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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織愛候鳥(比翼幸福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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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26:36 |倒序瀏覽 | x 2
織愛候鳥(比翼幸福之一) 作者:陽光晴子

他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個喜歡上的人,
雖然他女朋友多得像衣服,對她也一向冷冷淡淡,
但她有自信是所有女人中對他最特別的一個,
所以滿心歡喜的接受雙方家長安排,打算做他最美的新娘,
誰知在拍婚紗照時,竟冒出一個懷了他孩子的女人鬧場──
他說,她還年輕,對他只是迷戀,未來會有更好的選擇,
他說,他不愛她,不想對她始亂終棄再以離婚收場,
所以安排了這場「震撼教育」,殘忍的打碎她的美夢,
她也自此退出他的生命,不再繞著他的世界打轉,
豈料她新接下的工作竟又讓兩人有了緊密的交集,
她不知道別的「前未婚夫妻」再見面時該如何反應,
但也不該像他們這樣,在兩人分開五年後才發生初吻,
而他竟還能若無其事的支使她煮飯整理房間兼挑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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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27:09
楔子

  「來!看這邊,新娘子,臉轉過來點,沒錯,好,新郎倌請你低頭,深情的看著你的新娘子,再深情一點,再深情……呃—沒關係,酷酷的也不錯,好,別動。」

  台北巿一家新娘攝影禮服公司的攝影棚裡,攝影師正忙著拍攝這對準新人的婚紗照,他拍攝的新人不下上百對了,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英俊到無法無天跟美麗到不可思議的俊男美女,雖然新郎的反應一直很冷漠,活像是被架來拍照的,但他的型太好,非常上相,所以他按快門的手可沒停過,「卡喳!卡喳!」的響個不停。

  十七歲的賴家瑀深情的笑看著與她對視的崔鑫浩,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們相差七歲,兩家同在一個別墅小區裡,這場婚禮是從小就把她當成女兒來疼的崔伯母主導的,她父母原本覺得兩人不適合,但經過溝通後,他們仍然勉強的點頭同意了。

  因為桀驁不馴的崔鑫浩比哥哥崔英達長得還要俊美,極有女人緣,換女朋友也快,更討厭女孩子黏著他,可是,她卻是唯一的例外。

  從她有印象開始,她就一直是他的小跟班,崔伯母說了,與其日日擔心他弄大別的女孩的肚子,倒不如早點讓他定下來。

  從他對她的特別待遇來判斷,他對她一定也有一份不一樣的感情。

  這也是崔伯母說服她父母的理由,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甜滋滋的,粉雕玉琢的臉上更是綻放著動人的幸福光采。

  「看這裡,新娘子,對,美極了!」

  「不准拍!」

  一個哭叫聲突然闖進攝影棚,賴家瑀一臉錯愕的看著一名年紀跟她差不多卻已大腹便便的少女哭叫著推開她,緊緊的抱住崔鑫浩。

  「你怎麼忍心娶別人?我跟孩子怎麼辦?這是你的骨肉耶,我又那麼愛你……嗚嗚嗚……」

  崔鑫浩抱著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雞的賴家瑀,「傻了?」

  「我—」她何止傻了,她腦袋一片空白。

  他那雙深邃的黑眸裡有著攝人冷意,「妳知道我跟多少女人在一起睡過?這種情況在未來只會不斷的上演,十七歲的妳承受得了?」

  不能!當然不能!她難過的猛搖頭,淚水已在眼眶裡直打轉。

  她的反應讓崔鑫浩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不少,他鬆口氣,「這樣就對了!」他從皮夾裡拿出一迭鈔票交給懷中的女孩,「哭夠了,拿錢走人!」

  「謝啦!」少女突然破涕為笑,還從肚子裡拿出一個大抱枕,親了他一下後便開心走人,還順帶拉走看呆了的攝影師及攝影助理。

  直到攝影棚的門關上了,崔鑫浩才走到仍坐在地上瞠目結舌的賴家瑀面前,彎腰將她拉起,「像這樣的肥皂劇老梗都能讓妳淚如雨下,我的親親小瑀兒,妳如何當我的妻子?」

  「可……可是我很愛你,很愛很愛你啊!」被惡整的她,委屈的淚水忍不住潰堤。

  從她小時候開始,她的眼神就一直追著他,在她眼中,他是最英俊的男人,她從小到大對他的傾心與愛慕從未變過,也不可能改變,他不是不知道的,她不懂他為何要這麼殘酷的對她。

  看她哭了,崔鑫浩俊美的臉上浮現怒火,若在平常,有女人這樣不識好歹,他早就轉身走人,但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小丫頭,他的確多了一點點耐性,「妳並沒有妳想像中的愛我,而且我的心還不定,喜好冒險刺激,再說妳還是一個高中生,正值青春年華,不管是在人生或愛情上都有無限的可能,這麼早就嫁給我,連我都替妳覺得可惜。」

  「所以就找人合演這一幕來傷害我?」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淚水掉得更凶。

  瞪著她那雙淚汪汪的控訴美眸,他臉色陰沉。該死的!所以他跟父母抗議他根本不想娶這樣乳臭未乾的小鬼,更可怕的是他還看過她包尿布的模樣!

  他咬咬牙,再度忍住快要崩潰的理智,「小瑀兒,也許我這樣做真的傷害了妳,但與其在未來的日子守著一個不愛妳、心仍在外面遊蕩的丈夫,倒不如在這時候結束對妳比較好。」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哽咽哭泣,「你……你……是說不跟我結婚了?」

  廢話!但他忍住了,接連幾個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這件婚事從頭到尾我都是被動的,妳很清楚,我找妳談了很多次,要妳明白。難道一定要鬧到我將妳吃乾抹淨後再始亂終棄的以離婚收場會比較好?但怎麼說妳都聽不下去,我只好給妳一個震撼教育。」

  認真說來,他是用心良苦,也許現在他傷她傷得很深,但就是這樣才能逼她看清事實,她才不會再對他有所眷戀,才會轉身擁抱屬於她自己的藍天。

  但她太年輕,愛得太癡,無法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在賴家瑀眼中,崔鑫浩一向就擁有攝人心魂的陽剛魅力,令她難以抗拒,癡癡戀戀的在情竇初開時,就把一顆心給了他。

  她不理會其它男孩的追求,不在乎大人們的調侃,不顧一切的愛著他,吃一切可以讓她變得漂亮、發育很好的中藥補品,努力成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好配得上他,甚至很快的學會穿高跟鞋,只因為她不想站在他身邊時只被當成一個小鬼來對待。

  七歲的差距,讓她追他追得特別辛苦,愛他也愛得特別努力,她可以對所有人發脾氣,但絕不會跟他生氣,對他口出惡言,因為她太愛他了。

  雖然圍繞在他身邊的美女很多,但她從不擔心她們,她對自己有自信,大家都說她漂亮,說她長得亭亭玉立,說她比那些美女都有氣質、有腦袋……

  這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他,難道他都看不到她的努力嗎?

  「相信我,以後等妳遇到妳的真命天子,妳絕對會回過頭來感謝我。」

  她不會!他明明清楚她對他的愛有多麼深刻而真實,他怎麼捨得這樣傷害她

  「我不要!不要!嗚嗚嗚……」她再次跌坐在地上大哭,完完全全的崩潰了,但就算如此,她仍然無法對他死心,無法恨他。

  這一天,在婚禮即將舉行的前兩個星期,崔鑫浩跟賴家瑀解除婚約,兩人的交集也在這一天劃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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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27:37
第一章

  五年後 台北

  夕陽餘暉下,賴家瑀一雙美麗的翦水秋瞳怔怔的望著早已不見黃色出租車的下山路段,徐徐吹來的夏日微風拂過她柔亮的髮絲,四周安靜得只聽得到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半晌,她吐了口長氣,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的行李箱,再抬頭看著絢爛的橘紅色天空,像是怕自己會退卻似的,她低頭迅速的從皮包裡拿出手機,從電話簿裡點選號碼,撥給人在紐約的崔伯母。

  「喂?崔伯母,我是小瑀,我到了。」

  「好好好……鑫浩那個臭小子到捷克去開會,一個月後才會回來,妳放心的住下來吧。」手機的另一端傳來曾艾芸爽朗而溫暖的聲音。

  一聽到崔鑫浩的名字,她的勇氣頓時喪失,「其實我還是覺得我去住飯店—」

  「胡說,妳是回去替崔氏電子做事的,何況屋子空著也是空著,就這樣了。」

  賴家瑀瞪著已結束通話的手機,咬著下唇,再看著眼前這座雕鏤精美的藝術拱門,望著裡面花團錦簇的造景花園,以及那一棟典雅氣派的歐式建築。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何況她再也不是五年前被崔鑫浩悔婚而抱著母親痛哭一整晚的十七歲女孩了。

  她將手機放入皮包,再拿出崔伯母一個月前就寄給她的鑰匙,從側門進入這棟位於陽明山的私人豪宅。

  只是怎麼屋內隱隱約約傳來了音樂聲?

  難道是小偷不可能,這棟別墅設有精密的保全系統,所以崔伯母才要她安心入住的。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鋁合金大門,將手上的行李放在玄關,柳眉隨即一擰,不解的看著一長排從玄關沿著客廳原木地板,一直彎進房間裡的點點燭火及玫瑰花瓣,音樂就是從那個房間傳出來的。

  有人!是誰?她驚惶的吞嚥了一口口水,四處看了看,正想要找個可以當武器的東西時,外面突地傳來一陣聲響,她從大大的落地窗看出去,正巧看到拱形大門緩緩打開,也幾乎在眨眼間,一輛重型機車已快速的飆了進來—

  不會吧?她倏地瞪大了眼,即便這名騎士戴著全罩式安全帽,但光看他那身包裹在黑色皮衣下的挺拔身材,她就開始慌了。

  怎麼會是他?崔伯母明明說他出國了—

  不行!她還沒有做好面對他的心理準備,即使每一年的夏天,她總是會悄悄的飛回來台灣偷偷看他……

  她直覺的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個叮叮噹噹的聲音卻突然從後方的房間傳來。

  反射性的,她直接鑽入長桌下。

  「逮到了吧,還說你出國呢!」一個帶著嬌蠻的女聲隨著咚咚咚的跑步聲及叮噹聲響起。

  賴家瑀心跳加速的趴在桌下,看到一雙赤腳越過桌子,踮起腳尖,同時,一雙穿著黑色長皮靴的大腳也來到她的視線範圍。

  「放開!妳是怎麼進來的?」

  崔鑫浩粗魯的一把拉開圈住他脖子的杜巧巧,她踉蹌的往後跌坐在沙發上。

  果真是他!賴家瑀的心臟差點沒跳出來,額頭也開始冒汗。

  「你說呢?我哥是替你設定保全系統的人。」

  杜巧巧美麗嬌艷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埋怨,她揉揉被抓疼的手臂,瞪著他刻意繞往她對面沙發的行為。

  「那提醒了我,下回要找一個有職業道德的保全公司來設定。」

  崔鑫浩沒好氣的瞟了一身肚皮舞孃裝扮的杜巧巧,在沙發上坐下。他俊美的臉孔有著不耐,穿著長皮靴的腳懶懶的往長桌下伸直,還好巧不巧的就往躲在桌下的賴家瑀臉上去。

  耶她瞪大了眼睛,急著閃閃閃,但來不及了!可憐的她只來得及將臉撇開,身子卻慘遭鞋吻。

  「噢~」痛!但這一叫出聲,賴家瑀就嚇得摀住嘴巴,直覺想匍匐走人。但她能往哪兒逃?

