事——」
  方潔話未說完,房門忽然砰地一聲被踢開,一個穿著銀白長袍的俊秀少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右手一抖,張開古扇,下巴仰望右上方,長吟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語還休,欲語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方潔瞟她一眼。「你又搞什麼?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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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2:32
第二章

  她被上頭指派來指導小魚與常欣,這兩人個性正好南轅北轍,小魚老實聽話,常欣卻是油腔滑調,整日只想玩。
  常欣咳了兩聲,說道:「請叫我常公子。」她走到小魚面前,以扇子摸了下她的下巴。「大爺看上你了!什麼?已經成親了,不管,我就是要強搶民女,以後你就跟著大爺吃香喝辣。」
  小魚笑道:「哪有公子會這樣講話,強搶民女要坐牢的。」
  「不怕,我有銀子可以塞給縣太爺。」她拍拍胸脯。「小娘子現在就跟我去滾花床吧!」
  「你再瞎扯,我就要你去滾釘床。」方潔冷道。
  常欣以扇指著她,震驚地後退兩步。「什麼?!這位大嬸好毒辣的心,竟然棒打鴛鴦,莫非是看上我的男色——」
  轉眼,她的嘴巴就被布巾層層捆住,她只能嗚嗚抗議,死命要拉開嘴上的布。
  「好了,安靜多了。」方潔揚眉。
  「方姊——」
  「不用為她求情。」方潔打斷小魚還未說出的話語。「現在有正經事要辦,沒時間看她演戲。」
  一聽見有正經事要辦,原本嗚嗚抗議的常欣也安靜下來。

  「你們的任務下來了。」她起身從後方櫃子拿出一個黑色的鐵盒。「都過來。」
  常欣拉下嘴上的布,與小魚一塊兒走到桌邊,一臉嚴肅地看著方潔取出兩塊木牌。
  「你們的第一個任務都在明天晚上。」她將牌子拿給她們。「詳細情形都寫在木牌上。」
  「是。」小魚認真地點頭。
  「該注意的事項,晚一點我會再說,你們先打坐練功一個時辰,基本功還是要練好,別荒廢了。」方潔說道。
  「可不可以晚點再打坐?」常欣問道,她還有很多事要跟小魚說。
  方潔掃她一眼,她立刻識趣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翌日
  興安城裡黃富商的二公子今年一舉中第,樂壞了兩老及族中長輩,遂辦了一天筵席,招待親朋好友及鄰人,甚至請了雜耍團及戲班,讓大夥兒看個過癮。
  戚冬少曾到黃府治過病,自然也受到邀請,原本懶得過來湊熱鬧,但七雲拉著他說黃府四千金今年剛滿十五,生得閉月羞花、國色天香,想瞧瞧是否真有這麼漂亮。
  果然四小姐一露臉,各家各府的公子少爺,眼睛全都為之一亮。
  「嗯……長得是不錯,不過跟我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七雲評論。
  隔壁的蔡公子一聽,促狹道:「只聽過女人互相比美,倒沒聽過男人與女人爭漂亮的。」
  這一說,其他幾位公子都笑了。「七雲最愛的就是他那張臉皮,男人長得好看要做什麼?」另一人說道。
  「用處可多了,既迷女人也魅惑男人。」七雲笑笑地搭在蔡公子肩上。「別說你看到我跟冬少都不動心,喲,這不是臉紅了嗎?」
  「別鬧了。」蔡公子以手肘推他一下,臉倒是紅了。七雲五官陰柔俊美,甚至比女人還美豔。
  其他人笑了起來,只有戚冬少喝著酒,似沒聽到他們說的話,目光在各桌轉了一圈。
  幾乎城裡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外頭大院裡款待的都是鄰里朋友,廳堂上則是親戚及富商士紳居多。
  「戚少在瞧什麼?」
  一隻手臂搭上他的肩,戚冬少瞥了眼湊過來的醉臉,不耐地推開,差點讓對方摔下椅。
  劉適坐正身子,火氣冒了上來。「你竟敢推本少爺!」
  「怎麼了?」七雲自戚冬少右邊起身,繞到他左側,捧著劉適的臉。「劉大爺生什麼氣?」
  一見七雲魅惑的雙眼,劉適的怒火一下消散。「沒有,我沒坐好。」
  「那就好。」他笑笑地鬆開劉適的臉。
  「這不是戚大夫嗎?」
  一個美豔的少婦帶著兩名奴婢緩緩走過來,身穿大袖裙衫,露出纖細皓頸與一截白嫩胸口,胸前如雪臉如花,眉眼間盡是笑意,瞧得一桌公子少爺都癡了。少婦福身打過招呼後,才轉向戚冬少。
  「妾身正覺得身子不舒服,沒想就遇上大夫了。」她眼波流轉,嗓音嬌媚,如一壇溫潤的美酒。「勞煩大夫為妾身號號脈。」
  戚冬少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少婦笑靨如花地對著公子少爺們行禮後,便尾隨戚冬少而去。
  「真是騷啊!」一個公子心癢難耐地歎道。
  「是啊,刑夫人可是咱們這兒最騷的寡婦,聽說前些日子駱大爺有意納她為妾,卻被她給拒絕了。」
  「這有什麼,她都不知拒絕幾個人了,說什麼丈夫才去世一年,心裡頭惦記著沒法改嫁。」
  「這話我可不信,她只是還沒找到肥羊罷了。」
  「不管怎麼樣,若能進得她的香閨,這輩子也無憾了。」
  話一說完,幾位公子一陣訕笑,心思昭然若揭,七雲也跟著笑,接著話題便繞到戚少是否為刑夫人的入幕之賓,七雲自然成為眾人探問的對象。他刻意顧左右而言他,東拉西扯,偶爾說幾句曖昧言語,引得眾人更添想像。
  一到簷廊下,刑夫人便道:「這兒不方便號脈,還請戚少到妾身那兒細細診治。」她誘惑地瞧著他。
  反正在這兒也無趣,戚冬少點頭應允,刑夫人綻出笑靨,柔媚地勾住他的手,兩人步下廊道。忽然間,眼角閃過一抹身影,戚冬少停下步伐,視線停在右方的轉角。
  「怎麼了?」刑夫人順著他的視線也往右方瞧去,卻沒瞧見什麼。
  「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再去找你。」他鬆開她的手。
  「你要去哪兒?」刑夫人問道。
  戚冬少沒答,只是揮了下手,示意她先走。
  刑夫人擰下眉心,好奇地想跟上,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與戚少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他的性子她自是清楚,叫她回去便表明了不想她多管多問,她若跟上,他定要發脾氣。
  「夫人……」身後的奴婢上前。「咱們要去瞧瞧嗎,還是先回府?」
  她想了會兒,才不甘心地說:「先回去吧!」
  「是。」
  戚冬少繞過轉角,發現自己要找的人正鬼鬼祟祟地伏在窗外,往大廳裡偷窺。
  他走到她身後,悄悄低頭在她耳邊問道:「你在幹麼?」
  「啊——」小魚驚叫一聲,轉過身來,眼睛瞪大,直喘氣。
  「嚇成這樣。」他笑。「都成三白眼了,吊死鬼似的。」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喘氣。
  他笑著往她眉心一按,說道:「回魂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你為什麼嚇我?」
  「你為什麼鬼鬼祟祟的?」戚冬少反問。
  她張嘴,想了想,又閉上嘴巴。
  他換個方式問:「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我……你怎麼也在這兒?」一時間想不出好理由,她只好反問。
  他微笑。「我是黃府的客人,你呢?」
  她有些心急,想破腦袋才擠出一句。「我……我也是客人,我走了。」
  他好笑地拉住她的手臂。「怎麼才說兩句就要走,做虧心事了?」
  「不是。」她搖頭。
  「那為什麼不能說?」他盯著她的眼。
  她固執地重複。「就是不能說。」
  「真不能說?」他撫上她的眉眼。
  她呆呆地看著他漂亮的黑眸,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感覺到他的嗓音低低的、濃濃的,像化不開的麥芽糖。她眨眨眼,覺得頭好暈,不過他的眼睛真漂亮,像天上的星子,閃閃亮亮的。
  「告訴我你是誰,來做什麼?」他溫潤的聲音滑過她耳邊,黑眸依舊鎖著她呆滯的眼,刻意使了幾分眼色。
  小魚覺得有些困,想眨眼卻力不從心,只是愣愣地瞅著他的眼。
  一片樹林在她面前延伸,她高興地哼著歌,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她身邊走著,一下在右邊,一下在左邊,一下在前面,一下在後面……
  「小白、小白……」她抬手撫過他的手臂。「你弄得我頭好暈。」
  說完,她就暈眩地倒向他,戚冬少攬住她,一臉納悶。
  小白是誰?還有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小白……」
  他稍稍推開她,晃了下她的肩。「沒事吧?」
  小魚茫然地看著他。
  他抬手在她眉心按了下,她晃了晃,但神智清醒不少。她疑惑地看著他。「我怎麼又頭暈了?」
  他微笑。「是不是還沒用膳,要不要進去吃點東西?」
  這一提,她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務。「我要走了。」
  「要去哪兒?」他抓住她的手臂。
  她急了。「你放開我,我要走了。」
  「不是才剛來嗎?」他揚眉。
  話才落下,就聽見大廳傳來喧嚷叫囂聲,小魚見他還拉著自己,迫不得已只好右手成劍指,朝他面門點了下。
  見他立刻閉眼昏睡,她抽回讓他抓著的左手,喃道:「對不起,一會兒你就會醒了。」
  大廳的喧鬧聲越來越大,有人叫嚷著:「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小魚走進大廳,穿過人群,在昏迷不醒的老人身邊蹲下,輕輕往他頭頂上一拍,任務就算完成一半了。
  「咦,怎麼回事?」老人左右張望,發現周遭的人圍成一圈,自己卻飄在半空中。
  「老太爺,我們該走了。」小魚小聲說道。
  老人轉向她,訝異地看看她,又看看人群,這才發現另一個自己躺在地上。
  「我死了?」他恍然大悟。
   小魚微笑。「是啊,吃飽了喝足了才上路,您也是有好福氣。」
   聽見這話,老人笑了。「原來如此,哈……是啊,都九十一嘍,不容易啊……」他眷戀地回頭看了嚎啕大哭的孫子一眼,歎道:「哭得可真難看,都五十歲的人了,能看嗎?真是……」
  「他是捨不得您。」小魚說道。「我們該走了。」
  「好,好。」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才下定決心往前走。「還以為會是拿著鎖鏈的黑白無常來接老夫,沒想到是這樣可愛的小姑娘。」
   小魚笑笑,握住老人家的手,飄出屋外,消失於夜空中。
  「沒想到她竟是鬼差。」窗外的戚冬少望著夜空。
  在她進入大廳時,他就睜開眼了。她的法術對他並無效用,配合她不過是想弄清她到底要做什麼。
  白天他沒診到脈搏,便知她不是人,但因孤魂野鬼沒有幻化成實體的法力,所以推想她是妖類,沒想到卻是勾魂使者。
  看樣子上一任鬼差——黃桐與吳半——升官了,可接任的竟是這樣傻愣的姑娘?
  「你看到沒?戚少,剛剛的鬼差是白天見過的姑娘。」七雲悄然來到他身旁。
  戚冬少沒回話,聽得七雲繼續說道:「這下謎題總算解了,咱們也不用管她了。」白天會盯上她,也是因為想弄清她的底細,現在既然水落石出,也不需浪費心思在她身上。
  戚冬少依舊沒有言語。雖然已解開了小姑娘的身分,但並未解開另一個謎團——為何她不受媚術影響?
