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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溫柔的惡鄰(惡鄰實錄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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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3:56 |倒序瀏覽
溫柔的惡鄰 (惡鄰實錄之三) 作者:煓梓

魏家老三魏丹心,是個頭腦不怎麼好,
但身體壯壯的健身俱樂部老闆。他個性直爽,
一口媲美廣告明星的潔白牙齒,笑起來簡直會迷死人。
他是個萬人迷,男人喜歡他,女人崇拜他,
生活可謂是一帆風順。不過,近來他有個煩惱,
他好像喜歡上隔壁楚家那個老三?!這下子可慘了!
兩家正在大戰,隨便一句話,都會被視為叛徒,
他不想當叛徒,但蠢蠢欲動的心已經主動背棄他了。
到底他們這種「羅密歐與茱麗葉」式的愛情,
該如何結局才好……楚家老三楚慎行,是個滿腦子幻想的言情小說家。
她生性浪漫,又不切實際,成天嚮往「薰衣草的愛情」。
經由自己發明的愛情占卜,她得知她將會遇見一個
──心胸寬闊有如大地、個性開朗有如藍天的新好男人。
但是、但是,她卻和隔壁的惡鄰撞滿懷!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難道她命中注定的男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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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4:35
第一章

  紅色的磚塊,堆砌出長長的圍牆。

  在這又長又廣的圍牆內,住著兩戶人家。一戶是復古西洋造型,另一戶則是傳統中國建築,兩戶是鄰居,也可說仇人,僅僅以一道矮牆做為界線。

  矮牆的左邊,住著中式建築人家。矮牆的右邊,則是被復古西洋建築人家佔據。除非必要,否則平時誰也不管誰,就當沒看見。

  這天,雲淡風輕,太陽高掛在天際。

  在這風和日麗,連太陽都會微笑的美麗星期天裡,兩戶人家各做各的事。中式人家這戶較團結,三兄弟一起喝茶。相形之下,復古西洋造型的那戶人家,就顯得有一點鬆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事要忙。

  嘴裡哼著目前最in的流行歌,踩著輕快的步伐,楚慎行沿著紅磚牆走回家,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她今天買的書上面。

  她今天買了好幾本書,每一本都可以拿來當工具書。

  就拿那本「如何區分普洱茶的等級」來說好了,文字解說精闢,還有不少圖片,閱讀的人一目瞭然。像這麼棒的書,當然要有個相配的愛情故事,她已經想好了。她可以寫女主角家是制茶的,男主角是被仇家追殺,無處可躲的落魄制茶師。女主角因為憐憫他,將他收在自家茶莊制茶,兩人因此而發展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楚慎行越想越興奮,事實上,她已經好幾個月沒像今天這麼有靈感過了,得趁著思路還清晰的時候,多想幾個愛情故事才行。

  除了「如何區分普洱茶的等級」之外,她今天都買些什麼書呢?對了!她還買了一本「伊斯蘭教小辭典」,說到伊斯蘭,就讓人不免聯想起沙漠。說到沙漠,那鐵定會出現部族酋長或石油大王,說到石油大王,那免不了就會扯上伊斯蘭軟,她今天買的這本書,正好派上用場……哇,好令人期待哦!

  想到興奮之處,楚慎行不知不覺地用手摀住臉頰,喜孜孜地傻笑起來。還有還有哦,她還買了一本「一生受用的公式」,她也打算用這本書編成一個故事。就把男主角設定為一個年輕的熱血科學家好了!這個年輕的熱血科學家,平生最大的志願就是將困難的公式變成簡單易懂的遊戲,而女主角剛好是個數學白癡,這一生最大的惡夢就是背公式,男主角正好把她拿來當實驗品……

  兩手把臉頰捂得緊緊的,楚慎行簡直已經興奮到不會說話。她要趕緊回家把這些大綱用筆記下來,或是打進電腦之中。有了這麼多絕佳的idea,她相信這次一定不會再被退稿,搞不好還會一連過兩本稿呢!如此一來,她就可以還清之前積欠的卡費,也不會再被二姊罵是寄生蟲,就這麼辦!

  帶著雀躍不已的心情回家,楚慎行方打開院子前的鐵門,眼前立刻又遭到一個難題——她二姊可能在家。

  慘了。

  像電視卡通中的「豆豆先生」般踮著腳尖走路,楚慎行總覺得她的二姊比卡通中的房東太太還要可怕,簡直就是九品芝麻官裡面的周星馳,罵人從來不打結。

  一步、兩步。

  為了將腳步聲的音量減到最低,楚慎行盡可能地跨大步,越過寬廣的院子,潛行到家門口。

  二姊在不在家?

  偷偷摸摸地彎身從落地窗外一窺裡面的動靜,楚慎行氣餒地發現到;她看不到任何東西,視線完全被蕾絲窗簾擋住。

  好吧,看樣子只能碰運氣,祈禱不被她二姊發現了。

  排行老三的楚慎行,最怕的就是排行老二的楚謹言,至於排行老大的楚懷柔,她反倒沒那麼怕,畢竟老大沒老二那麼凶,而且家中的經濟大權全掌握在她手裡,她這個三不五時得靠人接濟的小可憐,又有什麼辦法呢?只得任由她欺凌了。

  說時遲,這時快。

  楚家這個三不五時得靠人接濟的小可憐,已經摸到門把,這會兒已開門進去。

  還好,沒看見她二姊,八成是出門去了。

  楚慎行慶幸萬分,撇開她二姊有多恐怖不說,光她今天買的書也花掉不少錢,全都是刷卡買的……

  「慎行,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是不是又偷偷跑去買書?」

  楚慎行才慶幸自己好不容易逃過一劫,怎麼知道這個「劫數」從來沒有消失過,老早擺好陣仗等她。

  她只得做一個深呼吸,恐懼的轉身,她手上那包綠色的袋子,也連帶跟著辟哩啪啦的響。

  「呃,二、二姊。」媽媽咪呀,她已經夠倒楣了,手上的書能不能安靜一點?

  「你又去誠品,這次你又買了什麼奇怪的書回來?」

  儘管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隱藏手中那一包深綠色的紙袋,她二姊仍一眼望穿,她又到了什麼地方敗家。

  「沒、沒有。」眼見行跡敗露,楚慎行想盡辦法藏書。「我沒買什麼……」

  「騙人。」楚謹言可也不是省油的燈,要騙她哪有這麼容易,一把奪過她小妹手中的紙袋,將裡面的書一本一本拿出來檢查。

  楚慎行暗自在心裡哀嚎了一聲。

  不妙,她二姊一定又要囉唆……

  「哈,我就知道!「如何區分普洱茶的等級」、「伊斯蘭教小辭典」、「一生受用的公式」、「太陽系的華爾滋」……」

  果不其然,楚謹言不過看了兩眼,便砰然放下手中的書,板起臉來開罵。

  「請問你買這些書回來做什麼?開茶館嗎?還是改行當科學家?」她會被她這個天才小妹氣死。「這些書你一輩子也用不著,幹嘛把它們買回來佔空間?你沒看家裡到處擺滿了你的書,你還一味的買買買,是想把家裡擠破才甘願,啊?!」

  有監於楚家這棟不算小的小洋樓,早已擠滿了楚慎行平日採購的書,再也忍受不了的楚謹言終於卯起來發飆,楚慎行趕緊滅火。

  「二姊,你先別生氣嘛!我這次買的書保證有用,你聽了就知道。」雖然她滅火的方式說穿了沒有什麼創意,但楚慎行仍是盡力而為。

  「哦?」楚謹言聞言一臉懷疑的斜瞄她。「你說來聽聽看,哪一點有用?」

  「當然是對於我的工作呀!」儘管她二姊擺出一張臭臉,楚慎行仍然興奮不已,言談之中充滿了驕傲。

  「我打算寫一套有關沙漠的書,既是沙漠,就晃不了牽扯上酋長或石油大王之類的男主角。這些男主角多半信奉伊斯蘭教,所以我才二話不說的把這本「伊斯蘭教小辭典」給買回來。」所謂知己知彼,總要知道其中的精髓,才能寫出好作品來,否則就太不敬業了。

  楚慎行用期盼的眼光看著她二姊,試圖說服她的二姊。只見她外型現代感十足的二姊,冷漠的拿起另一本書,逼問她。

  「你可以說你是為了工作才買那本「伊斯蘭教小辭典」,但這本呢?」楚謹言把手中的書拿得好高,殺氣十足。「你該不會也想告訴我,你之後又打算寫一套有關於如何制茶的書,所以必須先懂得區分它的種類?」

  楚謹言殺氣騰騰的眼光,暗示她要是敢說YES,就等著領死,沒想到她那特笨的小妹硬是不解風情,頭點如搗蒜地拚命說是。

  「對啊,二姊,你好瞭解我哦!我就是打算寫一套有關於普洱茶的書。」而且還是古代的哦!

  楚慎行高興得要死。

  楚謹言立刻翻臉。

  「對個頭!」這個不知節制的小笨蛋!「上個禮拜你買了一本「喪服制度的文化意義」也說為了寫書,上上個禮拜買了一套「當代文化資產系列」還是為了寫書。還有上上上個禮拜,你郵購了一套兒童百科全書,辯稱說是將來要寫童話。我請問你,這些書都不要錢嗎?你怎麼支付這些費用?」

  「呃,刷、刷卡……」冷不防被問及最敏感的話題,楚慎行立即變得支支吾吾。

  「對,刷卡。」楚謹言的語氣淨是嘲諷。「先刷卡後付款,多棒的消費方式。」

  接著她頓一下,之後爆出一聲巨吼。

  「但你有沒有想過,每個月的卡費都是誰在幫你付的,你居然還敢隨便浪費?!」

  這是這個家庭的老問題了,每次楚慎行的卡費幾乎都是楚謹言在付,她就像是她的提款機,隨時要應付她天花亂墜的消費。

  「我、我領到稿費就還你了嘛!」楚慎行委屈不已的扁嘴。幹嘛這麼凶啊,她又不是故意要賴帳……

  「哼,說得好聽。」楚謹言壓根兒不信她會還。「等你領到稿費那是民國幾百年以後的事,更何況還不知道會不會過稿。」

  楚慎行是一個言情小說作家,入行多年,卻常常因為寫作題材過於冷門而被退稿,因此收入不穩,長期處於靠人接濟的邊緣。

  「我一定會過稿,你別觸我霉頭。」楚慎行這一生除了書之外,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工作,絕不容許有人污蔑她的能力。

  「我就是要觸你霉頭,怎麼樣?」也不想想現在是靠誰吃飯,還敢凶她。「你要是真有志氣,就靠自己的能力買書,別老是指望我付錢。」

  楚謹言凶巴巴。

  「你要是不爽付,可以動用公基金呀,又沒人硬逼著你非付錢不可。」楚慎行被罵到眼眶微紅,她也不想靠她二姊,但出版社老是不過稿,她也沒有辦法。

  「抱歉,那是爸媽的錢,不能用來糟蹋在無意義的事上。」身為家中掌管經濟大權的楚謹言,每一分錢都得看緊,這是她的責任。

  「買書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怎能說無意義?」相對於沒去外面吃過苦的楚慎行來說,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她二姊功利的想法,氣得直跳腳。

  楚謹言冷冷瞥她。

  「對工作沒幫助就是無意義,等哪天你寫出哪一部了不起的大作,再來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否則免談。」多浪費口水而已。

  「你說話怎麼這麼毒?虧爸媽還幫你取了「謹言」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說話小心點,不要傷了人家的自尊心。」被她二姊過於尖銳的言詞傷及,楚慎行索性把她們的父母抬出來。

  「你才需要檢討。」楚謹言不甘示弱的反擊。「爸媽也給你取了個「慎行」的好名字,要你凡事小心點,多用大腦。結果你不但行事粗糙,還特會惹事,留下髒屁股讓人擦不完。」

  「我哪有留下髒屁股,你不要亂說!」楚慎行喊冤。

  「誰亂說了?要不然帳單你自己付,別想動公基金的主意。」還敢跟她吼,不要命了。

  「別以為爸媽把權力交給你,你就可以挾怨報復。」小人。

  「我就是挾怨報復,你敢怎麼樣?」

  「我要打電話到英國告訴爸媽,說你欺侮我!」

  「去說啊,看他兩老聽誰的!」

  「楚謹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好怕哦。」楚謹言朝她小妹撇嘴。「你是不是又要來嚎啕大哭那一套?不過我可先告訴你,這裡沒有王子,沒有人會來救你。」

  「誰要別人救,我可以救自己。」

  「那最好,你不要到時又像上次一樣,半夜打電話到英國找不到人。」

  「這次我會弄清楚時差。」楚慎行紅著一張臉爭辯。

  「給你拍拍手。」楚謹言擊掌。「希望你的減法不會出問題,算錯了時間。」

  「你說話好毒。」

  「你行為好蠢。」

  「你一定會遭到報應。」

  「到時候我的身邊一定有你。」

  「你實在是太……」

  「你才太……」

  姊妹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轟隆隆的炮聲終於也把在樓上調製香精的楚懷柔轟下樓,問她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們兩個又在吵什麼,屋頂都快掀了。」一走下螺旋狀的扶梯,楚懷柔就忙著抱怨她們打擾到她的工作。

  「大姊,你來得正好。」楚慎行像見到救星似的巴著她大姊。「你來評評理,看二姊罵我罵得有沒有道理。」

  還是大姊好,跟她站在同一陣線。

  「謹言,你幹嘛又罵慎行?」楚懷柔實在快被煩死了,只得攢著一雙秀眉問她二妹。

  「因為我高興。」楚謹言超級不爽的回答。「你和慎行都一樣,只會把房子弄得亂七八糟。」害她清不完。

  這說的是什麼話?她大姊一定會反駁……

  「慎行是慎行,我是我,幹嘛把我們扯在一塊兒?」楚懷柔顯然也不想和她小妹沾上邊,急忙撇清。

  「大姊!」楚慎行差點沒有當場摔倒,她們應該是一掛的,怎麼攻擊自家人?

  「在我看來都一樣。」都是silly一族,難怪這麼合,楚謹言撇嘴。「你們一樣光會破壞,沒有建設,所以統統打入一個等級。」——笨蛋。

  「謹言,你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我和慎行可是兩回事,怎麼可以把我們放在一起?」楚懷柔尖叫。

  「大姊!」楚慎行高聲抗議。

  「都一樣啦!」楚謹言推開二愣子似的小妹,直接和她大姊槓上。「你沒事把房子搞得像女巫上身一樣,你不曉得我已經聞到都想吐了嗎?還成天搞那些飛機。」薰死人!

  「這是我的工作啊!我是芳療師,當然要多懂一點有關花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否則我怎麼出去跟人競爭?」

  「那也不必把房子弄得到處都是花香味!」

  「誰叫你鼻子那麼靈敏,什麼味道都聞得到。」

  「我又不是死人,當然聞得到香味!」

  「說的也是,死人哪有你的嘴利,成天和人吵架!」

  「我什麼時候和人吵架?」

  「現在就是!」專挑自己的姊妹下手。「一會兒罵慎行,一會兒又罵我,還敢辯稱說自己沒有。」

  「你不要打人喊救命,要不是你和慎行老是做出一些蠢事來,我怎麼會罵你們?」

  「我們什麼時候做過蠢事?」

  「無時無刻!你們根本就是破壞大隊——」

  三個姊妹吵成一團,從隔壁傳來的刺耳聲響,卻成功讓她們都閉了嘴,個個豎高耳朵分辨這些聲響的內容。

  這、這是——

  三個姊妹互看一眼,眼睛一起噴出火來,同仇敵愾的望著隔壁屋子。

  只見中國式建築那邊,傳出銅鈸響鼓的刺耳聲音,悄悄飄滿她們原本還算安靜的院子。

  星沈月落天地暗。

  十六年報國壯志凌宵漠、到今日才知我、一身是錯、錯、錯、錯啊、前路欲行難、難、難!

  鏘鏘鏘鏘鏘,隔壁那三個混帳居然在播放京劇!

  潞安州、這三個字、早已聽慣,

  沒錯,這出爛戲碼,她們的確是聽過好幾回,都快會背了。

  只當是、金邦征宋、捷報一篇,

  可惡,她們要是認輸,那可要白白送給對方一次勝利,讓他們免費撈到一次捷報。

  誰知它、它、它竟與我血脈相通、息息相關,

  那還不相關嗎?住在隔壁,又只有一道矮牆圍著,互相有什麼動靜,對方都一清二楚。

  它是我、父母之鄉、生我的家園。

  思家山、念家山、家山何在?

  家山何在?家山何在?

  對,為了保住她們的顏面,她們豁出去了,決心和隔壁的惡鄰奮戰到底。

  「二姊,隔壁那三個老古董又來搞破壞,我們該怎麼回應他們?」到底是自家人,平日吵歸吵,一旦有外敵侵入,炮口還是一致對外。

  楚慎行問楚謹言。

  「我想想看。」楚謹言冷笑。「那三個古董俱樂部的成員,要是以為播放京劇就能扳倒我們,就太天真了。」她會給他們好看。

  「謹言,你有什麼辦法?」楚懷柔向來就不喜歡硬邦邦的音樂,她聽了會頭痛。

  「很簡單。」楚謹言點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去把我們那些歌劇CD片搬來。」

  向來是行動派的楚慎行,立即採取行動。

  「都搬來了!」足足有一大箱,她喘呼呼。

  「你要放哪一片?」有茶花女、波希米亞人、費加洛婚禮……

  「杜蘭朵公主。」楚謹言斬釘截鐵的決定道。「前面那些都不必聽了,直接把它跳到「誰都不許睡」,就讓PAVAROTTI代我們迎戰隔壁那三個混蛋。」

  「好,看我的。」楚慎行一接到總司令的命令,馬上將「杜蘭朵公主」的CD放進唱機裡面,連按了幾下遙控器,利用PAVAROTTI與隔壁對抗。

  幾秒鐘後,但聞PAVAROTTI優雅高亢的歌聲,竄入耳際,直上雲霄。

  「把音響調到最大,慎行。」楚謹言揚高聲調指揮道。「我要讓隔壁那三個老古董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絕對奮戰到底。」

  「是,二姊。」沒有問題,楚慎行照做。

  於是乎,京劇夾雜歌劇,一來一往飄得不亦樂乎。

  「吵死了。」過路行人紛紛遮耳走避,免得被吵成耳聾。

  問蒼天、何謂異鄉、何謂家?

  Dilegua,onotte!Tramontate,stelle!(消失吧,黑夜啊!快落下吧,星星啊!)

  誰是仇人、誰親眷?

  Tramontate,stelle!all'albavincero!(星星快落下,黎明我將得勝!)

  何為惡、何為善?何為恩?何為冤?——

  Vincero!Vincero!(我將得勝!我將得勝!)

  中文大戰義大利文,看來有得吵了。

  隔天,星期一,仍是風和日麗。

  楚慎行雙手抵住下巴,兩手的胳臂靠在窗戶,兩眼漫無目的地到處亂看。

  她先看看天空,沒什麼,天空藍得可憎,一點雲都沒有。她再望望窗外的樹,更可悲,連一片葉子都不會動,今天的台北實在悶。

  悶悶悶。

  「啊——」被煩躁悶熱的天氣悶到大叫的楚慎行,懷疑外頭那些偶爾飛過的麻雀怎麼沒被悶死,少說也該掉下幾根羽毛才是。

  不過,最悶的該是她目前的狀況。

  默默把手放下,呆看樓下矮牆邊她二姊養的那幾株玫瑰花,楚慎行總覺得她二姊跟它們真的好像,渾身都是刺。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擺脫掉她二姊啊?

  楚慎行歎氣。

  要她二姊閉嘴,或是改口說好話,不如祈求天降紅雨,可能還比較快。

  楚慎行又歎氣。

  照這情形看來,她二姊大概會管她們一輩子,她也會被她罵一輩子,除非有奇跡發生,或是天上飛來一塊特大號的撒隆巴斯,貼住她二姊的嘴,否則她是逃不過每天照三餐挨罵。

  想到她往後的人生,都要生活在她那媲美後母的二姊的陰影下,她就全身乏力,再也提不起勁兒。

  唉,她為什麼這麼歹命,非得放任她二姊欺侮不可?誰來救救她……

  老是打敗仗的楚慎行,像顆洩氣的氣球,整個人癱在窗沿邊,一點力氣也沒有。…

  —此刻,她腦中不禁想起長髮公主,並且好希望自己能長出瀑布般的長髮,到街上隨便撈個王子救她脫離這個可怕的家,她就心滿意足了……

  楚慎行滿腦子都是幻想,事實上,從出生以來她做過最多的事就是胡思亂想,不過這回的幻想沒能實現,她終究還是被關在城堡裡的公主,而且頭髮頂多留到肩膀。

  算了,求人不如靠己,她還是回去工作比較實際。

  無精打采的走回電腦桌前坐下,楚慎行無力的打開電腦,尋找她寫了三分之一頁的檔案,找到後,強迫自己進入狀況。

  今天,她所寫的正是那個她期待了很久的熱血科學家的故事。渾身充滿熱情的科學家,一心想將困難的公式,變成簡單易懂的遊戲。他在一次偶然情況下,遇見極度討厭數學的女主角,兩人本來是不會有所交集的,但因為一個數學公式;一個平均與機率的公式……媽呀,這是什麼東西?她怎麼都看不懂?

  楚慎行原本打算一開頭就帶出一個高深的數學公式,強調男主角的博學,和她身為作者的內涵,怎知才剛開始就踢到了鐵板,她壓根兒不曉得書裡面在寫些什麼。

  已知兩數a與b,在傳統上用於幾何學及樂理上的三種重要平均數,算術平均數二分之一(a+b)……

  哇哩咧——她投降。

  被一堆又a又b外帶括弧的算式搞得頭暈眼花,楚慎行將手中的工具書一丟,整個人趴在電腦桌上,像死人動也不動。

  看來這個題材不好,不可能受歡迎,還說一生受用的公式呢!依她看,簡直比她自己發明的愛情顏色占卜遊戲還無聊,難怪學生都不愛背公式。

  把所有過錯都推給書本,楚慎行決定關上電腦,出外走走,省得給悶死。不過呢!既然提起她發明的占卜,不妨就拿出來玩玩看,說不定真能遇上她夢想中的愛情也說不一定。

  就像所有楚家人一樣,楚慎行也是行動派,想到什麼做什麼,不一會兒已經將自己發明的占卜遊戲攤開在床上,並跪下來祈禱。

  神啊!請傾聽我的聲音,讓我丟到我喜歡的顏色,讓我遇見我所要的愛情,求求稱……

  楚慎行一邊閉上眼睛,一邊拿起骰子禱告,樣子恍若一個賭徒。

  她發明的愛情顏色占卜遊戲,說穿了很簡單,甚至有點蠢,但她本人卻深信不疑。

  遊戲的玩法是這樣的,一大張紙上塗上七種顏色,分別代表不同類型的情人。

  若丟到紅色,代表她會遇見如紅玫瑰般熱情如火的情人。

  丟到粉紅色,則表示她遇見的那個人,將會是一個有如桃花般魅惑的男子。

  如果丟到綠色呢?代表她遇見的那個男人,心胸寬廣恍若大地。

  若丟到橙色,那她遇見的人可能非常孩子氣,是個清爽可口的情人。

  當然啦!最好是丟到紫色,因為那是薰衣草的顏色,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浪漫,她未來的情人本來就該是那一型。

  但如果丟到白色或是藍色,其實也不錯。因為白色代表純潔,她未來的情人單純有如白紙,極好塑造。藍色則是開朗,同樣無可挑剔,就看她運氣如何。

  讓她丟到紫色,讓她丟到紫色……

  恍若是在決定攸關生死的大事,楚慎行著實禱告了一番,才小心地放下骰子,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結果。

  只見小小的骰子,不偏不倚掉落在藍色跟綠色的中間,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正好一邊一半。

  這、這是?

  楚慎行兩眼全開,瞪大眼珠看著骰子大人霸佔住楚河漢界的兩側,差點跪下來喊大人饒命。

  它、它丟成這個樣子是代表什麼意思?意思是她會遇見一個心胸寬闊得有如大地、個性開朗得有如藍天的男人嗎?

  如果是真的,這種男人要到哪裡找?而且這兩種顏色很難配耶,她沒有適當的衣服可搭。

  由於楚慎行一向是跟著占卜的結果來決定當天的穿著的,如今占卜呈現這個結果,間接告訴她:今天她沒戲可唱了,所以還是隨便穿吧!

  垂頭喪氣地收起占卜遊戲,楚慎行放好遊戲後,接著打開衣櫃,抽出一件白色的洋裝。

  遊戲玩得不順,但還是要穿得美美的,絕不能丟了楚家的臉。

  說起楚家三姊妹,可謂是各有特色。排行老大的楚懷柔,長得美艷動人,一對紅嫩的嘴唇,彷彿掐得出水一樣的勾引人的視線。排行老二的楚謹言,則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極具現代感又時時刻刻流露出自信,同樣是個吸引人的女子。至於排行最小的楚慎行,卻是個高姚清瘦、外表看起來楚楚可憐,教人忍不住想呵護的清秀佳人。

  總而言之,三個姊妹各有各的魅力,欣賞她們的男人不在少數。像今天,楚慎行就挑了一件白色的紗質洋裝,腰間繫著一條粉紅色腰帶,脖子間掛了條同樣色系的項鏈,看起來不但極有整體感,同時又能表現出她修長的身材,輕柔的裙擺走動起來特別吸引人。

  「好了。」滿意地對鏡中的人做最後一番審視,楚慎行轉身拿起皮包,拿了把洋傘,走到大廳的玄關,打開鞋櫃拿出同色系的涼鞋套上,然後高高興興的出門。

  啦啦啦,今天真是個好天氣,但她要去哪兒才好呢?

  興沖沖的出門,還沒走到轉角,楚慎行就碰上每次出門必定碰上的問題,那就是——該去哪裡?