  崔鑫浩抿緊了唇,俊逸的臉上有著冷酷,「今天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還真多!」

  慘了!咬著下唇,她還沒回神,一隻大手已伸進桌底下,一把揪住她的髮絲就往外拉。

  「痛,放手!」真倒霉,她上輩子是不是欠他很多?

  別怪崔鑫浩不憐香惜玉,現代女孩作風開放,不在乎長久關係,上床隨意,反正大家你情我願,他也樂得和她們玩玩,可偏偏最近有幾個卻成了纏人精,讓他煩得不得了,例如混進他家來的杜巧巧!只是,他以為躲在桌底下的會是另一個,沒想到—

  「怎麼會是妳?」

  原本暴戾的黑眸在看到那張多年未見的絕麗臉龐時,頓時一愣。  

  他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竟一眼就認出她了,那個他以為幾乎快要遺忘的前未婚妻!自從兩人解除婚約後,他們全家人就突然搬離小區,他只從母親那裡聽說她出國了,沒想到事隔多年,她卻突然出現在他家,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我啦,你快放手!」

  賴家瑀尷尬的瞪著仍揪著她長髮的人,努力調整自己失序的心跳及過於急促的呼吸。這幾年,她都是遠遠的偷看著他,從沒有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

  現在俊美迷人的五官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拂過自己羞紅髮熱的臉龐。

  崔鑫浩也一臉詫異的瞪著她,回想一下,他應該五年沒見過她了,沒想到流轉的歲月在她稚氣的臉上添上更動人的新妝,那雙熠熠靈動的黑眸、粉嫩無瑕的完美肌膚、微翹誘人的鼻尖以及形狀姣好的櫻唇,無一不美。

  杜巧巧見兩人氣氛微妙,醋意頓生,「她是誰?為什麼躲在桌子下?」

  崔鑫浩突然發出笑聲,莫名的,賴家瑀有種不妙的預感。

  「看不出來嗎?」他放開她的頭髮,溫柔的將她拉出桌底下,很自然的將她擁在懷中。

  賴家瑀瞪大了眼,怔怔的看著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男人,那雙深邃如海的迷人眸子令她的心猛地一震,「你—」她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被他打斷。

  「她是我的新歡,而且是很特別的新歡,連行李都搬過來了,瞧見沒?」

  他的目光隨即落到放在玄關旁的行李箱,剛進門時,他原以為是杜巧巧帶來的,不過當賴家瑀出現在他家,他就知道行李是誰的了。

  新歡賴家瑀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杜巧巧則瞠視著他,「騙人!騙人,你說過沒有女人可以住進來的!」她惡狠狠的瞪著一襲白色洋裝的美人兒。

  「所以她在我心裡的份量有多重,妳就能明白了,妳走吧。」

  她咬著牙,「我不要,她哪裡比我好?除了一張清純無辜的臉之外,她的身材—」

  「情人眼裡出西施懂不懂,還是妳留下來是要看我們親熱?」

  杜巧巧雙手握拳,臉色驟變。

  賴家瑀的危機意識陡起,尤其在看到那張俊美邪魅的臉突然在她眼前放大時,但來不及了,崔鑫浩的手臂將她圈得很緊,俯身就給了她一個吻,而且是一個既銷魂又狂野的吻。

  而這個吻也出乎崔鑫浩意料的甜美。她的滋味竟如此美好,即便帶了點生澀,卻不可思議的讓人上癮,連他都深陷其中,直到吻得他都快著火了,才不得不放開她柔軟的唇。

  這根本是火辣辣的法式舌吻!

  賴家瑀被吻到癱在他懷裡呼呼喘息,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個真正的吻,其實她該生氣的,因為他沒有詢問她的意願就吻了她,可是她完全沒力氣了,體內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莫名騷動,尤其這時候,他還刻意以深情專注的眼神凝睇著她,這對仍將他放在心上的她而言,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妳好甜,我的小瑀兒……」

  杜巧巧簡直要瘋了,這個男人從來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她,更沒有用那樣溫柔深情的嗓音跟她說過話!「我恨你!」她氣急敗壞的哭著轉身離去。

  「她走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重新整理好自己失序亂跳心緒的賴家瑀,試著以平靜的語氣提醒仍抱著自己,但目光已跟著「舊愛」移動的男人。

  他勾起嘴角一笑,放開了她,看著粉頰酡紅的她很快從自己懷中退開,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好久不見,妳出落得更標緻了。」

  好久不見,你對女人一樣很隨便,甩舊愛的把戲也大同小異,沒什麼長進!

  她很想這樣回他,可惜的是,從小跟在他身後的她,很清楚這個桀驁不馴的男人脾氣有多差,她要跟他鬥無異是以卵擊石,討不了任何便宜。

  何況好友童靜丹對她此次回國,已經傳授了若不幸遇見他的「保命咒」,那就是冷靜!冷靜!再冷靜!

  「謝謝你的讚美,只是,」她頓了一下,「那位小姐赤腳跑出去,又穿那樣,身上應該沒帶錢,這附近沒什麼出租車出入—」

  「妳不一樣了,說話靜靜的、柔柔的,身上有股溫暖而淡雅的氣質。」他慵懶的往後靠在沙發椅背上,深刻俊朗的五官上透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有意無意的勾引著她,魅惑而迷人。

  賴家瑀咬著下唇,實在無法招架他過人的魅力,粉臉窘迫的泛紅,「我在談她而非—」

  「妳長大了,住在國外幾年,對剛剛那個吻應該不會介意吧?沒辦法,她是近幾個月纏我纏得最凶的女人之一。」崔鑫浩饒富興味的眼神直瞅著她看。  

  她的粉臉再度染上一抹嫣紅,住在國外幾年就一定要變得很開放嗎?她在心中嘟囔著,直覺的避開他的視線,強作鎮靜的道:「不就是一個吻而已。」

  「是嗎?」他含笑的目光在她柔嫩的唇瓣上流連不去,不意外看到她臉頰上的酡紅更深。根本還是個小女孩嘛!他可是情場老手,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正要出言調侃時,他突然想起來—

  「該死!我從機場趕回來可不是為了杜巧巧,也不是妳,而是專利LM的事!」他懊惱的邊起身邊看手錶一眼,快步往他的房間走去,但才踏進房間—

  賴家瑀似乎聽到一連串不雅的粗咒,接著,就見他繃著一張俊顏探頭出來,「妳來一下。」

  「什麼?」要她進房間嗎?她才不要!

  瞧她一臉緊張及排斥,崔鑫浩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出來,「我的小瑀兒,妳的味道很甜,不過,我真的沒時間享用,既然妳要住下來,麻煩妳先替我整理一下我的房間,我今晚應該會很晚回來。」

  話一說完,他又進房去,不一會兒,他的手上多了一個黑色皮箱,一雙女鞋及女用皮包,「暫時先請妳看家,還有,」他走到玄關旁,丟下皮鞋跟女用皮包,「我剛剛已經重新加設一道進屋的安全密碼,」他念了一串設定的數字給她,「別讓杜巧巧進來,她的東西扔出去給她就行。」他指指自己丟下的東西。

  她不由得一愣,「等等,她還會—」

  「回來再談。」

  「回來?可是你不是要出國?」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頭也不回的揮手走出去,不一會兒,再度飆了重型機車離開。

  賴家瑀看著他帥氣的背影消失在暮色裡,拱形鐵門再度關上。

  直到這會兒,她才敢伸手輕撫被他吻過的紅唇,眼眶微微一紅。

  她的初吻被他奪走了,強烈而悸動,酥麻而忘我,但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打發舊愛的廉價之吻,一點也不重要……

  崔鑫浩像陣旋風似的進入「崔氏電子」位於台北基隆路的辦公大樓。

  十五樓的會議室裡已有近十名高階主管在等候,一看到他進入,深諳他乾脆利落的行事風格,其中一名經理馬上報告收到專利權授權管理公司對崔氏旗下的崔氏電子侵權的警告信。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被這種「專利地痞」給鎖定,打著崔氏在技術上侵權的大帽子,要求賠償或和解金,這次是被一家已在美國闖出名號,讓半導體科技業者聞之色變的專利地痞—SKC給鎖定。

  這家公司擁有相當優秀的技術人員及法律人才,專找法律漏洞、積極建立專利庫及轉授權取得收入,並且找肥羊提出法律訴訟,而崔氏正是他們新鎖定的肥羊。

  崔鑫浩的俊臉上有著極度的鄙夷,「這些不事生產的專利LM竟然把腦筋動到我們身上來!」

  「他們要求十萬美元,是不是乾脆付掉?不然一旦上了法庭,這種案子依過去經驗,動輒就要花費上百萬美元—」一名經理的話還沒說完,崔鑫浩已冷傲的打斷他的話。

  「你不知道何謂食髓知味?」

  該名經理馬上困窘的低頭。

  另一名經理也道,「沒錯,美國法院受理的專利權訴訟案件中,不乏這些專利LM一口氣提出的八、九個侵權案,如果打贏了,那金額是天價,近千億台幣。」

  「只是對方若提出訴訟,我們的相關產品就得被迫延產上巿,科技日新月異,爭取的就是時效性,對我們不利。」另一名經理也提出見解。

  這就是崔鑫浩這個年輕總裁與這些年長他一、二十歲的專業經理人共事的方式,只要是對的陳述,他便會捺著性子聽,若相反,只有被打槍的份。

  「這件事我會處理,不必向紐約總部報告。」崔鑫浩頓了一下又道,「代替我到捷克開會的陸經理上路了吧?」

  「是,相關資料也已經請林秘書傳到捷克的辦事處。」

  他點點頭,將帶來的黑色皮箱打開,「這些是研發部在研發產品時匯整的數據,裡面有多項法務人員替公司申請的專利權註冊,」他看著在座的經理人個個一臉驚訝,「這是對付那些LM的武器,當崔氏電子在我的手上越做越大時,我就有心理準備了,我們註冊的專利權也不少,他們要咬我們,還得看看能不能咬得動!」

