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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茜茜]飛蛾撲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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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49:27 |倒序瀏覽 | x 1
飛蛾撲火 作者:花茜茜

早在相親之前,宋芯玥就知道俞成律是個不得了的傢伙,
出身豪門、能力非凡,想黏上他的女人多不勝數,
但對她來說,一切都是虛幻的!豪門貴公子難惹,
她也不是做作假仙的嬌嬌女,最好彼此別看對眼以免麻煩。
偏偏王子很高深莫測,她搞怪登場,他竟還能動心?!
她越想閃他越愛,連出國都能相遇,兩人的命運從此開始勾勾纏……
當久了忙碌的機器人,也看多了柔順無言的乖乖女,
俞成律初見到她時,不禁眼睛一亮!
不是因為她夠美夠艷,而是因為她與眾不同——
當俏麗出色的宋小姐成了痞子女,反而被他看穿偽裝,
留下難以抹滅的印象,激起沉寂很久的玩心……
愛之來臨無從察覺,她正是他想要的新娘!
他們的相愛不是一見鐘情,而是二見傾心,
能順利結婚料想不到,離婚也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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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49:57
第一章

  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裡,因為消費金額昂貴的關係,偌大的咖啡廳只有兩、三桌客人。

  俞成律就坐在其中,他一反常態地沒有待在辦公室,手邊沒有筆電,也沒有滿桌的文件報表,正悠閒地喝著今天的第五杯飲料。

  俞成律,俞氏營建企業的長孫,他是個不得了的傢伙,從小天資聰穎,不斷跳級升學,成績出色,個性果斷,領導能力卓越,二十四歲進入自家企業,展現出傲人的經營能力,將老成守舊的公司帶領出一番新局面,在商場上屢創佳績。

  現年三十歲的他是俞氏創辦人俞老夫人指定的接班人,身價上百億,外型出眾,有著俊酷的五官以及挺拔的身材,迷倒一票名門千金,是炙手可熱的鑽石單身漢。

  這位鑽石單身漢今天之所以沒有埋首工作,而是坐在咖啡廳裡喝飲料,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正在相親。

  一身黑西裝的俞成律正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子,根據資料,今天第五位相親對像是周氏百貨的千金,家世優秀,學歷不錯,相貌姣好,但是……都一樣!

  與他相親的名媛都是奶奶精挑細選過的,條件都是上上之選,不可能差到哪裡去,只差他有沒有看對眼,但可惜了,今天要讓奶奶失望,他是覺得一個個都很美,但一個個都乏善可陳。

  禮貌性地閒聊幾句後,一身華麗打扮的周小姐開始嬌柔地摸頭髮,水亮的唇瓣勾起迷人的微笑,鬈翹的假睫毛對他眨啊眨地,講話輕聲細語,很淑女、很貴氣……很做作。

  俞成律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表情,維持著紳士風度,但是他的眼神已經瞟到另一桌,暗示某人可以結束了。

  俞奶奶和介紹人坐在角落的另一桌觀察,親眼觀看現場直播,接收到孫子傳遞過來的訊息,看得老奶奶直搖頭。

  「真是!」老奶奶失望地對著身邊的介紹人說:「他都不滿意,看得我都累了,接下來還有一位小姐是吧?就麻煩你了,我這把老骨頭要先回去休息了。」

  俞老奶奶交代完,站起身,以不讚同的表情對她最疼愛的孫子搖搖頭,然後在司機的護送下走了。

  奶奶一走,介紹人也趕緊出面,很圓融地說了一些場面話送周小姐離開。

  相親對像一走,俞成律馬上靠著椅背,閉上眼睛,深深地吁了一口氣。

  很累人!比上班還累。

  若不是為了完成罹患大腸癌的奶奶的心願,他也不會急著在短時間內相親。

  他不排斥相親,也不是留戀花叢不婚的前衛主義者,他願意透過相親來找對象,一來是因為忙碌的工作讓他無法分心談戀愛,透過介紹人過濾對方身家背景後再來認識交往是最符合時間經濟的方法;二來又可以滿足奶奶的心願,就算沒有尋覓到良緣,至少讓奶奶知道他有安定下來的念頭,奶奶會比較安心些。

  自從三年前父母因飛機失事過世後,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很在乎奶奶的感受,也很擔心她的身體。

  只是,就算他有心配合也要看對眼才行,目前看來,總是少了什麼。

  「俞先生?」介紹人叫喚他。

  「嗯?」俞成律睜眼。

  「等一下是宋小姐,就是友隆電子廠的千金,照片你看過了吧?很俏麗出色的一個女孩子,你一定會滿意的。」介紹人先打一劑強心針,期望雙方能一拍即合,而他也就功德圓滿。

  「嗯!」俞成律點頭。

  介紹人在咖啡廳門口迎進一位女子,俞成律紳士地起身等待,接著,他表情一怔,難以置信。

  介紹人旁邊跟著一位年輕女子,女子長相清秀,可是……留著一頭跟小男生差不多的短髮,沒化妝,穿著男性化的藍白格子襯衫、松垮牛仔褲、NIKE球鞋,纖細的手腕上戴著不搭軋的粗獷男用機械表,完全一副T的裝扮。

  這是……很俏麗出色的宋小姐?

  俞成律以眼神詢問介紹人,只見介紹人一臉尷尬,額角沁汗,支支吾吾地說了一些跟眼前的人完全不符合的讚美話,愈說愈心虛。

  「宋小姐是中文系畢業的,從小學舞,身段柔軟優美,音樂方面也有涉獵,所以氣質很好……」

  「沒關係,我們自己聊。」俞成律好心地替介紹人解圍,請他到另一桌去候著。

  介紹人當場顏面無光,頭低低地走到另一桌去,他不明白啊!專門為了俞氏少爺千挑萬選的相親對象怎麼會凸槌呢?明明檔案資料裡的宋小姐是清新甜美的俏佳人啊?

  介紹人離開後,俞成律請宋小姐入座,一雙犀利如鷹的黑眸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真不知道該說她太聰明還是太冒險。

  打扮成這樣確實夠吸睛,先不論是好或壞,至少她讓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第一印象,如果這是她的目的,那麼他必須說,她成功了。

  宋芯玥落坐,心裡很得意,瞧對方一見到她的剎那,那僵愣的表情說明了一件事,她成功了,對面這位據說身價上百億的俞先生肯定已對她留下難以抹滅的——壞印象。

  被父親逼著來相親她實在不甘願,沒關係,她不正面跟父親起衝突,相親就相親,只是為了不要留下相親的後遺症——對方勾勾纏,她得先發制人,想辦法讓對方不敢領教。

  她永遠不會忘記前年那一次,因為不好意思拒絕姑婆的好意去相親,她對男方沒有FU,男方卻對她超有FU,開始了死纏爛打的追求招式,嚇得她再也不敢去相親,當時父親也挺她,幫她擋掉了不少親戚的作媒。

  可是這次有點怪,五年前母親過世後,她和父親相依為命,父女倆感情很不錯,父親很尊重她,偏偏這次毫不妥協,甚至扣留她的護照,鐵了心逼她來相親,她只好前來。

  「嗨!」宋芯玥很帥氣地打招呼,態度大方自在,毫不做作。

  為了揣摩T的角色,她上網爬文研究過,也對著鏡子練習了幾次,她有自信,這笑容夠帥,搞不好情竇初開的小女生都會被她電暈也說不定。

  俞成律一愣,但畢竟見多識廣,沒有被宋芯玥特立獨行的模樣給嚇著,相反的,他對她很感興趣。

  他看得出來她這些舉止是裝的,明知要相親還把自己搞成這樣,很大膽,雖然不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但她與前幾位故作嬌態的小姐不一樣,讓他因相親而煩悶了一下午的情緒大大好了起來。

  「嗨!」俞成律學她打招呼的方法,配合度很高。

  這下換宋芯玥怔住,怎麼跟她沙盤推演的不一樣?照理說,他應該一副看到鬼的表情,然後趕緊閃人,從此莎喲娜拉再見不聯絡才對,怎麼還不動如山地坐在那兒?

  「宋小姐,怎麼了?」俞成律喚她,瞧見她吃驚的表情,心底有種略勝一籌的快感。

  「沒事……」宋芯玥嘴角抽動,澀笑著收回心神,瞇眼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原本打算嚇跑對方後,自己也可以輕鬆閃人,沒想到直到現在對方還氣定神閒地坐著,一副打算跟她促膝長談的樣子,害她不得不正視這男人。

  他長得挺不賴的嘛!濃密有型的黑髮、剛毅的臉龐、炯然有神的黑眸、濃眉挺鼻,俊帥中帶著點微冷的酷勁,加上他自身散發出來的泱泱氣度,再搭配一身筆挺的手工西裝,看來十分有魅力。

  如果他們認識的地方不是在相親場合的話,她肯定也會被他所吸引。

  「宋小姐跟資料中的模樣,呃……不太一樣。」俞成律提問,他很好奇,相親資料照片裡那個看起來清純嬌甜的女人,是如何變得這麼man?

  「喔!這個嘛~~」宋芯玥說出事先想好的說詞。「我一直是這樣的,那照片不能作準,因為是很久以前拍的,攝影師要求我那樣打扮,其實有違我的個性,基本上人不該這麼虛偽做作,應該自然一點,俞先生說是不是?」

  俞成律點頭,不置可否。

  「人要忠於自我、不隨波逐流,所以我沒有為了這次碰面而特別營造假像,以最原始的姿態來跟你見面,以免日後有所誤解,俞先生你不介意吧?」言下之意是,我就是這副男人婆德行,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明說,咱們就此打住。

  想不到,俞成律頭點得更大力了,還附和道:「當然不介意,宋小姐這樣很有型,我很欣賞。」

  宋芯玥愕然,那A按捏?還稱讚她?

  好!看來她太客氣了,俞成律可能不是那種容易大驚小怪的人,她必須火力全開。

  「哈哈哈……」她沒氣質地大聲笑。「那很好,俞先生真好相處,那我就不客氣了,剛好肚子有點餓,我們叫東西吃好不好?」

  「當然好!」

  俞成律招來服務生為小姐點餐。

  宋芯玥拿起菜單,毫不客氣地下order:「英式下午茶套餐一份,我要大吉嶺紅茶,再單點一個烤布蕾、提拉米蘇……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服務生傻眼,不確定地問。

  「嗯!」宋芯玥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胃口一直就這麼大。」這話是說給俞成律聽的,應該足以嚇壞他。

  偏偏俞成律沒如她所願,他恍若未聞,逕自慢條斯理地交代服務生:「給我一杯大吉嶺就好。」

  宋芯玥暗自扼腕,他的平靜反應讓她很挫敗。

  一會兒後,餐點送上來了,俞成律優雅地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茶,找話題發問:「聽說宋小姐自小學舞,是學什麼樣的舞?」

  宋芯玥刻意不顧形象地大啖美食,喝了一口紅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八家將。」其實她學的是芭蕾舞。

  聽見這答案,就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俞成律也忍不住嗆咳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宋芯玥。

  她在開玩笑吧?八家將?!

  「音樂呢?有沒有特別喜歡什麼類型的音樂?」

  「雷鬼樂。」她笑笑地回答,其實她是傳統古典樂的擁護者,所有古典鋼琴曲目都彈得一把罩。

  俞成律挑眉,她喜歡結合傳統非洲節奏、美國藍調以及牙買加民俗音樂的雷鬼樂?真是挺特別的啊!

  「那麼平日的興趣呢?」

  「混夜店。」說著,大口咬下三明治。

  「工作呢?」

  「無所事事。」手上的湯匙又朝烤布蕾挖了一大口。

  「目標呢?」

  「享樂至上。」提拉米蘇她也吃得很高興。

  「生活消遣呢?」

  「睡到自然醒。」比斯吉沾了酸奶油,毫不客氣地送進嘴裡。

  問到這裡,俞成律大概懂了,這女人是故意在跟他唱反調。

  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她並非自願來相親是事實,否則她不會刻意這樣醜化自己。

  但是,他得說,她失敗了。

  因為她雖然不計形象地大吃大喝,可是一點都不醜,她有得天獨厚的甜美五官,尤其是那雙水漾晶燦的烏眸煞是吸引人,右邊眼尾處有一顆小小的黑痣,更使她看起來有點小性感,就算打扮中性、不施脂粉,可是依然出色亮眼,且更顯出自然的稚氣。

  她與今天下午其他名媛的感覺差很多,她們一個個爭奇鬥艷巴望著引他注意,可能是因為他的魅力,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財富,處心積慮想討好他。只有宋芯玥,似乎沒把他的魅力和財富看在眼裡。

  那麼……她又是為了什麼而來?長輩的壓力嗎?不無可能。

  唉啊!怎麼辦?她激起了他沉寂很久的玩心,自從投入家族事業後,他忙得跟工作機器沒兩樣,雖然成就很令人欣慰,但也因此隱藏了許多情緒,才能在商場上做出精準判斷。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對工作以外的事情感到興致勃勃、熱血沸騰了。

  宋芯玥表面上很享受地大快朵頤,但其實胃好撐,一下子要把那麼多高熱量的甜點吃進肚子裡,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成律好整以暇地將手撐住下巴,欣賞宋芯玥表演大啖美食的樣子,她企圖嚇退他是吧?誰嚇誰還不知道呢!

  只見俞成律志得意滿地噙著笑,這是他在商場上準備打擊對手時最常露出的表情。

  就在宋芯玥剛吞下一大口提拉米蘇之際,他猝不及防地開口:「宋小姐,我很欣賞你的自然率性,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跟宋小姐敲定下一次的碰面機會?」

  「噗——」宋芯玥錯愕地瞪大眼,把含在嘴裡還來不及吞下的提拉米蘇噴出來,污染了一桌的美食。

  俞成律面不改色,很冷靜地看著對方,但嘴角已經忍不住微微抽搐。

  真噁心……

  實在是慘不忍睹,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將眼前的茶杯推開,眼觀鼻、鼻觀心,盡量進入視若無睹的境界。

  比起雜亂的桌面,他寧願看宋芯玥,她那倉皇失措的表情可精彩多了。

  而破壞美食的始作俑者無暇顧及眼前噁心的桌面,她現在唯一關心的就只有他的問題。

  她站起身,疑惑地問:「你……剛剛說什麼?你還要跟我、咳咳……碰……面?」

  不是吧?她都破壞形象扮成T了,他還要跟她約會?這人傻了嗎?

  她很難受,又激動,一段話說得臉紅脖子粗,急急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紅茶順氣。

  情況本來都還可以控制的,偏偏,俞成律接下來做了一件今天最失策的事——

  「宋小姐相當可愛率真,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不妨試著交往看看。」他重申立場,看穿她的企圖,想要反嚇她一跳。

  「交……交往?!咳——」她一臉難以置信,紅茶嗆到喉嚨,一咳就噴了出來……

  事情大條了。

  一陣混亂之後,宋芯玥掩嘴驚呼,一雙美眸瞪得很大,看著坐在對面的英挺男子,只見他一身狼狽,頭、臉及衣服都被噴濕了。

  她不敢說話、不敢有所動作,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酷帥瀟灑的俞成律這下子完全瀟灑不起來,模樣狼狽地正用狠狠的森冷目光掃射她。

  「我……對不起……」宋芯玥咬著下唇,臉色尷尬又抱歉,抽了餐巾紙,試圖彌補地在俞成律的衣服上壓了壓,聊勝於無地幫他擦拭頭髮上、臉上、身上的紅茶茶漬。

  饒是俞成律修養夠、定性足,除了瞇眼、咬牙、深呼吸之外,沒有咆哮罵人,但這種沉默的低氣壓更是讓人受不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自知理虧,宋芯玥語氣卑微地安撫著。「沒關係,還是很帥,我幫你擦擦,擦乾淨就會帥了……」愈說愈心虛小聲,愈擦手愈抖。

  「這樣還帥?」俞成律冷哼一聲,用冷得足以凍死人的聲調譏諷地問。

  「是啊!很帥,真的……」

  宋芯玥努力陪笑,但是笑比哭還苦,她對男性精品小有瞭解,馬上看出他的Armani西裝,希望沒被她毀了。

  介紹人看見這邊的混亂,趕緊過來瞭解狀況,一見到俞成律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回事?」

  「沒、沒什麼……我就不小心、就是因為那個……」宋芯玥急得語無倫次。「他說了一些話……我嚇到,因為正在喝茶,所以就……我、我、對不起……」

  她愈說愈小聲,愈說愈是臉紅,實在不會解釋了,她乾脆彎腰,大大地朝俞成律鞠躬,然後丟下話落荒而逃——

  「對不起,我會付衣服送洗的費用,明天我就寄錢到貴公司給你,我先走了,再見。」

  說完,彷彿逃難似的,一溜煙走了。

  太丟臉了,不走不行,她覺得很糗,也替俞成律感到很衰。

  這下可好了,一開始是想讓相親對象對她反感,不過可沒打算玩這麼大,讓自己在眾人面前丟臉,也讓對方變得這麼狼狽。

  哎,這下他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交往看看的無聊想法了吧?都怪他,幹麼突然說出那種嚇人的要求。

  宋芯玥匆匆離開後,介紹人很頭大地看著俞成律,好抱歉地說:「俞先生,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宋小姐會變成這樣,真的很抱……」

  俞成律伸出手制止他說下去。

  「沒關係。」他不介意。

  說真的,溫婉的女人實在令他感到乏味,難得有個讓他興致高昂的女人出現,已經夠令人驚奇的了。

  只是相親相成這種烏龍下場,還真不是普通的經驗。

  宋芯玥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何刻意扮成T來相親?

  她的真實面目又是如何?跟照片中一模一樣嗎?

  他很想看,也很期待再次的交手……

  他忽然昂首交代介紹人:「幫我多準備一些宋小姐的資料,我想多瞭解她一點。」

  「嗄?!什麼?」介紹人跌破眼鏡。「俞先生對這類型的有興趣啊……」

  怎麼跟俞老夫人給他的資料不符呢?

  俞成律懶得解釋,僅是哼了一聲。

  有興趣?當然嘍!瞧宋芯玥被嚇成那樣,很有趣啊!

  她的出現像在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投下一顆小石子,漣漪隨著石子向外輻射擴散,雖然沒有引起驚天動地的軒然大波,但是那漣漪確實存在、不容忽視,擾得他的心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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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0:22
第二章

  香港。

  風和日麗,教堂外陽光燦爛,草地旁一座造景水池圍繞著一圈青翠垂柳,微風徐徐吹來,是相當適合舉行戶外婚禮的好天氣。

  宋芯玥擔任好友的伴娘,陪著好友進行一場歐式婚禮。

  婚禮上洋溢著幸福氛圍,新郎倌很帥、新娘子無比嬌美,而另一旁,伴郎一直瞇眼打量著新娘子身旁的伴娘,而伴娘則極力閃躲他的視線,看來有些慌張。

  俞成律專程飛到香港擔任好友的伴郎,這是早在一個月前就規劃好的行程,但他沒想到會遇見熟面孔——那個伴娘很面熟,他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他對人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他見過的人,不可能想不起來的啊!更何況還是這麼美麗的一位小姐。

  他們一定在哪兒見過,只是在何時何地呢?

  因為婚禮正在進行中,俞成律找不到機會探問,好不容易新人交換完戒指,婚禮的重頭戲完成之後,眾多來賓被接待前往自助餐點區用點心,俞成律乘機接近伴娘。

  然而他正要提問時,那伴娘居然很明顯地心虛低頭,藉故有事急著想閃人。

  其實這名伴娘不是別人,正是宋芯玥!

  天知道,當她一見到伴郎是俞成律時,當場就想轉頭走人。

  有沒有那麼巧啊?她的姊妹淘在香港舉行婚禮,父親以相親為要脅扣留她的護照不讓她參加,她就是為了親自給好姊妹祝福,才勉強去相親的,姑且不論相親結果如何,至少相完了、要回了護照,她開開心心地飛來香港當伴娘了,結果……

  結果卻在婚禮上遇見了相親對象俞成律,還好死不死地與他一起擔任伴郎和伴娘的角色。

  老天保佑,希望他眼睛脫窗、記性不佳、貴人多忘事,不要認出她就是上星期噴得他一身紅茶的人。

  宋芯玥低頭掩面,正要轉身走人時,俞成律開口了。

  「小姐,你很眼熟,我們一定在哪兒見過。」他不是會用爛藉口搭訕女子的無聊男子,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不!沒有!」宋芯玥立即搖頭。「我們沒見過,我不認識你。」

  她說的是國語,外加否定得太乾脆了,更加可疑。

  俞成律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發現她有點神似那天的相親對象宋芯玥,只是……一個頭髮短得跟小男生似的,一個則是長髮,綰成典雅氣質的髮髻,兩人的型天差地別。

  慢著!他看到對方右邊眼尾也有一小顆黑痣,俞成律忽然勾唇笑了。

  「真巧,宋小姐也來香港參加婚禮?」

  「對!我也來……」宋芯玥直覺開口,才說了一半,便戛然驟止。

  她僵住,不服氣地瞪俞成律,他是從哪裡看出來的?怎麼認出她來的?

  「你怎麼知道是我?」

  相親那天她刻意變裝過,綰起長髮,戴上假髮,十足男生打扮,與她現在判若兩人,他不可能認得出來啊?

  相較於她的鼓頰瞪眼,俞成律揚著笑,很是得意。

  他的手指了指右邊眼角,好心解答:「你的痣。」

  「啊——」宋芯玥後知後覺地驚叫一聲,對呴!是她太疏忽了,忘了遮住痣。

  俞成律又補上一句。「不只是痣,還有相親照片,以及你的態度,一副怕我找麻煩的樣子,一直躲我,更加可疑。」

  「我、我幹麼躲你?」宋芯玥咬唇,雙手交叉環胸,不願承認打從發現伴郎是他之後,她真的一直在閃躲。

  「怕我找你清算相親那天的事?」他一臉了然地瞧她,瞧得她不自在。

  「有什麼好清算的?洗衣費我已經寄去你辦公室給你了,別跟我說你沒收到。」因為內疚弄髒了他的名牌西裝,她可是破費花了一筆錢。

  「我說的清算不是指洗衣費,而是你。」銳利黑眸鎖住她,彷彿要看穿她似的。

  那天之後,他很想多瞭解一些宋芯玥的真實樣貌,但因為公事忙得焦頭爛額,結果也就沒了聯絡。

  想不到居然會在香港遇到,眼前的她出乎他想像的嬌俏迷人,穿上小露香肩的伴娘禮服,綰著高貴典雅的髮型,幾綹鬈曲的髮絲嫵媚地垂落在纖細優美的頸側,艷光四射,幾乎快搶走了新娘子的風采。

  陽光照在她身上,白色禮服反射出燦亮的光,擾得他心緒漂浮,整場婚禮上都情難自禁地注視著她的一顰一笑。

  她明明美麗不可方物,相親那天卻要那樣登場,為什麼?這才是他想清算的重點。

  「我?我有什麼好清算的?」宋芯玥防備地看他。

  「你那天故意耍我?」俞成律挑眉直問,他可不容許自己成了別人遊戲的一部分。

  宋芯玥否認。「當然不是!」她沒那麼無聊去耍人家玩好嗎?

  「那為什麼要扮演千面女郎?你若是不想相親大可以不必現身,何必搞得這麼複雜?」

  「你以為我想嗎?要不是俞先生你名聲太響亮、身家太豐厚、外型太俊俏,我哪會被人逼上梁山?」

  她語帶恭維,但不屑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被逼?莫非是長輩的意思?」

  跟他一開始猜的差不多,只是……她自己對他沒任何期望嗎?為何她不像其他那些名媛一樣對他存有幻想?難道她心中另外有人?