  「我以為你跟刑夫人走了。」七雲又道。
  「嗯。」
  戚冬少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連個告別話語都沒說就走開了,七雲也見怪不怪。戚冬少向來憑自己喜好做事,他高興就對人好,心情不好就懶得理人。剛認識時,他還為這事跟戚冬少抱怨過,他只回了句:「我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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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3:01
第三章

  他氣得甩頭就走,他七雲可不是需要搖尾乞憐的人,朋友合則來不合則散,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兩人又碰在一塊兒,他才曉得戚冬少的惡劣態度並非針對他,是這人天性就是如此。
  即使是現在,他也不確定兩人是不是朋友,不過他也不在意,獨居久了就是這樣,陰陽怪氣,各有各的毛病。
  室內輕煙嫋嫋,彌漫著一股甜香氣味,戚冬少斜靠在欄邊,無聊地望著窗外,心不在焉地喝了口侍女遞來的香雪酒,腦中一直繞著「小白」二字打轉。
  明明就是不相干的名字,怎麼心頭老惦念著?
  他想了許久還是沒想起什麼,宛如身在濃霧中分不清方向,聽見了腳步聲,看到了模糊的身影,卻還是不知站在面前的是何人何物。
  「想什麼?」刑夫人換了衣裳走出,上身只穿了件鵝黃肚兜,雙肩披著薄紗,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沒什麼。」他懶懶地回了句。
  「心情不好?」她靠在他懷裡。
  「嗯……」他啜口酒,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剛剛在黃府瞧見什麼了?」她解開他的腰巾。
  「沒什麼,野貓罷了。」

  她知道他沒說實話,不過識趣地沒再追問,免得把他惹毛了。她使了個眼色,原本在一旁服侍的兩名婢女走了出去,刑夫人正要脫下他的外衣,突然外頭傳來「汪汪」兩聲,一隻白色小狗跑了進來,沖到刑夫人腳邊。
  刑夫人笑了笑,輕輕推開它。「這畜生。」
  一名婢女急忙跑進來,把小狗抱起來。
  「怎麼回事?」戚冬少挑了下眉。
  見他感興趣,刑夫人招招手,婢女立刻將小狗放到她懷中。
  「前些天田家小姐邀我到她家作客,還請了朝廷上幾個貴夫人,擺明要給我難堪,說我一個下賤的騷貨配不上她爹。」刑夫人摸摸小狗的頭。「我本來對田侍郎沒興趣,經她這一罵就來勁了,非要做上後媽氣死她不可。這狗崽子就是她養的,我讓田侍郎送來給我,那丫頭還不知道。」說到這兒,她得意地笑了起來。
  她的話戚冬少左耳進右耳出,沒注意聽,就是盯著動來動去的小狗看,腦海閃過一些模糊的記憶,想抓卻抓不住……
  「怎麼,你喜歡這狗?」見他盯著直看,刑夫人訝異地問。
  戚冬少隨口問道:「這狗叫什麼名字?」
  「聽田侍郎說叫小白公子,蠢吧,這名字。」她笑了起來。
  小白,你來追我啊……小白……
  這句話一下子閃過戚冬少的腦袋,他皺下眉頭,腦中浮現一個小姑娘在樹林裡跑著,她有張小小的臉蛋、圓圓的雙眼,約莫十一、二歲,穿著滿是補釘的衣服,身後還跟著——
  「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刑夫人放下狗,關心地撫過他的臉。
  「沒事。」他拉下她的手,腦子裡還印著小姑娘的臉……怎麼覺得跟那鬼差有點像,尤其是帶點傻氣的模樣,奇怪……
  「把它帶出去。」刑夫人朝婢女看了一眼。
  「是。」奴婢趕忙抱起小狗,走出寢房,小狗大聲吠叫,吵得不得安寧。
  「再吵就把你宰了。」刑夫人不悅地說。「養這東西還真麻煩,蠢狗。」
  戚冬少突然想到什麼,坐直了身子。
  「怎麼?」她問道。
  他蹙著眉頭沒說話。剛剛他忽然想起那丫頭是誰了,可是不對,怎麼會呢……應該是自己弄錯人了。
  「戚少。」她喊了一聲,正要問他想什麼,一名奴婢在門外說道:「夫人,田大人在外頭,說要見您。」
  「說我睡了。」刑夫人不悅地蹙下眉心。
  「門房已經說了,但他喝了酒在門外嚷嚷著要見您,說夫人才從黃府出來,哪那麼快就睡了……」
  「好了。」刑夫人冷下臉。「我養你們都白養了是不是,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
  戚冬少收回思緒,意態闌珊地說:「你見他吧。」今晚讓那丫頭還有小白弄得心神不寧,他也沒了興致。
  「戚少。」她拉住他。「我讓人打發他去。」
  「不是想嫁他當繼室嗎?」他揚起嘴角。「加把勁吧。」
  「等等……」她話未說完,戚冬少揮了下手,人已不見。
  刑夫人氣得把桌上的酒掃到地上。
  門外的婢女嚇得不敢出聲,刑夫人氣得想出去賞那田侍郎幾耳光,可轉念一想,又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婢女趕緊出去通報。
  刑夫人起身,冷冷地朝地上揮了下手,原本散落的酒壺與杯子一下飛回桌面,灑在地上的酒也回到酒壺內。
  明知道他是這種性格,卻還是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算了,她坐回銅鏡前,優雅地梳著頭髮。就拿田大人解解悶吧……
  「這回你們都做得很好。」方潔贊許地點頭。
  小魚笑得燦爛,剛剛她已經把老人家帶到幽冥府裡的掌案司報到,任務圓滿完成,常欣也是,順利完成了勾魂的任務。
  「接下來第二個任務呢?」常欣問道。
  要成為正式的鬼差,得先過了三個月的試用,那時她與小魚才算真正取得當鬼差的資格,現在她們不過是預備生,還不算真正的勾魂使者,而方潔就是她與小魚的指導監督。
  鬼差又稱陰差,也就是勾魂使者,不過最熟為人知的稱呼是黑白無常,說起來是鬼差裡最出名的前輩。
  她與小魚只負責勾魂,不負責緝捕逃脫的鬼魂或是孤魂野鬼,是最基本也最前線的工作。
  興安城裡香火鼎盛的閻君廟就是他們的大本營,老百姓稱閻君廟,他們自己人喜歡叫幽冥府,算是地府的前哨,裡頭有許多部門分工合作、各司其職,所有的魂魄拘提後,都要先送到閻君廟的掌案司報到,作惡多端的送到地府服刑,其他的就排隊等投胎。
  「不用急,先去休息吧。」方潔說道。
  「吊人胃口。」常欣咕噥一聲。
  「沒關係,不急嘛。」小魚聽話地走進內室,乖乖脫鞋躺到床上。
  常欣也跟著在她身邊躺下。其實她們已經不是人了,根本不用睡覺,不過小魚說睡覺很舒服,所以還是乖乖遵守人類的作息。
  小魚幾乎是一沾枕就睡著了。夢中,她回到了小時候住的寺廟,開心地吃著糖葫蘆,住持對她很好,喜歡摸她的頭,偶爾跟她說些經文,她很笨,總是聽不懂,住持也不生氣,每天都很有耐心地跟她說話。
  打掃完寺廟後,她會在附近玩耍,抓蟋蟀看小蟲,偶爾撿些受傷的小貓小鳥給住持醫治,住持會帶她去采草藥,幫受傷的小動物敷藥包紮。
  一年一年過去,住持越來越老,還生了大病,她好難過,每天都去采草藥,希望住持好起來。有一天,她走進山谷采藥,卻發現一隻大狗,大狗好漂亮,全身都是漂亮的白毛……她叫它小白……
  夢到這兒,她忽然睜眼醒了過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寺廟中,揉揉雙眼,發覺天已微亮,明明好像才睡下,怎麼已經清晨了?
  身邊的常欣睡得不是很安穩,似乎也在作夢,小魚幫她蓋好薄被後才下床。另一張床上,方姊不像她們躺著入睡,而是盤坐在床上修行。
  小魚輕手輕腳地走出房,先到街上吃碗菜粥後,才慢慢步至百花園。
  自從來到興安城後,總是夢見普雲寺。普雲寺如今已更名為大度寺,但她還是習慣稱它為普雲寺。那是她生前待的寺廟,距今已五百年了,當時是間小廟,如今卻是城內最大的廟宇。
  前幾天她去普雲寺時,只在門外徘徊沒進去,那兒與她過去的記憶相差太遠,人事已非,她找不到勇氣進去。
  不過這次的夢比前幾天都要清晰,住持的臉好清楚,想到他對自己的慈愛,令她泫然欲泣,忍不住就想去看看。
  一步步邁上石階,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以前的小山坡。
  因天色才破曉,行人非常稀少,小魚走得極慢,半晌才踏上最後一階,幾位小沙彌在門前的石板路清掃。
  小魚往旁邊的小路走去,高聳的竹林環繞,顯得幽遠清淨,現在的大度寺比以前還大十倍,大門的位置也不一樣,大度寺的側門才是以前的正門。她走沒幾步就瞧見兩個姑娘輕笑著走來。
  「瞧,一大早來是對的,不會人擠人,又能表明誠心,大仙一定會實現我們的願望的。」
  「但願如此。」
  「一定的,大仙可靈了。」
  大仙?小魚猛地想起前天幾個姑娘也提過大仙,這裡哪兒有大仙廟?
  正要上前詢問,忽見一男子自前頭疾步而來,喚道:「兩位姑娘請留步。」
  男子白淨的臉相貌堂堂,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青衣,頭戴方巾,一看就是儒雅書生。
  穿著一黃一紫的姑娘回過頭,男子上前道:「這帕子可是兩位姑娘的?」
  兩位姑娘看著他手上的紅色絲帕,黃衣姑娘臉紅道:「是……是我的。」何時掉的,她一點印象也沒。
  「多謝公子。」她伸手接過。
  男子微笑。「哪裡,舉手之勞罷了。」
  黃衣姑娘瞧著他的笑臉,臉兒更紅了。
  小魚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書生,而後不自覺地移動腳步,越走越近。
  書生原想與黃衣女子再攀談幾句,誰想旁邊殺出一個程咬金,還一直靠過來,他只好轉頭問道:「姑娘可有事?」
  小魚停住步伐,搖搖頭,又點點頭。
  「請問姑娘何事?」他依舊彬彬有禮。
  「你……」小魚欲言又止,表情困惑。「你……為什麼……」
  「什麼?」書生耐著性子,心裡卻不耐煩地想把她趕走。
  還在原地的兩位姑娘也不明所以,直直盯著小魚。
  「你……你不是女的嗎?」小魚仍舊一臉懷疑。
  這話一出,把在場的三人都驚嚇住,書生脹紅臉。「姑娘莫要胡說,在下乃堂堂男子——」
  兩位姑娘竊竊私語,懷疑眼前這位莫名其妙的女子是否瞎了眼,怎麼會把男子看成女子?