  他沉吟了一會兒又道,「除了把這些數據交給法律顧問外,去查清楚他們究竟握有什麼樣的專利權,免得成了冤大頭。」

  大家看著那一大迭厚厚的文件數據,覺得有些汗顏,但也對崔氏這名接手電子業的二少爺佩服不已。  

  事實上,「崔氏集團」是一家跨足科技電子及房屋建設的跨國商業集團,在海外及台灣分別設有房地產投資及電子相關零件等生產線,總資產達上千億。

  而崔氏老總育有二子,老大崔英達掌控紐約總部,主管房屋建設等相關產業,崔鑫浩則留在台灣,負責電子業務,崔老總退休不過三年,崔氏電子已從美洲巿場跨足歐洲,這全是崔二少不停創新開發所致。

  這些年來,計算機普及,兒童計算機的使用率亦大大提升,像崔氏電子目前又增設的子公司「澄風科技」就打算打進兒童計算機的巿場,並重金從德國聘來在童書手繪界中,剛獲得世界兒童繪本大獎的得主「候鳥」,身為東方人的她長期在德國學習新表現主義,在東西文化交融下,她的畫作色彩溫暖怡人,情感真摯而奔放,極容易吸引孩子目光,澄風也是想利用她這項特色,開發一系列的計算機產品,包括計算機、鍵盤、鼠標、隨身碟等相關周邊產品。

  可以預見的,崔氏電子將會更上一層樓。

  崔鑫浩把皮箱裡的資料全數交給坐在他右手邊的何經理,看了長桌上另外一個空位,「顧經理呢?」

  「呃—他與德國手繪畫家『候鳥』的經紀人聯絡,才知道她已提前一天搭機抵台,雖然經紀人說她有私人行程,但你知道顧經理做事情—」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明白了。」

  他搖搖頭。顧建堂是這些專業經理人中跟他一樣資淺的,還是他讀研究所的同窗,做事全憑一股熱情,童心未泯,這次讓他負責子公司的兒童計算機系列,很多人為他喜也為他憂,就怕他把砸下的資金給玩完了!

  看來,他還是別完全放手的好。從皮椅上起身,崔鑫浩看著眾人道,「好了,去做你們的事,我也要走了。」

  「呃—崔總不去捷克開會了,那這一個月的行程是否恢復原先的安排?」一名經理及時喊住起身就往外走的上司。

  「不用,可是侵權的事有任何進展都要向我回報,其它事就當作我不在國內。」頭也不回的丟下這一席話,崔鑫浩再次離開。

  這些經理人都明白這個喜好刺激冒險的年輕總裁活得有多精彩,美人、西洋劍、游泳、賽車、工作……每一樣都是高手,他們真的羨慕啊!生命就該如此揮霍。

  「顧經理,真的不用……好吧,明天上午十點我會到公司門口,再見。」
  
  賴家瑀看著好不容易才切斷通話的手機,雖然她的耐心一向很好,但這個名叫顧建堂的經理太過熱絡了,知道她提前一天抵台,一定要替她接風,盧了近一個鐘頭才掛斷。

  可問題是—當初接下澄風的工作是因為除了崔伯母外,沒有人知道「候鳥」是她的化名,而且崔伯母還事先替她確認了來台工作的這個月,崔鑫浩不會在台北,但事實並非如此,這份工作還要接嗎?

  她苦惱的把手機放在桌上,看著擺放在玄關的行李。

  不行!住在這個處處都有他氣息的地方已經夠掙扎了,萬一他沒有要出國,那她如何跟他共處一室?她的情緒一定會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不成不成,她還是離開好了!

  賴家瑀很快的又從桌上拿回手機,看著已經清理好的客廳地板,還有他的房間—

  再看一眼就好了!她忍不住又踱回一樓主臥室,原本灑了一床的玫瑰花瓣及地上以蠟燭排列成的心形圖案已收拾好了,至於擺放在心形圖案裡的四瓶啤酒,她則放進後面廚房的冰箱裡。

  所以,眼前這間有著一大片落地窗,可以輕易看到外面花木扶疏美景的房間就是崔鑫浩夜夜入睡的地方,一想到這裡—

  她輕聲一歎,看著在夜晚燈光的照亮下,更添奢華典雅的房間,不由得想著,如果五年前他們的婚禮舉行了,這就是他們的新房吧……

  笨!她在胡思亂想什麼?走了!懊惱的轉身走出房間,她從玄關拿了行李箱出去,卻見到拱形大門又開了,頓時一愣。不會吧?他不是說很晚才會回來?

  但他的確回來了!

  崔鑫浩直接將重型機車停到階梯前,一手拿掉安全帽,不解的看著她手上的行李箱,「妳去哪裡?」

  她答非所問,「呃—我—那個把你的房間還有客廳都收拾好了,花瓣跟蠟燭我用垃圾袋放在後院,然後、杜巧巧有回來,她有鑰匙但進不來,所以一直叫我替她開門,但我照你的吩咐把她的東西給她,她在門外鬧了好久才走。」

  她說得支支吾吾,一臉不自在。

  他卻突然笑了起來,跨步下車,隨手把安全帽丟在坐墊上,抓著她的手就往裡面走。

  「等、等等!我——」

  這傢伙怎麼還是一樣霸道啊!她咬著下唇,被迫跟著他又步入客廳。

  「小瑀兒——」

  「請你不要這樣叫我。」她十指交纏,鼓起勇氣看著他。這會勾起她更多過去的記憶啊。

  崔鑫浩從她那雙微微泛紅的美眸看得出來,過去的陰影仍在她心裡,「還沒有釋懷嗎?我的小瑀兒。」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崔先生——」

  一聽到她這疏離的稱謂,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崔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你從出生回到賴家的第二天,我就認識你了嗎?後來到你學會走路後,你就像我的小跟班——」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崔先生,我很抱歉來打擾——」她的話消失在那雙突然變得冷峻得黑眸裡。

  「那些事是過去了,但我希望你還記得我的脾氣一向不是太好,尤其對象是女人。」

  她只能順從的猛點頭。事實上,「不好」還客氣了,應該是「非常不好」,但愛情盲目的地方就在這裡,即使他脾氣很壞,她還是喜歡他。

  「你會出現在這裡,還沒有驚動保全,用膝蓋想都知道是我那個天才老媽把這裡的鑰匙給你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回來台灣,但為了不讓我媽把我念到耳朵長繭,請你好好住下來,除了我的房間外,隨便你住,可以嗎?」

  她能說不行嗎?想到他留她只是為了怕不好向崔伯母交代,她眼神一黯,有些落寞,但旋即又緊張的想起一件大事。「你不出國了?」

  「是,很抱歉,你肯定很失望。」他出言嘲笑。

  她粉臉又紅了,更糟的是,她的肚子竟然在這時候發出「咕嚕咕嚕」聲。

  天啊,讓她死了吧!好丟臉!但她中午沒吃,下午又忙著收拾房子,直到這會兒都六點多了,連口水也沒喝,實在忍不住了。

  「走吧。」

  「什麼?」她怔怔的看著他走到玄關,從原木櫃子裡拿出另一頂安全帽丟給她,她直覺的伸手接住,卻不知所措。

  崔鑫浩受不了的搖搖頭,「小瑀兒,當不成夫妻也可以當朋友,五年都過了,你的小腦袋還轉不過來嗎?」他邊說邊為她戴上安全帽,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說得好簡單,他沒心肝,她可有,她繃著一張粉臉兒瞪著他握著自己的大手。

  他先行上了重機,發動引擎,看著她,「上車,請你吃晚餐。」

  「可我——」

  「上車!」

  又是霸道的命令!賴家瑀只得乖乖上車,但不敢抱他,只敢將雙手往後扶。

  「這樣很危險,抱住我。」

  她瞪著他寬厚的背部,「可是我不想吃——」

  「你很囉嗦!」

  為什麼她只能聽他的?她悶悶不樂的以兩根指頭拉住他的衣服,但崔鑫浩仍很不滿意。

  「我身上有毒?」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光這森冷的口吻就令她害怕。

  「當然沒有!」她趕緊識相的輕輕抱住他,沒想到這男人竟猛地加速直接來個大轉彎,再衝出早已打開的拱形大門,她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撞向他的背,心兒怦怦跳,再也不敢鬆開手,只能緊緊抱住他,感覺到他的大笑聲隨著夜風從她耳畔呼嘯而過。

  他仍是這般的狂傲自大,而她也仍是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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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28:01
第二章

  賴家瑀屈服在崔鑫浩的淫威下——不是,命令下,在這樁美輪美奐的獨棟別墅住下來了。

  可能是時差關係,她一直無法入睡,當第一道晨曦劃破天際後,她就放棄數羊,打算把這棟建立在崔家私人土地上的別墅裡裡外外的走上一遍。

  清晨的空氣仍然很涼,套上一件運動外衣的她,目光不自覺的停在那輛重型機車上,她知道他喜歡賽車,但台灣沒有什麼賽車場地,騎重機是方便多了。

  沿著前庭花園開始走,她發現車庫裡除了一輛黑色賓士、一輛積架跑車外,還有兩輛重型機車,他還是一樣愛車愛美人。深吸一口氣,她繼續往後走去。

  一直到她將這個有著高高圍牆、環抱著清脆綠意的別墅繞了一大圈,回到二樓客房時,竟然已經超過半個鐘頭了!

  賴家瑀躺回床上,看向落地窗外,這個別墅佔地寬廣,如果她用心點,應該可以避開他吧?

  像他在室內的溫水泳池時,她可以待在室外泳池,或去網球場也行。

  地下室也有他的專屬健身房,以及一間西洋劍練習室,裡面擺滿了他征戰各國贏回的榮耀,另外還有一間六星級的視聽室,那裡面同樣有喜歡賽車的崔鑫浩從各國贏回的獎座,當然還有冒險刺激的賽車電玩遊戲,從那高價的設備來看,她相信在視覺及聽覺上肯定臨場感十足。

  說來他真的很享受生活,只是她比較好奇地是,這三層樓別墅裡共有五間房,但平常是常有客人來往嗎?要不怎麼每個房間都裝潢得美輪美奐,除了雙衛及按摩浴缸外,床單、被套也都舒適整潔,彷彿就是準備好要招待客人。

  「叩叩叩!」

  敲門聲驟起,她嚇了一大跳,直接從床上彈跳起來,「等一下!」

  她很快的走過去開門,令她意外的是,門外的崔鑫浩只著一件條紋睡褲,上半身赤裸,那債起的肌肉線條令她看直了眼,但下一秒——

  「噢嗚,幹麼敲我額頭!」她撫著被暗算的額,沒好氣的瞪向他。

  他好笑的反問,「你這麼多年還是沒長進?男人的裸體沒見過?」

  她粉臉一紅,「當、當然有,但是,你敲我房門要幹麼?」

  「我要吃早餐。」

  她瞪大了眼,「什麼?」

  「我記得你年紀小歸小,但承襲你媽的好手藝,我昨天請你吃晚餐,你今天替我弄早餐也不為過。」說完,他轉身下樓去。

  賴家瑀難以置信,但隨即想起來,這傢伙的生理時鐘的確如此,六點一定要吃早餐,不然會脾氣暴躁。

  連這個習慣也沒改,這個男人!

