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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淘淘]春色無邊開(鬼迷心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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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6:40
第十章

  閻帥看著他冷沉的臉,說道:「雖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妖界奉行的法則,但我多事說一句,都過五百年了,小魚現在不好好的?那就沒必要追查了。」
  戚冬少沒回應他的話,只問:「她死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不在。」
  「你封了我那時候的記憶?」
  「沒有,那段記憶你應該是自然而忘的,你回來時聽見她落井而死,就匆匆趕來我這兒,想見她最後一面,後來我告訴你她投胎去了,你雖失望,但也知道人死後就得再入輪回,便走了。」
  見戚冬少沒說話,只是冷著臉思考,閻帥繼續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讓她魂飛魄散的是誰我並不清楚。」
  戚冬少不全然相信他的話,但有些事他說得合情合理,畢竟人死便要再入輪回,當時他沒理由不信,如今他懷疑的是,閻帥明明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卻不告訴他。
  「我會查清楚的。」留下這句話,戚冬少轉身離開。
  他走後,小龜才從龜殼探出頭來,問道:「大人,你真的不知道是誰害死小魚姊姊嗎?」
  閻帥放下她,笑道:「這事不歸你管,他們要攪和自去攪和,我們搗麻糬就夠了。」他拉拉袖子,再次拿起木杵。
  小龜開心地撥動糯米,房中又開始響起嘿喲嘿喲的叫喊。

  子時一過,興安城內的店家便開始收拾,準備歇息。今晚正值朔月,燈火熄滅後,城裡便籠罩在一片黑幕中。
  小魚早早便上床,如今已是好夢正酣,當她囈語地翻過身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漆黑的房內,望著她熟睡的面容。
  戚冬少在床邊坐下,凝眉低望她的臉蛋。清醒時不見聰明相,睡著了更不用提,傻乎乎的一張睡臉,就跟以前沒兩樣。
  去了趟幽冥府,便想起一些兩人的事,回憶中,她總穿著一件補了又補的破爛衣裳,住持給她買了一件新衣,她也捨不得穿,壓在箱裡,怕弄髒了。
  遇見她的時候,她才十二歲,比一般同齡女孩兒長得嬌小,那時他不小心遭到暗算,傷了腿,她出來采草藥想給住持治病,結果跌落山谷,正好摔到他身上,他氣得差點咬死她。
  後來她忙著給他敷藥,他生氣地想趕她走,她就是不走。其實不用她照顧,他的傷沒多久也能好。她雖然怕被咬,卻還是勇敢地接近他,幫他包紮。接連幾天,她都采果子給他吃,還挖薯根給他,每次來就小白、小白地叫他。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小孩的分上,他當下就咬死她。這麼俗氣的名字配得上他嗎?這段往事,他對誰都沒提過,被叫小白就算了,還被認成狗,這種丟臉的事他死也不會說。
  傷好了之後,本想離開山谷,但既然受了恩惠,就得報恩,這是妖界一貫的原則,所以雖然不甘願,他還是決定跟她回去。她高興地抱著他跳來跳去。
  之後他才曉得,她天生就不太聰明,雖然沒到傻子的地步,卻仍是比常人笨一點,常讓附近的孩子欺負,沒什麼玩伴,只有寺廟的住持和尚對她好些,還有幾個鄰人對她不錯,但終歸不是同年紀,她總是一個人玩。遇上他的前一年,陪著她的小黑狗死了,她哭得極難過,後來遇上他,才又有了玩伴。
  一開始,他是極其不甘願的,只想陪她三、四年,待她大了、嫁人了,不受人欺負也就算報恩了,沒想到不到兩年,她就死了——
  那時他怎麼會不在她身邊呢?明明要保護她長大,結果卻成了這樣,這算什麼報恩?
  他的手撫過她的發,輕輕歎口氣,一時間情緒翻湧,也不知心裡是怎樣的感受,感慨、難過、惋惜、自責全和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如果她真是失足落入井裡也就罷了,他還不會自責太深,只當她是陽壽已盡,但她讓人弄得魂飛魄散,怕是他惹來的禍端。她一個傻娃兒能與人結下什麼仇恨?定是因他緣故才遭此大劫。
  活了千歲,從沒對人有任何愧疚之心、虧欠之意,現在全讓他領會了,心裡實在彆扭得難受。
  「你要當鬼差就鬼差吧,我會幫你的。」他頓了下,又加上幾句。「你若願意,我也可以踢掉閻帥,讓你去頂他的位子。」
  這時,睡在另一張床的方潔聽見這話,抽了下嘴角。這狐妖真是膽大妄為,這事還得稟明大人才是。
  念頭才落,便聽見戚冬少冷冷地說一句:「你醒著吧,我有話跟你說。」
  方潔明白他在跟自己說話,也沒再裝睡,起身看著他。
  「等她醒來,你叫她到我這兒來,我親自教她法術,要收魂時再讓她去。」先前要教她法術,她偏不肯,只說要跟著方姊學,脾氣拗得很,還是直接讓這什麼方姊的說服她,省時省力,免得他一火大,把這傻丫頭打死。
  「這事我得先問過閻帥大人。」她面不改色地說。
  他冷哼一聲。「我做事可不需要他首肯,為免這傻丫頭鬧彆扭,每隔兩、三天我會讓她回來一次。」
  話一說完,他便消失無影。方潔眉頭深鎖,在小魚身邊坐下,輕歎口氣。「唉……簡直就是瞎攪蠻纏。」她為她蓋好被子。「你怎麼就惹上這樣一個妖孽,以後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是福是禍還不知呢……」
  第二天一早,方潔便打發小魚去跟戚冬少學法術,聽見這話,不只小魚,連常欣都嚇了一大跳,直嚷著為什麼?
  方潔兩、三句就打發她們,說是閻帥大人的意思,小魚與戚冬少有師徒之緣,讓她去歷練歷練也好。
  常欣激動地說:「不是歷練,是折磨!那個人是心理變態!」
  「你不是說過他要報恩就讓他報嗎?小魚還能學點法術,說不定腦袋也會開竅一點。」方潔瞄她一眼。
  常欣一時語塞,一會兒才說:「是沒錯啦,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那個人喜怒無常、自我中心,小魚跟他在一起只會被利用、受折磨。」
  「是你被折磨吧!」方潔涼涼地又說一句。
  常欣氣結。「方姊,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閻帥大人那邊。」方潔立刻道。「我也覺得不妥,不過閻帥大人既然答應,那我也無話可說,何況他也說了會讓小魚常回來。」雖然與閻帥共事的時間不算短,但她時常還是弄不清他真正的盤算是什麼。
  「那種人的話能信嗎?」常欣握拳。
  方潔瞥向一直不吭聲的小魚,問道:「你肯不肯去,小魚?」
  她低著頭,扭著雙手。「我想跟方姊還有常欣在一起。」
  「你看吧、你看吧。」常欣得意地說。
  方潔瞪她一眼,雙手一指,把她嘴巴像拉鍊拉起來,讓她不能說話,常欣激動地揮動雙手。
  「小魚。」她握著她的肩。「他跟你有宿緣,我雖不願但也沒辦法,閻帥大人自有他的用意,你明白嗎?」
  小魚還是低頭不語。
  「而且他也說了你可以隨時回來看我們,有任務的時候我也會通知你。」她摸摸她的頭。
  小魚泫然欲泣。「我……知道了。」
  「當鬼差可不是那麼容易,要堅強點。」她歎氣。「你不是很懊惱自己法術不好,才打不過虎精嗎?跟著他,你的法術會進步很快。」
  「好。」她吸吸鼻子又揉揉眼睛。
  「有什麼好哭的。」她取笑。「不是說了隨時能回來,你就當去上學,知道嗎?」
  「嗯。」她又點頭。
  「別揉了。」她拉下她的手,給她擦淚。「鬼差怎能哭?讓人見了會笑話的。」
  方潔點了下常欣的嘴,讓她們兩個道別,常欣又是一陣鬼哭神嚎,不停臭?那個心理變態。她瞧瞧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小魚下去,戚冬少早已在樓下等她。
  小魚拿著小包袱,雙眼紅通通地走下樓,常欣激動地拍打牆壁,只差沒在地上打滾。
  「蒼天啊……這是為何啊……」
  方潔冷冷道:「你又發什麼神經?」
  「我激動。」常欣深吸幾口氣,嚴肅地看著她。「方姊,你老實告訴我,冥府是不是被黑道——妖道挾持了?」
  方潔左手一比,把她嘴巴給關了。「還是這樣清靜。」
  小魚來到樓下,難過地垂著肩,戚冬少走到她身邊,不悅道:「就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
  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有氣,小魚怒目而視。「是不是你威脅閻帥大人?」
  「我威脅他幹麼?」他挑眉。「是他求我收你為徒。」
  本來憋了一肚子話要罵他,他一句就把她驚得語塞。
  「我本來就打算教你法術,順便把你變聰明點,幫小白報恩,但你這傢伙一直不識好歹又不聽話,本來想隨便教你幾招就算了結此事,但是閻帥希望我認真教你、收你為徒,我也是很勉強才答應的,別以為只有你不甘願,我也不甘願。」
  「既然都勉強,那就不要了。」她立刻道。偶爾跟他相處就受不了了,現在還變成師徒,不是自找罪受嗎?閻帥大人為什麼要答應嘛!
  他瞪她。「偏要整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
  果然是要整她,小魚氣得就要走人,旋即想起方姊已經將她交給戚冬少,心中頓時難過起來。
  見她垂頭喪氣,他冷哼一聲。「怎麼,就這點骨氣?」他領著她到對街的魚羹店用早膳。
  小魚不理他,逕自生悶氣。
  老闆端上兩碗魚羹,還附上幾盤小菜,戚冬少瞥她一眼。「吃吧。」
  「我不餓。」雖然幻化成人形時能吃東西,但她現在並不怎麼想吃。
  「現在我是你的師父了,叫你吃你就吃,還是說冥府出來的人這麼不懂得尊師重道?」他訓道。
  小魚瞥他一眼,不甘心地咕噥一句。「又不是我自願的。」
  他假裝沒聽到,繼續道:「回去後就正式拜師,先叫聲師父來聽聽。」
  「……我叫不出來。」她皺眉。
  「本來想讓你後天回來跟方潔、常欣說說話,既然你這麼頑劣,我就不放你回來——」
  「師父、師父!」她急忙喊。
  他壓住笑。這傻妞,就不信治不住。「嗯……就勉強收了你這笨徒,快吃吧。」
  「好。」她趕緊喝口羹,不忘問道:「後天一大早就能回來嗎?」
  「你聽話就讓你早一點回來。」他吃口雞蛋。
  小魚安心了些,連連點頭。
  「這不是戚大夫嗎?」
  小魚抬起眼,一個斯文俊朗的公子拿著扇子搖晃,滿臉笑意,身後還站著另一名拿劍的青衣公子。一見那人的臉,小魚頓時驚訝地睜大眼。
  這……這不是蘇劍嗎?相對于她的詫異,蘇劍倒是面無表情。
  「怎麼,你們認識?」拿扇子的公子瞧了小姑娘與護衛一眼。
  蘇劍立刻道:「前些天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如此,沒想今日還能遇上,也算有緣。」公子笑笑地說。「不知這位小姑娘是……」
  戚冬少說道:「小魚,這是羅府的二公子。」
  「公子好。」小魚點點頭。
  「她是我新收的小徒弟。」戚冬少對羅欽說道,隨即瞥了眼蘇劍。「新來的護院?」
  「是啊,才來沒幾日。」他不請自坐。「小姑娘幾歲了?」
  「二十。」她回道。
  羅欽驚訝道:「在下還以為姑娘才十四、五歲,倒把你瞧小了。」
  她不知要回什麼,只是笑笑,又低頭吃羹。
  羅欽轉向戚冬少說道:「這幾天我母親老是睡不安寧,正好遇著戚大夫,不知你一會兒有沒有空?」
  戚冬少點點頭,說道:「我一會兒就過去。」
  「那就麻煩戚大夫了。」語畢,他起身與蘇劍一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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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兩人走後,小魚忍不住問道:「你真會給人看病嗎?」
  「這有什麼難的?」他揚眉。
  她忽然想起他不是人,是妖,隨便使個法術應該就能把人治好,也不用學什麼醫術。
  「那我是不是回客棧等你?」這樣她還能跟方潔、常欣再說說話。
  「你跟我一起去。」他怎會不清楚她那點小心思,果然,她一臉失望地垂下眼。「不過,去之前先磕頭拜師。」
  「咦?」她一臉錯愕。「磕頭?」
  他笑得極其舒爽,心情大好。
  見他笑得眼都彎了,小魚頓時鬱悶起來。閻帥大人為什麼要答應他嘛……她不甘地瞪著他,忽然間覺得他的表情好像有點熟悉,那得意洋洋又狡猾的模樣,怎麼這麼眼熟……
  「怎麼?」他笑問。
  她偏頭仔細端詳。「我只是在想,你這樣……好像小白喔!」
  他的表情頓時凝住。