  該去哪裡呀?讓她想想看。去圖書館?不,那裡太安靜了,會悶死人。去咖啡廳?不,那兒的咖啡太貴了,一杯要一百二十塊,不是她這個寄人籬下的窮人暍得起的。那去書局?!不,她要是去一定又會忍不住刷卡買書,到時候又得忍受她二姊的尖牙利嘴,她才不要。

  楚慎行左思右想,才發覺天下之大,竟沒有一處她可以容身的地方,不禁悲從中來,紅了眼眶。

  ……還是買麵包到公園去吃好了,這樣比較不花錢,也可以享受外出用餐的浪漫。

  強打起精神到麵包店買了兩個熏雞肉麵包,楚慎行原本不甚愉快的心情,在香噴噴的麵包香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她們家最喜歡光顧的麵包店,店名很浪漫,就叫「香榭麗榭」,取自法國著名的商業林蔭大道。

  他們賣的吐司很好吃,但她個人認為熏雞肉麵包更棒。尤其在剛出爐的時刻,香味四溢,雞肉鮮嫩多汁,生菜香脆可口,搭配起來份量十足,活像速食廣告中強力主打的雞腿堡,散發出誘人的芳香,教人忍不住流口水。

  楚慎行上輩子跟雞有仇,這輩子特愛吃雞,尤其熏雞更是她最愛。所以她興奮不已的提著裝有熏雞麵包的塑膠袋,快快樂樂地朝公園走去,怎知半路竟會遇見她的同好。

  「汪、汪!」

  顯然覺得剛出爐的熏雞肉麵包很吸引人的,不只楚慎行一個,路邊的野狗也很垂涎。

  「汪、汪!」

  野狗的肚子很餓,對著她手上的袋子不停地狂吠,但單純如楚慎行根本不曉得它在吠什麼,還笨笨地問——

  「你為什麼對我吠?」還兼流口水,看起來好噁心。

  楚慎行遲鈍到不知道狗吠的意思,路邊的野狗則是吠到快要斷氣。它要是會說人話的話鐵定喊:「搶劫!」但由於它是狗,只能用吠的,偏偏眼前的笨女人又呆到只會瞪大眼睛,於是它只好咬牙低狺,但求務必吃到她手上的熏雞肉為止。

  「汪、汪!」它發誓她再不丟下手中的麵包,它就要撲上去了,而且真的開始展開行動。

  「你……你到底在吠什麼嘛!」楚慎行被它眼露凶光、口水流不停的狠樣嚇到,但又弄不懂它到底要什麼,嚇得雙腿直發抖。

  我要你手中的熏雞肉麵包!

  是了,這就是它要的東西,可這女人看不懂它的肢體語言。只是瞠大著一雙眼睛,眼眶泛紅的瞪著它,全然不懂它的飢餓。

  君不見電視廣告上,人被錢逼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它的工作?所謂狗急跳牆,它是狗餓跳牆,務求先搶到她手上的麵包再說。

  楚慎行不瞭解狗兒內心的掙扎,只看見它前腳俯低,一副要撲過來的樣子。

  「哇啊!!」這下就算楚慎行再笨,也瞭解它的意思了。急忙把手中的麵包丟給它,另贈一瓶新鮮的牛奶,差點沒有當場把野狗打昏。

  臭女人,算你還識相。

  被鋁箔包牛奶K得滿頭包的野狗,心滿意足的咬起塑膠袋,搖搖尾巴就走,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瞥楚慎行一眼。

  另一方面,被野狗嚇到兩腳發軟的楚慎行,卻是倉皇逃亡,兩隻腳邊跑邊打結。她已經夠狼狽了,偏偏這個時候涼鞋又不聽話,右腳的帶子「啪」一聲,硬生生的斷掉,楚慎行眼看著就要跌到地上——

  「砰!」

  人只要一倒楣,連跌倒都會被石頭拐到。楚慎行沒被石頭拐到,但碰見一堵比石頭還硬的人牆,差點沒把她的鼻子撞歪。

  「小心。」

  所幸她的運氣還沒有壞到太徹底,人牆的主人壯則壯矣,風度倒不差,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扶住她,楚慎行才沒跌倒。

  埋在他胸膛的楚慎行,首先看見一件深綠色短褲和短褲下的一雙毛腿,稍後抬頭又看見一件淺藍色的T恤,本想一口氣仰頭看清對方的面容,腦中不期然閃過今天的占卜。

  占卜的結果是——她會遇見一個心胸寬闊得有如大地、個性開朗得有如藍天的男人。

  難道、難道這個男人就是?!

  猛然抬頭看對方的臉,楚慎行的心臟有如千軍萬馬似的奔騰。這個男人身穿綠色褲子、藍色衣服,和她的占卜一模一樣。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她命定中的那個人,那她該跟他說些什麼才好——

  「咦,是你?」

  她都還沒開口呢,對方倒先說話了,說得她一愣一愣。

  她的命定天子,竟然就是隔壁的惡鄰?!

  「呃,你好。」楚慎行也只能這麼說,對方的表情跟她一樣尷尬。

  冒冒失失撞上他胸膛的女人,居然就是隔壁的聖女團隊,魏丹心一時失了主意,一雙手不曉得該放,還是維持相同姿勢的左右為難。

  「你、你被狗追。」這是他唯一想得出來的招呼。

  「是、是啊,它要我手上的麵包。」這也是她唯一想得出來的回答。

  台北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正活生生地上演著一出「亂世佳人」的精彩戲碼,男主角有如白瑞德般的俯身摟住女主角的腰,女主角嘴唇微張,向後彎腰仰望對方,景色說有多美就有多美,只不過兩人的對話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你買什麼麵包?」魏丹心一向就不太會說話,尤其在他腦子亂烘烘的時刻,就更鈍了。

  「熏、熏雞肉,很好吃哦。」楚慎行每次都罵輸她二姊,想當然耳說話的功夫也不怎樣,兩人只能就這個話題進行交談。

  「我家一向都吃肉包子。」魏丹心只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我二姊說只有老土才會喜歡吃那種東西,文明人就該吃麵包。」

  是了,這就是兩家的不同。一語驚醒夢中人,原本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魏丹心,一下子被這句話打醒,連忙扶正她的身體。

  「你那個姊,腦筋有問題。」猛然想起兩家的對峙狀態,魏丹心立刻又回復成戰鬥狀況。

  「你那個哥,才是神經病。」鬥就鬥,誰怕誰?她和她二姊雖然成天吵,但她的胳臂可不會往外彎,就算他剛剛扶她一把也一樣。

  「我二哥很聰明,你不要亂說話。」同樣地,他也誓死維護家門,絕不讓隔壁的女巫有越雷池一步的機會。

  「哈,那要看你對聰明的定義了。」楚慎行嘲笑他。「像你這種不讀書的傢伙,當然會覺得他很了不起。」

  楚慎行或許不太會說話,無意中刺傷他人的功夫倒是很厲害,三百兩語就正中要害。

  不愛讀書,或者說不會讀書,無疑是魏丹心心中長久以來的痛。他正是那種頭腦不怎麼好,但身體壯壯的典型。長久以來他也習慣了,而且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但不知怎麼搞的,每次隔壁這個女巫用這些話諷刺他時,他就會產生一種自卑的感覺,讓他好難過。

  「不客氣!」他莫名其妙丟下這一句話轉身就走,搞得楚慎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想了半天才弄懂他的意思。

  原來,他是在指他扶她一把,而她沒跟他道謝的事。

  什麼嘛,小氣鬼。

  她對著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

  要她道謝就說一聲嘛,幹嘛這麼沒風度?

  氣呼呼地跟在魏丹心的身後,楚慎行覺得今天真是倒楣透了,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相信占卜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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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5:01
  第二章

  星期二的上午,雲淡風輕。

  儘管今天的氣溫還是一樣高,但因為有風,就多了些涼意。尤其楚魏兩家的庭院都植滿了樹木及花草,在樹蔭的庇護下,陽光越趨緩和,風也顯得更為涼透,是個適合乘涼的好天氣。

  「啊——今天的天氣真好,到院子去走走吧!」

  對著窗戶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魏丹心決定忘掉昨天那場不愉快的相遇,到院子裡做做體操強身健體。耍大刀他是沒興趣啦!那是他大哥才喜歡的玩意兒,他個人比較鍾愛跑步之類的激烈運動,比較有參與感。

  魏丹心帶著愉快的心情,身穿短褲T恤來到院子。還沒完全站穩呢,就瞧見矮牆另一端的楚慎行,正呆呆地坐在樹下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兩家三男三女,見到彼此都沒好臉色,就連兩家的樹都在比誰長得高,哪一家的蘋果會先落下來。

  「咳咳!」魏丹心原本是想安靜的做早操的,可不知怎麼地,他的喉嚨自己就會忍不住出聲,是不是大腦控制神經有問題?

  在矮牆另一端發呆的楚慎行,倒是被他那條錯亂的神經給從沈思中拉了回來,大眼轉了轉,便瞧見他。

  他今天仍是一身運動裝,記憶中她從沒看過他穿其他種類的衣服。

  「早啊!」魏丹心原本是不打算跟她打招呼的,可他偏偏又打了,真是奇怪。

  「早。」她不怎麼甘心的跟他道早安,同時偷偷轉身看了屋內一眼。

  「你在看什麼?」她的一舉一動,都令魏丹心感到好奇。

  「看我二姊起床了沒有。」她像間諜一樣小小聲回答。

  「我們打招呼,跟你二姊有什麼關係?」魏丹心搞不懂她的邏輯,滿頭都是霧水。

  「噓,小聲一點。」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如果被我二姊看見,我們竟然在說話,我就慘了。」

  「有這麼嚴重嗎?」魏丹心認為她太大驚小怪。

  「有啊!」她點點頭。「前天晚上,她才警告我們不准和你們交往,還說你們三兄弟沒一個是好東西。」

  「昨天晚上,我二哥也才看著電視,指著你二姊大罵她妖言惑眾、胡說八道呢!」魏丹心也記起昨兒夜裡,他二哥犀利的批評,看樣子他真的是恨透楚家老二。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句話應該送給兩家的總指揮用,跟他們實在是沒什麼關係。

  「唉!」想起當前的狀況,兩人互看一眼,又同時歎氣,各自望向自家的蘋果樹歎息。

  其實,他們對彼此的印象也沒那麼壞,只是每次一扯到其他兩個兄弟姊妹,就會演變成全武行。昨天的情況如此,昨天之前也一樣,甚至更遠以前,遠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因為兩家老二的教唆而結下樑子。

  他還記得,那天風和日麗,天氣就和今天一樣好。他大哥坐在客廳沙發的一頭研究文件,他則是在另一旁看電視,他二哥低頭看報紙。原本一切都是如此平和美好,然而,突然從隔壁飄散過來的薰香破壞了這一切,瞬間引發他二哥的怒氣……

  「詛咒隔壁那三個女巫!」

  好端端地,他二哥突然丟下報紙,大聲咆哮,他是沒被嚇著啦!不過他大哥皺眉倒是。

  「我去找她們理論,你們等著!」

  他看見他大哥原本想說什麼,但忽然閉嘴。他猜想原本他大哥是想阻止他二哥的,但隔壁鄰居實在太過分,也就由得他二哥去抗議。

  說實在的,隔壁的房子實在蓋得不錯。小小矮矮的,外型又很典雅,據他大哥的說法是「維多利亞」式的建築,可惜他連維多利亞女王是誰都搞不清,更別提她那個時代建築的特色。

  魏丹心原本有意在她們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去跟她們打招呼,不過當時她們很忙,整個院子都擺滿東西,跨都跨不過去。因此他想想算了,改天再去拜訪她們好了,省得打擾到人家。

  他是這麼想的,怎料情勢不由人。他的招呼還沒打,隔壁的芳鄰已經不分晝夜,把令人發昏嘔吐的薰香傳送到他家,刺鼻的香味,甚至連他二哥花幾千塊錢買的檀香都掩蓋不了。

  事走至此,芳鄰已轉變成惡鄰。而且令人生氣的還不只如此,在經過連續幾個月的翻修整地,他們已經快被吵成聾子不打緊,她們搬進來之後,又成天燒些鬼薰香。更過分的是,明知道他們三兄弟愛聽京劇,她們還故意播放歌劇來反擊,搞得他們人仰馬翻,成天不得安寧。

  所以說,由他二哥出面去教訓一下那三個女巫也好,省得她們不知道天地有幾斤重,一山還有一山高。

  魏丹心向來對他二哥充滿信心,反正他是家裡腦筋最靈活的人,有什麼疑難雜症,全交給二哥去處理就對了,他只要手拿遙控器,安安心心看他的電視就是……

  「走,和我去隔壁。」

  他才剛按下第一個按鈕,門「砰」一聲打開,原來是他二哥回家來招兵買馬了。

  「去隔壁幹什麼?我的文件還沒看完。」他大哥明天要出庭,文件都還沒看完,就被他二哥拎著走,他也是。

  「別看了。」只見他二哥咬牙切齒,樣子像要殺人。「要看也等到罵完再來看,隔壁那三個女巫集體出動圍剿我一個人,我單獨應付不過來。」

  「不會吧,二哥。」聞言魏丹心驚悚萬分地看著魏汗青。「居然也有你應付不了的事?」

  代志大條了,對方一定是無敵鐵金剛加宇宙超級無敵鐵娘子,他二哥才會打不過,回來搬救兵。

  「去了你就知道。」魏汗青不否認對方的實力。單單一個老二,就夠他戰半天,現在三個全到齊,豈能不吃癟?

  君不見電視影集上的聖女團隊,都是三位一體。少了一個,還有獲勝的機會,要是三個全到齊,惡魔都會死光光。他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是惡魔,但卻非常想消滅聖女團隊,這還得借助其他兩位惡魔的力量。

  魏丹心和他大哥就這樣被他們的兄弟拖著走,其間他們雖然想過反抗,但考慮到他們也未曾和對方見過面,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也就跟著去要流氓了。

  他們一兵臨城下,對方即出門迎戰。頓時煙硝滿天,周圍響起開戰前的戰鼓。

  咚咚咚!

  戰鼓頻頻捶打魏丹心的心臟,打得他幾乎無力招架,眼前這個長相甜美、身材高姚纖細的清秀佳人,就是他要扳倒的對象?

  就彷彿老天已經幫他們配好對一樣,魏楚兩家的三男三女,幾乎是一上陣,就各自鎖定目標。老大對老大,老二對老二,老三對老三,完全不會錯位。

  魏丹心看看身旁的兩對已經開始展開前哨戰,連忙提醒自己也不能落人後,連咳了兩聲,便開始打起招呼。

  「你好。」他先露出一口招牌的潔白牙齒。「我叫魏丹心,是隔壁的老三。」

  他大少爺忘了自己是來幹架的,沒有擺出一副惡霸的樣子就算了,反倒笑容可掬,害雙手插腰的楚慎行一時不知怎麼反應。

  「呃,你好。」她一雙手都不曉得該往哪裡放。「我叫楚慎行,也是排行老三……」

  「我知道。」他很欣賞她嬌羞的樣子。「我二哥曾告訴過我,你是家裡最高的,也是最美的。」最後這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不過顯然很得人心。

  「真的?」楚慎行聞言喜出望外。「我還以為我是家裡最醜的呢,沒想到你會認為我很美。」夾在兩個漂亮的姊妹之中,楚慎行時常覺得樣樣不如她們,自然而然養成自卑感。

  「你當然美了。」他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事實上,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我是說真的。」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楚慎行恰巧是他喜歡的類型,況且她也真的長得不錯。

  楚慎行被他說得有些飄飄然,要知道,他的笑容真的很吸引人,而且人又長得高大英俊,恍若一個陽光男孩。

  「我、我時常被我姊姊罵書獃子,讓人這麼當面讚美還是第一次,真的很謝謝你。」難得被人當面讚美,而且還是被一個大帥哥讚美,她的臉都紅起來。

  「不客氣。」他著魔似地盯著她臉上的紅暈。「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書獃子,全身充滿知性氣質。」是他最羨慕的。

  「我充滿知性氣質?」她好意外他會這麼說。

  「嗯。」他笑得好燦爛。「我一向不喜歡讀書,所以我一直好羨慕會讀書的人。」

  「我沒有很會讀書。」面對他明顯的誤會,她趕緊解釋。「其實我的功課也不好,我只是喜歡看些雜書……」

  「那就很了不起了。」他依然還是笑。「總比我好,我只要看到字,頭就會痛。」

  「你會不會有「閱讀困難症」?」楚慎行想起她曾看過的某出戲劇,裡面的男主角就有這方面的障礙。

  「閱讀困難症?」那是什麼玩意兒?

  「就是閱讀有困難。」她解釋。「聽說湯姆克魯斯也有這方面的毛病,所以——」

  「喂,我是請你來幫忙吵架,不是請你來講解醫學的,請搞清楚狀況好嗎?」

  他們正聊得愉快,一旁的楚謹言硬是衝出來破壞他們的和諧,之前她才剛成功引燃老大那一組的戰火。

  「是啊,丹心。」另一個主戰派魏汗青也衝出來掮風點火。「我是找你來當救兵的,你居然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聽訓,這像話嗎?」氣死人了,兩個兄弟都不正常,回頭得再重新教育他們。

  對於他們兩人的表現,兩家的指揮官顯然都不滿意,各自忙著噴火。無端惹禍的魏丹心和楚慎行,只得尷尬的對看,默默培養對彼此的好感。

  無獨有偶,魏丹心也是楚慎行最喜歡的類型,他正是那種適合在陽光下跑步的男人,一舉一動都充滿健康氣息。而且他的身材好壯碩,比起穿著內褲大跳猛男秀的男人,一點都不遜色。不知道他真正穿起泳褲來是什麼樣子?一定很迷人,仔細看的話,說不定還能隱隱約約看見重點部位……

  「你剛剛說,他有「閱讀困難症」?」

  楚慎行忙著幻想流口水,楚謹言則是捉住她說過的話不放,試圖也點起這一組的戰火。

  「啊?」二姊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沒說他有這毛病啊,我只是在猜他會不會也和湯姆克魯斯一樣——」

  「湯姆克魯斯?別蠢了,他要是有人家的一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楚謹言不層地撇撇嘴。「而且我記得你曾說過,你最討厭不讀書的男人,說他們都是土包子。」

  「誰是土包子,惡婆娘!話別亂說。」魏丹心這輩子最恨人說他老土,楚謹言的話剛說完,便跳出來。

  「就說你,怎麼樣?」楚謹言可不是好惹的,也是凶得很。「你本來就不讀書,再說這句話也不是我說的,凶什麼凶?」以為她好欺侮啊,哼。

  「這句話是誰說的?」魏丹心氣得滿臉通紅,從小他就受夠了同學的嘲笑,不需要隔壁鄰居再來湊熱鬧。

  「慎行啊!」楚謹言忽地把問題丟給她妹妹,楚慎行明顯嚇一跳。

  「我、我……」討厭的二姊,幹嘛把她推向火坑?

  「沒想到你說話這麼惡毒,我還以為你會不一樣呢!」二哥說得對,隔壁的女巫個個凶殘,沒有一個例外。

  魏丹心氣憤地瞪著楚慎行。

  「我、我又不是說你!」被他胡亂指責一通,她也火大了,卯起來與他對看兼對罵。

  「而且這句話也不是我講的,是你自己說的。」要玩繞口令大家一起來,她可不會繞輸他。

  「我說了什麼話了?」該死,怎麼丟來丟去,又變成他的責任。

  「你說你不愛讀書!」給她抓到小辮子了吧,還賴。

  「你也說過自己是書獃子!」她也有小辮子,這句就是。

  「你不是說我全身充滿了知性氣質,現在又變成書獃子了?」這個男人怎麼變來變去?一點原則也沒有。

  「你也說過我可能是有「閱讀困難症」,一下子又罵我老土?」女人才是最善變的動物,看她的行為就知道。

  「你本來就老土,不讀書!」

  「你就會死讀書,讀死書!」

  「總比你不讀書來得好……」

  「至少我很健康……」

  於是;老大對老大,老二對老二,老三對老三,三組人馬罵得不亦樂乎。弄到最後,甚至把京劇和歌劇都搬出來,徹底凸顯彼此不同的文化。

  時光匆匆飛逝,想想那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魏丹心和楚慎行互望了一眼,後各自歎氣。顯然他們都沒有意思傷害對方,可不知怎麼地,情勢莫名其妙就變成如此了,他們也很傷腦筋。

  「我——」楚慎行舔舔嘴唇,不知該怎麼說。「我很抱歉說你老土,對不起。」她為幾個月前的劣行道歉。

  「我也很抱歉罵你書獃子。」魏丹心其實也想跟她說對不起,只是苦無機會,今天終於可以大膽說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幾個月來的誤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

  「我覺得我們兩個好像羅密歐與茱麗葉哦!」被痛恨對方的家人強行分開,楚慎行突然有感而發。

  「羅密歐與茱麗葉?」魏丹心有聽沒有懂。「他們是誰,是演電影的嗎?」聽發音不像中國人,難道是外國演員?

  「你沒聽過羅密歐與茱麗葉嗎?」不會吧,這連小學生都知道。楚慎行有些驚訝。

  「是有些耳熟。」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耳朵,耳根都紅起來。「但是你知道我不愛讀書,就算讀了也是看過就忘……」

  「沒關係,那我說給你聽好了。一千零一夜裡面的王妃,也是這麼做。」她笑瞇瞇的望著他,美麗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一千零一夜?」又是一個他不懂的東西。

  「就是一個很有名的阿拉伯傳說。」楚慎行解釋。「在這個傳說裡面,有一個殘暴的國王,每天換不同的女人,和她們睡覺,天亮以前就把她殺死。」

  「哇,好恐怖的國王。」魏丹心接口。

  「是啊!」楚慎行也跟著打了一個冷顫。「那個時候,整個巴格達都是哭聲呢!每個女人都煩惱自己會被國王看上,活不過黎明。」

  「嗯、嗯。」魏丹心在一旁拚命點頭,為那些無辜的少女緊張。

  「不過後來幸好有個美麗又聰明的女孩進宮去,她每天晚上說不同的故事給國王聽,每次說到黎明的時候就打住,國王為了把故事聽完,只好赦免了女子的死刑。」

  「然後呢?」魏丹心也和殘暴的國王一樣,深深陷入故事情節之中。

  「然後女子連續說了一千零一夜,才把故事說完,國王在聽完了所有故事以後,不但沒有殺死女子,還娶她為妃。從此國王不再殘暴,整個故事happyending。」

  「這個女孩真厲害。」好會說故事。

  「真的呢!」楚慎行心有慼慼焉。「如果不是她的話,不知道還要死多少無辜的少女。」

  「我覺得你就跟她一樣,好會講故事。」魏丹心一向崇拜會唸書的人,尤其她又這麼會講故事,他對她的好感更深一層。

  「哪有。」她被他讚美到臉都紅起來。「我哪有很會講故事……」

  「不,你很會講。」他搶白說道。「我從沒看過比你更會講故事的人,你不要謙虛了。」

  「但是每次只要我一開始講故事,姊姊們就忙著逃命……」雖然他話說得很好聽,但她對自己實在沒有信心……

  「我絕不會逃走。」他急忙向她保證。「我會當你最好的聽眾,真的,相信我。」

  魏丹心的口氣很真誠,表情也很認真,專注的眼神讓楚慎行既感動,又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那你改天再來找我聽故事好了,我說「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給你聽。」楚慎行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這麼欣賞她,高興得快要哭出來。

  「好,就這麼說定。」同樣地,魏丹心也沒料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想想昨天他們還惡言相向,今天居然就言歸和好,堪稱是奇跡。

  他們又互看一眼,千言萬語總不及一個眼神來得傳神。其實,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互相就看對眼了。只是好事多磨,他們兩家的總指揮像魔鬼一樣,怎麼樣都不願意放過他們,簡直比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慘……

  「喀。」

  由楚家傳出的聲響,提醒他們其中一個總指揮醒了。他們若想繼續這段情,最好趁她還沒有殺出來把自家叛徒拎回去之前分開。

  「我該回去了,改天見。」楚慎行小小聲的跟魏丹心道別,只見他傻傻地看著她說——

  「再見。」小心走好,別被腳下的石頭絆倒,祝她一路平安。

  矮牆邊的戀情,在這一刻開始生根發芽。

  盯著楚慎行柔美的背影,魏丹心再次覺得天氣不錯。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來做早操吧!

  隔天下午,楚家的電鈴準時響起,叮噹叮噹的電鈴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按電鈴的人;當然是魏丹心。自己當老闆就有這個好處,不必打卡,愛幾點蹺班就幾點蹺班,時間好安排得很。

  魏丹心顯然一點都未曾考慮楚謹言可能在家,也沒有任何「偷情」的概念,大方的舉動,差點沒把前來開門的楚慎行嚇死。

  「你、你來了。」楚慎行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快就來敲她家的門,一時之間舌頭轉不過來。

  「我迫不及待想聽你說故事。」魏丹心綻開一個開朗的笑容,既然大家已經把話講明了,就不必矯情。從今天開始,他要好好的「敦親睦鄰」,做個好鄰居。

  他是這麼想的,爽朗的笑容也擺明了以後都會這麼做。這下換楚慎行煩惱,他們進展得太快了,是不是烽火中的愛情都是如此?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那她的小說,怎麼都寫不出來……

  「你在做什麼?」魏丹心注意到她手中正握著筆,一副很忙的樣子。

  「沒什麼,正在擬大綱。」她不好意思地把筆藏在背後,兩頰微紅。

  「擬大綱?」她怎麼老是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太高深了。

  「我是個言情小說家,所以……」說到自己的職業,她有些驕傲,也有些難為情,聲量自然而然的變小。

  「你會寫小說?!」這真是太神奇了。魏丹心對楚慎行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也沒有什麼啦!」她半驕傲半洩氣的說。「只是對著電腦隨便亂寫,三年來只出過八本小說。」這就是她的問題。點子一大堆,真正要寫的時候,一個字也敲不出來,只是一直安慰自己一定做得到……

  「能出八本小說也很了不起了,你怎麼愁眉苦臉?」魏丹心不曉得言情小說界是怎麼看待一個書量少的作者,只知道自己一篇文章都寫不出來。

  「沒辦法啊!」她委屈不已的噘高嘴。「三年只出了八本書確實是少了一點,我二姊一天到晚勸我改行。」免得活活餓死。

  「為什麼要改行?」他不能理解。「能拿筆的人不多,能編得出動人故事的人更少,你有這個天賦,為什麼不好好加以利用?」

  到底每個人的長處都不一樣嘛!像他頭腦不好,但身體壯,他就利用這項優點跟人練健身,幾年熬下來也開了家健身房,現正在籌備第二家,這就是他善用自身優點的結果。

  「但是……」她不是不知道要善用自己的優點,只是……

  「但是什麼?」幹什麼吞吞吐吐。

  「但是……」她深吸一口氣。「但是我懷疑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才能。」

  沒有才能,怎麼會?她不是已經出了八本小說?

  「你想太多了。」魏丹心安慰她。「你現在只是陷入低潮,我相信只要好好努力,有朝一日你一定能寫出一部震撼人心的作品,你不要妄自菲薄。」讀書他不會,但從小在書香世家長大,多少懂得一點成語,用來安慰一個爬格子的人,剛剛好。

  對於自己動不動就出口成章,魏丹心很感動,楚慎行更是感激。好久沒有人這麼鼓勵過她了,就連她的小編,也早就放棄她,把她當成隱形人看待。他如此有情有義,怎能不教她感動?