  她搖搖頭,篤地斥責自己在幹什麼,竟然一直在記憶中搜尋他的習慣?

  「小瑀兒,快點!」

  吼聲在樓上響起,她嚇得回神,急急奔下樓梯,直衝廚房。

  冰箱裡的食材乏善可陳,除了幾個蛋和一個萵苣外,只有那四瓶啤酒。

  她翻箱倒櫃後,總算找到一包鬆餅粉,做出一份簡單的雙層鬆餅蛋及萵苣早餐去敲他的房門。

  「謝啦!」崔鑫浩愉快的接過手,就坐在床上開心的吃了起來。

  站在一旁看著他盡情享受她做的早餐,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賴家瑀的怒氣慢半拍的漸漸湧上。莫非他的字典裡壓根就沒有「不好意思」這幾個字?

  他很快的掃完熱呼呼的早餐,將空盤子遞給她,「很差勁的待客之道?」他一眼就瞧出她在想什麼。

  她接過他手上的盤子,沒有說話。

  「你應該感到高興,因為我沒把你當成客人。」

  只是當成傭人,她該說謝謝嗎?賴家瑀隱忍著轉身往門外走。

  「平常五點半,山下的早餐店會送早餐來,但因為我要他們停送一個月——」

  所以她活該倒霉的自動送上門來當女傭!

  「在生氣?」

  「沒有。」她頭也沒回的道。

  「為什麼不回頭看我?」

  她歎了一聲,停下腳步,「可能因為時差的關係,我昨晚沒睡,現在想回房間睡——」

  「你還是很介意我悔婚嗎?」

  冷靜,冷靜!深吸口氣,賴家瑀感覺到心上那一道未曾結疤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那是過去的事了。」

  「你應該感謝我。」他又說,雖然很清楚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握著盤子的手一緊,生平第一次,她有股想將盤子往他頭上扔的衝動,但她太清楚了,如果她真的這麼做,收拾殘局的人還是她,她也惹不起他。

  「不懂嗎?我叫你弄個早餐,你就一臉莫可奈何,若你真的在五年前嫁給我,算算這五年來,你會被我這樣叫喚幾千次?」

  所以她該感謝他?她的一顆少女心因為他而傷痕纍纍,他卻只想把自己犯下的錯誤合理化!

  「小瑀兒,你還是跟以一樣。」

  意思是她還是不適合當他的老婆?拜託,誰稀罕……好吧,她稀罕,唉。

  「你會對全世界的人發脾氣,但就是不會對我生氣,因為你還愛著我。」

  他在笑嗎?該死的,她當然是有脾氣的,但就獨獨對他氣不起來——可她就這麼不爭氣,讓他看這麼扁?

  深吸一口氣,「好,我就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脾氣!」一回身,她火大的將盤子甩出去,但老天爺,她真的不是故意瞄準他丟的,只是或許是他欺人太甚,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盤子竟然直直砸向他的頭,而運動神經超好的崔鑫浩則因太過自信,壓根沒想到她會真的對他痛下毒手,因此完全沒有想到要閃。

  「啪!」

  光這聲堅硬的敲擊聲,就知道他的頭殼有多硬,上等的骨瓷餐盤掉落床上,沒破,但崔鑫浩卻眼冒金星的往後倒在床上。

  賴家瑀倒抽了口涼氣,急急往前跑,卻看到他的額頭已腫起了一個大包。天啊,如果他過去的習慣全部未改變,那代表的是她麻煩大了,他最恨有人傷到他那張英俊的臉!

  「你還好嗎?」她惴惴不安的問。

  「頭昏。」他撫著頭,瞪著她的黑眸開始燃起火花。

  她吞了一口口水,「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我沒那麼脆弱,可是你竟敢——」

  瞧他深邃黑眸裡的火花越來越旺,她頭皮更發麻,急急的轉身奔進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往他腫了一大包的額頭一放。

  「噢!」他痛呼一聲,整個人差點彈坐起來。

  「對不起!」面對這樣惡狠狠地目光,賴家瑀快嚇死了,「你好好躺一會兒,等暈眩感過了,應該就沒事,那個我……我跟人有約,先走了。」

  「什麼?」他立即坐起身要逮想落跑的膽小鬼,但這猛一起身又讓他暈頭轉向,再次倒臥回床上,只聽見咚咚咚的腳步聲上樓,咚咚咚的腳步聲又下樓,他轉頭看向落地窗,就見敢做不敢當的女人像後頭有鬼在追似的從側門閃人。

  該死的,他的頭好暈!吐了一口長氣,崔鑫浩瞪著天花板。小鬼竟然會對他耍脾氣了,這代表的是——她對他那完全沒有道理可言的癡戀已經結束?

  這樣也好,免得他那個天才的娘老是叨念他誤了一生。

  手往額頭上一摸,「噢!」好痛……等等!他一愣,手在輕輕的碰了一下,臉色突然一沉,飛快的從床上彈跳起身,衝到全身鏡前一看——

  瞪著額頭上高高的那一坨腫包,崔鑫浩臉色刷地一變,倒抽口涼該死!小瑀兒,這件事,他絕對會跟她好、好、算!

  早上十點鐘,賴家瑀一手拿著皮包,一手拿著紙袋站在崔氏電子辦公大樓的紅磚道上。

  透過玻璃帷幕的反射,她再次看了身上剛剛才從附近一家進口精品店購置的連身及膝洋裝,以及白色皮鞋,有些懊惱早上逃得太快,只穿著運動外套搭休閒服,套了布鞋就出門,是隨便了些。

  只是崔鑫浩沒事吧?

  打了他,她罪惡感好深,就連坐了公車下山、吃早餐、還有在這附近閒晃,她滿腦子都只想著他有沒有事,會不會腦震盪,萬一有事他身邊又沒人怎麼辦......

  她越想越害怕,從皮包裡拿了手機,打了別墅的電話。

  「嘟嘟嘟......喂?」

  「那個——你沒事吧?」她怯怯的問。

  「好啊!小瑀兒——」雷吼聲一起,她就嚇得切了電話,但手機隨即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崔鑫浩打來的!不該用手機打來,怎麼辦?

  就她十七歲前的記憶,只要有人敢傷了他的臉,他定會加倍奉還,因為那叫「面子」。活躍於學校、派對、夜店、運動場所的他向來都是目光焦點,是絕絕對對講究完美的!

  瞪著一直響的手機,她真的不敢接,怎麼辦?對了,乾脆關機!

  才將關機的手機放入皮包——

  「你是『候鳥』?」一個帶著笑意的嗓音突然在她身邊響起,賴家瑀一抬頭就看到一名俊朗高挺的男子,一身西裝筆挺,一看就像是個高級主管。

  「你是顧經理?」

  他點點頭,眸中儘是驚艷之光,「我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因為你很神秘,不出席任何公開場所,就連頒獎典禮也不出席。」他伸出手,「該怎麼稱呼?總不能繼續叫候鳥吧?」

  她尷尬的回以一笑,「叫我小瑀就可以了。」

  「那你也叫我建堂就好,我們先進辦公室,我帶你到你的工作室去。」

  顧建堂帶著她進入大樓,澄風科技就設在大樓的八樓,是個很舒服的開放空間,只是賴家瑀習慣在不被打擾的環境畫圖,所以他們特別將一間經理室空出來,裡面所有的畫具、紙張及相關的電腦產品都已備齊,方便她在構圖時有實物可以參考。

  「沒想到候鳥這麼年輕?」

  「何止年輕,還是個素顏美人呢,皮膚好、五官又漂亮,瞧顧經理喜上眉梢,一副鎖定目標的樣子,嘰裡呱啦的說個沒完沒了,也沒發現人家一臉不知所措。」

  辦公室的其他工作人員低聲交談,但一雙眼睛全盯向那間臨時辦公室。

  「呃——我想自己獨處。」

  工作室內,賴家瑀的確有些不知所措,顧建堂太熱情了,一下子說她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他,中午由他請客,晚上他可以帶她去逛夜市,再去看夜景......琳琅滿目的節目聽得她都快受不了了。

  「那好,我先出去,又什麼需要再跟我說一聲。」

  「謝謝。對了,請問......崔總裁會到澄風的辦公室嗎?」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問了這個最讓她忐忑的問題。

  俊朗的顧建堂回以一笑,「照理已把這項工作完全授權給我的他是不會來的,不過他會以朋友的身份來關心,你想見他?」

  「不不不!」她嚇得忙搖頭。

  「不見是比較好,他相當有女人緣,女人看到他一定會愛上他......」

  「我想獨處。」她不得不打斷他的話,雖然相處不到半個鐘頭,但他絕對是長舌那一掛的,而且神經大條。

  顧建堂爽朗一笑,這才轉身步出工作室,順手將門關上。

  賴家瑀暗暗的吐了口長氣。總算安靜了,她站起身,看著采光良好的空調,再看向排列在展示櫃上的電腦相關周邊產品,這些都是崔氏電子的自有品牌,在她完稿後的一個月,如果樣品沒問題,就將量產上市。

  她深吸一口氣,美眸浮現憂心。怎麼辦?她能安然度過這個月嗎?

  一個小時後,顧建堂端了一杯咖啡進來給她,就在他走出去,門尚未關上時,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雖然因為角度關係,沒有看到來人的臉,但光是看見那熟悉的挺拔的身影,賴家瑀的胃就起了一陣痙攣。

  她果然很不幸運!

  顧建堂不顧辦公室其他同仁們個個頭低低,漲紅著臉不敢笑的明哲保身做法,直率的他不怕死的指著崔鑫浩的俊臉上相當清楚的凸起物捧腹大笑,「崔總,你的額頭——哈哈哈......」

  若不是他的五官長得太俊俏,光那頭上的一坨再加個駝背,就可以去演鐘樓怪人了。

  「你最好閉嘴,因為我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

  崔鑫浩臉色陰沉的瞪他一眼,突地注意到他後方開著門的工作室,他微微側身看向裡面,只見正在畫圖的女子頭低垂著,加上顧建堂走上前來,正巧擋住了他,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她的臉。

  慘了!慘了!頭低低的賴家瑀透過眼角餘光,從半開的辦公室看到那張帶著戾氣的俊顏,更加心驚。她就說嘛,不該答應這項工作的......