  三個月後
  時序進入夏暑,天氣越來越熱,不只人受不了,連她作為鬼也倍感艱辛,雖說有法術護身,但烈日對已無陽氣只有陰氣的鬼魂來說還是酷刑。
  為此戚冬少煉了幾顆凝神丸給她,讓她服下後即使在日陽底下行走也不會難受。那天他拿藥丸給她時,她還呆愣了好一會兒,沒想到他會為她設想至此,對他的印象也好轉許多。
  難道之前錯怪他了,他其實沒那麼壞?
  雖然他教法術時是嚴苛了些,但也是為她好,她一向就不是記仇的個性,當人家對她好些,她就不自覺地開始為對方找優點,想著別人待她的好,慢慢地也就接受了做他的徒弟。
  這事還傳到了興安城妖怪耳裡,結果三不五時有妖怪好奇地跑來看她,大夥兒都很好奇一向自視甚高的戚冬少,收的是怎樣的徒弟,結果一見她既無美貌又無才智,都百思不得其解。
  戚冬少自是不會跟他們解釋,卻大張旗鼓地請了城裡所有的妖怪來吃飯,介紹他的笨徒弟給大家認識,明著說是介紹,暗著當然是警告所有人不許找小魚麻煩。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他戚冬少,絕不寬貸。
  對她來說比較困難的是喊他師父,一開始實在彆扭至極,怎麼都喊不出來,畢竟先前對他的印象不好,如今要喊他一聲師父,十次有九次結巴。見她不自在,他就硬要她喊,甚至讓她罰站喊了半個多時辰。
  常欣勸她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這人喜歡掐著別人的痛處打,跟他對上沒好處,順著他的毛摸,自己也少吃苦頭,聽到順著毛摸她就懂了。以前小白脾氣也不好,住持也跟她說過這話,不管是對人還是動物,順著毛摸總不會出大差錯。
  這日戚冬少躺在榻上,一邊扇涼一邊發號施令。「老鷹、小狗、兔子、桌子、老虎……」
  小魚聽著他的話語,不斷變化外形,累得喘籲不休……
  「不是叫你變老虎,怎麼還在桌子?」
  「我好累,要休息一下。」變成桌子的小魚不肯再動。
  「才變這麼幾樣你就累了。」他敲了下桌面。
  「好痛喔,你別敲。」她變回自己的模樣,疲累地坐在地板上。
  「都三個月了,你還在這種程度。」他搖頭歎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小魚坐在地上沒回話,心裡卻嘀咕著,方姊說她進步很多,她現在只要變一次就可以成功了,不用像以前那樣得一試再試。
  「是不是以為方潔說你有進步你就沾沾自喜?」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
  「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是吧?」他再次說出她心裡所想。
  小魚驚恐地以雙手覆住胸口。「你讀我的心?不能這樣。」
  扇子敲上她的頭,他冷笑。「我根本不需要讀你的心,你這蠢物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小魚一臉懷疑。
  他坐正身子,傲然道:「這是觀察看人的能力,都一起生活三個月了,我如果還摸不透你這呆瓜在想什麼,有資格做你的師父嗎?」
  她摸摸被敲疼的頭,沒有辯駁。
  「現在換你了。」
  「什麼?」
  他瞪她。「講這麼白了還不懂,跟我三個月了,最起碼對我有點瞭解,現在變成我的樣子。」
  「可是我變幻人形還不太熟練——」
  「叫你變就變。」他不悅地打斷她的話。
  「喔。」她雙手結印,喃念幾聲咒語,咻一聲變成了他的模樣,隨即全身上下瞧了一遍,還好,沒太離譜。
  「嗯,還行……」他審視一眼。
  她高興道:「謝謝師父。」
  她一開口,戚冬少的火氣就冒上來。「聲音怎麼回事,男身女音能聽嗎?到底是怎麼學的你!」
  「變得太急,一時沒弄好。」她趕忙補救,試了兩次才弄好,他臉都青了。
  他耐住性子,繼續說道:「外貌是可以了,不過沒神韻,得學我說話的樣子跟舉止。」
  「為什麼?」
  「我剛不是說要訓練你的觀察能力?」他瞪她。「你的眼神不對,妖媚點。」
  妖媚點?怎麼做,她想了下,學他歪頭,而後斜眼瞄他。
  他真會被她氣暈。「這是妖媚嗎?瞪人還差不多,過來。」
  她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摸了下她的眉眼。「眼神像小小孩子似的——注意瞧我的樣子。」
   他做一遍給她看,接著道:「這是今天的考試,你一整天都得變我的模樣,看能不能瞞過別人。」
  「咦?」
   他右手一彈,卻變成她的樣子,又把她嚇了一跳。「我就變你的樣子。」
   小魚驚訝地看著他。「好像我!」
  「這不是廢話嗎?」他瞄她一眼。
   她想了下。「那……我罵你你會生氣嗎?」
  「不是說了今天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好。」意思是可以罵他嘍,她變出一把扇子,深吸口氣壯膽,敲他的頭。「蠢東西,豬變的嗎你?哈……」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打人這麼開心。「蠢東西蠢東西……」她拚命打他的頭。
  這要在三個月前她是絕對不敢的,但這陣子戚冬少一直待她不錯,她膽子也就大了。
  敲了幾下,他上火了。「乘機報仇是吧?」他變出一把大刀要砍她。
  她嚇得趕緊逃跑,他大喝一聲:「跑什麼!你現在就是我,我會跑嗎?」
  她定在原地,囁嚅道:「我也不會變大刀,也不會砍你啊……」
  真會被她氣死。戚冬少收起大刀,說道:「你今天不是要去收魂嗎?」
  她點點頭,昨天方姊已經把木牌給她了。
  「收完魂後,你就以我的模樣去看羅老夫人的病。」
  她愕然道:「可是我不會看病,在那麼多人面前會穿幫的。」
  他瞪她。「這就是考試。沒給你點壓力你會進步嗎?這三個月你不是見過我給人看病很多次了?學個樣子就行了,這也是訓練膽子。」
  她畏畏縮縮地瞧他一眼,心裡不願,但不敢辯駁。都三個月了,她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氣,怎麼敢反對……
  他瞄她一眼,冷道:「剛剛不是很有膽量敢打我嗎?還有,前幾天不是才很得意地說自己好像變機伶了?」
  「那……那是方姊跟常欣說的。」她小聲地回答。
  常欣還說:「雖然前一陣子不願意你跟著那個心理變態,但是現在看來,我最初始的想法才是對的,跟他在一起對你有好處。」
  方潔也感歎地說:「閻帥大人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吧,我太正經嚴肅了,你跟著我反而沒學到多少,那狐妖雖然喜怒無常又自我中心,但也狡猾聰明,跟他一塊兒你還真的開竅許多。」
  一開始她雖然很不願意跟著戚冬少學法術,但這三個月下來,她真的進步很多,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可是要她扮成他去騙人……
  「萬一被拆穿了怎麼辦?」她憂慮地說。「身形都變了,總不能用易容術蒙混過去,那時他們就會發現我們不是常人。」
  「這是你該想的問題。」他說道。「就是要像這樣多想,腦袋才會靈光。」
  「我想不出來……」
  「還沒想就講這種話,分明不想動腦筋。」他冷道。
  她低頭不語。
  「好了,別拖拖拉拉的,先去瞧瞧你今天要收魂的對象,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喔。」她拿出木牌。「還有一刻鐘。」他時間掐得真好。
  他瞄了眼上頭的地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轉眼間,兩人就來到木牌上所指示之處。小魚訝異地看著四周,這裡好暗,她猜想應該是地下室,牆上點了幾支火把,她順階而下,發現前方是個牢房。
  是即將處死的罪犯嗎?她疑惑地往前,突然聽見鞭子的抽打聲和幾聲申吟,她有些緊張,停了幾秒後,才又往前轉向右邊。
  一個穿著體面的公子背對她坐著,他前頭站了一個粗壯的屬下,正揮著鞭打向眼前的犯人。因為他擋在犯人面前,所以小魚瞧不見犯人的長相。
  她有些疑惑拿出木牌,木牌上貼著女子的照片,她想往前瞧清楚,卻讓戚冬少抓住手臂,她困惑地看著他。
  「站這兒就行了。」他沉著一張臉。
  她正要問為什麼,坐在椅子上的公子說話了。「還不招嗎?」
  這聲音好熟……小魚又想往前,戚冬少卻不放手。「先出去吧,一會兒再來。」
  「我還沒確認是不是木牌上的人。」小魚說道。
  話語才落,拿鞭子的屬下正巧移開好讓主子問話,他這一動,小魚頓時尖叫出聲。那人全身赤裸,滿身都是血,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不是被打就是被鐵烙的痕跡,臉也被劃得到處都是傷痕,手臂甚至被削掉了一大塊肉,露出骨頭……
  戚冬少捂住她的眼,將她攬入懷中,她驚嚇得抱住他,全身顫抖。
  「沒事了。」他壓著眉頭,表情冷凝,語氣卻是和緩的。「沒事了,我們回來了。」
  她緊緊抱著他,臉蛋依舊埋在他胸前,顫抖道:「她……她的臉……我沒看清……」
  「不用看了,那裡沒別人。」戚冬少說道。那裡一看就是私人地牢,不是府衙裡的。「你要做勾魂使者就得堅強些,不能這樣就被嚇著。」
  他抬起她的臉蛋,發現她還是一臉懼怕。她十四歲就過世,而後睡了五百年,某方面還像孩子一樣,一般人見了都要害怕的事,對她來講更是加倍的衝擊。
  「還是別做鬼差了。」他拇指在她眉心間撫過,以法術安定她的心神。「跟著我修行就成了。」
  暖流自她眉心進入體內,慢慢使她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才道:「我簽了約的,也答應常欣要一起做鬼差。」
  「那有什麼,我幫你處理就行了。」
  她搖頭。「說好就要做到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再說……我只是被嚇了一跳,就……當看了恐怖片……」
  「恐怖片?」小魚提過她曾透過異界門去未來生活過,因此學了那邊的不少用語,這詞八成是從那邊學來的。
  「就是我跟你說過一堆人在演戲,恐怖片就是演很恐怖的故事,有很多血,不過都是假的。」她解釋。
  「那你就當成是假的吧!」見她神智已安定下來,戚冬少將手從她眉心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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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直到這時小魚才發現自己還抱著他,連忙鬆開手後退一步,神情有些尷尬,心裡卻是有些慌亂。自己怎麼會去抱他呢?
  見她紅了臉,戚冬少先是一怔,旋即揚起笑。沒想到這丫頭也會不好意思,先前都是他以媚術迷惑她,而她體內聚靈珠存有閻帥的法力,因而才能抵擋他的媚術,不受影響,他從沒想過不用法術誘惑她……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們再回去,時間快到了。」雖說剛剛抱住戚冬少讓她覺得羞赧,但對男女情愛這事,她還懵懵懂懂,沒有什麼心思,因此很快就拋開剛剛的尷尬,心思又回到勾魂上。
  戚冬少轉了下心思,嘴角一笑,想到該怎麼調教這二愣子了,不過這事得先緩下,先把勾魂的事辦妥再說。
  他拉起她的手,兩人又回到地牢內。這回那穿著華美的公子已經不在,只剩揮打皮鞭的下屬與要收魂的對象,小魚不敢看,只是低頭盯著地上,那人每揮一鞭,她就不自主地縮了下肩。
  戚冬少望著那殘破不堪的身體,眉頭整個皺下,他低頭對小魚說道:「你別看,繞到她後面拍她的頭頂就成了。」
  「好。」她顫抖著說。
  見那女子只剩最後一口氣,戚冬少領著小魚走到她身後,拉起小魚的手拍拍她的頭頂,不到幾秒,女子的魂魄慢慢游離而出。鞭子還繼續響著,戚冬少冷冷地瞪了一眼,鞭子立即折斷,揮打的壯漢訝異地看著手上斷落的鞭子。
  原本想教訓漢子一頓的戚冬少,最後壓下了這股衝動。人間雖有不平事,但他一向少管,戰亂饑荒的慘狀他也看過許多,但他不似仙界悲憫世人,他自小的家教便是莫管人間事,各界有各界的造化,顧好自己便是。
  小魚領著還有點茫然的女魂離開大牢,她瞧瞧自己半透明的身子又瞧瞧小魚與戚冬少,問道:「我死了?」
  「是。」小魚回道。