  「嗯!你知道的,就是那一套長輩命令的相親遊戲……」算了,都被認出來了,她乾脆實話實說好了。

  俞成律點點頭。「我大概猜得到你的目的是要嚇退相親對象,可是,你好像沒想過有可能會弄巧成拙。」

  「什麼意思?」她斜睨他。

  「你忘了?我說過,我想跟你交往看看,你沒嚇退我,相反的,你讓我對你很好奇。」

  「拜託~~你開玩笑的吧?」她急忙想弄清楚。「那天你那樣說是因為我還沒把情況搞砸,後來我把紅茶噴到你身上,你還要跟我交往嗎?不可能吧?」

  那些富家公子哥的心態她大概猜得到,女人愈是不甩他們,愈是容易激起他們的征服欲,那天他講的那些話,她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聽見她這麼理所當然地斷定他們不可能交往,他竟覺得有點氣悶。

  她會不會太武斷了點?人的緣分有時候很難講的。

  那天和宋芯玥見面之後,心裡一直很不平靜,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就算她是被動而非自願的,卻已經影響了他……

  俞成律正在思索間,一旁有人興奮叫著:「新娘子要拋捧花了。」

  俞成律和宋芯玥的注意力被引到那邊去,只見一群未婚女子湧到新娘子後方排排站,每個人都希望代表幸福的捧花能落在自己手上,成為下一個待嫁新娘。

  偏偏身為伴娘的宋芯玥沒興趣,逕自站在水池邊當個旁觀者,她還沒打算要踏入婚姻,再說,連對象在哪兒都不知道,何必去跟人家搶呢?

  雖然她是這麼想的,但往往事與願違,在她發呆看熱鬧的當下,一陣女人的驚呼聲響起,一束捧花從天而降,新娘子似乎方向感不怎麼好,因為那束原本該拋向正後方的捧花竟然斜了方向,不偏不倚地朝宋芯玥的懷里落下,讓她想不接都不行。

  宋芯玥一把接住捧花,穿著高跟鞋的腳往後退了兩步,撞到站在她身後的俞成律。

  俞成律立即伸出手扶住她,意外地發現她裸露的肩膀好柔好細,她身上的香氣也在這一瞬間飄到他鼻間,像頂級醇酒,讓他迷醉微醺……

  宋芯玥碰到他嚇了一跳,趕緊想跳離,但是當她一有所動作時——

  「啊~~好痛!」

  她的頭髮!

  她為了造型而上發雕的頭髮黏呼呼的,現在正與俞成律的襯衫扣子糾纏在一起。

  與異性如此近距離的糾纏,讓宋芯玥很窘,一整個不自在,陽光明明沒有很強,但她卻熱汗直流、全身發燙,可是愈是急著要扯開頭髮,便愈是手忙腳亂。

  參加婚禮的親友帶著興味在一旁圍觀,整個畫面形成了宋芯玥依偎在高她一個頭的俞成律胸前,小鳥依人,好不相襯。

  「俞成律!」被眾人這樣欣賞著,宋芯玥急得跳腳,大呼他的名字。

  「嗯?」俞成律倒是不疾不徐。

  「快弄開你的扣子!」她咬牙切齒地說,恨不得扯下那一顆害她出大糗的扣子狠狠拋得遠遠的。

  「我知道,我在努力了。」他聽得出來她有多抓狂,但是他有點壞心,她愈是抓狂,他愈是覺得她好迷人。

  瞧!她氣呼呼的模樣挺可愛的,像是被惹怒的小老虎張牙舞爪、生氣蓬勃。

  偏偏當事者可沒空感謝他的欣賞,小老虎急吼~~

  「俞成律!快點想辦法。」

  「好,我來想辦法。」

  俞成律安撫道,不敢放任自己再沉醉下去,就怕小老虎會急得用尖爪抓傷他。

  「你不要亂動。」他試圖努力解開與他胸前扣子糾纏的頭髮。

  「噢~~痛……」當他一扯,她便慘叫一聲。

  這情況讓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情況只有更糟,沒有更好。

  她勉強微微偏頭看他,表情很難看。

  「該不會越纏越多了吧?」她的聲音有點小發抖。

  俞成律聳肩,一臉「你答對了」的表情。

  「哦!我會被你氣……」她咬牙忍住,沒說出那個「死」字,婚禮上可不能口不擇言。

  她雙手掩面哀鳴,覺得好丟臉,用這種方式搶走新人的風采,她很過意不去。

  但好友似乎不這麼想,只見新娘子開心地猛拍手,對著她直喊:「芯玥,恭喜你喔!接到了幸福的捧花,這份喜氣就延續給你嘍!」

  新娘子可高興的咧!她原本還纏著老公要老公介紹伴郎給她的好姊妹認識的,這下可好了,不用她介紹,那兩個人已藉著傳遞幸福的新娘捧花糾纏在一起了。

  唉唷!他們好登對、好浪漫喔!

  說完,新娘子還甜蜜蜜與新郎對看一眼,新郎懂得老婆的意思,馬上呼喚負責拍照的朋友行動,轉瞬間,數十台相機全對準了相依偎的俞成律與宋芯玥,紛紛拍下這一幕趣味的插曲,完全沒有人想到要幫忙他們兩個分開。

  天知道,宋芯玥很想哭,但她不能,她必須保持笑容,而且還是甜美迷人的笑容,至少在好友的婚禮上,她可不能哭喪著臉。

  於是,透過鏡頭,一幕幕狀似甜蜜的畫面被拍了下來,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相愛的情侶,因為宋芯玥雙頰緋紅,看起來就像是依偎在俞成律胸前,而俞成律抿唇淺笑,那試圖解開頭髮的手因為錯位的關係,看起來就像正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那畫面足以羨煞一群單身男女。

  只不過實際上則是,宋芯玥在強顏歡笑,那緋紅的臉蛋是生氣多於嬌羞。

  而俞成律之所以抿唇淺笑,是因為這局面太好笑了,宋芯玥明明氣得快爆炸了還能裝出笑容,看得他嘖嘖稱奇,但是宋芯玥以警告的眼神瞪他,所以他不方便大笑,只能微微勾唇淺笑,保留一點面子給她。

  就這樣,在這風和日麗的大好日子裡,除了今天的新人之外,俞成律和宋芯玥成了另一對最受注目的焦點,殺光所有底片。

  ★★★

  婚禮結束後,暫時難分難捨的俞成律和宋芯玥被迫在眾人欣賞的眼光下,相依相偎地走進教堂裡去……借剪刀。

  教堂裡的工作人員把剪刀交給俞成律之後,便離開去幫前來諮詢婚禮事宜的人做環境介紹,獨留他們兩人在辦公室裡。

  在獨處的情況下,宋芯玥的臉頰貼著他結實的胸膛,更加清楚地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那節奏不同於她,帶著陽剛的男性魅力,害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為了化解尷尬,她急忙指揮他。「還不快點把扣子剪掉?」

  俞成律低頭看著她,對於她急著要跟他分開,心裡很不爽,故意拖延唱反調。

  「剪掉?那我的西裝應該也毀了,真奇怪,你似乎特別喜歡毀掉我的衣服,上次是噴紅茶,這次是頭髮惹禍。你知不知道我這套西裝價位有多高?我看不如剪掉你的頭髮吧?反正頭髮會再長,而且你短髮的樣子也挺可愛的。」他故意開玩笑地說,可捨不得真的剪她的頭髮。

  宋芯玥果然中計了,一聽,大驚失色,連忙阻止。「不行!你敢剪我的頭髮試試看,我不會原諒你的。」

  「不要亂動,要是剪到臉蛋受傷了怎麼辦?」俞成律不理會哇哇大叫的她,舉起剪刀,作勢要剪下去。

  「俞成律——」她氣急敗壞地警告他。

  下一瞬間,喀嚓一聲!剪刀落下。

  宋芯玥聽見剪刀聲,心裡一涼,好心疼她的頭髮,那個沒風度的俞成律居然為了西裝剪了她鐘愛的長髮,嗚……她恨他。

  宋芯玥伸手要搶剪刀,俞成律卻將剪刀舉高,她攀不到,也怕硬搶會劃傷自己,只能被動地處於劣勢。

  她沒轍,只好抬眸瞪他,瞪得好用力。

  那個沒良心的俞成律被瞪了還不怕,甚至還俯下身子與她對視,薄唇只離她的粉唇一公分的距離。

  他開口說話,挑釁地說:「這邊還有……」剪刀又挪了個位置。

  宋芯玥眼眶含淚,死命地瞪他。

  喀嚓!

  剪刀聲音又響起,這下子宋芯玥自由了,自由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頭看看地上有多少她被剪掉的頭髮?

  結果——沒有?!

  連一根頭髮都沒有掉?地上只有少許衣服的布料,以及一顆扣子?

  她猛然抬頭。「你……」

  他原來是剪了自己的衣服,而不是她的頭髮?

  她怔怔地問:「為什麼?」

  他還惡劣地嚇她,害她以為他會亂剪她的頭髮,怎麼改變主意剪了自己的衣服?那套西裝起碼也要上萬元吧?

  俞成律看見她眼裡的震驚,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的,毀了衣服,換來她驚訝生動的表情,很值得。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女孩子的頭髮剪了多可惜,再說,我不是髮型師,可沒把握能剪出什麼漂亮的髮型。」

  他語氣淡然,宋芯玥卻聽得出那話中替她著想的意思。

  原來他人不壞嘛!

  一開始因為相親之故,她對他有著先入為主的偏見,認為富家子弟都差不多,靠著家產庇蔭,遊戲人間,沒幾個好東西;再加上看過不少嫁入豪門的朋友婚姻不幸福,所以她也認定了他不是個好東西。

  但今天碰面,原本還心虛怕他找麻煩,不過從頭到尾他都維持紳士風度,除了問明原因之外,沒有刁難指責她,這令她對他的印象有些改觀了。

  再加上,兩人在朋友的婚禮上鬧出這場意外,他居然沒有利用這個機會修理她,很出乎她意料,瞧他剪壞了自己的名牌西裝,俊臉上看不出一點點的心疼,令她更加內疚。

  縱然她家世尚可,不需出門奔波上班攢錢,但她也是有金錢概念的,明白自己的頭髮絕對值不了幾萬塊。

  要是換成一般人,肯定會選擇犧牲她的頭髮,而不是犧牲西裝。

  他的體貼行為讓她有一咪咪的小感動。

  「你、你不是說頭髮會再長?」她想追問清楚,實在不懂他的心態。

  俞成律沒正面回答,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一剎那的感覺,覺得要是剪了她的發,她可能會哭,她若哭,他可能會很心疼……

  因為不會回答,俞成律自顧自往外走,順便提醒她:「走了,我要趕快回飯店換衣服,我可不能穿這樣在街上晃,你也是,不用回去打理一下嗎?你的頭髮……」

  他的手指頭在她頭上比劃一圈,提醒她綰好的包頭已被扯得凌亂,現在看起來就像鳥巢一樣,與她身上的伴娘禮服很不搭。

  「跟雞窩差不多,很搞笑。」他故意取笑她。

  雖然不搭、雖然像雞窩,但那凌亂的髮絲襯在她的桃腮杏臉上,自有一股楚楚可憐的風采,加上她又用那種感動的表情看著他,他幾乎有股衝動想伸手幫她把頭髮撥到耳後,但是他忍住了。

  果然,宋芯玥一聽,趕緊伸手摸了摸頭髮,雖然手邊沒有鏡子可以照,但她不難想像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滑稽。

  頭一遭當伴娘當得這麼狼狽,她不服氣地反駁:「也不想想我會這樣是誰的扣子害的?虧我剛剛還覺得你……」

  宋芯玥倏地閉嘴。

  「嗯?」俞成律挑眉等她說完。

  宋芯玥雙手掩嘴,搖頭,不肯承認自己剛剛還因為他的行為而感動了一下。

  也許他根本不如她所想的是個好人,也許他只是有一堆閒錢沒處花,那套西裝人家絲毫沒看在眼裡也說不定。

  算了,她現在只想趕快梳洗一番,她跺著腳下的高跟鞋離開教堂。

  教堂外,俞成律攔下一輛計程車,很紳士地讓她先上車,然後倚在車窗外問:「你住哪?朋友家嗎?還是飯店?要不要給我聯絡電話?我們都隻身在香港,也許有什麼可以互相幫忙的地方。」

  他想留下她的電話,兩次的相遇讓他對她興致盎然,他不希望這只是兩次萍水相逢而已。

  但只見宋芯玥揮揮手指頭,冷酷地說道:「不了,我想我們應該沒機會再見面了,我們一碰面你的西裝就出事,所以我們倆還是再見,不聯絡的好。」說完,她請司機開車離去。

  這次在香港是湊巧遇到,她當天就要回台灣了,人生不會有那麼多湊巧,他和她,就這樣了,再見,不聯絡。

  望著載著她離開的車子越走越遠,俞成律心裡有著說不上來的失落感,虧他還對她挺有興趣的,可惜佳人的態度不是那麼一回事,似乎很想跟他劃清界線。

  可以這樣嗎?在他心湖裡投下一顆石子,泛起漣漪,然後拍拍手就瀟灑走人?

  他和她的關係注定就這樣結束了嗎?

  可為何……他心中的漣漪還不停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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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0:49
第三章

  傳說在婚禮中接住新娘子拋出的捧花,會延續幸福與喜氣,成為下一個待嫁新娘。

  傳說歸傳說,宋芯玥個人認為——

  代表幸福的捧花,其實只是虛構的傳說!

  打從她接下好友口中所謂幸福的捧花之後,衰事就不斷。

  先是莫名其妙跟俞成律攪和在一起,成為旁人看熱鬧的對象,接著,更衰的事發生了。

  當她狼狽回到飯店,終於梳洗乾淨,換上一身清爽的衣著後,便迫不及待地拖著整理好的行李,來到飯店的櫃台退房。

  結完帳後,她走出飯店大門,想說到旁邊的商店街買幾份紀念品回去送人,但沒走幾步路,忽然一輛機車貼近她身邊,她壓根兒來不及反應,下一瞬間,背在肩上的背包就這樣當街被搶走。

  宋芯玥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想放聲尖叫,卻已經嚇到叫不出聲音。

  旁邊有人親眼目睹搶案,立刻幫忙報警。

  俞成律正好從一旁的飯店門口走出來,他剛好與宋芯玥投宿在同一間飯店,但因為沒有遇上,所以他們都不知道彼此投宿在同一間飯店。

  這趟香港之行他毫不浪費時間,這時急著出門辦事,除了上午的婚禮行程之外,他安排要去參訪當地著名的地產集團所開發的豪宅建案。

  當他走出飯店,正要坐上計程車時,正好看到一個女人呆呆地站在路邊,四週一陣騷動,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俞成律停下腳步定睛一看,驚訝不已,是宋芯玥?那個幾個小時前才跟他說再見、不聯絡的女人。

  她已經換下伴娘禮服,換穿上水藍色削肩洋裝,長髮柔順地披在她肩上,柔美可人的形象又是他不曾見過的另一番風情。

  但她呆站在路邊做什麼?還有,她那是什麼表情?好像快哭出來似的。

  俞成律立即小跑步過去,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他很擔心。

  「宋芯玥,你在這裡幹什麼?」

  他跑到她身旁,一靠近,更清楚地看見她眼眶紅紅、嘴唇發抖、驚魂未定的模樣。

  他察覺她很不對勁,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她。「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宋芯玥驚跳回神,眨眨眼,看清楚來者是熟悉的人,激動得幾乎快哭出來。

  如果是在平常時候遇到,她可能不當一回事,但在異地相逢,尤其此時她才遭逢搶劫,看到他,有如遇到救世主,她情不自禁想向他尋求幫助。

  「俞成律……」

  她語氣帶著哭腔,氣勢不像先前那般強勢,顯示出她現在很害怕,也很難為情。

  「怎麼了?」俞成律被她可憐兮兮的音調嚇了一跳。

  「我……我剛剛有說過再見不聯絡對不對?」

  「你到底想說什麼?該死的,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害怕?」俞成律快被她急死了,她像只飽受驚嚇的小貓咪一樣,他急著想知道她出了什麼事,偏偏她一直答非所問。

  「你可不可以當作我剛剛說的是玩笑話,別當真。」宋芯玥癟嘴,可憐兮兮地問。

  「什麼意思?」俞成律擰眉。

  「那個……我的皮包剛剛被搶了,你可不可以……借我錢?」這是有史以來她第一次跟人開口借錢,而且還是跟一個只有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借錢,糗到她想一刀砍死自己。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現在她身上沒有錢、沒有護照,香港沒有熟識的人,唯一的好朋友現在應該已經坐上飛機度蜜月去了,眼前能求助的人似乎只有他……

  半小時後,宋芯玥在俞成律的陪同下,和到場瞭解狀況的警察做筆錄。

  這是宋芯玥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不中用。

  幸好有俞成律在,整個備案過程中,她只有點頭和搖頭,其他的,俞成律全都一手包辦。

  負責做筆錄的外國警察嘰哩呱啦,講話速度很快地用英語問了一大堆問題,她勉為其難聽得懂,內容大概是在問她搶案是怎麼發生的?

  她努力厘清腦袋,提醒自己搶匪已經走了,現在有俞成律陪在她身邊,要鎮定點,別慌。

  見她在發呆,外國警察猜她聽不懂,又改用粵語,緩慢的再問一次。

  宋芯玥還在想著該怎麼用有限的英語程度和蹩腳的粵語來完整表達自己的意思,結果,根本用不著她開口,俞成律乾脆充當翻譯,用流利的英語遊刃有餘地代替她回答,甚至,俞成律也能以流暢的粵語和警察溝通。

  她真該慶幸,剛剛在等待警察趕來的時候,俞成律已經先行問過所有細節。

  她看著他沉穩的側臉、冷靜說話的樣子、條理清晰的陳述內容,頓時覺得俞成律超級可靠、超級讓人安心,只是……相形之下,她覺得自己像是沒有用處的花瓶,她又慌又亂,全靠俞成律在幫她。

  等到警察問完所有問題,請宋芯玥在文件上簽名之後,俞成律幫宋芯玥拉行李箱,和她一路走回飯店。

  一路上宋芯玥沒說什麼話,心情低落得很。

  幾天前,她開開心心地搭機來到香港,滿腦子都是快樂婚禮和購物天堂,可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鳥事,現在,她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力處理危機事件,她沒有任何社會經驗,在學校讀的又是中文系,今天要不是碰見了冷靜沉著的俞成律,搞不好她連做筆錄的過程都會弄得一團亂。

  被搶劫的驚嚇已經退去,現在,取而代之的是沮喪的情緒,沮喪如同撲打海岸的大浪,一整個把她捲入,她很難過。

  俞成律偏頭觀察苦著一張小臉的宋芯玥,暗暗感到心疼,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把肩膀借給她、想牽她的手、想拍拍她的背,告訴她沒關係,已經沒事了。

  但是……他沒有動手那樣做,他只是安分地握緊雙手,故作若無其事地跟她說話。

  「補辦護照的速度沒那麼快,我已經請我朋友幫忙,用最急件的方式幫你申辦,你不必擔心。剛好我這幾天還會留在香港處理一些工作,我已經請飯店的人幫你訂一間房,就在我的房間隔壁,房錢就掛在我的帳上,你只管跟在我身旁就對了,我可以關照你。」

  事實上,他原本安排參訪完豪宅建案後,今晚就回台灣,但是現在他不可能丟下她,自己一個人回去。

  「那、那這幾天就麻煩你了。」宋芯玥點點頭,反正現在除了他,她還真不知道可以跟著誰。

  方才在警局她已經打過電話回台灣,告知父親會晚個幾天回去,但她不敢明說被搶劫了,怕會嚇壞父親。

  「別客氣。」他一點也不怕她麻煩他,他很歡迎。

  雖然住宿和三餐不成問題,但她仍悶悶的,眼神仍是那樣可憐兮兮的,心裡還是很郁卒。

  俞成律看了很難過,決定找點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對了,等會兒回飯店後我還有事情必須去忙,可是放你自己一個人在飯店我不放心,怕你胡思亂想,還是……你要跟我一起去?」

  她看著他,與他四目對望。

  他說的沒錯,此時此刻,不管是外出還是待在飯店房間裡,眼下她都不想自己一個人獨處。

  他真是個思慮周全的男人,比她想像中還要細心可靠,她忽然有想瞭解他這個人的衝動。

  宋芯玥抿了抿唇,開口回答:「好,我跟你一起去。」

  其實,她想說的不只是這樣,還有一句話她彆扭著沒說出口,那就是——謝謝你陪我。

  現在她的心很軟弱,很渴望有人陪,俞成律的陪伴讓她倍感安心,她真的很謝謝他這樣幫她。

  聽見她願意跟他同行,俞成律笑了,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忙碌行程,足以讓宋芯玥沒空回想起搶案的恐懼。

  ★★★

  俞成律帶著宋芯玥搭計程車跑了許多建案,香港房地產的龍頭老大新鴻基集團最近為了因應陸資湧入,積極開發了不少豪華建案。

  依照計劃,俞成律參觀了不少預售屋、樣品屋、開發中的土地,過程中他不是只顧著自己忙,將宋芯玥晾在一旁,他還會詢問她對房子的看法,請她以消費者的角度來挑出毛病,或是給予一些建議。

  出了接待中心後,俞成律會馬上用筆電記下每一個建案的優缺點,包括代銷公司值得學習的銷售方法、建案周圍的特性、建案所能提供給住戶的價值,以及現今不婚家庭或少子化家庭所需求的格局……

  宋芯玥坐在他身旁,看著他記錄要點時的嚴肅表情,突然覺得工作時的他很……很有魅力。

  相親資料上有寫明俞成律是繼承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她當時沒有看得很仔細,直接先入為主認定他是虛有其表的公子哥兒,靠著家族光環成就數億財富,只是比一般人幸運很多的幸運兒。

  她對他的想法,顯然有待修正……

  在趕往下一個建案的計程車上,俞成律開口詢問宋芯玥的意見。

  「如果你是消費者,會不會被剛剛的建案以及銷售人員的說詞給打動?為什麼?」

  宋芯玥其實對房地產完全不懂,有些不安地說︰「你確定要問我?我對建築業完全沒概念,我的意見你一定用不上的。」

  「不見得喔!房屋的居住者就是一般消費者,消費者的看法才是決定房屋有沒有購買價值的關鍵,所以我需要參考你的意見,放輕鬆,別管什麼懂不懂,就直接以你看見的角度來分析吧!」

  俞成律詢問的態度很認真,他鼓勵宋芯玥說出任何看法,希望她一起參與意見。

  他重視的態度,讓宋芯玥受寵若驚,她偏頭想了想,大膽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剛剛看過的那幾個預售屋都很棒,其中有一個不是推出以單身女性為主題的小豪宅嗎?它的整體設計重視單身居住的安全考量,進出門禁管理嚴格,樣品屋裡頭的佈置全都以柔和的粉色系為主,強調單身卻不孤單,獨立卻不孤立,很適合經濟能力不錯的單身女性購買。你知道,現在這種社會,女性主義抬頭,女人自己買得起豪宅,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當公主寵,不需要王子來摻一腳,所以這種設計就很討喜……」

  聽完宋芯玥的論點,俞成律驚歎地哇了一聲。

  「怎、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他的反應讓宋芯玥以為自己說錯話,在他這個專家面前大放厥詞,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不!」俞成律搖頭。「你沒說錯。」

  她完全沒說錯,不只沒錯,她還分析得很到位,沒錯,現今這種不婚社會,小坪數的精品豪宅確實比大坪數的花園別墅好賣得多。

  只是……聽她說起公主不需要王子來寵的那段話,令他聯想到她的感情觀,她說過自己不是自願去相親的,難道說她也是不需要王子的公主?

  不知怎麼了,她的論點讓他很緊張啊!

