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愛我一定要寵我(戀愛習題之五)[全文完]

愛我一定要寵我【戀愛習題5】作者：程鈺

身為臺灣法律界第一把交椅的何非凡，眼裏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愛情」對他來說只是天方夜譚，直到這女子的出現──
這個整天說什麼要伸張正義，要給「某人」幸福的女人，
怎麼老是陰魂不散，還很有義氣的在他失戀時跟他說恭喜咧！
不但搬到他家對面，還拿走他家所有的菜刀和安眠藥？！
咦？這小妮子怎麼越看越是眼熟？該不會……
除了吃喝玩樂外，什麼都不會的千金美眉──程丹彤，
為了報恩，硬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來到他身邊，
哪知這個眼裏只有工作的男人，完全不把她的努力放在心上，
只不過是煮頓飯而已，竟然說她圖謀不軌？這下可好──
膽敢挑戰她堅忍不拔的意志力？！她一定會不屈不撓、貫徹始終，
努力執行「丹彤報恩」的使命，讓他感到非、常、幸、福

楔子

　　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東部的塞爾寇克山區，是名聞世界的滑雪勝地。每年冬天，程丹彤都要隨著父母兄長一起來這裏的度假村滑雪休閒。  

　　白雪皚皚的滑雪道上，太陽折射著雪的光芒，分外刺眼。

　　一身潔白的滑雪服，頭戴紅色絨線帽，程丹彤嬌美的小臉上漾著愉快的微笑，她瞇起眼睛戴好護目鏡，以保護眼睛不受白雪反光的傷害。

　　正值滑雪旺季，來山區滑雪的遊客很多，滑雪道上略顯擁擠。

　　丹彤來到略為空曠、人煙較少的中級滑雪道上，站在高處，她戴好溫暖的手套與圍巾，做好標準的滑雪預備動作。

　　「呦喔，出發囉……」

　　滑動雪杖，她輕盈的身軀從高處一躍而下，手腳俐落地繞開一個個阻礙物，極速飛馳在廣闊的滑雪道上。

　　風從她的耳畔呼嘯而過，兩旁的樹木被她遠遠的拋在身後。年僅十七歲的程丹彤享受著這種乘風飛翔的快感，盡情舞動她年輕的熱情。

　　雪花一刻不停地從她眼前飄過，很快地程丹彤已經在滑雪道上滑行一個來回，全身的血液都興奮地沸騰起來，絲毫沒有感受到寒冷。

　　想起天氣預報說，傍晚時山區可能會有暴風雪，程丹彤打算再滑一趟便回去。她歡呼著，擦過其他滑雪者的身旁呼嘯飛馳。

　　突然，耳邊一聲巨大的斷裂聲響起，還沒等她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身後一個年輕的滑雪者已然失去平衡摔倒，沖向正減速的丹彤。

　　「小心！」從遠處，傳來一個男人訝異的提醒聲。

　　程丹彤想要滑向一旁的空曠處，但還來不及停下，就已經被那失去重心的少年撞飛出去，兩人一起直直地沖向滑雪道右邊的樹林。

　　「啊！」程丹彤大叫一聲，心急地想要止住下墜的速度，卻意外地發現她的鞋帶與那人的滑雪板纏住，單憑她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掙開。

　　被驚慌失措的少年拖下山坡，速度快的讓丹彤來不及細想，只得伸出雙手不斷地揮舞，希望抓到可以拉住的東西。

　　「啊……救命……」冰冷的雪塊不斷灌進嘴裏，讓她呼救的聲音逐漸微弱。

　　就在她快要墜山的那一剎那，絕望中，一隻健壯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正好拉住下滑中丹彤伸出的手。下墜的力量帶著那好心的救援者一併下滑，程丹彤只聽到他用中文暗咒一聲，便迅速拉住旁邊的樹木穩住身子。

　　下墜的勢頭終於停了下來，腳下的糾纏也在此時繃斷，看到那少年仍然一路尖叫著跌下山坡，程丹彤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上來！」拉住她手臂的男人使力，將兩人的身體穩住，攀著樹木一路將程丹彤拖上滑道。

　　鬆散的雪從兩人的身邊不斷滾落，跌進深不見底的山谷，讓程丹彤一顆不安的心更顯緊張。她全身發軟，顫抖著死命拉住她的救命恩人不放。

　　「妳還好吧？」耳邊傳來男子醉人的聲音，語調中有著明顯的關心。

　　程丹彤喘息著抬頭，正好對上那男人沒有戴護目鏡的雙眸。「還好。」

　　她看到一潭醉人的黑色波光，一襲天藍色的滑雪服讓人頓覺心曠神怡，陽光下的他有著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孔，莫名其妙地讓她心跳加速。

　　「站起來走走看，檢查一下妳有沒有扭傷哪裡。」

　　那男子約二十五、六歲年紀，有著一股讓丹彤欣賞的穩重。

　　在他的幫助下起身，摘掉腳上的滑雪板，程丹彤試著走了幾步。除了被嚇壞之外，她的身體並沒有受傷。

　　「我沒有受傷，多虧你出手相救。」他的攙扶讓丹彤微微臉紅。「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她輕柔地問，想要好好答謝她的恩人。

　　「何非凡。」那男子應著，不時地打量著兩人附近的地形。「妳也是華人吧，剛剛聽到有人用中文喊救命的聲音，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何非凡微笑地看著她，摔落帽子的她有一頭黑瀑般的長髮，隔著護目鏡，他看不見她的眼睛。在剛剛遇險的兩人身後，看到意外發生的他，雖然快速出手相救，卻遺憾地只來得及救回一人。

　　「你也是華人？」程丹彤好奇地問，能在異國他鄉聽到中文令人備感親切。

　　「我從臺灣來。」何非凡替她撿回滑雪道旁的帽子遞給她，看天色漸晚，便提醒她道：「天已經快要黑了，妳能回住宿的地方，找到家人或是朋友嗎？」

　　「能。」丹彤終於不再那麼緊張，接過她的帽子戴好。

　　何非凡點頭微笑，從背包中取出應急的繩索系在粗壯的樹上，另一端則綁在自己腰間。「天快要黑了，我下去看看那少年是不是還有生還的希望。」

　　見他要下去，程丹彤心裏突覺一陣不安。「我幫你。」她說著伸出手。

　　「妳回去吧，一會可能會有暴風雪，妳留在這會很危險，不要讓妳的家人朋友擔心。」他自信而堅定的說，仍然堅持自己不需要她的幫助。

　　「你一個人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山谷那麼深，我們得找人幫忙才行。」程丹彤擔心地說，不想讓他單獨面對危險。

　　「我確實需要妳的幫助。」

　　何非凡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她。「請妳儘快回到山頂有收訊的地方，打給滑雪場的服務中心，連絡他們下來救援傷者。」

　　「好的。」程丹彤將手機收妥，幫助他固定好繩索開始慢慢下滑。「我還會見到你的，對吧？」

　　何非凡邊往山谷滑去，邊指了指她手上的手機跟她招手道別。「趁天黑前趕快回去，我會用這支電話跟妳連絡。」

　　「我等你電話。」程丹彤也跟他揮手。「要小心啊。」

　　何非凡笑著點頭，小心翼翼地滑向深谷，直到他的身影變成一個藍色的小點漸漸消失，程丹彤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急忙奔回山頂打電話求救。

　　傍晚時分，天空果然飄起了大片雪花，服務中心出動雪地救援車救助受困的滑雪者，整個滑雪場顯得緊張而忙碌。

　　隨著暴風雪越來越大，程丹彤也愈發地坐立不安。她還欠他一聲謝謝來不及說出口，心中默默祈禱著善心的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他說過會打電話來，就算忘記，他總要拿回他的電話吧。」

　　丹彤心急如焚地握著手機，生怕錯過它響起的瞬間。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雪停了，手機卻依舊沉默的躺著。

　　一天，三天，五天，七天……

　　不管程丹彤怎樣急切地盼望，黑色的手機依然寂靜。

　　何非凡失蹤了，只留給程丹彤記憶中那雙帶笑的眼，始終不曾忘記！

第一章

　　有人說，二十一世紀最賺錢的三種行業就是：醫生、律師、會計師。

　　程丹彤很清楚自己所選擇的法律專業是多麼受人羨慕，而要成為一名專業的律師更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她一直努力的目標卻不只是賺錢那麼簡單。

　　緊緊握住手中的地址走進大廈，程丹彤一身職業化的套裝既乾淨又俐落。可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眼中沒有普通上班族的沉靜和老練，取而代之的則是欣喜與期待。

　　今天是她去誠澤應徵的重要日子，一想到她有可能在今天見到「那個人」，程丹彤就忍不住笑亮了眼，看到電梯門即將關上，她立刻加快腳步。

　　「電梯，等等我！」

　　她小跑步趕來，脫口而出的話讓電梯中的男人下意識地按下暫停開關。

　　電梯也會等人？！

　　何非凡暗笑那女聲中的急切，紳士般的等待著。

　　「謝謝。」高興地鑽進電梯，程丹彤含著笑跟等她的好心人道謝。

　　抬起頭，她的眼對上他的，電光火石的一瞬，程丹彤驚訝得微張小嘴。

　　是他！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他的俊美不減當年，他和善點頭的笑意是那麼熟悉。事隔三年，他一點都沒有變。她沒想到再見他時，竟是在她去律師事務所應徵的電梯裏。

　　「不上樓嗎？」何非凡不明白，這女生幹嘛一副見鬼的表情盯著他看，但還是表面溫和、不動聲色地問道。

　　「哦，對不起。」收回打量的視線，丹彤為自己的失神而道歉。

　　她在他的身前站好，按下樓層鍵，電梯開始帶著兩人上升。

　　見她按下的樓層正好是自己想去的，何非凡不再做聲，他高大的身子站在電梯的最裏面，專心地開始翻閱手上的檔。

　　程丹彤的心噗騰騰的一陣亂跳，寂靜的電梯裏，她只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終於見到他了！

　　程丹彤小手輕捂住胸口，簡直不敢相信他就站在自已身後。

　　電梯停了下來，陸陸續續有上班族打扮的男女說笑著進入，程丹彤只得往裏頭挪動腳步，卻不想正好貼上他的胸膛。

　　「小心點。」

　　扶穩她被眾人擠得差點摔倒的身子，何非凡灼熱的氣息輕吐在她的耳邊，大掌及時扶穩她的纖腰，直到確定她不會摔倒時才放開。

　　「謝謝。」不自覺地羞紅了臉，程丹彤被擠在他的身前，動也不敢動一下。能夠如此近距離地和他接觸，讓她感到既驚喜又意外。

　　電梯持續攀升，到達誠澤律師事務所所在的樓層時，電梯中只剩下何非凡與程丹彤兩人。

　　收拾好文件的何非凡大踏步地走出電梯，程丹彤也急忙翻出手上的履歷，準備面試。兩人一起往外走，程丹彤卻因頭皮拉扯的疼痛而停下腳步。

　　「啊！」她痛得大叫，護住自己的長髮，這樣的舉動引來何非凡的注意。

　　因為剛剛人群的推擠，何非凡胸前的西裝扣子，無意間勾到她的一小縷黑色長髮，現在正因兩人的移動拉扯而繃直，疼得她眉頭直皺。

　　「妳沒事吧？」何非凡低問一聲，看著她胡亂解開頭髮的動作，忍不住伸出手幫她擺脫疼痛。

　　「唔……好痛。」程丹彤皺著秀眉輕呼，她的頭皮因拉扯而痛得尖銳。

　　「我幫妳，妳那樣只會越拉越緊。」制止她大力掙扎的動作，何非凡從她手心接過她的發絲，仔細地轉動鈕扣。

　　聽話地放下手，程丹彤的眼睛根本無法離開他認真而專注的臉，高大的身體貼近她的，感覺著他溫柔的動作，她忍不住羞怯地紅了臉頰。

　　「你有沒有剪刀，剪斷就可以了，這樣實在是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把這麼美麗的長髮剪斷了，是女孩子的損失。」何非凡淡笑一聲，完全不介意她的急切。長手輕輕地挑弄著，沒幾下就解開了。

　　程丹彤順利逃出糾纏，終於安下心，輕喘口氣。「謝謝你。」她笑得真誠。

　　「不客氣，妳已經說了好多個謝謝。」何非凡朝她微笑起來，見她也停在他的律師事務所門前，不禁好奇。「妳來誠澤找人？還是當事人？」

　　「都不是，我是來應徵律師助理的。」程丹彤沒想到他會提問，立刻回答。

　　何非凡笑著點頭，溫和中卻帶著一絲疏離。「那祝妳好運了。」

　　他說罷進門，轉身走入自己的辦公室，開始一天的工作。

　　長籲了一口氣，平復著悸動的心緒，程丹彤自信地挺胸，跟隨而入。

　　☆☆☆  

　　應徵的過程比程丹彤想像得還要漫長。

　　雖然有導師的推薦信和在校的優異成績幫忙，但她還是要面對律師團們的輪番轟炸。一個上午過去，憑著良好的口才與機智的反應，她成為三個幸運兒當中的其中一位，得到可以直接與誠澤當家何非凡面試的機會。

　　從她的資料中抬頭，何非凡驚訝會再次見到她。「妳的確很厲害，能在二十五名優秀的法律工作者中脫穎而出。」

　　他毫不保留地讚美，對她的第一印象不錯。

　　「謝謝。」程丹彤坐在他對面，聰明地不多話，只優雅地保持微笑。

　　「請問妳為什麼轉系，從設計學院轉到法學院攻讀法律？」何非凡正面問她，此時的他們仍是陌生人，他是決定應聘者去留的黑面上司。

　　「官方回答，我會說念法律對社會的貢獻更大。」

　　程丹彤振作精神，接受最後的考試。

　　「那如果是私人的回答呢？」何非凡看似不經意地問。

　　「是因為某個人的原因吧。」程丹彤毫不保留。「那個人說學法律可以讓社會機制變得更為完善，善用法律可以讓更多的人得到公正與幸福，如果有那個能力，就要盡力替眾人服務。」

　　她一邊溫和地回答他的問題，一邊觀察著他的反應。

　　「我們之前見過？」突然，何非凡盯住她的臉，問出不相干的一句。

　　程丹彤的心一驚，表面仍然不卑不亢。「大學時，我聽過你的演講。我記得，你說這番話時的表情很生動，讓我覺得其實學法律也是挺有趣的。」

　　她避重就輕的回答非常完美。

　　天知道她在回臺灣念大學的第一年，見到回母校演講的他時，震驚的心情是怎樣的澎湃。她幾乎快要衝上臺去問他，他是否還記得她？他既然活著又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她？

　　可是幾個小時的演講下來，她卻只僵坐在那裏聽著他迷人的聲音，什麼都不能做。第二天，她就遞了一份申請給系上，不顧教授的婉留，改讀法律。

　　「妳的導師跟我大學時的導師是同一位，妳拿他的推薦信來應徵，又告訴我妳是因為聽了我的演講才改學法律的，妳不怕這麼說會讓我覺得反感，甚至會拒絕用妳？」

　　何非凡不明白，這女生眼底的那股自信從何而來，他生平最討厭靠關係的人，可是聽完她的話，除了她的眼中的崇拜，他卻並未覺得異樣。

　　「如果我夠優秀，那不用我是你的損失，倘若我只是利用關係來得到這份律師助理的工作，即便你看在別人的面子上用我，相信我也不可能做得長久，我相信你會有你的判斷。」程丹彤微笑著道。

　　「妳果真很有自信。」何非凡暗笑著點頭，能從外面那群辯才無礙又好為人師的律師口下活命，他不應該太小看了她。「那妳要如何向我證明，妳是真的有實力能勝任這份工作，而不只是靠關係而已？」

　　他挑釁的問話讓程丹彤失笑，她想了想要怎麼回答，才能答得巧妙。

　　「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實力，而我的導師也這樣相信，他幫我寫了推薦信，為的不是讓我去攀關係，而是在肯定我的表現。有了推薦信，我相信自己會成功，沒有推薦信，我相信自己還是會成功，會拿出來，只是為了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傷他的心罷了。」

　　「妳覺得妳的優勢在哪裡？」何非凡暗想她話中的含意，淺笑。「另外兩位全都是專職的律師助理，擁有多年的工作經驗。妳只不過是個大學還未畢業的學生，跟外面兩位應聘者相比，妳認為妳有什麼優勢？」

　　「年紀輕、肯打拼、效率高、反應快，年紀輕不代表能力差，因為我年輕，一個人可以當兩三個人用。記憶力好，我記的東西可以比上了年紀的人多很多。又沒有家庭包袱，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工作。」

　　程丹彤毫不客氣地反駁他的經驗說，堅定自己的立場。

　　「大學還未畢業，妳就這麼急著出來工作，是因為有什麼困難或是不得已的苦衷嗎？」何非凡翻著手中的資料，看似認真的思考著。

　　「想要成為成功的法律工作者，不是只背齊所有法律條文就可以的，要走入社會，多接觸案例，從實際的工作中吸取經驗。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打一場官司要比啃一整年的書本更為實用。」程丹彤用他的話回答，隨即淡然一笑。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她不准自己失敗。

　　「這話的確是我說的。」何非凡有點意外的笑得俊朗。

　　「妳把我每一句演講時說過的話都記得這麼清楚，用我的答案回答我的問題，妳抓住了我的弱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妳聰明機智的反應讓我心服口服。」

　　他由衷的讚揚，這女生很聰明，也很懂得圓滑的處事之道。

　　「那我有榮幸能成為那三分之一的幸運兒，在這裏工作嗎？」程丹彤有些心急地問，坐在他面前不到三十分鍾，她卻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我沒有理由說不。」

　　何非凡目光變得尖銳，收起微笑直視著她問。「給我一個錄取妳的理由，我從不做沒有理由的事。妳的理由可以讓我信服，我就考慮讓妳留下來工作。」

　　她眼中的自信完全可以跟他抗衡，單憑這一點，他就欣賞她的勇氣。

　　「我會成為誠澤律師事務所最好的律師助理，這個理由可以讓你說服自己留下我嗎？」程丹彤仰起小臉，自信又期待地問。

　　「這個理由不錯，我想我需要時間來證明，妳是否有成為最好助理的實力，以及我留下妳的決定是對或錯。」

　　何非凡將桌上的個人資料遞回給她。「妳從明天開始就來上班，記得跟外面的人事主任講一聲，相信外面的律師們也一定會很歡迎，多了一位有潛力，將來會成為誠澤第一的助理小姐幫忙。」他語調中有著對她故意的刺激。

　　「從外面做起？」程丹彤有些不解，她來應聘的是他個人的助理啊。

　　「有什麼問題嗎？」何非凡暗笑她的訝異。「我需要的是誠澤最棒的助理，等妳達到我的要求，自然可以到我身邊工作，除非妳害怕自己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他故意給她出難題，觀察她的反應。

　　程丹彤的臉上並沒有出現半點失望，仍然是一派的端莊有禮。

　　「我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在你的身邊工作，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她收回自己的資料，站起身有禮貌地跟他道謝。

　　「我還以為妳會說，謝謝我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見識一下什麼是最好的律師助理。」何非凡見她要走，忽然問道：「妳對任何事都是如此自信的嗎？」他很少有機會遇到這樣自信的女生，在她眼中的堅定讓他既好奇又玩味，總覺得她的言語間有種挑戰的意味，但卻不知從何而來。

　　「我不是對任何事都有自信，我只知道要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就無法完成任何的事。我記得你的演講中提到過——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是沒有辦法成功的。」程丹彤又用他的話壓他，聰明地掩飾住自己真正的想法。

　　「看來我該高興，自己的話被妳記住了這麼多。」何非凡笑她的老成。

　　「我若拿支筆請你簽名，你會不會更高興？」程丹彤笑著反問，絲毫不介意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她剛剛上任的新上司。

　　「不會。」何非凡搖搖頭。「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成偶像崇拜。」

　　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子擋住窗外的陽光，臉上的淺笑代替了那份溫暖。「歡迎妳正式加入誠澤，我很期待妳的表現。」他溫和地朝她伸出手。

　　小手伸出握住他的，他眼中的暖意讓程丹彤覺得似曾相識。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程丹彤直視著他的眼睛，從那裏面看見了真誠。

　　第一步，她來到他的身邊，成功！

　　☆☆☆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程丹彤憑著自己的努力，成為誠澤律師群中，人人搶手的萬能助理。