  「可是昨天在百花園……你是女的啊!」小魚想起什麼似地捂住嘴。「啊……對不起……這種事不能說的。」她沒再言語,匆匆忙忙地往前走。
  兩位姑娘不以為意,只想著她大概是瘋子或癡兒,把男的看成女的,卻沒注意到眼前的書生變了臉色。他沒再言語,對兩位姑娘點個頭後,便往回走。
  「真可惜,讓個瘋子給破壞了。」紫衣姑娘歎道。
  「破壞什麼?」
  「你沒瞧見那書生對你有意思。」
  黃衣女子羞紅臉,急急往前而去。「你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
  兩位姑娘的話語聲漸行漸遠,書生一臉惋惜,剛剛那樣好的機會,卻被那傻姑娘給破壞了,想到這兒,不由得來氣,他幾個快步趕上剛剛的程咬金。
  「姑娘是何意?」他一把揪住小魚的肩膀。
  小魚讓他嚇了一跳。「什麼?」
  「咱們各辦各的事,你為什麼故意破壞我的好事?」他不悅道。
  「我不明白……」
  他冷哼一聲。「不錯嘛,眼力倒好,怎麼瞧出我是昨天的姑娘?」
  「你真的是昨天撞到我的姑娘?」小魚眨眨眼。「你……你是易容,還是變的?是人是鬼,還是精怪、妖、仙?」
  聽見這話,原本生氣的七雲露出笑。「怎麼,瞧不出來?」還以為她法力高強,沒想到卻是個半吊子。
  她搖頭。
  「那怎麼知道我是昨天的姑娘?」他追問。
  她遲疑了下,才說:「氣是一樣的。」
  「什麼氣?」他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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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比了一下他的身邊。「就是有一圈氣,常欣說那叫氣場,每個人有不一樣的顏色。」
  他揚眉。「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我是什麼顏色?」
  「紅……紅的,外面還有一點點黑。」
  「真的嗎?」他覺得十分有趣,見她點頭,他忍不住抬頭叫道:「戚少,你聽見沒?」
  這時石子路盡頭走來兩男一女,一個樵夫、一個大嬸和一位老丈,七雲說道:「昨天在百花園跟你說話的公子是哪一個?你若說對了,我就原諒你破壞我的好事,如果說錯了,我就打得你魂飛魄散。」
  小魚驚訝地看著他,魂飛魄散?「為什麼……我跟你又無冤無仇!」
  「別廢話,快說。」七雲瞪著她。
  小魚指著老丈。「他。」
  七雲正要叫三人變回原形,小魚急念一聲咒語,咻地隱身不見。
  「敢耍陰招!」七雲怒叫一聲。
  小魚?那間移到石子路上頭的樹林裡,彎身蹲在樹後,緊張地看著前方,深怕被發現。

  「我瞧著你的屁股了。」
  「啊——」小魚驚呼一聲,轉過頭,就見剛剛那位老丈竟然站在自己面前。
  她慌張地又要念咒語,卻讓老丈抓起,身體瞬間讓繩索給捆住,她大驚。「放開我——」
  「你真看得到我的氣?」眼前的老人瞬間變回魅惑的男子。
  小魚緊張地點頭。「你……你不是人?」
  戚冬少微笑。「不是。」他撫上她的雙頰,見她害怕地轉開臉,他笑意更深,看來這女人膽子很小,倒是可以嚇嚇她解悶。「你猜我是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你放開我,我跟你無冤無仇……」
  他低頭盯著她的眼,低聲道:「還頭暈嗎?」
  她直愣愣地凝視他的雙眼,移不開目光,只覺眼前的景物旋轉起來。見她搖晃,他抓住她的雙肩,讓她不致倒下。
  她搖搖頭。「頭暈……」
  他不再盯著她看,將視線移到她頭頂。
  「怎麼,還是無效?」七雲突然出現在一旁。
  「嗯。」戚冬少簡短應了一聲。
  「這女的還真古怪。」七雲瞄了眼還在說頭暈的小魚,昨天在百花園撞上她時,他也曾以雙眼勾過她,但這二愣子絲毫沒反應。「法力這麼弱,卻完全不受媚術影響,還看得到人的氣,我實在想不通。」
  「你來這兒做什麼?」戚冬少抬起她的臉,但這次沒用媚術,只是平常地看著她。
  小魚抿緊嘴巴不想說。
  戚冬少勾起嘴角。「你告訴我,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繩索。」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這樣吧,我先解了你的繩索,不過你可別跑,你的法術比不上我們,跑了也是白跑。」
  待她點頭後,他才解了她身上的繩索。
  「我只是來這裡走走。」她頓了下。「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七雲瞪她一眼。「誰要抓你,是你莫名其妙跑走!」
  「你說要把我打得魂飛魄散。」她立刻道。
  「我是說——」
  「好了。」戚冬少截斷七雲的話。
  「你們到底是什麼?」她戒備地問。
  「你又是什麼?」七雲故意反問。
  原以為她會撒謊,沒想到她卻老實道:「我是鬼差,不過還不是正式的。」
  戚冬少揚眉。「你一大早來勾魂嗎?」
  「不是,我來普雲寺。」
  她話語才落,戚冬少神色驟變。她為什麼會知道普雲寺?昨天腦中一閃而過的小姑娘,慢慢與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難道她真是記憶中那個小姑娘?但不可能,畢竟那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七雲皺眉。「這裡哪有普雲寺?」
  「就是大度寺,以前叫普雲寺,我以前住這兒。」她解釋。
  戚冬少追問:「以前?多久以前?」
  「大概五百年前吧。」前幾天剛到這兒的時候,方姊提過現今的年代距離她當時約五百年。
  聽見這話,戚冬少變了臉,腦上宛如挨了一記響雷,顧不得自己舉動有多突兀,捉住她的手,說了句:「跟我來。」瞬間,兩人便失去了蹤影。
  「等等,你們去哪兒?戚少——」七雲朝空中喊。
  一眨眼的工夫,兩人已置身在小屋內,小魚困惑地望著四周。「這是哪兒?」
  「我的地方。」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他沒回答,右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會兒將她的臉面向右邊,一會兒又轉向左邊。
  「你做什麼?」她不高興地拉開他的手。
  「小白你可有印象?」他問。
  「小白?」她訝異地看著他。「你也知道小白?」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昨天曾說過這些。
   果真是她!戚冬少難以置信,雖然想過這可能,但他一直不敢確定,如今證實了,卻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為什麼五百年後她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是以鬼差的身分……
  「你怎麼知道小白?它還好嗎?不對,過了五百年它都死了。」她感傷地歎氣。
  「你為什麼會去當鬼差?」
  「常欣想當鬼差,就拉我一起。」
   他瞄她一眼。「你還真沒主見,別人拉你就做了。」
  「常欣對我很好——」
   他突然捉住她的臉,左看右看……都五百年了,她的樣貌他早已遺忘,是不是真長這樣也記不清了。
  「你生前就長這樣?」他問。
  「你為什麼要一直轉我的頭?」她不是很高興。「我有長大,死的時候才十四歲,現在我二十歲。」
  他哼哼兩聲。「錯,是五百一十四歲。」
  她搖頭。「方姊說我都在睡覺,不能算五百歲,頂多只能算五歲,那就是十九歲。然後我在現代生活了一年,再加一歲那就是二十歲,二十歲是大人。」
  他揚眉。「嗯,給你加五百歲是挺不值的,沒見過五百多歲還像你這樣愣頭愣腦的。」
  「閻帥大人養的小龜已經六百歲了也不聰明,還只是十歲小娃,但是很可愛。」閻帥大人是幽冥府的頂頭上司,她會與常欣認識就是閻帥大人安排的,大人平時喜歡養寵物,小龜就是他的寵物之一。
  他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你跟烏龜比?」
  「閻帥大人說,烏龜長得慢但是可以活很久,認定了主人就很忠心,也不愛改變。猴子聰明但是愛搗蛋,像齊天大聖就讓人頭痛,豬八戒是豬所以好吃懶做,白蛇娘娘很妖媚,而我像木頭,雖然不靈巧聰明,可是很可靠。」她認真地又補上一句。「我不是笨,是晚熟,就像王母娘娘的蟠桃園,有三千年結果的,也有六千年或九千年才結果的樹,我就是比較慢,要九千年才結果的那一種。」
  他揚起嘴角,諷刺道:「這閻帥還挺會安慰人的。」
  她皺眉,不悅道:「閻帥大人對我很好,我知道自己不聰明,就算他是在安慰我,但是我聽了很歡喜,你如果討厭我笨,我不跟你說話了,我要走了。」
  「還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脾氣不小。」他壓著她的肩不讓她起身。「我話還沒說完。我與小白是莫逆之交,它曾跟我提過你的事,惦記著一直未能報答你的恩情,既然讓我碰見你,我就代它報這個恩,以後你有要我幫忙的事就喚我。」他右手一翻,一個毛茸茸的小圓球出現在掌心。
  原本生氣要走的小魚見到這白色毛球,頓時忘了初衷,好奇道:「這是什麼?」好像毛線球。
  他將毛球放到她手上。「你若要找我就燒了這毛球,會用火咒嗎?」
  見她一臉茫然,戚冬少歎氣。「你到底是怎麼當上鬼差的——」黃桐與吳半可比她強多了。
  他一彈手,火焰便出現在他指尖。「會嗎?」
  她搖頭。
  他受不了地說:「我念一句你念一句,心裡念就成了,不用特地說出來。」
  「可是法術都是方姊教我的。」她將毛球放到桌上。「跟小白在一起我很開心,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它沒有欠我恩情,我不用它報恩的。」她忽地起身。「我要走了。」
  他瞥她一眼,揚起眉頭。「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我也不勉強,你走吧。」
  她向他點個頭,轉身推開房門,卻愣在原地。外頭霧茫茫一片,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哪兒?
  她轉頭問:「我要怎麼回去?」
  「用法術回去啊,不是鬼差嗎?這點本事也沒?」他冷語道。
  小魚拉起左手的袖子,握住青玉色的手鐲,閉上眼喃喃念了幾句咒語……睜開眼,還是立在門邊,她皺起眉頭,又念幾句,睜開眼,還是站在原地,怎麼會這樣?
  她轉頭,瞧著他悠哉地泡茶,急道:「你……你帶我來的,要帶我回去。」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要帶我回去。」她又重複說了一次。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察覺兩人的對話正在重複,她生氣地走到他面前。「我要回去。」
  「沒人攔你。」他喝口茶,嘴角帶笑,心情十分愉快。
  「你……你……你這樣不對,我真的生氣了!」她大聲道。
  他好笑地看著她脹得通紅的臉。「你生氣又怎麼樣?」
  「我……」沒遇過這樣的事,她一時間也不知怎麼辦。「你快放我回去。」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你要……」
  他笑出聲。「你就只會這句?」
  她又羞又惱,卻不知該怎麼辦?只好又握著手鐲念了幾句咒語,但不管她念幾次,人一直在原地,她急得眼眶都紅了。
  「這樣就要哭了?」他冷哼一聲。
  她不理他,決定走到屋外去,他也沒攔她,仍舊悠閒地泡茶。她走進霧裡,一邊不忘念咒語,但不管怎麼念,四周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在霧中摸索前進,讓樹根與石頭絆了好幾次,不過她沒被這點小挫折打倒,還是努力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隱約瞧見前方有燈光,她精神大振,朝著光前進,一邊大嚷:「有人嗎?」
  沒一會兒工夫,就看到前方有個高壯的漢子拿著一隻燈籠,她往前跑,高興道:「壯士——」
  她跑到他身邊,興奮道:「請問這是哪兒?普雲寺——不是,大度寺在哪個方向?」
  壯漢低頭看她,朝她露出一抹笑容。「大度寺啊……」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咧到耳根,忽然一顆眼珠掉了出來,小魚驚聲尖叫,一個軟腳,摔倒在地。
  「啊——鬼啊——鬼——」
  漢子越笑越大聲,小魚害怕地捂住眼睛。「鬼啊——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救我……」
  她緊閉著雙眼,沒瞧見那鬼笑著變回原身。
  忽然,她膝蓋被踢了一腳,一個帶笑的聲音說道:「不是鬼差嗎?竟然怕鬼,丟不丟臉啊你!」沒想到他隨便變個鬼樣,她就嚇成這樣,果然是個怕鬼的傻妞。
  這聲音……小魚放下雙手,戚冬少就站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蹲下身來,揚眉道:「都嚇出眼淚了,自己都是鬼了還怕鬼?」他拿扇子輕敲她的頭。「我已經幫你把鬼打跑了,快起來吧。」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是你打跑?」她沒聽到打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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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4:01
第五章

  「怎麼,不信?算了,我走了。」
  「別、別。」她趕忙拉住他的衣袖,害怕地看著四周。「這裡是哪裡?你快帶我出去。」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你說你睡了五百年?」
  「嗯。」她點頭,緊張地左右張望,深怕又有鬼物出現。
  「為什麼睡了五百年,怎麼沒去投胎?」這事還真有些古怪,一般人死了便是喝孟婆湯入輪回,她為何例外?