  他鼓勵地又問:「沒關係,你講得很好,繼續講,除了那個精品豪宅之外,還有哪幾個建案是你覺得不錯的?」

  邊問,他還邊動手指頭,把她剛剛說的意見記載入筆電裡。

  因為他這個重視她意見的舉動,宋芯玥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雖然我覺得那個精品豪宅不錯,但如果真要我來買房子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透天厝。」

  「哦!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屋子前後有小庭院,這樣可以在院子裡種花草,我還要在院子裡挖一個小池塘養魚,我還想養狗、養貓,想讓將來的孩子可以有玩耍奔跑的空間,還有,窗戶一定要夠大,最好有可以賞夜景的露台,我喜歡和家人一起待在露台看星星、看夕陽。」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一臉憧憬,時值黃昏,車窗外的夕陽從宋芯玥的右側斜照進來,溫暖的光束打在她身上,讓她的身影形成美麗的剪影,這畫面敲動了他的心。

  時間、空間、所有一切彷彿都退得遠遠的,剎那間除了她之外,一切都模糊了。他看見她動著唇瓣,卻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但是他懷疑她可能說了類似「芝麻開門」的通關密語,因為他的心門在這一刻正式為她開啟。

  在這之前,他承認是對她心動沒錯,但是有一半的原因是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與探知欲,畢竟美麗又神秘的女人總是能輕易擄獲男人的目光,但是現在,他讓宋芯玥進駐他的心裡,並不是因為她美麗、神秘、難捉摸,而是因為她晶透無瑕的純淨表情,他很喜歡她這模樣。

  宋芯玥對購屋的論點讓俞成律稍稍安心了,看來,她還是一個需要王子的公主,而他很樂意扮演這個王子。

  他說道:「剛好,等會兒我們要去看的房子就是適合小家庭居住的建案,我事先查過資料,它不像傳統別墅為了提供三代同堂而設定大坪數,它是濃縮型的小別墅,保有別墅的獨立空間,不會像住公寓一樣擁擠,適合一對夫妻外加一個小孩居住,很符合現代人少子化的設計。等一下這棟建案就讓你來分析,用你的眼光來看,找出喜歡和不喜歡的原因。」

  「可以嗎?」

  「當然可以,就當幫我的忙,女人看待事物的角度跟男人不一樣,你的眼光對我的市場調查會很有幫助,而且我覺得你挺厲害的,完全不懂建築,但分析的角度直接又細膩,你很適合從事訪談類的工作。」

  他的肯定及鼓勵讓宋芯玥感到很開心,過去她也曾想過要做這一類像採訪記者的工作,畢竟她讀的是中文系,文筆還可以,又是好奇寶寶喜歡發掘問題,她也覺得自己很適合。

  但是畢業後沒多久就遇上母親患病,她放棄就業陪著母親跑醫院做治療,母親過世後,她又陪著父親度過那段陰霾歲月,等到想要外出找工作,已經跟社會有點脫節,加上家裡不缺她出來賺錢養家,就這麼蹉跎到現在。

  而現在,他一語說中她曾有過的想望,令她大大吃驚,要不是顧忌男女有別,她可能會抱著他又叫又跳,高興自己尋得知音。

  一會兒到達預定的地點後,售屋小姐和善的迎接宋芯玥和俞成律,售屋中心為了吸引外來客投資,所以裡頭的售屋小姐都精通國、英語。

  在問明兩人是從台灣來的客人後,售屋小姐用國語開始熱情介紹。

  「兩位一定會喜歡這個房子的,這是新婚購屋的首選,設計得很棒,每個房間的採光都很明亮,還有寬敞的主臥房,小孩房的設計以安全為原則,再來是廚房,我們採用的是一整套歐化廚具,開放式的廚房設計,老婆一定會愛上待在廚房的時間。」

  聽完售屋小姐的簡介,宋芯玥忽然一臉尷尬兼緊張。

  新婚購屋?老婆?

  對方好像誤會了,她和俞成律既不是情侶也不是新婚夫妻,她更不是他的老婆啊!

  宋芯玥投給俞成律一個求助的眼神,她不確定是否該澄清兩人的關係,畢竟俞成律是來當間諜做市場調查的,若是說明兩人非親非故,會不會使售屋小姐起疑心,害他探聽不到有用的訊息?

  俞成律氣定神閒,毫不因為售屋小姐誤認他們的關係而心虛,只是努了努下巴,暗示宋芯玥繼續。

  對於這誤會,他一點都不覺得困擾,事實上,他挺喜歡這個誤會的,這是一個美麗且浪漫的誤會。

  宋芯玥的臉蛋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對於陪他演出新婚夫妻的戲碼,感到忐忑又害羞。

  俞成律自然又大方地伸手牽住她的手,既然要演出新婚夫妻的關係,自然不能表現得太生疏。

  當他牽著她綿軟的小手時,內心無比滿足,從沒想過光是牽手這個小小舉動,就能在他心裡掀起滔天巨浪,他震驚於她對自己的影響力。

  而宋芯玥的手被他牽起的當下,胸口忽地一窒,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不是害怕,而是緊張於這份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

  售屋小姐繼續推銷,領著他們走一趟樣品屋參觀。

  「兩位看看這裡,多麼棒的主臥房,落地窗、寬敞陽台、獨立更衣室、比擬溫泉飯店的造景浴室,沒有比這裡更甜蜜的地方了……」售屋小姐邊說邊引導他們進入主臥室。

  當他們倆手牽手一起踏入這間專為新婚夫妻規劃的主臥室,看著那張寬大舒適的雙人床,床旁梳妝台的鏡子映出並肩而行的兩個人,一股曖昧的氛圍襲向他們。

  她和俞成律走到床邊,很有默契地注視著鏡子裡彼此的身影。

  在他眼中,她美麗不可方物,站在他身旁的感覺是如此相襯登對,他忽然很想知道,什麼樣的男主人才能加入她規劃中的家庭藍圖。

  在她眼中,他一身剪裁合宜的三件式西裝,襯得他無比挺拔俊帥,她無法否認,俞成律是她見過的男人裡最出色的,而最讓她移不開目光的是他精炯有神的眼眸,自從認識以來,他老是用那雙眼眸瞧她,就像現在也是,他的眼裡帶著兩簇火,彷彿隨時準備以烈火燃燒她似的……

  宋芯玥忽然間感到侷促不安,忽然覺得這空間好擁擠、好熱,她虛弱地想撇開眼,卻發現鏡子中的視線與他的膠著住、糾纏著……

  她心跳得好快,快得很不對勁,幾乎不是她可以駕馭的。

  「我……」她開口說話,聲音輕顫。「我想先去看其他房間。」

  說完,試圖不著痕跡地鬆開他的手,轉身走出主臥室,逃開他那灼人的目光。

  一離開主臥房,宋芯玥深深呼出一口氣,趕緊將手掌心放在衣裙上抹著,因為俞成律的關係,手心已經汗濕了一片。

  之後,宋芯玥一直跟著售屋小姐的腳步參觀樣品屋其他地方,她東問西問,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她問了廚具的問題、天花板挑高的問題,還關心大門方位、附近學區,與適合小孩玩耍的公園綠地,表現得興致盎然的模樣,希望可以藉此忽略心中沸騰的情緒,也忽略在她身旁一直盯著她看的男人。

  參觀結束之後,俞成律和宋芯玥離開售屋中心。

  這時,天色已暗,香港繁華絢麗的夜景上演,氣氛不同於白晝的紛擾喧囂,而他們兩人的心境也有所轉變了,變得跟進去售屋中心前有些不一樣,變得對彼此的存在感到敏感、浮躁。

  計程車將他們載回飯店的途中,兩人都不語,各懷心事。

  這份帶著緊迫壓力的沉默,彷彿在預告著什麼即將到來、什麼將起變化,兩個渴望愛的靈魂即將破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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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1:16
第四章

  宋芯玥和俞成律回到飯店裡,先在餐廳吃完晚餐,他陪她走到房間門口,道了晚安後,各自回到彼此房間裡。

  宋芯玥沐浴完畢,懶懶地倚在沙發上,手上拿著電視遙控器,一台切換過一台,眼睛則是無意識地放空在電視螢幕上。

  螢幕的彩色光影迅速跳動著,她的心也跟著煩躁地跳動著,電視上在演什麼她全沒看進去,現在她滿腦子浮現的都是俞成律的身影,與他看著她時那熾烈的目光。

  當時,當他看著梳妝台鏡中兩人貼近的身影時,他心裡在想什麼呢?

  宋芯玥關了電視,心緒紊亂,快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搞瘋了。

  很好,再這樣下去,她今晚肯定要失眠了。

  她的手心還殘留著被他握過的感覺,令她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真是個有風度的男人,義無反顧地協助她,還帶她參與市場調查行程轉移被搶劫的注意力,他還很重視她所提供的意見,仔細記錄在筆電裡……

  他人就在隔壁房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該為先前相親時不成熟的行為跟他說一聲對不起,以及謝謝,謝謝他今天為她做的事。

  想到這裡,宋芯玥深呼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起身。

  她離開房間,懷著忐忑的心來到俞成律的房門口。

  她衝動地敲門,但才剛敲完便後悔了,覺得自己很不像話,晚上跑來敲單身男子的房門?夠大膽的了,算了,還是明天再說吧!

  她替自己找到了好藉口,轉過身正要離開時,俞成律卻開了門,她腳步頓住,來不及躲開。

  「嗨……」宋芯玥轉頭對他尷尬傻笑。

  此時的俞成律頭髮微亂,戴上了黑框眼鏡,看起來斯文溫和,不同於白天看到時的精明,顯然一副已沐浴完的模樣,穿著輕鬆浴袍,微敞的浴袍遮掩不了他精壯的胸肌,胸前還隱約露出性格的胸毛,這養眼的畫面看得宋芯玥心跳如擂鼓。

  「找我?」俞成律探究的視線停在她正要移動的步伐上,看得她身體僵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我、其實……」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剛好……經過,對!我經過,我口渴,想去樓下的星巴克買咖啡,順便問你想不想喝?」

  「口渴?那就進來啊!我這兒有茶可以喝。」他的嗓音裡有隱忍的笑意,不是錢包被搶了嗎?還有錢去星巴克買咖啡?

  「呃……不用了,那個……我突然間不渴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她臉色尷尬,不敢看他,一雙手侷促到不知該往哪兒放,乾脆懦弱地放棄。

  進去?噢!NO!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那個孤男看起來還那麼可口,這怎麼能進去呢?

  「可是我剛好很渴,恰巧正泡了一壺茶,你陪我喝杯茶再走吧!」

  說完,他退開身子,將房門完全敞開,讓出位置給她進去。

  看穿了她的緊張與顧忌,他就站在門邊,還偏頭睨她,一臉「你不會是不敢進來吧?」的挑釁表情。

  主人都開口邀請了,宋芯玥也不好再拒絕,只好硬著頭皮踏進他房裡。

  俞成律率先在房裡的沙發坐下,矮茶几上如他所言擺了一壺熱茶,茶几的另一邊堆滿了下午參訪的預售屋資料,以及他工作用的筆電。

  俞成律幫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喝熱茶可以接受吧?這是東方美人。」

  「可以。」宋芯玥坐了下來,但神情還是很不自在。

  她雙手捧起熱呼呼的茶杯,熱氣氤氳在她眼前,透過那薄薄飄渺的煙霧,她看見俞成律手肘撐在膝上,手指抵著太陽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害她不由得正襟危坐。

  她緊繃的樣子讓俞成律發噱,主動說話緩和她的情緒。「你來找我應該不只為了星巴克,還有其他事吧?」

  「呃……是啊!」她放下茶杯,深吸口氣,點頭。

  「什麼事?」

  「就是……我想跟你說……」她支支吾吾的,突然有點難為情,不好意思開口。

  「嗯?」

  「今天一整天,真的很謝謝你!」一鼓作氣說完後,她低頭不敢看他,粉頰微紅。

  俞成律不禁失笑,雲淡風輕地說︰「這根本沒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另外……我還想說,那天那樣對你,真是抱歉。」她一臉愧疚,很少這樣正式地跟人道歉。

  「哪天?」他挑眉。

  「就是我們第一次相親見面,我把紅茶噴在你身上那天。」她提醒他。

  他笑了。「原來是那天,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當時已經說過對不起了。」事後也郵寄了一筆清洗衣服的費用到辦公室。

  「我指的不只是衣服的事,主要是我的態度,你好好地在相親,我卻是抱著搗亂的意圖才去的,這種心態很不可取。」雖然說得很彆扭,但她還是頭低低地把話說完。

  「沒關係,我沒放在心上。」瞧她一副做錯事的小學生模樣,既可憐又惹人心疼,看得他心發軟。

  她現在沒化妝,長髮垂在臉側,模樣該死地脫俗,好容易讓男人蠢蠢欲動。

  「是嗎?還好~~」

  宋芯玥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然後眉眼含笑地抬起頭,直接對上他深情癡望的眼眸。

  黑框眼鏡底下的眼眸深邃若海,是幻覺吧?宋芯玥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一隻準備狩獵的黑豹,黑豹的烏瞳裡閃著神秘莫測的光芒。

  剛剛她是怎麼了?居然會覺得戴著眼鏡的俞成律看起來比較斯文溫和?並沒有耶!不管有沒有眼鏡,她同樣難以招架他的眼神。

  真糟糕!剛剛喝的那杯熱茶似乎太燙了,熱氣在她體內烘得她全身發燙,背脊開始沁汗。

  宋芯玥被看得心顫不已,那充滿感情的眼神,像是有種沉靜神秘的力量,她有種即將被捲入黑洞裡粉身碎骨的錯覺。

  忽然,俞成律起身緩緩靠近她,宋芯玥動也不敢動,身子隨著沙發陷入,無助地癱軟著。

  獵豹已經十分貼近她了,他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身體壓低,唇瓣緩緩靠近她,試探性地輕觸,而她毫不抗拒……

  偏偏,殺風景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打斷即將捲起的颶風。

  因為怕錯失警局通報搶案進展的電話,所以宋芯玥手機不離身,鈴聲一響,她瞬間清醒回神,接起手機,臉色狼狽羞窘。

  「喂?」她的聲音隱含著情慾的氣息,帶了點沙啞。「對,我是宋芯玥。」

  話筒裡的人吃力地說著國語,仍是掩不住濃濃的香港口音。

  「皮包找到了?!護照呢……也在!」她開心地站起來。「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領回來。」

  ★★★

  在香港警方通知說皮包找到之後,宋芯玥立即和俞成律趕往警局領回錢包。值得慶幸的是,雖然現金被拿光了,但是證件還留著,這是不幸中的大幸,最重要的是她的護照可以不用補辦了,隔天她就和俞成律一起搭最早的班機飛回台灣。

  桃園機場。

  入境之後,俞成律很紳士地幫宋芯玥拉行李箱,到達機場外頭,宋芯玥接過行李,向他揮手說再見。

  「謝謝你的幫忙,改天我再把錢還你,那……我走了。」她有點不捨地看著他。

  這兩天跟他這樣相處下來,她對他的好感急速上升,多虧了他的照顧幫忙,否則她連回台灣的機票錢都沒著落,現在要跟他告別,她突然覺得有點不捨,尤其,想起昨晚他那帶著掠奪意味的眼神,心裡就發慌。

  「你要怎麼回去?」不捨的人不只是她,俞成律也不願這份悄悄萌芽的情感被擱下,他對她有著強烈的好感,而他相信她也是……

  要不是那通殺風景的電話,他們之間肯定會激起熱烈的火花。

  「我搭計程車。」

  俞成律提議:「計程車?太麻煩了吧!不如我開車送你,我的車子停在附近停車場。」

  他找理由增加相處時間,完全不想這麼快讓她離開,兩人的感情還渾沌未明,可不能什麼都沒確定就任由她走掉。

  「嗯!」宋芯玥聽了,抿唇低笑點頭,其實她身上也沒錢付車資,所以俞成律的提議她欣然接受,一點也不想拒絕他。

  就這樣,宋芯玥坐進俞成律的黑色捷豹跑車裡,車子流暢地在車道上行駛,車廂內瀰漫著一種曖昧情愫,催化著彼此強烈的吸引力。

  因為昨晚差點接吻了,現在與他獨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宋芯玥很難不感到心慌意亂。

  當車子依照宋芯玥所指示的住址,停在她家門前時,宋芯玥動手解開安全帶,那手卻突然被握住。

  她轉頭看他,發現他瞬也不瞬地鎖住她,看得她的心漏跳一個節拍。

  「我……到家了。」

  「我知道。」他含笑看她,發現被他握著的手緊張地在發抖。

  「嗯……你、那個我……」她不敢看他,滿腦子都是昨晚的畫面,她有預感,俞成律似乎想做點什麼?

  正當她這麼猜想時,俞成律的身體傾靠過來,她緊張地閉上眼睛,感覺到他溫熱的呼息近在眼前,下一秒,他熱燙的唇已經落下,封吻住她因為喘息而微張的唇。

  俞成律雙手輕捧著宋芯玥的臉,仔細且綿密地吻她,那姿態與動作,彷彿他早想這麼做似的。

  他確實是這麼認為,早在第一次見到宋芯玥時,他就對她動了心,若不是昨晚突然被打斷,他不會讓這個吻延遲到現在,害得自己整晚睡不安穩,滿腦子全是她迷人的身影,幻想著吻她的滋味該會是如何地銷魂。

  事實證明,確實很銷魂。

  她的唇瓣柔嫩得有如棉花糖,他細細品嚐著她,手指插入她細滑的髮絲中,欲罷不能地汲取她的甜美滋味。

  宋芯玥被吻得暈頭轉向,她是有預感俞成律想對她做什麼沒錯,她對他有好感,也悄悄期待著兩人之間有什麼發生。

  但她沒料到他的吻帶給她的震撼如此強烈,她的腦袋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剎那嚴重當機,她甚至沒想過要表現任何羞怯或推拒,任由他熱烈吻著。

  俞成律的手從她的髮梢往下滑,挪到她的肩膀,手指挑開她的衣領,竄入她領口內,唇舌滑下,啃吻她性感的鎖骨線條。

  「嗯……」被他吻的地方彷彿通了電流似的,麻麻的電力竄過全身,讓宋芯玥的喉間情不自禁發出細細小小的聲音。

  那過分歡愉的聲音讓宋芯玥回神,輕輕推開了俞成律,臉紅如晚霞,兀自低頭害羞著。

  她真是瘋了,居然和俞成律在車上忘情吻了起來。

  俞成律執起她的下巴,欣賞她酡紅的臉蛋,同時沙啞地開口:「知道我為什麼吻你嗎?」

  宋芯玥搖頭,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吻她,但她卻知道自己為何沒有推拒他,她不否認自己對他動了心。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在香港的時候我會多事出手幫你?不是因為我們剛好認識,也不是因為我剛好要多逗留幾天,天知道其實我當天晚上就要離開香港了,我會留下來全是為了你,因為我關心你、我擔心你、我放不下你、我想陪你。你昨天晚上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很想吻你,我不得不說我深受你吸引,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要我就這樣什麼都不表示、什麼都不做就放你回去,我絕對會遺憾。」

  他完全不諱言他看上她,而他一旦看上了,就很難罷手。

  宋芯玥羞怯地嗔他一眼。「我還以為第一次見面時你就被我嚇到了,你怎麼還敢親近我?」

  俞成律輕笑道:「如果你指的是你噴了我一身紅茶那件事的話,我必須說我的包容力很大,而且我的品味也比較獨特。」

  他就是欣賞她風情萬種的各種面貌,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宋芯玥抿唇偷笑,聽他親口承認受她吸引,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虛榮。

  「如果可以的話,我實在很不想放你下車,但是很可惜我現在必須進公司一趟,晚上我再找你,嗯?」

  公司的事因為他在香港多待了一天而耽擱了,他必須先回公司一趟處理事情,但是又不願讓剛剛萌芽的感情冷卻下去,所以他事先預約她晚上的行程。

  對於他的邀約,對這段新感情同樣有著期待的宋芯玥不假思索,率性回答:「嗯!」

  等回答完後,她才吐了吐舌頭,驚覺自己似乎回應得太爽快、太不矜持了。

  俞成律卻喜歡她這樣的直接,笑著說:「等我電話。」

  說完,又傾身啄吻了她的唇一下,然後才放她下車,滿意地看著她娉婷的背影走進家門。

  傍晚五點鐘,宋芯玥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她接得又快又急,不經意顯露出她一直在等他的電話,只因為他交代了一句「等我電話」,害她傻氣地不敢讓手機離身,就怕錯失他的來電。

  「我在你家門口,你可以出來吃飯吧?慢慢來沒關係,我等你。」俞成律溫潤的嗓音響起。

  早上送她回家後,俞成律直接殺到公司,開始馬不停蹄的開會與聽取各單位匯報,為了不耽誤晚上的約會,他以最佳的工作效率處理完公事,然後準時到達這裡。

  以前的他從來沒有在晚上八點以前離開公司過,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破例,宋芯玥算是特例,想到要和她碰面,他就心情振奮,今天一天的疲勞全都一掃而空。

  「你在我家門口?!」宋芯玥驚跳,還以為他會先預告一個碰面的時間什麼的,想不到他已經在門口了。「等等!我馬上好。」

  她掛了電話之後,立即加快速度更衣打扮,長髮上了發卷,弄成微彎的浪漫髮型,一身黑色雪紡紗V領小洋裝,腰間繫上同色系混雜金蔥的綁帶式腰繩,細白的足踝底下踩著黑色細跟高跟鞋,打扮完畢之後,她佇立在大鏡子前欣賞自己。

  嗯!完美~~看起來輕柔飄逸、神秘又嫵媚,她喜歡自己這一身裝扮,也喜歡為了俞成律而裝扮自己。

  思及此,宋芯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有多久不曾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在乎過自己的形象了?

  想當初她還故意醜化自己,現在卻為了他而裝扮?

  宋芯玥出了房門,來到客廳,剛好遇上父親。

  「芯玥,你要出去?」宋父臉色有些疲憊,一回來便坐在客廳沙發上休息。

  「嗯!去找一個朋友,爸,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累。」宋芯玥關心地捏捏父親的肩膀。

  「年紀大了嘛!稍微工作一下就容易累。」宋父拍拍女兒的手,說得輕描淡寫。

  「爸,那你就別那麼累,公司的狀況不都很穩定嗎?你太愛操心了。」宋芯玥不懂父親公司的狀況,電子業與她所學相去甚遠,她很難理解那個領域,也認為父親都掌控得很好,沒有需要她插手的地方。

  宋父微笑帶過,沒有多說公司的狀況,他拍拍女兒的手問:「對了!上次跟你相親的那個俞先生怎麼樣?真的不滿意嗎?爸跟商場上的朋友打聽過,知道他是個很出色的年輕人,懂得守成也懂得創新,商業週刊還封他為新一代的房地產霸主,你真的不想試著跟他相互瞭解一番?我聽介紹人提過,俞先生好像對你挺感興趣。」

  「爸~~」宋芯玥不自在地嬌嗔了一聲,她還沒跟父親提起在香港與俞成律相遇之事,也不好意思提他們已經有所進展,現在她就是要出門約會去。

  宋父誤以為女兒是在抗議他太嘮叨,趕緊揮揮手說:「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對方再怎麼好也要你喜歡才有用,你不是要出門找朋友?趕快去吧!路上要小心。」

  「嗯!爸,再見。」宋芯玥揮手,腳步輕快地跑出家門。

  望著女兒美麗的身影離開後,宋父很感慨,他的掌上明珠已經大到可以嫁人的年紀了,身為父親,真希望能幫她找到一門好親事,最好是沒有利益糾葛、兩個年輕人真心相愛的親事。天下父母心,這份疼愛女兒的心情,他多麼希望可以不被現實打垮。

  ★★★

  宋芯玥一上車,俞成律的雙眼為之一亮,發出讚歎聲。

  「哇~~」

  宋芯玥被他看得很害羞,嬌嗔問他:「哇什麼?」

  「超美的!」

  他完全不掩飾對她的讚賞,看得出她的精心打扮,他喜歡她的雪紡紗洋裝,輕柔地貼在她曼妙的軀體上,將她誘人的線條完美呈現出來。

  她抿唇微笑,喜歡他眼裡毫不隱藏的欣賞眸光。

  俞成律邊發動車子邊說:「我在餐廳訂好位了——」

  忽然,俞成律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他的秘書打來的,他按了藍芽接通,對方說了一些話後,俞成律擰眉詫問:「陳董那邊的購地合約不是在我去香港前已經談妥了嗎?……好,我知道,他們親自來公司了?我現在不方便走開……」

  宋芯玥在一旁聽著,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服,以無聲的唇語對他說:「沒關係,你先去忙。」

  俞成律感激地微笑,又對著對方說:「你請陳董在會客室等我,並且聯絡公司法務部門的主管先過去招呼,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後,他一臉抱歉地看著宋芯玥,想跟她說抱歉。

  宋芯玥率先搖頭。「沒關係,公事為重,我們改天再約。」嘴上說得輕鬆,其實心裡也有點小失望。

  俞成律思索了半晌,忽然說道:「不!不用改天,你如果方便的話,可以陪我回公司一趟,只是比較不好意思,我們的晚餐必須稍微耽擱,我很快便處理好公事,等處理完後我們再吃飯。」

  「這……方便嗎?」宋芯玥疑問。

  她是無所謂啦!但是他不怕惹來流言?又要怎麼解釋她的身分呢?