　　她每天總是第一個上班報到，然後根據不同人的口味為他們倒茶、沖咖啡以及買早餐，接著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工作一整天。

　　打檔、寫文書，不管是英文、中文、還是日文，她打字的速度跟她講話的速度一樣快得令人咋舌。一天，在她成功擋回來找碴的當事人，接受眾律師誇讚的時候，何非凡從辦公室中探出頭來。

　　「丹彤，妳進來一下。」

　　他的聲音讓一干人等做鳥獸散，也讓丹彤一愣。

　　「是，馬上來。」她極專業地應著，進入他的辦公室。

　　「關上門，過來坐下。」

　　何非凡正坐在位子上辦公，頭也不抬半分。

　　「是。」關上門坐好，程丹彤像個小學生般正襟危坐。

　　何非凡開始把桌上一迭迭的檔交給她，快速地下令：「這是今年所有案子當事人的全部資料，這份是今年所有開庭過的資料，這是前任助理整理好的當事人連絡方式與電話，還有這一份是近期內，要接案件的檔資料及照片。」

　　隨後，他把桌上一部銀白色的筆記型電腦交給她。

　　「這是妳的專用電腦和電話，方便我需要時及時連絡到妳。辦公室內，所有關於案件的資料全部不准帶出事務所，有必要時我會需要妳回來加班。」

　　「好的。」程丹彤輕應一聲，心中興奮不已。

　　他的做法已經說明了一切，從今天開始，她終於可以在他的身邊工作。

　　「妳不問我為什麼突然讓妳做我的助理？」

　　手指仍然不停地在忙，何非凡從電腦前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道。

　　「我相信自己能勝任這些工作，你也相信我的不是嗎？」程丹彤快樂地收拾桌上凌亂的文件。

　　「妳的努力我全都看得見，的確讓我刮目相看，所以這麼優秀的助理我當然不能白白浪費。」何非凡將打好的檔一併交給她，指了指半牆之隔的桌子。

　　「那是妳的位置，我希望可以在我每天上班時，看見妳已經坐在那裏辦公。我並不是個溫和的上司，特別是在準備開庭的時候。假使表現得不好，妳隨時都有再出去的可能。」他把醜話說在前面，工作時不會太講人情。

　　「我明白。」在他的同意下，程丹彤起身收妥檔，將電腦搬到自己桌上，準備開始新的工作，每個動作都相當俐落。

　　何非凡欣賞著她的忙碌，看似不經心地問道：「當初，我要妳在外面工作時，妳為什麼沒有反抗？妳明明是來應徵我的私人助理，當我讓妳做其他工作時，妳有理由提出反對的不是嗎？」

　　他很好奇，她應該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雖然她的工作能力在短短時間內說服了他，但他還是想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服從上司的命令是我的工作。」程丹彤報以微笑，輕聲道：「從我進入誠澤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上司，我必須聽從你的命令，這才是一個優秀助理應有的表現。我已經在為你工作，你要我出去幫忙，我又怎能有其他的想法或意見呢？」

　　「原來如此。」何非凡失笑出聲，他幽黑的眸子中掠過一抹讚歎。「妳非常聰明，將來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律師。」

　　「我現在的目標是成為最好的律師助理，那個最字是個很高的標準，我知道自己還需要更多的努力。」程丹彤讓他碰了個軟釘子。

　　「妳不像是個會謙虛的人。」何非凡輕鬆接下她的話鋒，忍不住回擊。「能在未來老闆面前宣稱自己是最好的應聘者，理應不該說出這種謙虛的話才對。」他調侃她看似謙虛的話語。

　　「我以為這樣的員工，老闆會比較喜歡，畢竟我還是被你錄取了。」程丹彤擦乾淨辦公桌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整理檔。

　　兩人之間有段距離，平時都有屬於自己的空間，但想看時仍看得清對方的臉。

　　安靜了一會，對面突然傳來何非凡有些困惑的聲音。

　　「我覺得，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妳的聲音非常耳熟。」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程丹彤的雙手微頓，她抬起頭隨即笑出聲來。

　　「在我來應徵之前的電梯裏，你幫我解開過頭髮。」她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是是那一次，是在那之前，我就聽過妳的聲音。」

　　何非凡笑著搖頭，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又說起這個。

　　「那就是在大學演講的時候，我向你提過問題。」程丹彤再次轉移話題。

　　已經過了這麼久，她不相信他還會記得他曾經救過她的事。

　　「可能是吧，太久了，都記不清了。」搖頭失笑，何非凡看她笑著繼續整理檔。「我應該給妳準備一支手機才對，必要時，可以方便我連絡妳。」

　　「我有手機。」程丹彤從衣袋中取出一款老式的黑色手機朝他揮了揮，在一張紙上寫下號碼遞給他。「你隨時可以找到我，隨傳隨到。」

　　何非凡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手機看，那似曾相識的款式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沒想到妳喜歡用老式的手機，一定是個喜歡懷舊的人。」

　　他微笑著收妥她的電話號碼，準備需要時拿出來用。

　　程丹彤逃避似的躲開他的眼神，不置可否地點頭。「不過是支電話罷了，最重要的是你用它來做什麼。那些常換手機的人只是為了炫耀，那並不是真正的時尚，實用就好，我沒有太多的要求。」

　　將電話收妥，程丹彤不喜歡看到他的眼睛總是繞著她的電話打轉。

　　「跟妳一起工作，一定很有趣。」

　　何非凡輕扯嘴角，對她隨口就能說出一堆反駁的話感到新鮮。「外頭那群滔滔雄辯的傢伙一定是說不過妳，才會那麼聽妳的話，我果然猜得沒錯，有朝一日妳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律師的。」

　　「也許吧。」程丹彤笑著點頭，整理完所有的檔。

　　法律只不過是她的專業罷了，既不是她愛好的職業，也不是她生財的手段，她只是喜歡和他一起工作時的感覺，雖然在這一個月中，她不是他專屬的助理，但每天能跟他在同一時間、空間上班，她還是覺得很快樂。

　　她等了整整三年，一直想找個機會再次見到他，跟他當面道謝。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沒有想起她，而她也不願意破壞目前的融洽。

　　「我得找個時間請妳吃飯，慶祝妳終於如願以償的升職加薪。」何非凡跟她一樣專注於電腦螢幕上的工作，但吐出的話語誠意卻不減半分。

　　「要是老闆付帳的話，我很願意出去大吃一頓。」程丹彤抬起頭來報以微笑，繼續努力埋首於老闆交代的任務當中，任憑門外一群律師們急得跺腳咬牙。

　　「看來我得有自覺，我的新助理，不是普通的厲害。」

　　看到她小臉上的那份專注，正認真地為他分擔重擔，何非凡滿意地頻頻點頭。程丹彤是個開朗的女孩，講話的音調輕柔婉轉，跟她在一起工作很是舒服。

　　或許她真的只是在演講時跟他提過問題吧。

　　何非凡扯扯嘴角，見她含笑不語，也開始低下頭處理檔，絲毫沒有留意到程丹彤不時打量的目光。

　　他還是那麼溫和！

　　跟他在一起工作，程丹彤發現自己的呼吸莫名的開始急促。

　　她是來報恩的，到他身邊工作只不過是計畫的第一步而已。

　　程丹彤眼中暗含一抹詭異的算計，逕自微笑。

　　她的終極目標是什麼，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

第二章

　　他真的是一個溫和的男人？

　　不到一個星期，累得人仰馬翻、手忙腳亂的程丹彤不得不承認，至少在工作的時候，何非凡與溫和兩個字八竿子都打不著邊。

　　上午九點整，早何非凡半個小時來到誠澤上班，快速地將兩人的辦公桌清理乾淨，程丹彤片刻不敢耽擱，要趕在他進門之前準備好今天的行事曆。

　　「早，丹彤。」

　　九點三十分，守時的何非凡準時踏進辦公室。

　　程丹彤見到他，立即漾開今天第一個笑臉。「早，何律師。」

　　她跟在他身後，見他坐好，便開始專業地報告工作事項。

　　「十點半李太太會過來，您跟她約好了要修改她的離婚申請，她打電話來說，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拿到女兒的監護權。」

　　程丹彤將小本子翻了一頁，偷瞄一眼何非凡的表情，她習慣察顏言觀色，已便得知他的心情如何。

　　「嗯。」何非凡打開電腦，輕應一聲讓丹彤繼續。

　　程丹彤立即會意，繼續報告。「中午世偉科技總裁想邀請您吃個便飯，以答謝您上次幫他們打贏土地官司，順便想跟您再談一件新的案子。」

　　程丹彤頓了頓，不意外地看到何非凡皺起眉頭。

　　「推掉。」他討厭那個粗魯的奸商，何非凡不打算再跟他有所接觸。

　　「已經推掉了。」程丹彤暗自竊喜自己又一次猜對了他的心思。

　　「我在電話裏告訴他，您已經知道他感謝的心意，但因為忙碌而沒有時間與他一同吃飯。他有新案子要找您的話，請他直接來律師事務所諮詢，因為何律師的諮詢費遠比一頓午餐要來得高價。」

　　何非凡聽到她無所畏懼的話，輕扯開嘴角。

　　「早晚有一天，我的客戶會被我的助理全部得罪光的。」他朝著她感激地露出笑容，言語間沒有責備，儘是打趣。

　　「要是什麼客人都接的話，何大律師遲早會過勞死的，我跟他說，我們還有很多知名的律師，請他考慮看看。」程丹彤不留情面地替他擋掉。

　　何非凡抬著頭接過她為他準備的熱咖啡，輕啜一口。

　　「咖啡怎麼是甜的？」他有些意外地皺眉。

　　「黑咖啡傷胃。」程丹彤從記事本後露出眼睛。「咖啡比胃藥貴，喝完咖啡再吃胃藥，要花兩份的錢，不值得。」咖啡加了糖當然甜囉，她暗自偷笑。

　　「嗯哼。」厭惡地緊皺眉頭，何非凡不理會她的關心，逕自皺眉。「下次少放一顆糖，甜得過分噁心。」他不喜歡聽她長篇大論的嘮叨，但想要相處愉快，他知道做上司的也得偶爾妥協一下。

　　「知道了，明天的咖啡我會加點牛奶進去。」程丹彤偷偷在身後比個YA，改變他不良的飲食習慣，她又成功地往前邁進了一小步。

　　「坐吧。」何非凡放下咖啡杯，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他是個體貼的好上司。

　　「以後報告的時候不需要站著，妳坐下來我看得比較清楚，仰著脖子聽久了也是會酸的。」

　　「是的。」讓坐就坐，她也是個聽話的好員工。

　　「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了。」放下記事本，程丹彤直視他的眼睛。「有幾個打過官司的當事人想約你吃飯，從下午到晚上的邀約一共有三個，我都一併幫你推掉了。」她知道他討厭應酬，每次都是她視情況幫他處理，免得他分心。

　　「謝謝。」何非凡發自內心地感動，自從有了她當助理，讓他輕鬆不少。

　　「你吃過早餐了嗎？」程丹彤突然發問，讓何非凡一愣。

　　「沒有。」他誠實地搖頭。

　　丹彤微皺起眉。「為什麼不吃？」

　　「這……也是助理的工作？」何非凡挑眉，好奇她話中的質問。

　　「這不是助理的工作。」丹彤搖頭。「是我應盡的義務和責任，我不想哪天失去像你這樣的好老闆。」她加重語氣。

　　程丹彤起身，暫時沒收了他的咖啡，從自己的辦公桌上取來三明治和豆漿。

　　「給我的？」聞到早餐的香味，何非凡欣喜地問。

　　「沒吃完不准喝咖啡，大家還在等你開會。還有，當事人十點半就要來了，你吃飯的時間不多。」程丹彤酷酷的說完，又低下頭開始埋頭苦幹。

　　「妳的早餐被我吃了，那妳吃什麼？」何非凡猶豫的拿著三明治，要往嘴裏送還是不送，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我總會有時間填飽肚子的。」丹彤抬眼看到他開始吃著，放心地露出微笑。「等一下開會的途中，我會溜出去吃個早餐，你看見我走的時候不要叫我。」

　　「嗯，那就好。」何非凡喝著豆漿微笑，越和她熟稔他就越瞭解她的個性，程丹彤的確是個不錯的工作夥伴，處處為他設想周到。

　　見到他回答得痛快，程丹彤的大眼睛偷看著他，訝異他怎麼會這麼聽話。

　　「不要用那種防小偷的眼神看我，當人家的老闆當成這樣，恐怕全臺灣也就只有我一個人了，上班還要看助理的臉色，妳看我有多麼悲情。」喝著溫熱的豆漿，何非凡溫和的眼中閃動著打趣的笑意，感動於她的細心體貼。

　　「既然如此，下次碰到不錯的律師事務所來挖角，我會考慮一下要不要跳過去換個老闆。」程丹彤看似不經意地應道。

　　何非凡搖頭失笑，這丫頭就是不能給他占上風的機會。

　　「全誠澤最好的助理，我相信妳做到了。」他由衷地讚歎。

　　「哪裡，做的不好的地方，日後還要請何大律師多多關照。」

　　程丹彤又「謙虛」起來，跟他推起太極。

　　「別再用您、大律師這樣的字眼稱呼了，用妳的語調說起來，我會認為妳是在有意無意地嘲諷我。」何非凡吃過早餐，再次輕啜一口咖啡。

　　從桌上抽出紙巾遞給他，程丹彤眨著大眼睛看似不解。

　　「我們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您老人家已經明裏暗裏跟我醜話說在前，叫我要小心點了，不叫你何大律師那要叫什麼？」她明知故問。

　　「老人家？」何非凡苦笑著搖頭。「我才二十七歲，被妳叫得像個老頭子，多不划算。就直呼你好了，我又不是妳的長輩，不必稱呼您。當著外人的時候叫我何律師，沒人的時候就直呼我的名字。」

　　他的話帶著笑意讓程丹彤的心微微一顫。「你的名字，非凡？」

　　她念著他的名字，心跳又不自覺地漏跳了一個小節。

　　輕咳一聲，何非凡也在極力掩遮聽到她念出自己名字時，那份嬌柔讓他情不自禁地輕顫了下。

　　「我也沒有叫過妳程助理不是嗎？」他轉頭將視線投向乾淨整潔的辦公桌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而心慌意亂。

　　「這倒是。」讓她叫他的名字，誰曉得她日後叫不叫得出口？

　　「助理不過是職稱罷了，工作時我們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但在日常生活當中我們是平等的，妳願意的話，我們甚至還能做很好的朋友，不用分得那麼清楚。」何非凡黑眸中閃動著波光，善意地開口笑道。

　　「呵呵，那這真是我的榮幸了。」程丹彤坐起身，開口提醒：「等一下還要開會，我該去準備資料了。」她收好桌上的東西，想要回自己的座位。

　　「等一下，丹彤！」何非凡叫住她，指了指自己桌上的花瓶，不瞭解她為何要無緣無故的插一朵花在他的桌面上。「這花是妳放的？」

　　白色的鈴形花朵簡單素雅，雖然僅有一枝，但卻讓一向單調的辦公室都亮了起來，不再讓他整日檔堆積如山的桌面看來沉重。

　　「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馬上拿走。」程丹彤垂下眼，有些失望。

　　「我不是那個意思，它放在這裏很合適，別有一番風味。我只是想知道它是什麼花，因為我對植物的名稱向來沒有什麼認識。」

　　何非凡由衷地讚歎，伸出手不經意地撫弄著柔細的花瓣，莫名的感到愉快。

　　「那是鈴蘭花，學名君影草，它會在每年的四月末、五月初開花，所以又有人叫它五月花。在日本每年的五月一號，大家都要互送鈴蘭花，彼此祝福冬天過去，春回大地。」程丹彤欣喜地看著他聆聽時的溫柔笑意。

　　她還沒有告訴他鈴蘭的花語，就跟她的心願一樣，希望為他帶來幸福。

　　「很特別的花。」何非凡微笑著點頭。「那白色的花瓣真的好像小鈴鐺一樣。女生果然都很細心溫柔，善於發現大自然的美好。」

　　「你……不曾送過花給女孩子嗎？」丹彤猶豫著，問出她的好奇。

　　他雖然不是浪漫的男人，但她也不相信他從來都沒有送過花給女生。

　　「聽妳這麼說，我這個做男朋友的真是感到慚愧，最起碼在我的記憶裏，她應該沒有收過我送的花才對，而我也從沒有收過別人所送的花。」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花，而且還是他的助理送的，何非凡忍不住莞爾。

　　「她？」程丹彤微愣。「你的……女朋友嗎？」

　　「雖然沒有送過，但她也不曾抱怨。」

　　想起溫柔甜美的女友，何非凡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

　　「那就訂一束花送給她吧。」丹彤垂下頭，不願看到他礙眼的笑容。

　　她喜歡看到他一臉幸福，可是當那幸福與她無關時，她的心就會感到悶悶的，一股走不進他生命裏的無力感正開始慢慢地蔓延。

　　「也好。」何非凡從鈴蘭的花瓣下抬頭。「那就訂一束鈴蘭花給她吧，妳一定知道哪裡有賣。」他把討好女友的重擔交到他萬能的助理肩上。

　　「鈴蘭？」程丹彤心中的不滿再次聚集，她開始厭惡自己心理的不平衡，不願與別人分享鈴蘭的美好，想了一會，她聽到自己平板的聲音。

　　「送戀人的話，玫瑰會比較適合，鈴蘭的花語是再回來的幸福，比較適合用在分手的戀人又重新相聚時的許願，不太適合親密的愛人間傳遞祝福。」她為自己的不愉快找了個最好的理由，她承認她很自私。

　　「那就玫瑰好了。」何非凡再次對她抱以微笑。「那就麻煩妳了。」

　　「不會。」程丹彤起身，替他準備開會的文件。

　　☆☆☆  

　　十分鐘後，誠澤律師事務所的例行會議開始，看到何非凡拿著自己準備的資料進去，他穩重優雅的背影，讓程丹彤偷偷笑得驕傲。

　　會議進行當中，她在他的明示暗示下準時開溜，被趕出會議室去吃早餐。

　　既然溜了就索性溜個徹底。

　　下樓吃完早餐，料想著會議還在進行，程丹彤乾脆自己跑到花店去幫何非凡訂花。

　　何非凡的女朋友丹彤並不陌生。T大的校刊上、何非凡的桌面上，她經常能看得到他女友的照片。是個很甜美、很溫柔的女生，她知道何非凡待她如珠如寶，要不是因為他的工作太忙，他們也許早就結成夫妻。

　　程丹彤笑著祝福，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要不然早餐會消化不良，本就不好的胃又會開始抗議。進入花店，迎面而來的，是花店老闆娘微笑的臉。

　　「小姐，買花嗎？」

　　愛花的程丹彤眼光在一片花海裏留連忘返。「我想要玫瑰。」

　　「請問要什麼顏色的？」

　　「什麼顏色？」程丹彤的手撫過玫瑰的花瓣猶豫著。

　　紅色的庸俗、黃色代表分手、紫色則太過嬌豔、粉紅色的她不喜歡。

　　「嗯，白色的好了。」

　　她喜歡白色，代表純潔無私的愛，就像她對他祝福的心情。

　　「小姐想要多少枝？送人還是自己用？」老闆娘問得細心。

　　每個數字都有其特別的含意，這程丹彤當然知道。

　　「二十一枝，送人。」

　　她微笑著回答，那是她偷偷愛慕的心情。

　　「二一」——愛你！

　　很快地包完花束，老闆娘聽到她要送人，好心地送給她一張卡片。

　　程丹彤的手一頓，她接過筆卻無法寫上何非凡女友的名字。

　　楊文琳，不知道何非凡會稱呼她什麼？

　　小寶貝？親愛的？還是琳琳？她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親密到何種程度。

　　「卡片就不用寫了，請你送到這個位址給楊文琳小姐，就說是一位姓何的先生送的就好。」寫下何非凡女友教書的學校名稱，程丹彤也很驚訝，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事情竟然如此瞭解。