  接下來的發展,讓小魚接連幾日惡夢連連。女子聽完小魚答話後,突然變成血盆大口、張牙舞爪的厲鬼,指甲長出一尺有餘,雙眼赤紅,舌頭半露。
  女鬼怨氣太重,一下變成厲鬼,小魚唯一能做的就是尖叫,早已忘了自己是鬼差。
  站在一旁的戚冬少挑了下眉,泰然地看著那厲鬼。橫行人界一千年,他也見過幾個厲鬼,但頭一次這麼近地觀賞。
  見那厲鬼悲憤地仰天長嘯,左右張望似不知要去哪兒,他難得大方地為她指條明路。「要報仇往右邊。」
  厲鬼咻一下地不見了,小魚仍驚魂未定地尖叫著。
  「已經走了。」戚冬少說道。
  小魚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仍是驚恐不已,戚冬少抬手覆上她的額頭,念了安神咒,她的尖叫這才轉小。
  戚冬少揮了下手,將她帶回宅子。她已經安靜下來,但臉色十分蒼白,而且表情呆然。
  見狀,戚冬少刻意在她額上重拍,她隨即打了個顫,這才回過神來。
  「真嚇呆了?這麼膽小還做什麼鬼差。」
  想到那厲鬼,小魚害怕道:「是真的好恐怖,不……不是我膽小……」
  「別做鬼差了,跟在我身邊修行也是一樣的。」
  「你讓我再想想。」話雖這麼說,但她表情已露動搖之色。
  戚冬少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方才他刻意不將安神咒使全,就是讓她留點懼怕之意,她才會知道鬼差不好當,還是跟在他身邊修行的好。
  「師……師父……」雖三個月了,但叫他師父還是彆扭,一開始她都叫戚冬少,後來被他打頭就改叫戚公子,可還是被打,最後索性就儘量不喊,只有求他的時候才會叫師父。
  「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變成小白,抱小白我比較不會那麼怕。」
  他其實不怎麼喜歡變回原形,但想到自己故意不把安神咒念全,她才會這麼害怕,便道:「好吧。」
  一眨眼,他就變回狐狸模樣。小魚泛著淚光,激動地撲到他身上。「小白、小白……」
  一把臉埋進毛茸茸的脖子裡,她頓時安心許多,以前害怕時,只要抱著小白就會感到安心,久而久之小白便成了她的安慰。
  看到她熱情激動的模樣,戚冬少突然感到一陣糾結,雖然小白也是他,但心裡就是不爽。這傻妞……第一次看到有人喜歡他的原形甚過人形。
  小魚巴在他身上,傻笑地磨蹭他的脖子,好舒服。「小白。」她順手梳理他的長毛。
  轉移了心思後,小魚便忘了厲鬼一事,變出梳子專心給他梳毛,戚冬少不自覺地拍動尾巴,慵懶地眨了下眼,忽然想起她以前似乎也很喜歡給他梳毛,有一次還想帶他去溪裡洗澡,結果讓他尾巴一掃,就掉進溪裡去了。
  回去後,她就生了病,住持還說了他一頓,要他不可再欺負小花……戚冬少眼睛一亮,坐正身子。想起來了,她以前叫小花——
  「怎麼了,小白?」小魚不解地看著他坐正身子。
  「沒什麼,繼續梳。」戚冬少趴回地上。
  小魚慢慢梳到他尾巴上,他動了下,尾巴掃過她的臉,她笑出聲。「好癢,乖乖地別動。」
  她想抓住他的尾巴,他卻一直晃來晃去的,小魚有感而發。「小白都沒變,還是不喜歡人家碰尾巴。」
  戚冬少怔了下,沒說什麼,並非他討厭人家碰他的尾巴,而是狐狸都不喜歡讓人碰尾巴。
  梳完他全身的毛後,兩人都懶懶地不想動,小魚順勢躺在他身上,把臉埋在他胸口上睡著了。戚冬少低頭凝視她,腦子裡又憶起她以前稚氣的模樣。
  他變回人形,抬手將她散在頰邊的髮絲勾至耳後,即使察覺到有人進入他的屋子,他也沒變換姿勢,繼續撫摸她柔軟的髮絲。
  刑夫人一現身,見他拿著梳子幫小魚梳發,雙眼閃過一絲妒意,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你何時轉性了,對女人這麼溫柔?」
  這樣就算溫柔嗎?戚冬少揚了下嘴角,沒回答她的問題,只道:「什麼事?」
  「三日後便是狐王大壽,你可要回去?」
  「我不是說了不回去?」
  她沉住氣,說道:「你徒兒根基不好,狐王那兒有許多寶物,或許能助她一臂之力。」
  「你何時關心起我徒兒了?」他頓了下,說道:「是阿姨找你當說客?」
  「你在這兒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她簡短地說。
  他轉了下心思,才道:「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見他有軟化的跡象,她也不再繞著這話題,免得惹惱他,他又改變主意。臨走前,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看上她那一點?」
  他睨她一眼,淡然道:「這不關你的事。」
  她冷哼一聲,氣衝衝地走了。
  他抓起發尾,輕掃過小魚的鼻子,見她不高興地揮手想趕走那惱人的東西,他忍不住微笑,沒再捉弄她,讓她安生地睡個好覺。
  這時,離開的刑夫人與要進來的七雲撞上。
  「哪個不長眼的混蛋?」刑夫人怒?,一見是七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七雲笑道:「怎麼,在戚少那兒受氣了?」
  「關你屁事。」她不客氣地說。
  七雲仍是笑笑的。「自然不關我的事,不過你也別把氣發在我身上,冤有頭債有主。」
  刑夫人沒與他廢話,逕自走開。
  原本要進去找戚冬少的七雲,卻跟了上來。「戚少也是圖個新鮮,小魚就是個傻姑娘,哪有你這等風情,遷怒撒潑可不像你。」
  刑夫人瞄他一眼,隨即轉為笑臉。「怎麼,你何時也關心起我來了?」她勾上他的脖子。
  七雲也笑。「說關心那是虛偽,不管是狐狸還是人,得不到的永遠最好,同是一族,我勸你還是早點看開得好,得不到的東西就是個虛幻,哪天戚少真對你神魂顛倒,包不准你立刻就厭了。」
  「我只是不懂那傻丫頭哪裡好……」
  「不如你漂亮、不如你有風情,怎麼戚少就對她好?」七雲接著她的話說。「偷偷告訴你,戚少是在報恩。」
  「報恩?」她揚起眉頭。
  「這事戚少不想讓人知道,你可別在他面前提,陷我於不義……」
  「我知道,快說什麼報恩。」
  七雲簡短地說了五百年前小魚與戚冬少的因緣,刑夫人面露詫異,專心聆聽,最後,七雲說道:「經過就是這樣,所以你也別在意,雖然我也不懂戚少幹麼這麼認真。」
  對他們來說,報恩這種事可大可小,送一箱白銀給恩人就不錯了,不懂戚少為何如此放不下,雖說小魚現在已是鬼差,白銀對她來說沒什麼用,但他可以教她幾招法術就是,沒想到他卻慎重地收她為徒,把她帶在身邊照顧,想想也是反常。
  聽完這話,刑夫人若有所思地走了,七雲識趣地沒再追上。
  屋裡,戚冬少搖著扇子給小魚扇涼,七雲進來瞧見了,忍不住打趣:「你這是在作戲,還是真對小魚上心了?」
  戚冬少揚了下眉。「我還沒對哪個女人上心過,這樣便是上心嗎?不過是扇涼罷了。」
  七雲見他不似在說假話,試探地問:「這幾百年,你就沒個喜歡的姑娘?」
  他想了下。「是有幾個還不錯,不過吸完氣我就走了。」一開始修行的時候,他需要人類的陽氣進行修煉,雖說妖物修行並不一定要吸人氣,但吸人氣速度會快些,所以妖類大都採用這種方式。
  吸人氣有幾種方式,一種是在人類口鼻下直接吸取,一種便是以交合的方式取得,吸得人氣後,那人並不會死亡,只是會疲倦一些罷了,把人的陽氣吸盡那是不上道的低級妖物才會做的事。
  七雲看看小魚又看看戚冬少,小聲說了句:「唉……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你說什麼?」戚冬少皺眉。
  「沒,沒說什麼。」他心眼一轉,故意道:「是說這傻丫頭越看越可愛,讓她跟我幾天行嗎?」
  一道淩厲的目光掃來,七雲打了個冷顫,但仍硬著頭皮說:「你別誤會,她現在是鬼,我也不能吸她的氣,只是見她可愛,想說教她幾個防身的法術,聽說她剛剛被厲鬼嚇得都癡呆了。」
  「她的法術自有我教,你湊什麼熱鬧?」戚冬少冷怒道。
  「不就無聊嗎?」七雲聳肩。
  「你無聊與我何干?」戚冬少冷哼一聲。
  「算了,不借就不借。」七雲在心裡發笑,可給他逮著戚冬少的弱處了。「你要我說的話,我剛剛已經轉達給她了,我走了。」
  戚冬少點點頭,甩了下手,示意七雲可以走了。他以法術讓扇子繼續搖動,躺下來摟著小魚午睡。她的身體涼涼的,抱著還挺舒服的,見她似乎睡得不安穩,他抬手碰了下她的眉心,讓她安穩地睡個好覺。
  不期然地,他想到七雲方才的話,他似乎還真有點在意這傻丫頭,雖說要報恩,但原以為自己可能撐不過幾天就會把她趕走,沒想到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他還將她留在身邊。
  想到方才她害羞的模樣,他忽地心情大好。不管他在意她多少,既然上心了,她也得在乎他才行。
  點了下她圓潤的鼻頭,戚冬少微笑地閉上雙眼。既然媚術對她無效,那他便不用法術了,調情這種小事還難得倒他嗎?不下點猛藥,這木頭怎會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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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住持,你好一點了嗎?」放下木碗,小花鎖著眉頭,憂心地幫住持拍背。
  「好多了。」年邁的住持微笑地摸摸她的頭。「小花越來越會熬草藥了。」
  她高興地笑著。「有一個漂亮的姊姊采了好多草藥給我。」
  「是嗎?」他望了眼窗外一閃而過的影子。「小白呢,怎麼今天都沒看到?」
  「我跑了好多地方,一直喊小白小白,可是它都不在。」小花一臉苦惱。
  「來,這給你。」住持摘下手上的佛珠,套在她手上。「過幾天是你十四歲的生辰,這就當給你的禮物。」
  「小花不要禮物,小花要住持好起來。」
  見她要脫下,他說道:「你戴著這個,住持高興,高興就好得快。」他笑著又摸摸她的頭。
  「真的?好,我戴著。」她寶貝地將念珠往裡頭卷。
  「我累了。」他慢慢躺在草蓆上。
  小花趕忙幫他蓋好被子,拿了木碗,悄悄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住持悶聲咳出一口血,他痛苦地坐起身子,又嘔出血來,良久才緩過氣,歎道:「唉……作孽啊,妖物既要老僧的命,為何又不敢現身?」
  「老和尚果然厲害。」女子柔媚地笑著,現身於前。
  「老僧已是油枯燈盡,夫人又何必多造殺業,折損道行。」
  「萬非得已,還請老和尚見諒。」女子恭敬一伏身。「這罪業妾身盡數擔下。」
  「唉……」他歎氣。「夫人執意如此,老僧也無話可說,只是緣生緣滅,自有因果輪回,不是我等能插手的。」
  「這便不用老和尚擔心了。」她揚起衣袖,銀光打入和尚體內。
  住持悶哼一聲,舍報離世。
  戚冬少倏地睜眼,猛然坐起,偎在他身上的小魚差點翻下床,他迅速將她撈回,抱入懷裡,這一連串動作讓小魚迷糊地睜眼。
  「怎麼了?」
  「沒事。」他再次躺下,讓她繼續靠著他午睡。
  怎麼會作這樣的夢?他攏起眉頭,把剛剛的夢又回想一遍,那住持正是將小花養大的老和尚,可女子是誰?他只瞧見她的背影,沒見到她的真面目,她為何要殺和尚?
  這是夢,還是五百年前真實發生過的事?
  他低頭凝視懷裡的傻丫頭,頓時不安起來。難道當年她的死比他想的複雜,竟然連老和尚都牽扯進來……還有夢中的女子,他有說不出的熟悉感,總覺得似曾相識……
  「小白……」她呢喃一聲,往他身上鑽,一下翻到他身上,大剌剌地抱住他。
  「沒想到你這樣大膽。」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免得她翻身又摔下去。「真把我當大狗了?讓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麼德行。」
  他用扇子敲她的頭。「起來,要睡多久啊?」
  小魚迷糊地揉揉雙眼,先是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一抬頭,就見他挑眉瞅著自己,唇邊勾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瞧你急的,都爬到我身上來了。」他捧起她的臉蛋,在她額上親了下,開始進行他的「下猛藥」計畫。
  她呆愣一秒,才回過神,驚愕地推開他,慌張地要下床,沒想一個翻身就直接摔下去了。
  戚冬少右手撐著面頰,看著她狼狽起身,臉蛋都紅透了,他誘惑地勾她一眼,說道:「怎麼,可摔疼了?」
  「沒,沒……」她低頭不敢瞧他。
  「過來我瞧瞧。」
  「不用……」
  「你要違抗師父的話?」
  「不是……」她蹙著眉心,小心地走近。
  「坐下。」他拍拍床沿。
  「我站著……站著……」
  「我說坐下。」
  迫於無奈,她只好坐下,臉蛋還是紅通通的。
  「鬼還會臉紅嗎?我倒是開眼界了。」
  「閻帥大人的法術很厲害……」
  「好了別說他,掃興。」他打斷她的話,扯不相干的人幹麼,真是不解風情的丫頭。
  她茫然地抬起頭,不懂哪裡掃興,不過一接觸他勾人的眼,趕忙又低下頭。「師……師父,你為什麼又要對我使媚術?」
  「怎麼,不喜歡?」他壓下得意之色。這木頭,還真以為自己被下了媚術。
  「不喜歡,心跳得好快。」她摸著胸口。
  聽見這話,他莫名覺得高興,故意道:「之前我使媚術你老說頭暈,現在還暈嗎?」
  她偷偷瞧他一眼。「不暈。」
  「這表示你法術有進步。」
  她高興地笑。「是嗎,又進步了?」
  這傻蛋……戚冬少忍住笑意,繼續說道:「你過來點,為師要教你怎麼對抗媚術。」
  「是。」小魚不疑有他,趕忙爬上床,坐到他面前。
  他伸手一攬,一個翻身,俐落地將她壓在身下,小魚又羞又慌。「你……你……」
  「慌什麼,鎮定。」他訓斥一句。
  「是。」她深吸口氣。「我要怎麼對抗?閉眼睛不看你嗎?」她不敢與他對視,只能閉眼。
  「你這樣雖不受媚術影響,但怎麼攻擊我?」他挑起眉頭,想到自己一向獨來獨往也習慣獨居,雖說要報恩,但他也不是沒想過萬一真的沒法跟她相處,就讓她回方潔那兒,兩、三天來一次他這兒學法術。
   不過這情形並未發生,雖然有時被她的愚蠢弄得五內俱焚、耐性盡失,甚至有一次把她轟出去,讓她自己在迷霧森林裡找出路,想關她個三天,可後來不到一天就把她領出來了。他對她……似乎總是狠不下心腸。
  「攻擊……」她蹙著眉頭思考。「我法術比不上你,怎麼攻擊?」
  「所以你打算束手就擒?」雖然是想逗逗她,讓她開點竅,但她若膽敢回答是,他就要她好看。做為他戚冬少的徒弟,絕對不能束手就擒。
  「不是,可是我想不出來。」聽他的口氣她知道如果回答是,自己就準備挨打了。
  「把眼睛睜開。」
  「喔。」一睜眼,就對上他黝黑深邃的雙眼,嚇得她又閉上眼。
  「睜眼!」他喝斥。魅惑跟引誘是狐狸最擅長的,偏偏碰上這丫頭就像對著一團棉花,使不上勁。
  她深吸口氣,慢慢睜開,一瞧見他的眸子,她就心慌地想閉眼,但想到他說不行,那……那怎麼辦?對了,她轉動眼珠子,往右邊瞧,好,這樣就沒正面對上他的眼睛了。
  他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往左帶,她的眼睛立即又對上他,小魚趕忙往另一邊看,見她眼珠子動來動去,戚冬少又好笑又好氣。
  「這就是你的辦法?轉眼珠子?」
  「我想不到別的……」
  「蠢東西。」他拍了下她的額頭。「對付法術比你高的,要出其不意。」
  「怎麼出其不意?」她虛心求教。
  「比如我用媚術誘惑你的時候,你假裝中計來親我,再出其不意打我。」
  她恍然大悟。
  「好。」他隱住笑,下面才是他的重點。「現在假裝中計來親我。」
  「咦?」她驚慌地看著他。
  「還咦,做不好就不准你明天回方潔那兒。」他低頭開始親吻她的額頭、眉心、鼻樑……
  心跳得好快……小魚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無法思考,只想著要出其不意。
  嘴唇被吻住的那一瞬間,她又怕又慌,下意識地在心裡念出咒語。
  吻上她的瞬間,戚冬少正一陣歡喜,下一瞬間就發現觸感不對,身下的人兒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粗糙的大石頭。
  她竟然變成了一顆大石頭。
  他怒喝一聲:「你這蠢豬!」他變出榔頭敲她。
  「唉喲!」她痛得變回人形,倉皇而逃。「救命啊——」
  悅來客棧
  「哈哈——」常欣笑得前俯後仰,拚命敲打桌面。「你怎麼那麼天才,竟然變石頭!」
  小魚一臉苦惱。「我不是故意的,師父很生氣,讓我變了一天的石頭,還坐在我身上,不讓我變回來。」
  常欣笑得更大聲了,差點沒翻倒在地。
  「常欣,你別笑,他到現在都沒消氣,怎麼辦?」她憂心地說,今天早上起來,她賠罪地說了好多話,他都不理。
  常欣抹去眼淚。「你管他,愛氣就讓他氣,他這是惱羞成怒。」
  「我太笨了才會讓他生氣,他要我勾引他,可是我又不會。」她懊惱地說,如果自己聰明一點就好了。
  「唉,遇上你這種不解風情的呆子,連狐狸精都要投降。」她又是歎氣又是笑。「不過你做得好,挫挫那個心理變態是對的。」
  見她表情難過,常欣喝口茶,緩緩情緒才道:「你幹麼在乎他,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小魚點點頭。「剛認識的時候雖然覺得他不好,但是現在他對我很好,就跟你、方姊還有閻帥大人對我好一樣。」
  「這個話你別讓他聽見,不然又要打你。」常欣抓抓頭,想著該怎麼說。「我說的喜歡不是這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以前我不是給你看過愛情電影嗎?是那種喜歡,你明不明白?」
  小魚詫異地睜大眼,常欣好笑道:「難怪戚冬少會崩潰,一代狐狸精對上你這頭牛,不是對牛彈琴嗎?聽你說跟戚冬少的相處,我也不知道他對你到底是真喜歡還是逗著你玩,你自己留心。」
  雖然小魚都會跟她報告自己與戚冬少的事,但她畢竟不是親眼所見,也難以確定戚冬少對小魚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留心什麼?」小魚疑惑地問。
  常欣瞄她一眼,歎口氣。「唉……戚冬少,你的悲哀我現在可以體會一點。」
  「如果戚冬少只是逗著你玩,你也別付出真心,狐狸這種動物狡猾又陰險,誰曉得他有幾分真心。」
  「逗我玩?」小魚困惑道。「不是啊,我們在練習法術。」
  常欣翻白眼。「練個頭啦!他是在吃你豆腐,誰曉得豆腐吃一吃變石頭,哈——」她又笑了一陣才道:「他教你媚術幹麼?你是鬼差又不是狐狸。他這個人啊,也太過分了,玩弄清純少女心,男女之間最忌諱肢體接觸,摸來摸去、親來親去的,萬一擦槍走火怎麼辦?」
  見小魚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常欣簡單地道:「你記住了,下次他要抱你親你,你要先問他,是不是喜歡你,然後你再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兩個答案都是『是』,才能給他親,知道嗎?如果他誆你說什麼法術練習,你就說鬼差不需要學這個,懂了嗎?」
  小魚遲疑地點了下頭。「可是……我說不過師父。」
  常欣仰頭長歎。「你就問他喜不喜歡你就對了,然後把我剛才的話說給他聽。還有,身為一個狐狸,要有原則,不可以拐騙少女的心。」
  「喔。」小魚陷入沉思,心頭繞著常欣說的話語。
  師父真的不是在教她法術嗎?
  男女之情……愛情電影,她跟師父嗎?
  戚冬少的臉一下蹦在自己眼前,她莫名地紅了臉,心慌地低下頭,想到常欣給她看過的那些愛情電影……難道……自己喜歡師父嗎?
  常欣低頭從袋子裡拿出一張表,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閻帥大人說你被厲鬼嚇到的事他知道了,是他疏忽沒有給我們做訓練,這個是地府最近新開的課,我們兩個都要去上厲鬼訓練班。」
  聽見這課程,小魚就害怕。「一定要上嗎?」
  常欣雙眼閃亮。「當然,聽起來就很有意思。閻帥大人也真是的,幹麼叫你去收厲鬼的魂,這種事幹麼不叫我?」
  「那個真的很可怕。」小魚嚴肅地說,她到現在還會作惡夢。
  「我不怕那種東西。」她可是期待得很。「對了,我等一下要去收魂,你跟我一起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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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8:53
第十四章