  「我不知道。」她老實回答。「是閻帥大人讓我睡的,他說我要涵養精氣。」
  看來要弄清楚得去找閻君,他轉個話題。「小白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很多啊。」
  「你們在一起幾年時間?」
  她想了下。「快兩年吧。」
  這麼久?他面露詫異。「你不會是記錯了吧?」

  「我沒記錯。」她眼神堅定。「桂花開了兩次,李樹也結了兩次果,我跟師父做了兩次醃李子,我有給小白吃,小白很喜歡。」
  他眨了下眼,腦中忽然閃過一圓胖小女孩喂吃李子的景象,嘴中似乎也嘗到了酸甜之氣,他心弦一動,說道:「還有呢?」
  「還有小白的毛很多,冬天的時候我們擠在一起睡覺,很暖和。小白喜歡追野兔,不喜歡我給它洗澡,有一次我帶它到河邊想幫它洗澡,結果被它撞進河裡,它在岸上跳來跳去的,很開心。」
  他露出微笑,經她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這麼回事。
  雖然不介意跟他說些小白的事,但身邊濃密的白霧讓小魚始終忐忑不安。「為什麼霧這麼濃?我都看不到路,你為什麼不用法術帶我離開?」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她。「你說你叫小魚。」他對這名字沒有任何感覺,見她頷首後,他繼續問:「是你生前的名字?」
  她搖頭。
  「你生前叫什麼?」
  「方姊說既然已經死了,就不要留戀前塵往事,過去的都要拋掉,名字也是。」
  「怎麼,你都沒自個兒的主意,別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一會兒是閻大人一會兒是方姊,還有個常欣,你光聽別人說的,自個兒都沒主見?」
  他嘲諷的語氣讓她生氣。「我……我覺得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為什麼不能聽?」
  「那我說的有道理你也聽我的?」他挑眉。
  他的話讓她一怔,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答,過了會兒才道:「如……如果有道理,那我也是會聽的。」
  他笑了起來。「那好。」說得讓她心服口服有何難的?「我先送你回去吧!」
  原本對他不滿的小魚,聽見這話,立刻又高興起來。「好。」
  他右手一揮,白霧逐漸散去,他帶著她左拐右拐,很快便出了林子,小魚望了下四周,發現他們回到大度寺側門附近的步道。
  走下石階後,左邊有間紅色小廟,與大度寺側門相距只有幾尺之遙,正好在一株大樹下,粢盛、香、花、水果、魚肉等供品堆滿四周,莫非那就是大仙廟?
  前些天來,她沒走到這兒,所以不曉得這兒有座小廟。她好奇地走到廟前,發現小廟旁立了個石像,石像大約到她膝蓋上一點,她蹲下身,驚喜道:「這狗雕得好可愛。」她伸出手摸摸狗臉。
  戚冬少的眼皮抽了下,冷聲道:「那是狐狸。」
  她驚訝地看著他。「是嗎?看起來好像小狗。」沒注意戚冬少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偏頭打量。「真的比較像狗。」
  「廟上不是寫著狐仙廟嗎?怎麼會是狗?」他斥道。「這廟靈得很,小心狐仙懲戒你。」
  他這一說,她趕忙對著廟裡穿著衣服的狐狸神像拜了拜。「我沒有惡意的,請狐仙不要介意。」
  他冷哼一聲。
  「為什麼狐狸旁邊好多生雞蛋?狐仙喜歡吃雞蛋嗎?」
  「還好,最近有點膩了。」他厭惡地說。
  「那他現在喜歡吃什麼?」她又問。
  「怎麼,你也想求願嗎?」
  她點頭。「希望我跟常欣都能順利當上鬼差。」她再次拜了拜神像。
  「這是你的願望?」他揚眉。
  「嗯。」她順手將供品都排列整齊後才起身。
  「你不想成仙?」
  「我根基不好,很難的。」她搖手。
  「還算有自知之明。」他上下打量她。「你想成仙,我能幫你。」
  她訝異地看著他。「我沒有想這麼遠,而且你為什麼要幫我……對了,你剛剛說要還小白的恩情,真的不用——」
  「你只告訴我想不想成仙就行了。」他打斷她的話。
  她搖頭晃腦。「現在不想。」
  他瞪她一眼,冷聲道:「真是不知好歹,知不知道成仙有多難,大禮都送上門了還往外推?」竟然有這麼不上道的丫頭!
  「我都說不要了——」
  「戚大夫!」
   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戚冬少轉頭,看見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由大度寺側門奔來,表情焦急。「終於找到您了,請馬上跟我回去,我家公子又咳血了!」
   大夫?小魚疑惑地看著戚冬少,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還是位大夫?
  「我一會兒就過去——」
  「我家公子沒法等了,請您快點。」小廝抓著戚大夫衣袖就要往前跑。
  戚冬少甩開衣袖,將小廝定在原地後才轉向小魚。「你過來。」
  小魚納悶地走到他面前。「你到底是什麼,妖嗎?」他看起來不像鬼也不像仙。
  「要知道我是誰,自個兒想辦法弄清楚,別來問我。」
  「為什麼?」
  他揚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閉上嘴巴。
  「怎麼,想罵我又不敢?」
  「不是。」她蹙眉。「昨天你很親切,像大哥哥一樣,還買糖葫蘆給我,今天卻很壞。」她弄不懂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勾起一抹笑。「這樣就叫壞?你還沒見過我真正壞的樣子,昨天是試探你才對你好,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一下好一下壞的,全看我的心情。」
  她蹙緊眉頭。「這樣不是很任性嗎?」
  戚冬少一怔,隨即笑了出來。「你倒挺敢講的,我這人一向我行我素,以後你見我臉色難看,別來惹我就是。」
  她立刻道:「那我走了。」
  他擋住她的去路,不悅道:「我話還沒講完。」
  「你這麼任性,我不想惹你,你也不要來惹我。」她老實地說。
  他瞪她。「還真敢講,找死是不是?」
  她詫異地看他一眼,這人怎麼這樣,她又沒說什麼,他就要她死?她才要說話,他突然靠了過來,朝她臉龐噴了一口氣。
  濃郁的香味一下子灌進鼻腔,她咳了出來,還弄不清發生什麼事,他又朝她口鼻吹了口氣,香味嗆得她難受,腦袋跟著暈了起來。
  他抬起她的臉,黑眸閃著誘惑。「以後你得聽我的話,知道嗎?」
  她眨眨眼,他的臉突然變成了兩個,她搖搖頭,說道:「我頭暈……」
  他頓時沉下臉,又朝她吹口氣,小魚又開始咳。「你別吹了,好難受……」
  怎麼回事?他皺了皺眉頭,怎麼他的媚術對她總是無效,一般人他只要使個眼神就能讓他們乖乖聽話,能讓他以麝香吐氣的,除非是有法術的妖鬼,按理說她法術這麼差,只要用眼神就能制伏她才對。
  但前幾次的失敗讓他改變方法,特意朝她吐氣,還吐了三次,她卻還是不受影響,實在詭異……
  「你為什麼要對我吹氣?」小魚咳了一會兒後,終於緩過氣來。
  正想抓她回去細細研究,香客談話的聲音由遠而近,慢慢接近,他瞄了眼還被他定住的小廝,想起還有事待做,對小魚說:「晚點兒我再去找你。」
  「咦,為什麼……」
  他以手指了下小廝,解開法術。
  「戚大夫,我們快走吧!」小廝又想來抓他的袖子,戚冬少冷怒地看他一眼,小廝這才收回手。
  戚冬少往前走去,小廝著急地跟在後頭,小魚揉揉發暈的腦袋,還弄不清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憂心戚冬少最後所說的話。
  為什麼他還要來找她呢?
  回到客棧後,小魚將戚冬少的事說給方姊及常欣聽,常欣大感興趣,報恩這事更讓她興致高昂。
  「你怎麼這麼呆,他要報恩你就給他報啊!還要幫你成仙,你卻說不要,你腦袋是不是壞了?」她捧住小魚的臉,一臉痛心。「枉費我帶著你在現代住了一年多,怎麼腦袋還是不開竅?」
  對冥府的陰差來說,時空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可以利用「異界門」穿梭——當然這只限冥府的職員,一般的鬼怪妖物是做不到的,得遵守時空法則,否則世界會亂成一團。
  小魚睡了五百年後,閻帥就讓她帶著小魚到二十一世紀住了一年多,主要是讓這傻姑娘開開眼界、長點智慧,好不容易比以前聰明了一點,怎麼現在智商又下降了?