  看出她的疑慮,俞成律拍拍她的手背,保證道:「當然方便,如果有人問起你的身分,我會說你是我的女友。」

  宋芯玥一聽,臉紅到耳根去,不禁瞪他一眼,嘴上仍計較著問:「該不會每個帶進公司的女人你都是這麼介紹的吧?」

  俞成律朗笑道:「當然不是,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帶任何女人進過公司,你是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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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1:55
第五章

  俞氏企業大樓。

  雖然已是下班時間了,但公司裡還是有某些部門燈火通明,只不過不像白天員工那樣多,俞成律將車子直接開到地下停車場,再搭主管專屬的刷卡電梯,帶著宋芯玥直達總裁辦公室,所以一路走進來並沒有遇上什麼人。

  總裁辦公室外候著一位年約五十的女秘書,他對秘書介紹了宋芯玥是他的女友,並交代:「幫我招呼宋小姐,我去會客室見陳董。」

  說完,他捏了捏宋芯玥的手,對著滿臉通紅的她微笑,才離開辦公室往會客室走去。

  看起來和藹有禮的秘書對宋芯玥頷首,謹守分寸沒有過問什麼,領著宋芯玥進到總裁辦公室裡,請她在L形沙發上落坐,為她備好茶水點心後便退了出去,留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裡。

  宋芯玥好奇地參觀辦公室,不愧是搞建築的,整棟俞氏大樓氣派豪華不在話下,位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更是大器,整片落地窗,窗外是空中花園,往外看去,一片綠意盎然,再加上日式造景的碎石子地,一整個別緻吸引人。

  而辦公室內的擺設簡潔有力,除了那張看起來材質高貴的寬大辦公桌外,就是她現在所坐的這套沙發,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贅物。

  宋芯玥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欣賞窗外的空中花園,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轉動門把,推門進來。

  她以為是俞成律回來了,欣喜轉頭,不料卻看見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奶奶,以及跟在旁邊一臉為難的秘書。

  穿著一身貴氣旗袍裝扮的老奶奶對她咧嘴笑,笑得好不開心呢!

  「呃?」宋芯玥微愣,僵在那兒一時反應不過來。

  老奶奶笑看著她問:「宋小姐?」

  「對……」

  老奶奶朝她走了過去,主動自我介紹:「我是成律的奶奶。」

  「嗄?」一聽見對方的身分,宋芯玥緊張得肅然起敬,腦筋一片空白,什麼人不好遇著,居然會遇上俞成律的奶奶?

  俞成律處理完土地合約的問題後,立刻搭電梯回到辦公室,一出電梯,秘書馬上趨前報告——

  「什麼!」俞成律猛地煞住腳,一臉震懾。「奶奶來了?」

  「是的,老夫人帶人蔘雞湯要來給總裁喝,很對不起,我不能阻止老夫人進辦公室。」老夫人是俞氏企業的創辦人,整棟大樓她都有資格來去自如,誰人敢擋她?

  「天啊!」俞成律頭皮發麻,並不是他不想介紹宋芯玥和奶奶碰面,只是時機還未成熟,真怕奶奶會亂說話,嚇跑了宋芯玥。

  「那現在呢?」辦公室裡頭的景像他不敢想像。「裡頭有什麼動靜?」

  秘書報告:「沒有動靜。」

  「很好。」俞成律安慰自己,沒有動靜就是最好的狀況。

  他疾步走到門口,做了個深呼吸,輕輕地推開門。

  只見辦公室內宋芯玥和奶奶並坐在一起,宋芯玥話正說到一半。「……我當伴娘,頭髮勾在他的襯衫扣子上,本來以為他會剪掉我的頭髮,結果他卻寧願剪了自己的衣服……」

  「對!當然不能剪你的頭髮,這麼漂亮的頭髮剪了多可惜啊!」老奶奶聽得很滿意,又興奮追問:「然後呢?」

  「……後來我被搶劫,還好有成律幫我……」

  「他一定要幫你的,你一個人在香港遇見這種事多可怕。」老奶奶附和著,直點頭。

  「咳咳……」俞成律發出咳嗽聲,提醒她們他來了。

  於是兩個人同時望向他。

  宋芯玥眼眸含笑,看起來心情尚可,瞧不出奶奶有跟她說了什麼。

  而奶奶則是一臉了然得意的表情,不知道又明白了什麼事?

  「奶奶,怎麼突然來了?」

  奶奶抱怨道:「當然要來,帶了雞湯來給你喝,你一從香港回來就進公司工作,也沒時間回家好好吃頓飯,還有啊……」

  俞老夫人先是心疼抱怨,抱怨完之後跟著改變態度,變得春風滿面,滿意地說:「還好奶奶有來辦公室找你,不然怎麼能遇上宋小姐呢?你也真是的,在香港認識了宋小姐也不跟奶奶提一聲。」

  俞老夫人話是對著孫子說的,但是佈滿皺紋的手卻是握著宋芯玥,眼睛瞧著她亮麗的臉蛋,老邁的臉上盡是滿意表情。

  呵呵!這不就是緣分嗎?她喜歡這個小姑娘,而他們不僅之前相親過,兩人竟然會在香港巧遇,巧合地當了伴郎和伴娘。

  「奶奶!」俞成律咬牙又擠眉,暗示奶奶別亂說話。

  「好好好!奶奶先回去了,你們年輕人聊。」說完,俞老夫人很識時務,起身準備離開。

  「奶奶再見。」俞成律陪奶奶走到門邊。

  「奶奶再見。」宋芯玥也陪同一起送。

  她喜歡俞成律的奶奶,很好相處、很能聊,不會一副貴夫人的傲慢派頭,不知不覺就毫無防備地把她和俞成律相識的過程都說給奶奶聽了,當然,她避開相親當天自己胡鬧的部分。

  「好,再見。」

  俞老夫人一聽宋芯玥也喊她奶奶,開心的咧!突然,她覺得有必要做點什麼來幫助孫子和宋小姐早日修成正果,於是,臨走前,她天外飛來一筆——

  「對了!相親的事可別耽擱了,上次那個介紹人又給了我一些不錯的對象資料,你這個星期日抽出時間再去相親吧!總不能一拖再拖。」

  「奶奶!」俞成律雙手緊握成拳,很想咆哮,叫奶奶別找碴!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奶奶是長輩,他只能忍,忍得額角青筋爆凸。

  「好……我真的要走了,再見。」俞老夫人投下一顆震撼彈之後,像個沒事人一般,揮手走人。

  俞老夫人離開後,俞成律轉頭看著宋芯玥,從她臉上看到了錯愕。

  他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奶奶亂說話,害他必須收拾善後。

  宋芯玥怔怔看著俞成律,奶奶的話言猶在耳。

  他還要去相親?

  對呴!當初他們就是因為相親而認識的啊!

  只是……只是……她以為……

  以為現在俞成律已經不會再去相親了說,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宋芯玥不安的神色讓俞成律很緊張,正要開口。「芯玥……」

  宋芯玥卻語氣憂鬱地打斷他的話。「對不起……我突然想到還有事,我想先回家了。」

  俞奶奶剛剛說的話在她心裡發酵,發酵得又苦又酸。

  俞成律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阻止道:「等等!你不能就這樣回去,你在介意奶奶的話對不對?」

  她看著他,心裡介意到不行,但又不願被他看穿,所以故作瀟灑地說:「哪有?我沒有不開心,你奶奶說得也沒錯,去相親認識一些不錯的對象也很好。」

  違背心意的話一說完,宋芯玥便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裝什麼大方嘛!她其實很介意。

  聽見她這麼說,俞成律長吁了一口氣,忍住想抓她來打屁股的衝動。

  他煩躁地用手指扒過頭髮,說明白。「別這樣說,你不要把我奶奶剛剛說的話放在心上,相信我,我不會再去相親。」

  「你是說……不會有星期天的相親?」宋芯玥疑惑反問,怕自己誤會了他話裡的意思。

  俞成律斬釘截鐵地說:「當然再也不會有任何相親了,因為我心裡只認定你一個人。」

  宋芯玥傻眼,無語,愣愣地看著他,感到受寵若驚。

  「可是……可以這樣嗎?俞奶奶看起來好像很急著要你結婚的樣子,而你自己呢?也想嗎?」

  經過俞奶奶這麼一攪和,她這才想到,當初俞成律會去相親不就是想結婚嗎?

  「我並沒有『急著』踏入婚姻裡頭。」俞成律搖頭,把事情始末說給她聽。「我不排斥,也沒有急在這一時,但是看我成家是奶奶的心願,奶奶近年來受癌症所苦,我的父母都已不在,奶奶是唯一的親人,我會願意去相親是想讓她安心。」

  「原來如此……」雖然他這麼說,但她還是不免擔心。「可是,不可能只是相著安心而已,相到看對眼的,不就是會……結婚?」

  「對!這就是問題所在。」俞成律分析給她聽。「如果遇到了我喜歡的相親對象,我會主動追求,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到目前為止,我只注意到你,不過很可惜的是,你只是被逼著去相親。」這表示她沒有要結婚的打算。

  「你真的覺得,我繼續去相親,認識一些不錯的對象也好嗎?」俞成律追問。

  「我……」宋芯玥搖頭,小聲說:「當然不好。」

  「很好,那麼……」他雙手搭上她的肩,小心翼翼地問:「現在你還想走嗎?」

  宋芯玥又搖了搖頭,俞成律這才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

  他滿意地點頭,朝她更靠近一步。

  她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發現他的臉靠她好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芯玥……」愛意傾巢而出,再也關不住了,他喊她,用近乎喑啞的惑人嗓音,薄唇摩擦過她的嫩唇。

  「什麼……」她腳軟,虛弱地開口回應。

  這一開口,他立即蠻悍佔領,深深地、繾綣地,不留餘地吻住她。

  她醺然欲醉,渾身熾熱得彷彿快融化成一灘水,承受不住體內張狂的熱情,情不自禁熱烈回應他的吻,發出細細小小,如貓咪一樣的嚶嚀聲。

  她的聲音催化了俞成律的感官,害他必須克制忍耐,在快要失控前結束這個吻。

  宋芯玥張開眼,眼神迷離地看著他,眼裡帶著未退的情慾,紅唇被他吻得微腫,模樣一整個性感迷人。

  俞成律忍不住又低頭啄吻了她一下,手指頭輕輕撫過她細緻的臉龐,目光深情繾綣地望著她。

  宋芯玥被看得臉紅似火,把頭埋進他胸前,撒嬌地摟住他。

  俞成律心滿意足地抱住她,說道:「奶奶的心願如果可以順利完成,當然是再好不過,但是我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奶奶是明理之人,主要是想看我覓得適合的對象,好好跟她溝通,我也不見得一定得現在就結婚;再說,我相信奶奶是個毅力堅強的人,不會那麼容易被癌症擊垮的,只要持續配合化療,我想她要抱曾孫也不是問題。」

  宋芯玥仰起頭,贊同地說:「對!我看奶奶的精神很好,一定沒問題的。」

  俞成律點頭,鼻尖摩擦她的鼻尖,眼裡眸色加深,索求地低下頭,再次恣意品嚐她的甜美。

  ★★★

  盡管年輕人的想法是一套,但是老人家的想法又是另外一套。

  經過上次在辦公室裡深談過後,宋芯玥和俞成律正式交往邁入第三個月,恰巧這個月初的星期五正是宋芯玥生日。

  俞成律想為女友安排一個驚喜,俞老夫人知道後,自告奮勇攬下這件事,還說剛好想要在烏來山區的別墅辦一個露天庭園宴會,正好可以順便幫宋芯玥慶生。

  俞成律任由奶奶去安排,他認為給奶奶一點小事去忙是有益的,有助於轉移她承受化療的痛苦。

  星期五下午,俞成律把公事交代清楚,特意挪出周末時間,還打電話到花店訂了一千朵香水百合送到別墅裡,請負責打掃管理別墅的管家夫妻將百合花佈置於整間別墅,交代完這個驚喜後,他又到精品店挑了首飾當生日禮物,這才開車去接宋芯玥。

  為了今天的宴會,宋芯玥刻意裝扮自己,將長髮綰起,身穿白色露肩低胸小禮服,禮服胸口處銜接著一條黑色緞帶,緞帶由右邊胸口斜斜繞過她優美的頸部結束於左後背,剪裁簡約大方,裙擺下露出姣好誘人的美腿,美得宛如女神降臨。

  俞成律一看到她,真心讚歎:「天啊!你好美……」

  宋芯玥抿嘴微笑,樂於接受情人的讚美。

  「完美的女神,請上車。」他為她開車門,領她上車,然後自己才繞到駕駛座那邊,開車上路。

  一路上,宋芯玥笑盈盈,俞成律的心情更是輕快,眉眼帶笑地看著身旁亮眼的女友。

  當車子抵達烏來別墅外頭的停車場時已經是日落黃昏,整片天空金黃燦亮,美不勝收,宋芯玥下車,環視那棟被金黃光芒籠罩的獨棟庭園別墅,既讚歎又感到疑惑。

  讚歎的是,好壯觀、好豪華、好夢幻的一棟別墅;疑惑的是,先前說過這場宴會會有很多俞家的親朋好友參與,為了這事,她還緊張到昨晚失眠,可是……怎麼停車場上空蕩蕩的,只有俞成律的車子,而且露天庭園裡也沒有任何人。

  宋芯玥和俞成律對看一眼,兩人都一副百思不解的表情。

  俞成律掏出手機正要撥給奶奶問清楚時,手機搶先一步響起,一接起,奶奶便在電話那頭得意地呵呵笑。

  「阿律啊!別浪費奶奶的精心安排,這幾天好好陪芯玥,我已經把人都支開了,你們兩個年輕人愛做什麼都行,我警告你,不到星期一不准回來。」

  「奶奶你真是……」話還沒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

  俞成律收起手機,又好笑又好氣,看來他們被奶奶耍了。

  「怎麼了?你笑什麼?」宋芯玥摸不著頭緒。

  「笑我們兩個很傻,都被奶奶蒙在鼓裡。」

  「什麼意思?」

  「奶奶特意幫你安排了一個別出心裁的生日會,唯一的來賓只有我。奶奶故意把你和我釣來這兒,用意是要讓我們獨處兩天。」

  「為什麼奶奶要這麼做?」

  為什麼?原因很明顯,奶奶對芯玥很滿意,心急著要她入俞家大門,大概是希望他們感情進展的速度能加快,所以才安排這場別有用意的宴會。

  「她大概是怕我太忙冷落了你,所以安排我們單獨約會。」他很含蓄地帶過,以免嚇跑她。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回去市區嗎?」

  「先不急,都已經來了,我帶你進去參觀一下。」

  姑且先把奶奶的心機放在一旁,他想讓宋芯玥瞧瞧他為她安排的百合花,雖然沒有豪華生日宴,但花是送她的,不讓她親眼看看也未免浪費了這個驚喜。

  「好哇!」宋芯玥欣喜接受這個提議,她自己也好奇別墅裡頭的模樣。

  俞成律與宋芯玥十指交扣,牽著她通過庭院,走到別墅的鐵鑄大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大門一推開,宋芯玥掩嘴驚呼:「天啊!好漂亮……」

  屋裡頭空無一人,夕陽餘暉從落地窗投射進來,寬敞的客廳與餐廳相連接,一整套酒紅色大沙發、閃耀著耀眼光芒的水晶吊燈,豪華氣派的裝潢自是美得不在話下,但是最令人感到驚喜的是,屋裡頭到處佈置著潔白馥郁的香水百合。

  茶几上、餐桌上、玄關鞋櫃、樓梯轉角……觸目所及全是她最喜歡的香水百合,多到讓她恍若置身雪白花海,忍不住上前去摸摸這兒的花、聞聞那兒的花,輕盈快活的身影滿屋子跑。

  當她忙於欣賞百合花之際,俞成律走到餐桌前,看見餐桌上擺滿了菜餚,全都用保鮮膜妥善地包覆著,餐桌一角用水杯壓著一張紙,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給他的留言——

  少爺,我們先下班了,晚飯已經備好,房間裡也都備妥盥洗用具,屋裡什麼都不缺,你和太太盡管盡情放鬆度假,祝你和太太有個完美假期。

  太太?俞成律啼笑皆非,老張居然這樣認定芯玥的身分?他懷疑,奶奶到底是怎麼宣傳的?

  當俞成律思索間,宋芯玥帶著一臉燦亮歡欣的笑顏跑回他身邊。

  「喜歡嗎?」

  「超喜歡。」她讚歎。「花是你準備的嗎?」

  「嗯!雖然女人不一定要當公主讓王子寵,可是今天你生日,我還是想把你當成公主那樣寵,所以我準備了一千朵香水百合送你,你就是我心裡唯一的公主。」她的驚喜表情讓他很有成就感。

  俞成律寵溺的甜言蜜語讓她心裡甜甜的,感動到說不出話來,鼻頭不爭氣地發酸。

  他用一種濃烈狂放的目光看著她,沙啞地問:「既然都來了,不如……今晚我們就留下來?我來幫你過生日,就只有你跟我兩個人的生日宴會。」

  在他深邃眼眸凝望下,宋芯玥俏臉紅了起來,咬唇說不出話,沒有開口回應,但是她知道自己緩緩地點了頭。

  晚餐的食物很豐盛,兩人並坐用餐的氣氛很浪漫、香水百合的香味縈繞鼻間、相愛的人就陪在身邊凝眸訴情,宋芯玥認為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幸福的生日會了。

  甜蜜的晚餐過後,俞成律從冰箱裡端出管家事先準備好的蛋糕,將蛋糕挪到客廳裡。

  他點燃蠟燭,熄了電燈,在唱完生日歌,宋芯玥吹了蠟燭之後,他摟住她,感性低喃地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謝謝。」宋芯玥甜美地笑著。

  為了配合這完美的氣氛,吹熄蠟燭之後,俞成律放棄燦亮耀眼的水晶燈,改捻亮牆上昏黃的小燈,讓屋裡一片柔和,他還放了音樂,然後來到宋芯玥面前,彎腰做出邀舞的動作。

  「陪我跳一支舞好嗎?」

  宋芯玥交出她的手,俞成律先是親吻她的手背,然後拉她站起來,帶領著她隨著悠揚音樂起舞。

  他們親密相擁、耳鬢廝磨,隨著迷魅節奏輕舞。

  宋芯玥呼息漸快,她知道俞成律也是,因為她的耳畔聽見他粗嗄的喘息聲,那聲音刺激著她,她體膚麻燙著,心跳紊亂失控。

  她知道有事情要發生,她知道慾望浪潮即將捲來,她確定這份因他而起的激情不是誤會,她甘願承受……

  音樂還沒有停,但是他們擁舞的動作卻停了。

  周遭的一切彷彿靜止沉默,除了彼此濃重的呼息聲之外,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都入不了他們的眼,此時此刻,彼此眼裡只有對方一人。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她仰頭輕吟,他因此吻得更加深入。

  宋芯玥無力地將雙手攀在俞成律脖子上,他健臂攔腰抱起她,步伐堅定沉穩地往二樓房間走去。

  只有兩個人的慶生會被擱下,蛋糕被冷落在一樓,二樓主臥室裡則是春色無邊。

  俞成律動作輕柔地將宋芯玥放到床上,吻她敏感小巧的耳垂、吻她怕癢的脖子、輕啃她性感的鎖骨,宋芯玥則是以無助的嬌吟聲來回應。

  她的聲音是最佳的催情劑,催化他更狂野的攻勢。

  兩人的衣物在糾纏翻轉間褪去,他粗糙的手膜拜撫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為著那手掌底下的細膩觸感深深著迷,他盈握住她胸前的豐滿,眼神逐漸變得放肆。

  慾望如潮湧現,一波波打來,他心火狂燃,俯下身,以手、以唇點燃她體內的火焰。

  她身子扭動,表情無辜又無助,全身毛細孔擴張,她竭力忍住尖叫,卻忍不住腹內的躁熱,那熱流隨著他手指的撩撥,愈來愈失控。

  俞成律享受著這份操控她情緒的快感,一直到她的唇邊逸出那分不清是泣還是樂的銷魂聲音時,他才暫停這過於甜蜜的折磨。

  宋芯玥急喘,飽滿美麗的胸脯因此誘人起伏,俞成律滿意於自己的傑作,抬起她的一隻腿,跨放在他肩膀上。

  「律~~」她羞得掩面嬌呼。

  他不容她抗拒,以獵豹之姿,深深地潛入。

  她的身體因他而變得敏感脆弱又勇敢,勇敢地接納了他的全部。

  她的潮濕溫暖害他差點窒息,她的緊密包覆更是讓他必須一再深呼吸。

  他在她體內體會了極致的快樂,她的愛讓他攀上了巔峰,所以他回報更多的快樂給她。

  高潮來臨時,她發出破碎的呻吟聲,身體更加緊縮地包覆他,當他沁著薄汗的身體滿足地壓覆在她身上時,她同時也被滿足了……

  甜蜜的激情之後,宋芯玥頭枕在俞成律的手臂上,閉眼回味這場契合的性愛,主臥室裡同樣佈滿了香水百合,她每一個呼吸都聞得到那甜蜜高雅的香味,她將會永遠記得,這是代表他愛她的味道。

  俞成律看著懷裡一臉嬌憨滿足的女人,疼惜地摟緊了她,她也更往他懷裡蹭入,這心靈契合、深深擁抱的時刻讓他心滿意足,滿足到害怕失去。

  他不由自主更擁緊她,聞著她身上甜蜜馥郁的香氣,在這肢體交纏擁抱的時刻裡,他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確定她是他想共度一輩子的女人。

  他伸手探向被丟在床下的衣物,從西裝外套口袋裡掏出先前在精品店買的禮物。

  昏昏沉沉間,她感覺俞成律執起她的手,接著,一個冰涼的金屬物套上她的無名指……

  宋芯玥驚得瞪大雙眼,困意全跑光光,難以置信地盯著手指頭上多了一枚鑲有密密麻麻小碎鑽的戒指。

  「天啊!這該不會是……」求婚戒?

  她掩嘴,深深詫呼,瞬也不瞬地鎖住那枚戒指。

  她很難不往這方面聯想,很難不以為這是求婚戒,畢竟一開始他就是抱著要結婚的態度在相親。

  可是,他的回答卻是——

  「當然不是!這是你的生日禮物。」看穿她的誤解,俞成律果決地回答,粉碎她的以為。

  「呃……」宋芯玥的目光黯下。「生日禮物?哦……當然……很棒、好漂亮,謝謝……」

  糗斃了,真是太丟臉了。

  原來是生日禮物。

  這種心情真是難以言喻,如果他送她戒指是要向她求婚,她可能會緊張到窒息,現在他說這只是生日禮物,她應該鬆一口氣才對,但不知為何她反而覺得……失落。

  她不是還不想婚嗎?為什麼會感到失落呢?這情緒從何而來?