  「謝謝你,我會再努力的。」對,她一定會再努力買書、努力找題材,寫出劃時代的巨作。

  「嗯,加油。」魏丹心的眼睛裝滿對她的信心,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在他的注視下,楚慎行頓時有種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的錯覺,整個人都飛揚起來。

  「你要不要喝一點什麼飲料?」說了大半天話,楚慎行才想起她沒好好招待人家。

  「烏龍茶。」魏丹心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我們家沒有烏龍茶。」好奇怪,居然有人會喜歡喝那種東西。「我家只有咖啡、啤酒和汽水。」

  「那啤酒好了。」他才覺得奇怪呢!烏龍茶好喝又健康,怎麼她們淨喝這些會傷身體的東西?

  兩家的生活習慣著實不同,一個純中式,一個純西式,談起戀愛來,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楚慎行默默將啤酒遞給他,心裡想著這個問題。魏丹心接下啤酒,心裡也在想同樣一件事。

  管他的咧!反正事情總會解決,想這麼多做什麼?

  「聽音樂好嗎?」楚慎行也不愛想那麼多,生活習慣不同有什麼關係,再改就好了。

  「好。」魏丹心也覺得那不是什麼大問題,頂多以後改喝啤酒,多做一些運動消除啤酒肚就是。

  兩人相視一笑,都認定這不會形成阻礙,楚慎行便快快樂樂地去放音樂了。用腳想也知道,楚慎行會選的音樂一定是歌劇,而且是「茶花女」,她真愛死了這出歌劇。

  悠揚的音樂聲頃刻流洩滿室,前奏曲是緩慢的絃樂演奏,非常輕快動聽,大約進行了三分鐘半。魏丹心還來不及對這前奏曲表示任何意見,一段更為輕快的音樂緊接著登場,然後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演唱。

  「這、這首歌是?」魏丹心雖然對歌劇沒有太多研究,不過這好像是三大男高音每次必唱的曲子……

  「是「飲酒歌」。」她好高興他聽過這首歌曲。「每次三大男高音聚在一起開演唱會的時候,一定會唱這首歌。」

  他就說嘛,他明明聽過這首歌,看來他也沒有多老土。

  「這是什麼文,我都聽不懂。」他沒研究的東西很多,其中一項就是語言。

  「義大利文。」

  「義大利文?!」他一臉大驚小怪。「你真厲害,竟然連義大利文都會。」這下魏丹心更佩服她了,連這麼困難的語言都懂。

  「也沒有啦!」楚慎行聞言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只需要去買一本歌劇導讀,自然就會瞭解劇中的內容。」

  「歌劇導讀?」是書嗎?他最討厭讀書了。

  「是幫助你瞭解歌劇的小冊子。」她瞭解他的心結,盡可能挑最簡單的讀物給他看。「裡面的字不多,你只要看中文翻譯的部分,就可以瞭解整出歌劇的內容。」

  「我一定會去買來看。」為了進一步瞭解她的興趣,魏丹心拚了。

  「好。」她好感動。「這出歌劇的名字是「茶花女」,別買錯了哦!」她擔心他會迷失在茫茫書海,天曉得歌劇導讀有幾十本,若不小心拿到別本,就糗大了。

  「我知道。」魏丹心把書名牢牢記起來,他也不想買錯,萬一買到老是轟炸他們的那出歌劇,那他可要倒楣半輩子。

  時常轟炸他們的是「杜蘭朵公主」,當然魏丹心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他唯一感興趣的是楚慎行。

  「你想知道這一段的翻譯嗎?我可以拿給你看。」楚慎行好高興找到同好,興高采烈的跑去找歌劇導讀。

  「我比較喜歡聽你說給我聽。」雖然已經下定決心用功研讀,但他還是寧可偷懶。

  「好。」楚慎行最喜歡說故事,小手一翻,就翻到她最喜歡的橋段,輕聲細語的說起歌詞的內容來。

  「這一個橋段,是男主角對女主角的祝酒詞。」故事的開頭就是女主角在辦舞會,四周圍滿了仰慕她的男人,男主角是其中之一。

  「嗯。」魏丹心壓根兒不知道故事的內容,只覺得她興奮的小臉很美,他都看醉了。

  「男主角舉起酒杯,對女主角說:「舉起令人暢快的酒杯,它發出璀璨的光輝。向行樂的精靈敬一杯,她使流光更嫵媚。向甜美的激情敬一杯,那是愛情帶給我們的,兩道不可抗拒的秋波,直穿入我們心坎裡。喝吧,因為美酒,使愛情的酒溫熱。」」楚慎行一口氣把男主角對女主角的獨白說完,明燦的眼睛,光亮得有如子夜的流星,魏丹心只能失了魂似的點頭。

  「好美的獨白。」感謝老天讓他出生在書香世家,還懂得獨白兩個字的用法。

  「可不是嗎?」楚慎行好感動,他超有sense的。「尤其如果當你瞭解威爾第創作這出歌劇的背景時,就更有感覺了。」淒美而動人。

  「這話怎講?」依他看,她才是最有感覺的人,她的眼眶都濕了。

  「因為威爾第與劇中的男女主角有類似的遭遇。」她含淚解釋。「威爾第在創作這出歌劇時,與紅極一時的歌劇女演員同居。雖然他是在妻子死後才和這位女演員在一起,但因為這位女演員曾做過他人的情婦,還有兩位不知道父親是誰的私生子。世人因此而不諒解他們的關係,他們的愛情受到重重阻力。」

  這就是她忍不住掉淚的原因,她最受不了淒美的愛情,尤其是受到外力而無法結局的愛情,更是讓她想哭,害她眼淚滴滴的流下來。

  而另一方面,魏丹心卻是受不了她的淚水。他最怕女人哭,尤其是她的眼淚,他心疼得眼眶都快跟著紅起來。

  「他們的處境,跟我們好像。」同樣都是因為外力,相愛起來倍感艱辛。

  「是啊,真的好像。」楚慎行的想法和魏丹心相同,都覺得他們好可憐。

  心生感慨的兩人,在音樂及情境的催眠下,臉越靠越近。他們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只能趁雙方老大不在的時候偷情,這個吻,自是特別珍貴……

  「我突然想起來,我跟人有約。」魏丹心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在這個時候想起和廠商的約會。

  「是嗎?」楚慎行一臉癡呆。「那你得趕快去,不要耽誤了你的約會。」

  這兩個人,不但樂天,同時又很silly,不愧是絕配。

  「那我先走了。」魏丹心依依不捨的向她告別。

  「嗯,別忘了買歌劇導讀來看哦!」楚慎行也很捨不得他走,總覺得還有事沒做完,眼神十分茫然。

  「好。」魏丹心只能這麼說。

  在茫然的氣氛之下,楚慎行茫然的送他出家門口,茫然的跟他揮手說再見,又茫然的關上門。

  不消說,當天晚上他們也是茫然的上床睡覺,茫然的自我檢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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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5:31
  第三章

  星期六早上十點,太陽打東邊出來,照耀在兩棟截然不同的建築物上。

  楚慎行左手拿著抱枕,右手端著咖啡,目光無神的凝視正前方。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問自己。

  圍繞在她心中的疑問,跟隨著那日的情景在她腦海中升起,佔據她整個思維。

  毫無疑問,他們對彼此有好感。

  想起魏丹心開朗的笑容,楚慎行就心跳不止。

  但是這份好感能維持多久?兩家正在戰爭,每當他們一提起自己的家人,雙方就誓死維護,誰也不讓誰。這樣的愛情,怎麼能期望它長長久久?

  啊,好煩惱。

  楚慎行抓著抱枕的五指,不禁緊縮起來。

  他們就好比羅密歐與茱麗葉,各自被自己的家族綁得死死的,他們是否有足夠的勇氣,接納對方……

  「咖啡要冷掉了。」

  楚慎行向來早起,可她那一向貪睡的二姊,竟也不到十點就起床,這會兒正在她的耳邊嘰哩咕嚕的亂叫。

  「你們可知道我大前天上節目的時候,碰見一個大變態?」朦朧中,她彷彿聽見她二姊這麼說。

  「當時我正在教觀眾朋友「投保理論」,那個大變態居然callin進來,當著全國觀眾的面跟我進行辯論,你們說氣不氣人?」

  她二姊好像很生氣,但她沒空理她,她正想著更重要的事,她的羅密歐……

  楚慎行滿腦子都是魏丹心的身影,因此沒聽清楚她二姊在罵些什麼,只知道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大姊,也同樣端著冷掉的咖啡,嗯嗯啊啊的應付她二姊的問話。「慎行,你說呢?那個混蛋是不是欠揍?」

  她大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但她的回答顯然讓她二姊很不滿意,轉而詢問她。

  「要做一個混蛋其實並不簡單,要做一個迷人的混蛋更難。」她回答她二姊。她二姊老用這兩個字來形容隔壁男人,不過到今天她才發現要名副其實也要下點功夫,魏丹心真是太帥了。

  姊妹兩人的回答,似乎都無法滿足楚謹言。只見她們一向精明的老二突然逃出屋子,回頭奇怪的看著她們。

  奇怪,真奇怪,這世界變得好奇怪。

  楚慎行就只能這麼掐著抱枕,想著隔壁屋子的男人。而在隔壁的大廳中,也有兩個跟她們一樣反常的人,各自抱著書思考。

  他終於能夠瞭解慎行喜歡這出歌劇的理由,他們的處境跟他們好像;一樣愛得不自由!

  手裡捧著「茶花女」的歌劇導讀,魏丹心心有慼慼焉,再次覺得楚慎行真是好有內涵。

  歌劇的內容是這樣的——

  巴黎有一個名叫薇奧萊塔的名靠,是眾多王公貴族追求的對象。美麗的薇奧萊塔有一個保護她的男爵,一日她在家中宴客,其中一位賓客帶來了他的朋友,也就是男主角阿爾弗雷多,並將他介紹給薇奧萊塔。

  阿爾弗雷多仰慕薇奧萊塔多時,趁著這個機會大獻慇勤。薇奧萊塔很快被感動,並引起男爵的不快。

  當大家都去跳舞的時候,薇奧萊塔因為患有肺病,突然一陣暈眩,不得不坐下來休息。阿爾弗雷多趁此表達愛意,薇奧萊塔卻表示,她既不能愛人,也不能被人所愛,當場送了他一朵茶花,要他等到花枯萎了以後再來找她。

  之後薇奧萊塔被阿爾弗雷多打動,真的接受了他,並跟他一起到鄉下居住。他們在巴黎附近住了三個月,但這三個月的所有支出,卻都是靠薇奧萊塔賣掉財產,才有辦法維持他們在鄉間的生活,阿爾弗雷多知道後,立刻前往巴黎籌錢。

  在另外一方面,阿爾弗雷多的父親卻在這個時候拜訪薇奧萊塔,要求她離開阿爾弗雷多。薇奧萊塔雖然深愛阿爾弗雷多,但為了顧及他家庭的和諧,只得含淚答應。

  阿爾弗雷多不知情的回到鄉間,發現薇奧萊塔對他閃閃躲躲,很不能諒解。薇奧萊塔這時派人送給他一封信,表明要離開他,回巴黎去過她原先的日子,阿爾弗雷多頓時怒火中燒,揚言要報復。

  薇奧萊塔回巴黎後,又回到男爵的保護之下,繼續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一日,她跟隨男爵參加舞會,阿爾弗雷多也參加了這場舞會,並且當眾進行報復。

  他將錢包丟在薇奧萊塔的腳下,說是已經還清欠她的債,薇奧萊塔受不了侮辱,當場昏厥。賓客一陣喧嘩,男爵發誓要教訓阿爾弗雷多,一團混亂之中,阿爾弗雷多的父親趕到並帶走了他,結束一場鬧劇。

  但薇奧萊塔的苦難並未隨著舞會結束,她一病不起,在狂歡節當天離開了人間。臨死前她見到了阿爾弗雷多,阿爾弗雷多的父親到最後終於把真相告訴他,但已經來不及了,薇奧萊塔死在病榻,臨終前只留下一個圓形的飾物和無盡的祝福,祝福阿爾弗雷多未來幸福快樂,全劇終。

  多麼令人感慨啊!

  看完了整本歌劇導讀,魏丹心直覺得想哭。他和慎行沒那麼慘,但同樣有來自家庭的壓力,難怪慎行會這麼愛聽這出「茶花女」,簡直太傳神了嘛……

  魏丹心全然陷入幻想,沒聽見沙發那一頭也在咳聲歎氣,直到魏汗青氣憤的腳步,打亂他們的思緒,他們才得空放下書,喘一口氣。

  「非是我臨國難袖手不問,見帥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楊家將捨身忘家把社稷定,凱歌還,人加恩寵,我添新墳……」

  梅蘭芳婉轉動人的唱腔,經由喇叭,瞬間傳遍整個客廳。這曲調一聽就知道是「穆桂英掛帥」,看來他二哥的心情真的很不好,頗有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決、心。

  果不其然,他家的電唱機才剛啟動,隔壁立刻也不甘示弱,大聲播放起歌劇來,聽得他們是神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

  於是魏丹心和魏千古紛紛拿起歌劇導讀繼續埋頭苦幹,終於引來魏汗青的好奇。

  「老天,你居然在看有關歌劇的書!」看清楚丹心手上的書以後,魏汗青的反應像是被火燙到,馬上跳開。

  魏丹心立即回應。

  「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大哥也在看。」看的人又不只他一個,幹嘛專念他?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二哥的臉色脹紅到像是要腦充血。「你們到底還有沒有民族意識?懂不懂得國恨家仇?」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他二哥未免也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他和大哥也不過看本歌劇導讀而已,有必要講得好像已經亡國了一樣嗎?

  「你先別激動,汗青。我和丹心會這麼做自然有我們的理由,你不要先人為主。」

  到底還是大哥的頭腦機靈,馬上轉彎。

  「什麼理由?」瞧他二哥那副咬牙的模樣,他真擔心他會咬斷舌根。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和丹心是想,既然對方老是用歌劇轟炸我們,我們乾脆弄清楚炸彈的內容,以後好加倍還給她們。」

  不愧是國內知名律師,狡辯的功夫一把罩,黑的硬是能說成白的。

  「我看二哥你乾脆也去找一本歌劇的書來研究好了。」不能光靠他大哥一個人,他也得盡點力才行。魏丹心連忙一旁補充。「隔壁那個排行老二的女巫,不是經常播放那出叫什麼什麼的歌劇……」

  「杜蘭朵公主。」他二哥沒好氣的接話。

  「隨便啦!」他揚揚手。「管他什麼朵,能知道怎麼閃躲隔壁女巫的襲擊最重要,你說是不是?」

  俗話說,急中生智。不知道他和大哥,是否可說是狼狽為靠?

  「我明天就去買一本「杜蘭朵公主」回來。」

  狼狽得好,好得恰當,他二哥果然上當。

  魏丹心和魏千古同時鬆一口氣,就怕他們的兄弟臨時哪一根筋不對,又跟他們計較起看歌劇讀本的事。

  歌劇導讀;簡單明瞭,真是種很不錯的刊物——兩兄弟用眼神交換意見。

  「鈴!鈴!」

  星期一的下午,牆上的指針剛過一點,楚家的電話就跟著響起來。

  楚慎行匆匆忙忙的跑到大廳接電話,來電的人是她的朋友,阿雅。

  「喂,慎行嗎?」阿雅一聽見楚慎行的喘息聲就知道是她,只有她會這麼冒失。

  「是我。」楚慎行喘呼呼。「我剛剛洗完澡,用跑的下來接電話。」由於阿雅打的是客廳這支電話,樓上沒有分機,她只好用跑的。

  「吃過午餐沒?」電話那頭有明顯的笑聲。

  「吃過了。」楚慎行還在喘。「我剛吃了兩個麵包和一瓶果汁,已經填飽肚子。」

  「怎麼吃得這麼克難?」阿雅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高興。「我看你等一下出來好了,我請你喝下午茶。」

  楚慎行的朋友不多,阿雅算是最照顧她的一個,相對的也覺得對她最不好意思。

  「不好啦,都是你在請我。」楚慎行由於收入不穩,大多靠她二姊資助,因此沒什麼零用錢可花。

  「又沒有多少錢。」阿雅堅持。「等你領了稿費再回請我就好了,幹嘛這麼計較?」

  阿雅不但照顧她,也頗懂得她的心思,尤其顧及她的自尊。

  「那我們一個鐘頭以後見,我還要換衣服和吹頭髮。」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再推辭好像有點不識抬舉,楚慎行只得點頭答應。

  「嗯,還是那家咖啡館,我等你。」阿雅說明地點後便掛電話,楚慎行只好加快動作,以免遲到。

  她快速的吹乾頭髮,然後打開衣櫥,隨便抓一件T恤和牛仔褲換上,接著拿起背包出門。

  阿雅所說的那家咖啡館離她家不遠,坐公車兩站就到。這算是阿雅的體貼——不想讓她花太多錢在交通費上。

  說起她和阿雅,也算是奇妙的緣分。

  楚慎行邊等公車邊想。

  她們在健身俱樂部認識,很快便成為好朋友。阿雅很同情她的處境,並處處幫忙她,真的是一個大好人。

  心裡想著阿雅是一個多好的朋友,楚慎行差點錯過了公車,幸好司機先生肯等她,否則她得用走的了。

  公車呼呼呼地奔馳在街頭,沒幾分鐘後,就到了她該下車的那一站。楚慎行傻愣愣地看著車窗外的站牌,沒有一點反應。一直到車子再度發動,她才想到該下車,趕緊又慌張的按下車鈴,司機先生同樣又救了她一次,不過多了個衛生眼。

  「謝謝。」她向司機先生道謝後,急忙下車。慌張的舉動,完全像她二姊時常說的——不用大腦,難怪她們一天到晚吵架。

  對於自己這種個性,楚慎行自己其實也很苦惱,但又不知該怎麼改,幸好還有人支持她。

  「阿雅!」楚慎行大老遠就看見坐在窗戶邊的好友,連忙揮手跟她打招呼。

  阿雅轉頭瞧見她後,也跟她揮揮手,引來旁人的側目。

  體型修長的阿雅,身高足足有一百七十八公分。剪著一頭俏麗的短髮,立體明顯的五官,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男生。楚慎行雖然也很高,但站在她身邊仍是矮一大截。

  「你等很久了嗎?」阿雅不僅外型出色,家庭背景也很好,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還好。」阿雅笑著要她坐下。「我也才剛到,等不到五分鐘。」

  「我差點忘了下車。」楚慎行不好意思的笑笑。「幸好司機先生肯等我,不然我又要再走回來了。」

  「你哦!」阿雅敲敲楚慎行的頭,對於她的迷糊,一點辦法也沒有。

  楚慎行吐吐舌,阿雅就是這麼寵她,她一定是前輩子燒好香,這輩子才能交到像她這麼好的朋友。

  「我幫你叫了咖啡和藍莓蛋糕,等一會兒就送來。」阿雅不愧是她的好友,對她的喜好一清二楚。

  楚慎行感激的點點頭,阿雅對她真的沒有話說,比自己的姊妹還好。

  「你稿子寫得還順利嗎,進行到哪裡了?」阿雅不是這一行,但她老聽楚慎行哎哎叫,聽久了都成內行。

  「不順利。」談起這個,楚慎行小臉都垮下來。「我想了好幾個題材,但每次都寫不到一頁就放棄,總覺得好怪。」

  「哪裡怪?」阿雅實在不懂。

  「就、就很奇怪嘛!」楚慎行也說不上來。「像我昨天就想寫一個葬儀世家,老大賣棺材,老二賣香燭紙錢,老三專攻死人化妝的系列故事。可是我才跟我的編輯提起這個想法,立刻就被打回票,叫我要寫正常一點的題材。」她就不懂,為什麼不可以寫葬儀世家?人總是會死的嘛,她這麼想又不過分。

  「我想讀者可能沒有什麼興趣看男主角賣棺材。」阿雅不是很清楚言情小說的市場,但單以常識判斷,也知道不可能受歡迎。

  「是嘛,連你都這麼說。」最支持她的人都潑她冷水了,她還能怎麼樣?

  楚慎行頃刻像一顆洩氣的氣球,再也提不起勁兒。

  「其實你也不一定非朝這方面發展不可,也可以寫男男啊!」阿雅突發奇想。

  「你是說BL?」楚慎行愣住。

  「對啊!」阿雅點頭。「反正你的寫作風格那麼特殊,想的題材也和其他人不一樣,乾脆改寫BL算了。」搞不好更有市場。

  「可是我不瞭解同性間的愛情,可能寫不出來耶!」她聽說寫BL的人大多都是同人出身,她一點接觸也沒有。

  「那也沒關係。」阿雅聳肩。「我只是隨便提一下……你的咖啡和蛋糕來了。」

  服務生剛好這時送來她的下午茶,楚慎行因而錯過阿雅眼中那抹奇異的亮光。

  楚慎行高高興興地拿起叉子挖蛋糕吃,她最喜歡吃藍莓蛋糕,酸酸甜甜的,真是好滋味,跟戀愛好像……

  戀愛?

  腦中不期然閃過這兩個字,楚慎行手中的叉子頓時停留在半空中,眼前都是魏丹心的影子。

  他們這樣算不算在戀愛?應該算吧!那天他們的臉靠得好近,嘴唇幾乎碰在一起。他是不是想吻她?一定是吧!但是既然想吻她,幹嘛又提起約會的事?是因為那件事真的很重要,或者是因為欲擒故縱?真的很討厭耶!莫非這就是戀愛的心情

  「……慎行、慎行!」

  滿腦子都被一些愚蠢的問號填滿,楚慎行全然掉入自己的幻想中,壓根兒聽不到阿雅在說些什麼。

  「慎行!!」一直等到阿雅不耐煩的大叫,她才醒過來,茫然地看著阿雅。

  「什麼事?」她不曉得阿雅為什麼大喊,也不曉得她講了多久的話,臉呆得跟白癡一樣。

  阿雅見狀歎氣。慎行今天是怎麼回事?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烏漆抹黑的一片,甚至還出現小丸子的線條。

  「我在問你,俱樂部到期的事。」阿雅說。「你的會員資格不是這個月就到期,還要不要續約?」

  「我還在考慮。」楚慎行一臉煩惱。

  「幹嘛還要考慮?」阿雅不解。「你不是最愛泡澡,幾乎天天去泡,偶爾還會踩踩腳踏車什麼的,當然要續約。」

  阿雅說得理所當然,楚慎行不好意思告訴她,她沒錢,雖然可以先刷卡,但她二姊一定會秋後算帳,她不想到時又和她吵架。

  「反正我還要考慮就是。」楚慎行隨隨便便的應付過去,不敢告訴阿雅真話,就怕她會堅持幫她付這筆錢。

  「好吧!」阿雅沒轍。「等你考慮清楚了,再告訴我,OK?」

  「OK。」楚慎行笑笑,接著把話題扯到最新一期的八卦雜誌上。兩個人便順著這個話題,天南地北的聊起來。

  無獨有偶,魏丹心也在想楚慎行。只不過,他的想法要單純些,沒那一大堆問號。

  他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他想見她,想聽她說故事,更想看她眼眶濕潤的可愛模樣,於是立刻就採取行動。

  「午安。」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魏丹心想也不想就跑去敲她的門。

  「午安。」楚慎行會被他嚇死,他老是動不動就來找她,幸虧她兩個姊姊都不在,不然可慘了。

  空氣中瀰漫著動人的音樂,「茶花女」中那段男主角對女主角的獨白又一次登場,隨著越趨高亢的男高音,迴盪在他們的周圍。

  他們相互凝視,豐沛的情感彷彿在這瞬間凝結,兩人腦中不由得升起那天差點接吻的畫面。

  「我可以進來嗎?」他是不介意站在門口,不過寧可進去。

  「當然可以,請進。」她拉大門縫讓他進門,在和他閃身而過的時候再次察覺他的高大,他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

  魏丹心進門以後,不曉得怎麼搞的,兩人反而尷尬,支吾了老半天,楚慎行才擠出第一句話。

  「要喝啤酒嗎?」至少她還記得他的喜好。

  「好的,謝謝。」魏丹心點點頭。一罐冰涼的啤酒,立即送到他的眼前,他接下啤酒,拉開拉環就口,隨即又陷入一陣沈默。

  是不是戀愛中的男女都像他們一樣,既想接近對方,又怕受傷害?

  一向沒什麼想法的兩人,在這一刻竟然想得特別多,連電視廣告中的台詞都派上用場。

  「啤酒真好喝。」奇怪,他從來就不會多想什麼,怎麼這個時候腦中都是想法?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她也拿起手中的啤酒暍了幾口,越暍越覺得氣氛很奇怪,不過就「差一點」接吻,怎麼會如此不自在?