  常欣拍拍手,突然間,桌上出現兩個禮盒。「這是我們的新武器,申請了三個月才下來——不管陽間還是陰間,公文往返都這麼耗時間。來,這個你的。」她把紫色盒子推到她面前。「這才剛到,我等你來一起拆。」
  「好。」小魚也感染了常欣的興奮。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打開。」常欣大聲喊:「一、二、三!」
  兩人雀躍地打開盒子,小魚高興地拿出裡頭的紅色繩索。「哇,好漂亮。」
  常欣則是失望大叫,懊惱地看著盒內的金鞭。「搞什麼嘛,從銀鞭換金鞭,我是要新武器,不是要鞭子2.0,我不要升級版。」
  小魚眨眨眼,看著手上的紅繩。「升級也沒關係,很漂亮。」她原來的是咖啡色的,換成紅色後,耀眼許多。
  「好煩喔,沒誠意……」常欣唉叫,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有卡片。」小魚拿起角落的小卡,上面寫著:除捆物外,系在腰間可變腰帶,功能更貼心。
  「什麼卡片?」常欣趕忙拿起鞭子,發現鞭子下附了一張小卡,打開一看,四個大字:知足常樂。
  只聽得悅來客棧二樓迸出一聲尖叫:「什麼啊?耍人嘛!」
  底下的客人聽見這聲叫喊,不解地往樓上瞧去,不知發生了何事。

  一刻鐘後,常欣帶著悲憤的心情下樓,與小魚到隔壁街吃了兩碗豆花,心情才好些。
  「唉,難得我變得這麼漂亮,怎麼都沒有人來調戲我。」常欣感歎地說。
  她可不像小魚始終以自己生前的模樣示人,既然都做鬼了,又有法術,當然能變多漂亮就變多漂亮,有時她還會故意扮成俊公子調戲小魚,添點樂趣。
  小魚笑了。「這兒有捕快巡邏,怎會有人敢調戲姑娘?你又想玩強搶民女的遊戲?」
  「對啊。」常欣垂頭喪氣。「不然我來古代幹麼?」她眼珠一轉。「既然這樣,還是我主動出擊,來個誘姦公子爺。」
  小魚驚道:「啊?這樣不好。」
  「沒真的要奸,只是吃吃豆乾,過過癮而已,嘿……」她一陣淫笑。
  忽然,左邊一個正在看字畫的公子笑了出來,他轉過身,一邊晃動手上的扇子,一邊笑盈盈地對常欣說道:「聽姑娘說話真是有趣。」
  常欣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的話讓人偷聽去了,她訕笑兩聲。「玩笑話、玩笑話。」不過這男人長得還真好看,不免心裡小鹿亂撞起來。
  小魚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公子,這氣場……不是七雲嗎?怎麼他又變模樣了?
  「七雲,你為什麼——」
  他以扇子堵著她的嘴,可已晚了。
  常欣看看兩人。「怎麼,你們認識?」
  小魚點頭。「他也是妖,叫七雲。」
  七雲長歎口氣,一臉頭痛。「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以後你見到我別拆穿我的底細。」
  「喔。」小魚應了一聲。
  常欣一臉灰心。「搞什麼,好不容易有個帥哥來搭訕,結果是只妖。」
  「是妖怎麼的?」七雲朝她眨了下眼,常欣心中的小鹿差點跨欄奔出。
  「好厲害。」她趕緊轉頭。「你是什麼妖?該不會跟戚冬少一樣是個狐狸吧?」
  「怎麼,狐狸就不行嗎?」他靠近她,低聲呢喃。
  「唉呀,別過來!」常欣又捂眼睛又捂耳朵,她身子都軟一半了,這什麼媚術,太恐怖了!
  見她慌張模樣,七雲笑了,小魚擋在常欣面前,不讓他靠近。「你別對常欣用媚術。」
  七雲瞟她一眼,知道媚術對小魚沒用,所以也沒費神去迷惑她,只道:「我跟你朋友玩玩。」
  「我不跟狐狸玩,太吃虧了,小魚你保護我。」常欣躲在小魚背後。
  「好。」小魚一臉戒備地看著七雲。
  「原來是個有色無膽的姑娘。」七雲搖頭。
  常欣正要駁斥,就聽見木牌嗶嗶叫了聲,連忙道:「小魚,得走了。」
  「好。」
  兩人走到僻靜無人的巷子後才施法術離開,七雲掃了行人一眼,繼續他的每日獵豔行程。
  常欣與小魚來到一處華美的畫舫,當小魚見到船上的人時,驚訝地張了下嘴。
  師父怎麼也在這裡?而且好多黑衣人,這是什麼陣仗?
  「怎麼回事啊?」常欣也是一臉錯愕,船上大約有十幾名黑衣人,圍著戚冬少、羅欽與蘇劍。「這些人是刺客還殺手?」
  戚冬少自然不會將這些黑衣人放在眼裡,他慢條斯理地喝口酒,淡然道:「羅公子這是何意?」
  「只是想知道戚大夫到底是何方神聖。」羅欽微笑。
  小魚看著一臉溫文儒雅的羅欽,突然輕喊一聲:「原來……地牢裡的人是他!」
  「怎麼了?」常欣轉向她。
  「昨天地牢裡有一個公子,我覺得有點熟悉但又不曉得在哪兒見過,原來是羅公子。」小魚不可置信地說,這人看起來這麼斯文,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
  聽見這話,常欣也是一臉詫異,後來猛地想到一件事。「這些黑衣人不會是什麼暗殺堂的吧?上個月我勾過一個黑衣人的魂,好像是暗殺組織的,就是那種收錢殺人的幫派。」
  「我一直覺得你透著古怪,所以叫人探查你的來歷,沒想卻像大海撈針。」羅欽也自在地飲著酒。「不知戚大夫有沒有聽過一種獨門功夫,能奪人心智、勾魂攝魄?我只當是誇大的江湖傳言,可有幾回與戚大夫說話,事後總記不全自己說了什麼,實在古怪至極。我這人記性一向牢靠,偏遇上戚大夫就忘性大,因此心生疑竇,後來聽蘇劍說才知他也曾著過你的道,這下我更好奇了,不知戚大夫是否真會這樣的功夫?」
  「這男的不簡單,聰明。」常欣一臉欽佩地望向羅欽。這樣看來羅欽應該是暗殺組織的堂主還是頭頭之類的吧,否則哪能號令那麼多黑衣人?
  雖然常欣很欣賞羅欽,小魚卻只覺得可怕,腦子裡浮現那姑娘被淩虐致死的模樣,她走到戚冬少身邊,正想問他要怎麼解決這事,他右手一揚,把船上的人全定住了。
  「師父……」
  「坐下。」戚冬少瞄了小魚一眼。
  小魚聽話地在他身邊坐下,至於常欣則是遠遠地躲到一旁。每次見到戚冬少就沒好事,她才不想自討沒趣。
  「腰上是什麼東西?」他瞥了眼她的紅腰帶。
  「是閻帥大人送的新武器,可以當腰帶。」她一解下來就變成繩子。
  戚冬少冷哼一聲。「淨送這些沒用的東西。」
  「不是,閻帥——」見他瞪人,小魚收了口。看來師父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那……那個船上的人怎麼辦?」
  「你們要勾誰的魂?」他問道。
  常欣拿出木牌,一一對照了下後,才指著其中一名黑衣人。
  戚冬少轉向小魚,原本冷漠的神色忽然透出笑意,這笑意燦爛得讓常欣打了個冷顫,直覺認為這妖孽又要使壞了,而一向神經大條的小魚則是一臉困惑。
  「師父,你笑什麼?」剛剛不是心情很不好嗎,怎麼現在這麼高興?
  「為師突然想到你還有個考試,昨天因你被厲鬼嚇到而取消,記得嗎?」他好意提醒。
  小魚猛然想起,昨天本來要假扮師父去替羅老夫人看病的,她點點頭。「記得。」
  「現在這機會正好,你假扮我吧!」他笑得鳳眼都彎了,忽然間覺得神清氣爽。
  「咦?!」她張大嘴。
  常欣也驚愕,她就知道准沒好事,這心理變態又來整人了。
  「不要咦咦咦的,快點。」他皺下眉頭。「怕什麼?又死不了。」
  「不是……我怕這個人。」她指了下羅欽。
  他瞪她一眼。「他有什麼好怕的,沒出息,第一次聽到鬼怕人的。」
  「萬一穿幫怎麼辦?」常欣插嘴。
  「穿幫就穿幫,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冷哼一聲。「我是看在他還算聰明的分上沒與他計較,畢竟要碰上聰明人也不易,就瞧瞧他能玩出什麼花招,真以為我忌憚他?他是什麼東西,我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他的命。」
  好吧,他都說得這麼倡狂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常欣乖乖閃到一邊看好戲。
  小魚知道多說無益,心不甘情不願地念出咒語,把自己變成戚冬少的模樣。「師父,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戚冬少沒回答她的問題,昨天的氣到現在還沒消呢。「見苗頭不對你就跳湖,明白吧?」
  她點點頭。「那他問我問題,我回答不出來怎麼辦?」
  他瞪她。「還問我?自己看狀況反應,不然還叫考試嗎?」
  「那……那你呢?你要變成什麼?」
  他讓出位子,示意她坐到他的位子上。「我就坐在這裡看你怎麼應付。」他一彈手,把自己隱藏起來。
  「師父……」小魚左右張望。
  「別轉來轉去的。」
  他的氣息出現在她耳邊,讓她癢得縮了下肩,戚冬少微微一笑。「好了,拿著酒杯,我要解開他們的法術了。」
  「喔。」小魚趕忙拿起杯子。
  瞬間,羅欽已如常地放下酒杯,小魚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應付,見羅欽瞥向自己似在等她回答,小魚緊張地給自己斟酒,努力回想被定住前,羅欽講了什麼?
  戚冬少在她耳旁提醒一句。「他問你勾魂攝魄的功夫。」
  小魚恍然大悟,急忙放下酒壺,說道:「這功夫我是不懂的。」
  「是嗎?」羅欽注意到戚冬少斟酒時,手有些不穩,不由覺得有絲怪異,而且仔細一聽,說話的語氣也不大對。
  「如果沒事,我要走了。」小魚忙道,還是快溜的好。
  聽見這話,戚冬少真想打她一記爆栗。應付不來就想走。
  羅欽微笑。「戚大夫覺得自己走得了嗎?」
  小魚掃了眼四周的黑衣人,簡單道:「可以。」
  羅欽一愣,隨即笑道:「那我倒想見識見識。」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你到底是什麼身分?」小魚好奇道。
  羅欽揚起嘴角。「那我也能問一件事嗎?你與剛剛的戚大夫是同一人嗎?」
  小魚僵住,常欣張大嘴。「媽啊,好厲害!」連四周的黑衣人也對看一眼,有些驚愕,不明白羅欽為何如此說。
  戚冬少揚起眉,倒是一點也不訝異,小魚一開口語氣就不對了。「這次考試不及格。」
  見眼前的戚冬少一臉駭然,羅欽給自己倒酒。「莫非你與戚大夫不是人?」
  小魚沒回答,只是瞄了眼水面,現在跳下去應該……
  羅欽見到她遊移的目光,在她有所動作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小魚嚇了一跳,正要掙脫,羅欽突然整個人向後飛去,不消說是戚冬少出了手,黑衣人?那間全動了起來,拔劍向小魚刺去。
  戚冬少抱著小魚滾開,她驚叫一聲,戚冬少則是笑著說:「陪他們玩玩吧!」
  「我不會打架。」小魚忙道。
  「我會。」他抱著小魚飛起,一腳踢落一個黑衣人。在眾人眼中,是小魚踢開了黑衣人,實際上是戚冬少貼在她身後,踢起小魚的腳。
  來回了十幾回合後,小魚急道:「我不想玩了,我們走吧。」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刀劍、暗器飛來飛去的,實在很可怕。
  「好吧,就饒了他們。」他抱著她翻身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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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9:19
第十五章