  「我怎麼能閉?」

  顧建堂跟崔鑫浩私交甚篤,心直口快的他哪忍得住話?

  他開玩笑的攬了崔鑫浩的肩膀一下,「惡馬惡人騎,你也有這一天!我就說你要小心,最近你運勢超背的,看上眼的美人全是橡皮糖,早晚出事。」

  「背我這一包的還不是那些煩人的美人,但我受夠了,女人可以暫時遠離我的生活範圍了!」

  「那也得那些橡皮糖願意放過你才行。」

  「我知道有一個人的投擲功力很強,等我逮到她,就會帶著她出席每個場合,讓她替我趕走那些揮不走的蒼蠅,這是我大發慈悲給她的道歉機會!」

  這一席話崔鑫浩說得咬牙切齒,聽得賴家瑀是寒毛直豎。

  她決定了,她要放棄這個工作!

  「不談她了!」那個可惡的死丫頭,竟然關機!抿泯唇,崔鑫浩看望好友身後,「那是候鳥?」

  「對了,見見她,一個很美麗、讓人一見就如沐春風的純淨美人。」顧建堂邊證美邊回身推開辦公室門,卻見她的頭幾乎低到要貼在桌面上,「小瑀?」

  天啊,別叫我!也不要過來!賴家瑀咬著下唇,一顆心卜通狂跳得都要跳出來了!

  聽見好友叫的名字,崔鑫浩兩道濃眉不由得一糾,「她叫?」

  「小瑀,很可愛的名字吧?」顧建堂叫得親熱,臉上都是笑意。

  拜託不要再叫了!她可以感到一雙銳利的灼熱黑眸正直勾勾的看著她的後腦勺。

  「小瑀,抬頭啊!」顧建堂不解的俯身朝她勾勾手指頭,「雖然我說每個女人都會愛上他。」

  崔鑫浩先看向好友,目光再移到那女人微微發抖的雙手。怎麼這雙白淨沒留指甲的雙手、還有這頭柔軟沒有挑染的直髮越看越熟悉?

  「小瑀兒!」

  他突然咬牙一吼,就見她身子整個一震,而這個動作對崔鑫浩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臉色一沉,「建堂,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她說。」

  「可是——」奇怪,怎麼突然之間,好像有股山雨欲來的感覺,顧建堂有些擔憂的看了頭仍低低的嬌客一眼,「好吧。」

  完蛋了!賴家瑀頭皮發麻,心中暗暗叫苦。

  顧建堂不明所以得出去後,崔鑫浩立即將辦公室門給關上,連帶的也將百葉窗全數拉下,阻絕外面一雙雙好奇地目光,才雙手環胸的在沙發上坐下。

  緊繃的氣息蔓延著,她不抬頭,他也不說話,空氣凝結。

  半響,他終於打破沉默,「你打算當鴕鳥多久?」

  賴家瑀這才動作僵硬得抬起頭來,這一看,才明白顧建堂怎麼會笑得那麼大聲。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就像多了一顆小籠包黏在上頭,看來好滑稽,她忍俊不禁的「噗嗤」一聲——

  「你要是敢笑出來,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頭上腫兩個包來工作?」

  看著那張冷颼颼的俊顏,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一股冷意迅速從她的背脊竄起,她倒抽了一口氣,很「俗辣」的點點頭。

  「現在,這筆賬,你剛剛應該有聽到我要怎麼算了!再來是,我怎麼不知道你就是候鳥?你接下這個工作為什麼沒有知會我?刻意避開是因為跟我還有仇,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

  話都被他一口氣說完了,她要說什麼?賴家瑀在心中嘀咕。「說話,你知道我的耐性不太好。」

  崔鑫浩的聲音更森冷,讓人如置身冰雪之中,迫得她不得不開口:「我們已有五年沒聯絡,你不知道我是候鳥也是應該的,這個工作是顧經理直接找上我的經紀人,你們開的條件很有優渥,再加上我的作品可以應用在日常用品上,能夠增加曝光度及知名度,但得飛來這裡直接跟你們的工作團隊工作,雖然我拒絕了,但我的經紀人卻幫我接下——」

  「你拒絕?因為我?你是白癡啊!」身為商人,他一向是在商言商,無法容忍因為私人情緒而影響利益考量。

  他的態度惹惱了她,「我跟你不一樣,五年前的悔婚,你自以為是對我好,所以一點愧疚也沒有,但我的心很痛,所以我拒絕了,誰知經紀人說已經簽了約,我能怎麼辦呢?所以我來了,但我為什麼要知會你?你是我的誰?我們有任何關係嗎?」

  她咬著下唇,淚如雨下。當年兩家解除婚約,崔家道歉,賴家移民,她出國讀書,遠離生命中曾讓她視為最美麗的相遇的男人,這一直是她心中仍未痊癒的傷痛,她不像他可以看這麼開,這麼無所謂的把一切視為過去的事。

  崔鑫浩沒想到她竟然還會這麼激動,這樣的情緒她壓抑了五年之久嗎?那代表她仍然沒長大!他抿抿唇,從沙發起身,走到她身邊,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肩膀,「我真不懂,你這麼小的人兒怎麼會這麼執拗?」

  「放開我!」

  她拒絕這種像哄小孩子吵鬧的擁抱,她不再是十七歲了。

  他依言放開她,才發現淚眼婆娑、哭得眼紅鼻子紅、粉臉紅咚咚的她臉上沒有半點妝,看多了女人濃妝艷抹,這張瓜子臉多了股楚楚動人的純淨,相當誘人。

  還有昨天那酥暖又纏綿的吻,認真說來,這算是這兩三年來唯一一次真正能令他血液沸騰的吻,一想到這裡,他的心竟失序的鼓動起來……

  不會吧?她可是她哪唯恐天下不亂的娘看中的媳婦人選,對不想定下來的他而言,吃了她就等於為他後半生種下「無自由」的惡果,還是別動心的好。

  對感情太過理智是他這幾年對女人越來越興趣缺缺的原因,但女人就怪,越對她淡漠,她就越纏人,煩都煩死了!

  在他思緒百轉間,賴家瑀已走到工作桌後,彎身拿起裝了她早上逃出來時穿的衣服和鞋子的紙袋,直接往門口走,「這份工作你們可以另外找人——」

  「你不是說籤約了嗎?」

  她腳步猛地一停。「所以把你的工作做好,安心在別墅住下,至於額頭上的帳——暫時不算了,做好你的事吧。」

  他越過她身邊開門離去,但在關門前,又回頭看了呆立的她一眼,神情複雜。

  只有他清楚,這是第一次,向來行事果斷的他不確定將她留下來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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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28:26
第三章

  午後的溫暖陽光落在台北這家露天餐廳裡,由於離崔氏辦公大樓不遠,再加上料理美味,佈置溫馨,崔氏若有訪客,幾乎都是帶到這裡用餐的。

  美味的紅酒燉牛肉套餐一道一道的送至插著兩朵太陽花的玻璃餐呆上,賴家賴家瑀靜靜的吃著,但坐在對面的崔鑫浩一雙黑眸卻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害她吃得好不自在,偏又不敢叫他看別的地方。

  可以確定的是,她在工作室工作的一個多小時裡,他肯定為他頭上那一坨包做了努力,所以這會兒只看得見些微凸起,已無損他的俊美迷人,因為剛剛進來餐廳時,她不意外的看到女服務生或在座的女客全像被他勾了魂似的,以羞澀傾心的神情看著他。

  他一身黑色Brioni開襟襯衫,戴了名牌皮繩銀飾項鏈,穿了貼身牛仔褲,帶著一抹桀驁不馴的天生貴氣,真的很吸引人,但他幹麼瞅著她看?

  崔鑫浩那又深不可測的黑眸直盯著她,在心裡把她跟這幾年交往過的女人們比較。

  平心而論,小瑀兒是天生麗質的極品美人,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五年前他也有好幾個十七八歲的小女朋友,跟他上床的也不是沒有,但他連一個擁抱都不願意給她,因為他娘虎視眈眈的等著他把她怎麼樣,她把他們送作堆,因此他反而什麼也沒對她做。

  不過命運又將她帶回他身邊,可以確定的是,她除了變得更令人心動外,還是把心放在他身上,為什麼?

  在國外,像她這樣的東方美女不可能沒有人追……

  而他今年二十九,算是熟男階級,竟然覺得她很有魅力,難道年紀越大的男人對年紀越小的女孩越有興趣,像酒店裡常說的「吃幼齒比較補」?

  要不如何解釋他對她產生的莫名悸動?

  不同於兩人的複雜思緒,顧建堂就像只麻雀般說個不停,尤其在好友離開工作室後,他就忘了上司跟下屬的身份把他拉到自己的辦公室,嘰哩呱啦的問起好友第一次見面就將美人兒關在裡面是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由於他煩功了得,最後崔鑫浩才受不了的說出她就是差點成了他妻子的女人。這件往事他曾跟好友提過,那時還被他笑稱是辣手摧花魔唯一良心發現的一次善行義舉!

  「不管怎麼說,你們真的很有緣,我怎麼都沒想到我會是重新拉起你們兩人之間交集的士 ——唔!」

  一塊牛肉準確的塞入他開開合合的嘴巴,刀叉的主人就是崔鑫浩。

  「快吃,還要回去上班。」男人也能這麼吵,他真的被他打敗了!