　　看到花店老闆娘微笑著要讓工讀小妹將美麗的花束送出去時，程丹彤情不自禁地開口，叫住她正要離去的腳步。「等一下。」

　　她走上前去，從二十一枝中抽出那孤單的一枝。「這樣可以了。」

　　手拿著那枝孤單的玫瑰，她愛上這種偷取幸福時的絲絲甜蜜。

　　拔掉玫瑰的刺，她把花朵握在手裏。

　　「愛」她可以不要，但那獨一無二的「你」她卻不想放手。

　　當她回到誠澤的時候，會議已經結束。

　　按照程丹彤的設想，這個時間何非凡應該是在會見他的當事人李太太，可是等她進入辦公室後，才發現一向寧靜誠澤正陷入一片嘈雜與混亂之中。

　　「發生了什麼事？」擠在一群律師及助理身後，程丹彤不解為何從何非凡的辦公室會傳來女人的叫駡聲。

　　「丹彤，妳總算是回來了。」

　　誠澤的同仁們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幾個女職員更將程丹彤拖到一旁去咬耳朵，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那個李太太正在何律師的辦公室裏大鬧，聽說何律師發現他丈夫提供她有精神病的資料是真的，打算要放棄替她辯護。妳想，誰會讓一個瘋子擁有小孩的監護權呢？一言不合，李太太就發起了瘋，正在大吵大鬧呢！」

　　「怎麼會這樣？」程丹彤因同事的話而皺眉。「所以你們就這樣站在外面看熱鬧，就是沒有人肯進去幫他處理那個瘋女人？」

　　她的聲音突然冷靜下來，質問得眾人面露尷尬地笑。

　　「何律師接的案子，我們沒有權力插手。」

　　一群人不安地探頭，想進去也不是，不進去又忍不住好奇。

　　不雅地翻翻白眼，程丹彤極其不滿地走出人群，在眾人佩服崇拜的目光中推開何非凡辦公室的門。

　　砰！

　　一個咖啡杯正中門板，幸虧程丹彤運動細胞不錯，眼明手快的往旁邊一閃，咖啡杯擦著她的額頭擲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李太太，請冷靜一點。」

　　程丹彤站到何非凡面前，看到他苦惱又無奈的表情，硬著聲音開口。

　　「冷靜，妳教我怎麼冷靜？」

　　中年婦人瘋了似的摔碎辦公室裏所有的東西。「律師騙人，律師騙我的錢啊！明明說好，要替我要回女兒的，一定是那個沒良心的男人送錢給律師，律師才不幫我，妳說我要怎麼辦吶？」

　　她哭天喊地撒潑打渾，何非凡無奈地用眼神表示無辜，卻又無能為力。

　　「妳的官司是社福人員委託何律師的，何律師是義務服務幫妳打官司，並沒有收受任何人的一分一毛。妳女兒跟妳丈夫生活得很好，因為某些原因，她不太適合跟妳一起塊兒居住，希望妳能諒解。」

　　程丹彤耐著性子再解釋一遍，讓何非凡聽得直搖頭。

　　「沒有用的，不要再浪費唇舌，我已經解釋了很多遍，要明白她早就明白了，早知道，我就不該一時心軟接下她的案子，到現在才來反悔。」

　　李太太之前的資料，只說明她是個思念女兒的母親，讓他極為同情，可是現在得知她的病情，權衡再三，他還是覺得女孩不能跟這個瘋女人一起生活。

　　「那報警處理好了。」程丹彤無奈一地的凌亂，找到電話正要撥打。

　　「妳要做什麼？」婦人瘋了般的撲上前來，在程丹彤的手背上抓出五道血痕。

　　「律師打人啦，律師騙錢又打人啦，律師和員警欺負人啦！」

　　婦人大聲嚷嚷，程丹彤痛得直皺眉頭，何非凡震驚地上前拉住她的手。

　　「傷的重不重？」那婦人的長指甲抓得程丹彤的手背流血不止，讓何非凡難得發作的怒氣克制不住地翻滾上湧。

　　「再不離開這裏，我會告妳蓄意傷害！」他吼得那女人一愣，緊緊的拉住程丹彤的手，同時也嚇到從未見過他發怒的丹彤。

　　「律師威脅人啦，大家快來看呀！」婦人不停地丟東西，就連程丹彤最愛的花瓶也被砸得粉碎，鈴蘭花被踩在腳下，像是在無助地哭泣。

　　「妳真是太過分了。」程丹彤氣憤得差點出手揍她，憤怒地撥通樓下保全人員的電話，叫他們立刻上樓趕人。

　　「妳給我立刻滾出去，再也別讓我看到妳！」程丹彤沖過去開門，將微愣中的婦人一把推出去給保全人員處理，砰的一聲關上門，快速地收拾起一地的凌亂。

　　「丹彤……」知道她氣壞了，輕喚一聲走過去，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何非凡為她手背上的傷而心疼。「我先幫妳把傷口處理好，要不然……」

　　程丹彤垂著頭，從他的手臂掙開，她蹲回身子努力將破碎的花瓶撿起來，並將散亂的檔重重地丟回桌上。

　　「丹彤……」無奈地皺眉，何非凡不理會門外的叫嚷聲，只是關心她的傷口

　　「先不要收拾了，讓我看看妳的傷，聽話。」他的語氣嚴厲了幾分，成功地止住程丹彤的動作。

　　再度將她拉回椅子坐好，取來辦公室中僅有的急救藥品，蹲在程丹彤面前，何非凡小心翼翼地將紅藥水塗在她的傷口。

　　那幾道傷痕又深又長，藥水每觸碰一次，程丹彤就要不自覺地縮一次手，讓何非凡感到萬分抱歉。「對不起，讓妳碰到這種事情，我很抱歉。」

　　她因他而受傷，重要的時候還是她挺身而出幫他說話，他卻來不及將傷害減到最低，何非凡的動作越發輕柔，心中滿是自責。

　　緊咬著下唇，程丹彤任憑他細心地為自己上藥，一張小臉氣鼓鼓的，好半晌才開口道：「如果我剛剛動手打她，她會不會告我蓄意傷害？」

　　她很懊悔，差點在他的面前衝動打人，表現得跟那個瘋子沒有什麼兩樣，看著那代表她祝福的鈴蘭花被打爛，她真的很心痛。

　　「放心，妳會有最好的律師替妳辯護，而且絕不收費。」見她終於開口說話，幫她包好傷口，何非凡鬆了一口氣打趣地回道。

　　聽出他話中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程丹彤悄悄地放下一顆緊張的心。

　　此時門外已經安靜了下來，敲門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楚。

　　「非凡……」一個女子探頭，極其溫柔纖細的聲音。

　　「妳怎麼來了？」何非凡笑著起身，迎接一個長髮女生。

　　他的身體擋住了那女生的臉頰，程丹彤只看到微露出的白色花瓣，感覺似曾相識。她苦澀的一笑，離開他溫柔的呵護，她的傷口隱隱痛得厲害。

　　「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不知道你現在有時間嗎？」

　　那女生的聲音溫柔得讓人捨不得拒絕，當然包括身為男友的何非凡。

　　他轉頭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程丹彤。「丹彤，妳……」

　　他的話被程丹彤擺手打斷，她示意他先行離開，轉頭收拾起破碎的花瓶。

　　待門一關上，程丹彤輕呼了一口氣，聽著他呵護著愛人離開。

　　破碎的瓷片在她的指尖劃出血痕，她縮回手指呼痛，一顆眼淚滾落在碎爛的鈴蘭花上，晶瑩剔透。忍著痛取來新的花瓶，插上那孤單的朵玫瑰。

　　它綻放，她微笑，含苞待放無人欣賞，她們同樣佯裝堅強。

第三章

　　程丹彤的個性很討人喜歡，她的直率更是贏得全誠澤上下的一致稱讚。

　　為了安慰受傷的她，下班後，同事們趁著她教授臨時有事晚上沒課的空閒，拉她一起出去吃飯唱歌，讓程丹彤感動萬分。

　　夜幕低垂，何非凡一直沒有出現讓她有些失望。當她準備回家時才赫然發現，下班時走得太急，鑰匙竟還留在辦公室中，只得再次折回。

　　打開辦公室的燈，程丹彤倒抽口氣，為眼前坐著的男人而驚訝心跳。

　　「妳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何非凡看見她，也是一愣。

　　「我回來拿鑰匙，你不是也回去了，怎麼會在這裏？吃過飯了嗎？」一邊找鑰匙，程丹彤體貼地問。

　　何非凡默不作聲，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色顯得不太好看，她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心情不好。

　　「還沒。」何非凡抬頭，努力讓自己朝著她淺笑。

　　「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吃飯？我以為你和楊小姐出去吃過了。」

　　程丹彤不自覺地在他對面坐下，想多陪他一會。

　　「她要結婚了。」輕歎口氣，何非凡的臉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程丹彤的心猛然一震，那熟悉的酸意再次襲上心頭。「恭喜你！」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他女朋友約他出去，就是為了跟他談結婚的事吧！程丹彤自嘲地一笑，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介意。

　　何非凡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她的頭垂得太低，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這就是妳對一個剛剛失戀男人的安慰？我的女朋友要結婚了，妳卻跑來跟我說恭喜？」他不明白，她的言語間為何透著失望。

　　「啊？」程丹彤抬起頭，愣了一愣。「你剛剛不是說，你女朋友要結婚了嗎？失戀？你怎麼會失戀？」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糊塗了。

　　「我是說我女朋友要結婚了，但可沒說新郎就是我。」何非凡自嘲地一笑。「她說我是第一個知道她要結婚的人，在那之前，我們談分手了。」

　　「在你送了她生平第一束玫瑰花之後，她竟然說要她要跟你分手，而且還告訴你，她要跟別的男人結婚？」程丹彤莫名地感到氣憤。氣那女人不懂得珍惜他，也氣他臉上那無所謂的掩飾。

　　「她說，送不送花已經不重要了。」何非凡無奈地搖頭。「我永遠不會懂得女孩子的心裏在想些什麼，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果然有很大的差異。」

　　「那她有沒有說要結婚的對象是個什麼樣的人？」程丹彤急切地問，不敢相信如此優秀的他竟然會輸給別的男人？！

　　「聽說是個搞藝術的男生，很浪漫也很懂得珍惜她。最重要的是，她愛上了他的溫柔，她很直接地告訴我，他是我所不能相比的。」何非凡搖頭苦笑。

　　「她抱怨你沒有撥出時間陪她？還是抱怨你不懂得浪漫、只顧著工作遲遲不肯與她結婚？」程丹彤問得仔細，努力做他的愛情顧問。

　　失去心愛的女友，而且還加上這麼殘酷地說明，他怎能受得了？

　　「都有。」何非凡好不容易找到可以紓發心事的物件，自然不肯輕易放她走。「她說我不是個適合結婚的人，我有成功的事業，但卻永遠不會知道營造一個幸福的家庭，男人也是需要付出努力的。」

　　「你沒有反駁？」程丹彤微微皺眉。「以你的口才，你應該讓她知道，你這麼努力辛苦的工作，也是為了日後家庭的生計忙碌，她應該要試著去體諒你。」

　　「她能理解。」何非凡因她的氣憤而微笑。「她說，她要還我自由，讓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不會再有後顧之憂。而她也能找到一個可以時常陪伴在身邊的男友，而不是個每天只知道打官司、上法庭的專業律師。這樣做對大家都好。」

　　「所以，你就同意分手了？」她看不出他的難過，頂多只有一點失落罷了。

　　「不同意又能怎樣，她能得到幸福我也應該替她高興。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能不能給女人帶來幸福，我甚至不知道女人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女人是貪心的動物。」

　　程丹彤見他的情緒還算平穩，也悄悄放下一顆緊懸的心。「她想跟你在一起，又無法諒解你工作的忙碌；她愛上你，卻又覺得你給她的東西太少。所以決定再去找一個可以符合她理想的男友，這並不全是你的錯。」

　　「妳不覺得一個留不住自己所愛的男人，其實是很失敗的嗎？」何非凡低聲問著，聽完她的分析，他的心裏感覺舒服許多。

　　「或許她並不是真的愛你。」沒想到程丹彤的答復竟是如此犀利。

　　直接乾脆地，她說出心中的想法，但又擔心他接受不了事實。

　　「妳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挺特別的。」何非凡由衷地道：「看來我想不放棄都不行了。」決定放棄之後，心中並無預期中的痛楚，有的只是解放的快感，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困惑。

　　「你不想挽回了嗎？畢竟你還是愛著她的。」程丹彤的心愈發的揪緊。她喜歡這樣的何非凡，善良體貼、重情重義，卻又擔心他會因此受傷。

　　「愛？」何非凡扯唇露笑，然後搖搖頭，欲言又止。

　　他不瞭解什麼是愛情，和楊文琳在一起這麼久感情一直都很平淡，幾乎沒有過什麼衝動或強烈的渴望。他需要一個溫順的妻子，而身邊正好又有個適當的人選，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在一起。

　　他照顧她，她順從他，從表面上看來，他們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但彼此間的問題卻早已存在。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他懶得改變，她也在猶豫，只是一直沒人願意先說分手罷了。

　　「你們認識很久了不是嗎？」不知不覺，程丹彤放任自己打探他的隱私。

　　「我們在T大念大學時就已經認識了。」

　　何非凡微露出笑意，黑眸悠深地盯著程丹彤思考中的俏臉。「想想這還真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久得我們都習慣了身邊有這麼個人存在，卻又忘記了那個人存在的意義。」

　　和程丹彤聊天，讓他紛亂的心情逐慚平靜下來，他喜歡與待人誠懇的她相處，和她在一起時，他總是可以感到輕鬆自在。

　　「那……身邊突然沒有了她，你會不會變得很不習慣？」程丹彤很好奇地問，不明白他幹嘛一直盯著她看。

　　「慢慢的，總會習慣的。」何非凡笑她的杞人憂天。「就像習慣一個人在身邊的感覺一樣，我想，我會慢慢習慣身邊沒有她的日子。我可以花更多的時間工作，也可以有多一點時間和朋友同事們一塊吃飯，這樣也很不錯。」

　　他的不在乎，與程丹彤料想的不同。「你確定你不是傷心得想痛哭一場，但礙於我是你屬下的關係，怕在我面前丟臉，所以就故作堅強？」

　　看到他似乎毫不介意，程丹彤發現自己竟然在心中竊喜。

　　「妳放心吧，真要是難以忍受，我會找妳借個肩膀的。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她願意給我祝福，同樣的我也會為她祝福。我們兩個人中能有一個得到幸福，遠比我們互相耽誤對方終身來得更有意義。」

　　「你也會找到幸福的。」很急切地說道，程丹彤不滿他看破紅塵般的態度。

　　「或許吧。」何非凡目光閃亮，幽黑的眸子對上她的微微瞇起。

　　她在擔心他？可是他為什麼又在她的眼中看到喜悅的光芒？

　　何非凡仔細地觀察程丹彤的表情，努力想要瞭解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說你不介意，但為什麼又一個人悶在這黑漆漆的辦公室裏獨自發呆呢？」程丹彤仍不相信他真的有如表面這般平靜，不停地追問著。

　　「介意，這是一個好說法。」何非凡微笑著將雙肘置於桌面，交叉的雙手輕搓著彷彿正在思考。「這種感覺不能說是難過受傷，只是感到有點失落。」

　　他畢竟是被拋棄的一方，要說完全沒有感覺，那就太虛偽了。

　　「早知道，我就在送花時替你寫上你要和她分手的話，這樣就是你拋棄她，而不是被拋棄的了。」

　　程丹彤嘟嘴，心中暗罵那個不懂得惜福的女生竟然敢傷害何非凡的自尊。

　　何非凡因她任性的話而笑亮了一雙黑眸，他大搖其頭笑個不停。「妳這個狡猾的助理，看來真的要給妳立個家法才行，竟然膽敢干涉上司的隱私。」

　　「私底下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程丹彤不滿他話中的嘲諷。「是你自己說過的，除了工作時間以外，我們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現在早就已經下班了，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勸你。」

　　她聰明地用他的話回擊，但卻忍不住羞紅了臉，在心中暗罵自己雞婆。

　　程丹彤，妳瘋啦！人家失戀分手，妳高興個什麼勁啊！

　　「妳是很聰明的工作夥伴，也是個很用心的朋友。跟妳聊聊天，我覺得心情好多了。」何非凡感謝她，抬起她包著繃帶的手背，目光突然變得陰鬱。「妳的手真的不要緊嗎？我們可以告那個女人蓄意傷害。」他嚴肅地道。

　　「不要緊。」程丹彤收回手背，用另外一隻手小心地護著。「我不是也罵她瘋女人了嗎？這樣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妳是只厲害的小貓，跟妳做朋友比做敵人好，至少比會較安全，我很慶倖不用見識到妳銳利的爪子。」何非凡心疼她的傷勢，又感動於她貼心的安慰，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比的溫暖，只是感情一向內斂的他隱藏很好。

　　「我也很榮幸有你這樣的朋友。」程丹彤垂下眼瞼，逃避他眼中的疼惜，那不自覺中流露出來的關心，讓她臉紅心跳。

　　「要不要休息幾天，受傷的手工作起來一定很不方便，妳來誠澤這麼久，每天都忙著工作和上學，肯定沒有好好休息過。」他不是一個好上司，至少在工作的時候，他既嚴厲又冷酷，不能允許她有一丁點的過錯。

　　「只不過是小傷口而已，已經不痛了，不會影響工作的。」

　　程丹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睜大雙眼盯著他問：「你還沒有吃飯，一定餓壞了吧？」她心疼他的胃。

　　「妳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欠妳一頓飯恭喜妳升職呢！」

　　何非凡穿好西裝外套起身，更顯得優雅挺拔。

　　「欠我的就先欠著吧，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還的，這頓讓我請你。」

　　程丹彤也站起來，笑嘻嘻地迎向他的臉。「就當是我慶祝你重回自由之身，就算荷包大失血也心甘情願，想吃什麼隨便你挑。」

　　她極力討他開心，想讓他忘卻之前的難過與失落。

　　「那我可得好好的想一想，吃掉妳這個月的薪水才行。」

　　何非凡穿好衣服，很紳士地請她先行。關掉燈，在黑暗中他用身體護著程丹彤讓她不受磕碰。

　　程丹彤的心窩湧起陣陣異樣的幸福感，和他一起吃完飯，再讓他細心地送回住處，一路上他們聊得十分愉快。

　　微笑著和他揮手道別，黑暗中程丹彤突然感激起那個女生，把他留給了她。

　　☆☆☆  

　　前女友去意已決，何非凡正式失戀。

　　比起他的正常，不正常的反倒是他的助理程丹彤。

　　自從得知他女友要結婚的確切時間，她就沒有一刻不在失神。

　　她依然比何非凡早來上班，坐在位置上處理文書的手寫寫停停，程丹彤目光呆滯地翻閱著法規條文，不時地咬兩下指甲，這景象讓剛進門的何非凡搖頭失笑。

　　「第一百三十五頁是講商業糾紛的，妳剛剛已經翻過了。」他好心地提醒，成功地將程丹彤的魂魄喚回現實世界。

　　「哦，對不起。」嘩啦啦將書往回翻，程丹彤打了兩個字才發現他已經來了。騰的一聲從椅子上跳起，她急急忙忙地沖進茶水間泡來咖啡。

　　「妳今天的狀況還好吧？」何非凡打開電腦接過咖啡，忙裏偷閒地打量著還在出神的程丹彤。

　　她今天穿著一身奶油色的職業套裝，黑色長髮整齊地紮在腦後，而一向表情生動的小臉上卻佈滿愁苦，好像遇到天大的困難一樣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程丹彤明亮的眼睛不停地偷瞄著他，小巧的鼻子偶爾輕輕抽動兩下，可愛的唇兒緊抿著，像顆美麗誘人的草莓。

　　第一次如此大方地打量她，何非凡驚訝地發現，原來程丹彤還是個大美人呢，加上她性格直率、口才甚佳，他開始欣賞起他的助理。

　　只是除了……

　　「丹彤，咖啡的味道好像怪怪的。」放下咖啡杯，何非凡皺眉。

　　「哦。」程丹彤不知應了句什麼，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輕啜了一小口。

　　何非凡挑了挑眉，等著看她的反應。「咖啡是鹹的。」

　　「噗……」對面那一向冷靜專業的女人跳了起來，不雅地噴掉嘴裏的咖啡。

　　「我的天吶！真的是有夠難喝，一定是糖變質了，才會這麼鹹。」

　　她尖叫著取來開水，遞給他一杯，自己也跟著猛灌了一杯。

　　「糖本來就不是鹹的。」何非凡失笑，她這是怎麼了，變得神經兮兮的。

　　「那為什麼會鹹？」程丹彤終於回過神來，舌頭仍然鹹得發麻。

　　「不是糖變質了才那麼鹹，而是妳放的根本就是鹽。」他取笑她的失神。

　　「啊？」程丹彤一愣，隨即羞紅了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道歉，態度好的讓人不忍心責怪。