  常欣一臉納悶,原以為戚冬少會殺掉其中一人,怎麼就這樣走了?她還沒理解是怎麼回事,羅欽因憤怒而抬腳踢飛了一名部下,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人是這樣死的。
  這時落水的戚冬少抱著小魚往湖裡沉,正想使法術離開時,卻發覺小魚有絲不對勁。
  她驚慌地抱著他的頸項,喃道:「姊姊、姊姊,那是住持……住持給我的念珠,還給我……還給我……」
  戚冬少心中一動,念珠……他低頭看著小魚慌亂地擺手。
  「還給我……」她掙扎著隨手亂抓。
  戚冬少立刻將額頭頂著她的額頭,低聲念咒,將她所見傳入自己腦中。
  湖水迷蒙了小魚的視線,她瞧著美麗的姊姊往前跑,拚命想追上,姊姊笑笑地站在井邊。
  「來,過來拿……」她右手一松,念珠掉入井裡。
  「不要!」她大叫著往前撲。
  姊姊笑笑地拍了下她的背,她一個踉蹌,跌進井裡,撞上了頭,涼涼的井水嗆得她不能呼吸,她掙扎著緊緊握住念珠……
  「小花,你跟著住持去了吧……」

  她揮動手腳想起來。
  「姊姊沒告訴你,那些草藥都是毒藥,你把住持害死了,你知道嗎?你把住持毒死了,他那麼疼你,你真壞、真壞啊……」
  那話語像劍一樣刺過她的心臟,她想要尖叫,卻吃進了更多的水,她哭得厲害,放棄了掙扎,頭上的傷口流出血來,染紅了井水……
  戚冬少抱緊她,巨大的憤怒貫穿他的身體,他撫過她的眉心讓掙扎不休的她安靜下來,沸騰的怒氣讓湖裡的魚兒慌張躲藏。
  「戚少,我這小廟容不了你這大和尚,可別在這兒發火,讓我白白遭受池魚之殃。」忽地,湖仙輕柔的聲音傳來。
  戚冬少怒哼一聲,右手揚起,抱著小魚離開。
  回到小屋後,他先將兩人濕透的衣裳以法術弄乾,再將她安置在床上歇息。她眉心緊擰著,似乎仍被夢魘糾纏。
  他想將她記憶壓下,可終究沒有動手,她心上的那根刺由別人種下,他就得替她拔掉,否則永遠都不會好。
  雖然想得這樣理智,但那盈滿的怒氣始終在身體裡盤旋。
  沒想到她真是被他所累,剛剛她腦中的女子雖然幻化過,但他一眼就瞧出是誰。上次只見到背面,他還不敢如此確定,如今見到正面,他心中的疑惑已解,而憤怒卻如火般燒灼著他,恨不得立刻就找那人當面對質……
  「不要……姊姊……住持……」
  小魚的低泣聲將戚冬少的神思拉回,見她痛苦地困在惡夢中,他撫過她的額頭,讓她自惡夢中醒來。
  她驚恐地睜眼,他便道:「醒了?」
  才看著他溫柔的眼睛,小魚的眼淚嘩地掉出。「我……我看到……住持、住持被我害死了……嗚……」
  「胡說什麼。」他抹去她的眼淚。「住持是讓別人害死的,關你什麼事?」
  「不是……草藥、草藥……有毒的,我給住持喝了,我害死他了……」
  見她捂著胸口痛苦呢喃,戚冬少連忙以手覆上她的額頭,欲安下她的心神。「別說了,靜下來。」
  她沒有聽到他的話語,心神依舊留在自責與愧疚中。「都是我不好……」她的胸口越來越緊。「唔……痛……」
  他捧起她糾結的面孔,怒聲道:「還不靜下心來,你想魂飛魄散是不是?!」
  師父……師父……小魚想告訴他胸口好痛,椎心刺骨,她的神智開始渙散,似有什麼東西要從體內沖出,身體即將被撕裂。
  戚冬少正想強行用法術讓她沉睡,忽然聽見一聲碎裂,他臉色大變。難道是聚靈珠——該死!他一掌打向她的胸口,隨即咬破拇指,將血滴入她眉間,封住她的神識。
  聚靈珠自她口中飛出,他伸手將之握在手心,發現珠子果然裂了一道縫,他將血滴入珠內,讓血沿著裂縫滲入。這樣持續了一刻鐘後,裂縫才慢慢修補起來,他鬆口氣,將珠子重新置入她體內。
  這一切都完成後,戚冬少才真正放下心來,隨手抹過拇指,讓傷口收斂,恢復原狀。他以自身血融入她的魂魄中,應該能修補她的魂魄,不過靈珠已有裂縫,還是得想辦法幫她換顆珠子。
  他撫過她已恢復血色的面頰,忽然想到七雲的話語,看來自己是真對她上心了,只是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明明就是個傻不隆咚的丫頭,怎麼五百年前放不下她,五百年後還是牽腸掛肚?
  想著想著他就來氣,忍不住伸手擰了下她的腮幫子。
  小魚輕吟一聲,先是擰著眉頭幾秒後,才迷蒙地張開眼,眼前的景物似蒙了一層白霧,她眨了幾次眼後,才瞧見戚冬少。
  一見到他,她鼻頭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師父……」她難受地抱緊他。
  「還哭!」他斥責一聲。「知不知道剛剛有多驚險?」除了外力會讓聚靈珠破裂之外,事主本身的情緒若起伏過於劇烈,魂魄在裡頭震盪竄動,也會撞出裂縫來。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記得剛剛胸口好痛,然後就昏過去了。現在見他疾言厲色,不由得有些害怕,卻在這時發現他臉上好多汗。
  「師父怎麼了?你流好多汗。」她抬手要擦他的臉。
  他握住她的手,怒目而視。「以後再不許哭了,聽見沒有,五百年前的事了,有什麼好哭的?」
  「我——」
  「跟了我幾個月了,就沒長點腦袋,你這蠢東西!」他喝斥一聲。「冤有頭債有主,殺老和尚的是拿毒草給你的女人,幹你什麼事,你搶著認罪幹麼?老和尚地下有知會高興嗎?准給你氣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著,眼淚直流。「嗚……住持……」
  「我說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他抹去她的淚。「叫你別哭還哭得更凶,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你是什麼鬼差,擔得起這名號嗎?愛哭鬼還差不多。」
  她聽得笑了,雖然他這麼凶,講話毒辣缺德,但抹著眼淚的手卻很溫柔,她把臉埋入他頸項,就像摟著小白那樣。
  「為什麼那個姊姊要騙我呢?她明明對我很好的,給我好多吃的東西,還摸我的頭,笑得好溫柔……為什麼騙我呢?」她輕聲哭泣。
  對戚冬少來說這事已過了五百年,記憶早已淡去,對小魚來說卻是歷歷在目,五百年雖然漫長,卻像睡了長長的一覺,前世的記憶還是那麼清晰。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冷下聲。「給你糖、對你笑的可不全是好人,沒聽過笑裡藏刀?」
  「嗚……」她哭得更難過。
  「好了。」他拍了下她的額頭。「再哭我要罵人了。」
  小魚眨眨眼,擦去眼淚。「你一直在罵我啊……」
  他瞪她一眼。
  「我只是氣我自己笨……害了……住持……」她忍不住又落淚。
  他歎氣,溫柔地撫過她的發,想著要怎麼讓她止住淚。他一向就討厭女人哭哭啼啼,偏偏見她哭得雙眼紅腫,滿頰是淚,又覺心疼,可為了她好,自己是不能縱容她再哭下去,萬一聚靈珠又生出裂縫就麻煩了。
  不過輕聲輕語哄著,她的眼淚怕是斷不了,還是採取嚴厲的手段比較好。
  打定主意後,他故意用力擦抹她的臉,疼得她一時忘了哭。「我的話你全當耳邊風是不是?說了不是你害的,你是哪句聽不懂?」
  「好痛……」她的臉讓他揉得擠成一團。「嗯……好痛……師父……」她拍打他的手。
  「再哭,就把你的臉揉成包子。」他發狠話,見她雙眼被他拉得一上一下,雙唇擠成麻花,一抹笑意浮上他的臉。「這蠢樣……」他更用力地捏來揉去。
  「你別弄了,好痛……我不是麵團……」
  見她被自己揉得像包子,這才放開手,她立刻以掌心搓搓自己的臉,想把痛感降低。
  「再不聽話,以後照三餐把你搓成湯圓。」口中雖是訓斥之語,卻不嚴厲。
  她不甘地看他一眼,揉著腮幫子沒講話,經他這一鬧,眼淚不掉了,可臉卻疼了。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就算讓人害死了,也不影響他的功德福報,你要真放心不下,冥府也能查到他如今在何處。」
  小魚點點頭,心頭還是難過,雖知他說的是對的,可一時間還難以放下,不由得歎息一聲,鬱悶地垂下頭。
  他垂首在她頭頂上親了下。「再這樣我又要捏你的臉了。」
  「別……」她抬起頭,忽然發現他靠她如此之近,他的臉孔幾乎就在眼前,而且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坐在他腿上,面頰頓時緋紅一片。
  她臉紅著想起身,他卻故意抱著她,說道:「怎麼,坐了好一會兒,現在才發現?」
  「師父……」她更尷尬了。「你讓我起來。」
  「你親我一下,就讓你起來。」他故意道。
  果不其然,她的臉更紅了,心思成功地自老和尚那兒離開。
  小魚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為……為什麼……要……」
  「你忘了昨天媚術不及格?」他低頭咬了下她的耳朵。
  小魚一陣酥麻,縮起身子。「別咬……」
  感覺她的顫抖,他抱得更緊。「再敢給我變石頭,我就咬死你。」他故意又咬了下她的耳廓。
  小魚羞得往他懷裡鑽,忽然想起常欣的話,急嚷道:「我不學媚術,我是鬼差,不是狐狸,不需要學媚術。」
  他瞄她一眼。「你倒是越來越會頂嘴。師父教授本領時,是徒弟可以插嘴的嗎?你以為在買菜?挑三揀四。」
  她張嘴,不知要回答什麼,於是又閉上,嘴上功夫她哪比得過他?
  「今天的考試沒通過,我還沒責罰你,你卻先管起我來了。」他拉下臉。
  想起剛剛才說一、兩句話就被羅欽識破,她不由地心虛,低下頭囁嚅道:「那個……羅……羅公子太聰明。」
  「你還有話講。」他挑眉。「不找聰明的,難道我找群豬看你表演?」他往前一比,一隻黑豬唰地出現在眼前。
  小魚驚訝地看著黑豬,還沒反應過來,戚冬少已推了她一下。「去啊,表演給它看。」
  她惱道:「你真的很壞。」怎麼師父老愛這樣捉弄自己。
  「我要真壞,就該把你變成豬。」他敲了下她的額頭。「想變豬嗎?」
  「不要、不要。」她忙道。
  他滿意地勾起笑,一揚手,黑豬便消失了。
  坐在他腿上,實在彆扭,腦中又浮現常欣說過的話,小魚期期艾艾地問道:「師父……你……喜歡我嗎?」她揪緊雙手既害羞又緊張。
  正想著要怎麼捉弄小魚的戚冬少,聽見這話,低頭看她一眼,就見她臉蛋微紅,滿是羞色,心中大喜。
  這木頭竟會問他這樣的話,想來是將他放在心上了。
  他的手滑過她粉紅的臉蛋,媚眼勾著她。「你想我喜歡你嗎?」
  她一怔,反射地點了點頭。
  她不假思索的反應讓他愉悅地彎了雙眼,眼波流轉,眉梢眼底淨是春色,她呆呆地望著他,一時失了心神。
  「那我就喜歡你吧!」他一副恩賜的口吻。
  還沒自他似是而非的話語中回過神,嘴唇便讓他親了去,小魚暈頭轉向,無法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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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19:44
第十六章

  他不像之前那樣淺啄輕嘗,而是結結實實給她一個熱吻,舌頭滑入她唇中挑逗,她羞得想躲,可戚冬少又怎會輕易放過她,他扣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無法動彈。察覺她的顫抖與緊張,他貼著她的唇,粗啞地道:「你再敢變石頭,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他的威脅讓她瞠大眼,他微笑地咬了下她的嘴。「讓你一個月都光著身子,怕不怕?」
  她抗議。「你不可以這樣……」
  「那就別變成石頭。」他警告地說。「什麼都不許給我變,否則你就等著光溜溜見人。」
  「我緊張。」她囁嚅地說,她並不討厭師父的吻,只是好羞人,想把自己藏在棉被裡。
  他拉著她的手環上他的頸項。「那就吻到你不緊張。」
  她慌亂地看著他的臉在眼前慢慢放大,直到模糊一片,唇上柔軟的壓力讓她羞喘。
  一隻手覆上她的眼,遮去她的視線,溫熱的舌頭滑入她口中,帶來暖意與熱度,小魚不自覺地收緊雙臂,環抱著他,連胸口也熱了起來……
  翌日
  撲通,水面濺起一串水花,小魚驚慌地拍打手腳,人卻越往下沉。一雙手在她沉到水底前將她撈起,她大口喘氣,緊緊地抱住眼前的人兒。
  「說過多少次了,越慌就越往下沉。」戚冬少斥責一聲。