  顧建堂鼓著腮幫子,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三兩下就把牛肉嚥下肚,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對了,小瑀兒,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賴家瑀有些傻眼,口中的一塊經蘿蔔差點噴出來。

  「小瑀兒是你叫的?」直覺感到不悅,崔鑫浩很不爽的瞪了好友一眼,再看著沒有表示的小丫頭,「你怎麼說?」

  她更是錯愕,但在對面人的挑眉威嚇下,只能尷尬點頭。

  沒錯,這三個字的確是崔鑫浩專屬的,他從小就霸道得沒有道理,「的確從小只有他是這麼叫我的。」

  「那又怎樣?是他不要你的,管我——唔!」

  這次塞到顧建堂嘴裡的是綠色花椰菜,他咳了兩聲,拿了餐巾紙吐掉,「好,不提過去,那——」神經大條的他又笑嘻嘻的看著賴家瑀,指批上司,「我跟他是兩種人,當然,他不必考慮了,他太花心,目前萬人纏,他煩都煩死了,你也別招惹他,而我呢,則是對每個女人都好,但只當她們是朋友,所以因為這種濫好人的個性,女的朋友一堆,卻沒有女朋友,你懂我意思吧?」

  她看著顧建堂,其實他長得很陽光,俊朗迷人,臉上總是帶著熱誠的笑容,可是——

  「上班泡什麼馬子!還當著上司的面泡?現在被裁員、放無薪假的人很多,你是想加入他們的行列?」崔鑫浩冷冷的聲音再起。

  不知怎麼的,瞧她的目光竟然忽視他而定在好友臉上,他的胸口就莫名的悶。

  他這麼說,顧建堂可不平了,「現在是午休,而且我們是在招待——」他突然一頓,「完了,我們又有一個新客人了。」

  順著好友的目光,崔鑫浩回頭一看,果然見到一身火紅的杜巧巧走了進來,而且是筆直的朝他們走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我去你家進不了門,去你公司,公司的人又不跟我說你去哪裡,但我在停車場看到你的重機,依你的習慣,你只會在附近幾家固定餐廳用餐,我已經走了兩家,這是第三家。」她繃著一張艷麗的臉蛋瞪著他。

  賴家瑀也看著崔鑫浩。這個男人在這方面的習慣也沒變,這麼說來,從來沒抱、沒吻過她的人,在睽違五年後,短短一、兩天內就吻了她,也抱了她,算很難得的改變了。

  「杜巧巧,我想我應該沒欠你什麼吧?」他臉色嚴峻。

  杜巧巧眼圈一紅,咬著下唇,「我愛你啊!」

  很令人心痛的幾個字,賴家瑀低頭選擇不看,但心一樣在淌血。

  「我不愛你,而且如果我沒記錯,除了你撲上來的幾個強吻外,我並沒有做出任何讓你這麼窮追不捨的事情。」

  她明白,這就是讓她最不甘心的地方,她纏了他三個月了,他連碰也不碰她,她的一群損友偏愛拿這事來糗她,還說他下輩子才可能碰她,根本把她當笑話,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所以她昨天到他家堵他,還帶了四瓶可以增加情趣、看破不出任何破綻的特別加料啤酒,絕對會讓兩人high到不行,可偏偏殺出那一號程咬金!

  都是她!杜巧巧瞪著頭低低的女孩,再不滿的看著崔鑫浩,「那你就愛她?就我所知,花心的崔鑫浩從沒愛過任何一個女人,但上過的女人卻是多到數不清。」

  「那又如何?我對你就是沒胃口。還有,替我跟你哥說,只要你再一次暢行無阻的進入我家,那麼別說我家,就連公司保全,我都會中止合約,換別家來做。」

  「你……」杜巧巧氣急敗壞的還想說些什麼。

  不想再聽下去,賴家瑀突然起身,「我吃飽了,想先回公司去做事——」

  她拉開椅子,拿著皮包就要走人,沒想到杜巧巧竟然一把揪住她的手臂,「想走,我也有帳還沒跟你算呢!昨天為什麼不幫我開門,還把我的東西用扔的?」

  女人難道永遠只會為難女人?賴家瑀看著她,無言。

  崔鑫浩站起身來,扣住杜巧巧,力氣大得足以逼她放開賴家瑀的手,「她昨天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交代的。」

  杜巧巧眼眶微紅,「那你跟她喝了我帶去的啤酒嗎?」為什麼讓這個女孩坐收漁人之利?太可惡了!

  他皺眉,「什麼啤酒?」

  「我要回去了。」賴家瑀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雖然杜巧巧不是她,但她的存在卻會勾起那一場「震撼教育」的回憶。

  「我跟你回去。」崔鑫浩給了好友一個眼神,立即追上去。

  「鑫浩!」

  顧建堂苦著一張俊臉。他也想落跑,但一來還沒有買單,二來,上司的指示很清楚,要他搞定這個纏人的小妞,所以他只能拉信也想追上前去的杜巧巧,即使慘遭她又抓又咬的攻擊,也不能放手。

  她竟然迷路了!

  賴家瑀記得那家花園餐廳就在大樓後方的小巷弄間,但這一急著走,好像走錯方向了。

  「你幹什麼?要去哪裡?」崔鑫浩走了過來,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紅紅的,「怎麼哭了?」

  「呃——有沙子。」她慌亂的找借口。

  「小瑀兒,這幾年你住在火星嗎?怎麼還是這麼單純。」他立即打斷她的話,話裡的憐惜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她沒有察覺到他不同於過去的語氣,只怔怔的看著在陽光下更為俊俏迷人的男人,想著自己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她跟著她的難姐難妹——差點跟她成了妯娌,但一樣被崔鑫浩的大哥崔英達悔婚的童靜丹,互相扶持,乖乖的上學讀書,把自己關在相思的牢籠裡,一直到她接觸帶她進入童話手繪本的啟蒙老師,所以直至目前為止,除了崔鑫浩外,她的世界仍然是充滿著純淨而童稚的。

  看她咬著紅唇,盈盈淚光在眼眶裡直打轉,崔鑫浩只覺得有一股想將她擁入懷中安慰的衝動,但理智告訴他,這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為複雜。

  「小瑀兒?」

  「我沒事,只是想回公司做事。」

  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也在努力的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好吧。」

  兩人並肩而行,賴家瑀的心依舊沉甸甸的。遺忘很難,她很清楚。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縮短工作時間,早點回到她安全的棲息地,回到那個不會讓這顆心又酸酸痛痛的地方。

  想是這麼想,她也身體力行了,從一進入工作室開始,她手上的筆就沒停過,然而,她很快就發現新問題,那就是——想加班卻不行。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渲染在彩筆世界的她,抬頭才發現崔鑫浩站在門口,而他身後的辦公室已熄了燈。

  「每個人都下班了,你要工作到幾點?」

  她抬頭看了牆上的時鐘,竟然已經六點半了,再看一眼桌上的草稿,她說:「我晚一點再走,你先回去。」

  「這是工作室,不是飯店,你不用吃晚餐?」

  「我想趕快工作。」

  「想早點走人?」

  被洞悉思緒,賴家瑀粉臉一紅。

  崔鑫浩走到桌子旁,看著她的作品,果然溫馨可愛,有人魚布偶,還有造型可愛的飛機跟火車。

  難怪顧建堂捨不得下班,還說要留下來陪她,但硬是被他趕走了。

  「你畫的真的很棒,連我這種成熟男人都會不自覺的被吸引。」

  「因為每個人的心裡都住了一個小孩,童書並不專屬於孩子,它能勾起大人們潛藏的童心,找到最初的感動與純真——」她突然住口。

  「怎麼不說了?」看著她侃侃而談的快樂神情,他的神情浮現動人的溫柔,他不自覺,她卻看得很清楚,可是這對她來說,卻是殘酷。

  賴家瑀搖搖頭,「那個——你先去吃飯吧,不然會餓的。」她希望他先走。

  他拿起一張草圖仔細觀看,「不會,除了早餐要定時之外,其他兩餐時間不定無所謂,」他放下草稿看著她,「不過提到早餐,你介意負責每天的早餐嗎?」

  能介意嗎?她無奈,「當然不會,可是冰箱裡沒有——」

  「那簡單,走,去吃飯,我再帶你到超市買東西,老實說,吃了那家早餐店好幾年,我還真的吃怕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霸道的拉起她,關了電燈就下班去。

  崔鑫浩果然是個行動派,先帶她去吃日式料理,接著又拉她到超市大採購,所有可以做早餐的食材幾乎讓他全掃進推車裡。

  最後賴家瑀是搭計程車跟著那一包又一包的食物回到別墅的。

  看著早已飆回別墅的男人,貼心的接過她手上的大包小包,還直接提到廚房,頓時有種不該有的感動湧上,今晚他們就像一對新婚小夫妻,可是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她不該胡思亂想。

  她很快的蹲下身,開始將食物分類,該放進冰箱的放冰箱,該放到櫃子的就放櫃子。

  崔鑫浩靜靜的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她跟五年前那個快樂而俏皮的小女孩真的不同了,她變得很靜,尤其跟杜巧巧一比,她的恬靜與逆來順受——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勾起嘴角一笑。沒錯,就是逆來順受,他可以看得出來她不想離開公司,不想跟他去用餐、甚至跟他自己去採買,她不要跟著他,但她終究沒有提出異議,只是乖乖的任由他發號施令。

  平心而論,這種女性生物在他身邊早就絕種了,女人看到他,不是成了八爪章魚死纏不放就是表面裝羞卻又頻放電波,要是有機會獨處,以餓虎撲羊來形容都不為過!

  偏偏這個小丫頭的心放在他身上,但他只要跟在她身邊,她卻又一副莫可奈何、恨不得他能快點離開的不自在樣,讓他是又好氣又好笑,而且還會莫名的想逗她——

  「既然這個月你會替我做早餐,我想我總得做點事來回報你。」

  賴家瑀半跪在地上,將蛋放入冰箱的動作頓時一停,心怦怦然。

  這小鬼也變聰明了,竟然沉得住氣,看他要丟什麼球?崔鑫浩莞爾一笑,捉弄她的心思更濃了。

  「通常女人最想從我身上得到的,就是跟我上床。」

  「噢!」她手上的蛋竟然被她捏破了,蛋汁流到地上,她慌亂的起身臉紅紅的拿了抹布拭地,倉卒的將蛋殼丟進垃圾桶,才挺起腰一轉身,卻發現他離自己好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咫尺,他的雙手就放在她的身體兩側,把她圈在洗手台跟他之間,逼得她不得不將身子緊緊的貼向洗手台,免得碰觸到他的身體。

  她臉紅心跳,結結巴巴的道:「那個……我想……回房間——」

  「跟我上床嗎?」他的聲音低沉誘哄,溫暖的氣息吹向她耳畔。

  賴家瑀倒抽了口涼氣,壓根不敢將目光對上他,「不是!」

  他輕聲一笑,「你還是處女?」

  她粉臉更紅,往後縮的逃避這個問題,「我真的想回房間休息。」

  「小瑀兒,昨天的吻很不錯,我們複習一下如何?」雖然是逗她的,可是他發覺這個建議竟讓自己心動不已。

  什麼?她倏地瞪大了眼,急急的看向他,「不要——」一看到他促狹打趣的黑眸,她漲紅的粉臉頓時變得蒼白。

  他是故意逗她的,看她慌亂無措很好玩?

  最讓她感到難過的是,他為什麼可以這麼自在的跟她相處玩鬧,那代表他對她並無半點愧疚,對過去的決定,亦沒有絲毫後悔……

  可她呢?她的心還在等待愛情,偏偏愛情是勉強不來的,她不能怨,也沒有權利要求他愛她——

  該釋懷了吧?不然這顆因單戀而糾結不已的心要被折磨到何時?