  說起來,她與小魚可說是死後才認識的,緣分也算特別。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我只想跟你還有方姊在一起。」她認真地說。
  聽見這話,常欣激動地抱住她。「你讓我太感動了,小魚,不過我還是要說許願是有技巧的,你可以跟他說我要跟常欣一起成仙啊!你這呆瓜,我不是給你看過阿拉丁神燈嗎?那個戚少就是你的神燈精靈,你跟他說報恩的話要三個願望——」
  「夠了沒你!」方潔打斷常欣的話。「重點是在許願嗎?應該是先弄清楚對方的底細。」
  見方潔一臉不悅,常欣趕忙道:「當然要弄清楚,但這又不是我們在這裡猜就猜得出來的,再說他都表明了要報恩,怎麼會去害小魚?」
  小魚在一旁點頭。「他一下對我好,一下又對我凶,可是……好像沒要害我的意思,不過他很任性,又很會說話,我說不過他。」
  「這有什麼,你說得過誰,銅像嗎?」常欣好笑道。
  小魚脹紅臉,一向不苟言笑的方潔聽見這話也勾起嘴角。
  「你幹麼這麼說。」小魚不甘心地蹙眉。「他一不高興就用法術困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念了好幾次咒語都沒用,還是在原地。」
  「你過來。」方潔招了下手。
  小魚走到她面前,方潔拉起她左手的衣袖,手指放在她的手鐲上,喃喃念了幾聲咒語,小魚感覺手腕熱了一會兒後,又轉涼。
  「以後若還有這種情形,你握著手鐲念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
  常欣立刻道:「方姊,那我的手鐲有沒有這個功能?」
  方潔瞄她一眼。「沒有。」
  「那你也幫我灌一下軟體。」她伸出左手,這手鐲是閻帥給她們的,只要是地府的人都有這個,不過外型不定,有的是手鐲,有的是玉佩、發釵、匕首等等,具備護身符、手機、攝影機等多重功能,除了記錄他們的一舉一動外,也能保命,據說還有其他功用,不過方姊不告訴她們。
  「你不用。」方潔說道。
  「為什麼?」她不平。「萬一我有危險怎麼辦?」
  「自求多福。」
  「什麼!你也太大小眼了吧!」常欣火道。
  「方姊,你也幫常欣弄嘛。」小魚懇求。
  方潔嚴厲道:「要呼喚我就提升自己的法力,咒語我沒教過你嗎?」
  「可是……」
  「我之前就說過,資質不同我的要求也會不同。」方潔絲毫不退讓。
  小魚垂下頭。「那……我也不要好了……」
  聽見這話,常欣立刻道:「傻了啊你,幹麼不要,那咒語我隨便練練就會了,不需要她內建軟體給我。」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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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4:29
第六章

  「不要再說了。」方潔打斷小魚的話。「我是你們兩個的指導,不是聖誕老公公,你有什麼常欣就要有什麼。你就好比中學生,但常欣已經是大學生了,我不是寵你,也不是對她壞,而是按照資質跟天分來訓練你們,這些話我以前都說過,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下回再鬧這種事,我會把你們關進丹爐內烤一天。」
  「知道了。」常欣點頭。
  「是。」小魚依舊低著頭。
  見她難過,常欣正想安慰,卻聽見方潔接著說道:「戚冬少的事,你們要怎麼做我不會干涉,我說過這期間你們遇上的所有事都會列入評監,有疑問可以問我,能給意見的我會給,但最終決定要怎麼做,你們得自己選擇。這件事先緩下,第二個任務下來了。」她右手一轉,兩支木牌頓時出現在掌心,木牌上刻著死者的資料及照片,方便鬼差認人勾魂,接近勾魂時刻,還會發出嗶嗶聲提醒鬼差。
  小魚伸出手,其中一支木牌立刻飛到她手上。
  「如果沒事的話就出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她拿起桌上一疊紙翻閱。
  「那我們走了。」常欣拉著小魚走出去。
  一到外頭,常欣就摟著小魚說:「幹麼愁眉苦臉,我認真起來咒語一下就學會了,根本不用方姊在手鐲上施法術。」
  小魚抬眼望她。「你真的會練嗎?」
  「當然。」
  「可是你最近都沒在打坐……」

  「我今天晚上就開始。」話畢,她刻意轉開話題。「你的任務是什麼?」
  小魚拿起木牌,就見木牌上立刻浮出幾行字,她要勾魂的資料都在上頭,時間、地點、姓氏、長相都清楚地列出。
  「這次的好急,是半個時辰後。」小魚說道。
  「我的是晚上。」常欣將木牌收進腹袋內。「我陪你去勾魂,我們一邊討論要跟那個戚冬少許什麼願。」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他替小白報恩。」
  「就當是腦力激蕩,記不記得我以前問過你中樂透要做什麼,還有,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要做什麼?」
  小魚點頭。
  「你記不記得以前看阿拉丁的時候,我問你要許什麼願,你想了一天想到一個?」
  小魚立刻道:「要變聰明。」
  「你就跟戚冬少要這個。」
  「這個怎麼要?」小魚困惑道。
  「你看他怎麼答,其實我覺得他的提議不錯,你就跟著他修仙……」
  「可是我現在不想……」
  「又沒說要現在。」她推了下她的腦袋。「可以以後啊,如果他真的這麼厲害,說不定你跟他學法術會比跟方姊快。」
  小魚搖頭。「這樣不好,方姊是我的師父……」
  「方姊說了她不是我們的師父,只是指導。」
  「那就是師父。」她是這麼認定的。
  「又沒人規定師父只能有一個。」常欣繼續說服她。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好,要先問過方姊才行。」她固執道。
  「真是被你打敗。」常欣歎氣。「算了,先不管這個,先去索魂的地方。」
  兩人結起手印,喃念幾聲咒語,瞬間移至一間房內,床上躺了個年少公子,約莫十四、五歲,面色慘白,滿是病氣,身邊是哭泣的雙親與家人。小魚瞧了眼坐在床邊把脈的男子,瞬間倒抽口氣。
  「怎麼?」常欣問。
  「他——」小魚指著坐在椅上的男子。「戚冬少。」
  常欣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霎時也抽了口氣。「媽呀,大帥哥……你怎麼沒跟我說他長這麼帥!」她作勢抹了下嘴邊的口水,欺到他身邊去,誰曉得還沒近身,就被一股力量震得飛起,往後摔了個狗吃屎。
  「唉喲……」
  「常欣,你不要緊吧?」小魚趕忙扶起她。
  「怎麼回事?」常欣不解。
  就在這時,戚冬少正好朝她們的方向望了一眼,兩人背脊一涼,常欣喃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們在這兒?」
  「不知道。」小魚蹙眉。「他法術好像很厲害。」
  「戚大夫,我兒怎麼樣了?」哭啼的母親問道。
  「慚愧,在下無能為力。」戚冬少放開小公子的手,起身搖了搖頭。
  話才剛落,四周便是一陣傷心的哭喊,母親甚至昏了過去,做爹的哭著抓住他,求他再試試。
  戚冬少歎氣,說自己真是無能為力,那老頭不死心,還來哭啼糾纏,他耐心告罄,黑眸掃過他的眼,老頭恍了恍神,呆呆地又回到床邊哭泣。
  「他是不是使了法術?」常欣問道。
  「他的眼睛厲害得很,我每次看了就頭暈。」小魚說道。
  看了就頭暈?「難道是催眠?」
  小魚與常欣在現代住過一年多,自然明白這些現代詞彙,一聽這話,忙不迭地點頭。「有點像,比催眠還厲害,都不用數五四三二一。」
  「難不成是什麼攝魂大法之類的?」常欣皺眉。「一會兒回去問方姊有沒有這法術也教教我們。」
  見戚冬少朝她們走來,兩人都有些心驚膽跳。明明隱了身,怎麼老覺得他瞧得見她們?
  戚冬少沒跟她們兩人廢話,一揚手就把她們兩個轟到房外,小魚與常欣穿門而出,摔成一團。
  戚冬少關上房門,揚眉看著兩人狼狽起身。「怎麼又來一個蹩腳貨?」
  聽見這話,常欣也氣了。「什麼蹩腳貨!」
  「不是你的名字嗎?」戚冬少不屑地瞥她一眼。
  「你為什麼罵人?」小魚發出不平之鳴。「她叫常欣,不是什麼蹩腳貨。」
  「地府是沒人了嗎?找你們兩個濫竽充數。」戚冬少搖頭。
  「好啊!」常欣拉拉袖子,一副要打架的表情。「看你長得帥,講話這麼刻薄,給人報恩姿態還擺這麼高,什麼意思啊你!」
  戚冬少睨她一眼,揮了下衣袖,常欣只感到一股強勁的力道把她打了出去,她往後一翻,飛到樹上。
  「啊——」常欣尖叫上樹。
  「常欣!」
  戚冬少抓住要去救人的小魚。「她沒事,教她一點禮貌。」
  小魚氣得滿臉通紅。「你才沒禮貌,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人!我們又沒惹你!」他為什麼要找她們麻煩?
  一道光自樹上打下,戚冬少連看都沒看,袖子一揮,那光又被打了回去,把常欣給打下來。
  「啊——」常欣慘叫地摔趴在地。
  「這就叫不自量力。」他冷哼一聲。「閻帥是不是腦袋壞了,找你們兩個當鬼差?」
  小魚怒目而視。「放開我!」她拚命想抽回手,卻無法撼動他半分。「常欣,你沒事吧?」
  「沒事。」常欣灰頭土臉地站起。
  「你把報恩的事告訴她了?」戚冬少問道。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走開!」小魚怒道。「我不想看到你!」
  戚冬少瞪著她,正要發火,卻聽常欣叫道:「你不是要報恩嗎?小魚已經想到要叫你做什麼了。」
  「是嗎?」戚冬少盯著一臉氣憤的小魚。「你要我做什麼?」
  常欣搶答。「她要你消失,一百年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戚冬少射過來的冷冽目光,讓常欣又後空翻栽了一個跟頭。「唉喲……」她痛苦申吟。
  「你不要再傷害常欣!」小魚又氣又急。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再敢耍小聰明,我讓她連翻一百年。」戚冬少冷聲道。他都活多少歲了,這點伎倆他會看不透嗎?
  「你為什麼要這樣?」小魚生氣地打他的手。「放開我!」
  「說說你要我做什麼事?」他問道。
  本來要說沒有,但常欣的申吟讓她臨時改變主意。「不要傷害常欣。」
  戚冬少皺眉,一臉不快。
  「就這件事,不要傷害她。」小魚無畏地回視。
  「辦不到。」
  「你——」
  「報恩只能用在你身上,還得經過我的許可。」他高傲地說。「你隨隨便便就想打發,是要惹我生氣嗎?」
  小魚傻眼。「你——你——」哪有人這樣的,不想接受報恩都不行。
  「我難得好心想報個恩,你卻把它當垃圾。」他生氣地眯起眼。「別人來求我幫忙,我還得看心情,這是頭一回我主動要幫,你卻死命推拒,好,我們算是耗上了,你一天沒說出個讓我滿意的答案,就一天別想安寧。」
  小魚無法理解地看著他,常欣則在內心哀號,怎麼會這麼倒楣,遇上瘋子,不是……是心理變態啊!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懂。」她半是生氣半是疑惑。
  原本不爽的戚冬少見她一臉呆樣,揚起眉頭。「怎麼,腦筋打結了?」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你為什麼要這樣……我說不要,你生氣,然後硬是要我改變主意,我不懂……」
  「那你為什麼不改變主意?」他反問,一臉理所當然。
  她一怔。「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他追問。
  「我不知道……」她皺著小臉。「我對小白好,照顧小白是真心做的,沒想過要它報答,你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件事?一件簡單的事給你弄得這樣複雜,是我太笨想不清還是你其實比我更笨,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戚冬少的眼皮抽了好幾下。這蠢丫頭,竟敢說他笨,如果不是曉得她腦袋鈍,他立刻就滅了她。
  一旁的常欣則是背過身去不住偷笑,倏地,她感到一股殺氣,連忙回過身舉手投降,一邊道:「我沒笑,小魚想事情比較直,轉太多彎她就沒轍了,如果你有辦法,就讓她聰明一點。這任務不容易,如果你真能做到也算報恩了,但是當然——」她趕忙又補上幾句。「這只是我的想法,你大可以不理,我可不想又被你說什麼耍心眼。」
  對於比自己強的人,雖然不甘心,也只能低聲下氣,她可不想自討苦吃。
  「我真的不用……」小魚還是搖頭。「方姊說智慧慢慢就會長的。」
  戚冬少冷哼一聲。「這種話你也信。」
  小魚不高興了。「這是真的,我有比以前聰明。」
  戚冬少扣著她的下巴轉來轉去,黑眸打量著,小魚生氣地打開他的手。「你為什麼老要這樣轉我的臉?」
  「看你為什麼能笨成這樣,是不是豬變的。」戚冬少冷冷地說。
  常欣悶笑,小魚則是生氣地瞪著他。「你說話為什麼要這樣傷人?!」
  戚冬少沒理她,逕自說道:「好吧,這任務我就應下了。」最近日子實在無聊得緊,有件事打發時間也不錯。
  「我不要……」
  「那就麻煩了。」常欣還特意給他鞠躬,這人雖然是心理變態,但好歹是個能講道理的變態。
  「我不要!」
  小魚生氣地又重複一次,可沒人理她。
  「這樣吧,三天內你如果能從我的小屋走出去,就證明你夠聰明。」戚冬少說道。
  小魚蹙眉。「我法術又沒有你好。」
  「那你就認命乖乖聽我的。」
  「可為什麼我要聽你的?」她反駁。「你做的事我都不喜歡,我不想聽你的。」
  「你這丫頭,脾氣挺倔的。」被她氣了幾回,大略摸熟了她的脾性,戚冬少這次倒沒發火,只想著怎麼整治這顆頑石。
  心思一轉,他便想到了。「不是要收魂嗎?先辦了這事我們再說。」
  小魚抽出權杖,瞄了一眼。「還沒到時辰。」
  「你確定收得到魂魄?」戚冬少淡定地說。
  「當然,時間一到,我就能勾魂。」小魚自信地說。
  「那我等著。」他勾起嘴角。「要我幫忙的時候再說一聲。」
  小魚困惑地看著他。「為什麼你這麼說?我不用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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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4:53
第七章

  常欣小心翼翼開口。「你不會是要阻撓我們吧?」小魚這人拗得很,吃軟不吃硬,如果戚冬少硬來阻擋,以小魚的性子是不會屈服的。
  他冷笑。「我阻撓你們幹麼?」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問我?」小魚追問。
  「記得我的名字嗎?」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她皺眉,不過她還是老實回答。「戚冬少。」
  「記住,一會兒要我幫忙就喊我的名字。」他囑咐。
  「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戚冬少忽然甩了下衣袖,人就不見了。
  「什麼意思啊他……」常欣有種不安的感覺。
  「我們進去吧。」小魚說道。「還是看著小少爺比較好。」
  「也對。」常欣點頭。戚冬少一定是想了什麼奸計,猜也沒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兩人走進房內,就見小公子的親人仍舊圍著他哭泣,小公子也好好地躺在床上,小魚這才安心了些。
  就在這時,房內的哭泣聲突然止住,小魚與常欣對看一眼,發現屋裡的人全部定住,如同雕像。兩人神情緊張地看著四周。發生什麼事了?