  「我也不想驚慌,可是一下水就怕。」小魚攀著他,語氣很氣餒。
  昨天落湖後,前世的記憶翻湧而出,她心神大亂,致使聚靈珠出現裂痕,戚冬少決定測試她是否每次落水都會憶起前世,特意變出一個大水池,將她丟進去試驗,結果沒喚起什麼記憶,倒是勾出她怕水的病症。
  見狀,戚冬少決心讓她克服懼水之症,不顧她的抗議堅決要教她游水,雖然知道他是為她好,但她在水裡就是沒法放鬆。
  小魚歎氣,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衣服好重。」
  「誰教你要穿這麼多。」他本想讓她只穿肚兜跟褻褲,她卻紅著臉死活不肯,只脫了外衣,可還穿著裡頭的白色單衣。
  聽見這話,小魚渾身不自在,雖說在現代住了一年有餘,那兒的泳衣比肚兜、褻褲還暴露,可她還是不敢。
  沒想到戚冬少也沒在衣服上為難她,就讓她穿著單衣、薄長褲下水,絲毫沒留意濕透的單衣如同薄紗,若隱若現,別有一番風情。
  兩人昨天才接吻,今天就這麼親近,對她來說還是無法適應,但戚冬少卻不然,非常大方地在她面前裸露上身,她都不知要將目光放哪兒。
  「要不要我幫你把單衣脫了?」他故意問。
  「不要!」她趕忙改口。「不重,衣服其實不是很重。」
  「隨你吧。」
  他突然往後移動,她緊張地抱住他,問道:「今天學夠了,明天再學好嗎?」
  他挑眉。「從你下水到現在才過了一刻鐘,告訴我你學了什麼?」
  她頓時顯得心虛,想了一會兒才道:「我是想……不用學游水也沒關係,我可以用法術離開……」
  「昨天你落水時怎麼沒想到用法術離開?」他哼了聲。
  「那時掉進水裡,頭就昏了,但是現在不會了。」她立刻道,雖然有點怕水,不過並沒有頭昏的現象。
  「既然怕水,這便是你的弱處,必須克服才行。」他扯下她的手。「休息夠了,開始練習。」
  小魚歎口氣,乖乖地開始練習,戚冬少也沒要她今天就學會,只想著讓她多親近水,所以並沒特別嚴厲,也一直在她旁邊照看,每當她沉下水時,就把她撈上來。
  在水裡原本就費勁,她又穿著一身濕衣,沒多久就累得喘吁吁。
  她滑動酸痛的手臂,覺得比練功還累,自己都做鬼了,為什麼還要學游水?
  戚冬少托著她的腰,看她賣力的樣子,一開始覺得好笑,後來就有點心不在焉,她一身濕衣黏在身上,曲線畢露,實在誘惑。
  小魚渾然不覺身旁灼熱的眼神,仍然不停擺動雙臂,疲累地道:「師父……我手好酸,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戚冬少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若隱若現的背與腰臀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得到首肯的小魚高興不已,疲累地停下雙手,轉頭望向他。
  當她發現他的雙眼火熱地瞅著自己時,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旋即驚叫出聲。天啊!她的衣物跟沒穿沒兩樣……
  她一驚慌,身子緊繃,往下沉去,戚冬少立即伸手抱住她,她大聲喘咳,抹去臉上的水珠。
  還沒來得及開口,雙唇已被掠奪,腰際也被一雙臂膀狠狠箍住,她喘息地承受他的熱吻,感覺他的雙手在衣下滑走,每到一處便如火炬,燒燙那兒的肌膚。單衣與肚兜不知何時已被褪下,小魚卻渾然不覺,直到他撫上胸前的丘壑,才將她驚醒。
  「師父……」她驚慌地打開他的手,雙臂環在胸前。
  「嗯?」他微眯雙眼,黑眸閃著欲火。
  她不敢看他的眼,結巴道:「這樣……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他低頭一路吻下她的頸項,噬咬她纖細的肩頭。
  小魚一陣酥軟,若不是他扣著她的腰,她又要滑進水裡了。「那……那個……要……要成親才能。」
  他抬起臉,黑眸閃著火光。「成親?鬼跟妖嗎?」
  小魚愣了下,對喔,她現在是鬼……她又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師父,鬼跟妖可以在一起嗎?會不會對你不好?」鬼跟人一塊兒,對人是絕對不好的,但她不曉得對妖是不是也不好。
  「會不會損耗你的陽氣?」她不想害了他。
  「多多少少。」她擔心的語氣讓他微笑,心底十分歡喜。
  「那不要……」她搖頭,不想師父因為她而陽氣受損。
  他的手滑過她的腰際,嘴角更往上揚。「你這麼低級的鬼,能傷我什麼?」
  聞言,她不高興地抬頭。「幹麼說我低級?」
  「你連幻形之術都學不精,還不低級嗎?」他拉開她環在胸前的雙臂。
  「啊——」她驚叫,想遮住自己又比不過他的力氣。
  他故意抱著她沉入水裡,而她也如他所料,驚慌地抱住自己,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
  欲望一下翻湧而上,戚冬少吻上她的唇,噬咬起來,雙手在她身上點起一連串的火星,燒得她無法思考,只覺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熱……
  幽冥府
  明天是狐王生日,雖然雙方沒什麼來往,不過禮不可廢,這種大日子,還是得送個禮意思意思,所以此時閻帥正哼著歌愜意地包裝手工蛋糕、麻糬跟餅乾。
  方潔走進來時,就見自家老闆正在蛋糕禮盒上打蝴蝶結,她假裝沒看見,咳了聲後才道:「常欣跟小魚這三個月來的報告我已經打好了。」瞄了下淩亂的桌面,發現沒讓她擺資料的地方。
  閻帥頭也沒抬地說:「隨便放。」
  見小龜在一旁打瞌睡,龜殼上貼著滿滿的便利貼,上頭都是下屬們要自家老闆做的事,她瞄了下上頭的內容,忍不住說道:「大人,你多久沒處理公事了?」
  閻帥抽掉藍絲帶,換個紅絲帶,一邊道:「對,你來得正好,好像積了一堆事,你幫我處理一下。」
  「大人——」
  「你辦事我放心。」他截斷她還未出口的嘮叨話語。
  她一臉無奈,轉身要走,卻讓他喚住。「等等。」
  「這三個小包給你還有常欣跟小魚,是我做的蛋糕跟麻糬。」他眨了下右眼,桌上的三個小包裹就落在方潔手上。
  方潔深吸口氣,免得自己忍不住想教訓自家老闆。「我不愛吃甜的。」
  「你的是鹹的。」他滿意地摸摸紅色蝴蝶結。
  鹹的?她皺下眉頭,鹹蛋糕跟咸麻糬嗎?怎麼有種想吐的感覺。算了,不管他,與老闆相處多年,她已經明白有些事別跟他糾纏,反正轉手把他送的東西丟進黑洞就行了。
  「資料我放這兒。」她把桌上的禮盒挪開一些,將紙卷放在旁邊。
  「好。」
  見他彎身找其他材質的絲帶,方潔搖搖頭,受不了地要離開,離去前,她忽然想到擱在心上的問題,遲疑了下,才開口問道:「小魚的事……我們還是不插手嗎?」
  「不用,她是戚少的問題。」
  「即使他們曾有宿緣,我也不覺得非要讓戚冬少插一手不可。」她頓了下。「雖然小魚資質不是上等,但她德行好,是塊璞玉,很適合修仙之路,為何不讓她到仙子身邊修行,而要讓她跟戚冬少一起?」
  「在塵世裡多歷練對小魚有好處。」他抬眼問道:「怎麼,你覺得我做錯了?」
  「我沒這麼說。」她淡淡地說。
  「雖沒說,可心裡這麼想的吧?」閻帥動動發酸的肩膀,說道:「你以為我整天吃飽沒事幹,專管閒事?個人有個人的因緣,我沒那閒工夫,什麼事都插上一腳。」
  「那你當初為何救她?」她不相信他說的話。
  他微笑。「我自有我的道理,不過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之後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了。」
  他的話讓她眉心一皺。「什麼意思,難道小魚還會有危險?」
  閻帥沒正面回答,只道:「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方潔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小魚雖然單純傻氣,但很討她喜歡,雖然自己總是嚴厲以對,但也不過是希望她與常欣能多有上進之心,好好擔任鬼差、好好修行,現在聽見小魚可能有難,心中自然焦急。
  「沒事的話就出去吧,我還得把禮品先弄好。」閻帥繼續埋頭苦幹。
  「是。」方潔轉身離開,心裡忖道:或者提醒小魚幾句也好,只是她也不知小魚會遭受什麼事,該如何提醒?
  但想想,有戚冬少在身邊,小魚應該不會有問題,那人雖然不通人情又我行我素,但他對小魚還是挺照顧的,自己應該不用太擔心才是。
  小魚渾身無力,癱軟地趴在戚冬少身上,臉上還殘留著未褪的春色與歡愛後的疲倦,想到方才兩人的親密與纏綿,她羞得真想把自己埋起來……他根本不是什麼狐狸,是大色狼才對!
  暗紅的絲綢床幕隨著涼風飄動,戚冬少滿足地勾著笑,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她柔軟的青絲。
  雖然很想再與她繾綣一番,不過今天還有事得做,他不想留到明天狐王的壽宴上才解決。
  「想不想上街?」他的手順著她的背脊往下滑,來到她的腰臀輕撫。
  小魚羞得想鑽到地洞裡,聽到他要上街,趕忙點頭說好,只要能離開這床,哪裡都好。
  他坐起身,在她紅通通的臉上親了下後,才彈手施法,眨眼間赤裸的身軀上已覆上衣物,戚冬少明顯感覺小魚鬆了口氣,笑著咬了下她的耳朵。
  「晚點為師再來教你媚術。」
  「不、不用了……」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嗯?」他故意生氣地看她一眼。「再敢違抗師父,罰責加倍。」
  她錯愕地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低下頭,小聲說道:「是。」師父真壞,老是欺負她。
  他這才滿意地帶著她到街上閑晃,當然兩個人都變了樣貌,免得又讓羅欽盯上。這舉動著實讓小魚詫異不已,沒想到他除了饒羅欽不死,還願意變換容貌以免惹來羅欽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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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20:08
第十七章

  聽見小魚的話語,戚冬少冷笑。「在人類裡,他還算是有腦袋的,不過在我眼裡還不值一提,我只是懶得跟他糾纏。」對他來講人類就像螞蟻一樣,要取他們的性命太簡單了,簡單到他根本不屑為之。
  「若是四、五百年前,我還願意裝成人的樣子跟他鬥鬥智,現在我連那精神都沒有。」起初幻化成人形時,他也曾好奇地與人相處過一陣子,甚至當過俠士、謀過官職,那時還覺得有趣,但沒多久就膩了。
  畢竟他不是真正的人,人類重視的功名利祿在他眼裡一文不值,他是妖,權勢名利對他來說像糞土,他要那些東西幹麼,還不如去偷蟠桃增加修行,所以慢慢地,他不再與人類親近,之後的四百年他都專心在修行,這十年因為無聊,才又扮成人的模樣下山來走走。
  瞧見小魚異樣的眼光,他挑眉道:「怎麼?」
  她微微一笑。「沒有,只是覺得好像看錯你了,剛開始覺得你好討厭,幼稚又自我中心,還愛找麻煩,實在討厭……」見他拉下臉,她趕忙道:「但是現在不一樣,你很好。」
  「哪裡好?」他冷哼。「壞話說了一堆,好話只有很好兩個字,要我把你丟進水裡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急道:「師父就是很好、很好,雖然對我凶,又愛欺負人,但是也對我好。」
  「好在哪兒?」他瞪她。這蠢蛋,講好話也不會嗎?
  「好在……我不會說。」又不能說他溫柔、善解人意、體貼、隨和,這些優點他都沒有,唉……現在才發現他的優點好難講。
  他的眼皮抽了下,正想把她抓起來痛打一頓,她開口道:「我想到怎麼說了,師父好像小白,小白一開始對我也不好,還咬我,住持說小白是在野外長大的,所以不像小黑那麼聽話。但是小白雖然咬我,卻沒有傷我的意思,見我被人家欺負,還會幫我出氣,一開始不喜歡我幫它梳毛,可是後來我幾天沒幫它梳毛,它還會生氣。小白雖然常常不理我,但是它會幫我撿樹枝,還會幫我提水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它就會用尾巴搔我的癢,讓我呵呵笑,還會幫我趕蚊子……」
  她歎氣,因往事而眸光閃亮。「師父就像小白一樣,是相處了以後才會知道『好』的人。」