　　「妳是怎麼了，一連幾天都這樣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失戀了？」何非凡故意問得很大聲，以便喚回她隨時出走的神智。

　　「不是啦，我沒事。」程丹彤振作地挺直腰杆，翻開小本子。「我還是先來報告你今天的行程吧……」她盡職地說著，聲音清脆悅耳。

　　何非凡雙臂環胸，他第一次聽報告時看的不是電腦，而是他助理那張美麗的臉龐。她的聲音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尖尖的下巴和黑色的長髮也不陌生。

　　他真的非常懷疑，他以前一定見過這個女生。

　　一場晨間報告下來，程丹彤恢復正常，卻換何非凡陷入深思。

　　「中午的應酬我幫你推掉了，就這樣。」

　　久久聽不到回音，程丹彤放下本子，正好看到他正盯著自己仔細端詳。

　　「呃……還有什麼事情嗎？」她有些不自在地問。

　　「沒有。」何非凡回過神點了下頭，隨手翻看桌上的日曆。「丹彤，再幫我訂一束花吧，送到上次那個地點。」他隨口說道。

　　「要送給楊小姐？」程丹彤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想要在結束之前，再努力一次留下她嗎？」

　　天知道她有多壞心，她想說，要是他們的故事能從此結束，那該有多好。

　　「有什麼花是適合送給要遠行的朋友？」

　　何非凡的目光不離桌上那朵熟悉的鈴蘭花，他已經習慣了每天一枝，接受程丹彤的祝福。「妳看著辦吧，卡片上就寫我祝她一路順風，她下星期一會離開臺灣去歐洲結婚。」

　　長籲口氣，程丹彤的聲音微顫。「好的，我會準備。」

　　她的心在竊喜，雖然人應著，腳步卻未曾移動半步。

　　「還有事？」文件夾上，何非凡抬眼問她。

　　「你……真的不想留她？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她問得不太肯定。雖然希望自己能有機會擁有他，但她也願意支持他所有的決定。

　　「留不下來的人，想留也留不住。」更何況他還從未動過留下她的念頭，何非凡笑著告訴程丹彤。

　　「我明白了。」原來不是不想留，是怕留不住，程丹彤暗自傷心。

　　程丹彤轉身欲走，這次換他叫住她。「下週一我會南下跟當事人見面，大概要留在那裏一個星期的時間，處理開庭的資料。昨天當事人才打電話給我，在電話裏臨時決定的，妳可以趁我出差時放個假，好好休息一下。」何非凡笑著道。

　　「南下出差？」程丹彤微愣，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捨。「你出差，我應該也要跟在身邊才對，我可以幫你整理資料，這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妳想幫我的忙。」

　　何非凡感動於她的貼心，但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再做更改。

　　「妳還有夜間部的功課不是嗎？除了工作之外，妳還是個法律系的學生。妳來誠澤這麼久一直兩邊跑，一邊工作、一邊念書一定很辛苦，理應給妳放個假好好的看書跟朋友聚聚，順便調整一下緊張的心情。」

　　他能體會她的辛勞，不捨得讓她再隨他南下奔波。

　　「我不覺得辛苦，課程我可以回來再補，念書對我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覺得吃力。」程丹彤在盡最後的力量爭取同行。

　　「我已經決定了，丹彤。」何非凡堅定的告訴她，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在宣佈他的決定。「聽話。」他語調溫和，像是鄰家的大哥哥，讓她感覺溫暖。

　　「那好吧，我去準備你南下需要的資料。」他溫和又堅定的話語讓程丹彤的心感到一陣溫馨，她不再辯白，選擇了乖乖順從。

　　她的懂事讓何非凡點頭微笑，他忙著低頭工作沒有看見她眼中的不捨。

　　晨間的報告結束，又是一整天繁忙的工作。

　　三天後，在楊文琳正式離開臺北的當天，何非凡孤身一人南下，處理南部的案子。而他這樣的行為看在程丹彤眼中，簡直就是在逃避現實，雖然不想承認，他還是不願親眼看著女友離去。

　　沒有他在的日子程丹彤感到枯燥無奈，看不透他的心事，更是讓她覺得擔憂。

　　只有她一個人的辦公室毫無樂趣可言，她想了兩天，終於下了重大決定。

　　「好吧，他既然不讓我跟，我正好有時間可以做些讓他意想不到的事。」她在心中偷偷奸笑數聲，第二步計畫開始悄悄醞釀……

　　☆☆☆  

　　整整忙碌了一個星期。

　　從台南回到臺北，何非凡只有一個感覺：累！很累！非常累！快要累得虛脫。他恨不得立刻鑽進自己溫暖的被窩中，睡他個三天三夜。

　　終於如願摸上大床，只可惜睡了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迷蒙著雙眼，他困倦得想要再次睡去。

　　吱吱吱……

　　砰咚！

　　「哇呀呀……輕一點、輕一點……」

　　重物拖地的聲音、擺放傢俱的聲音、還有一個熟悉的女聲小聲警告的聲音，統統傳到何非凡的耳裏，讓一向好脾氣的他也忍不住暗咒數聲，用被子包住頭。

　　「可惡，大白天的擾人清夢！」他翻個身皺起眉，繼續睡覺。

　　啪！唏哩嘩啦……

　　有瓷器被摔碎的聲音，跟著聽到一群男人的驚叫聲。「啊！」

　　「小聲點，小聲點，不要吵到別的住戶。」

　　咦？豎起耳朵，何非凡從一大群男人模糊的道歉聲中，努力想要找出那個女聲的主人是否是他想像中的那個人。

　　咚！又一聲奇怪的聲響傳來，緊接著何非凡聽到那女聲罵了數聲可惡。

　　「你們給我小心一點，不要再摔壞東西了。」

　　她狠狠的警告，讓何非凡挑眉再無睡意，他翻身下床穿好外套，想要看清楚自己門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開門，他對上一個女生的一頭黑髮，正努力地點著頭，在他的房前陪不是，好像知道他會出來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吵到你睡覺了，我們馬上就好。」

　　何非凡嚇了一跳，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他驚訝萬分。

　　「丹彤，妳在這裏做什麼，怎麼這麼吵？」

　　他微微皺眉，看到一群工人搬著傢俱電器，從他的面前走來走去，還時不時地向他投來抱歉的目光。

　　「我是新搬來的鄰居程丹彤，還請多多關照。」

　　惹禍的小傢伙抬起頭，朝著他欣喜卻又尷尬地道。

　　何非凡愣在當地。「新鄰居？妳？」她這又是在搞什麼鬼？

　　「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搬好家我會親自登門拜訪的。」

　　程丹彤瞇起的圓眼笑成一彎新月，努力推著困惑的何非凡高大的身子回屋。

　　聽到她繼續活力十足的指揮著搬家工作，何非凡哭笑不得地直皺眉頭，轉身回房。絲毫不知道，門外的小女生正沖著他的背影比YA，還得意地捂嘴奸笑。

　　她的第二步入侵計畫，完美開始！

第四章

　　不到一個小時，門外的巨響逐漸消失，何非凡家的門鈴驟響，沒想到他新鄰居登門拜訪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他借東西。

　　「拜託，有沒有錘子借我一下?」程丹彤繫著圍裙跑來，氣喘吁吁，急急地問道。

　　「有。」何非凡折回屋中，從置物間中找出一把鐵錘遞給她。「這把可以嗎?會不會太大了?」他好心地詢問她是否合用。

　　「嗯，你還有其他的錘子嗎?」確實大了些，程丹彤漲紅著小臉問道。

　　「沒有，只有這一把。」何非凡實事求是，體諒她剛剛搬家東西還不齊全。

　　「沒關係，謝謝。」甜美地露出笑容，程丹彤跟他道完謝後便一溜煙地跑走。

　　含笑站在原地，何非凡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她感激的笑而心跳加快。被她這麼一攪和，他再無睡意，乾脆找了本書，回房間聽音樂邊看起來。

　　二十分鐘不到。

　　叮咚，門鈴又響。

　　他好奇地打開門，看見的又是那個嬌美帶笑的小臉。

　　「呃……請問有沒有菜刀?」程丹彤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

　　又要借?何非凡雖然困惑但也不好說什麼，折回屋中為她取來刀架。「不知道你需要的是那一種，你自己選吧，小心割到手。」

　　程丹彤接過刀架猶豫了一會，怯懦地開口。「可不可以全部都借給我，等我用完再還給你?」她的笑讓他無法說不。

　　「好。」何非凡再次點頭，看著她欣喜地抱著刀跑走。

　　「小心點，別摔倒了。」他不自覺地提醒她，臉帶笑容。

　　借了四、五把刀回去，他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要殺人碎屍。雖然那群工人摔壞了她不少東西，但程丹彤應該沒有那麼暴力吧?

　　何非凡搖頭，笑著回房，繼續看書、聽音樂……

　　誰知不到十分鐘，跑走的人又折了回來。

　　何非凡耐心地打開門，再次看到程丹彤困惑的小臉，這次她的圍裙上還沾了些令人怵目驚心的血滴。

　　「還需要什麼?」換成何非凡王動開口。

　　「剪刀。」程丹彤扯著圍裙，尷尬地哀求。

　　「丹彤……」何非凡終於忍不住滿腔的疑惑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有困難的話我可以幫你。」

　　「嗯……沒做什麼啊!」程丹彤連忙擺手，拒絕他的好意。「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有剪刀嗎?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她把話題繞回去。

　　「你等一下。」何非凡回到室內，從抽屜裏取出剪刀給她。「你還需要什麼，我一併拿給你。」他靠著門板，看到她急切的小臉上滴著汗珠。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

　　抱著剪刀笑著，程丹彤再次轉身，拔腿跑回隔壁自己的住處。

　　這次何非凡沒有那麼迅速地關門，差不多等了五、六分鐘，見她沒有再回來，他才含著一抹微笑，打算關上門回房穿衣服，沒有了菜刀，看來晚飯得在外面解決。

　　正想關門的他，動作突然一頓，因為從外面伸進來的一隻胳膊被他夾在門與牆壁之間，痛得門外的人大聲呼痛。

　　「痛痛痛!」抱著手臂哀號，程丹彤扭曲的小臉上充滿痛苦。

　　何非凡也嚇了一跳，他趕緊打開門，救回程丹彤纖細的胳膊。

　　「你怎麼不提醒我一聲，就這樣貿然地伸手過來，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嗎?」他差一點就夾傷了她，何非凡的話裏有些怒氣。

　　「我以為你有看到我。」

　　嗚，真的好痛!程丹彤抱著手臂，大大的眼眶裏含滿淚水。

　　「有沒有怎樣，是不是傷到哪裡了?快給我看看。」握住她的手臂卷起衣袖，何非凡的大掌自然而然地輕撫著她被擠壓的部位。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手臂傳到大腦，一顆心因悸動而開始慌亂，程丹彤任憑他握住自己的胳膊，不自覺地臉紅心跳。

　　「還好沒……」

　　那個「事」字還未講出口，就看到程丹彤酡紅的臉龐，何非凡愣住了!

　　他大掌握著她白皙細嫩的肌膚，正動作輕柔地舒緩著她的痛苦。

　　四目交接，一股如同暗流般不知名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流竄，竟令人緊張得心跳加速、久久無法言語。

　　「咳……」輕咳一聲，何非凡首先回過神來，他很紳士地放開程丹彤的手，黑眸有些僵硬地從她臉上移開。「你揉一揉應該就不會那麼痛了。」

　　「哦。」羞紅了臉點頭，程丹彤僵在門邊，極不自然地揉搓著手臂。

　　「這次又有什麼需要?」何非凡轉移話題，想要問清她的來意。

　　「安眠藥。」平復著微亂的呼吸，程丹彤小嘴一動吐出需求。

　　「安眠藥？！」這次真是不皺眉頭都不行了，何非凡的目光中充滿懷疑。「丹彤，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說明一件事。」他極嚴肅地道，拉她進屋。

　　「什麼事?」程丹彤瞪大眼睛，好奇不已。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也一直當我是很好的朋友，讓我非常感動。你很聰明、又善體人意，所以有些心裏的話我會非常願意跟你一起分享，但你可能誤解了我的用意。」何非凡停頓了一下，微皺著眉，半天才繼續說道：「坦白說，文琳的事我是真的已經釋懷，可是你卻一直放在心上，你這麼關心我的感受讓我非常感動，但是……」他又停住，不曉得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你不會認為我是故意想來引起你注意的吧?」程丹彤驚訝地挑眉問道，他的口氣好像是在拒絕一個暗戀他的女孩用行動吸引他的注意。

　　聽完她的質問，反倒讓何非凡一臉錯愕。「你不是怕我會自殺?」

　　「自殺?」程丹彤的音調不自覺地提高了兩度。「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幾時說過我怕你自殺了?」這傢伙的腦子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錘子、菜刀、剪刀、安眠藥。丹彤，你拿走了我家裏一切可以用來自殺的東西。」她的做法他雖不贊同，但他還是很感動，她在為他著想。

　　程丹彤聞言，眼中閃爍著明亮的笑意。

　　「你是不是在想，我會再跑來跟你借上吊用的繩子，還是你廁所裏的鹽酸或殺蟲劑?」

　　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愛，原來他不是懷疑她暗戀他，而是怕他自殺。

　　「你會嗎?」何非凡被她笑得有點發窘，莫非她是真的在暗戀他，而一次次的上門，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可惡，為什麼一想到這裏，他的呼吸就開始變得急促，讓他不解得直皺眉頭。

　　「我只是在做菜而已，何大律師!我借的全部都是做晚餐用的工具，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會自殺。」程丹彤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聲，彎下腰笑亮了一雙大眼。

　　「哇哈哈哈……好好笑啊……」

　　她的笑聲清脆悅耳，在羞窘的同時，何非凡的俊臉上升起一抹可疑的暗紅。

　　「做頓晚餐需要用到錘子、剪刀和安眠藥嗎?」他不確定地問。

　　「你來。」興沖沖地拉著他的手，程丹彤把他拉進對面自己的廚房，指了指砧板上的一片狼藉。「我正在處理螃蟹，但卻找不到好用的工具。」

　　何非凡因眼前一大堆的螃蟹而皺眉。「你弄這麼多回來，想要開店啊?」

　　「我想要慶祝自己搬新家，正準備料理一桌美味好吃的螃蟹，然後邀請你這位新鄰居一起分享，但沒想到螃蟹好吃，菜難做啊!」程丹彤挫敗地道。

　　「做螃蟹要用錘子做什麼?」皺起眉，何非凡看到程丹彤可能是被螃蟹夾到流血的手指，有些心疼又有些不悅地問道。

　　「敲碎它們的殼取肉啊。」

　　程丹彤理所應當地說道：「可是我邊敲它們就邊跑，還差點砸到我的腳；後來就想用菜刀來切，結果又差點切到手，還被它們的大鉗夾到，真是氣死我了。最後我氣到想借剪刀來剪斷它們的手腳，結果……」

　　她舉起自己流血的手指委屈地撇嘴。

　　「你又被它們的鉗子給夾了?」一點都不意外，何非凡頭頂飛過一群烏鴉……原來他精明幹練的程助理，竟是個不諳廚藝的廚房白癡。

　　「對啊，你說我有多倒楣。」程丹彤暗自吐吐小香舌，不敢看他。

　　何非凡黑眸微微眯起，因她吐舌的動作而心動。「那你為什麼要借安眠藥?你打算給螃蟹們灌藥，等它們全部睡著，然後再痛宰它們嗎?」

　　「嘿嘿……」程丹彤乾笑數聲，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形象被摧毀殆盡。「我覺得這樣它們應該會比較聽話吧!」

　　沒想到去借個藥卻引來一場誤會，想起剛才的對話，程丹彤的眼裏忍不住堆滿了笑意。

　　「你呀，真不知道要說你是聰明還是笨蛋。」

　　何非凡輕斥她的異想天開。「就算螃蟹們乖乖的睡著任你宰割，你吃了螃蟹後下場也會跟它們一樣，搞不好就一睡不醒，那多危險。」

　　「對喔，我怎麼沒有想到。」抓抓頭髮，程丹彤不解他拎著那一大袋螃蟹走出廚房的動作意欲為何。「你要去哪裡?」

　　「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殺螃蟹。」何非凡哭笑不得地轉身命令。「把錘子和那些刀拿著跟我來，小心不要弄傷自己。」

　　他酷酷地命令著，大踏步走在前面，抱著刀的程丹彤只得委委屈屈跟在後面，欣賞著他的背影，苦著臉暗自吐舌。

　　今天真是糗大了，嗚……

　　☆☆☆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何非凡帶著她出了門再進門，從她家到他家，兩間廚房的距離只有幾步之遠而已。

　　何非凡進入自家廚房繫上圍裙，將螃蟹丟進水裏洗淨，再用刀背拍暈它們，隨後手腳麻利地取來筷子。

　　「看好囉!」他提醒程丹彤注意，筷子插進蟹殼的間縫，啪的一翻，蟹殼被輕而易舉地打開，露出裏面鮮美誘人的蟹肉。

　　「哇!」看到他打開一個個蟹殼挖出肥嫩的蟹黃，程丹彤快樂的像個看見奇跡的小女孩，眼中儘是崇拜的目光。

　　「好厲害喔，是誰教你的，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會煮東西?」

　　看著他先把幾隻螃蟹淋上醬料並用小火蒸上，再將其他的加上薑蔥爆炒，一時間香氣四溢，讓程丹彤忍不住口水直流。

　　「我也不知道你對廚藝一竅不通啊。」很高興能在她面前大展身手，何非凡目光堅定，接受她的崇拜與佩服。

　　「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做菜，我還以為我的技術不錯，哪知道這群螃蟹老兄一點都不合作。平時吃的時候覺得很容易，沒想到做起來這麼難。」早知道她就請老哥飯店裏的大廚先教她兩手，也不會搞得這麼糗，程丹彤暗忖著。

　　「既然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為什麼還要搬出來自己住?」何非凡低問，他記得她是和家人一起生活的。

　　「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個人多好啊，想多晚睡就多晚睡，想找幾個朋友回家住都可以，感覺超棒的。」最主要的是可以拉近他和她的距離。程丹彤靠在流理台旁邊，欣賞他翻炒螃蟹時的瀟灑。

　　「女孩子即使一個人住也要早回家，不要輕易帶朋友回來，以免發生危險。」莫名的，何非凡為她話中的過分不羈而感到擔心。

　　「你這是在擔心我嗎?」眨眨大眼睛，程丹彤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

　　嘩啦!調味料遇到油，炒菜鍋火焰四起進出美麗的火光。

　　「你剛剛說什麼?」油鍋聲太大，何非凡的聲音跟著提高。

　　「哦，我說要不要我幫忙拿盤子。」程丹彤偷偷地吐舌，立即起身找來乾淨的盤子，讓他把炒好的螃蟹入盤。

　　接著清蒸的螃蟹也出籠了，鮮紅的色澤引人食指大動，何非凡拉著程丹彤來到客廳，將螃蟹放在桌上席地而坐。

　　「哈哈，你們再神氣啊，這下讓人給煮了吧!」

　　程丹彤俏皮地捏住一隻清蒸蟹，囂張的語調讓何非凡莞爾。

　　「要不要喝點酒?」他取來杯子，好客地詢問。

　　「好啊。」程丹彤快樂地點頭，能和他一起吃飯讓她非常愉快。

　　倒了兩杯酒坐回她身邊，何非凡目光帶笑地朝她舉起杯子。

　　「恭喜你搬新家，也歡迎你成為我的鄰居。」

　　「謝謝。」

　　當!玻璃杯相撞的聲音悅耳動聽，歡樂的氣氛溢滿室內。

　　他抬頭輕啜一口酒，笑得愉悅。

　　她透過杯子看他，心動異常。

　　「開動吧。」他率先動手，取了只最肥的螃蟹遞到她面前的小碗中。

　　「謝謝。」程丹彤努力讓自己不要臉紅，接過來細品美味。

　　何非凡連看了她好幾眼，才低頭吃起來。「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說謝謝。」她過分客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還是比較喜歡自然率真的程丹彤。

　　咦?他喜歡?何非凡的心中微微悸動，表面隱忍不動聲色。

　　「禮多人不怪嘛!」程丹彤以溫柔地眼神回視他道。

　　「謝謝」兩字是她隱藏心底多年的感激，就算是百句千句，也道不盡她心中的感謝。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最牽掛的男人。

　　「禮多了我可是會怪的，我們是朋友，用不著這麼客氣。」

　　何非凡輕斥她多餘的禮數，不喜歡總是被她感謝。

　　「知道了，朋友，我以後不說謝總可以了吧!」程丹彤好脾氣的答應。

　　「你搬出來住，你父母不反對?」何非凡輕鬆地找話題和她聊天。

　　「他們不反對，反而還開心得很。」程丹彤啃著肥嫩的蟹腿，口齒不清地道。

　　「沒有我就少了一顆超級電燈泡，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反對呢?」

　　「你父母一定很恩愛。」何非凡雙眸火熱，盯著她毫不做作的吃相。

　　「有對恩愛的父母其實挺麻煩的，特別是喜歡搞怪的父母，更是頭疼。」她是幸福人家的小孩，連抱怨都充滿甜蜜。「你都沒有跟父母在一起生活嗎?」

　　「他們移民住在加拿大，我只有在休假的時候才回去看看他們。之前念書時有寒暑假，所以留在他們身邊的機會較多，現在就比較少了。不過他們很能體諒我工作的忙碌，加上妹妹也在那邊陪伴他們，讓我還算放心。」

　　加拿大?等一等!