  兩人同時仰頭把酒喝光,邊喝邊咳。按理說他們應該是最沒包袱的一對,可實際戀愛起來,卻最不大方。

  「我最討厭讀書。」他一緊張就會說錯開場白。

  「看得出來。」她不能呼吸時也經常亂講。

  「但是我喜歡聽故事。」他越說越離譜,根本已經到達不知所云的地步。

  「我最喜歡講故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扯些什麼,但他的表情看來,她好像扯對方向。

  「那正好,我們真是天生一對!」

  她的胡扯真的達到效果。原本緊張的氣氛隨即緩和下來,魏丹心終於又能想起他來的目的。

  「我是來聽你說故事的。」其實他是想見她,不過她說故事也很好聽。

  「是嗎?」她不記得她曾答應過這件事,一臉癡呆。

  「你不是要說「羅密歐與菜麗葉」的故事給我聽?」他咧嘴一笑,又露出他那口招牌牙齒,楚慎行一樣沒能記起來。

  他笑起來真的很迷人,她以前怎麼都沒發現,還把他當作敵人……

  仔細想想,他們兩個還真像「羅密歐與菜麗葉」,還沒遇見對方就先恨對方,全是因為家人的關係。

  「你喜歡聽簡單一點的,還是複雜一點的呢?」羅密歐與茱麗葉兩個人到最後還是在一起,她相信他們一定也能克服重重阻礙。

  「複雜一點的。」他對克服阻礙沒多大興趣,倒是很喜歡看她的臉,越久越好。

  此刻的魏丹心,與中了愛神之箭的羅密歐無異,為了愛情什麼都豁出去了。楚慎行好感動,她敢說茱麗葉若是在這兒,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好,那我就開始說了。」她已經把整個故事都背起來,就算不翻書,也能倒背如流。

  魏丹心只能點頭,他好喜歡看她興奮的臉,真希望能就這麼看她一輩子。

  「這是莎士比亞的作品,是很有名的一出愛情悲劇。」開始正式說故事前,楚慎行先來個簡短的介紹。

  魏丹心還是點點頭,誰是莎士比亞,他不知道。但是沙士他還滿愛喝的,感冒時加點鹽喝下去最好,有助於身體。

  「你知道莎士比亞吧?」楚慎行懷疑地看著魏丹心,他看起來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

  「嗯、嗯。」應該就是他所想的沒錯,再不就是發明沙士的人,才會取這麼相近的名字。

  魏丹心心裡想的,和楚慎行嘴裡講的截然不同。不過他們反正牛頭不對馬嘴慣了,楚慎行只是稍稍猶疑了一下,便開始說起故事來。

  「故事的開頭是這樣的,在義大利的維羅納,有兩大家族。論聲望、論實力,互不相讓。這兩大家族長年宿怨,都恨不得殺死對方,經常爆發衝突。」

  這個故事聽起來有些耳熟,他們兩家的情形就是如此,只不過範圍縮小到台北市,隔著一道矮牆的鄰居。但對彼此的恨意,可沒有因為範圍小而稍減。

  「跟我們好像。」魏丹心有感而發。

  「可不是嗎?」楚慎行亦有同感。

  他們不約而同的歎口氣,楚慎行接著說——

  「他們經常在街頭械鬥,鬥到最後連親王都受不了了,警告他們兩家別再鬧下去,可是他們對彼此的怨恨並未因此停止,反而越積越深。」

  這就跟他們經常播放京劇和歌劇大戰,吵到路人都來按門鈴抗議,但他們還是不會住手的原理相同。

  兩人又歎氣。

  「這兩大家族原本應該是鬥到死的,可是奇跡出現,兩個家族中的年輕人,居然有人看對眼,喜歡起對方來。」

  「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嗎?」魏丹心的腦筋一向不太靈光,可不曉得怎麼搞的,一碰見她就特別敏銳。

  「你好聰明。」楚慎行訝異的看著他。「對,這兩個年輕人就是羅密歐與茱麗葉,他們在一次假面舞會中遇見對方,立刻就愛上對方,但雙方是仇家,他們很苦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受阻撓的愛情總是淒美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如此,他們也是如此,一直到他們鼓起勇氣往前跨一大步,情況才有所改善。

  「他們真苦命。」又跟他們好像,唉。

  「嗯。」她跟著歎氣。「但是愛情的力量終究勝過一切,雖然明知道不可以,羅密歐還是不顧危險,在夜晚的時候偷偷闖進茱麗葉家的花園,在她房間的陽台下徘徊。」

  這就是「羅密歐與菜麗葉」最著名的劇情——陽台下的詠歎調,只有莎士比亞才能寫出如此優美的句子。

  「這不是很危險嗎?」被抓到可是會被分屍的,魏丹心納悶。

  「是啊,但羅密歐不怕危險。」楚慎行的眼中升起夢幻的光芒。「為了愛情他寧可犧牲生命,而且我認為是值得的,因為他聽見了茱麗葉的月下獨白。」

  「她說了什麼?」被她夢幻的眼神影響所及,他似乎也跟著浪漫起來。

  「她說:「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要叫羅密歐呢?」」

  聽起來就像小貓在思春,煩惱它看上的公貓身上為什麼有難看的斑點一樣,但就他的看法,換一隻就好了,幹嘛煩惱?

  「真不幸。」雖然他的看法如此,不過在佳人面前似乎不好說,只得隱藏。

  「是啊!」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段話,而且她認為天下所有愛上不該愛的人的女人,都有這個煩惱,一顆心揪得緊。

  魏丹心的一顆心也跟著揪緊,不過不是因為劇情,而是她的表情,真個是可愛極了。

  「後來故事怎麼發展?」她眼眶泛紅的模樣真教人心疼。

  「羅密歐聽見她的獨白後,就從陰影中走出來,也跟她表明心意,兩人約好要結婚。」

  這情節真是發展得太快了,他們至少想了對方幾個月才採取行動,他們不過見一次面,就直接結婚,古人的效率真不得了,值得學習。

  「他們真的結婚了嗎?」很難想像兩個仇人要怎麼結婚,家人不會反對嗎?

  「結婚了。」真愛勝過一切。「但是後來茱麗葉的堂兄,殺死了羅密歐的好友。羅密歐為他的好友報仇,也殺死了茱麗葉的堂兄,兩家於是又結下樑子。」

  原本他們就已經不受祝福了,現在又增添一椿血案,前途更顯艱辛。

  「那他們怎麼辦?」魏丹心越來越陷入劇情之中。

  「不怎麼辦,羅密歐被放逐,茱麗葉被迫再嫁,結果還是悲劇。」灑狗血的小說永遠有它的市場,羅密歐與茱麗葉就是一例。

  「真慘。」他們不過偷偷來往,就覺得前途茫茫了,更何況他們還被迫分開。

  「更慘的是,他們不甘就此分開,於是想好一個計謀,準備雙宿雙飛。但是中途凸槌,羅密歐不知道茱麗葉詐死,以為茱麗葉喝下毒藥死了,於是也跟著喝下毒藥殉情。茱麗葉醒來後看見羅密歐躺在她身邊,傷心之餘拔出短劍朝自己的心臟刺下,跟著結束生命。」

  舉凡驚天動地的愛情,一定要出人命,羅密歐與茱麗葉又是一例。

  「他們的家人一定很後悔吧!」說到家人,魏丹心不免想起他二哥,和他那張氣憤的嘴臉。

  「一定的。」楚慎行也想起她二姊。「到最後他們兩家終於和好,卻是付出兩個年輕人的生命做為代價。」

  同樣都被家中的惡魔擋著,楚慎行和魏丹心他們兩人,對劇中人物的同情自是特別多,都不想像他們這麼慘。

  「你知道嗎?我一直好羨慕茱麗葉哦!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個羅密歐爬上我的陽台,對我傾訴愛意。」說她是個過於會幻想的傻瓜也好,但她真的好希望能擁有這麼浪漫的愛情。

  「這有什麼困難,我也做得到。」他記得她家沒有陽台,不過窗戶倒是挺大的,弄座梯子爬上去應該沒有太大的困難。

  「真的嗎?」楚慎行聞言喜出望外。「你真的願意為我這麼做?」

  「當然是真的。」光看她現在的笑容就值回票價。「我雖然不是羅密歐,但是很樂意當你的王子,這點小事我還辦得到,難不倒我。」

  魏丹心說得信心滿滿,楚慎行卻是聽得淚眼婆娑。他居然自願當她的王子,光聽他這麼說,就不枉此生了。

  他們約好魏丹心要救她脫離有楚謹言在的惡人城堡,當天晚上,魏丹心就採取行動,真的去搬來一座長長的木梯,架到楚慎行的窗戶上,開始他的救人計劃。

  不過由於呢,兩家正在交戰之中,因此做什麼都要很小心。他雖然有心將場面弄得轟轟烈烈,實際進行起來卻跟做小偷似地,小心翼翼地爬了老半天,才爬上楚慎行的窗戶。

  「丹心!」

  雖然他們兩個老早講好了,要來個窗戶邊的約會,但當他真的出現在窗戶邊,楚慎行仍是感動不已,眼眶都紅起來。

  「慎行!」扛木梯雖辛苦,但只要一看見她興奮的樣子,所有辛苦都有了代價,她真的好可愛。

  他們就站在窗戶的兩側對看。登時雪花飄,玫瑰花辦飛舞,他們好想碰觸彼此

  「呼、嘿!」

  這時,木梯下方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吆暍聲,魏丹心冷不防被嚇到,一個不小心沒站好,人連同木梯,往窗戶的另一個方向掉落。

  「丹——」她才喊第一個字,立即用手把嘴巴遮起來。差點忘了他們正在月下偷情,不能驚動家中的老大,只好跟對方說抱歉了。

  可憐的魏丹心,就只能像表演特技一樣地,從她家二樓摔下去。不過幸虧他身強體健,從二樓摔下去還沒關係,還能爬得起來。

  「再見,要想我哦!」他老兄爬起來後,朝二樓的楚慎行揮揮手,她也高興地朝他揮揮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恨今日靠邪當道,百姓的痛苦受不了——鏘鏘鏘鏘……」

  原來,那陣響亮的聲音來自他大哥,他又半夜睡不著,出來耍大刀了。

  幸好他沒喊痛。

  魏丹心一面揉著摔疼的手臂,一面扛起木梯走人。

  要當個稱職的王子果然不簡單,但是為了他心愛的公主,他會加倍努力。

  當天晚上,他們都夢到對方。兩人穿著中古世紀的衣服,在楚慎行的房間下方相互凝視。

  「啊!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要叫羅密歐呢……」

  多麼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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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6:01
  第四章

  話說自從楚慎行和魏丹心互吐心聲之後,楚慎行就一直處在失神狀態,腦子裡塞滿了他的影子。

  她想念他的人,想念他爬上長長的梯子,站在她的窗戶前看著她笑的樣子。他就像是一道陽光,把她黑暗的人生都照亮了。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必懼怕她二姊,因為有王子會來保護她,她好幸福……

  楚慎行別的不會,就是會幻想。不檢討自己哪裡有錯就算了,還把楚謹言想像成一頭噴火的惡龍,成天欺侮她這個可憐的公主。

  不過說到公主與王子……她的王子哪裡去了,會不會正在院子裡面運動?

  每次都在院子裡「巧遇」魏丹心,楚慎行靈機一動,跑到院子去找魏丹心,但是沒看見他,只好失望的回來。

  她抬頭看看大廳上的鐘,時針指著十一的方向,顯示現在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她二姊還在睡,不過巷口的書店應該已經開門,去那邊看書好了。

  楚慎行匆匆回房間拿背包,又匆匆跑到鞋櫃拿涼鞋。一打開鞋櫃,她前些日子才買的書就跟著掉下來,砸傷她右腳的小拇趾。

  「哎呀,好痛。」她揉揉被打疼的小拇趾,用另一隻手把書塞回鞋櫃。才想起她二姊罵她買書買得太誇張了,鞋櫃都被她塞滿了。

  ……既然如此,就別再去書店看書了吧!到時她一定又忍不住扛一堆書回來。

  楚慎行原本想把涼鞋放回去,但心裡老想著出門看書,怎麼都下不了手。

  「我聽說泉州街附近有家書店準備結束營業,好多書都有打折,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耳邊猛然響起阿雅前兩天說過的話,楚慎行一顆沈寂的心又活躍起來,再一次拿起涼鞋。

  對啊,她可以到那家書店看看,反正快要結束營業,書一定賣得很便宜。若是一本便宜個二十塊錢的話,那十本書就便宜了兩百塊。況且阿雅說有些書不只便宜這個價錢,便宜個對半都有,那她就可以多買一些書回來,也不會挨罵。

  對,就這麼辦!

  高高興興穿好鞋子,楚慎行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不過她才走出家門,立刻碰見一個大麻煩,泉州街離她家有點小遠,而且要轉兩班公車,不太方便。

  她掂掂自己的荷包,皮夾裡還有兩千多塊錢,拿來坐計程車的話綽綽有餘。但為了買書,花兩百塊錢搭計程車會不會太貴了?好像有點划不來……

  楚慎行站在紅磚道上,心裡掙扎著該不該去買書,最後還是買書的慾望戰勝,狠下心來揮手招來計程車,殺到書局。

  阿雅說得沒錯,這家書局的書真的賣得好便宜,她賺到了!

  特愛買書的楚慎行,一進入書局宛如進入天堂,看哪一本書都覺得喜歡,看哪一本書都覺得順眼。如此東挑一本、西挑一本,一下子就把帶來的書袋塞滿。

  啊?裝不下了,那就回家吧!

  滿載而歸的楚慎行,買的書可多了,從打三折到只打八折的書都有。儘管她不一定有討到便宜,但就她不精於算計的個性,已經很滿足了,不能再奢求。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一點小事就可以興奮得半死,因此當她回家的時候,還在興奮。不過相對於受夠了她那堆書的楚謹言來說,她的興奮就有點礙眼,忍不住想找碴。

  「午安,你又買些什麼書回來?」

  楚慎行才剛轉動鑰匙進門,她那法官似的二姊已經在門口等她,她差點沒跳起來。

  「啊?二姊,你嚇了我一跳!」冶不防被嚇著,楚慎行拍拍胸口。「我今天只買了幾本書,而且都是拍賣品哦。」

  難得她也有買便宜貨的時候,楚慣行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非常驕傲。

  「真的?」她二姊可不這麼認為,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楚慎行連忙疾聲保證。「有家書店要結束營業,就把所有庫藏書都拿出來拍賣。你看這本「瘋狂的軟化」就打五折,別的書店現在還在照原價賣呢!」

  楚慎行將袋子裡面的書統統翻出來給她二姊看,楚謹言看了一眼,冷冶地說

  「我好像在車站前的「流當書」專賣店中看過這本書,只賣六十九塊。」表面上一本原價兩百七十塊錢的新書,現在只賣一百三十五塊,聽起來是滿划算的,但實際上有更便宜的價錢。

  「真的嗎,我又買貴了?!」楚慎行無法接受這個打擊,虧她還特地花了兩百多塊的計程車費才找到那家店,結果竟然買貴?

  「不愧是凱子行,買什麼都比別人付出更多的錢。」楚謹言毫不留情的攻擊她的小妹,楚慎行早已呆掉,無聲墜入凱子的深淵之中。

  她又買貴了?怎麼會……

  「還有呢,凱子行?」楚謹言語帶嘲諷的問她小妹。「你還買了哪些書?」

  「凱子行」是他們全家御賜給楚慎行的外號,因為她買什麼都比別人貴,壓根兒就是殺價白癡。

  「我……我還買了「易經」。」她慌慌張張的回神。「這本易經是用白話寫成,淺顯易懂,而且打三折……啊‥」

  好端端的,她突然大叫起來。

  「這本書的書皮破了!」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在原地蹦個不停。

  「打三折的書,你還指望它是完整的?」楚謹言冷眼睨看她小妹幼稚的行為,懷疑她幼稚園沒畢業。

  「但是它至少不必破成這樣啊!」整個書背都掀起來。「我剛剛在書店的時候,明明就有檢查過才買的,難道……是另外一本?!」

  楚慎行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拿對書,卯起來哎哎叫。她是叫得很愉快沒錯,但她二姊卻受不了而發飆。

  「你夠了沒有?!」楚謹言生氣的大吼。「為什麼你做事永遠都這麼不用大腦,老是凸槌?」

  「二、二姊!」她驚訝地看著楚謹言。今天二姊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對她大吼起來……

  「而且我真是受夠你那些書!」楚謹言早想講了。「家裡能塞的地方都讓你塞滿了,衣櫃、櫥櫃、甚至是鞋櫃,沒有一個地方沒有放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托爾斯泰投胎到我們家來,再不就是拜倫重返人間,才會買了這一屋子書!」

  楚謹言氣呼呼,可惜楚慎行老是會錯意,看不懂她的表情就算了,還天真的反問。

  「我是很希望成為拜倫,二姊你怎麼知道?」原來她二姊這麼有sense,她還以為她只會罵人呢!

  楚謹言立即卯起來大罵。

  「我不知道!」楚謹言狂吼。「我只知道你的書買得太過分,又沒賺什麼錢,行為舉止簡直就像一個瘋子!」

  這太過分了,就算她再怎麼不喜歡她那些書,也不該如此罵她。

  「二姊,藏書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怎麼能這樣說我?」她想也不想的抗議。

  「羽化成仙也很神聖,你怎麼不乾脆跟天使借對翅膀飛上天去,再托夢告訴我餓死的滋味如何?」楚謹言可不這麼想,只覺得她作夢作得太過分。

  「二姊!」說話怎麼這般惡毒?

  楚慎行委屈不已。

  「我拜託你,回到現實好嗎?不要再作些毫無意義的夢。」她不是惡毒,只是向現實看齊。「從你決定當言情小說作家開始,寫過幾本書,被退過多少稿子回來?你自己會不清楚嗎?」還一直在作夢。

  楚謹言疲倦的規勸她小妹,但楚慎行充耳不聞,一個勁兒地強行爭辯。

  「我已經出了八本小說了。」情況沒像她說得那麼糟,也是有成績的。

  「對,花了三年的時間。」楚謹言無情地頂回去。「三年寫八本小說,就算是讀者有再好的記憶力,也會忘記你。更何況你的東西一點都不市場,怎麼再衝刺?」

  國內的言情市場是很現實的,十本以內沒闖出名堂,之後也不必想了。除非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脈,驟然開竅;或是勉強自己去迎合大眾的口味,否則要做一個堅持理想的作者,是難上加難。

  楚慎行當然也心知肚明這一點,她之前的稿子都是因為這個理由被退回來的。這是她心中的痛,她二姊為何一定要提它?

  「這跟我買書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張冠李戴,蠻不講理。」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她二姊口中那個沒用的人,楚慎行索性轉回話題。

  這可惹火了楚謹言。

  「我蠻不講理?」她氣得頻點頭。「好,既然你認為我蠻不講理,那請你自己想辦法收拾你那些「藏書」,不要佔用家裡的櫃子。」統統搬回她的房間去。

  「家裡的櫃子是公用的,我也有份!」別說得她好像是外人似的。

  「但卻是我付錢的。」楚謹言一句話就堵死楚慎行的出路。「無論是餐櫃、櫥櫃、或是鞋櫃,都刷我的卡,你一個子兒都沒出到。以前我是同情你才不跟你計較,現在我懶得理你,你自己看著辦。」

  這是她心中長久以來的痛,她也想為家裡盡點心啊!但老天總不幫她,她有什麼辦法?

  「看著辦就看著辦,誰要你同情。」她二姊這番話深深地刺痛她,也使得她的淚不自覺地掉下來。

  「別以為現在你紅就了不起,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哇!」再也忍不住苦悶的楚慎行,既說不過楚謹言,又不想留下來忍受她的冷言冷語,兩手遮住眼睛,便衝出屋外。

  她哭得很傷心,她承認自己買書是買得太過分了點,但也不必把她說成廢物吧!她又不是自願被退稿,二姊真是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楚慎行邊哭邊跑,在經過院子的時候,恰巧魏丹心回來,便叫住了她。

  「怎麼了,慎行?你怎麼在哭?」魏丹心才剛巡視完工程進度回家,沒想到就看見他的小公主在哭。

  楚慎行「哇」一聲,跳過矮牆衝進他的懷中,不由分說便哭訴起來。

  「我被我二姊罵!」她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她說我書買得太過分,還說我只會作夢,跟個廢物一樣!」

  接著,她把她和二姊吵架的原因,源源本本地跟魏丹心說了一次。魏丹心雖然心疼她,但這到底是人家的家務事,他這個外人不好插手,只得盡量想辦法幫她解決。

  「要不然,你把書都搬到我家好了,我幫你保管。」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辦法。

  「真的?」楚慎行聞言驚喜的看著他。「你家真的可以借我放書?」

  「嗯。」魏丹心點頭。「我家還挺大的,放你那些書應該沒有問題,都交給我好了。」所謂英雄救美,救人之餘也要救書,總不能讓他的美人為書神傷。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楚慎行好感動。「我們馬上去搬書。」

  楚慎行的志氣比天高,說做就做。魏丹心的胸懷寬廣有如海洋,她說什麼他都配合,立時就跟著她去搬書了。

  但是,他們好像太衝動了些,她二姊好像還在屋子裡面哦?

  行動派兼衝動派的兩人,在楚家屋子外面呆呆站立,不知道何時下手。這時楚謹言倒是幫了一個大忙,匆匆出門去,給他們一個最好當小偷的時間。

  偷情辛苦,偷搬書也辛苦,為了趕在楚謹言回來前搞定一切,魏丹心可說是卯足了全力,像個吃下了一打菠菜的大力水手,雙手各一疊書,硬是把書一下子搬空,運到自家的院子。

  「我幫你搬進去好了,不然你太累了。」雖說他身強體健,但楚慎行還是捨不得他這麼辛苦。

  「不用。」魏丹心搖頭。「你是我的小公主,不能弄髒手,而且我力氣很大,可以一次搬很多書,你不必擔心了。」

  英雄救美救到這個程度,可說是很夠意思,教楚慎行亂感動一把的。

  「那你小心。」難得有人將她視為珍寶呵護,楚慎行也想嘗試被呵護的滋味,也就不再堅持。

  「好,看我的。」他露齒一笑,表示全靠他。楚慎行親眼看見他把一疊疊厚重的書搬進屋子裡,自是感動得無以復加,眼眶再度泛紅。

  魏丹心將書搬進屋子裡面以後,立即面臨一個難題,那就是——他家也沒地方放書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

  他傷腦筋。

  他才拍胸脯保證,說一定會妥善照顧她的書,眼看著就要跳票,怎麼可以?

  魏丹心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一個可以放書的地方。他房間放滿了健身器材,兩個哥哥的房間更不可能。客房也放滿了他大哥的書,和他二哥搜集的古董字畫,那唯一可以用來放書的地方,就只剩……

  對,地下室!

  猛然想起家中唯一可用來堆書的空間,魏丹心二話不說,一股腦兒地把所有的書都往地下室堆,沒多久,就把楚慎行多年來的藏書搬光。

  「好了。」放好書後,他滿身大汗的跟楚慎行報告這個大好消息。楚慎行感動之外還是感動,一雙眼睛都是淚光。

  「謝謝你。」要是沒有他的幫忙,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客氣。」他仍是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照暖她的心房。

  「那我先回屋裡去洗澡了。」全身都是汗。

  「好。」搬了這麼多書,一定累了,她好感激他。

  魏丹心噙著笑轉身,正準備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楚慎行突然叫住他。

  「丹心。」她的聲音有一絲害羞。

  「什麼事?」他飛快地轉身。

  楚慎行連忙踮起腳尖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吻,然後又看了他眼,匆匆轉身衝回自己的家。

  這是?

  臉頰冷不防印上一吻,魏丹心先是愣住,而後欣喜若狂。

  這是他的小公主,第一次主動吻他呢!

  他的心都快飛起來。

  雖然只是臉頰,但已經夠好了,他相信再過不久,他們就會嘴對嘴kiss。

  愉快地吹了幾聲口啃,魏丹心也跟著回屋子裡面衝澡。

  悶熱的午後,楚慎行在充滿冷氣的客廳暍咖啡,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的書都搬到隔壁去了,鞋櫃和櫥櫃現在空空如也,現在就算她二姊回來,也無可挑剔,再也不能拿這個當作藉口罵她了。

  想起被罵的事情又少了一件,楚慎行的心情更high了,全靠魏丹心幫忙,事情才能這麼順利。

  想起魏丹心,她就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笑容,她就想起他的嘴唇。想起他的嘴唇,她就不自覺地想吻他。究竟要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能順利接吻……

  她滿腦子都是魏丹心,就在這個時候,楚謹言回來了,一回來劈頭就問——

  「你的書都跑到哪裡去了,慎行?鞋櫃裡一本也沒有。」她一面走進客廳,一面將皮包甩在沙發,同時轉身打開其他櫃子檢查。

  「我把書搬家了。」還好意思問她呢,也不想想自己剛剛什麼態度。

  「你把書搬家?」楚謹言甩上櫃門,一臉懷疑地看著楚慎行。「你把它們搬到哪裡?」

  她二姊看起來心情不太愉快,搞得她突然結巴。

  「唔……」看情形不妙,若把實情說出來可能會被殺,她還是不要說好了。

  「到底搬到哪裡?」楚謹言凶巴巴,大有她不說,就準備領死之勢,嚇得楚慎行只好實話實說。

  「我、我把我那些書都搬到隔壁了。」她小小聲的回答,同時偷偷瞇眼看她二姊,後者正鐵著一張臉,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你說什麼?」楚謹言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我說……我把書都搬到隔壁去了。」楚慎行索性指給她看。

  「你把書都搬到隔壁了?」

  楚謹言的語氣陰柔得可怕,楚慎行趕緊點頭。

  「你把書都搬到隔壁了?!」楚謹言狂吼。「你哪裡不好搬,偏要搬到隔壁……」她氣得來回踱步。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把書搬到隔壁?」

  還不都是因為你,誰要你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楚慎行在心中抱怨她二姊,但嘴裡又不敢講,只得支吾。

  「呃……」她思索著怎麼解釋。「因為、因為剛才你說要我自己想辦法,我就想到這個辦法……」

  「好,我懂了,你不必再說。」楚謹言斷然截斷楚慎行的話。「我們現在就去隔壁把書要回來,大姊呢?」

  看來她二姊決定來個全家總動員,定要把那些書搬回來不可。

  「在樓上。」楚慎行不曉得幹嘛非這麼做。「為什麼大姊也要一起去?我們這樣闖進別人家,會不會太……」

  「大姊,下來!」楚謹言才不管對方會怎麼想呢!一腳跨上階梯,就要她大姊助陣。

  「什麼事啊,謹言,幹嘛大呼小叫?」楚懷柔攢著一雙柳眉下樓,艷麗的紅唇,還留著來不及舔掉的草莓汁,看起來可口極了。

  「我們去隔壁要書。」楚謹言是家中最積極的好戰份子,兩手各攬住一位姊妹,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人並排浩浩蕩蕩地便往隔壁掃去,伸手按下魏家的電鈴,開戰去。

  出來應門的恰巧是楚謹言的死對頭——魏汗青。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楚謹言二話不說伸長手,凶巴巴的開口:「把我家的書還我。」

  這下可好,楚慎行還沒能開口說明原委,兩家的總指揮就當場打起來了。

  「什麼書?」魏汗青可也不是好惹的,反應一樣凶悍。

  「我妹妹寄放在你家的書。」楚謹言把楚慎行從後面拖出來,推到最前面。「你應該認識她吧,不用我多介紹。」

  冷不防被當成炮灰,楚慎行除了尷尬的笑笑之外,不知道還能多說什麼。只見魏汗青冷冷地看她一眼,不耐煩地說——

  「我們沒有你要的書。」恐怕是找錯地方。

  「才怪,我們家的書明明就在你們這裡。」楚謹言不信。「慎行,你跟他說,是誰拿走你的書的?」

  楚慎行無端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曉得該不該說出實情。

  「是誰?」魏汗青不相信他家裡會有人做這種事,一直逼問。她只得垂下頭來,有氣無力的出賣魏丹心。

  「是……丹心。」她對不起他……

  「丹心?」魏汗青果然立刻翻臉,掉過頭去喊兇手出來。「丹心,你出來一下,有訪客!」

  這一喊,不但把原先正在發呆的魏丹心給喊下樓,連同在書房休息的魏千古也給揪出書堆,一起到門口來看他家老二喊什麼。

  「慎行。」

  「懷柔。」

  兩兄弟顯然都沒料到會看見他們愛慕的人,同時倒抽一口氣,同一時間盯著門口那兩道窈窕身影。

  「這個女人說你拿了她們家的書,是不是真的?」

  魏丹心還沒能從這意外的驚喜中甦醒過來,他二哥就氣沖沖地問他,他傻傻的點頭。

  「是真的,二哥。」好漢做事好漢當,他做過的事一概承認。「慎行說她二姊不許她把書再放在屋子裡,我只好把她的書全部搬來。」啊,她的臉紅得像蘋果,好可愛,他真想一口把她吞到肚子裡……

  「你看吧!我就說書在你們這裡。」楚謹言一副捉到賊的樣子。

  「你居然做出這種蠢事!」魏汗青不敢置信地猛拍額頭。

  現場一片混亂,兩家的總指揮氣急敗壞,老大那組則不知在講什麼,兩人輕聲細語。魏丹心和楚慎行這組卻是忙著互相凝視,回味方纔的美好情景。

  「不要再演戲了,快把書還給我們。」

  難得老大和老三都靜下心,楚謹言硬是不解風情,強力破壞。

  「還就還!」魏汗青也不落人後。「丹心,你都把書藏到哪裡去了,快還給人家。」

  既然人家都要書要到家門口了,魏丹心縱然再有心,也只能把書還給人家,於是只好遺憾的說——

  「都放在地下室,我立刻去搬。」真可惜,他可是揮汗如雨才把那些書放好。

  這原本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句話,卻引來楚慎行天大的反應。

  「地下室?!」她尖叫。「你怎麼可以把我的書放在地下室?地下室既潮濕又容易長蛀蟲,我的書都是我心愛的寶貝,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它們?」

  魏丹心不知他做錯了什麼事,辛苦了大半天得不到應有的感激也就算了,她卻還責怪他?