  突然,房內多出了一個紅色的身影,奔竄至床上,豔麗的臉蛋貼在小公子臉上,咬著他的嘴,用力吹了一口氣。
  「小書呆,你快張嘴,我拿好東西給你!」
  小魚與常欣抓著小姑娘的衣裳,將她拉離。
  「你是誰,在做什麼?」常欣斥問。
  小姑娘揮手打開兩人,嬌聲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鬼差。」小魚立刻道。
  小姑娘一雙大眼在兩人身上打轉,隨即叫道:「我不讓你們收書呆的魂!」她變出一把劍,朝兩人刺去。
  常欣閃身躲過一劍,回身也給她一腳,沒想這丫頭雖小,法術倒還不弱,輕鬆躲過她的攻擊,但幸好兩人的法術在伯仲間,應付起來不像對上戚冬少時那樣天差地別。
  小魚瞧著兩人過招,抖了抖右邊衣袖,從裡頭抽出一條繩子。這是閻帥送給她的,說是遇上麻煩時能拿出來用的法寶,但只能應付一般妖怪,若是倒楣遇上法術高超的,自然無用武之地,因此她從沒拿出來對付戚冬少。
  她拿著繩索朝小姑娘拋了過去,繩索就像有生命似的,自動將女孩捆住。
  「放開我。」小姑娘大叫。
  「馬上就放你。」小魚走到床邊,拿出木牌看看時間。「再一刻鐘就好。」
  小姑娘脹紅臉。「不許你收書呆的魂!」
  常欣走到她面前,笑道:「怎麼,你喜歡小公子啊,那你就不應該纏著他,人跟妖在一起會倒楣的。」
  「你胡說!」小姑娘怒?。「我有仙草可以救他,快放開我,不然等我生起氣來,你們就完了!」她雙手外張,努力想掙脫繩索。
  小魚搖頭。「他陽壽已盡——」
  「放屁!」小姑娘大吼一聲。
  這一聲大吼把小魚跟常欣震得頭暈眼花,小魚捂住耳朵,搖搖頭,好暈啊,常欣則是不停地拍耳朵。
  「放開我!」小姑娘又一聲大吼。
  「媽啊!」常欣差點站不穩滑倒。
  木牌突然開始發出鳴叫,小魚瞧著床上的小公子臉上浮現死氣,立即在他額上拍了拍,頭頂也拍了拍,讓他的魂魄一會兒好出來。
  見書呆被鬼差拍來拍去,小姑娘急了。再耽擱下去,書呆就要死了!一想到這兒,她頓時心急如焚,氣血翻湧。
  「吼——」
  就聽得她一聲長嘯,身形脹大好幾倍,小魚驚訝地看著她,只見小女孩又是一聲吼,可愛的臉蛋竟變成了兇猛的虎臉,朝小魚撲去,將她撞到牆上。
  常欣揮出手上的鞭子,打在虎背上。
  老虎發怒地一口咬住小魚的肩,而後朝常欣撲來,常欣大叫著閃了開去,一邊大叫:「小魚,快叫戚冬少!」
  「可是……」
  「不要可是了,屋裡還有人,傷了人就不好了!」她移開被虎尾掃到地上的幾個人。
  雖然不想叫戚冬少,但這情勢似乎也由不得她。小魚一邊推開咬著她的虎嘴,一邊叫道:「戚冬少、戚冬少——」
  聽到這聲呼喊,老虎突然丟開小魚,往床上撲去,抓了小少爺就消失無影。
  糟糕!小魚暗叫一聲,立即追了出去,因老虎腰上還捆著她的繩索,她便循著氣息來到大度寺附近的樹林裡。
  小公子躺在樹下,神色看來比方才好上許多,小魚急忙上前查探,在他眉心與頭頂拍了幾下,卻聽見他申吟一聲。
  「不好了。」她拿出權杖,發現小公子的資料與照片慢慢淡去。
  藏身樹上的虎兒看準時機,狠撲過去,小魚察覺到不對勁,轉過身時已經太慢,整個人被撞飛出去,大虎趁勢將她壓在地上,利爪刺向她眉心——
  千鈞一髮間,一把扇子飛來,打上大虎的額頭,把它打飛出去。
  「小蘿,她可是鬼差,不得無禮。」戚冬少突然出現在小魚身邊,順勢將她扶起。原以為她自虎口逃生,必定驚惶未定,沒想她倒是一臉鎮定,像個沒事人一般。
  小蘿生氣地吼了一聲,戚冬少右手一伸,束在她身上的繩索轉眼飛到他掌心,眼前的大虎也變回了小女孩。
  一變回人身,她就嚷嚷地叫著:「她要收小書呆的魂,我不依!」她立刻張手護著仍在樹下昏睡的小公子。
  戚冬少沒理她,左右看了看銀繩,還給小魚。「閻帥給你的?」
  小魚點頭。「你怎麼知道?」
  「上面有他的臭味。」戚冬少一臉嫌惡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小魚驚訝地拿起繩子聞了聞。「沒有啊。」
  戚冬少瞪她一眼。「你的法力能跟我比嗎?要給也不給點好東西,拿那種破爛東西有什麼用?」
  「這不是破爛東西,能降低對方的法力。」小魚辯駁。「如果不是這繩索,我早就讓她傷了,而且也追不上她。」
  「如果我剛剛沒出手,她的爪子已經傷了你的元神。還真以為那破繩子有什麼用處?」他搖頭。「把它丟了。」
  她立即橫眉豎眼,生起氣來。「不要。」
  小蘿訝異地瞧著兩人吵嘴,隨即不動聲色地抱起小書呆準備逃離,還沒跨出一步,身形就讓人定住,她立即破口大?:「放開——」
  戚冬少揮了下手,把她嘴也封了,才又對小魚道:「我們剛剛不是說了,你若喊我的名字要我幫忙,以後就得聽我的,所以第一件事,把那破東西丟了。」
  小魚氣憤地看著他。「這是閻帥大人送我的,我不丟。」她把繩索縮小放入懷裡。
  「你倒是騾子脾氣。」他冷冷地看著她。「我要毀你那破繩子有什麼難?」
  她不說話,一臉倔強,雙手抱住自己的肚子,防他來搶奪。
  原本讓她弄得有些上火的戚冬少,瞧見她孩子氣的舉動,好笑地扯了下嘴角。「怎麼,你以為抱著肚子我就拿不到繩子?」他就是看不慣把爛東西當寶的人。
  小魚正欲辯駁,忽然感覺身邊有股波動,常欣隨即出現在她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剛剛讓虎精一鬧,被定身的老爺少爺小姐全倒成一團,她花了點時間把眾人弄回原位,還順便變了個小公子躺在床上充數。
  「沒事。」小魚回道。
  「是戚公子救你的?」她又問。
  小魚悶悶地點頭。「其實……他沒救我也沒關係,我都死了,也不會死兩次。」現在她很後悔喊了戚冬少的名字。
  見她心有不甘,戚冬少則是露出笑容。「後悔也晚了,再順便告訴你一句,你雖不會死兩次,可元神被打傷可不是好玩的。」
  戚冬少走到小蘿面前。「雖然這小子吃了仙草,不過要讓他死也不過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聽見這話,小蘿急了,眼眶都紅了,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嗚嗚地想說話,卻說不出半句。
  見狀,小魚歎口氣。「算了,已經過了時辰,我不提他的魂了,你別哭。」
  小蘿睜著一雙大眼,定定地瞧著她,像是呆了,常欣則是蹙起眉頭。雖然她也無法對復活的小公子痛下殺手,但是……
  「怎麼跟方姊交代?」何況還不知會受到什麼責罰。
  「是我沒能力。」小魚喟歎一聲。
  戚冬少微笑。「你倒有自知之明,我就想不透地府怎麼會招募你做鬼差,不過既然他們敢收你,大概也料得到你會砸鍋。」
  他一說,常欣眼睛一亮。「戚公子說的有理,方姊不是說過,這段期間我們做的每件事都列入考核,也就是說,勾魂只是其中一項,其他還有別的,說不定勾魂這個項目只占評分的百分之三十,人品占了百分之六十,這對你大大有利,你的品行沒話講,光這一項就及格了。」
  戚冬少冷哼兩聲。「我今天倒是領會了睜眼說瞎話的境界。」
  常欣乾笑兩聲,心裡則是破口大?,上自祖宗下至兒孫全讓她問候一遍,實在不甘,可遇上法術比自己高的,只能這樣忍氣吞聲。
  「既然你不想收魂,我就放他們走了,可別後悔。」戚冬少對小魚說道。
  小魚堅定地點頭。「不後悔,你放了他們吧!」
  戚冬少揚手一指,解了小蘿身上的法術,小蘿抱著小書呆,看了小魚一眼,說道:「這恩情我會還的。」
  聽見這話,小魚急道:「不用了。」一個戚冬少已經夠頭疼的,再來一個老虎精,她會受不了。
  「我說會還你就會還你。」小蘿不高興地說了句,隨即使了法術離開。
  常欣搖頭。「小魚,我看我去叫閻帥大人幫你改運好了,怎麼老碰到這種強要報恩的,脾氣還一個比一個壞,啊——」常欣尖叫著被打上樹。
  「你幹什麼!」小魚生氣地看著戚冬少。
  他無聊地揮了揮衣袖,小魚氣憤地瞪他一眼後,上樹去找常欣,常欣趁勢抓住她,躲在樹枝間講悄悄話。
  「小魚,我是撐不住了,這個心理變態我應付不了,我去討救兵,你要堅強。」她撲上她的肩。「姊姊無能,嗚……」
  「你別這麼說。」小魚立刻道。「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常欣假哭幾聲,壓低聲音。「雖然他是個變態,不過到目前為止好像沒傷害你的意思,你機伶點,不要跟他硬拚,他如果要教你法術你就學,我去問方姊這個戚冬少的來歷。」
   這時,小魚忽然想起戚冬少說的話。「他認識閻帥大人。」
  「好,如果方姊又講一些高深莫測、不著邊際的話,那我就直接去問閻帥,你撐著點。」她作戲似地又哭了幾聲。「我們這兩個歹命的姊妹花啊……」
   哭了兩句,她咻地一聲不見,小魚悶悶地下樹,就見戚冬少好整以暇地在等她。「講完悄悄話了?」
  「你偷聽?」她緊張地問。
  他瞄她一眼。「心理變態是什麼意思?」
  小魚一怔,抓抓耳朵,不知怎麼回答。
  見她一副呆樣,他搖搖頭。「算了,走吧。」
  「去哪兒?」
  「偷蟠桃。」
  「啊?」她大驚。
  「得給你補補才行,看能不能長點智慧。」他彈了下她的腦袋。
  「我不去偷東西。」她搖頭。
  「我偷又不是你偷。」
  「這樣也不好。」她仍是反對。「萬一被抓了怎麼辦?」
  他睨她一眼。「這樣你不是正好擺脫我?」
  她開竅地瞠大雙眼,對喔,這樣就擺脫他了!不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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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5:39
第八章

  「讓王母娘娘知道,你會沒命的。」
  他瞄她一眼,而後突然彎下身,黑眸魅惑地盯著她,唇角漾著笑。「擔心我?」
  他的黑瞳像磁一樣,把她吸了過去,身體不自主地開始搖晃,她趕忙閉上雙眼。「你別這樣看我,我頭暈。」
  他撫摸她的臉,手指沿著她的眉眼遊走。「睜眼看我。」
  「不要。」
  他附在她耳邊,低沉道:「真不要?」
  「不要。」
  「那我咬你了。」他一口咬上她冰涼的耳垂。
  她驚嚇地跳了起來,腳步踉蹌地往後摔跌在地,驚恐地看著站在眼前的他。
  戚冬少蹲下身,傾身向她,小魚嚇得往後挪。「你做什麼?」她狼狽地想起身,卻讓他一把抓住。
  戚冬少妖媚地靠近她的臉。「我就不信勾不上你這條魚。」

  小魚害怕地閉緊雙眼,不懂他要幹麼。「你再這樣捉弄我,我要走了——」很想念咒語離開,但想到兩人的法力差距,她又遲疑起來。
  「你敢跑,我就把你衣服脫光。」他笑著威脅。
  她氣憤地睜開眼,一接觸到他攝魂的眸子又趕忙閉上,開始語無倫次地念著:「南無觀音,觀世音菩薩,南無……南無觀世音菩薩……」
  他笑了起來,逼近她的臉,親了下她喃念不停的小嘴。
  小魚先是一僵,右手反射地就往他臉上打去,卻讓他捉住,她怒目而視。「你為什麼親人?」
  「當然是喜歡你這丫頭。」他故意逗弄她,雙眸閃著幾許火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明明很氣他,卻發現怒氣消失得飛快,心口像被搔了癢似的,彆扭得難受,不想看他的眼睛,眼卻無法合上,他一定又是在對她施幻術、媚術了。
  她模糊地感覺四周景物慢慢淡去,樹林突然變成了一間木屋,而她就躺在床上,戚冬少伏在她身上,眉眼間都是無盡春色。
  「還頭暈嗎?」他親親她的唇,低沉地問。
  她聽見自己說道:「不暈。」
  他滿意地笑了。「就不信撂不倒你。」他拉起她的手,在她蒼白的指尖上咬了幾口。「知道為什麼不暈嗎?」
  「不知道。」她呆呆地像木偶回應。
  「方才親你的時候,我把媚煙吹進你嘴裡了。」他掩不住得意之色。「之前吹在你口鼻上,你沒反應,我只好直接吹進你體內。你也別惱,能讓我做到這樣,你也不容易了,明明法力這麼差……」
  他親吻她的掌心,感覺她顫抖了下,他揚起眉,面露詫色。這小丫頭到底什麼來歷,竟然還能動?他低頭又覆上她的嘴,慢慢吹了口氣,她又呆呆不動了。
  他抬起頭,撫過她的眉眼。「我瞧瞧你的元神是什麼,放心,不會害你的。」他以劍指在她丹田、胸口及眉心上各點了一下。
  一股熱氣自丹田湧上心口,再流向她的喉頭,她眨了下眼,眉頭緊擰著。戚冬少在她丹田上察覺到一股異樣,不由輕挑眉宇。是內丹。莫非她是修煉的妖?