　　何非凡一愣，他是不是在加拿大就見過她?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呢?他仔細地回想著，但還是有些不確定。

　　「你為什麼想當律師?」程丹彤突如其來地問道。

　　「我以為你知道的。」何非凡含笑打趣她。「我還記得很清楚，你曾經將我為什麼當律師的理由分析得頭頭是道。」

　　「不對。」程丹彤搖頭。「那只不過是官方說法罷了，你也曾經這樣問過我，你一定還有私人的理由是不會公開在演講時說的。」

　　「你真是聰明。」何非凡點頭，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說你當年在聽演講的時候曾經問過我問題，不會就是問我為什麼要當律師吧?」

　　「就是這個問題，不過我很失望你的答覆過於大眾化。」

　　「私人的理由是只能說給朋友聽的。」

　　何非凡含著笑，開始回答她的問題。「我會當律師是因為我父親的關係。他是個很優秀的律師，打從我小時候開始，印象最深的就是常有當事人來感謝他。

　　我覺得他很偉大，他總是替有理的那方辯護，不在乎錢多與否，都要堅持維護正義。高中畢業時他問我要不要選讀法律，還說會尊重我的決定。他是個明理的父親，從不強迫我一定要繼承他的律師事務所，他讓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當我跟他說，我也要成為像他一樣優秀，只為當事人謀福利的好律師時，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驕傲和喜悅。到現在我依然朝這個方向努力著。」

　　程丹彤因他的話而眼圈發熱。「你一定是你父親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她的眼中滿是崇拜，還有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眷戀與愛慕。

　　「不要用那種崇拜的眼光看著我，我會驕傲的。」何非凡揶揄她感動的樣子，問道：「我也很好奇，你說學法律是因為我的緣故，真的不是官方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從小到大我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被呵護著長大的女孩，除了讀書以外我幾乎什麼都不會做。上了大學，我開始接觸形形色色的人，才發現原來我的生活空虛得過分，沒有追求的目標。直到我聽到你的演講，覺得你的話很有道理，我又不比別人笨，為什麼不能做一些對別人有幫助的事情呢?我要是全力以赴，說不定還會做得比別人成功，於是我就轉系改讀法律。」

　　她一直在追隨著他，崇拜他、欣賞他，她的心底藏著一個秘密，至今仍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對他說明。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達成理想，哪天你成功回到母校演講的時候，能從你嘴裏聽到你想當律師的原因，我會覺得非常榮幸。」何非凡同樣欣賞她的執著與幹練，程丹彤是個很特別的女生，給人精明聰穎的感覺卻又溫和開朗好相處。

　　「我們好像又在打官腔了，即便我有演講的那一天，我也會說，我當律師的原因是為了服務社會、為當事人謀福利和爭取更公平的法律環境。」

　　「我真是服了你。你永遠都不會讓自己處於下風，這點我早該知道。」何非凡笑得很開朗。

　　談笑間，他隨手打開一旁的音響，讓悠揚的樂音緩緩傳來。

　　程丹彤含笑吃著蟹肉，點頭不語。

　　「我在想，像你這麼優秀的女生，要什麼樣的男生才匹配得上?」

　　突如其來的，何非凡的疑問讓程丹彤的笑容凝住。

　　「我的男人我要自己選擇，總會有人配得上的。」她的聲音很冷，不喜歡聽到她的愛情與他無關。

　　「祝福你可以找到配得上你的好男人。」何非凡的心也一緊，下意識地不希望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你當真不介意你女朋友離開的事嗎?」毫不客氣的，程丹彤揭他傷疤。

　　「過去的總會成為過去，變成回憶。走出我生命的人就只會剩下偶然的記憶，不會再影響我日後的生活。」

　　「那……也許哪一天她又回到你身邊，希望再和你在一起呢?」

　　「時光可以再回頭嗎?」何非凡好笑地反問她的多慮。「就像我們沒有辦法讓時間往回走一樣，過去的事情就永遠成為過去，我不喜歡回頭。」

　　他的堅定讓程丹彤放心地微笑，她酡紅著小臉打了個哈欠，也看到困倦同時爬上何非凡的臉。

　　「你的音樂是催眠用的嗎?我好困喔。」她放下酒杯，閉上眼睛聆聽音樂。

　　「是我這個人太無趣了吧，跟我聊天竟然讓你想睡覺。」

　　「能說出這句話來，就代表你不是一個枯燥無趣的人。」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笑聲伴著樂曲合奏出美妙的旋律。

　　「是我的酒讓你醉了。」

　　何非凡看到她閉上的眼睛遲遲沒有睜開，也閉上眼陶醉在音樂聲中，舟車勞頓的倦意再次襲來，他也感到昏昏欲睡。

　　是你的人讓我醉了!程丹彤在心中說著，聽著他的呼吸聲漸趨平穩。

　　時間分分秒秒，走了許久。

　　音樂停了，程丹彤睜開雙眼，何非凡依舊沉沉地睡著。

　　程丹彤靜悄悄地起身，替他取來一旁的外套蓋在身上。在他的身邊，她就這樣抱膝而坐，目光中凝聚著愛戀，專心地看著他熟睡的臉。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久?我還有一聲謝謝，沒有說出口。」她聽見自己輕柔的聲音，長指撫過他額前的黑髮及高挺的鼻樑。

　　傾下身子，微涼的唇顫抖著觸上他的薄唇，偷吻著睡夢中的王子。

　　訝異自己情不自禁的動作，程丹彤因自己的大膽而心跳加速。

　　離開他的唇，她小手捂著檀口，戀戀不捨那份只屬於他的溫柔。

　　替他蓋好衣服，程丹彤立刻爬起身落荒而逃。

　　在關上門的剎那，紅著臉離去的程丹彤沒有留意到，何非凡一雙火熱的黑色眸子正閃動著異樣的光芒，在夕陽的餘暉中緩緩睜開，明亮中透著幽深。

　　原來，是她!

第五章

　　上午九點整。

　　電梯門準時打開，一位身穿淺灰色套裝的年輕女子從電梯中走出。

　　穩健的步伐、時尚的穿著，她含笑走進誠澤和每位同事打招呼。

　　二十四歲，俏麗嬌美的容貌和青春飛揚的自信。

　　程丹彤是誠澤工作時間最長的助理，更是何非凡最好的助手兼知己。

　　「早安，丹彤。」

　　何非凡高大健美的碩長身軀出現，含笑向她道早安。

　　程丹彤看見來人，微笑更加燦爛。「早安!」

　　她從座位上起身，取來一疊文件和早餐在何非凡的對面坐下，將咖啡遞給他，自己也留了一份。四年來，他們習慣了一起吃早餐談工作。

　　「十點半要開例行會議，安排下周的工作。周律師的案子在處理上有所困難，想請你幫忙，開完會後，他會來找你談談。」

　　程丹彤打開手上的PDA，時不時地偷看日漸成熟的何非凡自信的臉。

　　「中午要和明基企業的總裁用餐，他約你討論他的房地產案，因為明天就要出庭，他不大放心，說還有幾個問題想問，我幫你約在悅來餐廳。星期三台南的傷害案開庭，我按照你的建議詢問過李律師的意願，他表示願意代表誠澤過去，相信沒有太大的問題。」

　　程丹彤的報告簡潔有力，但半晌卻等不到他的回應，她納悶地從PDA上抬起頭，見何非凡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看得她全身不自在。

　　「有什麼不對嗎?」她有些緊張的問。

　　「沒有，你繼續。」何非凡扯唇一笑，他早已習慣在聽報告時看的不是電腦，而是他那美麗特助紅潤的臉。

　　蕙質蘭心、冰雪聰明，畢業後全心投入工作的程丹彤表現更是讓他滿意。

　　「差不多就這樣了，你今天晚上沒有約會，何媽媽剛剛打電話來，請你晚上給她回個電話，說好久沒有聯絡到你，有點想你。」

　　帶著愉快的笑容合上PDA，程丹彤取過清粥配著小菜開始吃了起來。

　　「又是一天緊張的工作。」何非凡會意地笑笑，與她相同，他也吃清粥小菜，只不過比她多了兩根油條，程丹彤總是這麼細心。

　　「工作是永遠都不會做完的，除非等到你退休的那天才有可能沒事做。」程丹彤笑他言語間的無奈。

　　四年了，他們一直都在努力，隨著誠澤的名聲越來越響亮，他們的工作也跟著越來越忙祿。

　　「今天好像有些事情變得跟平時不太一樣。」

　　吃著油條，何非凡利用開始辦公前的最後一點時間，抓緊機會與她聊天。

　　「哪裡不一樣?」程丹彤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不明所以地問道。

　　「女生們今天都格外漂亮，而男生也都顯得特別興奮，我在今天上班途中，一路走下來，已經聽到不下數十次玫瑰花、約會、電影這類的對話了。」

　　程丹彤為他的疑問而失笑。「原來你的耳朵除了案子、出庭、當事人，和法官之外，也可以聽得到這些啊!」

　　他們是最親密的工作夥伴，程丹彤也習慣了用打趣的口吻批評他的工作狂。

　　「五分鐘以前我還以為是我多心了，可是到了辦公室才發現，氣氛真的跟平時不太一樣。」

　　「辦公室有哪裡不一樣?」程丹彤有些好奇的睜大眼睛。「油條一樣是街角老伯家的油條，粥和小菜也還是樓下小吃店做的，咖啡依然是兩顆糖一匙牛奶，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有什麼不同?」

　　「鈴蘭花。」不自覺地吐出這一句，何非凡目光灼熱地盯著她看。「我的桌上今天沒有鈴蘭花，感覺有一點失望。」他指指空空如也的花瓶。

　　「今天不是個適合送花的日子。」

　　程丹彤轉開視線，笑的得意。「你看到的所有不同都不是你的錯覺，今天是情人節，送花是情人間的行為，我們的關係不太適合互相送花，那會讓人誤會的。」她跟他打官腔。

　　「情人節?」何非凡微微皺眉，有些不解。「我還以為情人節是在二月。」

　　「那是西洋情人節，今天是七夕，是屬於東方情人的節日，所以更有意義。」程丹彤細心地解釋，她知道一向不浪漫的他不會知道這些。

　　「一年竟然有兩個情人節，我的日子還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何非凡搖頭失笑，這幾年他們忙翻了，可是一天一枝的鈴蘭花卻從未斷過。忽然間沒看到，感覺很是奇怪，好像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那是我的失誤，沒有及時提醒你。」程丹彤笑嘻嘻地回道，反正他們都沒有伴侶在身邊，過不過情人節有什麼關係。

　　「昨天還有當事人問我，我們是不是一對。」何非凡笑著盯著她說。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心微微一動，程丹彤低頭喝著咖啡，佯裝不在意。

　　「我教他自己猜，我也沒有回答，聽說他也問過你，我挺想知道你是怎麼回答的。」她又在逃避了。何非凡臉上的笑意加深。

　　「我直接告訴他不是，免得他亂猜。」程丹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接回答。

　　她在他的身邊這麼久，一直以來都是很好的朋友和工作夥伴，她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要想成為他的情人。能這樣守護著他的幸福，她已然心滿意足。

　　「那我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何非凡十指交叉，黑眸不離她的臉龐。

　　「說說看，你是怎麼定位我們的關係，我很想知道。」他誘惑著問。

　　「八小時的工作時間之內，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八小時工作時間以外，是好朋友關係，每天上下班在公寓裏遇到時，我們是鄰居關係。」

　　程丹彤合情合理，清楚明白的劃清和他的關係。

　　他們有時會利用休假時間窩在一起看影片、聽音樂，還會偶爾一起下廚做飯或是分享街邊美食，他們無話不談看似曖昧，但卻有一層薄薄的隔閡始終礙在他們中間，沒有人願意先戮破它，讓關係更進一步。

　　「真是讓人失望，我以為我們這麼親密，應該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才對。」何非凡用話語暗示她，相信聰明如她一定會聽得懂。

　　「世界上除了親情，友情和愛情之外，還有一種俗稱第四類感情的關係，這種感情要比友情多一點點，卻又比愛情少一點點。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親密地做朋友，但想再往前進一步，卻未必有勇氣。」

　　她的話讓何非凡的黑眸更為深幽。「你沒有勇氣?」

　　「不是沒有勇氣，只是想安於現狀。」有點像是猜謎，他們互相猜了四年，猜出了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友，卻一直沒有猜懂對方的心意。

　　「沒有鈴蘭花的早晨，新的一天是無趣的開始。」

　　何非凡說完，起身趕去開會，黑幽的眸子掃了眼程丹彤紅潤的臉頰。情人節是個不錯的契機，他想為兩人曖昧的關係找到突破。

　　程丹彤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坐回辦公桌前為他準備下午要用的資料。

　　三十分鐘過後，正努力工作的程丹彤意外聽到有人在辦公室外敲門，一張年輕稚氣的臉，帶著祝福的笑容出現在她的眼前。

　　「程丹彤小姐，何非凡先生送花給你，祝你情人節快樂!」

　　一大束純潔誘人的鈴蘭花，送入她的懷中。程丹彤驚喜地捂住嘴巴，臉上閃過興奮與感動，抱著花束，一股幸福的甜蜜漸漸在她的心頭擴散。

　　她知道，雖然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可是何非凡已經用行動給了她一個最難忘的情人節。

　　將花朵放入花瓶，鈴蘭綻放得美麗。

　　她的情人節因為有他而變得愉快，那是一種幸福近在身邊的喜悅。

　　☆☆☆  

　　七夕夜，情人節!

　　燈光依舊，鈴蘭飄香。

　　本該是個浪漫的節日，但何非凡與程丹彤卻因為一場意外，不得不留在辦公室裏加班直到深夜，過得一點都不浪漫。

　　「情人節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十指紛飛打著文書，程丹彤從電腦上抬頭看了一眼同樣忙碌的他，突然說道。

　　「怎麼了，又要感慨了?」時間已過十點，因為電腦壞掉而造成資料遺失，使他們不得不為明天的開庭再做一次準備，何非凡也感到很哀怨。

　　「收到花的女生們會很開心，而大賺一筆的電影院和花店老闆們也會很高興，可是我們卻不得不留在這只剩兩個人的辦公室裏，真是慘無人道吶!」站起身，程丹彤到印表機旁列印資料，邊收著紙張邊開口說。

　　「是不是肚子餓了?你肚子一餓就會開始感慨，發表對我這個老闆的不滿。」何非凡一刻不停地盯著電腦，還好有她陪著說話，才不會昏昏欲睡。

　　「我得上書要求老闆給我加薪了。」程丹彤聽他的話，就知道他也餓了。她早餓得前胸貼後背，聽到吃的肚子更是忍不住咕咕直叫。

　　「你的薪水已經是誠澤助理中最高的，就算高過律師的月薪，只要你開口，我也會付給你。」何非凡的笑容中滿是縱容。

　　「你餓了吧?弄好這些就可以去吃宵夜了。」程丹彤印好檔、關掉電腦，轉身走到一旁的茶水間，替他倒來一杯開水。

　　「你不喝?」何非凡接過溫開水。「別告訴我水只剩這杯，而你這個偉大的助理只能可憐的將水讓給老闆暍。」

　　「你以為我會嗎?」程丹彤笑他的打趣。「以前我們加班，哪次不是我吃面，你只有喝湯的份。我沒有那麼偉大，吃飯皇帝大。」

　　「是餓壞了，還是身體不舒服嗎?」何非凡收起笑容，看到燈光下她比平時蒼白的臉孔，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

　　「晚餐吃得太辣，胃不太舒服。」程丹彤翻出胃藥，也給自己倒了杯水。

　　「以後不許再吃川菜。」何非凡警告得極為嚴肅。

　　他曾經見過程丹彤的胃病發作，痛得她滿頭冷汗、小臉慘白，現在想起來他仍然覺得非常心疼。

　　「那怎麼行，我最喜歡吃辣了，要是不能吃辣，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將藥倒進嘴裏，偷偷擦去額上的冷汗，程丹彤覺得自己的胃如同火燒。

　　「吃辣只是部分原因，你總是不按時吃飯，只要一通電話，不管你是不是正在休息，就立刻放下碗筷、跳出被窩跑回來加班。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如果我在你吃飯的時候找你，你就吃完飯再過來，壓力太大，胃病也不容易好的。」何非凡不停地碎碎念，氣她不懂得愛惜身體。

　　「那就給我加薪吧，有了錢一切的病都會好。」程丹彤在桌子後面，小手用力壓住上腹，那裏正如同火燒般疼痛，她強忍著不想讓他知道。

　　「有錢和身體好有什麼關係?」不同意她的論調，何非凡再次將視線轉回電腦螢幕上，一邊聊天一邊做事。

　　「生病或心情不好時，我有個妙招。就是把所有的存款全部都領出來拿回家，坐在床上數一整夜，保證你心情馬上變好，身體更是無痛無病，真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吶!」

　　「謬論。」何非凡被她的話逗笑。「照你這麼說，那億萬富翁要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坐在家裏一張張數錢，不就累得死去活來?」

　　他瞪她一眼，程丹彤撤嘴同他一起大笑出聲，額上的冷汗又增多了些。

　　不用等到數錢數到死去活來，她就會痛到死去活來了。

　　她勉強起身，不被他看出異樣，將兩人新完成的文件存到電腦裏，再將其他資料整理妥當後收進他的公事包。

　　「明天上午就要開庭，你會直接去法院報到吧?」

　　「對，我中午就會回來，然後一起吃午餐。」他習以為常地說道。「以後我得每一餐都陪你一起吃飯，餓久了你的胃一定會抗議的。」

　　關掉桌上的電腦，何非凡因工作接近尾聲而露出笑容，見她並無異狀，他才稍微放下心。

　　也跟著關妥自己的電腦，將沒有用的資料扔進碎紙機後，程丹彤接過他遞來的外套穿好，背起包包準備收工。

　　兩人說笑著正準備關燈離去，突然間，室內燈光全數變暗，嚇得程丹彤差點尖叫出聲。

　　「發生靈異事件了嗎?」黑暗中她抓緊他的手臂問的急切。

　　「傻瓜，哪裡有什麼靈異事件，大概是停電了。」摸到電源的總開關，何非凡反覆開關了幾次，電燈還是沒有亮起。

　　「我們怎麼這麼倒楣。」低聲哀叫，程丹彤覺得她的胃更痛了。「這裏是十二樓，我們該不會是要用走的走下一樓去吧?」拉住他的手臂慢慢的往外摸索，程丹彤努力將眼睛睜得老大，但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應該說我們很幸運。」何非凡接過她手上的電腦，握住她的小手。「要是停電時我們在電梯裏，那麻煩可就大了。」

　　「是啊。」害怕得直打冷顫，程丹彤被他帶到樓梯口，緊張不安地吐出內心的秘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對黑暗的環境有恐懼感?」

　　何非凡的腳步頓住，黑暗中他將頭轉向程丹彤的方向。「你怕黑?」

　　「嗯，你得當我的眼睛和拐杖才行。」程丹彤死命拉緊他的手，生怕他們會走散，她害怕一個人在無盡的黑夜中，找不到出口那種無助的感覺。

　　「我會帶你出去的，別擔心。」安撫著她，何非凡改用手臂攬住她的腰。「我們邊走邊聊天，你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一級、兩級，他開始帶著她往下走，前方有光明在等著他們。