  沉沉的吸了一口,她靜靜的推開他,把東西收拾好放妥,然後抵著頭靜靜離開,靜靜的回到房間裡流眼淚。

  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他流的最後一次淚,畫童書的人怎麼可以讓悲傷淹沒?

  崔鑫浩抿緊唇,一路跟在她身後,看著始終低著頭的她上了二樓,進入房間。

  看著關上的房門,他的心莫名的難受,雖然她什麼都沒說。

  但就是因為她什麼都沒說,他才覺得自己很可惡!

  看來,他還是少去打擾她,不然,就怕自己會在某一天顧戀上她這朵恬靜的小白花,屆時該如何善後?

  要崔鑫浩不去打擾賴家瑀,很難。

  可是這也怪不了他,是她自找的!

  雖然她每天準時六點準備好豐盛的早餐,但她在六點零五分就會拎著早餐搭公車去上班,婉拒崔鑫浩給她的汽車鑰匙,直到三更半夜才回來,進門時間都超過午夜十二點了,讓他的心情不知為何的非常不好。

  而他,除了白天找幾個朋友飆重機外,公司的法律顧問三不五時就會來電報告處理專利流氓案的進度,次數頻繁到他火大的要求除非有突破性消息,否則不准再來電。

  之後他總算能偷得浮生半日閒,有空去游泳、跟西洋劍的老師對打幾場,努力不去想那個想將自己隱形起來、像是最好一整天都別跟他碰上面的賴家瑀!

  只是她的過分低調,與像瘋了似的在他出入的各個地點堵他的杜巧巧相比,更深切的分出的高下。

  一個像燃燒的火焰,只想把他吞噬,令他心煩氣躁,一個卻像一片無垠的寧靜海,只想離他遠無的,反而霸佔了他更多的思緒。

  除此之外,顧建堂的電話一天打得比一天多,說的全是她工作超時的事,說她午餐、晚餐都是簡單的三明治,有幾次他故意等她到下班,想要載她回家,她又說不喜歡麻煩人,堅持搭公車或坐計程車回去。

  她完成的幾張圖稿,已經開過會討論,在色彩及質感上都已跟她達成共識,為了保持圖案的完整性,在不是平面的周邊產品將盡量避開人物的切割,以免在視覺效果上打了折扣。

  「這幾天,工廠會先做幾個半成品,由她過目審核,直到成品定案,但在這中間,她還要繼續完成其他圖畫,只會更忙不會輕鬆,你也行行好,以她的前未婚夫或是崔總裁的身份,拜託她放慢腳步行嗎?」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點,顧建堂又急又無奈的丟了這一席話在他手機的語音信箱裡,因為他人在吵雜的夜店,沒有聽到手機響起。

  崔鑫浩聽完留言,把手機放進皮衣口袋,一口氣喝掉酒杯裡的酒,拍拍跟著他在這間夜店裡喝灑的車隊夥伴。

  「我有事,先走了。」

  才經過那些目露愛慕甚至貼身靠向他想搭訕的辣妹,面無表情的往門口走去時,一張熟悉的斯文臉孔映入眼簾。

  「鑫浩,你要走了?對了,我妹不會再去找你麻煩了。」也是重機車隊一員的杜唯才進來夜店,沒想到好友竟已準備走人。

  他挑眉,「怎麼說?」

  杜唯對唯一的妹妹也很無奈,他很不想說自己的妹妹跟花癡沒兩樣,但事實確是如此,她纏好友纏到車隊人人都知道,害他這陣子也沒臉參加車隊的活動,如今總算解決這個燙手山芋,他著實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今天就是要跟你說這個好消息,巧巧被我爸媽丟到瑞士去讀書了,因為她竟然想逼我跟她到你別墅,替她解開你設定的數字密碼,我說那還要有晶片鑰匙才行,她竟然說她有,原來她偷了我們替每個客戶鎖在保險櫃的備份鑰匙,把我爸媽給氣瘋了——」

  「瞭解,我走了。」崔鑫浩對細節沒興趣,杜巧巧離開他生活圈的確是個好消息,不過他現在比較想做的,是去將一個工作過頭的女人押回家,逼她休息!

  杜唯不解的看著好友匆匆離去的背影。被他妹纏到快煩死的人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竟然只有這麼平淡的反應?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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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28:53
第四章

  寂靜的台北夜色,寂靜的辦公大樓,還有一個去找周公下棋的寂寞女子。

  崔鑫浩將手上買來的宵夜放在櫃子上,靜靜的凝睇著獨自處在這間燈火通明的工作室的小女人,她正側趴在桌上呼呼的睡著,看來睡得相當熟,連他進來的腳步聲也沒驚動她。

  他看著擺放在桌上一角的多張彩圖,最上央的一張呈V字形飛翔的群鳥,這該是南遷的候鳥吧?但為什麼會有一隻往相反的方向飛?他不解的皺起濃眉。

  此時,夜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送進來,他注意到她微微顫了一下,沒有多想,他立即脫下身上的皮衣披覆在她身上。

  俯身看著她乾淨美麗的側臉,因為熟睡,她的粉頰呈現白裡透紅的膚色,像水蜜桃,很想讓人咬上一口,而那如櫻花般的紅唇粉嫩微張,亦勾引著他一親芳澤。

  崔鑫浩必須對自己坦承,他非常想念他們之間曾有的那個吻,只是她看來如此純淨,他竟然不敢順從那股渴望。

  他濃眉一斂,覺得不可思議,在夜店裡跟女人看對眼就可以找間旅館翻雲覆雨的他,在面對她時,竟然連一個吻都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太詭異了!他抿緊了唇,看向散亂在桌面上的彩筆及顏料,還有右邊架上的文件夾以及一本繪本。

  他好奇的取出翻看,原來這就是她得獎的作品——《我是從哪裡來的?》。

  書中有五個主角,愛說「請」的人魚布偶、愛說「再見」的光明火車、愛說「加油」的五彩飛機、愛說「謝謝」的白色貓咪、以及愛說「我愛你」的黑白斑點小狗,這是個相約尋找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溫馨冒險故事,除了簡潔的文字外,在繪圖上極具渲染力,有種打動人心,讓人想一直往下翻閱的衝動。

  這本童書最具意義的是五個主角從找尋的過程中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

  崔鑫浩把書放回架子上,目光再度回到那張美麗酣睡的小臉。是否在她心中,他也是獨一無二,所以這麼多年來,她的感情生活才仍交白卷?

  他再將文件夾抽出來,靠坐在桌上,隨手翻閱,再看了她壓在那張候鳥下的幾張溫馨彩圖,原來這次的合作就是以她得獎繪本的五個主角為主,於春夏秋冬旅行各國的快樂系列來吸引大人小孩的目光。

  從文件夾裡的計劃表及上方以粉筆所畫上的注記可知,她的進度已大大超前。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他的存在真的讓她不舒服到要拚命加班,縮短工作時間,以便早點閃人?

  「嗯……」賴家瑀低吟一聲,又長又翹的睫毛動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但尚未定焦,視線模糊——

  「睡美人醒了?」一個低沉渾厚的嗓音陡起。

  「嚇!」她猛地嚇了一大跳,從桌上飛快的直起身子,同一時間,身上的皮衣跟著掉落地上。

  「你是見鬼了?」他的屁股從桌子移開,彎下身撿起自己的皮衣,丟在桌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賴家瑀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瞪著眼前人。他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她的問題倒是提醒了崔鑫浩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他走到櫃子前,拿了帶過來的宵夜摸一摸,還溫溫的,「吃吧,鮑魚乾貝粥。」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替她打開蓋子,一陣香味頓時撲鼻而來,而她的肚子還真的餓了,「你怎麼會……」

  「先吃!」他直接下令。

  很霸道,但她乖乖的低頭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吃著,溫暖的感動充滿在胸口,竟然感動到想哭。

  以她對他的瞭解,這種溫柔的舉動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崔鑫浩從小到大就不懂得體貼女孩子,他很大男人、很霸氣、很狂傲,就是沒有溫柔或體貼。

  崔鑫浩不是沒有看到她的眼眶紅紅的,可他突然想知道,這個從小就跟在他後面的小女孩,到底是用什麼心態在對他?

  瞧她吃一口,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他的心也跟著那泡眼淚亂撞一通。

  「吃快一點,我要回去了。」不習慣這樣悸動,他只想逃開。

  賴家瑀連忙吞下口中的食物,但不敢抬頭,「你可以先回去。」

  「我載你回去。」

  「不用——」

  「囉嗦,快吃。」

  「好!」不敢有異議,她一口接著一口吃。粥溫溫的,吃起來很順口,但吃太急了也會嗆到,「咳咳咳……」

  「天啊,你這——」他連忙抽了幾張面紙,直接抬起她的下顎,這才看到她早已淚流滿面。

  一把抓過他手上的面紙,賴家瑀胡亂的擦著眼淚又擦著嘴角,也不敢看他,低著頭將剩下的粥全吃下後,把垃圾丟到垃圾桶,那了皮包,關了桌燈,才低聲道:「可以走了。」 拜託別問她為什麼淚流滿面,她忐忑的在心中祈禱。

  崔鑫浩靜靜的看著頭低低的她,感覺她全身繃得緊緊的——

  「把衣服穿上。」

  他突然把皮衣丟到她頭上,賴家瑀一愣,拿下皮衣,怔怔看著他。

  「要我幫你穿?」幾近威脅的口吻,神情很凶。

  她連忙搖頭,放下皮包,趕緊將皮衣穿上,卻像是小孩穿大人的衣服。

  他知道她很嬌小,但沒想到竟然這麼纖細,他上前替她將袖子捲好,拉上拉鏈,「走吧。」

  看著後頭的崔鑫浩關了燈,帶上門,賴家瑀粉臉漲的紅通通的,一顆心更是澎湃洶湧。他的皮衣穿在她身上,感覺像是被他擁抱著,她可以聞到屬於他的氣息。

  當坐在他的重機後座,隨著他奔馳在寂靜的台北街頭時,她側轉過頭看著天空,覺得這一晚的星星似乎特別亮,天空也特別美……

  回到陽明山別墅,兩人一進到客廳,賴家瑀便將皮衣脫下來還給他,「謝謝,還有謝謝你的宵夜,我剛剛忘了耶。」崔鑫浩接過手,抬頭看了時鐘一眼,「很晚了,你先去睡——」

  她感覺的出來他有話跟她說,也許今晚太過美好,她捨不得就這麼結束,雖然理智在提醒自己,兩人的交集越多,日後回憶起來就會越辛苦,但心裡另一個感性的聲音卻鼓勵著自己,最壞的情形都遇過了,收集美好的回憶,留著日後細細品味,不是很好?