  這下更引起他的好奇,他坐正身子,加重法術的力道,硬是將內丹逼出,小魚難受地幹嘔一聲,吐出一顆珠子,原本睜開的眸子頹然閉上,頓時失去意識。
  他手一伸,珠子便飛到他掌心,這才發現這珠子不是內丹,而是閻帥的聚靈珠,專門聚集飛散的魂魄。他心一凜,立刻將珠子放回她體內。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魂魄為何會散裂?她不是說一直在睡覺嗎?睡了五百年等等,莫非是因為魂飛魄散,所以才需要沉睡,藉以將碎裂的魂魄重新聚集。
  問題是,她的魂魄為何會四分五裂?
  戚冬少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某個重要的片段,他擰緊眉心,努力想抓出小魚去世前的記憶……
  思索片刻,他才憶起當時自己似乎不在她身邊。
  這時,掛在窗邊的風鈴當當響動,戚冬少不甚高興地攏下眉頭。這是有人闖進結界內的警示。
  「戚少。」刑夫人忽然出現在屋內,當她瞧見戚冬少伏坐床上,而床上躺著一個小姑娘時,不由得愣了幾秒。
  戚冬少瞄她一眼,重新躺下,低頭親了親小魚的嘴。「你打擾到我了。」
  刑夫人扯了下嘴角。「你什麼時候對這種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有興趣了?」
  「不關你的事,你走吧!」他以指撥弄小魚額前的劉海,見她又眨了下眼,但眼神迷蒙,仍處在幻術中。
  刑夫人臉色十分難看,正想要走,忽然想到七雲說的話。等等……這小丫頭該不會是……她定眼一瞧,果然沒錯,這小姑娘身上沒有人氣。
  「她是新來的鬼差?」她走上前。
  戚冬少轉頭瞪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七雲那張大嘴巴說的。
  「你做什麼找她麻煩?沒必要跟冥府的人作對。」她提醒一句。
  「這是我的事。」他的語氣透著不耐煩。
  「媚術不是對她起不了作用嗎?」
  戚冬少正要發火趕人,小魚突然咳了一聲,他的手在她眉心抹了下,順勢抹去她的記憶,一邊說道:「我現在沒什麼耐性,你再不走我要轟人了。」
  聽見這話,刑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冷哼一聲,身形一轉,隨即消失無影。
  小魚揉著眼睛醒來,戚冬少扶起她,問道:「你還好吧?」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回到小木屋,而且還躺在床上。「我怎麼了?為什麼躺在這裡?」
  戚冬少瞄她一眼。「我還想問你呢,無緣無故昏倒是什麼意思?想阻止我去偷蟠桃嗎?」
  小魚撓撓耳朵,蹙眉回想,他好像有提到要去偷蟠桃給她,可是接下來她就沒印象了……
  「我怎麼會昏倒?」她一臉疑惑。
  「怎麼,你不是故意的嗎?」他反問。
  她搖頭。
  「大概是被小蘿傷了吧。」他隨口說道。
  想到先前小蘿咬了自己的肩,小魚也不疑有他,算是接受他的說法。
  「你不要去偷蟠桃。」她勸道。「聰不聰明我不是很在意。」
  他懶得跟她在這件事上打轉,隨口換了話題。「你說你睡了五百年?」
  「對。」她下床。
  他將她帶到小桌旁,給她倒了杯水,還變出幾盤點心。「坐下,我有話問你。」
  她摸摸肚子,倒有些餓了,於是拿了桂花糕就口。為了讓她更融入人群生活,閻帥大人給她的身體與一般人類無異,能吃能睡。
  「你說你跟小白相處兩年,為什麼只有兩年?」
  她喝口茶,自然地說:「因為我死了。」
  「怎麼死的?」這才是他要問的重點。「生病?」
  她搖頭。「掉到井裡淹死的,我笨手笨腳地踢到石頭就跌進去了。」
  他白她一眼。「這麼笨的死法倒也挺適合你的。」
  她生氣地瞪他一眼。「你為什麼說話總要這樣?」
  他揚眉。「不是你自己先說笨手笨腳的嗎?」
  她呆了幾秒。「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這是你自己記得的,還是閻帥告訴你的?」摔入井裡而死不可能魂飛魄散,這整件事還是不對勁。
  他的問題讓她疑惑。「是……」她努力回想,最後放棄。「我也不記得了……」
  他瞪她,本來想發火,但想到自己也忘了這事,也無法理直氣壯地罵人。他換個問法:「小白怎麼沒救你?」如果當時小白在附近,把她救上來是絕無問題。
  小魚又困惑了。「小白怎麼救我?它是狗耶,跳到井裡也會淹死吧!」
  「什麼狗!」他大喝一聲,倏地站起來,椅子都讓他弄倒了。
  她讓他嚇了一大跳。「你——」
  「小白是狗?」他怒問。
  她有些害怕地看著他。「你——」
  「回答我的問題!」他生氣地拍了下桌子。
  「對……對啊。」她見他眼皮抽得厲害,趕忙問道:「怎麼了……你不是也認識小白嗎?」
  「你這個蠢豬!」他咆哮一聲,握緊拳頭免得自己掐死她。竟然說他是狗——他變出一把扇子,火大地敲她的頭。「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
  「好痛!啊——」小魚驚叫地閃躲。「你做什麼!我生氣嘍——」
  「你氣啊,我怕你嗎?」他繼續攻擊,打得她滿屋子跑。
  小魚大聲念著咒語想逃走,無奈就是跑不出去,才想到要呼喚方姊,他突然歇手了,把她抓到身前。
  「過來,變小白樣子給我瞧瞧。」他厲聲道。
  「我不要……」
  「你還想我繼續打你是不是?!」他怒喝一聲。
  她害怕地撫著頭。「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我說錯了,小白不是狗?」
  「你再講一次狗,我就——」
  「那你說它是什麼?」她氣問。
  「他是——」戚冬少收住口,壓下怒火。「你先變給我看。」
  她抗拒地搖頭。「我幻化的法術不好,再說……我用說的你就這麼生氣,如果真的在你面前變成一隻狗,你不是更生氣嗎?」
  他深吸口氣。「我不會生氣。」
  她不信地睨他一眼。
  「我說了不氣就不氣,你再拖拖拉拉才會把我惹火。」他放開她,將扇子丟掉,平靜地坐在椅子上。「我只是想看看你記憶中小白的樣子,我發現我們兩個記得的有出入,如果能確定我們兩個認識的小白不一樣,那我就不用向你報恩了。」
  聽見這話,她一陣欣喜。「真的嗎?不用報恩了。」
  「先變給我看。」他面無表情地說。
  「好。」她先在原地想了想,雙手結印,念了幾聲咒語,就見她全身發出白色光芒,咻地一聲,整個人縮小。
  戚冬少視線往下,隨即驚訝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一團毛球。「你搞什麼!變兔子幹麼?!」他要瘋了!