  「不然要怎麼辦?」他也很委屈。「我家也沒地方放,唯一的空位就是地下室,我不放那兒,放哪兒?」簡直無理。

  「你可以先告訴我啊!」他才無理呢。「如果你真的有困難,不必硬要裝酷,最後才來虐待我的書。」太過分了。

  「我也是一片好意。」這說的是什麼話?太沒良心了。「當時我看你哭得那麼傷心,才想到這個辦法,沒想到你居然回過頭來咬我。」害他枉做好人。

  「我哪有咬你?」楚慎行跳腳。「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虐待我的書。」

  「我哪有虐待你的書?」愛護它們都來不及。「我只是對書沒有概念,不知道該怎麼保存,沒有你說的那麼惡毒。」

  「不懂書就不要誇口說要藏書,誰叫你喜歡說大話?」楚慎行氣得口不擇言。「而且你若是平常多看一些書的話,就會懂得如何愛護書本,說來說去,都是你不愛讀書的錯。」

  「我若愛讀書的話,你還有接近我的機會嗎?」哼,以為他不曉得她是故意藉著說故事的名義靠近他啊,夫!

  「你的意思是我不要臉,自作多情了嘍?」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男人,明明是他先主動,卻把過錯賴到她身上。

  「難道不是嗎?」本來就是,魏丹心冷哼。

  「當然不是!」她才沒那麼不要臉,她可是很有骨氣的。

  「是你先採取主動的!」

  「是你堅持要聽我說故事的!」他才主動。

  「是你!」

  「是你!」

  「是你……」

  「才是你……」

  他們兩個不落人後,也跟著吵起來。老大那組,原本還算和平,但魏千古不知道踩中哪一顆地雷,沒多久,那一組也吵起架來。

  「你弟弟真不要臉,偷我家的書!」

  「你妹妹才不要臉,欺騙我弟弟!」

  老二這組,本來就沒忘正事,正吵得凶。

  「精油是要用聞的,不是用看的,你搞清楚……」

  「我倒情願去背法律條文,它們比那些亂七八糟的精油容易分辨……」

  老大這組,因為魏千古弄錯精油而加入戰場,戰況一樣慘烈。

  「是你先採取主動的……」

  「才怪,是你先……」

  老三這組,從能不能把書放在地下室,吵到誰先採取主動,一樣吵得凶。

  現場一片混亂,三組人馬各自叫陣,就是沒有人記得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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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6:29
  第五章

  一個禮拜又過,還是沒人記得搬書,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

  自從那天的「搬書事件」後,楚慎行和魏丹心連續好幾天不說話,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不過雖然表面如此,兩人私底下都有反省。他們原本好好的,卻因雙方老二的猛烈戰火而慘遭波及,連帶著也莫名其妙恨起對方來。

  其實仔細想想,也沒那麼糟嘛!

  楚慎行坐在院子的大樹下回想當天的事,越想越覺得不對。

  就算他不小心把書搬到地下室去好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不確定會不會長蛀蟲,就辟哩啪啦把人家臭罵一頓,是有點不講理。

  思想單純的楚慎行,其實在第一天就後悔了,只是家中沒人投降,她也不好意思率先叛逃,落了個通敵的罪名。

  但是,她好想他哦!

  兩手無精打采地抵住下巴,楚慎行好思念魏丹心。

  她好想看他的笑容,他爽朗的表情。他就像是陽光,帶給她溫暖、帶給她熱。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吵架,一點都不想。

  這一瞬間,楚慎行真是後悔極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和他吵架。她想跟他道歉,但又鼓不起勇氣去敲他家的門,只得坐在院子裡面懊悔。

  「慎行。」

  同樣地,魏丹心也覺得很抱歉。明明是他先追求她,他卻栽贓是她主動,真是太沒有君子風度了。

  「丹心。」她好意外會在院子裡面遇見他,而且他還主動找她,驚訝得無以復加。

  兩人就這麼站在矮牆的兩側對看,表情哀怨有如羅密歐與茱麗葉,但他們都不想像羅密歐與菜麗葉兩人一樣慘,只想改寫他們的結局。

  「對不起,我不知道書放在地下室會長蛀蟲。」既然要改寫結局,總該有人先投降,魏丹心不介意先認錯。

  「不,是我太大驚小怪了。」她可也是個講理的人。「你也是一片好意,是我太心急亂說話,我才要請你原諒我。」

  「我也太不小心。」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我不該沒弄清楚就隨便亂放……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把你的書都搬到我的房間放好,不會再有問題了。」

  「你把書都搬到你的房間了?」聽見這個消息,她好意外。

  「是啊!」他點頭。「家裡除了地下室以外,沒有別的空位可以用來擺那麼多書,所以我就把我的運動器材都搬到院子來,換放你的書。」

  魏丹心對她的好,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楚慎行聽見後小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居然為了她,把價值幾十萬的運動器材都搬到院子來任憑風吹雨打,她還有什麼話說?

  「你要不要也一起來踩腳踏車?」她沒話說,他可有滿腔的熱情,其中一項就是邀她一起運動。

  「好、好。」她太感動了。他不但為她犧牲了空間,還大方地與她分享他寶貝的運動器材,她怎能不說好?

  「走吧!」魏丹心伸長手,將她拉跨過矮牆,往魏家的院子跑去,兩人一起快樂的踩腳踏車。

  楚慎行一邊踩腳踏車,一邊喘,還不忘問身邊的魏丹心。

  「這是你俱樂部裡的腳踏車嗎?」她知道他是健身俱樂部的老闆,也覺得他很了不起。

  「是啊!」他喘呼呼地回答。「我的俱樂部裡,就用這款腳踏車。」

  「好好哦。」她羨慕的說。「我就快不能踩腳踏車了。」想到再過幾天就到期的會員資格,她就一陣沮喪。

  「這話怎麼講?」他間。

  「我的會員資格快到期了。」她無力的回答。「再過幾天,我就不能再到俱樂部做運動了,想起來就有點難過。」

  「怎麼不再續約?」看得出來她挺愛上俱樂部的。

  「沒錢啊!」她渾身乏力。「續約至少要一萬多塊,我已經很久沒交稿,湊不出這筆錢。」所以就算了。

  這就是楚謹言要她轉行的原因——有一餐沒一餐,連個一萬多塊錢的年費都繳不起。

  「那你乾脆轉到我的俱樂部好了,我免費招待你入會。」佳人有難,怎能見死不救?而且如此一來,他更能時常看見她,何樂而不為?

  「真的嗎?」楚慎行好高興。她正愁沒地方泡澡,他就大方邀請她免費入會,真是她的天使。

  「你明天就到俱樂部找我,我帶你參觀俱樂部裡面的設施。」他爽朗的笑容表明了他不是隨便說說,楚慎行興奮的點點頭,連聲說謝謝,兩人又繼續踩腳踏車。

  他們不知道,他們和樂融融的情景,已經落入魏汗青的眼裡。也不知道楚謹言衝出來,又被魏汗青叫住,兩人挨在矮牆邊說話。

  他們在說什麼?不重要,他們沒有興趣知道。

  他們在密謀什麼?無所謂,反正一定不是好事,但他們有信心一起共度難關。

  「我們再也不要被彼此的哥哥姊姊們影響,莫名其妙的吵架了。」受夠了家中那兩個總指揮,魏丹心決定不再理會他們。

  「嗯,我決定不再聽我二姊的話,管她再說什麼。」楚慎行也不想一輩子活在楚謹言的陰影之下,決心起草獨立宣言。

  愛情的力量無遠弗屆,原本只會隨之起舞的兩人,竟同時鬧起革命來。

  手牽手,心連心。

  他們有信心愛情能夠戰勝一切,他們一定會取得最後勝利。

  「我踩得好累,想休息一會兒,我們明天見。」雖說加入健身俱樂部,但楚慎行實際用到的設備只有三溫暖,真正運動起來氣喘如牛。

  「等到明天太久了,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你。」憋了整整一個禮拜,魏丹心再也受不了折磨,更何況他的梯子都沒用到,擺著也可惜。

  「好,那我們晚上見。」是啊,等到明天是太久,她也迫不及待想再見到他。

  「好,晚上見。」他咧嘴一笑,再一次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她的心頓時飛揚起來。

  啦啦啦啦,天氣真好,月亮怎麼還不出來……

  一路上,她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情回到屋子。興奮到了極點,口裡並哼起「茶花女」中,女主角的獨白。

  「Estrano!Estrano!IncoreScolpitihoquegliaccenti!(多麼奇怪!多麼奇怪!他的話在我心頭燃燒!)Sariapermesventuraunserioamore?(真正的愛情對我會是悲劇嗎?)Cherisolvi,oturbataanimamia?(啊,我的心靈會做出什麼決定?)Nuil'uomoancorat'accendeva。OgioiaCh'iononconobbi,esseramataamando(沒有男人曾使我陷入愛情。愛與被愛,我從未體驗過的愉快)——」

  楚慎行正唱得愉快,突然間,一道黑影從她眼前閃過,迫使她停了下來。

  她驚恐的看著那道黑影,看清楚了以後開始尖叫。

  「救命啊,大姊——」居然是會飛的蟑螂,她最怕蟑螂了,快打死它,快打死它廠——

  「發生了什麼事,慎行?」她大姊夠義氣,聽見她的呼喊就衝下樓來。

  「有、有蟑螂!」楚慎行指著蟑螂發抖。「快打死它,大姊,它會飛!」

  她原本是寄望楚懷柔髮揮大姊的威嚴的,怎麼知道楚懷柔一聽見是會飛的蟑螂,也嚇得哎哎叫,還和她抱在一起。

  「會飛引我不敢!」慎行以為她是除蟑大隊嗎?她自己也嚇得半死。

  兩姊妹抱在一起尖叫,蟑螂被她們嚇得到處亂飛,飛呀飛的,眼看著就要朝她們的臉上飛去。

  這個時候,英勇的騎士出現,啪一聲——打死蟑螂,解救她們脫離驚惶的深淵。

  「蟑螂打死了。」魏千古冷著一張臉,平靜地將沾有蟑螂屍體的拖鞋交給楚慎行。楚慎行只能接過拖鞋,呆呆的說聲謝謝。

  「不客氣。」魏千古有禮地朝兩姊妹頷首。「那麼,我先離開了,告辭。」

  而後,他就走了。楚慎行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會到她家來?

  「他是不是好帥?」楚懷柔面露夢幻的表情。

  「是啊,面無表情好厲害。」除了沒幫她們洗拖鞋,一切都很完美。楚慎行呆呆地回答她大姊。

  「唉!」楚懷柔歎氣,楚慎行這才如夢初醒,指著楚懷柔大叫。

  「大姊!」她的口氣好激動。「你、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她不歎氣她還沒感覺,一歎氣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她大姊可能在談戀愛。

  「可能吧,他不好嗎?」楚懷柔反問楚慎行。

  「呃……沒什麼不好的啊!只是沒想到你會喜歡上那麼嚴肅的人而已。」楚慎行自己也有自己的煩惱,不過她大姊的決定真的很讓人驚訝,她和魏千古的個性相差這麼多,合得來嗎?

  「我自己也沒想到。」楚懷柔幽幽地歎道。「你想謹言會贊成嗎?」

  她二姊會贊成嗎?不必想,也知道答案——她們的姊妹不可能贊成,沒破壞她們就不錯了。

  兩姊妹互看一眼,又同時搖頭。

  果然是姊妹,比誰都瞭解彼此的個性。

  想起她們坎坷的戀愛路,兩個姊妹都心有慼慼焉。

  當天晚上,魏丹心果然又扛著長長的木梯,辛苦地爬上楚慎行的窗台,當個盡職的羅密歐。

  這回,他們進行得很順利。除了背不出太羅曼蒂克的台詞之外,魏丹心能做的都做了,他甚至冒險站在她的窗戶外面與她接吻。

  對於他們的「第一次接觸」,他們都很興奮,也很珍惜。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努力品嚐對方的滋味。他們越吻越深,越吻越激動。雖然已經是唇舌交纏,但他們仍覺得不夠,總想更靠近對方。

  「慎行……」魏丹心一邊吻她,一邊試著爬進窗戶,本來是快做到了,無奈這個時候木梯下方又傳來——

  「嘿、呼!恨今日靠邪當道,百姓的痛苦受不了……」

  接著隆略一聲,魏丹心又被他大哥嚇得掉下木梯,這一次不只是摔傷手臂,還扭到腳,痛得他差一點叫出聲。

  「丹——」楚慎行仍是喊出第一個字就用雙手摀住嘴,怕穿幫。

  魏丹心一跛一跛的站起來,朝著樓上的她揮揮手,不過看得出來他很痛,額頭上還流著汗呢!

  誰能說他們不坎坷呢?連要演出「羅密歐與菜麗葉」,都會被自家人破壞,唉!

  ※※※※※※※※※※

  隔天下午,天氣悶悶的。

  楚慎行和魏丹心約好要去他的俱樂部報到,但在去之前,就先接到阿雅的電話,她只好先去赴約。

  她們仍舊約在咖啡館,阿雅仍是一派清爽的裝扮。不過幾天不見,她又把頭髮剪短,看起來更像男孩子。

  「阿雅,你又剪頭髮了?」楚慎行一走進咖啡館,就發現她的新造型,驚訝的問。

  「好不好看?」阿雅撥撥最上面的頭髮,楚慎行很想告訴她實在不必這麼做,她已經理得幾近平頭。

  「很有個性。」她只能這麼說。「不過我比較喜歡你之前的髮型,比較有女人味。」雖然一樣是短髮,但比現在的髮型好看多了,比較不會引起誤會。

  「我倒比較喜歡現在的髮型,比較適合我。」阿雅聳聳肩,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每個人的看法不同,答案也不同,最重要的是當事人怎麼想。

  「對了,你已經決定好了嗎?」阿雅突然有此一間。

  「決定好什麼?」楚慎行一臉莫名其妙。

  「俱樂部續約的事啊!」怎麼給忘了?

  阿雅提醒楚慎行,她這個月底約就到期。只見楚慎行紅著一張小臉,唯唯諾諾的答道——

  「不續了。」經她一提,她才想起這件事。

  「不續了,為什麼?」阿雅無法理解她的決定,她那麼喜歡泡三溫暖,不續怎麼再繼續泡?

  「其實……其實也不是不續啦,只是我轉到別的俱樂部。」見阿雅那麼驚訝,楚慎行反而覺得對阿雅真不好意思。

  「轉到別的俱樂部?」阿雅更驚訝了。「但那不是更貴,你哪來這麼多錢?」她之前就在猜她是不是因為錢的關係才猶豫不決,沒想到卻有新的發展。

  「呃……」不期然觸及最敏感的話題,楚慎行支支吾吾。

  「你哪來的錢?」阿雅比誰都瞭解她的狀況,知道她不可能有錢轉到別的俱樂部,一直追問。

  「不……不用錢。」楚慎行回答得小小聲,頭垂得好低。

  「為什麼不用錢?」不對勁,她幹嘛一臉害羞的樣子。「有人供應你嗎?」

  「嗯……嗯。」楚慎行點頭。「我們隔壁鄰居剛好是開健身房的,他說要免費招待我入會……」

  她的隔壁鄰居?那不就是——

  「不是說那一家子都是混蛋,你理都不想理他們,現在又要免費入會?!」她家範圍五百公尺之內,就她和隔壁兩戶,除非她記錯,否則她所說的「鄰居」應該是指魏家。

  「呃……」楚慎行不知該怎麼說。「其實他們人也沒想像中那麼壞啦……」她吞吞口水。「最近發覺他們人其實滿好的,很好相處……」

  打從楚魏兩家成為鄰居開始,她就不停地在她耳邊說隔壁的男人有多可惡,現在卻告訴她:他們的為人其實很好,這敦她怎能接受?

  「那個開健身房的傢伙,應該就是魏家的老三吧?」聽多了兩家的交戰史,對於魏家男人,阿雅可說是如數家珍。

  「嗯。」楚慎行又點頭。「就是他……」

  是啊,就是他。一提到他的名字,就會臉紅,看來慎行和那傢伙可能看對眼,否則不會是這個表情。

  「我也要入會。」可惡,慎行是她先看上的,怎麼可以便宜了那個傢伙?

  「啊?」不會吧,阿雅也要轉俱樂部,這是怎麼回事?

  「你聽見了,我也要入會,跟你一起過去。」她要好好盯著她,不讓她有被搶奪的機會,那個姓魏的混帳,休想跟她搶。

  「但是……」楚慎行萬分驚訝。「你的會籍不是到明年底才到期,這樣太浪費了。」白繳了一年多的錢。

  「我錢多,無所謂。」阿雅聳聳肩,表示她不在意。對這楚慎行倒是沒有話說,阿雅是富家千金,在自己家裡工作,手頭非常寬裕。

  「你什麼時候開始轉過去?」不給楚慎行有任何反對的機會,阿雅隨即問道。

  「今天……」

  「今天?!」阿雅簡直無法置信。「你今天就要轉過去,卻到現在才告訴我,如果我不約你出來喝咖啡的話,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基於阿雅是用吼的,咖啡館內的人都在看她,和她一起的楚慎行當然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同時納悶她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小聲點,我沒有這個意思……」她好尷尬……

  「沒有?」阿雅冶哼。「虧我們還是同進同出的好朋友,你要轉俱樂部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讓我知道,還說沒有這個意思?」

  一般來說,阿雅還算是講理的人,可今天她的火氣真大,完全一副吃醋情人的模樣,害楚慎行不曉得如何反應。

  「阿雅,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也是到昨天下午才決定。」踩腳踏車的時候。

  「是嗎?」阿雅還是懷疑,但脾氣已有緩和的跡象,楚慎行趕緊露出笑容。

  「真的啦,我沒有騙你。」她保證。「我真的昨天才決定更換俱樂部,不信你問丹心就知道——」

  「丹心?叫得真親熱,這也是昨天才決定的嗎?」又被她抓到另一項可憎的證據,阿雅的口氣又變冷。

  「呃……」好難回答……

  「算了。」阿雅截斷她的支吾,直接自己下結論。「就像你說的,我自己去問他。」順便看看他是何方神聖,能把她心愛的慎行拐走。

  「你的意思是……」

  「和你去俱樂部。」阿雅點頭。「反正你今天晚上要去嘛,我就和你一起去瞧瞧。你那位鄰居,一定很高興你又幫他多招募了一個會員。」

  阿雅的原意是諷刺,楚慎行卻將她的話扭曲成另一個意思。阿雅說得對耶,凡是俱樂部,都希望會員越多越好,丹心讓她免費入會,她當然也得盡一份心才行。

  「嗯,我們一起去。」丹心一定會很高興的!

  楚慎行笑瞇瞇。

  「這是我的朋友;阿雅,她也要一起加入會員。」

  人潮洶湧的健身俱樂部中,驚見楚慎行高姚的身影,和另一個更高姚的女子,站在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更高姚的魏丹心前面,楚慎行如此介紹道。

  魏丹心冷眼打量著站在楚慎行身邊的阿雅,是女人,是男人?他都快分不清了。但他敢肯定,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一定是個「拉子」。(註:英文lesbian;女同性戀者之意。)

  「你好,我叫魏丹心,是這家健身俱樂部的老闆。」不管是不是拉子,既然是慎行帶來的,就得打招呼,雖然他這招呼打得並不甘願。

  「你好。」阿雅的心情也不見得有多好,一樣不情不願。「我是慎行「最好」的朋友,從今天開始,一起加入俱樂部。」

  她故意強調「最好」兩個字,大有和他別苗頭之意,他也不甘示弱。

  「我是她的「鄰居」。」要嗆聲大家一起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就住在她隔壁,這個死拉子能拿他怎麼辦?

  「我知道你是慎行的鄰居。」阿雅斜眼睨他。「我還聽說你們一家和她們姊妹處得不怎麼樣,還差點打架。」

  「那是以前。」魏丹心不服輸。「現在我們兩家的感情好得很,沒事的時候還會一起泡茶聊天,是天底下最好的鄰居。」羨慕吧!

  「聽你在吠,慎行她家從不泡茶的。」想也知道這個鄉巴佬在說謊,她們家壓根兒不喝烏龍茶。

  阿雅冷哼。

  「泡紅茶不行嗎?」魏丹心反唇相稽。「慎行的紅茶泡得很好,你還沒喝過吧?」

  「她只會泡咖啡,不會泡紅茶。」冷不防被擊中要害,阿雅只能用最薄弱的事實反擊回去。

  「那是因為你沒喝過才會這麼認為。」YEAH,勝利。「慎行會泡紅茶,而且泡得好極了。」

  兩個死對頭的話題,都圍繞在楚慎行會不會泡紅茶上。沒人懷疑魏丹心是不是在說謊,反正那也不是重點,但身為主角的楚慎行總覺得應該站出來澄清一下。

  「你們兩個……」

  「就算你喝過她泡的紅茶又怎麼樣,她就是不喜歡你。」沒用的大塊頭,以為自己長得人高馬大就了不起啊!看起來就一副愣頭愣腦的可笑模樣。

  「你又不是她肚子裡面的蛔蟲,她喜不喜歡我你怎麼知道,我勸你別亂猜。」沒胸部沒屁股的陰陽人,女孩子還長那麼高,乾脆去走伸展台算了,幹嘛黏在他的慎行身邊像只蒼蠅趕都趕不走,煩透了。

  瞬間天雷勾動地火……不,應該說是雙方眼睛各自燃起一道熊熊烈火,恨不得燒死對方。

  這傢伙,一定是拉子!

  眼露殺人似的光芒,魏丹心的眼神擺明了不服輸。

  瞧她的舉止神情,還有思心的氣質,都說明了她的性向異於常人。

  想到他居然得和一個拉子搶女朋友,魏丹心就嘔到快要死掉。

  慎行到底在哪裡認識這個傢伙的?

  魏丹心的目光如炬,一秒都不放鬆。

  這傢伙的性向這麼明顯,她都看不出來嗎?還敢呆呆的帶來給他認識,說是她好朋友?

  魏丹心滿腦子都是疑問,目光卻不得鬆懈,像只發狠的牛似地盯著阿雅。

  同樣地,阿雅的目光亦是異常凶狠,兩個鼻孔不斷地噴氣,恨不得朝魏丹心的腹部刺下去。

  就像他猜測的,她是個拉子。

  從小她就發現自己的性向不同,但由於家世,也怕被社會排斥,所以她一直將自己真正的性向隱藏在女性的面具之後,真正的她其實只喜歡女人,而且只喜歡楚慎行一個人。

  但是眼前這隻大水牛,卻破壞了一切。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經營了一年多的友情,就要因他的介入而破功,她就心有不甘。

  她一直小心翼翼,不讓慎行發現她的另外一面。就是害怕她知道了以後會躲著她,不和她做朋友。原本她也忍得住,並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可他的出現,卻使她的情緒提早引爆,而不得不跳出來捍衛自己的疆土。

  慎行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她,尤其是魏丹心這頭沒有腦子的水牛!

  阿雅同樣目光如炬,無聲警告他別想動楚慎行的歪主意,她不會坐視不管。

  兩個人的目光隔空交戰,一場台灣土牛大戰西班牙蠻牛的戲碼上演得如火如茶,唯獨楚慎行搞不清楚狀況。

  「其實這樣也好,大家說不定可以變成好朋友,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的頭頂都快冒火了,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扯到友情上頭去。

  「是啊,說不定會變成好朋友。」兩人嗯嗯啊啊,戰爭依舊打得猛烈,楚慎行依舊身處於狀況之外。

  「這麼一來,大家就在同一家健身中心。」她雙手合十,興奮的說道。「阿雅可以繼續和我一起運動,你也可以招募到一個新會員,真是太好了。」世界和平!

  存在於楚慎行心中的世界,是如此美好,只可惜現場的兩人不領情,兩頭牛依然鬥得凶。

  想跟我搶慎行?

  想從我身邊帶走慎行?

  魏丹心和阿雅對看,而後轉頭各自冷哼。

  哼,等著瞧吧!

  他要是讓她搶走就不姓魏。

  她要是讓他帶走名字就倒著寫。

  屬於「男人」間的戰火,在這一刻引爆,誰也不讓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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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6:56
  第六章

  話雖如此,但魏丹心畢竟是「真正」的男人,單單這項優勢,就可以讓他把阿雅踢到千里之外,更何況他自己是老闆,情況就對他更有利了。

  話說自從魏丹心和阿雅隔空較勁以來,他們三個即處於互相拉扯的狀態。每次楚慎行若說要到健身俱樂部,阿雅一定會想盡辦法不讓她去。因此楚慎行雖已入會兩天了,卻還沒能真正摸過任何一樣健身器材,想想還真浪費。

  好不容易,今天阿雅公司有事,沒辦法纏著她。楚慎行趕緊趁著這個空檔,到健身俱樂部找魏丹心報到,順便請他帶她參觀俱樂部裡面的設施。

  魏丹心開設的俱樂部設備非常齊全,除了一般的健身器材外,還有撞球室、壁球室、伸展區、各類舞蹈教室等林林總總,最棒的是超大的游泳池、SPA區以及三溫暖,都讓最喜歡泡澡的楚慎行留下強烈的印象,直呼自己真是來對了。

  「你的俱樂部真的棒極了,比我之前加入的那一家還要好,設備更新。」參觀完了魏丹心的俱樂部後,她不禁如此讚美道,聽得魏丹心的心都飛起來。

  「不錯吧!」他好得意。「我花了很多心血在裡頭,每一處都有我的血汗。」

  「看得出來。」楚慎行面露羨慕之色。「你的俱樂部有好多我以前俱樂部裡面沒有的東西,甚至還有健康檢測中心。」

  她以前的俱樂部頂多就擺一些健身器材,和基本的泡澡設備,至於課程,也是二二六六不甚齊全,但這裡的課程就多達十幾種,而且幾乎都是免費。

  「這是我的構想。」說到這個,魏丹心可驕傲了。「我希望來我俱樂部的人都健健康康的,一點毛病也沒有的回去。」

  要知道他開健身俱樂部的目的可不只是為了賺錢,更是為了大眾的健康服務。這個社會的步調太快了,大家的生活都過得太緊張,又缺乏運動。他希望大家都能到他這裡放鬆自己,順便交流,所以他才想到開設健身中心。

  魏丹心將他的想法大概說一逼,楚慎行聽得津津有味。尤其當她知道他正在籌建第二家分店,更是覺得不可思議,眼中射出的光芒,已經不是羨慕這麼簡單,而是崇拜了。

  「我覺得你好了不起,年紀輕輕就這麼有成就。」哪像她一事無成。

  「哪裡。」他聽了以後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我只是運氣好,比別人順利,反正我也沒什麼才能,不像你還能寫作,只好靠身體來賺錢了。」

  他這麼說很容易引起誤會,雖然仰慕他身體的女人也確實一堆,但他對她們都沒興趣,還是靠自己的實力過活比較踏實。

  「你要不要到伸展區去測試一下自己的體能?」魏丹心的女人緣極好,隨便一個動作,就引來眾多女人的側目,楚慎行也注意到這一點。

  「好。」對此,她既感到驕傲,又覺得討厭。難道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種心情?