　　「聊什麼?」程丹彤微微放下心，他放緩的腳步正好配合她的速度。

　　「你不像是運動神經很差的女生，平時除了打網球你還會做什麼運動?」她清新的氣息傳入他的鼻間，何非凡攬住她的手臂更加用力收緊了些。

　　「滑雪。」程丹彤笑著說道。「我可是高手喔。」

　　「呵，那真是巧了，我也正好是滑雪高手，而且從來沒有跌倒或是發生過什麼意外。」何非凡的腳步停下，聲音感覺格外深遠。

　　程丹彤的氣息開始變得不穩，邁出的步伐卻無法立刻停下。

　　她的身子猛然向前摔去，連帶著何非凡的身體一路往樓梯下墜而去，幸好他反應快，運動神經夠好，急忙拉住一旁的扶手，將她穩在牆壁與身體之間，好生呵護著不讓她受到傷害。

　　黑暗中，一個柔軟的東西擦過程丹彤的紅唇，她僵直在他的懷中，感受到他呼吸變得急促，他的靠近讓她的氣息灼熱，不敢掙扎。

　　鼻尖對著鼻尖，唇與唇只有一公分的距離，感到他放在她腰間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程丹彤想開口說話，但話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被他堵住。

　　「唔……」當他的唇襲來的那一剎那，程丹彤失去了語言能力，只能睜著大大的眼睛，不安地被他擁在懷中深吻。

　　她想要叫他的名字，張開的檀口卻成為他進攻的下一個目標。

　　他的舌迅速進入她的口中，挑逗似地糾纏她的丁香小舌。他薄荷般清新的氣息吹在她的鼻息間，程丹彤因他的吻而沉醉。

　　「丹彤……」離開她的唇，何非凡的吻繼續在她的臉頰、下巴游離，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欲罷不能地將高大的身體壓向她，吻得深沉陶醉。

　　他愛死了她生澀純潔的反應，也為她獨特的甜蜜味道欣喜若狂，大掌遊移在程丹彤的背上，為她圈起一個溫暖的懷抱。

　　「唔……嗯……」小嘴不自覺地發出嬌吟，程丹彤就快要被他吻得腳軟，因為他有力的懷抱支撐，才能勉強站穩腳步。

　　雙手不自覺地伸出，她悸動地摟住他的頸項，任憑他火熱的進攻，繼續糾纏著自己甜美的唇舌。

　　「你甜得像蜜糖一樣，真想一口吞掉你，可愛的小助理。」她的合作無疑是最好的引誘，何非凡輕贊一聲，更加有力地低頭深吻。

　　「非……非凡……」他的吻開始進攻她的脖子，程丹彤輕吟一聲，呢喃著他的名字，不安地在他的懷中掙扎。

　　「我在，女孩。」唇舌吻上她的頸項，那細滑柔嫩的觸感讓何非凡的身體火熱異常，一顆心被柔情漲得滿滿，輕撫著她的背，他不想放手。

　　「唔……」緊張地繃緊身子，他火熱的吻帶給程丹彤一陣陣異樣的快感，心臟不停地緊縮，酥麻地陶醉於他的吻中無法自拔。

　　直到吻得程丹彤呼吸困難，他才戀戀地放開懷中快要窒息的可人兒，額頭抵住她的，兩個人一起平復喘息。

　　「你為什麼會來到我的身邊?」他問，一雙眸子盯得她死緊。

　　程丹彤紅了臉，搖著腦袋表示聽不懂。「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打從一開始，你來誠澤就是有目標的不是嗎?」

　　何非凡的疑問十分肯定，他火熱的氣息籠罩在她的耳邊，長腿牢牢地將她迫在牆角，不准她再逃避。

　　程丹彤身上有股鈴蘭的花香，清新淡雅，那是一種無聲的引誘，讓他的心蠢蠢欲動，不想輕易放手讓她從他的指縫中溜走。

　　困難地吞了吞口水，程丹彤抬起雙手抵在他的胸前，默不作聲。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是我?」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咬了咬下唇，程丹彤的胃因之前的刺激加上現在的緊張而擰成一團。

　　「你知道的，丹彤。」他的手摟住她的腰。「你常常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偷偷盯著我看，我不是瞎子。」

　　「那是因為……」程丹彤想解釋，他的手指已提前一步封住她的嘴唇。

　　長指撫弄著面前的紅唇，何非凡的眸子閃過一抹驕傲。「我不是一個笨男人，你知道的，不要想說謊騙我，你的眼睛還沒有學會說謊。」

　　「我是……」程丹彤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想說你喜歡我?」

　　「當然不是!」程丹彤被他問得臉紅耳赤，瘋狂的搖頭表示反對。

　　她想掙扎，卻逃不出他的懷抱。

　　周圍的世界黑暗得讓她驚恐，她不知道離開了他的懷抱，她又能逃到哪裡。沒有他的地方，她也不會想去。

　　「告訴我，你喜歡我。」何非凡逼她承認自己的心意，他知道現在不把握機會間個清楚，明天她一定不會認帳。

　　「我……」他的逼問讓她紅了臉，緊緊咬住下唇不知該做何回應。

　　就在此時程丹彤的腹部發出一陣鳴叫，她的羞窘讓他失笑。

　　「可憐的小傢伙真是餓壞了。」何非凡不自覺地笑出聲拉住她的手。

　　「胃……好像要燒起來了一樣，好餓喔。」低叫一聲，餓得雙腿無力的她，幾乎要站不住腳，虛弱不堪地靠向他的胸膛。

　　「我們馬上去大吃一頓。」不忍心再逼她，何非凡扶穩她的身子，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黑暗的樓梯，將餓得全身發軟的程丹彤拖上車子。

　　「非凡……」她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他急急忙忙發動車子的樣子，微笑著皺眉。「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

　　她的回答如同呻吟，輕柔地說出口，讓一旁開車的男人欣喜地放亮眸子，差點因她的話而撞上路中的安全島。

　　「先閉上你抹了蜜糖的小嘴，吃飽以後想說什麼我都歡迎。」

　　何非凡伸出手握住她，暫時忽略心中的悸動與喜悅，帶著她一路飛馳，直奔最近的飯店而去……

第六章

　　餐廳裏，見程丹彤全身無力揉著胃部哀怨地撇嘴，何非凡叫來侍者，一顆心都快跟著她的胃揪痛起來。

　　「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他翻著菜單問。

　　「你說好就好，我現在餓得可以吃下一整頭牛。」

　　程丹彤餓得想拿起水來猛灌，但卻被何非凡的大掌制止。

　　「空腹的時候別喝太多水，久了會消化不良。」他轉頭，細心地告訴侍者想點的菜，全部都是些柔軟、易消化的食物。「麻煩你快一點。」

　　他合上菜單讓侍者離去，程丹彤卻忍不住微笑起來。

　　「笑什麼?」他挑眉不解。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情人節的關係，都這麼晚了街上還是這麼熱鬧。」程丹彤目光轉向窗外喧鬧的街頭，心嚮往之。

　　看到她眼中的羨慕，何非凡報以微笑。「若不是情人節，恐怕商家不會延長營業時間，我們說不定就沒飯可吃了。」

　　熱騰騰的飯菜很快送地上桌，何非凡將玉米濃湯遞給程丹彤。

　　「先喝點熱的，比較暖胃。」

　　「好。」程丹彤輕應一聲，小嘴迫不及待地張開，目光離開他說話的唇。

　　一想到剛剛兩人在樓梯間的熱吻，她的雙頰染上一抹紅潤，目光也變得迷離。

　　「你說過你喜歡這家的玉米濃湯和南瓜玉米粥，多吃一點，別吃得太急，要不然胃又要不舒服了。」何非凡也開始動筷。

　　「我喜歡玉米做的東西，小時候最喜歡抱著玉米棒不停地啃，我老媽常說我上輩子說不定是熊，喜歡吃玉米和蜂蜜。」

　　食物溫暖了她的胃，也讓程丹彤恢復力氣來回應他的關心。

　　何非凡的雙眸閃動著笑意。「可想而知，小時候的你一定非常可愛。」

　　上天沒讓他早點遇到她，真是件遺憾的事。何非凡暗想著，目光火熱地盯著她紅潤的唇，那似曾相識的甜蜜滋味讓他又是一陣心動。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認為現在的我比較不可愛羅?」

　　程丹彤不明白他的想法，只顧著撇嘴抗議他的話。

　　「善於聯想是你的優點，也是缺點。」何非凡輕斥她的多心。「小時候也許是很可愛，但沒見過所以覺得有些遺憾。而現在的你讓人動心，我可是深有體會。」

　　他的言語中充滿暗示，她一直是讓他心儀的。

　　拿起可口的南瓜餅，她張大了口，一口咬上，大眼睛在餅後偷看著他。「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會說甜言蜜語。」她從不認為他會是個浪漫的人。

　　「那我在你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他邊吃邊愉快地問。

　　「嗯……」程丹彤皺眉想了一會。「我覺得很難形容耶，有時候你很嚴厲，特別是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苟的一點情面都不講，做錯點什麼事就要被你念上半天。可是平常的你，溫和有禮，又很會替別人著想，會下廚又很居家的感覺。雖然不浪漫但是很會照顧人。」

　　「那我在你心裏的評價還算是挺高的。」何非凡眼中閃動著驕傲。

　　「還算是個不錯的男人，優點比缺點多。」將自己盤裏的食物清空，程丹彤一臉困倦的放下刀叉，見何非凡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準備回家。

　　「吃飽了?」他盯著她的臉，細心地問。

　　「嗯。」程丹彤用餐巾擦嘴，微微點頭。「我們走吧，回家睡覺去。」

　　她已經累得快要掛了，她的床、她溫暖的被窩，讓她迫不及待。

　　何非凡輕笑出聲，快速起身結帳，習慣性地拉著她的手一起出門。

　　街頭熱鬧依舊。

　　夜晚的涼風徐徐吹來，程丹彤一掃剛才的困倦，拉住何非凡的手站在店門口，轉過頭朝他笑得愉快。

　　「我的二十四歲生日，有人送花、請吃飯，過得還算不錯。」程丹彤覺得非常幸福，因為陪她過生日的人是他而不是別人。

　　她的話讓何非凡想要開車門的手頓住。「今天是你生日?」

　　「對啊，二十四歲了，真是尷尬的年紀。」程丹彤撇著嘴抱怨。

　　何非凡皺著眉低間。「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這有什麼值得說的嗎?」程丹彤頗不以為意。「還剩半個小時，我的生日就要過了，你只要跟我講那四個字，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她這個人很容易滿足的，只要能從他的口中得到祝福，她別無所求。

　　「跟我來。」何非凡大掌拉過她，急匆匆地拉著她跑上街道，一邊看錶一邊加快腳步。「快一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要去哪裡啊?」程丹彤被他拉著跑，上氣不接下氣地間。

　　「蛋糕店。」何非凡帶著她不停向前，視線搜索著兩旁的店鋪。

　　程丹彤困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被他帶到一家名為「美味情緣」的店前停下。看到裏面的工讀生正準備拉上店門，她聽到何非凡急切的聲音。

　　「等一等。」他來不及細想，就帶著她沖進店裏。

　　蛋糕店的老闆被嚇了一跳。「兩位有事嗎?」

　　「我們要買蛋糕，生日時用的那種。」何非凡掏出皮夾，爭取時間。

　　程丹彤終於可以停下腳步，拍著胸口喘得厲害。

　　「現在馬上就要?」店老闆不解地眨著美麗的大眼睛問道。

　　「馬上、立刻，十分鐘之內。」何非凡的口氣極其嚴肅。

　　「哦，好。」老闆答應一聲奔回廚房，快速地取來一個剛做好的蛋糕，用奶油在上面寫上生日快樂，再把蛋糕包好，前後只花費九分半鐘。

　　「謝謝。」何非凡付過帳，單手拎著蛋糕和店老闆給的蠟燭，拉住程丹彤一陣風似的離開店鋪，搞得老闆一頭霧水。

　　「那個女生好像是程丹彤呢。」是她大學時的同學嗎?

　　古唯心暗想著撇撇小嘴，困惑地望著兩人離去，關上店門。

　　來到社區內的花圃旁坐下，何非凡將蛋糕放在一旁的長椅上，取出蠟燭點燃，火光照耀著他充滿歡笑的臉，俊美而生動。

　　「許個願吧，丹彤，你還有一點時間。」他看了看表，十一點五十分，何非凡很慶倖，自己還有一點點時間為程丹彤慶生。

　　被他拉往蛋糕和燭光前，程丹彤的心跳得狂亂。目光中鎖著感動的霧氣，她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將自己的願望告訴上帝，然後俯下身吹熄蠟燭。

　　抬起頭，她看到他祝福的笑臉。

　　「生日快樂，丹彤!」

　　「謝謝。」

　　拉著她的手坐在長椅上，何非凡的一顆心也被柔情漲滿。

　　「我真的忽略了很多東西，向來只有你記得我的生日，而我從不曾記得你的，真的很抱歉。」他發自內心地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有鮮花、蛋糕，還有豐盛的晚餐，我覺得什麼都不缺，真的。」還有他的吻，火熱而纏綿，程丹彤微微臉紅。

　　「我還欠你一份生日禮物。」何非凡看到她臉紅，目光變得愈發火熱。情不自禁地俯下頭，他的唇再次貼上她的，帶著純潔的幸福與寵愛。

　　程丹彤睜大眼睛呆愣在當場，任由他深情地吻著。

　　「這是我的禮物。」離開她的紅唇，何非凡的笑意中帶著狡猾。

　　他起身拉過程丹彤，拿著蛋糕，兩人漫步在微風裏走向回家的路。

　　「你……為什麼要親我?」跟在他身邊，羞紅著臉的程丹彤想要問個清楚。

　　何非凡轉頭看她。「我說了，那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想要什麼，我都願意送給你，不過你只剩五分鐘的時間了。」

　　他的目光灼熱而曖昧，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留意過的愛戀。

　　程丹彤搞不清楚他的意思，默不作聲地跟在他的身後，半晌才開口說：「那你能送我愛情當生日禮物嗎?」

　　「你想要愛情?」何非凡很好奇地挑眉問道。

　　「如果我想要的話，你給得起嗎?」

　　「你要得起，我就給得起，重點是你想要嗎?」他努力誘拐她先開口。

　　「……」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麼，讓人聽不清楚。

　　「你的願望是什麼，丹彤?」風中傳來何非凡的聲音。

　　程丹彤眨眨眼，心跳得厲害。「沒什麼，只是個很普通的願望而已。」

　　她無法開口告訴他，她的願望是可以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守護著他每一份的快樂、分擔他每一次的苦悶，以及一起分享他的成功。

　　「是什麼不能跟我分享的秘密嗎?」何非凡將視線投注在她的臉上，紅著雙頰的程丹彤看來嬌美異常，讓他的心跳頓時亂掉了幾拍。

　　「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就不能實現了。」

　　她為自己的再次逃避找了個最好的理由。

　　坐回車上，何非凡為她繫好安全帶。「你存在的意義，比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重要，我希望你永遠快樂。」他發動車子，祝福已然深植她的心中。

　　沒有肯定的答覆、沒有堅決的承諾，一種相依相繫的情感不停地在兩人心頭流竄，有些事不用開口，彼此都知道，他們的關係已經開始不同了……

　　回到公寓上了樓，何非凡送她到家門口。

　　「晚安。」他把包包和蛋糕遞給她，薄唇再次留戀地擦過她的。

　　「明天見。」程丹彤含羞帶媚地低頭進屋，關上門，她靠著門板回味剛剛那如夢似幻的美妙經歷。

　　小手撫摸著被他寵愛過的唇，她悄悄地微笑著，絲毫不知道他也在她門外停留了許久，才不捨地挪動腳步離去。

　　☆☆☆  

　　程丹彤躺好睡下時，已接近子夜時分。

　　才剛睡著沒多久，程丹彤就被一陣陣巨大的雷聲驚醒，嚇得她趕緊將整顆頭塞進棉被當中，只露出兩隻恐懼的眼睛無助地張望著。

　　嗚……好可怕!她被嚇得紅了眼眶咬緊嘴唇，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躲藏起來。

　　轟隆!天空中又是一陣雷響。

　　「啊……」她驚聲尖叫著拿枕頭捂住頭部。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來得又快又急，無情地拍打著她的窗子。

　　轟隆!這次的雷聲彷彿就近在窗外。

　　「救命啊!」程丹彤騰的一聲從床上跳起，來不及穿鞋，就瘋狂地奔出房門，希望立刻能找到個熟悉的人安慰。

　　轟!隆隆!冷白的電光照亮半邊夜空，驚雷響徹整個黑夜。

　　「嗚……」程丹彤嚇得抱住頭，蹲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好像有種奇怪的聲音傳來，女子嗚咽的哭聲在雷聲隆隆的雨夜裏，聽得還未入睡的何非凡頭皮發麻，仔細分辨他才聽出聲音的出處來自他的門外。

　　猶豫著打開門，還未等他看清面前哭泣的人是誰，一個溫熱的身軀已然撲進他下意識打開的懷抱，程丹彤低叫著哭得可憐，淚濕了一張小臉。

　　「丹彤?」

　　「發生了什麼事?」意外她的出現，何非凡將她擁在懷中，沒有穿鞋的她，赤裸的小腳正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心疼地抱起嬌小的她，將她抱回自己的房裏。

　　「嗚……」程丹彤將一顆頭完全埋入他的懷中，找到熟悉的懷抱，讓她所有的驚懼都化為依賴。

　　轟隆隆!又是一連串的雷聲敲打著他的窗子。

　　「啊!」捂住耳朵尖叫，程丹彤一雙手摟他摟得更緊。

　　「你怕打雷?」她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何非凡從懷中抬起她的小臉低間。

　　重重的點頭，程丹彤再度將頭鑽回他的懷中避難。

　　何非凡差點就失笑出聲，他抱著她走回自己的臥室坐在床上。「你不睡覺，三更半夜的跑來，就是因為害怕打雷?」

　　「打雷好恐怖喔。」程丹彤紅著眼眶，委屈地摟緊他的腰。

　　「我還以為你是來投懷送抱的呢!」何非凡眼光很君子的避開她半敞的胸口，那白皙的頸項柔嫩得讓他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我可以留下來嗎?」程丹彤抬著眼，緊張不安地問他。

　　「我會那麼殘忍的把你丟回去，讓你繼續一個人害怕得發抖?」

　　捏捏她哭紅的鼻子，何非凡心疼她的淚水。「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會因為打雷而嚇哭，你真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程丹彤抽泣著撇撇嘴，一臉委屈。「可是我害怕嘛。」

　　她鑽進他的被子，在他的安撫下躺好，雙手怎樣都不肯離開他的大掌。何非凡無奈，只得躺到她的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去窗外的明亮。

　　一道閃電劃過天邊……片刻後，轟隆隆!

　　「啊!」被嚇了一大跳的程丹彤往何非凡的懷裏猛鑽，驚恐地閉上雙眼。

　　何非凡輕喘一聲，這可惡的小傢伙，她怎麼可以如此單純。

　　她的氣息包圍著他，帶著一貫清新的香氣讓他忍不住蠢蠢欲動，懷抱中是她溫熱柔軟的身子，輕顫著渴望他的擁抱。

　　「別怕，我在你身邊。」他的聲音異常沙啞，盡力安撫不安中的她。

　　「雷聲還會持續很久嗎?」臥室裏的燈一直沒有打開，程丹彤抱住他的腰努力抬起下巴，才能隱約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開始下雨了，雷聲應該很快就會停止。」大掌輕撫著她的背，何非凡決定要不斷和她聊天，不讓自己往邪惡的方向行動。「丹彤，你為什麼要來做我的助理?我一直對此感到好奇。」

　　「我說過了，因為我崇拜你。」程丹彤在他的懷中安心地閉上酸疼的眼。

　　「那不是理由。」何非凡說得肯定，長指滑過她的臉頰。「你是在雪地裏，我曾經救過的那個女孩，對不對?」

　　程丹彤突然睜開雙眼，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她的心開始不安地猛跳。

　　是他自己想起來的嗎?還是只是猜測而已?