  她皺眉又嘟唇,又擾又惑的表情全教他看在眼裡,他突然說道:「對了,離開別墅後你有空嗎?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精品店,就是我買這枚戒指的地方。」他表面上說得輕鬆,內心其實已是一片激動。

  「為什麼要去那裡?你買東西的時候遺落什麼在那裡嗎?」

  「我確實是忘了一件事。」他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嗯?」

  「我想我忘了買求婚戒。」俞成律投下一枚震撼彈。

  「嗄?」宋芯玥呆若木雞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地眨著。

  「你說……求婚戒?」她懷疑她聽錯了什麼?

  「對!我帶你親自去挑,挑一款你喜歡的,剛剛那枚不算,你值得更好的。」想與她共度一生的情緒來了,而且感覺如此自然,自然到讓他明白,宋芯玥就是他的靈魂伴侶,他平時是個理智的人,但是現在……他相信直覺、他不怕衝動、他非常確定,他就是想要她。

  宋芯玥震驚了好半晌之後才有辦法說話,她不確定地問:「求婚戒?意思是你要跟我……」

  「沒錯!我想跟你求婚。」

  「為什麼?因為俞奶奶?」聽見他要求婚,她心喜激動,但也在乎他的動機。

  「當然不是!芯玥。」他伸手捧住她的臉,好正經地說:「我要跟誰求婚和奶奶一點關係都沒有,先前我就說過了,不想讓你有壓力,不必急在一時,但是現在我卻必須推翻自己的承諾,因為我發現我很難想像無法擁抱你入睡的情景,我想跟你在一起,以夫妻的名義,這無關誰的催促或安排,是你讓我豁然明白,兩個人會比一個人好,牽手會比獨行好,我希望未來的日子,你能陪我一起體會生命中的感動。」

  俞成律一口氣說完對她的感覺,然後等著她的反應,然而,她的反應就是傻傻看他。

  「芯玥,跟我結婚好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宋芯玥沒回答,但是眼眶不爭氣地紅了,他這段話讓她好感動,她激動地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他的唇。

  俞成律立即反客為主,奪走這個吻的主導權,深深地吻她,與她的唇舌親密糾纏。

  深吻過後,她的鼻尖抵著他的,親熱摩挲,哽咽地說:「好,我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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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2:22
第六章

  當俞成律牽著宋芯玥的手來到俞老夫人面前宣佈喜訊時,俞老夫人著實嚇了好大一跳,她沒料到事情進展得這麼順利。

  另一方面,當宋父被告知這個消息的當天,他正憂心忡忡地牽掛著公司一連好幾個月每況愈下的財務報表。

  女兒要結婚的消息讓他暫時將壞情緒趕跑,也感到有些意外,他以為女兒還不想定下來,想不到居然會這麼快就決定結婚,而且對象還是身家條件如此出色的俞成律,這讓他很放心,至少女兒的未來很有保障。

  他不否認,當初會強迫女兒去跟俞成律相親確實是有私心的,當時公司的營運狀況就已經出了問題,他私心希望促成這段良緣,公司出了狀況,他怕自己沒有能力再照顧女兒,將她托付給另一個更有能力的人會比較好,而如果那個有能力的人又能對他的公司有一些些幫助的話……

  宋父搖搖頭,拒絕再這麼想下去,就算要尋求幫助也不是現在,他還勉強撐得下去,他不能在此時讓女兒難做人。

  於是乎,雙方家長歡喜同意,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辦喜事,而兩個年輕人也喜孜孜地迎接新生活的到來。

  俞成律辦事效率很快,從求婚到婚禮籌劃完成只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為了討老婆歡心,他選在度假勝地關島舉辦豪華的六月婚禮。

  藍天碧海、潔白神聖的教堂,浪漫得令人屏息,在眾親友的見證下,俞成律和宋芯玥成了正式夫妻,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靈魂伴侶。

  婚禮結束後,俞成律和宋芯玥留在關島度蜜月,夜晚,他們慵懶舒服地躺在臥榻上欣賞滿天星辰,一旁放著香檳助興,享受露天庭院吹拂而來的微風。

  俞成律手枕在頭後面,宋芯玥則是依偎在他胸前,他低頭看她,她臉上掛著幸福微笑,他也笑。

  「當初你還不肯去接新娘捧花,結果陰錯陽差,捧花就是硬要掉在你手上,果然,這個預兆有准,你嫁給我了。」

  宋芯玥嗔他一眼,笑說:「誰知道那束捧花這麼厲害。」

  「我感謝那束捧花。」他吻她的眉間。

  「我也是。」她笑咪咪地回吻他的下巴,手指頑皮地竄入他的襯衫裡,他還以顏色,將她壓在身下,溫熱的手滑入她裙底……

  新婚夫妻的熱情燃燒得很快,慾火迅速蔓延全身,春色旖旎,春光無限。

  俞成律邊愛撫她邊褪去兩人的衣物,他和她裸裎相見,月光下,她光裸的身子泛著誘人的蜜色光澤,他迷戀地以唇吸吻她因害羞而發紅的身體。

  激情的吻一路往下,她因承受著太多的興奮而輕輕戰慄。

  忽然,他改變姿勢,雙手握住她的腰,抱起她,讓她跨坐到他身上。

  「律……」宋芯玥有點抗拒,這麼羞人主動的姿勢讓她很害羞。

  「沒關係,配合我的節奏去感受。」他卻堅持著,雙手扶著她的腰,幫助她的身子緩緩沈下,引導她去感受他的愛。

  她虛弱嬌喘、雙腿酥麻無力,但因為知道這樣做可以讓他開心,她歡喜付出,賣力地配合著他的節奏來討好他。

  在極致的快樂來臨時,她喘吁吁地趴靠在他胸前,滿足地笑歎著。

  他眷戀心疼地幫她撥開貼在微濕頸項間的長髮,吻她的鼻尖,讚賞她的努力。「老婆,我愛你。」

  ★★★

  熱情明朗的夏日結束了,蕭瑟的秋天來臨,俞成律和宋芯玥的新婚生活也過了好幾個月。

  他們很享受這樣的兩人世界,甜蜜、契合,生活彷彿滲入蜜汁一般,每一天都在熱烈的愛戀裡度過。

  宋芯玥還是和婚前一樣沒有外上工作,她除了專心當個好妻子外,還努力當個乖巧的孫媳婦,經常陪伴奶奶聊天談心,也陪她進出醫院做化療,並且隨時跟老公報告奶奶的狀況。

  俞老夫人對於這個孫媳婦滿意得很,心情好,胃口也跟著好,原本因為化療而消瘦的身體也吃胖了不少。

  新婚生活一切祥和無事,直到中秋節前夕,宋芯玥帶了月餅回家探視父親,順便陪父親吃飯。

  晚飯時,父親胃口很差,臉色憂鬱,宋芯玥驚覺父親在一瞬間蒼老許多,似乎不太對勁,關心探問之下,父親沮喪無助地說出令她震驚的事……

  吃完飯開車回家的路上,她心情難以平復,滿腦子回想著稍早之前父親說的話——

  「其實公司早在去年財務就出了狀況,後來成律給了一大筆聘金,但是那筆錢還是不夠補財務漏洞……我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因為你對公司的事完全不懂,說了也沒幫助,只是讓你多操心而已,可是這些員工都是為公司打拚多年的戰友,很多員工都靠這筆薪水養家活口,我垮了沒關係,但是那些家庭也可能跟著一起垮掉……

  「我、我一開始要你去跟成律相親確實是覬覦俞家的財富,想說如果你能跟他結婚,我或許可以請他伸出援手,後來你不喜歡,我也就打消念頭了,想不到你們最後還是結婚了……找成律幫忙是迫不得已的辦法,我本來不想的,我不希望你們夫妻感情受影響,也擔心成律會看不起我這個岳父……公司收了沒關係,但是遣散費不能少給,否則他們會撐不下去,芯玥,如果讓你去跟成律開口借錢,會不會害了你……」

  晚上七點,宋芯玥回到家,心情起伏又自責。

  怎麼父親的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父親一直默默承受這麼大的壓力,而她卻全然不覺?

  她想了又想,認為父親說的沒錯,他垮了沒關係,畢竟還有她能侍奉父親,但是那些辛苦上班養家的人不能垮,無論如何都得給他們一筆妥善的遣散費,以免他們因為失業而頓失經濟來源。

  她知道她的丈夫有這個能力出借這一大筆錢,俞成律絕對能不費吹灰之力就開出支票,只是要怎麼跟他開口借這筆不算少的錢呢?

  她將車子停妥,下了車,手正摸到大門門把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父親打來的,她接起——

  「……爸,沒關係,我來想辦法就是了……為什麼不能讓成律知道公司發生問題很久了?……怕他誤會我的動機……啊——」

  宋芯玥忽然嚇得尖叫,因為她的丈夫居然無預警地出現在眼前。

  俞成律剛進家門沒多久,他先到奶奶房間和她老人家招呼一聲,走出奶奶房間後正巧看見妻子的車子停進車庫裡,於是體貼地先幫妻子開門,沒想到嚇到她了。

  「爸,再見,我、我明天再跟你聯絡。」她收起手機,驚魂未定地看著俞成律。「你這時間不是應該還在公司?」

  「今天工作狀況很順利,事情忙完就早點回來。」

  俞成律邊說明邊疑惑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他迫不及待早點回家陪嬌妻,怎麼她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剛才他好像聽見妻子和岳父的幾句對話,內容很詭異,妻子一臉心虛,好像有事瞞他。

  「你跟爸爸在說什麼?有什麼事怕我誤會?」俞成律瞇眼問,他不希望夫妻間有任何隱瞞,他想弄清楚。

  「沒有啊!我跟爸爸只是在聊一些親戚間的事。」宋芯玥想起父親的交代,父親怕成律誤解她一開始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她一時也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於是選擇先裝傻,搖頭否認。

  「是嗎?那就好。」俞成律選擇不逼問,他認為夫妻之間不應該隱瞞任何事,他決定等她自己坦承。

  宋芯玥露出笑臉,若無其事地問︰「對了!你吃晚餐了沒?我煮給你吃,還是要我陪你出去吃?」

  「不用麻煩,我吃過了。」俞成律看著妻子偽裝沒事的笑靨,胸口微刺了一下,沒關係,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厘清之後再來說。

  但是……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宋芯玥始終沒有再說這件事,她經常失神,愁眉苦臉的,甚至連胃口也變差了,身體愈來愈清瘦。

  俞成律很擔心她,這天中午,他剛從客戶那邊辦完事,正開車回公司的路上,心血來潮撥打她的手機想叮囑她要好好吃午飯。

  「有!我吃飽飽的,現在很悠閒地在逛書局。」宋芯玥聲音輕快,好似一切都正常。

  掛了電話後沒多久,俞成律的車子在紅燈前停下,他放眼隨意看,突然從路邊銀行的透明窗戶看見宋芯玥的身影,以及她憂愁的表情。

  俞成律很詫異,芯玥人在銀行?幹麼呢?剛剛還謊稱她人在書局,為何要說謊呢?

  這下子他不得不懷疑她有很嚴重的事情瞞著他,擔心與疑惑之下,他迅速想辦法請人幫忙查清楚是哪裡出了問題。

  同時間,宋芯玥深入瞭解父親公司的狀況,發現財務漏洞超乎她所想像的大,銀行貸款及員工遣散費加一加,起碼也要上億才夠支付,她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大概也只能湊出三百多萬,壓根兒不夠用。

  這晚,宋芯玥整理好思緒,走到書房找俞成律。

  她鼓勵自己,他們是夫妻,父親是成律的岳父,她代替父親開口借錢根本沒什麼,父親是有信用之人,不管成律有沒有把這筆錢看在眼裡,日後父親一定會還錢。

  俞成律在書房裡工作,她敲門進入,放軟語調開口:「律,你有空嗎?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他從電腦前抬頭,銳利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深愛的妻子,那如深潭一般的眼底閃過一抹猜疑。

  是的,猜疑。

  稍早前,他收到徵信社寄到電子信箱裡的調查資料,那結果令他詫異吃驚。

  原來,岳父的公司出現財務漏洞,而且是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出現問題,沒多久,他便和芯玥相親,一如芯玥說的,她是因為被逼著去相親所以才故意作怪,但是卻造成反效果,讓他注意到她,進而促成他們的姻緣。

  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段注定逃不開的緣分沒錯,但是,徵信社同時調查了當初負責撮合的介紹人,得知岳父塞了不少紅包請他安排讓女兒出現在相親宴,岳父並且積極地從介紹人那邊套出他所欣賞的是個性率真不做作的女孩。

  岳父的處心積慮實在令人起疑,加上財務出問題的時間點太巧合了,剛好是相親前不久,於是,俞成律也請徵信社調查了他給予岳父那一大筆聘金的流向,發現那筆錢在匯入的隔天便馬上被拿去補公司的財務漏洞。

  感覺上……好像岳父早就計劃好似的。

  「剛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談。」他十指交握置於桌面,濃眉微擰。

  他決定在今天把疑慮問清楚,妻子對岳父公司的狀況究竟瞭解多少?她是配合著岳父的計劃來接近他的嗎?或是她也不知情?

  「真的?什麼事?你先說。」宋芯玥因為擔心等會兒要怎麼開口借錢而不安,沒有看出丈夫的表情有啥不對勁。

  「不!你先說,你這陣子似乎有心事,老是恍恍惚惚的,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宋芯玥咬著下唇,緩緩開口。「律,我……我想跟你借錢。」

  俞成律挑眉,按兵不動地問:「借多少?做什麼用的?」

  「兩億,爸爸的公司出了點問題,我想幫他。」即便是面對關係親密的丈夫,要開口借錢還是令她感到窘迫臉紅。

  俞成律若有所思地看著深愛的妻子,看得宋芯玥渾身發麻。

  「你怎麼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丈夫這般淡漠的表情。

  俞成律不答反問:「兩億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爸爸的公司有問題,我這個女婿也很願意幫忙,但在這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爸爸的公司是什麼時候開始出問題的?」

  宋芯玥擔心說出真相會有所誤會,便簡單地說:「上個月,爸爸也是最近才發現問題的。」

  聞言,俞成律的心一整個冷了。

  為什麼要說謊呢?說謊代表她真的心虛。

  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欺騙與謊言,身處豪門世家,看多了親戚間為了錢欺瞞使詐的醜陋面相,就連他父母也是彼此玩弄心機,明明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但為了談不妥的贍養費與豪門面子問題,仍勉強在外人面前維持虛偽的婚姻,這樣的夫妻關係不是他樂見的,對於婚姻與家庭,他要求百分之百的坦承。

  不想再玩猜謎遊戲,他直接明說:「芯玥,不是這樣的吧?其實早在我們相親認識之前,爸爸的公司就有問題了,對不對?」

  宋芯玥心驚地看著他,不懂他怎麼知道?

  他凜著臉,沈聲追問:「你應該很清楚我在說什麼,芯玥,為什麼要騙我?你有什麼目的嗎?」

  「目的?當然沒有!」

  丈夫凝重的表情好陌生,這樣的指控好荒謬,她很激動,胃裡的酸液因此翻攪著,讓她臉色蒼白、很不舒服。

  但是俞成律沉溺於妻子說謊的問題點裡,忽略了她發白的臉色。

  「芯玥……」他很失望,神色疲倦,語重心長地說:「我請徵信社調查過了,很明顯的,你在說謊。」

  俞成律將她拉到電腦前,讓她親眼看看他請徵信社查到的訊息,包括岳父公司所有的財務問題。

  宋芯玥愣住,心裡感到難過又羞辱,原來,她的丈夫私下調查她?

  他不信任的態度、請徵信社調查她的舉動,徹底刺傷了她,她想為自己辯駁,但又覺得沒力,心寒徹底。

  書房裡,燈很亮、空調很溫暖,但是她卻不由自主地畏寒;他銳利的眼神像是一把刀,無情地劃痛了她的心。

  她不想哭,卻忍不住哽咽地怒問:「你怎麼可以這樣調查我和爸爸?」

  「如果你和爸爸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又何必怕我調查?」其實他不在乎拿出多少錢給岳父,他在乎的只是妻子的坦承。

  宋芯玥臉上閃過一抹悲傷,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說的對,她確實有秘密,而且還是跟丈夫有關、跟錢有關,怕他會誤解的秘密。

  此時的宋芯玥還不明白,其實只要她放軟聲調,好好道歉坦白,今晚會是一個溫暖祥和的夜晚,但偏偏她介意著丈夫派人調查她的羞辱,眼眶含著委屈的淚,默默離開書房。

  俞成律又在書房裡待了好一會兒,讓心情沉澱一下,然後才起身回到主臥室。

  房裡,燈已關上,他的愛妻已經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不同以往的是,她弓著身子,背對著他的床位,嬌小背影讓他看了很不忍心。

  他很想抱她、親吻她、安慰她,但最終他還是保持沉默,走進浴室梳洗完畢,默默地躺上床。

  這一夜,原該是恩愛甜蜜的夫妻卻同床異夢,背對著背,各懷心事失眠了……

  ★★★

  晚上九點,俞成律還沒回家,他已經連續一星期都晚歸。

  氣象報告說今晚會有豪大雨,但是一整晚天空閃電不斷、烏雲厚重,雨卻還是下不來,導致周遭空氣顯得又濕又悶。

  宋芯玥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鐘,心擰著,眉宇之間鬱鬱寡歡。自從書房談話那一夜之後,她對於丈夫私下調查她和父親這件事耿耿於懷,和丈夫陷入冷戰。

  這樣僵硬的相處模式至今已經一星期了,她心煩氣躁,很想打破這僵局,卻又礙於面子不肯先示好。

  更讓她心煩的是,父親公司的事不快點解決不行,每拖一天,貸款的利息便往上增加,偏偏她不敢讓父親知道那晚和成律之間的爭執點,又要安撫父親借錢的事沒問題,另外還得在奶奶面前偽裝她和丈夫甜蜜恩愛,種種的壓力讓她快喘不過氣來。

  宋芯玥歎口氣,繞到廚房為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後,她看見還擱在爐子上的人蔘雞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低落影響了食慾,她這幾天胃口奇差,晚餐都吃不下,幫傭知道了,煮了一鍋人蔘雞湯讓她補補元氣。

  她想起昨晚夜裡丈夫背對著她在咳嗽,她知道他感冒了,很想關心他,問他有沒有看醫生、吃藥?但是她倔強又嘴硬,明明擔心也說不出口。

  宋芯玥站在爐子前猶豫了好半晌,終於下定決心,從櫥櫃裡取出外帶餐盒,裝了雞湯,決定開車親自幫丈夫送雞湯去。

  或許主動示好會很尷尬、沒面子,但她真的不想再這樣跟他嘔氣下去了,她應該跟他當面說清楚,讓他清楚明白,或許一開始父親要她去相親的出發點有瑕疵,她騙他也是不對的,但那不表示她不愛他,她相信只要跟他好好溝通,他一定會願意把錢借給父親。

  同時間,俞成律臉色疲憊地坐在辦公桌後,手指揉著太陽穴,他發燒了、頭很痛,連日來的加班和心情鬱悶讓他感冒加重,他剛吞了感冒藥,此時精神渙散、暈暈欲睡。

  人在生病時總會特別渴望心愛的人在身邊,現在,他很想見到芯玥。

  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抱她了,雖然生氣她說謊騙他,但是,他還是該死地深愛著她,他只是氣,氣她怎麼不解釋,就這樣跟他冷戰一星期?如果她肯解釋清楚,輕聲軟語撒個嬌,他根本不會跟她計較什麼。

  可是他的妻啊!執拗不肯解釋,讓他的情緒跟著她起伏盤旋。

  「總裁。」陪他一起加班的陳秘書敲門進來,手上端了一杯牛奶。「我幫你溫了一杯牛奶,你喝一下吧!」

  陳秘書的語調刻意放得輕柔,她看著俞成律,眼裡透露出愛慕眸光。

  上個月新上任的陳秘書外型美麗時尚,一身正式的OL套裝,一看就知道是勇於追求目標的新新女性,上班第一天便被俊美的總裁深深吸引,以至於後來得知總裁已婚時,還感到扼腕不已。

  「唔!」俞成律隨口應了一聲,沒抬頭看她。

  「總裁,頭還在痛嗎?」陳秘書走到他身邊,好溫柔地問著。

  「嗯!」

  「那你這樣有辦法開車回家嗎?加上你剛剛吃了感冒藥,應該會很想睡吧?這樣勉強開車很危險的。」

  「沒關係。」俞成律將頭往後靠,閉目休息。「你事情做完就先回去吧!我再待一會兒,等頭比較不痛了再走。」

  「我沒關係,不用急著下班,總裁……」陳秘書想乘機表現一番,讓總裁對她刮目相看,藉此點燃一點火花。她繞到他的旋轉椅後頭,用甜膩溫柔的聲音小小聲說:「要不,我幫你按摩一下好嗎?」

  她懂得男人,知道絕大多數的男人招架不住溫柔的女人,再加上總裁這幾天看起來心頭悶悶的樣子,她願意當他的解語花,有信心自己可以攻下他。

  俞成律沒回應,他太累了,感冒藥更是讓他不抵睡意,一閉上眼便睡著,所以沒聽見陳秘書低柔的聲音。

  陳秘書試探地叫著他:「總裁?」

  俞成律沒反應。

  陳秘書於是鼓起勇氣,伸出手,好體貼地按摩他的肩膀。

  從肩膀傳來舒服的揉壓感讓俞成律更加放鬆,微微皺著的眉宇也舒展開來。

  因為他的放鬆,所以陳秘書更加賣力,她彎下腰,紅唇附在他耳旁,誘惑喊他:「律……」

  會這樣只用一個字喊他的人只有宋芯玥,他的老婆。

  恍惚昏睡中,俞成律一度以為按在他肩膀上的是妻子的手,他以為芯玥終於軟下性子來找他,主動撒嬌示好,他不禁舒服地歎息出聲。

  陳秘書見總裁如此放鬆,知道這是誘惑他的好時機,她緩緩壓低身子,臉龐貼近俞成律的臉,紅唇與他緊抿的薄唇近在咫尺。

  「律……啊——」宋芯玥推門而入,看見的就是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

  原本樓下的保全要幫她按內線通知,她推拒,自己上樓來,誰知竟撞見這麼讓她心痛的畫面。

  陳秘書嚇得一臉心虛,立即臉色狼狽地離開總裁,原本差點不敵感冒藥而昏睡的俞成律也驚醒,看見妻子一臉痛徹心肺的表情,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芯玥?你怎麼來了?」

  大受震驚的宋芯玥臉色蒼白如紙,辦公桌後方的大片落地窗反映出他們三個人的影像,她怔怔看著那影像,覺得他們好像才是一對,而站在門邊的自己可笑得像是個破壞好事的外人。

  難怪丈夫天天都加班,難怪他不信任她找徵信社調查,原來……新秘書的服務這麼周到,多久了?她被蒙在鼓裡多久了?

  窗外,一直遲遲不下雨的暗黑天空又劈來一道刺眼閃電,她的心在這一瞬間碎裂成千千萬萬片。

  她彷彿聽見心碎的聲音,那聲音刺激著她,宋芯玥終於有了反應,她的反應就是不發一語,奪門而出。

  「芯玥?」俞成律從旋轉椅上彈跳而起,要衝去攔住妻子,她看起來很不對勁,他甚至看見她眼眶殷紅,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但是,陳秘書先一步攀住他的手臂。「總裁,我……」她很緊張,總裁的態度超級在乎夫人,她當真沒希望嗎?