  「不是,我要變狗。」她動動耳朵,一臉困惑。
  他火道:「那你為什麼變成兔子?」
  小兔子抬起前掌摸摸臉。「我變成兔子嗎?我是要變狗。」
  他氣到整張臉都要抽搐了。「那就變狗啊你!真的會被你氣死。」
  毛茸茸的小兔子坐下來,前掌合在一起,連兩個長耳朵也跟著合起來拜拜,他又生氣又想笑,差點沒內傷。
  喃念幾聲咒語,小兔子脹大了一倍,臉還是兔子,四肢卻是狗腳。
  戚冬少閉上眼,咬緊牙關。要冷靜……他猛地張開眼,吼道:「臉還是兔子!」
  「我說了我不太會變這個,你就要我變……」她再次坐下,狗掌合在一起,長耳朵依舊不忘相貼拜拜,手勢都做好後才又開始念咒語。
  戚冬少轉開臉,忍不住笑了聲。這丫頭,哪天真的會被她搞瘋。
  就這樣變了兩、三次後,終於弄出一點狗樣,全身白長毛,尾巴也是長長的,末端有三圈紅毛,身形還挺大只的。狗臉她已經不大有印象,所以變了哈士奇的模樣。
  「臉的樣子我已經忘了。」她以前掌摸摸耳朵。「小白全身都白白的,只有尾巴有紅色的毛。」
  仰著一張狗臉,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戚冬少發現自己無法對眼前的這只狗發火。雖然被比作狗實在難消他的怒火,不過看她這樣眨著無辜大眼,他實在很難發作。
  他摸摸她的頭,說道:「你喜歡狗?」
  「喜歡。」她晃動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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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5:56
第九章

  瞧著尾巴上的三圈紅毛,他歎口氣。「好了,變回來吧。」五百年前她比現在還蠢,會認錯也無可厚非,這樣一想,也不覺得那麼受辱了。
  為了避免她變回來時弄個狗臉人身,活活把他氣死,他彈了下手指,助她回復人形。
  她擦擦臉上的汗。「好累喔!」變來變去的耗掉她好多氣力。
  聽見這話,他眼皮又抽了下。「這樣就累,你真是……」他抹了下臉,突然覺得連罵她的力氣都沒了。
  「跟你看到的小白一樣嗎?」她又加了句。「你也變小白給我看好不好?」
  「我為什麼要變給你看?」他冷哼一聲。
  「不是要比較我們認識的小白是不是同一個嗎?而且我剛剛也變給你看了……」她不高興地蹙下眉頭。
  原本是不想變給她看的,他已經幾百年不曾現原形了,但想到她死前不知經歷什麼以致魂飛魄散,他難得軟下心。「我就破例一次。」
  「真的嗎?」
  她綻出笑靨,那傻氣的模樣讓他心頭一顫,腦中掠過另一張同樣稚氣的笑臉,他突然若有所悟。雖然已不大記得當時與她之間的事,但他相信自己當初沒離開,大抵就是放不下她這傻乎乎的模樣吧……
  彈了下手,他現出原形,小魚瞠大雙眼,盯著眼前這只白茸茸的大狗。小白比她記憶中的還大,幾乎與她同高,臉型也比記憶中的狹長,雙眼深邃有神,尾巴長長的,尾端有三圈紅色的毛髮。

  她再也忍不住地撲上去抱住他,將臉埋在毛茸茸的頸邊。「小白……小白……」她笑得好開心,臉頰不住地磨蹭著。「我好想你……」
  心隱約被扯了下,卻不知為什麼。戚冬少在她一句句的叫喊聲中,思緒恍惚地被帶到了五百年前的秋夜……
  「小白,你看,是熠燿,好漂亮,一閃一閃的像天上的星。」小女孩在石路上漫步,伸手想抓發亮的蟲子,卻怎麼也抓不到。
  一隻長毛動物走到她身邊,悠閒地晃著尾巴,將蟲子往女孩兒身邊掃去。
  「是松果耶!」小女孩彎身撿起地上的松果,忽地使力往前丟。「小白,去!」
  他白她一眼,索性不走了。
  女孩撓撓耳朵。「奇怪,以前小黑很喜歡的,我一丟就跑去撿,你怎麼都不喜歡,是不是太老跑不動?」
  他尾巴一掃,她啪地一聲跌倒在地。
  這種難堪的往事,實在不願想起,戚冬少抬起前腳要把她的臉推開,她卻抬起眼,滿是感動。
  「小白以前也會這樣推我。」小魚握著他的前腳,眼睛一閃閃的,盈滿水氣。「小白……」她又喊了一聲,把臉埋在他軟軟的毛裡。
  如果沒想起被認作狗兒的不堪回憶,他還願意大發慈悲讓她多蹭兩下,現在,哼,沒門兒!
  「你好了沒?」他推開她,變回人身。
  小魚撲了個空,差點摔倒,一見他恢復原樣,原本熠熠動人的眸子,全成了失望。「唉……你能不能多變一會兒……」
  他瞄她一眼。「剛剛看仔細了,那是小白。」
  她連連點頭。
  「可有瞧出什麼不對勁?」
  她疑惑地望著他。不對勁?
  這蠢物!他瞪她,咬牙提示。「你還覺得是狗?」
  她恍然大悟。「好像不太像,可是又有點像……」見他似要發火,她趕忙道:「不像。」
  「那是什麼?」
  她蹙眉回想,在現代時,常欣給她看過動物圖監,還讓她看動物節目,帶她去過動物園,除了特別引人注目的大象、長頸鹿、鱷魚、熊、獅子外,她也沒太注意其他的,不過又好像有點印象……
  她忽然想到大仙廟前的狐狸雕像,頓時開竅,說道:「狐狸。」
  他滿意地微笑。「也算正名了。」
  「我在電視上有看過狐狸,怎麼那時就沒想到是小白呢?」小魚喃喃自語,卻不知人的記憶是會扭曲的,當她一直認定是狗時,自然不會再去多做他想,何況已過五百年,雖然五百年間她幾乎都在睡覺,但記憶還是會淡去,更別說她死後魂魄俱散,對記憶也有所影響。
  「電視?」
  他的聲音將她拉回,她搖搖頭說:「那是很久以後的東西,很難解釋。」
  他也沒多問,心裡還掛記著其他事,有些疑點,他得找閻帥問清楚。
  「原本想教你幾招法術,不過我忽然想到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去。」他揚手一揮,木屋隱去,兩人回到大仙廟前。
  小魚自然很高興能離開,她勾魂失敗還得回去跟方姊領罪,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放了她。
  「去吧!」他在她額上彈了下。
  小魚疼痛地叫了一聲,正要問他為什麼無緣無故打人,他已經隱身離開。見四下無人,她結印念咒想回客棧,才念到一半,卻感覺四周一股異樣波動,她放下雙手,方姊與常欣忽然出現在她身旁。
  「你沒事吧?」常欣上下打量她,雖然覺得戚冬少沒有傷害小魚之意,但他這人陰晴不定,全憑喜好做事,小魚又是個死腦筋,萬一兩人不小心擦槍走火,戚冬少一火大把小魚給滅了,那就糟了。
  「沒事。」小魚搖頭。「他說有事情要辦,就放我回來了。」
  「沒事就回去吧!」方潔的目光在小魚發紅的眉心上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彈了下手指,將三人一起送回客棧。
  小魚忽然想起一件事。「啊!戚冬少不會去偷蟠桃吧?」
  「蟠桃?」常欣挑眉。
  「他說要偷來給我吃,讓我長智慧。」小魚蹙緊眉頭。「萬一他被人抓了怎麼辦?」
  常欣笑道:「那不是正好,他就不會來煩你了。」
  「可是如果因為我——」
  「不用為他操這份心。」方潔開口。「他是聰明人,不會為了別人而損害到自己。」
  「對啊,他那種人怎麼會讓自己吃虧,不用管他。」想到自己被修理,常欣就一肚子火。「方姊,從今天起,我要奮發向上,好好學法術,總有一天我要扳倒他,換我把他揮來揮去,讓他坐雲霄飛車!」
  方潔面不改色地說:「最好是這樣,不要又給我三天捕魚,七天曬網。」常欣的這種宣言她已經聽過多次,早麻痹了,只希望戚冬少的出現真能給她們兩個帶來好影響。
  她瞄了眼正在抓額頭的小魚,問道:「怎麼?」
  「沒有,他走的時候,彈了下我的額頭,到現在還在痛。」小魚皺著眉頭。
  「我看看,都紅了。」常欣咬牙切齒。「這個戚冬少也太沒品了吧,方姊,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多少年修行?資料越多越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他是狐妖。」
  「原來是狐狸精,難怪一臉不正經!」常欣哼了一聲。
   小魚摸摸額頭,恍然大悟,原來他跟小白一樣是狐狸,難怪會認識。
   方潔繼續道:「這興安城有不少成精的妖怪,今天早些擾你們勾魂的虎精也是,你們在這兒當鬼差,免不了要跟他們打交道,以後自個兒小心點。」
  「是不是要換個高強的法器給我們?」常欣說道。「不然我們都被打好玩的。」
  「我會跟閻帥大人說說看,不過呈報公文需要一點時間……」
  「就不用寫公文了吧,這種事很緊急,我們去找閻帥……」
  方潔瞪她一眼。「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還要規矩律法做什麼?一有事就直接去見大人,他還要做事嗎?」
  常欣很想說閻帥大人哪有做什麼事,雖然她只見過大人幾次面,但他每次都在那裡修剪松樹、摸摸蘭花,不然就是喂魚看漫畫打電動,順便喂喂小龜,這算做事嗎?
  不過她當然不會笨到把話講出來,方姊這個人也不是不好,可是真的太正經八百、按部就班了,她只怕公文批下來的那一天,她已經被興安城的妖怪整死了。
  幽冥府的豪華辦公室內,閻帥大人正揮灑著汗水,努力工作。他嘿喲嘿喲地喊著,揮著木杵用力擊向石臼,在他拉起木杵的時候,一個背著龜殼的小女孩迅速翻動了下石臼內的糯米,也不忘嘿喲嘿喲地唱著。
  戚冬少推開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幅揮灑汗水、唱歌吆喝的勞動景象,他的眼皮抽了下,很想轉身就走,當作沒看到,但還是忍下來了,正想開口,頭部卻毫無預警地痛了起來。
  「閻帥。」他冷靜地喊了一聲,握拳壓下疼痛。
  揮灑汗水的男子停了下來,驚喜道:「唉呀,稀客稀客,你來得正是時候,麻糬快好了,再等我一下。」
  「我不吃麻糬。」
  閻帥沒聽見,喊了好幾聲嘿喲嘿喲,戚冬少的頭更痛了,他拿起旁邊的盆栽正想砸過去,閻帥立刻叫道:「別啊,我的寶貝呢!」
  小龜滾了過來,一把抓住冬少的腳。「我抓住他了,閻帥大人。」小女孩仰著臉看他。
  戚冬少抬腳要踢她,她已經先一步把手腳都縮進殼裡,一邊大喊:「踢不到、踢不到。」
  他二話不說,正要踩住龜殼,閻帥沖過來把小龜抱起來,順便奪過盆栽。「大膽,不得在冥府放肆!」他怒斥一聲。
  戚冬少瞄他一眼。「是誰放肆,不務正業、怠忽職守?閻王曉不曉得你在這裡種花養魚還搗麻糬?」
  閻帥冷哼一聲。「這是休閒活動,現在是……」他看了眼時鐘。「下午茶時間,跟你這個鄉巴佬說你也不懂。」
  戚冬少沒理他的瘋話,也懶得問他那些名詞是什麼,直接切入正題。「我來問小魚的事,問完就走。」
  閻帥揚起眉宇。「原來是為這來的。」
  「進冥府之後,我的頭一直脹,剛剛一看到你,頭就痛了,然後讓我想起了幾件事。」他冷下眼。「你是不是封了我一部分的記憶?」
  五百年前,他的法力還在閻帥之下,他若要封自己的記憶,並非難事。
  閻帥笑著放下盆栽。「我幹麼封你的記憶?你想起什麼了?」
  「五百年前小魚死的時候,我來過你這裡,你跟我說小魚投胎了,但她卻跟我說她睡了五百年,為什麼騙我?」他怒道。
  「你看到聚靈珠了?」
  他點頭,如果不是還等著閻帥來解惑,他現在就會與他動手。
  「那你就該知道她的魂魄四散,雖然有聚靈珠,但如果沒好好休息個幾百年,魂魄是無法重新再聚合的,她也算有福報,復原得還不錯,當年就算說了你能怎樣,也幫不上忙。」
  「我可以找……」他收住口,沒再說話,臉色仍是十分難看。
  閻帥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你當然可以找你父親,不過你開得了口嗎?不是說再也不回去,其實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都過五百年了,還翻什麼舊帳?反正小魚現在也好好的,你要報恩現在也能報。」
  「你故意又把她放到我身邊?」
  他微笑。「這你就多心了,我本來是想讓她去兩千年後的世界當鬼差,還事先讓她去住了一年多,但她就是不習慣,後來我讓她自己選想去什麼朝代,她丟飛鏢丟中興安城,我就讓她去了。說來你們也算有緣,這麼快就碰上了。」
  戚冬少接著問:「她不是掉進井裡死的?為何會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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