  楚慎行矛盾不已,倒是身為男主角的魏丹心沒有知覺,挺著一百八十六公分的高大體魄,帶領楚慎行來到伸展區,沿途又吸引不少女性的目光。

  有個萬人迷的男朋友也很煩惱,她該怎麼應付那些女人才好……

  人家還沒有真的開始採取行動,她自己倒先胡思亂想起來,把每個女人都當成是偷斧頭的小偷。

  「我們先做幾項簡單的測驗,看看你身體的柔軟度如何。」

  楚慎行的呂氏春秋還沒複習透徹,魏丹心反先丟給她一個新課題,只見她呆呆的問——

  「測驗?」這裡不是伸展區嗎,跟測驗有什麼關係?

  「測試你身體的柔軟度。」魏丹心露出他那一口招牌牙齒,糾正她的想法。「你每天打電腦,身體可能很僵直,所以我才想幫你測試身體的柔軟度,才知道怎麼改善。」

  不愧是專業的健身教練,開口就是一整套理論,再加上一臉致命的笑容,她不點頭都不行。

  「好。」既然他有心,她當然也不好拒絕,跟著做就是。

  楚慎行向來就是家中最聽話的乖寶寶,戀愛了也一樣,便跟從他的指揮,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動起來。

  「首先,雙腳站直,向前彎腰,看手掌能不能貼在地板上。」魏丹心下達第一個命令,她立即照做。

  一二三四……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運動,大家都會做,楚慎行原本以為自己也沒問題。但她沒有想到,她才剛彎腰,身體就像生銹了般怎麼都彎不下去,手指只能勉強碰到自己的小腿。

  「加油,再往下彎一點。」一旁的魏丹心充當啦啦隊,楚慎行做得星眸微瞇,淚眼汪汪。她的腿好痛,腰也快不行了。

  「好了,再做下一個動作。」這個時候,魏丹心又說。「現在兩腳併攏,雙手插在腰際,身體向後彎曲。」

  這也是大家很熟悉的一個暖身運動;腰往後彎,測試自己能看到天花板多少。看多一點的表示身體還行,看少一點的可能要再加強,完全看不到的是太扯,那代表你是個機器人,可能要再回工廠大修。

  楚慎行雖不至於成為機器人,但也相去不遠。也是稍微彎一下就哎哎叫,魏丹心只好命令她再進行下一個動作。

  這回,他們要進行的測驗難度更高。兩手由上和下,繞至背部握手,握得起來恭喜你,握不起來則請保重,小心扭到手臂。

  楚慎行呢?當然是請保重的那一個,事實上她碰都碰不到指尖,全然僵化。

  「好,把你的左手繞至背部,用指甲接觸背部,手盡量往上提,做完了再換另一隻手。」魏丹心見狀歎氣,懷疑她至今怎麼還沒變成木乃伊,楚慎行自己也很懷疑。

  「只要放著就好了嗎?」這簡單,她一定沒有問題。

  「對。」沒她想像中容易吧,要做了才知道。

  楚慎行滿心以為她一定OK,誰知道實際上沒有她認為的簡單,她的手腕都快斷了。

  「最後一項,坐下來,然後把兩腳拉近,兩腳底合起來再往裡拉。」這動作和雙手合十朝拜的原理相同,只不過手換成了腳,難度卻增加好幾倍。

  魏丹心終於肯結束她的酷刑,楚慎行感動之餘,發現自己的腳合得起來,卻無法拉動,一拉筋就會痛。

  「OK,我瞭解了。」魏丹心不曉得決定好什麼事情似的拚命點頭,楚慎行掙扎站起來,一頭都是霧水,他的眼神看起來好堅決。

  「你的得分只有五分。」每項各得一分,可憐。

  「五分?」他什麼時候評的分,她怎麼都不知道?

  由於她實在呆得太厲害,魏丹心只得從頭解釋一逼。

  「我們是不是總共做了五項測驗?」他問她。她扳手指點頭。

  「你每項測驗各得一分,所以加起來五分。」是最低的。

  「可是我為什麼只有五分,我做得很好啊!」她真的不懂哪裡做錯,她已經很盡力了。

  魏丹心只得摸摸她的頭,很有耐心的說明。

  「是這樣的,慎行,你剛剛做的測驗叫「柔軟性測驗」,是用來測試你身體柔軟度的。」

  這她懂,一開始的時候他就說過了,他還說過她每天打電腦,身體可能很僵直,但只得五分,那也太誇張。

  「但我還是覺得我不該只得五分。」她委屈地嘟起嘴,對他的計分方式極為不服。

  「這也沒辦法。」他把他的計分方式攤出來給她看。「你在第一項測驗的時候,兩手摸不到地板,所以只有一分。你在第二項測驗的時候,只看得到天花板,所以也只得到一分。你在第三項測驗的時候,兩手接觸不到,也只能拿一分。做第四項測驗的時候,手勉強繞到背部,還是只有一分。最後一項測驗,你的兩腳雖然合得起來,但拉不動,勉強給你一分,全部加起來總共五分。」

  「那……滿分總共幾分?」瞧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她都快不好意思問了。

  「二十五分。」他毫不猶豫地說,她卻是聽得快哭出來,這不就代表她是最後那一個range?

  「最低是幾分?」總有沒得分的吧……

  「五分。」

  惡夢成真,她真的是最差的那一個。

  「那代表什麼意思……」她不如去死算了,居然是最後一名……

  「代表你的生理狀況糟得像老人,我認識的一些老婆婆身體都比你好,你真的應該要多訓練一下。」否則鐵掛。

  「要怎麼訓練……」不要叫她去玩跑步機,她會當場死在那邊……

  「做一些矯正就行。」魏丹心答。「你不必擔心,我會幫你。只要經過適當的訓練,僵硬的現象就會改進,以後你打起電腦來,也會輕鬆一點。」不再硬邦邦。

  魏丹心說得理所當然,楚慎行聽得萬分感動,原來有一個擔任健身教練的男友這麼方便,還能幫她做訓練。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進行訓練?」想到兩人又要接觸,楚慎行的臉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什麼時候都可以。」他的回答很乾脆。

  「在、在這裡嗎?」她是很樂意接受他的訓練啦,但是這裡人這麼多,好像不太方便……

  「這裡也可以,但我寧可在家裡進行。」到底是公共場所,要進行一些較親密的動作,還得在意他人眼光,家裡就沒這個困擾。

  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不用通樂,自然就能相通,可比彼此肚子裡的蛔蟲。

  「那、那我們就回家去做啊!」她已經慌亂到不知自己在講什麼了。

  「好、好啊,我們馬上回家去做。」做做做……做訓練!

  兩人心跳加快的互看一眼,世界多美好,到處都是玫瑰,甚至連他們吸進去的空氣,都是香的……

  「魏總經理,櫃檯那邊有包商找你,說是要跟你商量分部的事。」

  好事多磨,他們好不容易才要開始進入狀況,包商就來找碴,他們的甜蜜訓練,只得再等一等。

  「好,我馬上過去。」男兒志在四方,兒女情長固然吸引人,事業還是不得不顧。

  「你先回家等我,等我有空,會去你家找你。」到時再繼續他們未完的志願。

  「OK。」是啊,OK。俗話說,有等待才有收穫,她相信她的等待必然有所代價,果實更為甜美。

  在包商的干擾下,他們不得不分開,各自做自己的事。

  楚慎行收拾好東西回到家,開始她無盡的等待,腦子裡幻想起旖旎的情節……

  啊,真不好意思。

  想著想著,她吃吃地笑了起來。

  這一等就是兩天,一直等到星期四,才有動靜。

  這天,魏丹心終於能夠來按楚家的電鈴。先前他一直忙於分店的事,沒辦法履行他的承諾,很怕楚慎行生氣。

  「你來啦?真不巧,我正要出去耶!」她並沒有生氣,只是兩個人的時間兜不攏,老是陰錯陽差。

  魏丹心沒想到他會吃閉門羹,不禁納悶的問——

  「你跟人有約?」一定是的,看她穿得那麼漂亮,若是沒約的話不會穿成那個樣子。

  「跟阿雅約好了逛街吃飯,可能還會去看電影。」她只要出門,一定盛裝,這是楚家的傳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要跟她出去?」他依舊大驚小怪,不過這回的重點不在她的穿著,而是約會的對象。

  「對啊!」他的表情好奇怪。「我們昨天就約好了,她今天休假,有空陪我,說要陪我一起看書。」

  先是逛街吃飯,後是看電影和讀書,她們的計劃倒越來越多。

  魏丹心氣呼呼,她跟誰出去他都不反對,唯獨跟那個拉子他一定投反對票,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你來做什麼?」顯然沒有,人都已經來到家門口了,楚慎行還搞不清他來的目的。

  「來幫你進行體能訓練。」他提醒她。「我們說好要在你家進行訓練,你忘了?」

  她還當真忘了,沒辦法,她的個性就是這樣,要時時刻刻盯緊她,不然她很容易亡心東亡心西。

  「對不起,能不能等我回來再進行?我先和人約好了,必須遵守約定。」楚慎行只能跟他說抱歉,請他再多等一些時間。

  「好,等你回來再CALL我。」他倒也爽快,很快答應,但是有背書——

  「答應我和她出去要小心點,別讓她佔便宜了。」誰知道那死拉子會做什麼,搞不好乘機親親和抱抱,他人不在又管不著。

  「你說誰,阿雅?」楚慎行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他。

  「就是她,我懷疑她是拉子。」魏丹心直接說出他的看法,她卻是有聽沒有懂。

  「拉子?」是拉肚子還是怎麼樣,他是不是少說一個字?

  「女同性戀者啦!」真是,這也不懂。男同性戀者英文叫gay,女同性戀者叫lesbian,這可是有分的哦!

  「你、你的意思是……阿雅是同性戀?」楚慎行第一次聽見這種話,怎麼樣都不敢相信。

  「是啊!」魏丹心點頭,覺得她好遲鈍。

  「你怎麼知道她是同性戀?」她不信地問。

  「憑直覺。」他驕傲的抬高下巴,樣子比青天大老爺還踐。

  只是憑直覺,就斷定人家是同性戀,會不會太武斷些……

  「總之你要小心。」他才不管武不武斷哩!保護自己的所有物最重要。

  「好啦,我知道,我答應你就是。」楚慎行隨口敷衍,省得卡在門口,和他耗個沒完沒了,耽誤了她和阿雅的約會。

  「回來記得CALL我。」他又交代了一次,才不甘願地退出她家門口,放她去赴約。

  一旦趕走了門神,楚慎行立刻就往門口沖。她這人雖然迷糊,約會從不遲到。

  雖然魏丹心一再強調阿雅是個拉子,要她小心點,但她還是不認為她有這方面的傾向,把他的話當作馬耳東風,聽聽就算了。

  她們玩得很愉快,逛街、看電影、去書店,每一件計劃的事情都有做,過了充實的一天。

  「好累,我們去吃晚餐吧!」眼看著太陽西沈,黑夜悄悄覆蓋上影子,阿雅提議。

  「好啊!」逛了一天,楚慎行也累了,也想休息。

  「我們去吃炸雞怎麼樣?」阿雅又說。「你不是最喜歡吃炸雞?」

  阿雅不愧是她的好朋友,知道她喜歡吃炸雞和暍可樂,不用她開口,就主動先說了。

  楚慎行當然點頭,她前世跟雞有仇,這世的仇恨也沒少過,最喜歡吃雞。

  兩個女生津津有味地吃著炸雞,阿雅其實不愛吃雞,但為了配合楚慎行的喜好,她強迫自己也去吃炸雞,這樣比較有一掛的感覺。

  為了楚慎行,阿雅可說是豁出去了。她為她改變飲食習慣,為她隱藏自己的癖好。知道她喜歡買書,想盡辦法獲得新的情報,看哪裡有便宜的書在拍賣,又有哪一家店的書在出清。她甚至為她放棄還剩一年多的會籍,轉進那個鄉巴佬開的俱樂部。她為她做盡一切能做的事,她卻不知道,還一直在她面前說那個鄉巴佬不錯,想起來就令人生氣。

  「你和那個傢伙……處得還好嗎?」她試探性的問楚慎行。

  「哪個傢伙?」楚慎行不解,最近怎麼老聽見這個字眼?

  「那個大塊頭。」阿雅連魏丹心的名字都不想提,可見她多恨他,壓根兒把他當仇人看。

  「你是說丹心?」奇怪了,怎麼他們這麼討厭對方?

  「嗯。」阿雅不甘願的點點頭,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

  「我們處得很好啊!」超好的。她不提醒她,她還忘了想他,經阿雅這麼一說,她越來越期待今晚的「訓練」,一定很有意思。

  楚慎行的腦中,瞬間升起一幕幕旖旎的情節。她早好奇性是什麼滋味了,是不是就像小說中寫的那樣,驚天動地,置死地而後生,兩人的慾望昇華到最高境界……

  「慎行?」

  全然不察自己已幾近流口水,楚慎行一味地沈浸在幻想中,還得靠阿雅將她喚醒。

  「對、對不起,我在想事情。」想他們即將進行的訓練,和如何才能達到完美的境界。

  「你怪怪的哦!」幸虧阿雅不知道她幻想的內容,否則鐵定嘔死,噴血身亡。

  「抱歉。」楚慎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不經意瞄到腕間的表,匆匆忙忙的起身。

  「太晚了,我該回去了。」丹心還在等她。

  「才八點多而已。」阿雅也看看表,發覺時間還早,以前她們都混到快十一點才回家。

  「沒辦法,我答應我二姊要看家。」楚慎行隨便亂扯。「她最近的心情不好,脾氣很糟,我若不聽她的話,一定被罵,只好早點回家。」

  這倒是,最近她二姊不知道吞了什麼火藥,脾氣暴躁得很,連她都不敢領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看家?」擔心她一個人在家危險,阿雅又提議。

  「不用了!」楚慎行很快反駁。「我、我是說,我一個人沒關係,你不用特地陪我……」

  「真的不用嗎?」阿雅還是不放心。「你家前面的院子挺大的,壞人若從那裡溜進去怎麼辦?」有個廣大的院子雖好,但亦容易成為安全上的死角。

  「不會的。」楚慎行拚命安撫阿雅。「我家有裝防盜器,小偷沒那麼容易進來。」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讓阿雅陪她回去就是了,怕碰見魏丹心。

  「好吧,那你小心,有事就打電話給我。」阿雅拿她沒轍,只吩咐她要注意就放過她。楚慎行飛快地把剩下的可樂喝完,心裡同時升起一股愧疚感,總覺得對不起阿雅。

  她們在炸雞店的門口分手,阿雅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跨進計程車,飛快地趕回家。

  一到達家後,她立刻撥電話給魏丹心,說她到家了,沒一會兒,他就來她家按門鈴。

  「叮噹叮噹!」

  楚謹言正在電視台錄影,楚懷柔還沒下班,偌大的楚家,只剩楚慎行一個人,說起來還真有點嚇人。

  「來了。」

  幸虧還有隔壁鄰居見義勇為,自願當護花使者,總算為她的安全多了一層保障。

  魏丹心當然就是她的保護者,只不過他這個保護者身負更艱鉅的任務——加強她的體能,天曉得她的體力簡直糟得跟老頭一樣。

  「我們進你的房間去吧!」魏丹心一進門,就忙著拉她開房間,差點沒有害她的心臟跳出胸口。

  「進、進房間?」耶,這麼猴急?不是應該先調情什麼的……

  「事不宜遲,必須趕快進行。」都已經快僵成木頭人了,再拖下去,即將變成一根朽木,到時就不妙了。

  楚慎行壓根兒不懂魏丹心的心思,單純的耳朵只聽見「進房間」三個字,便頭昏腦脹,耳邊嗡嗡嗡響地領他到二樓。

  「是這個房間嗎?」魏丹心看著楚慎行問。

  她點點頭,整個腦袋一片混沌。

  魏丹心見她儼然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便自己開門,順便把她拉進房間,接著她就躺在床上了。

  不會吧,這、這麼快?

  被眼前的情況搞昏,楚慎行不僅失去行動能力,同時還失去思考能力。貧乏的腦子裡,只想著十八禁畫面,和他強健的體魄……

  「你是不是經常腰酸背痛?」

  俯躺在床上,整個人背對著魏丹心,楚慎行原以為他是想對她做什麼,沒有想到會有此一問。

  「呃……」問這個做什麼?不是應該問點更刺激的事……

  「是不是?」魏丹心追問。

  「是……是。」可能他有什麼用意,點頭就對了。

  在他強力的質詢下,楚慎行乖巧的說出他要的答案,他果然長腿一伸地跳上床,兩腿分跨在她身體的兩側,接著蹲下來。

  這、這麼快就要跳到最後一個步驟,不是還有前戲嗎,難道他想直接來?

  楚慎行口乾舌燥,滿腦子都是問號。她是不清楚別人都是怎麼做愛,但小說中的男女主角一定先愛撫,然後才進行下一步……

  忽地,一隻大手覆上她的柔臀,打斷她的思緒,激起她猛烈的心跳。

  來了、來了,就是如此,小說中的男女主角都是這麼進行的,先愛撫,接著——「啊‥」

  一聲慘叫。

  楚慎行的春夢剛登場,現實中她的左腳踝已被魏丹心壓住,拙住她另一隻腳的膝蓋,頂住某個天才知道叫什麼的穴,強迫她運動。

  「忍耐。」魏丹心按住她的臀,不讓她動。「你的氣血循環能力太差了,一定要矯正才行。」

  原來這就是他急著推她上床的原因——幫助她改善體能。

  「好……好。」她忍。雖然他的本意跟她的想像差很多,但他也是一片好意,得努力配合才行。

  「再來另一種矯正法。」這次魏丹心更狠。「這種方式可能會有點痛,你要盡量忍耐,懂嗎?」

  「懂……懂。」楚慎行嘴裡說懂,其實一點也不明白。矯正氣血循環,為什麼一定得腳部抬高,腰又被壓到快要斷掉才能做得到,還不如去跳有氧舞蹈算了……

  「啊——」說時遲,這時快。她才在想這個問題,魏丹心卻用他的膝蓋猛頂她的腰,手則是掃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把她整得死去活來。

  這太過分了。

  楚慎行不禁嗚咽。

  她很努力的忍耐,可她不是木頭娃娃,會感覺痛,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怎麼了,慎行?你幹嘛發抖?」魏丹心不知道她在哭,還以為她人不舒服,試圖扳正她的肩膀問。

  楚慎行氣憤地扭動肩膀,不肯面對他。她招誰惹誰,要被人扯著玩,她的腰都快斷了。

  「慎行!」由於一直不肯轉身,魏丹心只好強行將她的身體轉正,才發現她哭得像個淚人兒。

  「怎、怎麼了,你怎麼在哭?」他最怕她哭,尤其她的眼淚又來得無聲無息,完全沒有預警。

  楚慎行還是哭,她每一次一哭起來,就會哽咽,魏丹心才發現自己可能太用力了,一般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她一個弱女子。

  「對不起,我太用力了,是我不對。」被她的眼淚逼急了,他慌亂的道歉,她的眼淚依然掉個不停。

  「都怪我笨手笨腳的,對不起。」他再三陪不是。「我忘了你不是男人,不能這麼用力,我真是笨。」

  他已經很有誠意道歉,無奈楚慎行就是止不住眼淚,他只得慌張地抓住她,到處亂揉。

  「你是不是這裡痛?我幫你揉揉。」他揉的部位很奇怪,是她的手臂,她根本沒用到那個地方。

  「還是這裡?」他再換她的大腿。「這個地方也很容易酸,剛才拉筋的時候,一定拉傷了,我幫你按摩。」

  他七手八腳,全都按錯地方,楚慎行當然繼續哭,他沒有辦法,只好使出殺手鑭。

  「你這個大笨蛋——」受夠了的楚慎行,原本想大吼,不料小嘴卻被一對薄唇封住,她立刻忘了想說什麼。

  ……這才對嘛!這才是她等了一個晚上應該得到的獎賞,她之前受的折磨,也算是有代價了。

  楚慎行小腦袋裡面裝的,都是他的吻。而魏丹心的吻技也真的很高超,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地吻得她死去活來,氣喘吁吁。等他們分開,又忙著愛撫對方,廝磨了一陣子,嘴唇又貼上去,再度翻雲覆雨起來。

  他們吻得很深,吻得很狂。蕾絲床單被他們磨到幾乎裂成兩半,兩人的衣服脫到一半,他們卻依然吻個不停。

  「慎行——」

  「丹心——」

  他們互相凝視,才想發出愛的誓言之際,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鑰匙撞擊的聲音,顯然有人回來了。

  他們急忙分開。就算是羅密歐與菜麗葉都沒有他們來得慘,羅密歐與茱麗葉至少還有神父幫忙,他們有的卻只是不斷想干擾他們的惡魔。

  「我該走了。」魏丹心匆忙的穿好衣服,楚慎行也跟著整理儀容,打算送他一程。

  「不用送了,我們俱樂部見。」他匆匆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頰,楚慎行還來不及回味,魏丹心已經打開房門準備回家,她只得跟上。

  魏丹心的動作很快,但顯然不及行動派的楚謹言來得俐落。他方才開門,就碰見正巧要開房門的楚謹言,她就住在楚慎行對面。

  「掰掰。」他隨口跟楚謹言打了聲招呼便衝下樓,只見楚謹言呆呆站立。

  「小心慢走。」楚慎行隨後也衝出來,倚在門口目送她的心上人,於是兩個姊妹的目光一致看著樓梯口,時間就此停格。

  滴答、滴答……

  「慎行,你、你和隔壁的老古董在房間……」楚謹言已經說不出來有多驚訝,這麼噁心的事,她妹妹也做得出來?

  「二姊,你不要再說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聽你的了!」然後,楚慎行當著楚謹言的面甩上門,背靠著門板,面露幸福的微笑。

  戀人們都很滿意,唯獨還呆站在門口的總指揮搞不清狀況,一陣癡呆。

  這究竟怎麼回事?明天非去問魏汗青不可!

  魏楚兩家的三男三女,各有各的狀況以及發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結局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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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8 00:37:19
  第七章

  隔天,星期五,俗稱小週末。

  楚慎行沒事做,乾脆上魏丹心的健身俱樂部報到。今天雖然是星期五,但阿雅卻相反地更忙碌,無法陪她,她也就自己去了。

  看來,在自己的家裡做事也有許多限制呢!阿雅就是一個例子。

  一般人到了週末,大部分都沒事,等著下班。但阿雅卻還得招呼國外來的客戶,想想也真辛苦。

  楚慎行沒在外面工作過,不清楚外面的工作是怎麼回事。但她知道大多很辛苦,她的大姊就時常加班,她二姊也得常常忍受主持人的尖牙利嘴及冷落。不過幸好她二姊也不是省油的燈,回嘴的功夫一把罩,否則真的要吃虧了。

  說幸運也幸運,說不幸也不幸。從求學時代就愛寫些文章的楚慎行,還沒踏入社會,就先寫言情小說,因而不懂民間疾苦,一味沈浸在自己的幻想,到現在還在作夢。

  她很會作夢,幸好她的家境也允許她作夢。楚謹言雖然嘴巴惡毒,但實際上一直在資助她這個不事生產的小妹,否則她怎麼能活到現在?

  但是這些楚慎行都不知道,也不感激。這就是身為老么的好處及壞處——不知死活。天塌下來有姊姊頂著,她儘管玩樂就是。

  楚慎行這一生煩惱的事情不多,除了煩惱能不能過稿之外,就是她的體重。愛美的她隨時注意磅秤,就怕腰部突然多出一斤肉,破壞她纖細的美感,因此每次一看見磅秤,一定站上去看個仔細,唯恐過重。

  今天,她照例上磅秤,還好體重沒變,仍維持在五十公斤。阿彌陀佛。

  楚慎行確確實實地在心中大念了一下佛號,念完了以後下磅秤,目光被一旁的「健康檢測站」吸引。

  ……去看一下也好,以前的俱樂部沒有這玩意兒,不知都是些什麼內容?

  楚慎行好奇地往「健康檢測站」栘去,才發現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不過就一台類似檢測體脂的機器,還有身高機、血壓機之類的檢驗儀器。不若她想像中好玩。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依照工作人員的指示,先量身高、血壓,全部都量完了以後,接著就輪到那台機器。

  「請站在上面。」

  楚慎行依照工作人員的指示站在儀器上,不一會兒,就有一張感熱紙跑出來,上面詳細記載了她的身體狀況。

  「你體脂高達三十二點四,標準是二十五。而且你身體內部嚴重缺水。一般人體內的含水量應該是六千八到七千二KJ,你只有四千八,差很多,請多補充水分。」

  接著她就被趕下機器,換另一個人上去。

  楚慎行手持感熱紙發呆,怎麼也無法接受這殘忍的事實。

  她已經這麼瘦了,體脂居然還這麼高,這是怎麼回事?