  俞成律轉頭瞪她,瞇眼問:「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發現陳秘書一臉害怕哀求樣,顯然很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陳秘書沒回答他,只是孤注一擲地告白:「總裁,我很喜歡你!」

  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俞成律很驚訝,但同時也猜測到七、八分,應該是方才陳秘書對他做了什麼,被恰巧出現的芯玥撞見,導致她氣憤傷心離去。

  他嚴肅回答:「但是,我不喜歡你,請你謹守你的本分。」

  撂下明確的拒絕後,他甩開陳秘書的手,心急如焚地追了出去。

  俞成律追出公司外頭沒看見人,急問樓下的保全:「有看見夫人往哪去了嗎?」

  保全被總裁緊張的表情嚇到,立即肅然回答:「總裁,夫人剛剛已經開車離開了,就在總裁出電梯前不久。」

  俞成律於是趕到停車場開車離開。

  回家的路上,天空開始下起傾盆大雨,很誇張的雨勢,來得又快又急,打得玻璃辟啪作響,像是在提醒他,他們夫妻之間也刮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俞成律精神不濟,不敢開太快,戴上藍芽耳機,不斷試圖聯絡妻子,但是手機卻一直打不通。

  他又急又慌,好不容易回到家,幫傭卻說太太還沒回家。

  俞成律轉身又要開車出去找人時,看見宋芯玥回來了,她眼睛浮腫、鼻頭紅紅,憔悴的模樣讓他看得很心疼。

  宋芯玥一路哭著回家,彷彿在跟天空比誰流的淚比較多。

  她堅強地安慰自己沒關係,她早就知道豪門婚姻無法長久,她得爭氣點別哭,但……她還是忍不住傷心,她曾經以為他不是這種人,他是懂她的,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嫁給他……

  她就這樣一路哭著,一路反反覆覆地跟自己的內心掙扎對話,不願相信丈夫會背叛她,但是親眼所見又不得不信,而她這個笨蛋,還傻傻地自責不該對他說謊,傻傻地想低頭示好,傻傻地掛心他的身體狀況。

  「芯玥。」俞成律大步衝到門邊,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天啊!你跑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該死,外頭雨這麼大,多危險啊!」

  他搖得她頭昏,她晚餐沒怎麼吃,這幾天又因為擔心父親公司的事以及夫妻關係惡化的問題,搞得身體不太舒服,現在被他這麼搖晃,她很想吐。

  俞成律發現妻子的不對勁,異常冷漠,而且臉色發白,像是隨時要倒下去的樣子,趕緊拉她到沙發坐下,並交代幫傭泡一杯熱可可過來。

  還好習慣早睡的奶奶這時候已經睡了,否則要是讓奶奶看見他們夫妻爭吵,以及芯玥臉色憔悴的這一幕,她肯定會操煩不已。

  「芯玥,先坐下,你聽我說。」

  雖然陳秘書沒有明說整個過程,但他大概猜得到她誤會了什麼,他讓她先坐下休息,接過幫傭準備的熱可可,捧著馬克杯給妻子,準備好好跟她解釋清楚。

  「你是不是看見陳秘書對我做了什麼?不要相信你剛剛所看見的,那不是真的,那是因為我……」他話說到一半戛然驟止,因為他看見妻子的眼淚滑下。

  「我要離婚。」宋芯玥心亂如麻,哽咽地說,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哭得紅腫的眼睛冷冷看著他。

  那宣告離婚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無情、決絕地剜著俞成律的心,讓他鮮血直流。

  「你說什麼?為什麼?」他震懾,不敢相信妻子會說出這種話。

  她不哭不喊不鬧,只是靜靜地說:「我累了。」

  「你累了?對於這段婚姻?哪個地方累?」他感覺脖子被勒緊,很難受。原來,他給她的婚姻讓她覺得累?

  「你天天加班,你懷疑我和我父親,你派徵信社調查我們……」

  俞成律聽了,全身肌肉緊繃如弦,他深呼吸,氣到很想掄拳揍牆,他請徵信社調查是因為擔心她,當時她鬱鬱寡歡讓他放不下心。

  宋芯玥鼻頭紅紅,忍著劇烈心痛繼續說:「你既然找了徵信社調查我和爸爸,又調查出那樣的結果,想必一定認為我們是為了錢聯手設計這一切,算了。」她露出放棄的澀笑。「我也懶得解釋,我成全你,還你自由之身,讓你可以無所顧忌地和陳秘書在一起。」

  俞成律快氣炸了。

  她成全他和陳秘書?她懶得解釋?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跟我結婚?你不愛我嗎?怎麼能放手得那麼灑脫?」

  宋芯玥不語,固執地看著他,對視的兩人眼裡沒有柔情,有的只是失望與不信任。

  她說不出這種謊言,說她不愛他。

  怎麼可能說呢?她表面上看起來冷靜,其實心在淌血,那流下的血快氾濫成河,將她淹沒了。

  她受不了這種快要休克的感覺,撇開頭,撇開與他對視的眼。

  這個動作惹惱了俞成律,她默認了不愛他,她否定了他們之間的愛情與婚姻,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放棄了,枉費他一路走來寵她、疼她,為她擔心掛懷,怕她誤會難過,急切地想解釋,結果她卻選擇放手?

  俞成律覺得自己像是被狠狠當頭澆下一桶冷水似的,他的眉心染上寒光,天氣不冷,但他卻感到心寒,為這段婚姻感到不值,為自己感到遺憾。

  真可笑,他那對維持假面夫妻關係的父母到死都不肯離婚,而今,他的妻子倒是瀟灑多了。也對,有父母當前車之監,他明白勉強綁著對方,痛苦的會是雙方。

  金錢牽扯、謊言欺瞞、心裡猜忌,離婚的三要素他們都具備了,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好,很好。」俞成律點頭,臉上笑著,但表情卻比哭還難看。「宋芯玥,你真的夠狠,沒問題,我們離婚,我會給你你想要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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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2:57
第七章

  四年後。

  某財經週刊出版社的辦公室裡,留著一頭俐落短髮的老闆盧姊正在大力讚賞宋芯玥。

  「芯玥,昨天那篇採訪報導寫得很棒,東風餐廳的張老闆很高興,打電話來說你把他寫得簡直跟商場奇人一樣,報導中誇他生意頭腦精準、投資膽識過人,又把他的為人寫得公正厚道,他太開心了,送來好幾張餐廳優待券,你拿去,有空就帶女兒去吃好料的。」

  宋芯玥接過餐廳優待券。「盧姊,謝謝你,小舒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謝什麼?」個性豪邁的盧姊不在意地揮揮手。「是你自己認真工作,每次採訪前都會做足功課,張老闆一定也看見了你的認真,所以才送來優待券獎勵你。」

  「不,我真的要謝謝盧姊,像我這種沒有任何工作經歷的人,也只有盧姊肯給我機會,錄取我上班。」離婚那一年她二十六歲,完全不曾出過社會,找工作到處碰壁,是盧姊給她機會,教她從頭做起,帶著她去採訪,指導她寫採訪稿,她現在才能蛻變成獨當一面的採訪編輯,成長的過程很辛苦,但是為了孩子她全都撐過來了。

  身為單親媽媽,她怎麼能不認真工作呢?孩子還小,她要為小舒撐起一個家,她願意接受任何辛苦的工作,甘之如飴。

  「唉啊!別這麼說,我們都是女人,本來就要互相疼惜,對了,下一次的週刊我預計要採訪一位房地產大老,我跟你說,我想要採訪他已經很久了,他太棒、太出色了,我今天有先跟他的特助接洽,如果順利的話,下星期就可以安排採訪,你先稍微瞭解一下這個人的背景,等採訪的時候要再請你幫忙,從他那邊挖出新聞賣點。」

  一聽見房地產三個字,宋芯玥的心擰痛了一下,但她掩飾得很好,沒有讓盧姊看出異樣。

  即便已經離婚四年了,聽見跟俞成律有關的訊息,她的心還是會起波動。不過盧姊都說了,是大老級的人物,表示對方年紀應該很大,肯定不會是俞成律,她可以放心。

  「嗯!盧姊我知道了,下次的採訪我一定會努力,不會讓你丟臉的,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先下班去接小孩嘍!」

  「好,你路上小心,真是的!一個女人又要上班又要趕著去接孩子很辛苦吧?你唷!死腦筋,盧姊要幫你介紹再婚的對像你都不肯配合,是怎樣?你那個前夫條件那麼好,沒有其他男人比得上嗎?」盧姊虧她。

  宋芯玥翻了個白眼。「哪有,不跟你說了,我走了,掰~~」

  她的前夫條件好?好吧!她不否認,俞成律的條件確實很好,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就算他的條件再好也與她無關,她和他的婚姻只有維持短短的半年,現在他身邊可能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或許是他的秘書,或許是其他更妖嬈的女人也說不定,關於這些她都不曉得,當初辦妥離婚手續後,因為太痛了,她拒絕接收任何有關他的訊息。

  四年前離婚後,她拿了兩億,再加上父親賣掉原本居住的別墅去補公司財務漏洞,危機處理完之後,父親結束公司、賣掉廠房,為了節省生活開銷搬回雲林老家,她則留在台北找工作,每月定期寄生活費給父親。

  初離婚那段期間她封閉心靈,獨自租房子、改電話、找工作、獨立生活……接著,當身體起了變化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懷孕了。

  感謝這個孩子的到來,雖然遺憾無法給孩子一個健全溫暖的家,但至少她還擁有一個可以傾盡全力去愛護的小天使,上天對她畢竟是寬厚的。

  關於女兒小舒的事她沒有通知俞成律,兩人都已經離婚了,她怕俞成律會爭奪女兒的監護權,她無法忍受失去小舒。

  宋芯玥離開公司,來到停放在外頭的機車前,戴上安全帽發動機車去幼稚園接女兒放學。

  到了離家不遠的幼稚園後,女兒一見她來,立即飛撲擁抱她,給她香香甜甜的一吻。「媽咪,好想你喔!」

  宋芯玥因為女兒的軟言軟語而心裡一陣甜滋滋,心滿意足地擁緊女兒,抱著女兒回家。

  回到住家的三樓公寓後,她張羅女兒的晚餐,並且抽空打電話給父親。

  「爸,最近還好嗎?下次放假我帶你和小舒去餐廳吃好料的……沒有,我沒破費,是客戶給的優待券……對了,上次跟你說的,搬來和我們一起住的事你真的不再考慮……亂講,哪有給我添麻煩,我才不怕麻煩……爸,你別再這麼說了,都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你並沒有害我婚姻失敗,是我自己選擇的,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很平安……」

  「外公、外公,小舒要跟外公說話。」女兒在一旁吵著要搶電話。

  「好了,爸你別想那麼多,你外孫女要找你聊天呢。」

  宋芯玥把電話交給女兒,小舒一拿著話筒便開始跟外公撒嬌,哄得宋父開心大笑。

  宋芯玥看著,嘴角勾起微笑,很高興女兒能哄父親開心。

  此時,口袋裡的手機傳來簡訊聲,宋芯玥掏出查看,是老闆盧姊傳來的簡訊,告訴她已經和對方敲定採訪時間,資料都已經傳到她的信箱了。

  宋芯玥於是開了電腦,進入電子信箱,當她打開採訪對象檔案時,整個人怔住,胸口像是被人緊緊掐捏著似的,很痛、無法順暢呼吸。

  因為資料上顯示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前夫,俞成律。

  俞成律,地產大亨,三十四歲,單身,身價粗估百億,擅長土地開發、經營優質住宅大鎮……

  接下來寫的資料都是宋芯玥早就知道,甚至是熟悉的,而盧姊還在底下附註說明——

  芯玥,這個人可是鑽石單身漢,除了他的經營理念之外,也可以多挖一些他的感情生活,吸引女性讀者的注意,一切都交給你了!我真是太興奮了,聽說對方不喜歡接受採訪,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因為看見我郵寄過去的雜誌,裡頭有很多篇你採訪其他企業主精彩出色的報導,居然就答應了,而且條件是指定要你過去採訪才肯,喔耶!芯玥,一定是你的報導感動了他,你太棒了,你是我的福星!

  她怔忡不已,原來,她即將要採訪的人是她的前夫?而且他……還是單身?

  為什麼?他沒有理由不再婚的啊?奶奶不是一直很希望他定下來嗎?

  還有,為什麼盧姊會說俞成律指定採訪的人是她才同意?

  他這是在幹什麼?兩人的婚姻鬧得不歡而散,他卻只肯給她機會採訪,他的用意是什麼?她不懂,但更不懂的是自己波動的心,為什麼在知道他單身之後,竟不禁覺得眼眶發熱……

  ★★★

  一個星期後。

  宋芯玥帶著緊張的情緒,忐忑不安地和負責拍照的同事小張一起前往俞成律的辦公室。

  來這兒的路上,她禁不住回憶過往的婚姻生活,曾經有過的爭執與傷害在四年的分離後沈澱了下來,她沒有恨,只有遺憾,遺憾他不夠信任她,遺憾兩人無法牽手走下去;對於陳秘書的介入,她也感到受傷,但雖然受傷,她還是無法否認內心對他仍有依戀,只是戀著又如何呢?他們已經離婚了。

  只不過現在,她不能只是把俞成律放在心中那麼簡單,為了工作需要,她必須面對他。

  為了不讓盧姊失望,她只能咬牙踏進這個讓她頭皮發麻的地方,為此,她整整失眠了一個星期,每晚翻來覆去,心思紊亂如麻。

  終於,該面對的日子到了,出門前,她灌了一杯黑咖啡提振委靡的精神,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而她必須完美演出,她化上精巧的妝容,穿上剪裁合宜的套裝表現專業形象,綰起長髮,刻意讓自己顯得獨立幹練。

  她不想示弱,她想表現出她過得很好、過得比他幸福的狀態。

  俞氏大樓一如四年前氣派壯觀,她喀喀作響地踩著高跟鞋,背脊挺得直直的,和隨行的攝影師進入這曾經讓她傷心黯然離去的地方。

  她一身正經的OL裝扮,看起來嚴謹疏離,所以一路走進來並沒有人認出她是俞成律的前妻。

  當她來到總裁辦公室外頭時,原本預期會瞧見陳秘書,但出乎意料的,秘書辦公桌那邊居然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起身迎接,恭謙溫和地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俞總裁的秘書兼特助,你們一定是財經通雜誌的宋小姐和張先生吧?總裁已經在等候兩位的光臨了。」

  宋芯玥很詫異,什麼時候開始俞成律改用男秘書了?

  秘書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進去通報,一會兒後,他出來傳達:「總裁請兩位進去。」

  辦公室的門被秘書打開,宋芯玥因此看見了那個她曾深深愛過的男人。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互相凝望,她被看得腳軟,這才發現所有的武裝都沒用,光是他如獵豹一般的眼神便讓她虛弱到想棄甲投降。

  真該死!原來他還是像四年前一樣,對她有著強大的影響力,她恨這一點,更恨自己表現得不夠沉穩。

  俞成律彷彿看出她想要逃跑的心思,唇角勾起淺笑,而且是那種挑釁的笑。

  宋芯玥不甘示弱地仰高下巴走了進去,俞成律起身迎向他們,自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她。

  原來真的是她,不是同名同姓!

  當他看見財經雜誌上署名的採訪人員名字是宋芯玥時,吃驚了好半晌,他破例接受採訪,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對方會不會剛好就是他的前妻。

  特助跟在宋芯玥與攝影師的身後進來,招呼他們入座,並且客氣詢問他們需要咖啡或茶之後才退了出去。

  俞成律等他們坐下後,挑了宋芯玥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

  他面對面仔細地打量她,發現她比四年前更美了,融合知性與成熟美,渾身散發溫柔且堅毅的氣質,這是以前的她所沒有的。

  看來分開的這幾年,她蛻變得更出色了,像是一顆成熟甜美的水蜜桃,散發誘人迷惑的香氣,和四年前疲憊的模樣大大不同……

  回憶令他胸口猛然抽痛,當年他放她走,還附送她想要的一大筆錢,然後,他獨自黯然神傷痛苦度日,沮喪地熬過每一個思念她的孤單夜晚。

  是啊!思念,他確實還思念著她。

  她的一顰一笑,他都沒有忘記過,時間抹去了被傷害的感覺,卻抹不去對前妻的情分。

  他曾懊惱過當年處理感情的事不夠成熟,其實他從來沒把那兩億看在眼裡,他在乎的只是妻子不夠坦承,還有她曾對那段短短的婚姻下的注解,她說她累了……

  他的尊嚴被她的話傷了,從此也斷了找她的念頭……

  特助敲門進來,為他們送上咖啡,適時打斷俞成律的注視。

  「俞先生,我們可以開始訪問了嗎?」宋芯玥尷尬地喚他。

  他的視線太露骨,連攝影師小張都一臉疑惑,她想速戰速決,想趕快離開這個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的地方。

  俞成律回神。

  俞先生?多麼生疏的稱呼啊!

  「當然,宋小姐。」他刻意也用生疏的語氣來回應。

  宋芯玥的心刺痛了一下,她深呼吸,掩飾心痛的感覺,努力展現專業的一面,取出錄音筆開始訪問。

  「俞氏集團近年來積極開發土地,大量收購汐止和淡水一帶的土地,俞先生是否可以談談俞氏集團的造鎮計劃,以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概念?」

  俞氏集團專門收購價位較為便宜的偏僻地段,大量開發,將商場、學校、公園、社區結合在一起,以城鎮的模式來打造多人口的住宅群居規模,這樣的模式推行得很成功,也為俞氏建築創下銷售佳績,公司股票更是榮登營建股的龍頭。

  雖然話是對著他問的,但是她的眼神卻不敢對上他,他的目光太熾人,她無力承受。

  俞成律濃眉皺擰地看著她,她公事公辦的態度讓他惱怒。

  四年了,他身邊不曾有其他女人停留,因為他的心裡始終為她留著一個位置,別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他心知肚明,除了她,他再也感受不到為愛燃燒的熱情。

  但現在終於見了面,她客套地叫他俞先生,客氣地進行採訪,彷彿他們從來不曾相戀過,她很無情,而他不喜歡她的無情。

  「事實上,造鎮計劃的靈感還得感謝我的前妻。」他突然語出驚人。

  宋芯玥一聽見前妻兩個字,瞪大眼,錯愕緊張地看著他。

  俞成律滿意地勾起笑,很好,這才是見到前夫該有的反應嘛!沒道理他對她縈心掛懷,她卻疏離以對。

  「宋小姐怎麼不問問我的前妻提供了我什麼靈感?」

  「呃……當然,請問俞先生的前妻跟俞氏集團的造鎮計劃有什麼關係?」她聲音微微發顫。

  「以前我曾經和我的前妻在香港做過市場調查,當時她提供了我許多不同的意見,所以後來俞氏企業推出的造鎮計劃便設定以婦女和小孩為主客戶,摒棄了以往以男性為主客戶的賣點,事實證明,我的前妻是對的,現代家庭已經不是傳統父系社會,懂得以家人為考量才有市場性。」

  他說這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提醒她過往的記憶。

  宋芯玥忍著心慌迴避他的注視。她不懂他為何刻意提起往事,她不會傻得以為他還對她舊情難忘,否則四年來他不會沒找過她。

  宋芯玥裝傻轉移話題。「另外想請問俞先生,俞氏企業在南部推出小型別墅商圈,南部的營建業已經自有一片市場,俞氏去那邊如何和當地業主達成共識,不去破壞業界的平衡?」

  她確實成功轉移了話題,俞成律針對這問題回答了一些見解,同時眼露讚賞地看著她。

  他發現他的前妻真的變了,不只是外表變化而已,她當上了採訪記者,問的問題也很專業,完全是專業的OL形象。

  這令他很好奇,他以為當初她拿了那兩億,應該已經足以挽救父親的公司,而她也可以繼續當她的千金小姐才對,她為何還要出來工作?看她的架勢不像是初出社會,應該已經就業好一陣子了。

  訪談持續著,接下來的問題俞成律都很配合,沒有刻意提起前妻這個話題,直到宋芯玥宣告訪問結束——

  「俞先生,非常感謝你接受我們的採訪,等週刊出版後,我們會送上週刊讓你過目。」

  說完,收拾錄音筆和筆記本,一副打算快快走人的模樣。

  但是不懂得看她臉色的小張卻在此時開口:「不對吧!」

  小張壓低音量,小聲地提醒宋芯玥:「盧姊不是說還要問感情狀況?為什麼至今單身?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離開雜誌社前,盧姊不忘耳提面命,連他這個攝影都記住要問這件事了,怎麼經驗老道的芯玥會忘了訪問?

  聞言,宋芯玥狠狠地白了搞不懂狀況的小張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根本就不敢問這種事好嗎?

  她的身分太敏感,身為他的前妻,問他為何離婚後至今單身?問他喜歡哪類型女子?怎麼聽都覺得她在吃味。

  喔!不!她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對愛衝動、為他著迷的女人,她才不在乎他現在的感情狀況。

  呃……好吧!她承認,或許有一點點在乎,但那只是好奇而已,她好奇他跟當年的陳秘書為何沒有結婚?

  她的回憶來到四年前的那一晚,她看到陳秘書跟他正要親吻的畫面,心臟倏地抽痛……

  「芯玥?」小張輕輕推了推她的手臂,將她的思緒從回憶里拉回。

  「嗯?」

  「快問啊!」小張依然用氣音提醒她,怎麼搞的,她很少有這麼不專業的表現,居然還發呆?

  「我不想問。」她咬牙,同樣小聲回他。

  終於,俞成律看不下去,主動開口:「兩位有事直說無妨。」

  他們在他面前這樣咬耳朵,他看得很刺眼,那個攝影師沒事那麼靠近芯玥幹什麼?居然還碰她的手臂?

  宋芯玥正想搖頭說沒事,小張卻搶白:「我們宋小姐是想請問俞先生的感情狀況。」

  說完,立刻把宋芯玥往前推,自己縮到後頭去。

  這下子,宋芯玥可不只是送給小張一枚白眼而已,她根本是含怨地狠瞪他。

  沒辦法,問題既然已經提出,她只能順著往下問:「呃……外界都說俞先生是鑽石單身漢,我想請問一下俞先生對感情的看法,還有欣賞的女性類型?未來是否有結婚的打算?」

  她問得很彆扭,很難用落落大方的態度來提問,天曉得這些問題的答案她其實也很想知道。

  俞成律跟四年前一樣俊偉挺拔,不同的是多了點滄桑的味道,看起來更顯成熟男人魅力,如此出色的他身邊應該不乏女人投懷送抱吧?

  「宋小姐。」俞成律喚她。

  「嗯?」宋芯玥抬頭看他。

  「四年前我離過婚,這四年間我的感情一片空白,身邊沒有任何女人停駐過。」他精銳如鷹的黑眸鎖定她,就像只回答她一個人似的。

  宋芯玥被他的話震懾,有點難以置信。

  「為什麼會感情空白?俞先生的條件很好。」她問得膽戰心驚。

  「因為……」他語帶憂傷地說:「一個女人……」他看著她,那神態彷彿就是在說她似的。

  宋芯玥心臟漏跳了一個節拍,沉默無語,怔怔地看著眼前神情孤獨的他,紅唇張了又合,吐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小張手持相機忙著捕捉俞成律的影像,他覺得俞成律現在的表情很好,酷帥中又帶了點淡淡的憂鬱,比前幾張都還上相,他把握機會多拍幾張照片來當雜誌封面,可是拍到興頭上,恰巧照相機的電池沒電,他必須回車上拿。

  「芯玥,我去拿電池,你們等我,很快就上來。」小張交代完,也沒留意宋芯玥的臉色丕變,便急忙離開了。

  「小張,等……」宋芯玥來不及喚回小張,只能如坐針氈地面對俞成律。

  令人窒息的沉默降臨,她眼神飄忽,不敢直視他,偏偏,他瞬也不瞬地瞧著她。

  她想說點什麼來緩和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場面,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俞成律倒是先開口了。

  「你變了很多。」

  她緊張地看著他,聲音抖到不行。「是嗎?」

  「你居然會出來工作,讓我很訝異。」

  「我……」宋芯玥遲疑了一下,決定不明說她有經濟需求。「我想找點事來做,總不好每天渾渾噩噩度日。」她故意說得雲淡風輕。

  俞成律沒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看得出來她沒說出真正的原因,但他沒點破問明,她看起來太緊張了。

  他轉移話題:「這幾年你過得如何?」

  他希望她過得好,但是她如果過得好,便表示離婚對她而言是好事,這可不是他樂於聽見的答案;偏偏矛盾的是,如果她說不好,他又會覺得不捨。

  「還可以。」她虛應,心思一直漂浮在剛剛他說因為一個女人讓他感情空白的事情上頭,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她?或陳秘書?