  原是要罵她讚美的詞彙還是那樣貧乏,只有「好」一字,但說的事卻讓他勾起笑。五百年前的事他有些印象,但許多都模糊了,不過這一、兩天又憶起了一些,而且都是關鍵之事,他打算今日做個了斷。
  偶爾,他會想自己與她究竟是怎樣的因緣,還對她這樣上心,明明不特別漂亮也不特別聰明,怎麼五百年前自己會留在她身邊,如今碰在一塊,還是放不下她?要說她有什麼值得讓人喜歡的地方……性子好、不與人爭,大概是最大的優點。
  小魚偷偷瞄他一眼,見他帶著笑,才安心了些。
  經過一攤子,戚冬少買了糖葫蘆跟幾塊桂花糕給她,小魚笑開,高興得像是拿了珠寶似的。
  「我們今天出來要做什麼?」小魚吃口糕餅。
  「看了就知道。」他不著痕跡地動了下食指,迎面而來的男子不知怎地腳下一陣踉蹌,往前撲去。
  小魚訝異地看著男子撲在一個姑娘身上,兩人頓時摔成一團,女子驚慌地叫著,那公子趕忙道:「對不住,小生無禮了。」他臉上染了一層紅暈,連忙起身。
  被她撞上的姑娘也一臉羞赧。「沒……沒事。」
  小魚一臉納悶。「師父,是你弄倒他的嗎?」
  「嗯。」
  「為什麼?」她更疑惑了。
  「他們來求過姻緣。」見她還是一臉茫然,他白她一眼。「你以為狐仙廟裡供奉的是誰?」
   狐仙廟?師父?她恍然大悟。「你是說……你……」
  「就你一個笨蛋到現在都沒發現。」他受不了地搖頭。
   小魚想辯解,卻不知要說什麼,最後只能訕笑幾聲,問道:「沒想到師父會管這種事。」
  「當初無聊順手救了一個人,也沒要他報答,沒想到他發達以後幫我蓋了一間廟,我正閑著無聊,於是就做起他們口中的大仙。現在十幾年過去也做厭了,心情好時才出手幫幾個忙。」他停在攤子前,順手拿起珠花幫她插在耳旁。
   今天讓她變了個嬌豔的小姑娘,比起平常自是好看不少,不過不知是美女看多了,還是已經習慣她略帶傻氣的面貌,他還是喜歡她原本的樣子。
   他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小魚紅霞滿面,販子更在一邊推波助瀾。
  「這珠花可適合姑娘了,嬌豔又大方……」
  戚冬少左看右看,覺得挺滿意的,尤其小魚靦?的模樣讓他心情大好,除了珠花外,他還給她買了玉簪跟耳璫,她紅著臉收下。
  「你為什麼突然送我東西?」她羞怯地問。
  「沒為什麼,覺得適合你就送了。」他摸了下她發上的珠花。「喜歡嗎?」
  「喜歡。」她紅著臉點頭。是師父送她的禮物呢……
  他微笑地摸摸她的臉頰。「讓你變這模樣還真不習慣。」還是覺得她傻愣的樣子順眼。
  「師父變成這樣我也不習慣。」小魚說道,他變了個書生模樣,臉龐依舊是俊俏的,可畢竟不是熟悉的樣子,看著還是彆扭。「不過……」
  「不過什麼?」
  她漾起笑。「眼神是一樣的。」以前瞧著他的眼,總覺得不是嘲諷就是魅惑,如今她也能看出一些不同。
  「哪裡一樣?」他挑眉,他自認連眼神都改變了。
  「我不會說,反正……就是師父的眼睛。」她堅定地說。
  她的回答讓他覺得好笑,明明說得這樣模糊,卻一副「沒錯,就是這樣」、「我說了就算」的表情,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喜歡我的眼睛?」
  她頓時手足無措,一遇上他深邃的雙眼,連忙低下頭。「嗯……」以前雖然曉得他長得十分好看,但沒有特別感覺,可自從發現自己在意師父後,光是看著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悸動得厲害。
  「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他彎下身子。
  她後退一步,慌亂地看著街上的行人。「外面……這樣不好。」萬一他又獸性大發,把她捉回床上……想到兩人先前的纏綿,她羞得不知要看哪兒好。
  他笑著摸了下她的髮絲,故意為難。「你回答,我就不逗你了。你喜歡我的眼睛?」
  她抬頭對上他促狹的雙眼,又趕忙低下頭。他真壞,每次都這樣捉弄她……
  「快點。」他伸手要將她拉入懷中。
  她慌道:「喜歡、喜歡。」
  他滿意地輕笑,眸子裡都是得意之色。
  小魚又羞又氣。「師父就會威脅我——」
  「不然當師父要幹麼?」他拉著她走進一條幽靜的巷弄。
  見他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她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反駁,最後只能轉開話題,問道:「來這兒做什麼?」
  「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
  「穀丘。」他揚起衣袖。
  小魚眼前頓時一黑,腳下有種虛空感,她緊緊拉著他的手,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處風景明媚之地。
  「這是哪兒?」她驚訝地看著四周,這兒草木蓊鬱,樹上結了好多果實,遠遠還能聽見流水潺潺,微風帶著涼意吹拂而來,讓人精神一振。
  「狐王居住的地方。」
  「狐王?」她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明天是他三千大壽。」
  「我在這裡不要緊嗎?」那似乎是他們狐狸一族的聚會,她在這兒不知妥當嗎?
  「我沒打算參加他的大壽。」他把她帶到一個山洞前。
  「那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她一臉茫然。
  「偷東西。」他這次回來穀丘主要是與姨母對質,解開心中的疑惑,不過既然都來了,這山洞又堆了那麼多寶物,來拿點東西也好。
  「咦?!」她驚叫。
  她驚恐的表情讓他輕笑。「這呆樣,每次就只會咦咦咦。」
  她不理他的取笑,急道:「你為什麼要偷東西?」
  「這山洞都是壽禮,寶物很多。」他伸手摸了下山洞口,一道強烈的力道將他震退半步。
  「你沒事吧?」她著急地拉住他。「別偷東西,我們走了。」
  「沒事。」他揚手打向洞口的結界,只聽轟的一聲,山洞晃了下,可仍是完好如初。他倒也不氣惱,狐王的法術本就比他高,來這兒本就是抱持姑且一試的心態,所以得失心不重。
  小魚的聚靈珠已有裂縫,雖然還是能用,但他想另找一顆珠子以備不時之需,這山洞裡有他要的東西,只是要破狐王的法術,還得專心修煉一陣子。
  「師父!」小魚生氣了。「你為什麼要偷東西?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們一進來就有人知道了。」
  他話才說完,山洞前忽然有一男子現身,有著狐狸族特有的妖媚外貌,但表情很不高興。
  「你一回來就想惹事嗎?」男子慍道,他與戚冬少是一起長大的,但兩人自小到大都不合拍。
  戚冬少正要冷諷回去,小魚卻比他先開口。「不是,我們沒有要惹事,師父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她趕忙道歉。
  戚冬少火了。「你道什麼歉?」
  「師父?」男子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資格做人師父嗎?」
  「怎麼樣都比你這個半吊子強。」戚冬少冷哼。
  「你——」
  沒等他說完,戚冬少便抓著小魚離開,來到一處花園,小魚問道:「那個人是誰?」
  「路人。」他冷言道。
  一聽就知道他不想講,小魚也沒多問,只道:「我們回去吧!」
  「得先辦一件事。」
  他正要邁開腳步,小魚忽然抱住他的腰,叫道:「師父,你不要偷東西,我們走吧!」
  他又好氣又好笑。「還不放手。」
  「不放!」她急嚷。「住持說了,不能拿別人的東西——」
  「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一個女聲突然插話。
  小魚抬眼,發現出聲的是刑夫人,察覺到自己還抱著戚冬少,她臉紅地鬆開手,囁嚅道:「我沒胡說,偷東西不好。」
  「在我們這兒東西被偷,只能怪自己沒能力保護,怨不了別人。」綺色冷瞄了小魚一眼,但望向戚冬少時,神情立即轉為柔和。「還以為你不來呢!」
  「我一會兒就走。」戚冬少語氣淡淡。
  「什麼意思?你不留下來?」綺色詫異道。
  「嗯。」他將小魚拉到一旁,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綺色冷冷地看著兩人,小魚紅著臉點頭,小聲喊了一句癢,脖子縮在一塊兒,輕輕推了戚冬少一下。
  戚冬少直起身子,摸摸她的頭。「在這兒等我。」
  「好。」小魚乖乖地點頭。
  戚冬少揮了下衣袖,人便咻一聲不見,綺色盯著小魚,問道:「他去哪兒?」
  「去看阿姨。」見綺色臉色閃過一絲訝異,小魚問道:「怎麼了?」
  綺色沒回答她的話,內心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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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兩百年前,戚冬少與蘭芳姨大吵一架後,他就不曾回來看過她,為何這次……
  「我聽七雲說五百年前你住在大度寺裡?」自七雲跟她說了戚冬少與小魚的因緣後,她就一直惶惶不安,遺忘的過去像浪花打上了岸。
  「嗯。」
  「你是怎麼死的?」她又問了一句。
  為什麼她會問這個問題?小魚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落井死的。」
  綺色握了一下拳,又緩緩放開。「原來如此。」
  見她表情複雜,小魚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你的臉色好難看。」
  「沒什麼。」綺色露出笑容。「只是覺得你們的緣分很有意思。」
  她更糊塗了。「你們是指誰?」
  「當然是你跟戚少。」
  「我跟師父?」她想了下。「也是,沒想到他會跟小白認識。」如果不是戚冬少硬要報恩,他們也不會糾纏在一塊兒。

  這下綺色懵了。「什麼小白?」
  小魚簡短將自己以前養的寵物小白與戚冬少認識的事說了下。
  綺色越聽越詫異,她在講什麼?她不知道戚冬少就是小白嗎?她脫口就要說出,話到嘴邊,卻念頭一轉。
  她幹麼跟小魚說這些,這只會加深他們的羈絆,再說她也沒義務告訴她。
  只是經小魚這麼一提,綺色已然確定她就是當初那個小女孩。
  可她明明已經魂飛魄散,為何還會出現?
  綺色心煩意亂,忽然一陣涼意竄下背脊。難道戚冬少察覺了什麼?所以才去找蘭芳姨嗎?
  「你沒事吧?」小魚探問。「你好像快昏倒了,要不要先坐下?」
  小魚伸手要攙扶,才碰上她的衣袖,綺色煩躁地揚手一甩,小魚毫無防備,只覺一陣力道擊中她胸口,將她打出幾尺外,砰一聲摔落在地,臉色發白,動彈不得。
  糟糕!綺色慌亂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出手太重了。她飛到小魚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小魚擰著眉頭,過了一會兒喘道:「胸口很痛。」
  她扶起她,正想幫她療傷時,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東西。「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摘果子給你。」
  小魚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不見了,不過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手上拿了幾顆紅果子。
  「這是穀丘獨有的,治傷很有效,你吃了馬上就會好。」她把紅果子拿到她嘴邊。「快吃。」雖然一時失手,但也不是要命的傷,只是她擔心戚冬少回來對他難以交代。
  小魚疼道:「師父剛剛說不能吃這裡的東西。」
  綺色怔了下,隨即道:「你不吃傷怎麼好,一會兒戚少回來看到你這樣,會怪罪我。」
  小魚面露難色,綺色繼續道:「我剛剛沒留神,出手太重,你快把果子吃了。」
  「不行,我——」
  綺色把果子塞到她嘴裡,小魚倔強地吐出來,綺色火了,低聲道:「我不想傷你,乖乖聽話把果子吃了。」
  小魚瞅著她的臉,忽然道:「你是不是那個姊姊?」
  綺色愣住,冷聲道:「什麼姊姊不姊姊,我沒那麼大福氣做你姊姊。」
  「我看到給我草藥還有讓我跌下水井的姊姊。」小魚疑惑地看著她。「你們長得不像,可是又有一點像。」
  還有她週邊的氣場跟當時的姊姊有幾分像,但又不完全一樣,閻帥大人說過,修行和心性的提升都會改變氣場的顏色,所以綺色與五百年前那位姊姊氣場不一樣也不奇怪,但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她們似乎有關連。
  「你笑起來跟那個姊姊有一點像。」她又加上一句。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綺色以法術定住她,而後塞了兩顆果子到她嘴裡。
  小魚反抗不了,感覺兩顆果子在口中慢慢化去,流入體內,胸口的疼痛頓時舒緩不少。
  綺色看著她,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戚冬少故意把小魚留下是為了試探她吧?她不確定戚冬少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不過按兵不動應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五百年前的事,戚冬少真要追究嗎?
  不過就是死了兩個人,一個老和尚、一個是小魚。妖族雖不會任意殺人,但若時勢所逼,殺了人又如何?
  這五百年來,她也殺過不少人,包括想要為民除害的道士,不管是直接出於她手或是間接,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不濫殺無辜,但擋在路上的,她也不會心軟。他們是妖不是仙,仁慈與德行不是必備之物。
  現在殺死小魚,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她要考慮的是真要為此與戚冬少反目成仇嗎?
  依他的性子,是絕對下得了手殺她……想到這兒,她咬咬牙,為他的薄情而怒,她對他有情,但幾百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對她動心,而她對他的情愫已摻雜了太多的不甘心而變了。
  或者就像七雲所說的,她只是得不到,所以才始終放在心上,最後,執念成了繞在頸項的藤蔓,掐得自己不能呼吸,成了自己的心魔——
  院子裡石榴花開得豔紅似火,燦爛奪目,在風裡輕輕搖動,像在招人近一點瞧她。
  年輕的時候,蘭芳並不喜歡火紅俗豔的花朵,只有高傲幽雅的花兒才能入她的眼,年歲漸長後才逐漸欣賞石榴這樣大紅的花卉,尤其是心情憂悶時,見著喜氣的紅總能讓心情好些。
  正想要身後的奴婢去摘些紅花,就見一人影自小徑走來,跨進院內,原本懶懶斜躺在長椅上的蘭芳立即坐正身子,雙眸透著欣喜。
  「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快去泡茶。」蘭芳對奴婢說道。
  戚冬少冷冷地看著帶大自己的姨母。她幾乎沒有什麼變,雪白的肌膚,面貌姣好,但那眸子自始至終都是冷的,他從沒看見這雙眼睛溫暖過。
  「不用了,我不是來喝茶的,只是來問你幾句話,一會兒就走。」
  蘭芳眸子裡的喜悅褪去,也冷下了聲音。「什麼話這麼重要,還讓你特地回來問我?」
  「綺色應該都告訴你了吧。」
  「告訴我什麼?」
  「別裝了,綺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你報告我的事,小魚與我五百年前的因緣,她應該都告訴你了。」綺色一直以來跟阿姨維持良好關係,只要是他的事,綺色都會如實轉告阿姨。「我要知道五百年前老和尚與小魚的死,是否跟你有關係?」
  看著他憤怒的臉,蘭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死了兩個人,還是五百年前的事,值得你這樣跑來質問我?」蘭芳的心態與綺色是一樣的,人類的性命有什麼了不得的嗎?
  雖然她沒有直接承認,但她的語氣、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不管你殺誰,但你動到我的人,我便不會與你善罷干休!」他怒聲道:「你若真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當初又何必故意支開我?」昨天,他終於想起自己當初為何會離開小魚,因為綺色告訴他姨母病了,讓他回去一趟。那時的記憶會模模糊糊的,也是因為姨母讓他吃下無根果。
  蘭芳輕笑。「當時不想讓你知道,只是想你專心修行,那時是你幻化成形的最好時機,你卻不思長進,陪在一個奶娃旁,像什麼話!」
  當初沒告訴他,並不是因為她真覺得自己做錯事有愧於他,畢竟她是妖,不是仙更不是佛,她雖不會濫殺人類,但有必要時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當時會下殺手,是希望他專心修行,那時正值他修煉的重要關卡,他卻成天守著一個小女娃,為此她才動了殺機。要先解決老和尚,是因為他擋了她的路,他雖是人類,但修為極高,已是大悟之人,有他在,她動不了那小姑娘,所以才先利用小姑娘毒害老和尚,而後再除掉那礙事的女娃。
  「那是我的事。」他冷厲道。
  「你母親臨死前把你交給我,你就是我的事。」她也冷冷回應。
  「你少拿我母親來壓我。」他面帶寒霜。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為那女娃報仇?」她冷笑。
  如果是五百年前知道真相的當下,他必定暴怒難忍,說不定真與阿姨拚個你死我活,但畢竟已過了五百年,他雖餘怒未消,卻無殺她之意,因為小魚如今安好在他身旁,為此他可以不再計較。
  「以後你再管我的事,別怪我翻臉無情。」
  如果不是還念著她的養育之恩,他雖無殺她之意,今天也必與她打一場,不會只是站在這兒與她對質。
  「你——」蘭芳深吸口氣,忍住怒氣。「她對你沒有助益,不管是人還是鬼。」
  「我不在乎,你若再敢對她出手,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你最好別測試我。」戚冬少轉身拂袖而去。
  「你給我站——」蘭芳起身要喚住他,卻突然咳了起來。
  「主人。」身旁的奴婢立刻上前拍著她的背。
  「沒事,下去。」蘭芳邊咳邊道。
  「是。」奴婢起身立在一旁。
  蘭芳幽幽地歎口氣。
  「隨他去吧,這事你也別再插手了。」一個滿面白胡的老爺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身旁。
  所有人立即恭敬道:「狐王。」
  他伸手在蘭芳背上拍了幾下,她立刻覺得舒服許多。
  「都活多少歲數了,你還不知道天道自有規則,你強硬插手,沒有好處,若不是殺了那老僧,你怎會遭落雷擊中,埋下此患?」狐王緩緩說道。
  蘭芳喟歎一聲。「原以為只是毀去兩、三百年修行,沒想幾乎要了我的命。」更氣人的是,老和尚送給小魚的念珠護住了她一縷幽魂,否則閻大人哪能那麼順利將飛散的魂魄再次聚集起來。」
  「好好養著身體,別再插手管他的事了,他也大了,無論福禍,他得自己擔待。」狐王拍拍她的手,起身要離去。
  「綺色她……」蘭芳欲言又止。
  狐王望向遠方的山脈。「她有她的心魔,能不能克服要看她自己,冬少也在試探,她若真動了殺念,那孩子便不會留情了——」
  園子裡,綺色揚手要打向小魚胸口,幾度抬了手又放下,難以決定。
  小魚眨眨眼,困難道:「你別做傻事,師父一會兒要回來了,你討厭我便走吧,我已經好多了,剛剛的事我也不會告訴師父……」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也不想承你的情。」綺色冷哼一聲。
  「我沒要你承我的情,你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你殺死我我不恨你,但你殺死住持,我——」
  「殺死你跟老和尚的不是我,是戚冬少的阿姨。五百年前我還不會幻化人形,你們不是我直接殺死的,可我也做了幫手。不過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對妖來說,人命沒那麼了不起。」她原是不想講的,但既然自己已動了殺機,小魚也瞧見了,便沒什麼好瞞的了。
  「你這些話我不喜歡聽,但我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沒辦法說服你,可是不管你怎麼說,我對你還是討厭的。還有戚冬少的阿姨,她殺了住持,我……我不原諒她,也恨她。」說著說著,她眼角滾下一滴淚。
   對他們來說是五百年前的事,可對她卻只像過了兩、三年,只要想到住持對她的養育,再想到是自己喂他喝下毒藥,心裡就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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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19 00:21:01
第十九章