  楚慎行幾乎當場尖叫,發歇斯底里。照理說她不會如此神經的,可這實在太過分了,她的體脂怎麼會這麼高?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臉色發青?」魏丹心遠遠就看見楚慎行的表情不對,趕快跑過來關心。

  楚慎行面色蒼白的把感熱紙交給他,魏丹心接過來一看,眉頭也皺起來。「你的體脂真高,而且體內嚴重缺水,你是不是不愛吃青菜水果以及喝水?」

  數據會說話,把她的壞習慣統統掀出來。

  她點點頭。

  「我不愛吃蔬菜水果,比較喜歡肉類。」尤其是炸雞和熏雞。

  「我猜對了吧?」魏丹心歎氣。「這些有利於清理腸道的食物你都不愛吃,難怪你的體脂會這麼高。」再瘦也沒用。

  「可是、可是,我的肉只長在應該長的地方,那些多出來的脂肪,到底長在哪裡?」她實在不懂。

  「藏在你的體內。」不懂沒關係,他解釋給她聽。

  楚慎行有聽沒有懂,營養學方面,她是個大外行,看來應該多買一些有關於這方面的書來讀才對。

  「算了,你跟我來。」魏丹心放棄解釋,改而付諸實際行動。

  「耶?」楚慎行被他拖著走,搞不清要去的方向,最後在餐飲部前停下來。

  「幫我打一杯一千CC的果菜汁給這位小姐暍。」他們一到達吧檯,魏丹心就忙著對裡面的工作人員下令。

  「好的,總經理,我馬上做。」工作人員像接到聖旨似地馬上行動,幾分鐘後,果菜汁即送到他們面前。

  「麻煩也幫我打一杯。」魏丹心剛好也滿渴的,人倚在吧檯上,對著吧檯內的女工作人員放電。

  工作人員馬上被他的笑容電到,花不到三分鐘,他要的果菜汁就送上來。

  「以後你只要看見這位小姐,就幫她打一杯同樣的果汁,知道嗎?」魏丹心又吩咐,工作人員還是點頭。

  「知道了,總經理。」工作人員答。「以後我只要看見這位小姐,就會給她一杯果菜汁。」

  見他的命令已經被貫徹,魏丹心才放心地捧起杯子,和楚慎行一起到休息區,大口大口的吸果菜汁。

  「這種果汁真難暍。」都是草的味道,楚慎行抱怨。

  「誰叫你不愛吃蔬菜水果,我只好用這種方式強迫你補充營養,而且也可以順便補充你體內不足的水分。」

  「我知道你關心我。」她好感動。「但是我不喜歡這個味道。」有點嗯心。

  「你一定得暍。」魏丹心堅持。「你既懶得運動,又不注重飲食均衡,遲早要營養不良。」他叨叨唸唸,全都為了她好。楚慎行一面捏著鼻子暍果菜汁,一面看他專注的側臉,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

  「你好溫柔哦,以前我怎麼會討厭你?」楚慎行怎麼也想不通。

  「因為以前我們都對彼此有意見,自然無法靜下心來看清對方。」這沒有什麼好難理解的,不過就是成見。

  「你真有智慧。」楚慎行眼露崇拜的光芒,仰望著魏丹心。

  「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我耶,謝謝你。」他也回望她,原本他還以為自己是呆頭鵝呢,沒想到竟被她形容成有智慧的人,真個是令人興奮極了。

  兩人四目相望,都對彼此的誠實和善良留下深刻印象,自然而然地想起當晚的事情。

  那天晚上,要不是二姊回來,他們早就上床了,真是可惜。

  那天晚上,要不是楚謹言回來,他們早就上床了,真是可惜。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同一件事,想著想著,臉越靠越近……

  「丹心!」

  就在他們臉幾乎碰在一塊兒的時候,不知打哪兒冒出一個嗲聲嗲氣的男人,對著魏丹心的褲襠流口水。

  魏慎行一看見對方,就知道他是個gay,而且還是零號。只有零號的gay才會這麼娘娘腔,亂噁心一把。

  「我一直在找你,你怎麼都不——」

  咻地一聲。

  被懷疑是gay的男人,話都還沒說完,魏丹心就急急忙忙把人拉走,見到他就跑。

  「不理我……」男人委屈不已的看著魏丹心逃難似的背影,感覺他心中的某個部分被撕裂,因而痛苦不已。

  啊,他悲痛的愛情……

  他捂著胸口哀嚎,被仰慕的對象卻是跑得跟被鬼追似的,任何人都抵擋不住。

  愛情這玩意兒,果然複雜……

  他的心好痛,誰來救救他……啊啊!

  「我愛他,我不愛他。我愛他,我不愛他……」

  正當仰慕魏丹心的同志,在家裡痛苦地撕玫瑰花瓣的時候,勝利者的楚慎行,倒是悠閒得很,全心全意的注意著電視螢幕。有男同志跟她搶男朋友?小CASE。反正她確定她的男朋友性向正常,沒什麼叫煩惱的,倒是她熱愛的中華隊要輸了。

  「可惡!」

  時逢撞球賽旺季,有許多大型的撞球比賽接連舉行,其中不乏大型國際賽事在台灣舉辦,身為撞球迷的楚慎行,自是不會錯過。

  「打准一點嘛,這樣下去一定輸的。」她看著電視螢幕,哀聲連連。

  她已經連續看了好幾場球賽了。從早上十點開始,就守在電視機旁,現在已經將近晚上九點半,球賽還沒有比完。不過看這情形,恐怕也快完了,中華健兒們很努力,但還是敗給來自歐洲的高手。

  「栽了!」她垂頭喪氣的看完整個球賽。比賽的結果就如她先前預測的:輸球。

  今年中華隊沒能留得住冠軍杯,拱手讓人。

  不是滋味地看著別人捧走冠軍杯,楚慎行的心情差到極點,差點沒去撞壁。虧她為了看球賽連飯都沒有吃,從早到晚,只吞了幾片白吐司,和少許的白開水,最後竟是這個結果?

  楚慎行不算是個瘋狂球迷,至少沒有瘋狂到親臨現場——雖然她很想。但由於今年的比賽不在台北舉行,她又擠不過人家,只得留在家裡看轉播,卻看得滿肚子火。

  「算了,去泡澡好了。」每個選手都盡力了,再生氣就太沒意思。「窩在電視機前面一天,身體都快僵掉了,去把身體泡軟一點。」

  楚慎行決定上俱樂部泡三溫暖,順便洗去累積在心中的不快。球迷就是這樣,輸球的時候氣得半死,過了這段情緒的高峰期以後,又會轉而肯定球員的表現,她也不例外。

  由於她實在看球賽看得太晚了,到達俱樂部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不過幸好俱樂部開到十二點,因此她還有兩個鐘頭的時間可以泡澡,時間還算寬裕。

  楚謹言最喜歡泡三溫暖,泡三溫暖好處多多,既可以清除疲勞,又可以促進全身血液循環,是一種極健康的休閒活動。

  她先到熱水池泡了十分鐘,接著再到烤箱。期間她一方面享受包圍她的熱氣,一方面也體會沙漠中的人們,怎麼在這種氣溫底下生活,腦中並且閃過一幕幕畫面,每一幕都纏綿俳惻,充滿了無盡的想像……

  「哎呀,真不好意思。」

  不消說,這些畫面都是十八禁,火辣得很。

  楚慎行就這麼一頭栽進自己的幻想中,連續烤了十幾分鐘,等她出來,已經頭暈眼花。

  再、再去蒸氣室吧,那是她最愛的地方。

  不知道是她經驗不足還是常識不夠,連一個人不能待在過熱的地方太久都不知道,還勇敢的挑戰身體的極限。

  一般來說,熱水池的溫度為四十度左右,烤箱是六十度到八十度,蒸氣室是五十度到六十度,她一連過三關,平均起來也有五十幾度,等於半隻烤雞。

  「呼,終於可以去洗澡了。」從蒸氣室出來的楚慎行,已經不能僅用暈頭轉向形容,根本是劫後餘生。

  然而儘管如此,她還是勇敢地向最後一個項目挑戰——洗熱水澡,將自己從頭到腳爽爽快快地洗了一遍。

  ……奇怪,她的頭怎麼這麼暈,這是怎麼回事?

  楚慎行洗著洗著,突然感覺一陣暈眩,站都站不穩。

  而且她感覺到心跳加快,呼吸困難,整個人好像被什麼東西攫住一樣,好難受……

  忽地,她的眼前一黑,接著就「咚」一聲倒下,之後的意識便開始飄泊。

  「有人昏倒了!」

  「快把她抬出去!」

  「趕快去請護理人員過來!」

  耳邊儘是慌張的尖叫,可楚慎行什麼都聽不見,只知道自己的腦中快速閃過好多畫面。

  好奇怪,眼前的她在做什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好像舞台上的演員,可她又不會演戲,表情幹嘛這麼生動?

  昏迷中的楚慎行,一頭栽進無邊無際的異象之中,完全不知現實中的她正臉色蒼白的躺在休息室,身邊的人不斷地呼喚她的名字,企圖叫醒她……

  而在魏丹心這方面,情況也沒好楚慎行多少,甚至比她更危險。

  就如同女子部門,男子部門也有三溫暖。既是三溫暖,當然得全身脫光,這原本也沒什麼,糟就糟在他身邊有個愛慕他的人,拿著比任何我該死電影的男主角都還要淫蕩的眼光看著他。

  「丹心,你的身材實在太棒了。」嘟起嘴,跺起腳。仰慕他的gay,用世紀無敵嗲的聲音讚美魏丹心,聽得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

  「謝謝。」他一向很自豪自己身上那六塊肌,但是在對方的目光下,此刻他反倒希望自己是白斬雞,省得被對方看個沒完。

  「還有你的本錢,實在太雄厚了。」真正的白斬雞盯著他的重點部位流口水,魏丹心差點縮陽入腹。

  只可惜他沒有韋小寶電影中,靠臣鰲拜那等高深的功夫,只得頂著僵硬的笑容,盡可能的阻擋對方的視線。

  仰慕他的gay突然失去美好視野,只得扭著他的屁股挪向另一邊,試圖看得更清楚。

  魏丹心見狀差點沒嚇破膽,只好又轉身,隱藏他的雄偉,偌大的三溫暖中心,就看見兩人忽左忽右的移來移去,魏丹心都快被煩死。

  「你——」他才想警告對方不要太過分,內部的工作人員便急急忙忙的跑來,告訴他楚慎行昏倒的消息。

  「什麼?!」他聽了以後臉色大變,顧不得教訓人,隨即急急忙忙套上衣服,衝到他的個人休息室。楚慎行已經被帶到那裡,現在正躺在沙發上休息。

  「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昏倒?」一進到位於頂樓的隱密休息室,魏丹心便貯著追間。

  「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楚慎行已在這地方休息了一陣子,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只是頭還有點暈。

  「還說沒事。」臉色這麼差。「我聽說你洗澡洗到一半昏倒,是怎麼回事?熱水太燙了嗎?」他對她的關心全寫在臉上,教人亂感動一把的。

  「水沒有太燙,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小心。

  「那是什麼問題?」他堅持一定要知道原因。

  「呃,我的血糖太低,又泡了太久的三溫暖,所以才……」她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怕挨罵。

  「你有這個毛病?」要不要罵人,等弄清楚了原因再決定。

  「沒、沒有。」她低頭否認。「不過因為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看球賽,沒吃什麼東西,也沒喝到多少水,不知不覺就……」血糖降低……

  很好,她昏倒的理由竟然只是因為看電視轉播,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擔心她?

  「只是為了看球賽,你就不吃東西,這像話嗎?」他氣得開罵。

  「對不起……」她小聲道歉。

  「幸虧只轉播了一天,以後要是天天有球賽,你豈不是要羽化成仙?」感謝他來自書香世家,讓他罵得這麼順口。

  「對不起……」她還是只能道歉,頭越垂越低。

  「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我快擔心死了?」都不瞭解他的辛苦,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差點心臟病發作。

  「對不起……」

  「你真是太任性了!」他還沒罵夠。

  「對不起……」

  「我的壽命會因此減少十年!」然後一命嗚呼。

  「對不起……」

  「你太不懂得照顧自己,從現在開始,你的所有一切,都由我負責,知道嗎?」

  他連續罵了一大串,就屬最後這一句最令楚慎行感動和驚訝。他可是在說,他會照顧她一輩子?

  「丹心……」一定是的,他的表情好認真。

  「謝謝你!」她衝動地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吻他,藉著這個吻傳達她的感謝之意,熱情一發不可收拾,兩人很快地坐在沙發上,不顧一切的狂吻起來。

  「你這個小壞蛋,嚇死我了,我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他將她抱上大腿,吻她的額頭及鼻尖,想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沒事。

  「下一次我一定會小心,不會再這麼做了。」楚慎行也回吻他的臉頰,向他保證一切都完好如初,他不必擔心。

  但他還是不放心,熱情的舌尖一直舔她的耳垂,甚至連她柔軟的內耳都不放過,刺人搔癢的熱氣,吹得她的耳根子發燒。

  「丹心……」

  「怎麼了,慎行,你不舒服嗎?」

  她因為昏倒,工作人員臨時找不到衣服,便為她換上印有俱樂部圖樣的T恤,沒想到過大,卻也意外讓他大飽眼福。

  「我的身體好熱,體內好像有種什麼東西衝上胸口。」楚慎行說不清,乾脆要他用摸的。魏丹心的雙手早已等在那兒,於是便迫不及待覆上去,為她診療。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他將手伸進楚慎行的T恤之中。她說得對,她的肉都長對了地方,他的手感也告訴他,她最起碼有CCUP,難怪其他的地方沒什麼肉。

  「我不知道耶,丹心。」她被他搓揉得更加難受,身體一直扭動。「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楚慎行沒有辦法明確說出自己的慾望,幸虧魏丹心是個不錯的老師,很快便抓出重點。

  她呻吟。

  「這樣、舒服多了。」原來她想要他做的,是吻她的胸,她又學了一課。

  「我會讓你更舒服。」

  「來,換個姿勢。」她原本是側坐在他的腿上,魏丹心突然大手一托,把她從原來的側坐,改為跨在他的兩腿上,方便他挑逗。

  楚慎行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得像具柔軟的木偶,隨他操縱。

  「丹心!」為了減緩這種不舒服感,她主動勾住他的後頸吻他。

  「不要啦,不要再進去,我好痛……」她拚命推他肩膀,試著推開他。這回魏丹心沒聽她的,反而捧住她的粉臀,輕聲安慰。

  「噓,忍耐一下就過去,下次就不會痛了。」

  這好像是小說中的男主角時常用來騙女主角的話。楚慎行倒背如流,但此刻她一點都不相信,拚命推他。

  「我不要忍耐,誰要忍耐?我可是現代女性——」

  接著,一個強勁的力道,突破她體內那層障礙,楚慎行痛得倒抽一口氣,幾乎昏厥。

  這、這簡直太過分,她要殺了他!

  她的小手一直槌他的肩膀、他的胸口,嘴裡頻頻喊痛,又淚流滿面,讓人看了十分不忍。

  「對不起,慎行,對不起。」他也不想弄痛她,但除非她的體質特殊,否則第一次一定會痛。

  很不幸地,她沒有特殊體質,也比一般人怕痛。所以儘管他已經很小心、很溫柔了,她還是痛得半死,一直想掙脫他。

  「再等一下感覺會不同,只要再等一下。」魏丹心依然維持耐心的哄她,而她體內的疼痛感,確實也不再那麼強烈,但還是很不舒服。

  「你讓我下來……」她屁股坐酸了,大腿也撐得很痛,一直鬧著要離開他。

  「丹心!」好討厭哦,她才剛剛說不要他,下一刻馬上巴住他一直喊他的名字,他一定很看不起她。

  「慎行!」他一點都不會看不起她,反而覺得她這樣搖頭晃腦的姿勢很美,既輕鬆又享受,最重要的,這是他帶給她的。

  眼看著就要達到高潮,門外卻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喚聲——

  「慎行,你在哪裡?」

  原本楚慎行是要尖叫的,沒想到高潮還沒來臨,她的朋友倒先來了,是阿雅。

  「不要回答,我不許你回答。」魏丹心用手遮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出聲,同時又壞壞地維持衝刺的速度以及力道,讓她好生為難。

  「她要是突然闖進來怎麼辦?」楚慎行小小聲的問魏丹心,就怕阿雅真的找到這兒。

  「這是我個人的休息室,她沒那麼大膽。」魏丹心一點都不擔心,他比較擔心的是她的熱情會冷卻,那就不妙了。

  「哦!」經他這麼一說,她是比較不怕,但門外的阿雅一直在喊——

  「慎行,你在哪裡?!」跟喊情人似的。

  「別理她。」魏丹心不滿地扳正她的頭,要她專心在正事上,沒多久,阿雅的聲音遠去,他們又開始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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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俱樂部一般只開到晚上十二點,對魏丹心和楚慎行而言,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反倒成了短暫的旅館,提供他們消耗大半夜。

  昨天晚上,當他們能夠從彼此的身上分開,已經是隔天半夜三點鐘以後的事。他們當下決定不回家,窩在一起,因此俱樂部的休息室就成了他們個人的情慾天堂,即使天色已經泛白,他們仍樂此不疲。

  「我好想去洗個澡哦。」整個背靠在牆壁上,楚慎行累得幾乎快打呵欠,而且全身都是汗。

  「等一等我陪你去,現在先別說話,專心一點。」魏丹心也滿身都是汗,而且比她更辛苦,他還得負責支撐她的重量,兩隻大腿的青筋都浮起來。

  「辛苦你了。」她吻他的鼻子和臉頰,算是給他一點鼓勵,因為她真的很懶,而且雙腿長時間圈住他的腰,也很累,她動都不想動。

  「不客氣。」

  「天、天快亮、亮了呢!」

  「夏季都是這樣,不到五點天就漸漸泛白。」他氣喘吁吁的說。

  「我們……好像都沒有睡。」

  「你壞死了。」想到自己居然變得這麼淫蕩,她忍不住噘起嘴抱怨。

  「不會吧,這樣就說我壞?」他的看家本領還沒有拿出來呢,就亂給他冠上罪名。

  「你還不壞嗎?」

  魏丹心露齒一笑,他能壞到什麼程度她還沒見識到,先保留一下好了。

  「怎麼樣嘛,你為什麼一直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我?」他越是故意裝神秘,她越是好奇。

  「沒有啊,慎行。」他怕說出來她會嚇死。「我只是想笑而已。」

  「騙人。」她又不是傻瓜。「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楚慎行倔強的表情,擺明了他要是不說清楚就跟他沒完沒了,他只好付諸行動。

  「用說的我不會,用做的好了。」他一向拙於言詞,乾脆用肢體語言表達。

  「用做的?」

  「來。」他還能再做的事可多著呢,他除了能支撐她的重量,還有別的長處。

  楚慎行搞不懂他幹嘛做愛做到一半,突然把她放下來。

  不過……這樣也好。

  她雙腿發軟,渾身乏力的靠著牆壁,懷疑自己是否已經虛脫。從昨晚開始,他們就一直不停在做愛,她已經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了。

  「慎行,你的身體是不是還在發癢?」這算是比較文雅的問法,她想他應該是想問她是不是覺得不滿足?

  「嗯。」她點頭。

  「我幫你。」魏丹心扶住她靠在牆壁的手臂,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側腰,將她輕輕的轉身。

  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抱在一起,像兩隻無尾熊黏在一起,一直到早上七點鐘,俱樂部開始正式對外營業,他們才分開。

  相愛的時光雖美好,但日子總還得要過下去。楚慎行趁著工作人員還沒發現前,悄悄溜到女生的淋浴間,洗去一身髒污。

  她看著留在大腿上乾涸的血,腦海中不由得升起昨晚熱情的畫面。頓時滿臉通紅,又怕清潔人員若看見地毯上的血,魏丹心要怎麼解釋。

  然則,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自然有他的方法。他們在俱樂部耗一天,不過都是一些正常的活動,比如踩腳踏車和跳有氧舞蹈之類的。一直到晚上,兩人才一起回家,一回到家,就發生一件大事。

  楚家的老二;楚謹言,居然被一個自稱是「神秘愛慕者」的男人威脅。

  楚慎行當場愣住,她二姊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一定是受了很大的驚嚇。

  「二姊,我們對不起你,你最需要我和大姊的時候,我們都不在家!」她知道她大姊他們也是剛剛才回來。而她二姊是昨晚受到威脅,她們都沒能在她身邊陪她,愧疚得掉下眼淚。

  「沒關係的,慎行。」楚謹言抱住哭哭啼啼的楚慎行,輕聲安慰她。「幸好……還有汗青在,他會幫我的,你放心。」

  說這話時,楚謹言和魏汗青心照不宣的對看一眼,楚慎行即使再鈍,也能看出他們不一樣了。

  「嗯,但是你需要的時候,還是要告訴我們哦!」情人總比不過姊妹,有些話還是不方便說。

  「我知道。」楚謹言點點頭,別看楚家的三姊妹吵歸吵,需要的時候總能團結一致。

  「那我就放心了。」楚慎行看著魏丹心,和在場的另外兩個魏家兄弟。

  她相信,在經過了這件事之後,他們再也不會是惡鄰了。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自從楚謹言被一個自稱是「神秘愛慕者」的男人威脅以後,舉凡魏家的男人,都開始保護起楚家的女人來。

  兩家的配對沒變,還是老大對老大,老二對老二,老三對老三。

  老大那組的防護措施做得如何?沒人知道,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老二那一組?肯定嚴密,魏汗青那人的個性,絕不會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至於老三這一組,則是已經幾近滴水不漏、半瘋狂的狀態。光瞧魏丹心緊迫盯人、不讓楚慎行有任何機會落單的態度,就夠讓人受不了,更何況他還不許她去她最愛的書店,這才是真正過分。

  「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出去透透氣,你別阻止我!」連續關在屋子三天三夜,楚慎行再也受不了魏姓獄卒,一直鬧革命。

  「不行,太危險。」獄卒斷然否決。

  「什麼地方危險啊?」她哀嚎。「被威脅的人是二姊,又不是我,我為什麼一定得關在屋子裡不能出門?」

  「話是沒錯。」魏丹心無法否認這個事實。「但是萬一那個變態逮你二姊不成,轉而抓你,你怎麼辦?」綁架又不一定非得當事人不可,當事人的親屬也有可能發生危險。

  「不會這麼巧啦!」或這麼無聊。「我拜託你讓我出去走走,不然我快悶死了。」

  「和我在一起還悶?」魏丹心聞言動手打她的小屁股。「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現在的處境?」

  不是他自誇,他可是個萬人迷呢!從小孩到老人,個個都喜歡他,男女不分。

  「我知道我很幸福。」能被萬人迷嬌寵。「但我還是想出去走走。」

  「不行。」說什麼都不行。「我的責任是保護你,你這要求我不能答應。」

  「拜託啦!」她真的快悶死了。

  「不行。」他依舊拒絕。

  「拜託。」

  「不行。」

  「拜託。」

  「不可以。」

  「好,那我不管你講什麼,我就是要出去。」既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她豁出去了。

  「慎行!」魏丹心傷腦筋的看著她,她怎麼都不聽話?

  「我要找阿雅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免得悶壞身體。」她不管,她就是不聽話,他能拿她怎麼辦?

  魏丹心嘔斃。

  「你要和那個死拉子出去?」有沒有搞錯,他才是她男朋友,而且就在她身邊,她競要和別的人一起去逛街?

  「她不是拉……拉子。」真難念。「她只是我的一位同性朋友。」

  「哈,同性?」魏丹心嗤之以鼻。「她要是真的那麼單純,我頭剁下來給你當球踢。」絕不喊痛。

  「魏、丹、心!」她翻臉。「你不要以為全世界有點男子氣概的女人,都是同性戀,又不是你身邊那個男人。」哼!

  「你不要故意岔開話題。」他才不信那一套。「我身邊那個男人——咦,我的身邊什麼時候有別的男人?」

  「就那個gay啊!」還裝傻,明明就有。「他還不是老在你的身邊打轉,一會兒說你的體格好棒,一會說你的牙齒很健康,噁心死了。」

  「再噁心也沒有那個死拉子噁心,她老是色迷迷地盯著你的胸部看。」魏丹心生氣的反駁。

  「那個噁心的gay,也老盯著你的屁股流口水,你怎麼都不說?」光污蔑她的朋友。

  「你要我怎麼說?說他一天到晚垂涎我的屁股嗎?」簡直離譜。

  「不。」她才不會說得那麼客氣。「我會說,他的眼睛根本已經黏在你身上,是個大變態!」

  「我們一定要為不相關的第三者吵架嗎?」他也很討厭這種狀況,但看又不犯法,總不能叫警察抓他吧。

  「阿雅才不是不相關的第三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點都不同情他,也不許他說她好朋友的壞話,否則翻臉。

  「好,既然你這麼認為,就去找她!」翻臉就翻臉,他氣得猛踢沙發。「我再也不要管你的死活,你儘管去找那個死拉子好了,看她用哪根手指保護你!」

  接著「砰」一聲,門被踹開,魏丹心回家去。

  哼,不管就不管,她還巴不得哩。

  楚慎行越想越氣,抓起電話就撥阿雅的手機,好向她哭訴。

  「慎行,你那天晚上跑哪裡去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楚慎行還沒能開口哭訴,阿雅的質詢就先登場,害她都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呃……」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且你的手機也沒開,我去俱樂部也找不到你,沒人肯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去,大家都變得好奇怪。」通常櫃檯還會招呼客人,也會多少透露一些會員的訊息,可那天每個人都守口如瓶,問什麼都回答不知道。

  「呃,我想……我想這件事見面再說。」她從沒打算瞞著她,只是當面談會比較好談。

  「好。」阿雅早想跟她見面了,但是最近她都沒開機,也不接家裡的電話,形同失蹤。

  兩人約好在常去的咖啡館見面,阿雅仍像往常一樣比她早到,兩人先打了招呼才切入正題。

  「你們家最近怎麼回事?都沒人要接電話。」自從那天以來,阿雅已經連續打了三天的電話,每一次都唱空城計。

  「沒辦法,那是因為……」楚慎行大致把楚謹言遭受威脅的事說了一次,說完了以後,兩個女生的眉頭都鎖得好緊。

  「也就是說,現在你沒辦法接電話,怕那個變態的人會打電話威脅。」人怕出名豬怕肥。名人也不好當,講錯話也有事。

  「就是說啊!」楚慎行點頭。「現在我們家的女生都被管得好嚴,不能隨意行動。」超討厭的。

  「誰會管你們?」她們的父母在英國,她們每一個人又都凶得要死,誰有那個膽子敢管楚家三姊妹?

  「呃,就、就隔壁的鄰居嘛!」楚慎行不好意思地低頭懺悔。

  原來如此,她們家的女生如數被隔壁男生收編,一個也沒放過。

  得知實情後,阿雅的臉色愈往下沈。楚謹言和楚懷柔要和隔壁的男人怎麼搞她管不著,但慎行就不行,她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其實、其實我要跟你說謝謝,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想到她居然為了她連打三天的電話,楚慎行就覺得自己那天的行為很可惡。

  「為什麼?」被感謝的對象反而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幹嘛謝我?」莫名其妙。

  「因為……」楚慎行深吸一口氣,臉色臊紅的說。「因為那天我有聽見你在叫我,可是我卻無法回答。」

  「你到底在說什麼?」阿雅一頭霧水。

  「就、就那一天啊!」楚慎行仍是那副小貓發春樣。「那天你不是到俱樂部找我,還到處喊我的名字,對吧?」

  沒錯,那天她是到處找她,甚至連魏丹心的個人休息室都差點闖進去,幾乎喊破了喉嚨。

  「你在那裡?」聽懂她的意思後,阿雅臉色大變。

  「嗯……嗯。」楚慎行的頭垂得好低。

  「那你為什麼不回答,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半死?」差點把俱樂部給掀了。

  「因為……因為我不方便嘛!」那時候正刺激,而且丹心又摀住她的嘴不讓她開口,她能怎麼辦?