　　「從你第一次來到誠澤時，我就猜到是你，為什麼你這麼堅持一定要找到我，而且待在我的身邊?」何非凡的答案讓程丹彤感到非常意外。

　　「我還欠你一聲謝謝沒有說。」程丹彤咬緊下唇。「你一直沒有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你在暴風雪當中失蹤或是……不在了。」

　　「然後你在演講時看到我，就以為死人復活了?」何非凡替她說下去。

　　程丹彤不安地點頭。「我那時才知道你還活著。」

　　「所以你只是為了跟我說聲謝謝?」何非凡大掌捧起她的臉頰，讓她看著他的眼睛。

　　程丹彤再次點頭。「我還是想問，為什麼你答應了我，卻沒有打電話給我?」

　　七年了，那是一個難解的謎，她一直很想知道。

　　「救了那個男生之後我也受了重傷，一直住在醫院裏，等到我康復出院時，休假也正好結束，我就立刻趕回臺灣處理手上的幾個大案子……」

　　他強調自己沒有打電話的原因還有一點。「我當時並不認為你會一直等我的電話，看來是我想錯了。」

　　「你傷得很嚴重嗎?」程丹彤關心地追問。

　　「摔斷一條腿，胳膊的骨頭也裂開了。」何非凡怕她擔憂，輕描淡寫地帶過。

　　「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記得當時我有戴護目鏡，你應該不記得我才對。」她一直以為他忘記了。

　　「你的聲音和頭髮的顏色，還有那支手機，我並不是個健忘的人，不會連自己用過的東西都不記得。」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沒有馬上說出來?」

　　「你也沒有說不是嗎?」何非凡擁緊她，心微微地顫動起來。「你到我身邊的目的，不只是說一聲謝謝那麼簡單，你一直很關心我的生活，但每當我把話題拉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又會用逃避來拒絕我的深入。」

　　「我是來報恩的。」程丹彤微笑起來，滿心愉快。「我來到誠澤之前就曾經對自己說過，我要用所有的努力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管你是否會想起我，我都要努力讓你覺得幸福。」

　　這是她小小的心願，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

　　「你的用心，我一直都很感動。」何非凡微笑著，驚喜地看著她的眼睛。「我說過你是特別的，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女生。」

　　程丹彤總是給他的生活帶來驚喜，他無法想像如果他的生活中不再有她，他會是怎樣的空虛與痛苦。

　　「那當然，程丹彤可是獨一無二的。」她閉上困倦的眼。「我好困，再不睡覺天就要亮了，你上午還要出庭，我還要準備早餐……」

　　她像小貓一樣窩在他的懷中，輕輕地蠕動著，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摟緊他，拒絕再和他聊天，進入半夢半醒的迷蒙階段。

　　「丹彤……」他輕吻她的臉頰，含著一抹寵愛的笑容喚她。

　　「嗯?」她無意識地答著，已然被周公拉去下棋。

　　「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好不好?」

　　「唔……」

　　「我讓你愛、讓你喜歡好不好?」

　　「唔……好……」

　　「那我們要永遠在一起都不分開?」

　　「好……」

　　何非凡笑得狡猾，長指繼續搔著她的臉頰。

　　「丹彤，我把你拉去賣掉好不好?」

　　「好……」平穩的呼吸聲傳來，她睡著了。

　　什麼都說好？！何非凡一愣，不由得笑著皺眉，計上心來。

　　「那，賣給我好不好?」

　　何非凡不得不承認，他撿到了寶，因為回答他的，是一聲肯定的輕應。

　　「嗯……好……」

第七章

　　雨不到天亮就停了，見程丹彤睡得正香，便不忍心將她叫醒。整理好需要的東西，何非凡獨自出庭，今天他打了一場漂亮的官司。

　　等他將近中午回來的時候，才訝異的發現，那天使一般嬌美的小臉正睡得紅撲撲的，整個人蜷在他的被子中依舊睡得香甜。

　　「丹彤……」他放下公事包坐在床邊鬆開領帶，輕喚她的名字。

　　她還真是會睡，竟然睡了這麼久，還睡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何非凡含著一抹寵溺的笑容，從被子中挖出她的身軀，抱進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搖晃，絲毫不覺得如此親密的舉動有什麼不妥。

　　「還不快起來，太陽都已經曬屁股了，你這只小懶蟲。」懷中的她依舊呼呼地甜睡著，讓想要逗弄她的何非凡心癢難耐。

　　程丹彤長長的黑發落在他的手臂上，平日總是閃著愛慕與俏皮的大眼睛閉著，無聊的何非凡一根根數著她長長的睫毛，因她精緻的鼻子和粉嫩的唇而心動，他隋不自禁地低下頭，愛戀地吻著她。

　　「大色狼來了，小紅帽再不醒來就要被吃掉囉!」他好心情地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睜開。

　　「唔……」懷中沉睡的小人兒因他的動作而不安地動了動，一頭秀髮披散在他的胸前，在散亂中透著性感。

　　「丹彤。」無奈地低叫一聲，她的反應讓他哭笑不得。

　　這小妮子實在太沒有危機意識了，她現在的模樣既嬌媚又可愛，整個人睡得又軟又香，被他抱在懷中，他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有所反應。

　　「好吵喔……」睡夢中的人兒伸出手，在空中揮了揮，企圖揮去那擾人清夢的討厭聲音。

　　「丹彤，我不是蚊子。」何非凡搖晃著她的身子。「趕快起床，起來一起吃午餐了，你再不醒來我就要吃你羅!」他作勢要啃咬她的脖子，一副大色狼的樣子。

　　「唔……」先是張大了嘴巴，很不雅地打了個哈欠之後，昏昏沉沉的程丹彤終於把眼睛張開了一條細縫。

　　「喝!」一張色狼臉孔在她的眼前放大，她差點驚叫出聲，砰的一聲伸出腿來，正好踢在何非凡的背上。

　　「有色狼，救命啊……唔……」程丹彤瞪大眼睛，不停地反擊。

　　她大叫救命的小嘴被何非凡的手快速捂住，只剩下咿咿呀呀聽不清楚的呻吟。

　　「丹彤，是我。」他警告地低喊她的名字，讓瘋狂中的她看到他的臉。

　　「唔唔唔……」程丹彤比了比被他捂住的嘴巴。

　　何非凡立即會意，馬上放開手，讓她半躺著依偎在他的懷中。

　　「我的天吶!憋死我了。」程丹彤的睡意全消，小臉漲得通紅。

　　「誰叫你的腳丫踹人那麼痛!」何非凡的背被她踹得生疼。

　　「那也不能怪我，一覺醒來就看到一張色狼臉，在我面前不知道要做什麼，你說我能不緊張嗎?」

　　程丹彤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睡衣，又瞧了瞧他身上筆挺的西裝，連聲叫道。

　　「啊，你不是要出庭嗎?天吶，我竟然睡過頭了……」

　　她急匆匆地從他的懷中跳起，要去為他準備出庭的資料。

　　「丹彤……」何非凡伸手把她拉了回來。「我已經從法院回來了，你用不著那麼緊張。」程丹彤一直都是他最好的工作夥伴，敬業的她，總是把工作放在首位。

　　「結束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程丹彤看向窗外。

　　「午餐時間。」耐心地幫她順著一頭亂髮，她像小瘋子般的模樣著實讓何非凡心動。她並不適合女強人的裝扮，這樣的丹彤感覺更加親切。

　　「都這麼晚了，你為什麼不叫醒我?」程丹彤十分懊惱。

　　「我見你睡得很熟就不忍心叫你，昨晚折騰了一夜，理應多睡一會，我准你一天假，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他言語間的呵護讓程丹彤的臉頰發燙。「我們兩個都不去上班，被同事們知道說不定會有所誤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他們知道我今天出庭，所以不會說什麼。」

　　何非凡擰住她的鼻子，暗笑她女兒家心思複雜。「你是全年無休的超級特助，明天你去上班時，他們應該會比較關心你為什麼請假，而不是今天和誰在一起。」

　　程丹彤撤撤嘴，背對著他，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微笑，卻能感受到他的溫柔。「頭髮長就是麻煩，明天我去剪掉它，讓自己清爽些。」

　　「千萬不要。」何非凡快速地表示反對。「長頭髮比較漂亮，我喜歡長頭髮的女生。」她一頭亮麗的長髮總是讓他愛不釋手，倘若剪掉會失去很多樂趣。

　　聽到他從嘴裏吐出喜歡二字，程丹彤難掩心動的不再堅持剪發。

　　何非凡將她的身子放在床上，起身脫掉外套，一枚鈕扣從他的西裝外套上滾落下來，滑到程丹彤的眼前。

　　「呃……」見他離開，程丹彤有些不捨，跪在床邊欲言又止。

　　在他房間醒來的清晨，機會如此難得，她想把握時間好好地跟他聊天。

　　「你有話要說?」何非凡把那顆鈕扣隨手放進襯衫口袋，然後扯掉領帶，走過來揉揉她的頭髮。「懶惰蟲，不要再賴在床上了，快起來吃飯。」

　　他含著一抹縱容的笑走出臥室，將空間留給紅著臉的她。

　　程丹彤吐吐小香舌，迅速爬下他的大床，將弄皺的被子折疊整齊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睡衣。走出他的臥室，程丹彤在廚房找到何非凡。「我先回去了。」

　　她不捨地坐在椅子上，不想讓這麼美好的時刻溜走。

　　「不吃飯嗎?」何非凡疑惑地轉頭看她。「平時一見到吃的，你不是飛也要飛過來嗎?怎麼這一次這麼客氣，是不是睡糊塗了?」他不解地問。

　　程丹彤因他話中的揶揄而臉紅，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她紅著臉抱怨：「我還沒有換衣服呢，所以得先回去穿個衣服再來。」

　　她的困擾讓何非凡立即會過意來，放下煎好的火腿片，見她仍然赤著腳不安地搓著小腳丫。他立刻關掉瓦斯走到她的身邊，二話不說地抱起她，將困惑的程丹彤扔進客廳的沙發中，然後替她取來自己的另一雙拖鞋。「穿上。」

　　穿上他的大鞋，程丹彤胸口一陣發燙，卻見他取過鑰匙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裡啊?」她心急地瞪大眼睛問。

　　「去幫你拿衣服過來。」何非凡的俊臉緊繃，只要一想到她穿著睡衣出門，被別的男人看到的樣子，就忍不住火大。

　　「先去浴室洗個臉，等我回來時就準備開飯。」何非凡轉頭對她說，言語間仍然透露著溫和。

　　順從的輕應一聲，程丹彤起身趿著他大大的拖鞋往浴室走去。

　　砰!

　　就在何非凡要關門的瞬間，程丹彤哆的一聲摔倒在地板上。

　　「My　God!」何非凡轉身火速折回，奔到程丹彤身邊，扶著哎哎叫痛的她，看見從她鼻孔中流出兩道鮮紅。

　　「你又在搞什麼鬼?」他不滿地抱起她直奔浴室，雖然知道平時和工作時的她完全是兩種性格，但這麼脫線的她，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好端端的怎麼連路都不會走了，快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摔傷。」

　　何非凡心急地檢查她的手腳，取來乾淨的毛巾幫她將鮮血止住。

　　「不好意思，鞋子太大了。」

　　聽話的讓他替她擦臉，程丹彤摔得頭昏眼花。她剛剛不小心左腳踩到右腳，跌倒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鞋子不合適就不要亂走，先坐在這裏不要動。」

　　令人擔心的小女孩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嗯嗯。」

　　他將她重新送回沙發上坐好，再次出門去為她拿取衣物。

　　看到他關門離去，程丹彤傻呼呼地呆笑著。

　　呵，他真的是個好男人，看樣子他好像很擔心我呢!

　　她托著紅得發燙的小臉，想到他對她的親密動作，就羞得無地自容。

　　☆☆☆  

　　不到十分鐘，何非凡返回家中，除了她的衣服之外，手上還拎著她可愛的維尼熊拖鞋。「去臥室換上。」他目光坦然地將衣物丟給她。

　　「謝謝。」甜甜地微笑，程丹彤好心情地跟他道謝。

　　挪回他的臥室，才發現細心的他不僅取來她的衣裙，還將她的內衣褲也一併取來，程丹彤騰的一下紅了雙頰。

　　「拜託!」她低叫一聲穿好小褲褲，一想到他大手取出它們一路拿來的樣子，就羞窘得真想一頭撞死。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門外的男人已經迫不及待。

　　「好了沒?」他擔心她是不是又怎麼了。

　　「哦，好了。」輕聲應答著，慢慢贈到門口，程丹彤一身粉紅色的洋裝出現在何非凡眼前，羞赧得不敢抬起小臉。

　　「我怎麼從沒見過你穿這套上班?」何非凡站在門口，眯起眼打量著她。

　　剛剛在程丹彤的衣櫃看到這套衣裙，他就覺得如果穿在她身上一定會很漂亮。

　　程丹彤白皙細滑的肌膚，加上粉紅的色調，讓她像個漂亮的小洋娃娃。何非凡的心因眼前嬌羞的人兒而怦怦地跳得快速，忍不住有想要吻她的衝動。

　　「我不太習慣穿裙子上班。」程丹彤的聲音像是貓叫一般輕細。

　　「慢慢就會習慣的，你這樣穿很漂亮。」見她穿上合腳的黃色拖鞋，何非凡的心情大好，輕擁住她的肩將她帶向餐廳。

　　簡單的四菜一湯，幾碟程丹彤喜歡的小菜，讓她胃口大開。

　　「唔，真好吃。」她等不及地把美味的湯送進嘴裏，笑亮一雙水眸。

　　「坐下來慢慢吃。」看到她快樂的樣子，何非凡的心情也跟著燦爛。

　　「非凡，你真是個天才。」毫不保留的讚美，程丹彤愉快地把飯猛往嘴裏送。「我看每個月都交伙食費給你吧，這樣我以後的晚餐都可以過來分口飯吃。」

　　何非凡笑著吃菜，輕斥她的見外。「從你搬來到現在，還不是三不五時就跑過來解決你肚子饑餓的問題，我幾時說過要向你收飯菜錢了?」

　　四年時間的友好相處，他習慣了每天早上當她的鬧鍾，打電話叫她起床，下班回家時當她的司機，然後再做廚師，喂飽她的肚子。

　　「不算就不算，我樂得省錢。」

　　程丹彤挾了一塊紅燒魚送進嘴裏，好吃得差點連舌頭都吞進去。

　　何非凡見她大呼過癮的模樣，笑得更為愉悅。

　　「守財奴，得了便宜還賣乖。」

　　程丹彤也跟著笑，又不由得感歎起來。

　　「哪天你結婚了，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的，就像你想要做個最棒的律師一樣，只要你想做，不僅能做得好，而且也一定會做到最好。」

　　她用很驕傲的語氣讚美他，心中卻因他要結婚四個字而有點發酸。

　　何非凡的黑眸變得深幽，因為她眼中的失落，食之無味。

　　「考慮看看，你要不要永遠住在我家裏吃飯?」

　　他話中的暗示極強，但奇怪的是程丹彤卻未能及時理解。

　　「你是說，即便你結婚娶了老婆，我這個鄰居兼好友也可以隨時過來吃個便飯?」她問得既期待又失落。

　　「真有那樣的情況，請你來，你會來嗎?」不是不明白她為何失望，何非凡好心情的和她說笑，非要讓她開口肯定自己的心意。

　　微微撇嘴，程丹彤發現自己討厭這樣的假設。

　　「吃飯、喝茶、聊天，來的時候熱烈歡迎，走的時候又可以帶宵夜水果的話，那我就來。」

　　一口鬱悶之氣梗在胸口，她真的很想說不。但程丹彤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仍然保持笑容，倘若他真的娶個老婆回家，她絕對會逃得遠遠的，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鶼鰈情深。

　　哼!她會來?才怪!

　　她小鼻子噴氣的動作讓何非凡玩味，她的介意讓他更為愉悅。

　　「要是我請你來的目的不只是吃飯聊天這麼簡單，而是另有附加條件，你願不願意列入考慮呢?」他繼續誘敵深入。

　　程丹彤吃飯的手停住，不解地挑眉。「什麼附加條件?」

　　「請你來做這屋子的女主人。」何非凡黑眸中的狡猾在聚集。

　　「咳……」一口湯卡在喉嚨，程丹彤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嗆個正著，劇烈地猛咳起來。「咳咳咳……你說……咳咳……什麼?」

　　挖挖耳朵，程丹彤低喘著瞪大眼睛，她是幻聽了吧!

　　「要不要考慮做我的女朋友?」何非凡笑著輕拍她的後背。

　　「你是說真的?」一臉不可置信地問著他，程丹彤不懂他眼中的狡黠。

　　「當然是真的!」何非凡收起笑容嚴肅地告訴她。「我從不開玩笑的，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不喜歡她眼神中的逃避，她的不信任會讓他的自信受損，他喜歡逗著她玩是一回事，但何非凡絕不允許她平白從他的手心裏逃掉。更何況在他發現她的心意與自己相同之後，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放她走。

　　「真的可以?」程丹彤的眼中升起異樣的光彩，偷瞄著他。

　　「你忘記自己昨天晚上說過什麼話了嗎?」

　　「我昨天晚上說過什麼?」

　　程丹彤皺眉，這一覺睡得太久，雷聲隆隆的雨夜早巳變得模糊。

　　「你說，你喜歡我。」何非凡肯定的回答。

　　「啊，不會吧?」程丹彤紅了臉，垂下頭。

　　「而且……」他還壞壞的故意拉長聲調。「喜歡很久了。」

　　雙頰羞得通紅，程丹彤為自己的大膽而臉紅心跳。

　　「你還說要讓我幸福，繼續留在我的身邊，永遠都不和我分開。」何非凡發現自己愛死了她的嬌羞，恨不得能立刻抓她到自己腿上吻個痛快。

　　「咦?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你昨天親口告訴我的。」何非凡繼續打趣。「你還答應把自己賣給我，完全聽從我的處置，這些都是你昨天親口說的，難道你不記得了?」

　　他「好心」地提醒，反而更讓程丹彤一頭霧水。

　　「我昨天晚上真有說過這些話?」她是真的不記得了，不過快要睡著的時候，他好像問了她很多問題，她答應了什麼真的記不清了。

　　「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何非凡假裝受傷地直皺眉。

　　程丹彤頓時感到一陣心疼。「對不起啦，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沒有必要說對不起，你只要信守承諾就行了。」

　　「可是……」程丹彤的心仍然充滿疑問。「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她很清楚在一起指的是什麼，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我說過了，只要你願意。」何非凡隔著桌子握住她的手。「我不喜歡你總是在一旁默默地為我祝福，我想要邀請你跟我一起分享幸福、快樂地生活。」

　　他說得坦白而溫暖，自然柔情的語調讓程丹彤差點掉下淚來。

　　「為什麼是我?」她的眼眶含著水霧，和他溫柔的眼睛相對。

　　「那你又為什麼選我呢?」沒回答她的問題，何非凡起身站到她身邊。

　　「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人。」他是她的初戀，也是此生認定唯一的愛。

　　「我永遠不會再喜歡別人了。」這一次，她很堅定。

　　「我也不會再喜歡別人了。」笑著摸摸程丹彤的頭，何非凡坐在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除非你告訴我，你找到一個比你更適合和我在一起的女人。」

　　他的話讓她動容，一滴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萬一有一天，你發現有別的女人更適合你，那要怎麼辦?」她問得膽怯，程丹彤認定了自己只是他幸福的旁觀者，當愛情突然來到，她便手足無措。

　　「除非是你要我放手，否則我不會改變心意。」何非凡將她的小臉捧起，堅定地吻上她的紅唇，在她的耳邊道出愛語。

　　「我的生命中所不能缺少的，只有一個叫程丹彤的女生。」

　　他的話讓她忍不住紅著臉微笑。「我還欠你一聲謝謝。」

　　「你已經說過很多句謝謝了。」他憐惜地輕擁著她。

　　「可是這一次的謝謝意義不一樣。」

　　「這次你又要謝什麼?」他問。

　　她微笑起來，溫柔地與他對視。「謝謝你救過我，也謝謝上帝讓我遇到你，謝謝愛情沒有拋棄我，謝謝你，願意讓我繼續愛你。」

　　「傻瓜。」寵愛地撫摸著她的長髮，何非凡的眼中滿是疼惜和柔情。「我的幸福不要你旁觀，我只想讓你參與。」

　　程丹彤在他的懷中點頭，從他的口袋中取出那枚鈕扣。

　　「這個可以送給我嗎?」她將鈕扣拿在手中把玩著。

　　「你要這個做什麼?」

　　「在日本有一種習俗，當一個女生暗戀一個男生時，她會跟他要制服上的第二顆鈕扣，因為那裏是離他心臟最近的位置，代表著一個人的心和思想。如果這個男生也喜歡那個女生的話，他就會給她，讓那個女生得到幸福。」

　　「所以，你才想要我的鈕扣?」何非凡因她講述的習俗而動容。

　　「送給我這個，代表你願意接受我的喜歡，那我會幸福一生的。」

　　程丹彤將鈕扣放回他的掌心，讓何非凡自己決定是否願意送給她。

　　沒有猶豫，何非凡攤開她細嫩的手掌，將那枚扣子放在她的手心，合起她的雙掌，將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

　　「有我在，你的一生都會很幸福。」他愛戀地吻上她的紅唇。

　　從這一刻起，他們的關係將會變得很不一樣。

　　「我相信，一定會的。」程丹彤微笑著想要流淚，她舉手摟住他的頸項，理所當然地接受他寵愛的吻，小手漸漸緊握。

　　他的心，正在她的手中發燙。

　　她的春天，終於來了!