  她嗚咽地哭著,想著住持慈愛地摸著她的頭,一句一句不厭其煩地教她念經文,當她讓村裡其他小孩欺負時,他就會溫柔地為她開解……回憶一幕幕閃過她的眼前,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彷佛還能聽見住持慈祥地對她說:笨一點有什麼關係呢?人太聰明反而會自尋煩惱。你雖然笨拙,心眼卻極老實,待人最重要的是心,不是腦袋,你要記得,別人的心我們是管不著的,但自己的心卻要牢牢地看好,聽得懂嗎?
   不是很懂。
   沒關係,記得做個好孩子就成了。
   看她直哭,綺色不耐道:「有什麼好哭的?人本來就有壽命,就算蘭姨不殺那老和尚,他也會死的。」
  小魚抹去眼淚。「我知道,人都會死的,住持告訴過我,但你們害死他就是不對。」
  綺色冷哼一聲。「那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
  小魚吸吸鼻子。「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我真的很討厭你……可是住持從小教我要待人慈悲、要為人想,不要心存怨恨,我……我做得不好,但是我一直記著他的話,所以……我會努力原諒戚冬少的阿姨還有你,因為我答應過住持要聽他的話,做一個好孩子……嗚……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小魚又哭了起來。
  聽她如此直率地表達對自己的討厭,綺色並沒有被激怒。她何嘗不討厭小魚呢?帶著殺意的心,沒有減少但也沒有增加,不過理智倒是回來了一點,在這地方,小魚若真要有萬一,自己是逃脫不了關係的。
  綺色放開她,起身道:「你討厭我最好,我也非常討厭你。」她冷哼一聲,離開花園。
  她離去不久,戚冬少正好回來,見小魚躺在地上哭泣,一臉錯愕。「怎麼了?」他蹲下將她扶起。

  「師父……」小魚摟住他的頸項,像個委屈的孩子似的,放聲大哭。
  「怎麼了,沒事吧?她傷了你?」他的手快速探過她的身體,只感覺她受了一點輕傷,聚靈珠完好如初。
  來這裡之前,他以法術將聚靈珠層層護住,若是有人想強行毀去,將會被他的法術反噬。他不知綺色為何沒動手,不過也不關心,只要她不來犯,他就會給她一條活路。
  「別哭了。」他抹去她的眼淚,眉頭緊皺。「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哭?」
  「我不想待在這裡,我們回去吧……」她哽咽地說。
  他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待,雙手橫抱起她,邁步而去。
  「別哭了。」
  懷裡的人還是哭個不停。
  「好了,再哭我要生氣了。」
  懷裡的人置若罔聞,繼續抽泣。
  戚冬少瞄她一眼,好啊,越來越不把他的話當話了是不是?「再哭就扒你衣裳。」
  小魚紅著一雙眼抬起頭來,臉上都是淚。見她這模樣,戚冬少拿帕子給她擦淚,心裡也悶悶的不痛快。
  「前天才哭得喘不過氣,今天又哭,真要惹我生氣?」他撫過她紅腫的眼皮。
  「不是……就是難過。」她也不想哭,但心裡就是難受。
  剛剛她已經哭哭啼啼的把在花園的事說了一遍,他自然明白她在為住持傷心,幸好他已事先用法術保護聚靈珠,否則以她這種哭法,難保不會又產生裂縫。
  「還有,我忘了……問她為什麼要害死住持跟我?」她打聲嗝。「我只顧著哭,都忘了要問……」
  戚冬少擰下眉心,不知要如何開口跟她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更擔心她知道真相後無法接受。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戰戰兢兢的一天。
  「你怎麼了?」小魚撫上他的臉,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如果……」他遲疑。
  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下文,她問道:「是不是跟你阿姨談得不愉快?」
  她這一提,倒讓他有個引子說下去。「綺色跟你說了,我姨母害了你跟老和尚,你……可怪我?」
  她呆愣。「怪什麼?又不是師父殺死住持。」
  他拿帕子擦拭她未幹的淚痕。「我雖沒有直接害死你們,可姨母卻是為了我才動的殺念。」
  「為了你?」她想了一下。「我不懂,我們以前有見過嗎?」莫非她、住持與戚冬少五百年前有交集,不然他姨母為什麼無緣無故要殺他們?
  戚冬少實在說不出自己就是小白,只好道:「以前見過,不過這不重要,我只問你怪我嗎?」
  小魚望著他,第一次在他漂亮的眸子裡瞧見不安與恐懼,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暖意,第一次確切的感覺到師父是真的在意她。
  這是不是代表師父真的喜歡她?不是戲耍也不是逗弄,雖然送禮物給她,她也很高興,但這樣真切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在乎,讓她更加心動。
  「我沒怪你,也不怪你,你姨母做的事不能算在你頭上。」她環住他的腰,仰著臉認真道:「我是說真的,我已經決定把這件事放下了,師父也放下好嗎?」她想他方才應該是去質問這件事。
  他眸中的不安與恐懼被暖意與溫柔取代,心中泛起漣漪,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上她的唇。「好,以後我們不提了。」
  感覺他柔情地磨蹭她的雙唇,小魚抱得更緊,他的雙唇如棉花糖般在她臉上滑過,甜甜軟軟的,當他重新覆上她的雙唇時,她顫抖地歎息一聲,為他開啟唇瓣,心神頓時讓他的熱情席捲而去。
  這天,例行地勾完魂後,小魚跑到晚風酒肆找常欣。
  她們兩人通過審核,告別實習生成了正式鬼差,方姊也沒再一天到晚盯著兩人,她已經功成身退,回冥府參辦別的工作。
  成了真正的鬼差後,常欣覺得每天混日子也無聊,不如找個差事做,於是就到晚風酒肆當跑堂的小二。在陽間的一切開銷,鬼差得自行負責,因此幾乎都會找份工作來做。晚風酒肆是間小酒館,客人不那麼多,常欣覺得不會太累,才接下這差事的。
  小魚原本也想找份兼差,但戚冬少說她的法術沒達到他的要求前,不能被其他事分心,小魚覺得師父說的話很有道理,自然言聽計從,常欣卻是嗤之以鼻。
  「他就是想掌控你,你不要傻傻地什麼都聽他的。」她一邊擦桌子一邊說道。
  「師父說的也沒錯,我的法術得再加強,你忘了我被綺色輕輕一揮就飛出去了。」小魚幫忙將乾淨的筷子放進竹筒裡。這小酒館中午才開始營業,她有空就會過來幫忙,順便跟常欣聊聊天。
  「那是當然,她跟戚冬少的修行有好幾百年,跟他們比起來我們只是小嬰兒,被打飛是一定的。」常欣瞄她一眼。「那個刑夫人你還是小心一點,誰曉得她會不會突然發神經來殺你。」
  「師父說我不用怕她,若是我有生命危險他會知道。」距上次在穀丘見到綺色後,已一個多月了,雖然兩人同在興安城,但她沒再見過她。
  「怎麼知道?他在你身上弄了什麼法術?」常欣好奇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保護我的魂魄的,只有別人想毀壞聚靈珠時才會啟動。」戚冬少說只要魂魄完好,不管受多大的傷,都能恢復。
  常欣揚高眉頭。「那個人變態歸變態,還是挺在乎你的。」
  聽見這話,小魚靦?地笑。「師父雖然有點我行我素,可是他的心不壞的,對我也很好。」
  常欣故意捉弄道:「心這麼快就偏到他那邊了?」
  「不是,我說的是實話。」她的眼神半是害羞半是認真。
  「知道了,別在我面前放粉紅彈。」她不免長籲短歎一番。「唉……為什麼我這麼命苦,在世的時候還來不及品嘗男人的滋味就死了,死了也撈不到半個男人……」
  「七雲可以——」
  「呿!」常欣打斷她的話。「我不要那種花心蘿蔔。」
  「你之前不是說什麼男人都好?」小魚一臉疑惑。
  常欣挑眉。「武器都有升級版了,我的思想就不能更新嗎?」
  「喔。」小魚垂下眼,繼續到別桌放筷子,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興奮道:「我叫師父幫你!他是狐仙,會幫人牽紅線。」當然狐仙是百姓封的,他的修為還不到仙的境地。
  「不要,別找他。」常欣搖手。「他那個人心眼不好,一定會故意整我。」
  小魚想想,好像也對,師父現在對她不錯,可是對其他人還是會使壞心。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門了。」老闆娘自廚房走出。
  「知道了!」常欣機伶地喊了一聲。
  「我也差不多該走了。」小魚拿出木牌看了一眼。
  「一會兒有任務?」常欣拉開門閂。
  「嗯。」小魚往外走。
  正要跨過門檻,常欣忽然想起一件事,趕忙拉住她,神秘兮兮地說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秘密。」
  「什麼秘密?」
  常欣竊笑著在她耳邊講了幾句話,就聽見小魚驚訝地叫出聲。「咦?什……什麼?怎……怎麼會?」
  「我打聽到的,千真萬確。」常欣開心地拍拍小魚的肩。「這是你扳回一城的機會,去吧!」
  小魚仍在錯愕中,根本沒聽清楚常欣那是什麼意思,呆呆走出酒肆,過了一條街後,才因為木牌急促的叫聲而回過神來。
  她疑惑地拿出木牌,隨即瞠大眼。奇怪,時間怎麼突然提前了?她施法術來到一處宅院,她提魂的對象柳必應就躺在床上,家人圍繞在床邊,臉色凝重、十分焦急。
  她走到床邊,發現柳必應慘白著臉、呼吸微弱,她彎身拍拍她的眉心,又移至頭頂拍了拍。坐在床邊的大夫診治良久,眉心糾結,小魚聽見屋裡有人說妹妹是被害死的……
  小魚疑惑地拿出木牌,木牌上說這位柳小姐是病死的,怎麼會是被害死的?
  她仔細端詳柳小姐的臉色是帶著病氣,但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受……小魚把手放在柳必應額上兩寸。剛剛拍她額頭的時候,她就覺得觸覺不大對。
  她閉上眼,聚精會神感應,隨即張開雙眼,表情愕然。怎麼會這樣……柳小姐的魂魄早已不在軀殼內了!
  她驚訝地呆了好幾秒,沒魂魄她要怎麼勾魂?
  事情彙報上級之後,引發了一陣混亂。小魚不曉得發生什麼事,長官也沒告訴她,只說他們會處理,便打發她走了。雖然有點好奇,不過上頭的人堅持不說的事,她也無從得知。
  她不像常欣可以動用三寸不爛之舌打聽消息,上回她問過閻帥大人住持投胎至何方,但閻帥大人不肯告訴她,只說冥府裡的人不能打聽跟自身相關的事,尤其是身邊的親朋好友,如果開了先例,每個人都來問父親投胎去哪兒了、太太現在在何處、兒子女兒怎麼樣,冥府還要不要運作?這些規矩早在進來前就說過,如果還有疑問,可以回去翻《如何做個冥府好員工》手冊。
  她一聽,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再問。這些她自然清楚,所以一直拖著不敢來問,好不容易提起勇氣,果然被罵了。
  後來常欣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消息,說住持現在已是得道之人,要她不用擔心,她的心這才真的放下。
  想到住持,小魚心念一動,不覺又來到大度寺,望著殿內的大佛,誠心地叩首,希望佛祖保佑住持,願他一切都好,福報綿延。
  走出大度寺,她心情愉悅,而後蹲在狐仙廟前擺好散亂的供品,微笑地摸著廟前的狐狸,想到常欣方才告訴她的秘密,不由地發起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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