  「你當時正在做什麼事,為什麼不方便回答?」阿雅無法理解她的邏輯,但看到她倏然轉紅的臉龐,就知道她為了什麼事而「不方便」,並因此而僵了臉色。

  她可是在說……難道他們那個時候正在……不可能吧?

  阿雅希望這不是真的,可她紅透的小臉又證明了她的想法沒錯,那個時候,他們確實正在做愛。

  「所以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想找你出來暍杯咖啡跟你陪不是,可是丹心不准,真的很討厭耶!」想起之前那一番爭吵,楚慎行就有氣,忍不住向阿雅抱怨。

  「為什麼不准?」阿雅的心思全然放在他們已經上床這件事上,因此連自己怎麼回答,都不太清楚。

  「因為他懷疑你是個拉子,又說你別有用心,叫我要避開你。」楚慎行將魏丹心批評阿雅的話,如數托出。阿雅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些驚慌,他竟然把她隱藏多年的秘密都告訴慎行,他到底還說了什麼?

  「慎行——」

  「笑死人了,你怎麼可能會是個拉子?他一定是嫉妒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太好,才故意說這種話,你說是不是?」楚慎行對阿雅的信任,完全掩蓋了事實,也使她難以反駁。

  「是、是呀!」阿雅只得陪笑,不敢讓楚慣行知道她真是個同性戀,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女同志。

  「我就說嘛!」楚慎行對阿雅笑一笑,彷彿她這笑容,就可以把背叛她的事實遮蓋過去。阿雅除了感覺苦澀之外,心頭並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恨不得殺掉他們。

  魏丹心那傢伙居然敢把她的秘密,洩漏給慎行知道!

  她越想越恨。

  他不但奪走了慎行,還早她一步跟她發生關係,這更是天大的罪惡!

  在這一刻,阿雅的心中充滿了怨恨,腦中閃爍的,儘是如何報復魏丹心的情節。然而楚慎行不知道,仍是一個勁兒的和她聊天。

  「你有沒有看昨天的報紙,上面有一則新聞很好笑哦!」楚慎行拉住阿雅的手,興奮的說。

  「哦,什麼樣有趣的新聞?」她趕緊回神。

  「就有一個男人啊,喝醉酒躺在路邊……」

  總有一天,她也要魏丹心躺下!

  看著楚慎行興奮的小臉,阿雅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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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又吵架。

  氣呼呼地踩著腳踏車,楚慎行真想一口氣把腳踏車的鏈子踩斷,當作小小的報復。

  她斜眼偷瞄另一頭的魏丹心,他正在教導會員怎麼使用擴胸器材。身邊擠滿了仰慕者,有一些根本也沒有專心聽他在說什麼,只是色迷迷的盯著他,一看就知道別有用心。

  都是一些色女,軟骨動物!

  嘔到爆的楚慎行,決定不讓自己再泡在醋缸裡,專心跺腳踏車。怎麼知道踩著踩著,又不小心看見那個嗯心的gay,偷偷摸摸地鑽進人群,趁著魏丹心忙著解說的時候,偷捏他的屁股,嚇得魏丹心當場跳起來,火冒三丈地瞪著那個gay。

  還說她和阿雅呢,自己還不是一樣!

  無視於截然不同的狀況,正在氣頭上的楚慎行,硬是扣了一頂帽子給魏丹心戴,氣憤的轉身。

  哼,不理他,去游泳。管他愛怎麼泡在女人堆,最好被她們流出來的口水淹死算了。

  喝了一肚子醋的楚慎行,不曉得是嫉妒那群女人,還是怨恨自己不是其中一員,腳跟一蹬,就走向大廳正中間的樓梯,直往位於二樓的游泳池衝去。

  是啦,他們是在吵架。但他居然問候都不問候一聲,只管做自己的事,心中到底還有沒有她這個女朋友啊?

  滿腹都是委屈,楚慎行一邊紅了眼眶,一邊到女賓休息區換上泳衣泳帽,換完了以後到游泳池,才發現欺侮她的人不只是俱樂部的老闆,連他的客人也對她不懷好意。

  偌大的游泳池,建有五條泳道,卻沒有一條泳道可以游泳,每個泳道都擠滿了人!

  明知搶泳道要憑個人本事,楚慎行就是忍不住要生氣。她腳長手長,按理說應該很好搶泳道才對,可她偏偏游泳的姿勢不正確,換氣又換得很差。過去她就有好幾次因換氣不順,游到一半中途停止,卻被身邊的人打到的經驗,那個時候泳池都還沒這麼多人!

  舊的怨恨加上新的挫折,使得楚慎行的眼淚不自覺地竄出眼眶,掉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你幹嘛哭啊?」

  就在她大演苦兒流浪記的當頭,楚慎行的身邊忽然出現一道人影,用著她熟悉的溫柔語氣問她。

  楚慎行抬頭望向魏丹心,有點驚訝他怎麼會突然出現,他不是應該還在跟那群辣妹打情罵俏?

  「你到底為什麼哭?」其實魏丹心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礙於她的臉一直都是那麼臭,他又每次一緊張就說錯話,怕弄巧成拙,所以才不敢靠近她,可不是不想理她。

  「沒什麼啦!」她越想越委屈。「只是搶不到泳道,沒有辦法游泳!」

  其實這不是真正令她哭泣的原因,她哭是因為他一直不肯來認錯,也不願意去按她家的門鈴,所以她才哭的。

  「只有這個原因?」傷腦筋,魏丹心搔搔頭,不知怎麼處理這個狀況才好。

  泳池裡面的確擠了一堆人,長泳練習道那邊還有人在練蝶式,打得隔壁泳道的人哎哎叫。另外兩條泳道,不是被自由式高手佔著,就是被仰泳的美人魚當作個人水池,一路橫行。就連剩餘的普通練習泳道,都有大青蛙忽上忽下的探頭,而且數量還不少。

  唉,是他的錯。他不該接連好幾天不理她,同她生悶氣,搶不到泳道只是藉口,她真正難過的是他的冶漠和不講理,還說她是他的公主呢!他這樣對待她,實在不對。

  魏丹心不愧是家中最具良心排行榜的NO.1,和楚慎行鏖戰不過幾天,就主動翻肚投降,並暗暗譴責自己的行為,如此高尚的情操,天地都要為之動容。

  怎麼辦才好呢?

  魏丹心很想補償楚慎行過去幾天所受的委屈,但眼前的態勢,又讓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因此而頭痛不已……

  咦?

  有了!

  腦中不期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魏丹心決定立刻把它化為實際行動。

  「慎行,無論等一下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留在原地不要離開,知道嗎?」魏丹心匆匆地跟楚慎行交代了一聲,便掉頭離去,楚慎行一頭霧水。

  「好……」她根本也還來不及點頭,魏丹心就跑得不見人影,她除了癡呆之外還是癡呆。

  丹心到底想做什麼,幹嘛要她原地不動?她這個樣子,好像罰站哦……

  楚慎行納悶不已地呆立在泳池邊,等待魏丹心下一步動作。她等啊等的,本以為他是在戲弄她,哪曉得這個時候俱樂部的警鈴聲突然響起,接著就聽見一陣急促的廣播。

  「各位會員請注意,現在俱樂部頂樓疑似發生火災,請各位會員馬上離開俱樂部。各位會員請注意,各位會員請注意,現在俱樂部頂樓疑似發生火災,請各位會員……」

  負責廣播的人,是魏丹心;俱樂部的老闆。大家都不知道工作人員跑哪裡去了,還要老闆親自出馬,但大家都有聽到廣播,眼下立時一陣兵荒馬亂,每個人都在跑。

  正在洗澡的,趕快衝出淋浴間,匆匆打開櫃子套上衣服,飛也似地離開貴賓區。

  正在游泳的,不管原先的泳姿有多麼優美,每個人都像突然翻肚的水蛙,連翻帶滾地爬出遊泳池,狼狽逃命。

  正在健身的,紛紛丟下正在運轉的運動器材,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包包,衝出俱樂部。

  正在上課的,更是由老師帶頭衝鋒陷陣,爭先恐後地跑出韻律教室,往那個叫樓梯的可愛地方奔去。

  無論身在哪個部門,或是在做什麼,只要是這個俱樂部的一員,莫不跑、跑、跑,就連櫃檯裡的職員,也跑得不見人。

  一陣秋風掃落葉下來,所有人都掃光了,唯獨楚慎行還傻傻站在那邊,搞不懂怎麼回事。

  「好了,總算清空了,你可以放心游泳了。」

  她像只呆頭鵝似地站在泳池邊,小嘴微張地看著魏丹心含笑走向她,混沌的小腦袋一時還轉不過來,他可是在說……

  「現在整個俱樂部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愛游哪個泳道,就游哪個泳道,不會有人跟你搶。」然後,他露齒一笑,對著她溫暖放電,楚慎行這才完全聽懂他的意思。

  他為了她,撒下了漫天大謊,欺騙會員說有火災,就因為她跟他抱怨搶不到泳道。

  想到他竟然如此嬌寵她,楚慎行既羞愧、又感動,同時又覺得自己好任性。

  「我們一起下去游泳吧!」魏丹心摟住她的肩,要帶她進泳池,才發現她競在哭。

  「你怎麼又哭了?」雖說她哭的模樣很可愛,也很吸引人,但游泳池的水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她再增添幾滴。

  「我……」她也不想哭啊,但忍不住。「對、對不起,都是我太任性,才讓你這麼為難!」

  接著她「哇」一聲,撲進魏丹心的懷裡,哭得像個淚人兒。魏丹心雖然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他很高興他們終於又和好;至少是短暫和好。

  「我沒有為難,俱樂部的會員太多,害你沒辦法游泳,本來就是我不對,你不要哭了。」魏丹心哄她。

  楚慎行難過的搖頭。

  「才不是。」他亂講。「是我無理取鬧,亂發脾氣。萬一有人知道根本沒有火災,你是為了我才撒謊,俱樂部一定會受影響。」不是被罵,就是要求賠償,搞不好還會因此而關門大吉,她想到就發抖。

  楚慎行的腦袋淨是會員丟雞蛋抗議,要不就是俱樂部的招牌被拆的畫面,這全是她引起的。

  「你想太多了。」是有這個可能,但輪不到她來煩惱。「而且就算真的變成這樣,俱樂部頂多關門,沒什麼了不起。」開了又關,傾倒又起,乃商界不變的道理。

  「但我還是怕會影響到你的生意。」楚慎行萬分懊惱,下次在發脾氣前真該用用大腦,免得害到心上人都不知道。

  「沒關係。」魏丹心倒爽朗得很。「為了你,倒店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開心就好。」反正他還年輕,若真的倒店還可以重來。

  「丹心……」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如此寵愛?

  「丹心!」她衝動地撲上去,雙手捧住他的臉就是一陣亂吻。不但把他吻得頭暈眼花,也連帶使得他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兩個人一起摔下游泳池去。

  「砰!」

  霎時水花四濺,兩人狼狽地浮出水面,還沒來得及問候對方是否安好,便攀住彼此狂吻起來。

  其實他們也不過才冷戰幾天,感覺上卻好像永遠,尤其是楚慎行好懷念他的吻和高超的做愛技巧……糟糕,她都快變成色女了。

  「我好想念你哦!」她想也不想地告白,所有的悔恨,都表現在她不間斷的親吻和小貓似的磨蹭上,嬌柔的模樣惹人愛憐。

  「我也很想你。」魏丹心也很後悔,就算他看阿雅再不順眼,到底還是她的朋友,她護衛她也是應該。

  「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不管為誰,她都不要再像這幾天一樣失眠,超難過的。

  「好,我答應你。」他也討厭和她冶戰,那不是他的風格。

  兩個人都誠心懺悔,所有誤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僅留下水波晃動的聲音,和不住的喘息,「啊啊啊」地迴盪在泳池寬闊的空間,聽起來格外色情。

  偌大的溫水池,擠滿了前來泡澡的婆婆媽媽,每一個人都忙著發表高論。

  「那個XXX的兒子,真是不長進,每天忙著交女朋友,都不幫忙看店……」

  「那個XXX的女兒,生活真不檢點,我上次還看到她跟一個男人進旅館,現在的女孩子哦……」

  三姑六婆聚在一起談論別人的是非,彷彿別人的痛苦,就是她們的快樂。完全忘了她們也曾年輕過、也曾瘋狂過,卯起來批評年輕人的不是。

  身為「年輕人」之一的楚慎行,躲在最角落的水柱邊,聽這些前輩們集合起來大唸經,好想一人發一個木魚給她們。

  喀喀喀喀……鏘!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千萬不要造口業。

  她們是不是在造口業,楚慎行不清楚。但她知道這些婆婆媽媽們缺德的功力可不輸她二姊,也是超嗆的。

  提起她二姊,就冤不了要說說她家目前的狀況了。她二姊已於日前和魏汗青閃電結婚,搬出去住。威脅她的兇手,也於他們結婚前伏法,吃牢飯去。而她大姊和魏千古,感情亦發展得十分順利,可能再過不久也會結婚。現在家裡只剩她們姊妹兩個人住,而且她大姊又時常不在,放她一個人看家,幸好她還有個體貼的情人會跨牆來陪她,否則她可要嚇死了。

  好了,報告完畢,繼續聽這些婆婆媽媽說什麼。

  基於無聊,也基於好奇,楚慎行又把注意力放回那些婆婆媽媽身上,才發現她們的經文早已經念完一大串,現正念到下三早。

  「再說文華那個婆婆好了,又凶又難伺候,我要是她的話,才不會理她那個婆婆,哼!」

  原來,之前的年輕人念完換念老年人,這些中年婦女,可不是蓋的。

  「做人家的媳婦哪有這麼簡單,文華也是有口難言啊!」

  其中有個婦人搖頭。

  「像我家的婆婆,雖然不像文華的婆婆那麼難伺候,但是患了老人癡呆症,也不好照顧。」

  「對啊,照顧老人癡呆症的患者最痛苦,難過死了。」

  「是啊!」婦人歎氣。「看她那麼痛苦,我都希望她早點離開人間。」

  「不必再忍受病魔的折磨。」

  「旁人也可以輕鬆點。」

  「就是說啊!」

  婆婆媽媽們你一句、我一句說得不亦樂乎,楚慎行卻是聽得冷汗直流,大為驚恐。

  幾十年後,她也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一粒一粒排隊站好。

  在背後談論人家的是非,把別人家的不幸當作是笑話。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同情的細胞,只曉得挖別人的隱私。就連生病這件事,都可以扭曲成是為了對方好,才希望對方快點死,可在她聽來根本是詛咒,詛咒別人,也詛咒自己。因為一個沒有心的人,就算敲穿幾個木魚都沒有用,佛祖不會看不透人們的內心。

  再也不想留下來聽那些婆婆媽媽們念下一章,楚慎行早早離開溫水池,默默到更衣室把衣服換好,然後悄悄離開俱樂部。

  她很沮喪。在她的認知裡,人生應該是美好的,不該摻雜一絲污泥的,可剛才那些婆婆媽媽讓她見識了這一面;原來表面看起來很親切和藹的長輩,有可能是在背地裡詛咒別人的壞蛋,這給她莫大的打擊。

  楚瞠行就這麼一路無精打采地回到家裡,進門時意外聽見電視的聲音,她二姊竟然回娘家來了。

  「二姊,你回來了。」她不怎麼有力氣的跟楚謹言打招呼,楚謹言回她一眼。

  「怎麼了,幹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不容易才回娘家一趟,她妹妹卻是這個表情。

  「沒有啦。」楚慎行好想哭。「只是突然覺得這個社會好殘忍,如此而已。」

  「難得你也會思考這麼高層次的問題,遭受了什麼打擊?」「社會」這兩字向來與她這個天才妹妹絕緣,今天是怎麼回事,她不說她反而先主動提及。

  「就俱樂部的那些婆婆媽媽啊!她們好長舌,好愛在背後論人是非……」楚慎行把她在泡澡時聽到的話,原封不動地跟楚謹言說一次,說完了以後歎氣。

  「歎什麼歎啊?我倒認為這個橋段不錯,可以拿來用在你的小說。」楚謹言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連這個都能和小說串在一起。

  「我的小說?」楚懼行一臉癡呆地看著楚謹言。「但我寫的是言情小說,言情小說的讀者不愛看這種現實的東西,她們喜歡夢幻的故事……」

  「誰說的?我就很愛看!」楚謹言嗤之以鼻。「而且這正好可以教育讀者,現實就是這麼一回事。等人都老了,沒有生產力了,就會變成一顆不受歡迎的皮球,被子女踢來踢去。」所以不要再作夢了,早點向現實看齊。

  楚謹言這些話或許是尖銳了一些,倒也不失真,否則就不會有這麼多被子女棄養的案件發生。

  「你、你一定要破壞我的美夢才可以嗎?」楚慎行心知肚明這個社會有它殘忍的一面,但還是寧可保持幻想。

  「我可不認為你那些不切實際的idea是什麼美夢,反正也賺不到錢。」依楚謹言看來,她這個妹妹是幻想過了頭,分不清現實與夢幻的區別,才會一把年紀了還看不開。

  「我一定會賺到錢的。」楚慎行堅持她的idea是最好的,沒她二姊說得那麼糟。

  「用你那賣棺材的男主角嗎?」楚謹言尖銳地反駁。她或許不看這方面的小說,但多少也懂得一點讀者的胃口,沒有人會對一個賣棺材的男主角感興趣。

  「他除了賣棺材之外,還賣其他的東西!」楚慎行為她那個無緣的男主角辯解,不認為他有她姊姊說得那麼沒有吸引力。

  「對,壽衣跟冥紙,還兼化死人妝。」這種題材,不要說是小編,就是她看了都要倒胃口,慎行到底了不瞭解市場?

  「才不是呢!」楚慎行下巴仰得老高的駁斥她二姊。「他們不是同一個人,是三個男主角。」不要弄錯。

  楚慎行得意洋洋地糾正楚謹言的錯誤,楚謹言卻是聽得快氣死,她這個不知死活的笨蛋!

  「一個不受歡迎的男主角就已經夠看了,你還一次來三個,難怪你老是被退稿。」楚謹言不客氣地搔她的痛處。「我看你還是趕快改行,或是盡快嫁給丹心算了!免得等到人老珠黃,像那些婆婆媽媽被踢來踢去,到時就來不及了。」

  楚謹言向來說話以快、狠、準著稱。今天她毫無疑問又射中紅心,明白表示楚慎行沒有寫言情小說的才能,最好趁早改行。

  「你……」楚慎行氣得發抖。「你……」

  而後又「哇」地一聲,楚慎行照例被她罵哭,躲到樓上去。

  楚謹言疲倦地聳聳肩,不曉得該拿她這個不事生產,又成天幻想的小妹怎麼辦,正頭痛的時候,剛好魏丹心開門進來,楚謹言立刻拿起皮包。

  「你來得正好,幫我勸勸她,叫她不要再作夢了。」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小妹溝通,或許她這個未來的妹婿會比她有辦法。

  「呃,好。」魏丹心也沒有把握她會聽他的,剛剛兩姊妹的爭吵他是有聽見一些些,但好像輪不到他出面……

  「都交給你了,一定要辦好哦!」楚謹言不愧是兩家的老佛爺,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讓人神經緊張,魏丹心只得點頭。

  「是,二嫂。」老實說,他還真怕他二嫂,精明幹練不說,嘴巴還特毒的,難怪可以和他二哥打成平手。

  「我走了,祝你好運。」楚謹言把人交給他以後便落跑,輪到他傷腦筋。

  唉,該怎麼勸她?他自己都覺得她會寫小說好捧,哪像他還把莎士比亞誤認為沙士……

  歎氣歸歎氣,老佛爺的交代總是要做。魏丹心搔搔頭,大腳一提便爬上二樓,悄悄地打開楚慎行的房門。

  「慎行……」

  「丹心!」她一看見他就撲上去,眼淚流個不停。魏丹心半哄半騙的把她帶回床上,溫柔地為她拭去眼淚。

  「你怎麼哭成這個樣子?」都快成淚人兒了。

  「我沒辦法不哭!」楚慎行好傷心。「你就不知道二姊說話好毒,把我刺得渾身是傷。」

  他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剛剛她們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只是不知道該幫誰。

  他二嫂說得沒錯,慎行是太會作夢了些。但是她也有她的優點,比如說純真,比如說浪漫,這些都和他很合,他最缺乏浪漫細胞……

  「丹心,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沒有才能?」

  這可問倒他了,他只會健身,不懂得那些風花雪月的事。要他看書,不如拿條繩子直接把他絞死還比較快,何況是寫書這麼高深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你老實說,我是不是沒有這項才能?」楚慎行追問。

  呃,這他也不清楚。坦白說,是有那麼一點嫌疑,畢竟連他都不喜歡賣棺材和為死人化妝的故事。市面上應該也不會太受歡迎……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才能。」幾經猶豫,他決定說實話。「我是個大老粗,不太懂得這類文諂諂的事情。但我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都會在你身邊。」

  談情說愛他不會,比較善於身體力行。不過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如果不中聽,那就抱歉了。

  「……丹心……」怎麼會不中聽?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言語,深深溫暖她的心房。

  「……丹心!」她忍不住想告訴全世界,她有個最好的情人,永遠陪在她身側。

  楚慎行激動地抱住魏丹心,所有的一切,盡在不言中,只有潰堤的淚水,能夠表達她內心的感動。

  「奇怪,你怎麼越哭越厲害?」而且也沒有勸到人,他二嫂一定會殺了他,魏丹心苦著一張臉。

  楚慎行搖搖頭,既說不出話也不想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抱住他,眼淚直流。

  傷腦筋,看樣子只有使出殺手鑭,才能讓她閉嘴了……

  魏丹心很快拿出他的絕招,楚慎行立時忘了淚水,被他治得服服貼貼的。

  他就說咩!談情說愛他不會,比較善於身體力行,曉得意思了吧?

  嘻嘻!

  不行……再這樣下去不行,非想出一個辦法,除掉魏丹心不可!

  焦急地在房內踱步,阿雅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沮喪,心中裝滿了仇恨。

  她恨魏丹心,恨他的介入、恨他的體貼。他溫柔的表現,使得她相對有如任性的小孩,黏著慎行巴望糖吃。

  阿雅不先檢討自己是否有錯,反而一味地責怪魏丹心,並回想起幾天前與楚慎行那場不愉快的會面……

  「你怎麼都不跟我聯絡?」

  楚慎行一到達咖啡館,都還來不及坐下,阿雅凶悍的詢問即當著她的面排山倒海而來。

  「我、我最近比較忙……」楚慎行嚇一跳,阿雅今天好凶哦,和平常差好多。

  「你忙什麼?」阿雅的口氣依舊尖銳,語氣依然強悍。楚慎行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事,惹來這樣的待遇,但還是溫馴的回答——

  「我大姊最近要和人打官司,全家忙成一團,所以……」想想她家的事情還真不少,一會兒老二被人威脅,一會兒又換成老大遭人陷害,想不忙都不行。

  「你沒空跟我聯絡,但是你卻有空和魏丹心打情罵俏!」打官司,多好聽的藉口,恐怕和她沒有多少直接關係吧?

  「阿雅……」楚慎行更驚訝了,阿雅今天吞了火藥不成?說話這麼沖。

  「Shit!慎行,你們不是吵架了嗎?」她可不只吞火藥,連平常不會罵的髒話都忍不住說出口,差點沒嚇壞楚慎行。

  「我們是吵架了。」她驚慌的看著阿雅。「但是我們又和好了,現在我們沒有任何問題……」

  「你們怎麼可以說和好就和好,那我怎麼辦?把我當猴子要?」阿雅突然發飆,說些不相干的話,楚慎行壓根兒就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阿雅……」她和丹心和好,關她什麼事,她幹嘛那麼生氣?

  「還有我們的感情呢,你打算怎麼處理?把我用過了以後就丟?」阿雅越說越離譜,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們是在鬧同性戀,楚慎行更為驚慌。

  「你先坐下來,大家都在看了……」被大家投以異樣的眼光,楚慎行覺得好丟臉,一直拜託阿雅坐下來。

  「看就讓他們看啊!」她受夠了躲躲藏藏。「我要你現在就回答我的問題。」

  「你要我回答你什麼問題?」楚慎行一頭霧水,都快被她這種無理取鬧的態度弄瘋。

  「怎麼處理我們的感情啊!」阿雅又發飆。「不要以為裝傻就能逃避問題,我一定要聽到答案!」

  「我們是好朋友。」楚慎行不曉得什麼答案才能令她滿意,但在她的心中,這就是標準答案。

  「我們才不是好朋友!」阿雅不以為然的扁嘴。「我們要是好朋友的話,就不會幾個月不聯絡,也沒有半通電話。」笑死人。

  「我跟你說過這幾個月來我家裡發生了很多事,不是故意不跟你聯絡。」又是恐嚇又是誣陷,還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婚禮,她哪有空想那麼多?

  「騙人,這一定是魏丹心的主意,對不對?」在阿雅偏執的心裡,一口咬定魏丹心是造成她和楚慎行疏離的兇手,因此而怨恨不已。

  「他才沒有這麼說,是我自己——」楚慎行說到一半突然住嘴,阿雅更加確定這其中有鬼。

  「你自己怎麼樣?」一定是的,一定是魏丹心在暗中搞鬼。

  「我自己——」楚慎行仍舊不把話說完,表情為難的看著阿雅。

  「到底怎麼樣?」阿雅逼問。

  到底怎麼樣?結論就是她不想跟她太靠近,不想阿雅成為她和丹心之間的阻礙。

  說穿了,她是一個自私鬼,為了自己私人的感情,忽略了朋友。

  「對不起。」楚慎行無緣無故地認錯。「對不起!」

  之後,楚慎行離開咖啡館從此不再回頭,阿雅只能在她的背後生猛呼喚她的名字……

  一想到她和楚慎行最後的會面,竟是以吵架收場,阿雅就忍不住怒火攻心,氣憤不已。

  都是魏丹心,都是他!是他拆散她和慎行,她一定得想個方法對付他。可他那麼大的塊頭,身體又很強壯,除非是花錢找一堆混混打他,否則泰半不會成功。而且這麼做也有風險,萬一東窗事發,那些打人的混混把她供出來,這就不妙了。

  該怎麼做才好呢……

  阿雅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到一個完美的計劃,可以除掉魏丹心。

  而這時,魏楚兩家正陷入空前的討論,如何才能在法庭取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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