第八章

　　就像所有的戀人一樣，何非凡與程丹彤的新生活因愛情而變得更加精采，就連每天一次的晨間報告時間，他們都能聊得高興。

　　「事情就是這麼多，十一點別忘了去見當事人。」程丹彤合上PDA，抬頭和他的目光相對，發現她的頂頭上司正微笑盯著她看。「有什麼問題嗎?」

　　「要不要考慮休假?」他說的不是工作，無預警的冒出一句。

　　「咦?」程丹彤微愣。「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是忽然想到的，再一個多月就是耶誕節了，然後就是新年，想不想休息幾天回加拿大滑雪，順便回去看看父母?」

　　程丹彤微張小嘴驚喜地放亮雙眸。「真的可以嗎?」

　　「我是在問你啊。」何非凡拉過她的手微笑。

　　兩個多月的情侶關係，他們早巳習慣了如此親密。

　　「我點頭你就會去嗎?」程丹彤心動地問，能跟他一起度假，感覺好好喔。

　　「嗯，快點頭，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何非凡故意逗她。

　　重重的猛點頭，程丹彤的喜悅感染了何非凡，讓他也開朗的笑出聲音。

　　「我們七年前相遇的地方，現在不曉得變成什麼樣子了?真期待，好想去看一看當年我發現你的地方。」他說得動容，語調誠懇。

　　「山還是那座山，除了原來的臨時小工長大了之外，可能沒有什麼不同吧。」程丹彤不以為意的說道。

　　「還有不同。」何非凡很肯定地回答。

　　「哪裡不同?」

　　「我們的關係。」他笑出聲。「七年前我不曾想過，有一天我會和女朋友一起回到那裏度假，而那個女生還是我當初在雪地裏認識的女孩。」

　　程丹彤因他的話而紅了臉頰。「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因為一聲感謝，而得到一個保鑣，陪我回去度假。」她不甘示弱地回應。

　　「保鑣?」何非凡挑眉露出玩味的笑。「一聲感激是不夠的，我還要更多，而且只被當成保鑣，我是不會滿足的。」他喜歡看她因他而臉紅。

　　「我們也在那邊過年嗎?」程丹彤目光晶亮，一臉期待。

　　「差不多吧，我想待久一點，找個機會把你介紹給我爸媽和妹妹認識。」何非凡拉著她的手，細細地撫摸著，絲毫不在意現在是上班時間。

　　「跟你的家人認識?」程丹彤沒來由的心一顫。「為什麼這麼突然，想要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

　　莫非，他想……程丹彤睜大眼睛。

　　「我覺得，有些事情也該定下來了。」何非凡一語雙關，沒有直接回答。

　　這回程丹彤可是清楚的明白他話裏的含意，紅了臉頰微笑著低下頭。

　　「今天的鈴蘭花格外漂亮。」何非凡由衷地讚美，但眼睛看的不是桌面，而是面前那朵令他心動的花朵，目光深情無比。

　　他已經不滿足每天只是和她約會、吃飯、看電影，他需要開始詳細地計畫他們的未來，擁有全部的她、給她幸福。

　　「有嗎?我還是在那家花店買的啊。」程丹彤抬眼有些不解他詭異的笑容。

　　「我說的是你，小傻瓜。」何非凡大手揉揉她的頭髮，不在乎把她整齊的頭髮弄得凌亂，那是他們之間表示親昵的動作，不需要言語就能明白。

　　「我有什麼特別?」和他在一起，程丹彤臉紅的次數越來越多。

　　「中午我打電話給你，我們一起出去吃飯。」何非凡看看時間，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他們無論在生活中或是工作上，都是親密無間的好夥伴。

　　「好，我等你電話。」程丹彤站起身，正想回去自己的位置。

　　「丹彤。」何非凡叫住她，將臉湊向她，在她的頰邊印上一吻。「這是你欠我的早安吻，剛剛忘了給。」他偷香成功，笑得滿足愉悅。

　　程丹彤咬牙切齒卻又忍不住羞紅了臉。

　　「大色狼!」嬌瞠一聲，程丹彤跑回自己的座位，兩個人相視一笑，開始一天的工作。

　　電腦才剛剛打開，桌上的電話就跟著響起，程丹彤習慣性的接聽。

　　「您好，誠澤律師事務所。」她職業性的禮貌回應。

　　「你好。」電話的另一端是個纖細的女聲，讓程丹彤心微微一動。

　　是一個不太陌生的聲音，但程丹彤一時卻想不起她是誰。

　　「請問你找哪一位?」程丹彤一邊看文件，一邊拿起筆準備做紀錄。

　　電話那邊的女人明顯遲疑了一下。「請問何非凡律師在嗎?」

　　程丹彤打算寫字的手頓了一下。「您找何律師有什麼事嗎?」

　　何非凡抬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著又繼續低頭工作，程丹彤的心情也很不錯。

　　「我想請他聽個電話。」電話那端的女人很堅持。

　　「對不起，如果您是當事人，請先和何律師預約。」自動替何非凡過濾掉陌生或不必要的電話，是助理的基本義務。

　　「我不是他的當事人，我是……」那女聲猶豫了一會。「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程丹彤微微皺眉。「那請問小姐貴姓?」

　　她偷看何非凡一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認識個女性朋友。

　　「我姓楊。」

　　那似曾相識的聲音和姓氏讓程丹彤的心微微一震，她不再阻止，有些猶豫著將電話轉給何非凡。

　　「非凡，外線電話。」

　　見他應了一聲接起電話，輕聲應著什麼，程丹彤偷偷打量著他，先是看到他有點意外的表情，又看到他轉為吃驚，程丹彤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太好的預感。

　　不到十分鐘，何非凡講完電話便起身拿公事包，準備出門。

　　「要外出嗎?」她習慣性的詢問他的行程。

　　「嗯。」何非凡的臉色看起來很凝重，應了一聲走到程丹彤身邊。

　　「距離和當事人見面，還有一點時間，應該是可以趕得回來。」他沒告訴她要去哪裡，程丹彤覺得心臟部位有些揪緊。

　　「我先去見一個朋友，再去跟當事人見面。」何非凡捏捏她的鼻子。「中午在老地方等我，我們一起吃飯。」他的邀約讓她稍稍心安。

　　「路上小心。」放下心笑亮了眼，程丹彤看到他瀟灑的身影離去，才轉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手邊的工作。

　　知道他要去和一位女性朋友見面，她竟然吃起飛醋來了。

　　程丹彤在心中嘲笑自己是小氣鬼，十指紛飛處理著一上午的資料。

　　午休時間，程丹彤獨自來到兩人約好的餐廳。點好餐後，她探頭探腦地等著何非凡出現，不想一個人先動筷子獨享美食。

　　左等右等仍然不見他的人影，就在程丹彤的耐心快要消失的時候，她放在桌上的老舊黑色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喂，你好。」她認定了是何非凡，快樂地應著。

　　「是我，丹彤。」果然是他。

　　「你在哪?我等你很久了。」和所有的戀人一樣，她問起他的行蹤。

　　「我還在外面。」何非凡那邊的聲音很嘈雜。「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你一個人不要餓著，多吃點，記得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他每天照三餐的提醒讓程丹彤想笑，但聽到他不來了，卻難掩心中的失望。

　　「你還和你那個朋友在一起嗎?」

　　電話那端，何非凡的聲音沉默了一陣。「是的，我晚一點會再跟你聯絡。」

　　他的聲音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事想和程丹彤說卻又說不出口。

　　「好吧。」善解人意的她順從地應著。「要記得吃午飯。」

　　她溫暖的提醒讓何非凡再次出神，好半晌才回答。「好。」

　　跟他說完再見掛上電話，程丹彤頓覺胃口全失。

　　匆匆忙忙吃過午餐，程丹彤結完帳，打算去個書店翻翻書，打發一下無聊的午休時間。

　　就在她要走出餐廳時，一個年輕的女孩與她擦身而過，不小心和她撞個滿懷，她那支古董手機被撞落在地，喀嚓一聲摔掉老式的天線。

　　「對不起。」那女孩心急地幫她撿起電話，紅著臉跟她道歉。

　　「沒關係。」雖然心疼被撞斷的天線，但在看清對方是位年輕孕婦時，程丹彤立刻擺手表示無所謂。「你沒事吧?」她善意地詢問那女孩的狀況。

　　「沒事。」那準媽媽笑亮了一雙美麗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我叫辛憐兒，這是我工作的位址，撞壞你手機所需要的修理費用，我會賠給你的。」她道歉的態度好得讓程丹彤不忍責怪。

　　「真的沒有關係，請你不要介意。」程丹彤微笑著跟她點頭，轉身出門，沒有看到那女孩感激的眼神。

　　她們還不知道，今天意外相遇的兩人，日後會成為最好的朋友。

　　☆☆☆  

　　程丹彤索性繞路去修理手機，看看自己的寶貝手機是否完好，順便詢問摔落的天線是否可以再次裝回。

　　「小姐。」維修員帶著老花眼鏡，有些不解地看著她體面的套裝。「這手機早就已經停產了，你應該要換支新的了。」

　　「不能再修了嗎?」程丹彤難掩失望，捨不得丟掉她和他之間最初的聯繫。

　　「修是能修，但即使修好了，你也用不久，還是趁這個機會換只新的吧，免得耽誤你聯絡事情。」維修員打開機殼，細心地幫她修理。

　　程丹彤道了聲謝，有些無聊地轉頭看向窗外的街道。

　　在回眸的瞬間，她驚喜地看到何非凡偉岸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對面的人行道上，就在她差點要出聲沖去叫他的時候，程丹彤卻因何非凡身邊那張熟悉的臉龐而愣在原地。

　　何非凡身邊站著的女人，就算是十年、二十年過去，她也不會忘記。

　　——楊文琳!

　　看到何非凡小心翼翼地護著她過馬路，懷中還抱了一個小小的男童，遠遠看去還真像是一家人的畫面，讓程丹彤驚訝的張大了嘴。

　　她，不是去歐洲結婚嫁人了嗎?為什麼現在又會和何非凡在一起?

　　「小姐……」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她就是上午打電話來找何非凡的女人吧，怪不得她會覺得那聲音如此熟悉。

　　「小姐……」櫃檯裏的聲音更大了些，迫使程丹彤回神。

　　「修好了。」維修人員將手機遞給她。「這是只換部分零件及維修的費用。」

　　「謝謝。」照著清單結帳，程丹彤跟他道謝。

　　她寶貝似的收好手機，等到她出了店門再找時，何非凡已經不見蹤影。

　　「也許是我看錯了吧?」她努力揉揉眼睛，有些困惑地往回走。

　　殊不知就在對面的咖啡廳裏，何非凡聽到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而那消息，也改變了他們的未來。

　　他錯愕，她困惑，不知不覺中，他們在街頭交錯而過……

　　一整個下午，程丹彤的電話始終未曾響起，等到何非凡再次跟她聯絡時，已經是夜幕低垂時分，她急匆匆地趕到他們約會的小公園，第一眼就看到何非凡等待的身影，正在花壇前微微不安地踱著步子。

　　「我來了。」

　　她跑到他的身邊，習慣性地挽住他的胳膊。

　　何非凡沒有開口，只是盯著她的笑臉，直到被看得莫名其妙的程丹彤笑容消失，他才一把摟過她的身子，緊緊地擁在自己懷中。

　　他臉上的表情很凝重，程丹彤回摟住他有些不安。「怎麼了?」

　　「對不起。」他沉痛的閉上眼，開口的話竟是道歉。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程丹彤微亂了心跳。

　　何非凡閉上眼，努力將頭靠近她的耳畔，感受她溫暖的擁抱。

　　「給我一點力量，丹彤，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回來了，她回來找我了。」他的話讓程丹彤的心一驚，她隨即明白他擔憂的是什麼。

　　「是楊文琳對不對，她回來找你了?」

　　「你知道?」何非凡的身子一震，不明白她為何得知。

　　「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你們在一起。」程丹彤放開他，努力微笑。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不忍心再看程丹彤的笑臉。

　　「為什麼一直跟我道歉?」她不明白他是怎麼了，好像受了重大打擊的樣子。「是因為你瞞著我跟她見面的關係嗎?我不會介意的，畢竟，分手了還是可以做朋友。」

　　「不是這個。」何非凡沉重的歎息，程丹彤的善解人意讓他無法開口。

　　「難道，你想跟我分手?」半開玩笑似的，程丹彤打趣。

　　沒想到何非凡竟然沉默了。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程丹彤緊張起來。

　　「我們可能沒有未來了，丹彤。」何非凡的聲音裏有心痛還有遺憾。

　　「為什麼?」她問得膽怯，不明白他為何要和她分手。

　　「她回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她還愛著你、想再回到你的身邊嗎?只見了一次面，你就打算放棄我，跟她重新開始?」

　　「不是因為這個。」何非凡快速地否定。「我現在愛的人是你，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讓我不再愛你，就算是她也不能。」他肯定地擁住她。

　　「那為什麼要說我們沒有未來?」程丹彤真是被他弄糊塗了。「是什麼事讓你動搖了，難道她得了絕症嗎?想在去世之前跟你重溫舊夢，所以你不得不答應她，但又覺得對不起我，是不是這樣?」

　　何非凡再次搖頭，他的眉心緊皺，慢慢地告訴她殘酷的真相。「你能允許我們的生活當中，出現一個第三者的孩子嗎?」

　　程丹彤靜默不語，聽他繼續說著。

　　「你能在跟我結婚之後，一併接受我和以前的女友所生的孩子嗎?」他問得沉重，憂鬱的臉上更是寫滿不安。

　　「你是說……」程丹彤的心猛然下一沉。「那個小男孩……」

　　「她說是我的孩子。」何非凡無奈地說出這個事實。「我也是在幾個小時前才知道她瞞著我生下孩子，她並沒有過得很幸福，更沒有嫁人。」

　　「那怎麼可能?」程丹彤的眼裏浮上些許疑惑。「她明明放棄了你們的愛情，一個人去歐洲結婚了，難道她是因為現在的婚姻不幸福，才回過頭來對你說，她有了你的小孩，要跟你重新開始?」

　　「她沒有說要跟我重新開始。」何非凡打斷她的急切，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希望程丹彤能冷靜下來。「她只是想讓我認回自己的孩子，就這樣而已。」

　　他的心是真的亂了，當楊文琳帶著孩子站在他面前，小男孩眨著大眼睛叫他爹地的時候，他驚訝得差點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程丹彤的臉從他的腦海閃過，他根本無法想像，她知道了，會是怎樣傷心。

　　很意外的，程丹彤因他的話而失笑出聲。「她還真是瞭解你啊，你可以只要孩子不要母親嗎?她千辛萬苦帶著孩子在國外生活，現在又千里迢迢的回來認父，你會只把孩子留下，而將她一個人阻絕在外?」

　　「我不曉得該怎麼辦。」何非凡輕歎一聲。「我會抓緊時間處理這件事的，你可以不用擔心，我之所以跟你說，是因為我不想有事瞞著你，你早晚也會知道的。」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程丹彤的心跟他一樣慌亂。「不是該不該的問題，你能選的路只有一條而已，我們根本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什麼路?」何非凡問得心驚，他不解她臉上堅定的表情。

　　「娶她。」心痛地吐出兩個字，程丹彤表面看起來好像並不介意。「她是你的初戀情人，現在又有了你的小孩，你只能娶她以示負責。」

　　「不!」斷然拒絕，何非凡猛地搖頭。「我又不愛她，為什麼要娶她?」

　　「沒有愛，哪來的小孩?」自嘲的一笑，程丹彤勸他不要自欺欺人。

　　「你們曾經在一起那麼久，現在重新開始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個孩子想必非常需要父親，她才會帶他回來找你。這已經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他們始終都是你無法逃避的責任。」

　　「我辦不到!」再次搖頭，何非凡將她的身子擁在懷中，瘋狂地咆哮。「我不能那麼做，我會找出更好的方法處理的，相信我，丹彤，不要放棄我們的感情，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不想就這樣放棄。」

　　他說得心痛，程丹彤早巳靠著他的胸膛，悄悄地淚濕了雙頰。

　　「你找得出解決的方法嗎?你不是說我們看不到未來了?」她絕望地低喊，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會解決的，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只要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有未來的，我絕對不會放棄。」何非凡傷心地低喚她的名字。「丹彤，請你不要放棄我，請你原諒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啊，傻瓜。」

　　撫摸著他的黑髮，她跟他一樣傷心害怕。「你該請求原諒的人不是我，該負責任的對象也不是我，我會很好的，你放心吧。」

　　她推開他的胸膛，讓他看清楚她眼中的那抹堅強。

　　「那個男孩長得挺漂亮的。」程丹彤泛著淚光微笑說道。

　　「嗯，只是還很不習慣突然多出個小孩。」何非凡聽她提起孩子，放下緊張的心情，眼中閃動著興奮。

　　「看到那個小東西跳來跳去的叫你爹地，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又驕傲啊?」看見他寫在眼底的喜悅，程丹彤忍不住微笑起來。

　　「我是很意外。」何非凡仰起臉輕歎。「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們還有可能去度假嗎?」

　　牽過他的手，眼眶中含著一抹水霧，程丹彤像是在問自己。

　　「會的，等到冬天來時，我們要一起去滑雪。」何非凡握住她的手，堅定地告訴她他的決定。「我不會放棄你的，沒有什麼可以改變我的決定。」

　　「我知道。」仰著小臉朝他微笑，程丹彤的臉上滿是欣慰。「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會支持你的決定。」

　　大掌緊緊握住她的小手，何非凡牽著她一起回家，晚風吹散了她的長髮，雖然他們是那麼的接近，但程丹彤無論如何也無法感覺到溫暖。

　　停下腳步，她聽到風呼呼地吹散她悲傷的聲音。

　　「我們，還是分手吧。」

　　或許她也應該做點什麼，來拯救他不再陷入為難之中。

　　「你在說什麼?」何非凡沖過來，搖晃著程丹彤的身子。

　　「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讓你專心處理你的事情，我也需要冷靜一下。」

　　「不可能!」何非凡緊緊地皺眉。「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讓你跟我分手的!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情?我說過我會努力解決問題，我們的將來仍會幸福，而你也答應我要等待的不是嗎?」

　　他愛的人是她，他想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是她，誰要跟她分手?他又怎能跟她分手?何非凡痛苦地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握得她心痛。

　　「她也許沒說，但他們比我更需要你，我比較堅強，所以……」

　　「程丹彤!」何非凡瘋了一般喝著她的名字。「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以為堅強就可以被我放棄?他們需要，你就可以把深愛的男人推開?你很偉大是不是，偉大到只肯讓別人幸福?」

　　「我……」程丹彤想說什麼，卻被他打斷。

　　「瘋了，我們全都瘋了!千萬不要說出放棄的話，你要跟我一起努力，丹彤，不要怨我，求你不要怪我。」摟緊她，何非凡請求她的諒解。他有種無法掌握未來的無力感，又有對她深深的不捨。

　　「我不怪你。」程丹彤回摟住他，想要給他支持的力量。「我只想讓你幸福。」那是她的夢想，只要他能快樂。

　　沉痛地閉上眼，何非凡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情。「我要跟你一起幸福。」

　　「傻瓜，你的幸福不就是我的幸福?」流著眼淚微笑，程丹彤喜悅與苦澀交織在心頭。

　　真的要失去了嗎?從今天起，她不再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一滴眼淚滾落在他的胸前，一顆心無聲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