  因為各懷心事,話題就此打住,沉默再度降臨。

  宋芯玥掐捏著自己的手,猶豫苦惱著問?還是不問?

  不問的話,她怕自己會帶著遺憾離開這個辦公室,啊!她想到了,她可以換個方式套話。

  「對了,剛剛我在外頭看見你的秘書,你現在是用男秘書?」

  俞成律挑眉看著她。「早在四年前就改用男秘書了,女秘書……很麻煩。」

  「麻煩?」她疑問道。

  「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她脫口而出問道︰「什麼樣的……」誤會?

  偏偏此時他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他轉身去接聽,沒機會讓她把問題問完整。

  俞成律接聽完電話後,返身走回沙發處。

  「你剛剛要問什麼?」

  「我……」衝動頓失,她壓下真正的問題沒問,改口問:「我只是想問你,奶奶她……還好嗎?」

  當年為了怕奶奶受到刺激,他們沒有讓奶奶知道兩人之間的問題,等到辦妥離婚手續,事情真的瞞不住後,她才鼓起勇氣私下去找奶奶,向奶奶坦承所有的事,哭著請奶奶原諒她的任性,也原諒她的父親。奶奶握著她的手也一起哭,還說要替她去跟孫子說明事情原委,希望他們復合,但是她拒絕了,如果他們的感情夠堅定的話,根本不需要別人的說情。

  奶奶哭泣的畫面至今仍停留在她腦海裡,奶奶一直很疼她這個孫媳婦,因為離婚這件事,她一直深覺對不起奶奶。

  俞成律墨黑的眼瞳裡閃過一抹傷痛,冷冷地說:「我們離婚後半年,奶奶就走了。」

  自從得知他們離婚的消息後,奶奶經常唉聲歎氣、鬱鬱寡歡,胃口愈來愈差,體力與精神每況愈下,他怪自己不孝,讓奶奶這樣掛心他,但再怎麼自責也沒用,奶奶最後還是不敵病魔走了。

  他記得奶奶臨終前還不斷交代他,不要跟她嘔氣,她不是有意欺騙的,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但是他沒有完成奶奶的遺願,一個連來奶奶靈堂上香都不肯的女人,找她回來做什麼?

  「啊!」聽到這個答案,一直偽裝得無波無緒的面具再也撐不住,宋芯玥掩嘴詫呼,下一秒,眼眶發熱、鼻泛酸,熱熱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臉龐。

  然而,她的眼淚卻反而讓俞成律發怒。

  她哭了,因為奶奶的離去而哭?會不會太晚了一些?會不會太惺惺作態了?

  他忽然抑不下激動情緒,起身逼近她。

  「奶奶走之前一直很掛心你,她走了以後,我有寄訃聞給你,但是你一直沒出現。」他居高臨下睨她,眼裡有明顯的失望。「奶奶她一定很失望你沒來送她。」

  守靈時、出殯當天,他等了又等,始終沒見到她出現,他心冷了,她果然連一點情分都不顧,枉費奶奶疼她入心。

  宋芯玥臉色恍惚。「訃聞?我……我沒收到,我搬家了。」

  她如果知道奶奶不在了,即便名義上她已經不是俞家的孫媳婦,但她無論如何都會親自去守靈,可是,她不知道啊!

  「是啊!」俞成律冷笑點頭,俊臉逼近她眼前,嘲諷道:「你搬家了,沒收到?你離婚後迫不及待與俞家脫離關係,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才在哭,是不是虛偽了點?」

  聽到這兒,一把委屈的火在宋芯玥體內沸騰,她不是這樣的人,忍不住回嗆:「俞成律,你怎麼這樣說話?」含淚的眼忿忿地瞪他,她為了奶奶而傷心是真的,他卻這樣誣蔑她。

  他雙手壓在她後方的沙發椅背上,健壯的手臂將她困住,冷冷的眼對上不服輸的眼,靠得她好近。

  「芯玥,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所流的眼淚是真心的?」

  他幾乎是貼在她面前說話,他該死地控制不住想靠近她的慾望,即使生氣她沒來為奶奶送終,即使知道她不愛他,他還是無法不被她吸引。

  「這麼多年,我忍著沒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這一回千面女郎不扮T,改扮成什麼呢?時尚OL?」他手指輕佻地勾起她精緻的下巴。「老實說,還滿對我胃口的。」

  「俞成律!你在亂說什麼?」宋芯玥咬牙低喊,她討厭他這種和她說話的方式,這樣挑釁、這樣靠近、這樣害她心亂如麻。

  他以前不會這樣的,他以前很紳士、很尊重她,會記得她喜歡什麼花,會把花佈置滿屋子來討好她,但是現在,他看起來對她很不滿。

  「我沒亂說。」

  他咬牙低語,確實被前妻的出現挑起深埋已久的感情,理智還來不及阻止他,行動已經快了一步,他將她壓進柔軟的沙發裡,緊靠著她的綿柔,完全控制住她的行動,以及……她的唇。

  她的唇被抵著,不敢開口說話,只能瞪大美眸看他,任由心跳快如擂鼓、身體發燙髮汗。

  他的吻蠻悍落下,不容拒絕、沒有柔情,只有渴望被填補空虛的急切,天知道,這幾年他有多想念她的吻、她的身子,他其實沒想過要用這種方式奪取她的吻,但是她的出現喚起他愛她的記憶,以及被她撇下的記憶。

  以為已經埋葬得夠深的感情在看見她時全數復甦,他瘋狂地想要她,卻不願在她面前承認還愛著她,那會讓自己顯得……很愚蠢,畢竟,這個女人不愛他,她以離婚收場一走了之……

  「唔……」宋芯玥唇被吻著,被困在他身下,無力推開他。

  她是想念他沒錯,在聽見他仍然單身時,心裡也有悸動,但是她不要他這樣對她、不帶情意地吻她,她感到委屈,眼角的淚滑下,順著臉龐滑到兩人接吻的嘴角。

  俞成律嘗到了鹹鹹的淚水味,猛然嚇回了理智,退開身子怔望著她。

  瞧瞧他對她做了什麼?

  她嘴唇被他吻得微腫,朦朧淚眼含怨地瞪他,讓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是宋芯玥的,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很神奇的,淚水立即止住,急切地接起電話。

  「喂!她怎麼了……多久了?」講電話的時候,她防備地瞟了俞成律一眼,起身閃到辦公室角落,手掩著話筒小聲講話。「好,我馬上過去,大概再半小時……」

  她的舉動讓俞成律起疑,對方是誰?她還得刻意迴避他講電話?

  更神奇的是,掛了電話後,宋芯玥臉上的委屈與淚水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她甚至沒空跟他理論那個吻,急著收拾採訪用的東西,要立刻走人的態度很明顯。

  因為那一通電話嗎?是誰這麼有影響力?莫非是……她的男人?

  他剛剛真是傻了,他四年感情空窗,並不代表她也是,難道她已經再婚了?

  思索間,敲門聲響起,特助帶著已經取得電池的小張進門,小張一進來,意外看見宋芯玥收拾東西,背起背包。

  「芯玥,你要去哪裡?都採訪完了嗎?我還沒拍完哩!」

  「小張,抱歉,我臨時有事……」她走向小張,用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告訴他:「小舒在幼稚園發高燒,我要趕著接她去看醫生,你自己回公司,順便幫我告訴盧姊下午我請假,但是採訪稿我明天下班前一定會交給她,接下來的就交給你,我先走了。」

  交代完,她風一般地走了,留下滿腹疑雲的俞成律和小張。

  俞成律好奇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向小張探問:「這就是你們雜誌社裡優秀的採訪編輯,這麼不專業,放下你一個人走?」

  小張陪笑道:「不好意思,她負責的部分都已經完成了,我再拍幾張照片就好,她其實真的很敬業,但是家人臨時有點事,突發狀況,不好意思啦!」

  家人?

  俞成律的思緒回到剛剛的猜想,她的家人?是父親嗎?還是她的……另一半?該死!她不會真的再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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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3:20
第八章

  隔天中午的午休時間,財經通雜誌社。

  宋芯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望著滿桌子和俞成律有關的文件,陷入恍神狀態中。昨天夜裡女兒反反覆覆發燒,為了照顧女兒,她幾乎沒怎麼睡,事實上,她也睡不著,俞成律強吻她的那一幕,如同故障跳帶的影片一樣,在她腦海裡重複播了又播。

  她感覺得出來俞成律在生她的氣,這項認知,讓她心裡很不好過。

  他們曾經那樣深深相愛過,但是現在他似乎很討厭她……

  宋芯玥看著完成一半的採訪稿,還有小張拍下的照片,照片中的俞成律眉宇憂鬱、神情淡漠,拍這張照片的當時,他正在訴說有一個女人讓他感情空白四年。

  接著他強吻她,這讓她懂了,原來那個女人真的是在說她。

  為什麼吻她呢?是因為愛?

  如果是因為愛……不可能!宋芯玥搖頭推翻心裡的想法,他們已經離婚四年,倘若還有愛,依他積極爭取的個性怎麼可能不挽回?

  真煩吶!原以為已經藏匿得夠妥當的感情,因為見了他、因為一個吻,全部失控,她無法不想他,無法不沉淪在回憶裡,那些愛過的記憶如潮水湧現,幾乎快淹沒她。

  「呼~~」宋芯玥煩躁地呼出一口氣,拿了錢包,決定先去吃午餐。

  她到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午餐,散步走到鄰近的公園,挑了樹蔭下的公園椅坐下,打開餐盒,一個人孤單地吃著午餐。

  同時間,一雙探究的黑眸在公園不遠處盯著她看,那是俞成律。

  經過昨天之後,已經沉寂多年的心再度活躍,他無法漠視心中那份情感,她的唇瓣柔軟得令他銷魂,她的淚水清澈得令他心疼,她為了別人慌張離去的身影令他心驚。

  是的!心驚。

  他心驚得怕她身邊真的已經有了別人,這也就是他此時此刻為什麼會拋下工作,出現在這個公園裡的原因。

  很可笑,他這個把一天當兩天用、連吃飯時間都在辦公的人,居然會在白天離開辦公室,來到別人的雜誌社外頭閒晃。

  他想見她,想弄清楚她是否已經再婚。

  幸運的是,他才停妥車子,還沒開始閒晃,就看見宋芯玥從雜誌社裡走了出來。

  他尾隨在後看著她,她一個人孤單走著,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買了午餐獨自到公園用餐。

  今天,她沒有綰起長髮,微風吹來,樹葉飄動,她的長髮也飛舞飄揚,而他的心也跟著顫動。

  俞成律決定上前,忽然,他看見她停下吃飯的動作,接起手機,表情剎那間溫柔到不行,一掃之前疲憊的神色。

  「媽咪,林媽媽說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她說午休時間才不會吵到你工作。」林媽媽是住在家裡附近的保母。

  「寶貝,你還好嗎?喉嚨還會不會痛痛?」昨天醫生說小舒是喉嚨發炎引起發燒。

  「一點點,小舒有乖乖吃藥。」

  「好棒喔!」

  「媽咪親親。」小女兒索討乖乖吃藥的獎賞。

  「好!」說完,宋芯玥噘起嘴唇,對著手機話筒發出親吻的嘖嘖聲。

  「我也要親親。」說完,話筒那方也傳來小舒親吻的嘖嘖聲。

  接著,母女倆隔著電話笑開懷。

  宋芯玥又和女兒說了一些話,然後才笑著掛斷電話,將手機收進口袋裡沒多久,一道人影便出現在眼前,擋住了光。

  「樣子很甜蜜嘛!跟情人講電話?」語氣有點酸,他嫉妒電話裡頭那個被親吻的人,看見她表情甜蜜的噘嘴模樣,心裡就不舒服。

  宋芯玥猛抬頭,看見一身西裝的俞成律,詫異地瞪大了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路過。」

  「路過?」路過公園?

  俞成律沒有理會她質疑的目光,在她身旁坐下,直接問出煩了他一整個晚上的問題。

  「你再婚了?」

  「什麼?!」宋芯玥錯愕,吃驚地看著他。

  「我問你再婚了嗎?我們離婚後你是不是有了新對象?」他語氣酸諷,不想在前妻面前流露出他其實很在意這件事。

  「俞成律,你、你專程跑來問我這個?」

  「不是專程,都說了只是剛好路過。」俞成律煩躁回答,又吼問:「剛剛那麼甜蜜地對著話筒又親又吻,難道不是你的新對象?昨天你接到電話匆匆忙忙離去,難道不是為了他?」

  想到他就不爽,她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他很嫉妒,可惡的是,他已經沒有嫉妒的權利了。

  宋芯玥被他莫名其妙的態度氣到,蓋上餐盒,索性不吃了。

  現在是怎樣?興師問罪嗎?

  嚴重睡眠不足,加上被他失常的行為鬧得心煩,她火氣也大了。

  她仰高下巴,賭氣地說:「對!我再婚了,我找到一個超完美老公,溫柔體貼又多金,任我揮霍,如何?聽起來有沒有很棒,這是每個女人夢想的白馬王子!」

  「你……真的再婚了?」俞成律怔忡住,腦子無法在一瞬間吸收這個訊息。

  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沒有資格去干涉她的感情世界了,但是,親耳聽見她說已經再婚,已尋覓到更理想的對象,他很難不震驚,一顆心猝地糾結成團。

  「我……」他認真的表情嚇到了宋芯玥,他到底怎麼了?

  「是嗎?」很快地,俞成律又恢復若無其事,用不以為然的譏誚態度說:「那真是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宋芯玥搞不懂他的反應是怎麼一回事,聽聞他的大方祝福,縱使心很痛,她仍佯裝平靜,冷冷地說了一句:「謝謝!」

  要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她差點誤以為他對她可能還有感情,可下一秒,他都恭喜她了。

  俞成律起身,決定走人。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們分離四年,卻因為一次採訪而再度相遇,原以為是天意將她帶回他身邊,結果呢?原來前妻已經嫁作人婦,只有他自己還執著放不下。

  「我走了。」他背對她,語氣生硬地說。

  宋芯玥沒回應,怕一開口,聲音會哽咽。

  等不到任何回應,俞成律邁開腳步,真的走人。

  宋芯玥難過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她趕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仰頭看天空。

  蔚藍天空中,一個紅色蜻蜓風箏一會兒隨風盤旋翻飛,一會兒搖搖欲墜,看起來像是已經斷了牽引的線,就像此刻的她一樣,注定往下墜落。

  已經走到公園入口處的俞成律忽然停下腳步。

  他終究還是回頭了,遠遠的,他看見宋芯玥仰頭看天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看得出神。

  公園一角,兩個小男生好緊張地往宋芯玥的方向衝過去,邊跑邊喊:「快點,風箏掉到那邊去了,趕快去撿,不要被別人撿走了。」

  斷線的風箏?俞成律自嘲一笑,對啊!他也像那小男生一樣,心急著要找回斷線的風箏,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斷線的風箏通常會被風吹走,就算找回來了,也不再是原來的風箏。

  就像他和宋芯玥,已經很難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

  整整一星期,俞成律都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足以吸引宋芯玥再婚。

  高大英挺、俊帥迷人?富可敵國?深情體貼?

  再婚的生活過得好嗎?有沒有被欺負?如果再婚的對象真的像她說的那麼好,那她為什麼要出來工作?

  他很想請徵信社調查她的狀況,但以前就是因為他私下請人調查岳父的公司,她才跟他越鬧越僵,最後導致離婚一途。

  有了這個前車之監,現在雖然他超想知道前妻的再婚狀況,但他不認為應該再用同樣的方法去調查她,那該怎麼辦呢?

  他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困擾著,就連現在,他的特助已經站在他面前報告完今天的行程,等著他發落代辦事項時,他都還在想這件事。

  「總裁?」特助疑惑地看著老闆,自從上次接受財經通雜誌的宋小姐專訪後,老闆經常失神。

  「嗯?」俞成律回神,看著特助。

  「財經通的盧小姐說上次宋小姐採訪你的那篇報導引起很大的迴響,讓雜誌暢銷不少,她想當面謝謝你,邀請你今天一起下午茶,總裁要赴約嗎?」

  「盧小姐?」哪位啊?俞成律擰眉。

  特助解釋:「是財經通雜誌社的老闆,上回就是她和我接洽,負責採訪的宋小姐也是她指派來的。」

  聽到這兒,俞成律靈光一閃,立即應允。「好!你幫我回覆,今天下午碰面。」

  他決定從雜誌社老闆身上下手,打聽宋芯玥的狀況,他說服自己,這沒什麼,他沒有探她隱私,也沒有吃味她再婚的事,他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傍晚六點鐘,下班時間,路上車水馬龍,一個穿著名牌西裝、身形筆挺的男人站在一棟舊公寓的門口,心急如焚、神情焦躁地來回踱步。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俞成律,在來這兒之前,他經歷了一件讓他震驚到不行的事。

  他和財經通的老闆娘見了面,探過話,得知——

  「……俞總裁你是問芯玥的家人嗎?唉唷!是因為上次我們芯玥採訪完後急忙離開的事嗎?我聽攝影師小張說了,是不是讓俞總裁你不高興了?我先幫芯玥跟你道歉,她不是有心的……什麼?她老公?沒有!芯玥沒有結婚哪來的老公,不過她自己帶著一個三歲女兒,是很堅強的單親媽媽,那天她女兒發高燒……我一直都心疼她,想幫她介紹再婚對象,她卻始終不肯接受,怎麼樣?莫非……俞總裁對我們芯玥有意思?我跟你說,她真的是個值得把握的善良好女人,我聽說四年前她的丈夫跟秘書……她當時絕望到不行……」

  女兒?一個三歲女兒?沒有再婚?

  天啊!他的腦袋裡彷彿有顆炸彈被引爆,炸得他頭暈眼花。

  芯玥怎麼從沒跟他提起過有一個女兒?

  孩子是……他的嗎?

  三歲?依時間推斷,孩子是在他們離婚後一年內出生的,他回憶著,離婚當時,芯玥的肚子還是平坦的,她也沒跟他說過懷孕的事。

  是故意不說?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懷孕?

  俞成律太震懾於從盧老闆那邊聽到的消息,顧不得是否會侵犯到宋芯玥隱私,立即請人調查所有有關她的事情,有錢好辦事,徵信社很快報告了宋芯玥的住處、小女兒的出生日期、血型。

  而他獲得訊息後,立刻趕往宋芯玥的住處等待。

  等待的時刻裡他又喜又驚,喜的是,他可能有一個三歲女兒;驚的是,芯玥沒有再婚,她還單身,那麼……他是不是可以有所動作呢?

  老公寓裡的女性住戶出入時看見了在樓下站崗的俞成律,熟女的臉龐突然紅了、少女的表情羞澀著,就連已婚當媽的大嬸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好俊的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棟老公寓的門口?找人嗎?找誰啊?會是哪家女兒的男友嗎?

  「這位帥哥,你找人啊?」一名大嬸忍不住探問。

  「你好。」俞成律收起心慌,微笑點頭。「我要找住在三樓的宋芯玥小姐。」

  「找宋小姐喔!她應該等一下就回來了,她下班後都會先去幼稚園接小孩,啊~~不過,請問你是她的誰?」

  「我是她的……」正要開口,他看見前方路口,宋芯玥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朝公寓這邊走來。

  她一身上班套裝,而小女孩則是留著清湯掛面的妹妹頭,揹著書包,身穿可愛白色小洋裝,蹦蹦跳跳地跟在媽媽身邊。

  小女孩仰高天使般純淨的臉龐對媽媽說了一些話,宋芯玥聽了低頭微笑回應她,夕陽溫暖的餘暉斜斜照在她們身上,為她們倆鑲上一層金黃色的框,那畫面美得令俞成律屏息感動。

  他謝過大嬸,向她們走過去。

  宋芯玥的手機響起,她忙著低頭接電話,沒看見俞成律朝她們的方向走來。

  「盧姊,什麼事?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俞總裁?你提他做什麼?……你們下午見過面?……你幹麼突然笑得這麼曖昧?嗄?他對我有意思?……盧姊,你真是愛亂湊對……什麼!你還跟他說了……」

  宋芯玥忽然激動大叫,因為搞不清狀況的盧姊笑嘻嘻地通風報信,說她已經把她單身又有女兒的事都告訴俞成律了。

  「完了!這下子糟了……」

  「芯玥。」俞成律在她面前停下來,聲音難掩激動,打斷了她和盧姊講電話。

  宋芯玥手裡仍握著手機,愣愣地看著俞成律,腦筋霎時一片空白。

  「喂?芯玥,幹麼突然不說話?」因為她突然沒了回應,盧姊在電話那頭緊張地叫著。

  「我有事,晚點再跟你聯絡。」宋芯玥說完便掛了電話。

  她瞪大眼看著俞成律。

  他怎麼會在這裡?

  小舒!他看見小舒了,這可不行,他會認出小舒,她絕對爭不過他的。

  宋芯玥立即蹲下,抱起女兒轉身就要跑。

  俞成律手長腳長,一個箭步上前,健壯的雙臂一攬,直接把她和小舒一起攬入懷中。

  「俞成律,你幹什麼?你放手!」宋芯玥將小舒的頭壓低在她懷中,不讓俞成律看見小舒的長相。

  她驚慌失措的反應佐證了俞成律的推論,不需要驗DNA,光是她急著藏起女兒的舉動就可以得知,小舒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他的孩子。

  「我不放!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進去你家裡談,當然!如果你不怕被左鄰右舍看熱鬧的話,我也不在乎在這裡談。」他態度強硬,不容妥協。

  宋芯玥看了一眼在公寓樓下好奇觀望的鄰居,知道進去屋裡談是最好的方法,帶著小舒在街上和前夫拉拉扯扯,對小舒的心靈也是個傷害。

  她聲音微顫地說:「好,進去談,但是你先放開我們,你會嚇到小孩。」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她不怕面對,但她希望自己可以是優勝的一方。

  俞成律遲疑了一下,緩緩鬆開手臂,確定她不會乘機逃跑後,他才完全退開。

  「媽咪?」小舒從母親懷裡竄出頭來,軟嫩的小手緊緊攀住母親的脖子,小臉很好奇地看著媽咪和那個陌生的叔叔。

  小舒並不怕這個突如其來出現的叔叔,她的個性外向好動,而且是個超級好奇寶寶,就連第一天上幼稚園也適應得很好,馬上認識一堆新朋友。

  「沒事!」宋芯玥對女兒露出微笑。「小舒乖,我們先回家吃飯。」

  小舒張著黑白分明的燦亮眼睛盯著俞成律看。

  俞成律面對面瞧見了小舒,小舒的眼神雖然有著看見陌生人的疑慮,但仍然清亮有神,她的眼睛簡直就是他的翻版,而她精巧美麗的臉蛋則是宋芯玥的翻版,她是超完美的傑作,她是可愛的小天使。

  這麼美好的小女孩是他和芯玥的女兒?天啊!他好感動。

  因為不知道怎麼跟女兒解釋俞成律的身分,宋芯玥只好這樣說:「叔叔要跟我們一起回家,他是客人。」

  聞言,俞成律挑眉,叔叔?客人?他可不認同這樣的身分。

  「你叫小舒是不是?」他表情溫柔,聲音很輕,怕嚇著她。

  小舒抬起頭,朝他點點頭。

  「我跟小舒還有媽咪一起回家好嗎?我是爸爸。」

  聞言,小舒吃驚地張大了嘴,宋芯玥則是氣急敗壞地瞪他。

  投下震撼彈的俞成律則是扯唇淺笑,手臂一伸,摟著宋芯玥和小舒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宋芯玥無法反應,只能腳步僵硬地任他摟著走,此刻心裡很慌。

  看這情況,他什麼都知道了,她和女兒平靜的生活之後會起什麼變化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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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5 00:53:57
第九章

  老公寓裡格局簡單,兩房一廳,沒有華麗裝潢,但是窗明几淨,傳統的磨石子地板、樣式普通的沙發、木茶几、普通的長條狀日光燈,窗戶打開,看得見陽台上種著幾株綠色小盆栽。

  這是很尋常的一般小家庭,卻讓俞成律心情澎湃,當一踏進宋芯玥和女兒居住的小小天地時,一陣溫馨甜美的氣氛立即包圍他。

  在這個屋子裡,瞧不見任何男人的物品,男用拖鞋、煙灰缸、男性外套全都沒有,這裡只有她們母女倆生活的痕跡。這讓他可以安心地猜測,他的前妻不只沒有再婚,似乎也沒有交往中的對象。

  曾經深愛過、至今仍忘懷不了的女人以及他的女兒所居住的屋子,很奇異地暖化了他冷硬了四年的心,他蓋過不少豪宅、精品住宅、商辦大樓,但從來沒有一間房子能讓他一踏進來便感到心窩暖暖的。

  當俞成律恍惚地環視著屋裡的擺設時,宋芯玥在一旁喚他:「你不是說有話要談?」

  俞成律瞧她一副備戰狀態,抱著小舒閃得他遠遠的,突然一陣心痛,心痛起這份疏離感,心痛起她們母女倆的世界裡沒有他。

  「我們晚點再談,孩子應該餓了,等吃過晚餐,她睡著後,我們再來談。」

  宋芯玥不得不同意,她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和他爆發任何衝突。

  她裝沒事樣放下女兒,對小舒說:「小舒先去洗手,媽咪煮飯給你吃。」

  「好!」小舒正要往浴室跑去時,俞成律忽然蹲下來拉住她的小手。

  小舒回頭,疑惑不安地看著他。

  「爸爸陪小舒一起去洗手好嗎?」

  單純的小舒感覺到他好像很想親近她的樣子,但是她不確定可不可以,小舒抬頭看媽媽一眼,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徵求母親的意思。

  宋芯玥咬唇遲疑。

  俞成律承諾。「我只是想陪她,我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小舒看她,俞成律也看著她。

  因為這一大一小盯著她看,她終於還是點頭了。

  一會兒後。

  宋芯玥在廚房料理晚餐,切著青菜和肉絲,耳朵忍不住聽著客廳裡的動靜,腳步更是動不動挪到門口,偷偷探望坐在沙發上的那對父女。

  此時,俞成律和小舒一起待在客廳,她原本很擔心小舒被天外飛來的爸爸嚇著,但是她顯然是多慮了。

  而俞成律也很厲害,拿出手機,切換到遊戲畫面,聲光絢麗的畫面馬上吸引小舒的注意力,他只花了五分鐘就收服了小舒的心,或許不該說是收服,該說是父女親情的天性使然,小舒對俞成律的出現接受度超乎想像地順利,唯一比較困擾的是,小舒會不停提出疑問。

  「你是我爸比?可是好奇怪,我以為我沒有爸比。」

  俞成律讓小舒坐在他腿上,雙手環繞著她小小的身子,嗅聞她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邊陪她玩電動,邊回答問題:「小舒當然有爸比,每個小孩都有爸比。」

  「可是媽咪說爸比不見了。」

  「哦?為什麼不見了?」

  「被風吹走了。」

  「嗄?!」什麼意思?被風吹走了?

  「媽咪說有一次大龍捲風來,爸比為了保護我們,被大風吹走了。」每次女兒問起爸爸,宋芯玥便說這個故事來敷衍她。

  俞成律聽了啼笑皆非,芯玥這樣騙小孩的?

  他清清喉嚨,想要糾正小孩的誤會。「爸比並沒有……」

  小舒忽然一臉崇拜地插嘴。「媽咪說爸比好厲害,是為了保護我們才會被吹走,還好大風又把爸比吹回來了。」

  俞成律愣住,說不出口,突然間感謝起這個善意的謊言,謊言內容雖然滑稽離譜,但至少,她讓孩子認為父親是偉大厲害的,沒有因為離婚而在孩子面前說他的不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英雄形象,所以小舒對他的出現坦然接受。

  他轉頭看向廚房,正巧對上宋芯玥在廚房門口偷看的眼睛,宋芯玥嚇一跳,趕緊縮回廚房裡。

  「爸比?」小舒喚他。

  「嗯?」俞成律微笑,把視線移回小舒身上。

  「大風還會再把爸比吹走一次嗎?」

  俞成律搖頭。「不會了。」

  「真的?」小舒眼睛發亮。

  「當然!」

  「太棒了。」小舒鬆了好大一口氣。「我終於可以去跟同學說我也有爸比了。」

  女兒的話讓俞成律聽得鼻酸不捨,很想彌補女兒這幾年失去父愛的日子。

  「小舒不但可以跟同學說你有爸比,還可以到爸比家去住很漂亮的大房子,爸比會幫你佈置一間都是卡通圖案的房間,送你去附近的超大幼稚園上學,然後天天去接你放學,讓同學和老師都看見小舒和爸比手牽手。」

  「可以嗎?」小舒聽得一愣一愣,尤其聽見都是卡通圖案的房間時,眼裡有流光竄過。

  「可以啊!」

  「那媽咪怎麼辦?」小舒一臉疑問。「如果大房子裡沒有媽咪我就不要去,我也不想去大幼稚園,我會想芸芸。」芸芸是小舒幼稚園班上的好朋友。

  此時宋芯玥剛好端著餐盤走出來,她把晚餐一一放在餐桌上,耳朵聽著女兒說的話,不動聲色地招呼著:「小舒乖,先過來吃飯吧!」

  一家三口破天荒地坐在一起吃晚餐,俞成律和宋芯玥面對面坐著,小舒坐在中間,席間,宋芯玥因為面對俞成律而顯得尷尬不自在,刻意忽略他,只把注意力放在餐桌和女兒身上,用餐氣氛還算平靜。

  宋芯玥幫女兒挾了挑乾淨魚刺的魚肉和青菜到碗裡,叮囑她:「要把青菜都吃掉喔!」

  小舒吃了母親挾給她的魚肉和青菜之後,有樣學樣,用湯匙挖了炒蛋放到媽媽碗裡,說:「媽咪吃蛋蛋。」

  「謝謝!小舒好乖。」宋芯玥朝女兒甜笑。

  小舒又挖了一湯匙送到俞成律碗裡。「爸比吃蛋蛋。」

  「謝謝小舒。」俞成律看著女兒貼心的舉動,心窩暖到一個不行,幾乎融化。

  小舒開心地咧嘴,手舞足蹈地說道:「換爸比。」她愛上了這個互相挾菜的遊戲。

  俞成律挾了蝦子,剝乾淨蝦殼,送到小舒碗裡,笑著說:「小舒吃蝦子。」

  小舒替媽媽要求。「媽咪也要喔!」

  俞成律和宋芯玥對看一眼,宋芯玥馬上低下頭迴避,眼睛只看著碗裡,一會兒後,一隻剝乾淨蝦殼的蝦子被挾到她碗裡。

  「吃吧!」俞成律說著。

  宋芯玥依舊低頭,不願迎視他燙人的目光,她挾起蝦子默默吃著,和著白米飯以及複雜的情緒一起吞下。

  她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她和俞成律還有女兒能一起吃飯,她還能吃到他為她剝殼的蝦子,這樣溫馨的家庭生活很令人嚮往,但現在不是嚮往的時候,現在她只擔心待會兒俞成律不知要跟她談什麼?

  這一晚,他們在不知情的女兒面前合力演出一出和諧溫馨的家庭戲,一直到哄小舒入睡後,宋芯玥關了電燈走出房間。

  「你想要談什麼?」她在他面前坐下,臉上表情冷淡。

  「為什麼當年離婚時懷孕不告訴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當他親眼看見可愛的女兒,他好遺憾自己錯過了陪伴她懷孕生產、陪伴孩子牙牙學語的日子。

  「簽字的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他激動地問:「那為什麼孩子出生了不聯絡我?」

  「我們都已經離婚了,聯絡你做什麼?」宋芯玥苦笑,當年他對她有誤解,一旦聯絡他,他會不會以為她想利用孩子要錢?另外,她也可能會因此失去孩子。

  俞成律瞇眼思索,猜問:「你是不是怕我知道孩子的下落,你想藏起孩子?」

  他想到她剛剛乍見他時,抱著小舒轉頭就想跑的樣子,他懷疑她是有心瞞他。

  宋芯玥心虛地看他,確實是這樣沒錯,他們已經離婚,若是小舒歸俞成律所有,那麼她勢必被迫和孩子分離,她不要這樣。

  她隱瞞的行為讓他心痛,難道她就這麼討厭他,連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都不肯?

  「我要接小舒回去我那邊住。」

  「什麼?」宋芯玥瞪大眼拒絕。「不可以!」

  「當然可以!」俞成律挑明了說:「小舒是我的孩子,我有權爭取撫養權,而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有心想爭,一定會爭到手。」

  她當然知道,於權於財,她沒有一樣贏得過他,他一定有辦法爭得小舒的撫養權,來硬的不行,得跟他說道理。

  「你別一意孤行,你剛剛也聽見了,如果你接她走,她勢必要轉學,她會捨不得老師和同學,而且我若是不在她身邊,她會想我,小舒不能沒有媽媽在身邊。」

  「那麼……」他看著她,眼神裡有著算計,心裡有著渴望。「你就跟她一起搬回來住。」

  「嗄?」宋芯玥呆若木雞,她也一起搬回去住?這是什麼情況?她驚呼:「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已經離婚了。」

  她的態度刺傷了俞成律的心,她有必要表現得那麼不可思議嗎?好像他要求離婚的前妻同住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他煩躁地以手指扒過頭髮,語氣粗魯,口是心非地說:「你沒必要這麼吃驚,也不必以為我想挽回什麼,這只是為了孩子而已,已經離婚了也好,演戲給孩子看也罷,我只是想給小舒一個健全的家庭。」

  說完之後,他後悔得想揍自己一拳,他其實不想這麼說的,他真正想說的是:給我機會,我願意忘掉過去的不愉快,挽回你和孩子。

  可惜話已衝動出口,他剛剛說的那段話,已經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宋芯玥不禁冷笑,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不可能!我不會搬回去的。」

  ★★★

  俞成律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積極找律師處理撫養權的事,一方面是他不忍心這樣對待芯玥,二方面是那天在老公寓裡所說的那些話,並非他的真心話,他真正想要的是一家三口團圓生活。

  在宋芯玥態度未軟化的情況下,俞成律不願意來硬的,強迫她們母女搬回俞家,退而求其次的方法是他開始不加班,天天下班後便回公寓看小舒,表面上是照他說的那樣,為了孩子營造一個健全的家庭,但私下仍企盼著能重新追回芯玥。

  晚上七點多,門鈴聲響,小舒馬上衝過去門邊,興奮問:「是爸比嗎?」

  「嗯!小舒開門,爸比有帶禮物給你。」俞成律很清楚要拉攏小舒,小舒和他感情好,天天期待他的到來,芯玥不得不開門讓他進來。

  門開了,俞成律帶來一大束香水百合和小叮噹布偶。

  「哇!」小舒看見花和玩偶,開心地大叫。

  宋芯玥一看到百合花,立刻回想起烏來別墅的激情夜晚,一整個不自在,完全不敢看他。

  俞成律將玩具交給小舒,小舒的注意力被轉移,兀自抱著玩具開心去玩。

  他轉身要將花送給宋芯玥,宋芯玥卻沒接過手。

  「你這是幹什麼?」她語氣平淡,冷眼看著那束花。

  她擔心撫養權的事,對他的態度一直很防備,天天提心吊膽,怕他宣佈說已經找好律師了,但怪的是都已經一個星期過去了,俞成律除了天天來看她們母女,並沒有再提起那件事,而今天更是怪異,居然還帶來她最愛的香水百合?

  「剛好經過花店,順手就買了。」其實不是順手買,是專程買,他懊悔自己那天口是心非,買了花想討她歡心,但她冷淡拒接的態度讓他說不出真心話。

  宋芯玥雙手環胸,說著違心之論。「抱歉!我現在很討厭這種花。」

  俞成律面子掛不住,訕訕說:「是嗎?不喜歡那就丟了吧!」

  想表達善意,但她顯然不領情,令他很挫折,將花束放到桌上,他淡淡地說:「我先走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天天竭力趕工,只為了挪出時間來看她和孩子的行為很傻,她根本不歡迎他。

  「爸比!你要去哪裡?」小舒驚訝地抬頭,丟下玩偶,跑過去抱住俞成律的大腿,她不懂爸比為何只來一下子就要走。

  宋芯玥也跟女兒一樣驚訝,但是她將情緒藏得很好,她才不在乎他來或走,反正他只是來看女兒而已。

  「爸比還有事要忙,小舒乖,早點上床睡覺。」他蹲下去吻了一下女兒的額頭,然後起身走到門邊。

  開門前他看了宋芯玥一眼,發現她也在看他,但當兩人視線交會時,她很快地把視線撇開,態度冷淡。

  兩人之間似乎橫著一道無形的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帶著無力感驅車離開,沒有馬上回到那個豪華冷清的家,而是一個人到居酒屋買醉。

  他走後,小舒一臉懵懂地拉了拉母親的手,天真地問:「爸比生氣了?」

  宋芯玥摸摸女兒的頭髮。「沒有!小舒別亂猜,來幫媽咪把花插好好嗎?」

  她走過去抱起那束香水百合,找出花瓶,和女兒一起將花插好,看著那潔白典雅的白色花瓣,聞著那熟悉的香氣,想著方才俞成律那面如困獸的表情,她不禁在心裡自問,剛剛她是不是太無情了?

  晚上十一點多,小舒已經睡得呼呼響了,宋芯玥悶悶地睡不著,穿著一襲輕柔睡衣在客廳徘徊踱步,她看見插在花瓶裡的香水百合,心裡很自責。

  她煩躁地喃喃自語:「管他的,我又沒做錯什麼,最好是被我氣到,以後都不要出現了。」說完,轉身要走回房間睡覺時,剛好聽見敲門聲。

  「芯玥,開門。」俞成律帶著醉意而來,他人在門外,看見屋內的燈是亮著,知道她還沒睡。

  他一個人在居酒屋裡喝悶酒,不自覺多喝了幾杯,離開居酒屋之後,他把車丟著,搭上計程車,直覺就要司機把車子開往這裡,即便她總是對他冷言冷語,他還是無法控制想見她的渴望。

  宋芯玥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看,意外地看見俞成律身子搖搖晃晃,站不太穩的樣子。

  「你怎麼了?」

  她擔心地開門,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不理他。

  門開了,俞成律腳步不太穩地走進屋子裡,重重地坐在沙發上,呈大字形癱掛著。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疲累,宋芯玥終究放心不下,往他的方向走去,並且聞到了酒味。

  「你喝了酒!」她擰眉,很生氣。「俞成律!喝了酒還開車,多危險你知道嗎?」

  她責罵他,他卻反而笑了,多好!可以聽見她這樣生氣勃勃地念他,而不是像今晚那樣的冷淡相對。

  「芯玥,你在替我擔心嗎?」他討好地說:「喝了一些,不過我沒開車,搭計程車來的。」

  他不確定她是擔心他,還是擔心路人?總之,她的語氣聽起來有擔心就對了。

  「我、我……」被他識破她的擔心,她臉頰一陣熱,冷硬著語氣否認到底。「你想太多了,我才沒有。」

  「……」俞成律無語,原本揚起的濃眉垂下,表情落寞,她的否認讓他的身心覺得又累又倦,完全不想動。

  「喂!」宋芯玥伸出手指頭戳戳他的手臂。「你喝了酒還跑來做什麼?快起來,回家去。」

  見他還是沒反應,她改推他,催促他起身。

  俞成律起身,眼神憂鬱哀傷地瞅她一眼,然後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準備離去。

  確實,還來幹麼?她不歡迎他,他卻來自討沒趣,他突然恨自己喝得不夠醉,聽見她親口否認為他擔心、聽見她催趕他走,那感覺,很傷。

  「喂……」他那憂傷的眼神震懾了她,宋芯玥一陣心軟,下意識地出手扶他。

  當她靠近他的時候,手腕猝不及防被俞成律拽住,他使勁一拉,將她帶往他胸前。

  「啊——」她整個人撲在他胸膛上,往前撲的作用力使得她和他一起跌坐在沙發上。

  「俞成律,你幹什麼?」

  她驚愕嚷叫,又羞又窘地想從他身上掙扎爬起,偏偏整個人被他抱住,她起不來,心跳怦然,很緊張地瞪著他。

  鼻息間盡是屬於他的男性氣息,以及微微刺激的酒味,令她脈搏加速,心慌意亂。

  這麼多年了,他的靠近依然能輕易挑動她最敏感的神經,突然之間宋芯玥很想哭,她霍地認清了一件事,就算他說過只是為了孩子而來,她還是深深愛著他,對他的感覺依然如昔,只是她沒勇氣像年輕時那樣大膽承認愛他。

  「別走,陪我。」俞成律霸道地說,厚實的大掌搭在她背後,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放人走。

  「俞成律,你喝醉了嗎?」她臉紅尷尬地問。

  醉了?並沒有!不過就當他是喝醉了吧!他寧願自己是醉的,不要太清醒,否則他無法解釋為何這個女人對他冷淡以對,而他還是瘋狂地想要她,想到身體都發疼了。

  「我沒醉。」

  他翻身,將趴在他身上掙扎扭動身子的宋芯玥壓在身下。

  天知道她的身體該死地美好,引誘著他的靠近,他的自製力沒那麼好,因為面對的是一個自己愛之入骨的女人,他真的、真的想好好愛她。

  他將她抵在他胸前的雙手拉高,扣壓在她頭頂上方,不讓她有推開他的機會,也因此,他可以感覺到她綿柔的胸脯緊緊貼靠著他堅硬的胸膛,那銷魂的滋味,他心嚮往。

  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讓宋芯玥身體緊繃如弦,她不敢亂動,她身上僅穿著絲質睡衣,薄涼的睡衣遮不住什麼,她可以感受到他熱燙的體溫透過衣服布料傳過來,那麼,他一定也可以感受到她睡衣底下沒有其他衣物遮掩。

  「沒醉就讓我起來,你壓到我了。」她抗議喊著。

  俞成律略微撐起上身,懸在她身體上方,這使得宋芯玥原本被壓迫住的胸脯得以喘息,她不自覺深吸口氣,胸前的渾圓因此起伏著。

  這樣性感的動作刺激著俞成律,他俯身,眼神帶著侵略地盯著她,從她緋紅的臉蛋一路往下看,先是停留在她艷紅水嫩的唇瓣上,然後繼續往下游移,經過優美的鎖骨,停在她高聳、因為緊張而起伏的雙峰上。

  宋芯玥察覺到他飽含慾望的露骨視線,被他看得體膚發燙,雙腿之間甚至感覺得到他勃發的剛硬頂著她。

  她瞪大眼,心裡吶喊著︰不要!千萬不要是現在,她不否認自己也深深渴望著他,但絕不是現在,現在的他不夠理智,也許只是因為慾望,也許酒醒後就忘,她不要這樣的纏綿。

  她扭動身子想脫身。「俞成律,你快點起……唔……」

  來不及了,他的唇落下,固執霸氣地封吻住她的紅唇,她在他嘴裡嘗到刺激的酒味。

  他甚至伸手探入她的睡衣裡頭,撫摸她因激情而泛疙瘩的皮膚,揉捏她胸前的渾圓,他的碰觸像是火在燒,燙著她全身,理智一點一滴退去。

  「我想你想到心痛。」他邊吻邊呢喃地道出對她的心思。

  宋芯玥頭暈腦脹,被他這樣熱烈擁吻,她體內掀起滔天狂潮,她心悸、腳軟,她想沉淪其中,任他好好愛她。

  一個吻滿足不了一世紀的渴望,俞成律即將失控,他掀起她睡衣下擺,撩高到她腰部,略微粗糙的手滑入她雙腿之間——

  因為睡衣被掀起,涼冷的空氣襲來,宋芯玥先是感到一陣哆嗦,驀地憶起壓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曾經說過的話。

  「這只是為了孩子而已,已經離婚了也好、演戲給孩子看也罷,我只是想給小舒一個健全的家庭。」

  一陣心痛喚回她被吻得飛到天外去的理智,宋芯玥豁然清醒,她不能這樣跟他發生關係,這個男人只是為了孩子,他已經不愛她了,跟一個沒有愛情的人上床太荒唐了。

  她伸手壓住俞成律探入她雙腿之間的手,亟欲推開。

  俞成律感覺到她的抗拒,摟緊她,更加貼近她,沒有因為她的推拒而停手,相反的,他還拉開她睡衣的前襟,露出雪白誘人酥胸。

  宋芯玥瞪大眼,使盡全力推他,但絲毫推不動他。

  「不要……唔……」她被吻得話不成語,掙脫開一隻手,掄拳捶他,雙腳也胡亂踢著。

  俞成律健壯有力的雙腿夾住她亂踢的腳,吻得更深——

  下一秒。

  「啊!」俞成律突然咆哮,從宋芯玥身上彈跳坐起,難以置信地瞪她。

  他在激情的吻裡嘗到了血腥味,她居然咬他?!

  趁著俞成律起身之際,宋芯玥抖著手拉妥睡衣遮掩身體,她披散著頭髮,慌張地從沙發上逃離。

  但是她才走沒兩步,手腕又被箝住。

  「等等!」俞成律猛地拉回她,滿臉疑惑地納悶追問:「為什麼咬我?為什麼要跑?」

  「我們不能這麼做。」她激烈搖頭。

  「為什麼?」他咬牙嘶吼,不懂為什麼不能?一開始她也很沉醉的,他一度以為她也同樣想念他。

  宋芯玥定定地看著他。「因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

  她放棄的語氣、哀傷的臉色衝擊著他,讓他的腦筋嚴重當機。她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讓他心一陣痛,像是被人狠狠掐住擰絞著。

  他們互望彼此,久久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鬆緩了箝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經意地看見她纖細手腕上被他抓握之際留下的紅痕,感到心疼不捨。

  宋芯玥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沮喪難過,他放手了,這豈不表示他同意她剛剛的話,他們之間確實已經沒有愛了?

  沒有愛的兩個人剛剛卻如此瘋狂激吻,多可笑啊!

  即使感到萬念俱灰,她還是提醒自己不准哭,挺直背脊傲然地走到門邊開門,蒼白地凜著臉,手指頭比著外面,請他立刻走人的意思相當明顯。

  「芯玥……」她冷傲絕然的模樣讓他走不開,他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是宋芯玥從緊咬的牙縫迸出:「拜託,請你出去……」

  她快哭了,但卻硬忍著,只求他快點離開,讓她一個人躲著好好哭一場。

  因為她一副他要是再不走人她就要崩潰的表情,讓俞成律移動沉重的腳步往外走,但是走到門口,他不放心地回頭看她,她卻先一步甩上門,喀啦上鎖。

  門內,終於可以獨處的宋芯玥沿著門板腳軟跪下,垂頭痛哭。

  門外,俞成律一樣痛苦,背抵著門板,人在門外,心卻在門內,擔心著她。

  擔心之外,更多的是心痛,當她絕望地說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時,他痛徹心肺,如果真的失去她的愛,那麼,他還剩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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