  「那個……你有事找我吧?不然怎麼會突然到公司找我?沒關係,我不累的。」他搖搖頭,「你不累,我累了,況且也沒什麼事。」

  「哦,對不起,我只考慮到自己。」

  「小瑀兒——」他真的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他哪是累?他是體貼她忙了一天,捨不得她再聽他唸經。

  等等,體貼?捨不得?這種詞他怎麼會用上的?他濃眉一蹙。

  就在此時,賴家瑀皮包裡的手機突然想起。

  她連忙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馬上背過身接聽。

  是什麼野男人打來的?背對他又是什麼意思?怕他偷聽?狂傲的崔鑫浩很不滿,轉身就要回房間,但夜太深,即便她將聲音壓低到不能再低,對話聲仍輕輕的傳入他耳膜。

  「崔伯母,怎麼了嗎?這時候打來?」

  媽?他抿緊了唇,馬上轉身往她走去,而且故意站在她面前,使她一陣錯愕。

  「小瑀,這麼晚才打去,沒打擾你什麼吧?咯咯咯……」

  催伯母笑得好假喔!賴家瑀苦笑,她大概可以猜到崔伯母已經知道崔鑫浩沒去捷克開會的事了。

  更糟的是,她的聲音太大,相信連崔鑫浩也聽到他母親說了什麼了。

  她在心中歎息一聲,但口氣仍是溫溫柔柔的,「沒有打擾到什麼,崔伯母。」

  「是嗎?怎麼我好像聽到還有別的聲音?屋裡——沒有其他人?」

  這根本是試探的話,崔鑫浩在旁連句話都沒有說,怎麼可能聽得到別的聲音?

  看出她的無措,他直接拿過她的手機接聽:「媽,小瑀兒很累了,你讓她去休息,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好。」

  「鑫、鑫、鑫浩?你怎麼會在家啊?」

  太過矯揉造作的抑揚頓挫語調,讓崔鑫浩忍不住仰頭翻白眼,受不了的道:「媽,我當了你二十九年的兒子,你以為你能騙得了我?別害我把今晚的晚餐全吐出來好嗎?」

  「好吧!呵呵呵……其實我是聽你大哥說的,他剛好也到捷克出差,本想要跟你碰面吃個飯,沒想到去的是陸經理,一問之下才知道——」

  「媽,我也很累了。」

  他不得不打斷她的話,聽她興奮到不行的語調,就知道她的腦袋在想些什麼不正當的畫面!

  「呵呵呵……好好好,你們兩人都很累,累的好,太好了!」

  老天,他第一次發現他媽笑起來很像火雞!「媽,我拜託你思想不要太邪惡好嗎?不是你想的那樣!」

  「去!兒子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嗎?英達個性太正直,愛的太專一,你這小子則信奉食色性也的論調,花心大蘿蔔——」

  「媽,我這裡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他咬牙再次打斷她的話。

  「好好好,記得好好疼愛她、照顧她,你啊、傷她一次就夠了,別傷人家第二次,你——」

  「晚安!」他只見結束通話,還將手機關機,再丟給臉紅不已的小丫頭,依他媽那種快樂到不行的大嗓門,她肯定字字句句全聽進去了。

  「別亂想了,去洗個澡,好好睡個覺。」

  「哦!」賴家瑀只能點頭,很快轉身往樓上跑,但跑了幾步後,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朝他羞澀一笑,「再次謝謝你,為今晚所有的事。」

  他怔怔的看著她快樂飛奔上樓的身影,他今晚做了什麼?不過是買宵夜、載她回家,這麼簡單的事,她竟然就如此快樂?

  那怎麼行,這是每個男人都做的到的事,她這樣容易被別的男人拐跑的!崔鑫浩驀地皺起眉。

  對,他得好好盯著她,至少她留在台灣的這段日子,他要小心她別被壞男人騙了,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他娘又把帳算到他頭上!

  翌日一大早,賴家瑀一如過去的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早餐,看到崔鑫浩出現在餐桌前,她便拿了自己早已包好的早餐就要去上班。

  「等等,吃完早餐才准走。」他直接拿走她手上拎著的早餐放回餐桌上。

  她詫異的看著他,「可是——」

  「陪我吃早餐這麼痛苦?」他揚眉問她。

  當然不會。她連忙搖頭,坐下來,乖乖的用餐。先前不敢跟他同桌,自然是因為腦海裡對他還存有太多無法釋懷的感情,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沉澱,尤其是昨晚後,當她決定放下,努力學著將一切當成美好的回憶收藏,她心裡已沒有太多感傷,反而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甜蜜,今天的晨光似乎也比以往更沒、更溫暖,或許著就是心境不同吧。

  時間慢慢流逝,兩人並沒有交談,只是靜靜的用餐。

  可當她吃到一半時,卻見崔鑫浩突然起身,她不解的看著他,再看了桌上的早餐,柳眉一皺。他還沒吃完呢。

  「我回房間一下,你別走。」

  「喔,」她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點點頭,不一會兒,他回來了,身上已換成一套黑色皮衣,英俊挺拔,在金色晨光下更顯陽剛魅力,她很沒用的心頭小鹿又開始亂撞,「你要出去?這麼早?」她暗做了一個深呼吸,勉強平靜心情。

  「吃你的。」他率性的丟了這就話,拉開椅子坐下,繼續用餐。

  她一臉的莫名其妙,一直到吃完早餐後,她把用過的餐具收到廚房,正要清洗,這才發現他也跟著自己走進來。

  「走了。」

  她一愣,看著碗槽裡的餐具,「可是我——」

  「你以為每天我吃完這些東西都誰洗的?」

  對喔,她怎麼忘了這件事,她每天早上使用廚房時,洗碗槽裡連支刀叉都沒有,肯定是鐘點傭人幫的忙。

  但他沒給她時間多想,一手扣住她的手臂走到餐桌,拿走她放在旁邊的皮包,在走到玄關,丟了一頂安全帽給她。

  她傻愣愣的被他一路拉著到屋外,直到坐上重機後座時,仍有些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以後我載你去上班。」這句是直述句,意思是告知,而非商量。

  她一怔,看著他回過頭來的俊臉,「呃,我可以搭公車。」

  「不行!萬一有男人對你獻慇勤怎麼辦?」

  「沒有什麼男人,我搭的第一班公車,除了年輕的學生外——」

  「就這麼決定。」崔鑫浩以不容辯駁的口氣下令,隨即轉過頭去,發動車子,往以敞開的大門而去。

  她瞪著他寬厚的背影,搞不懂他此時的舉動所為何來?

  「抱緊!」他低沉的聲音隨著清晨的涼風灌進她的耳朵。

  「呃——好。」賴家瑀連忙包住他的腰,只是可以嗎?她可以享受這短暫的幸福嗎?

  可在崔鑫浩的計劃裡,她可以享受的顯然不止於此。

  陽光逐漸升起,原本寂靜的台北也甦醒過來,熙來攘往的人潮讓街道變得熱鬧。

  當崔氏集團的辦公大樓前也三三兩兩的出現上班人潮時,崔鑫浩以重機載著賴家瑀出現的畫面可讓不少人的腳步停了下來,但他沒有理會那些眼神,交代大樓警衛幫他注意一下車子後,隨即一路護送有些尷尬又不知所措的小女人搭乘電梯到她的工作室。

  雖然時間還未到八點,但基本上崔氏集團的工作是采責任制,就連子公司澄風也是一樣,雖然有設定上、下班時間,但時間其實很彈性,員工可以去五樓附設的咖啡廳吃早餐跟下午茶,或是到釋壓室玩電玩,甚至是羽球、桌球、壁球、撞球等各式運動,所以此時辦公室已有不少人了。

  由於賴家瑀是重金請回來的插畫師,她本人又太安靜,再加上她初來上班就跟總裁關在工作室密談,員工們對兩人的關係自然有諸多猜測,因此對於這名純淨美人,大家沒有機會也不敢跟她太靠近。

  只是沒想到,就在大家還在揣測兩人關係時,總裁竟然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護送她來上班?

  崔鑫浩對那些跟他道早安的員工只是點個頭,就讓賴家瑀回到工作室去做事,自己則直接走到顧建堂的辦公室去。

  「嘿,崔總裁,還真的是你,這麼早來監工?」顧建堂笑容滿面的跟著走進辦公室,他才剛踏進辦公大樓,就有人通風報信,說他們英俊迷人的崔總裁一早就護送美人上班了。

  「你載她來……你們昨晚一起度過的嗎?」他賊兮兮的以曖昧眼神瞅著他看。

  崔鑫浩從他的辦公椅起身,黑眸一凜,「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等你上班嗎?」

  「咦?」

  「未免無聊的八卦在公司流竄,我要你給我注意,要是誰敢嚼舌根,就直接讓他回家吃自己。」他挑眉威嚇的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你不會是第一個。」

  耶!開玩笑,時機歹歹啊!只是——「等等!」

  「你真的要成為第一炮?」

  冷聲一起,顧建堂馬上嚇得搖搖頭,乖乖的回辦公桌前窩著。

  在離去前,崔鑫浩還刻意走到工作室外,看著專心繪圖的小女人,她專注的神情真的很吸引人,更甭提那張脂粉未施的素淨臉龐有多麼美麗——

  美麗?他又蹙眉。若再加上昨晚的「體貼」、「捨不得」……一種危機意識迅速在腦海中出現。這樣漸漸被她吸引絕不是正常的事!他只是要替她的安全把關讓她平平安安的回到德國去,對!只是這樣,也只可以這樣!

  他很快轉身離去,不知怎麼的,心情突然變得很不好,陰沉的臉色讓看到他的人都連忙低頭快閃,詭異的氣氛頓時充滿在辦公室裡,大家都不知道總裁是怎麼了,怎麼翻臉跟翻書一樣快?

  賴家瑀發覺自己會不專心,尤其在越接近下班時間,當然,她沒想要準時下班,甚至想跟昨天做得一樣晚,那麼崔鑫浩會不會來送宵夜?

  正這麼想著,她突然知道,今天確定是不會有宵夜了!

  因為時間不過五點半,崔鑫號竟然已經出現在她的工作室門口,不管她的進度到哪裡,也不理會工作室外還有一大群不敢明目張膽瞪著他們看的員工、甚至是問問他有什麼貴幹的好友兼下屬的顧建堂,他的黑眸只是定視在她身上,「下班。」

  「可是……」她看著桌上的混亂,連色筆都沒收,還有紙……

  「下班!」帶著無限威脅的氣勢,他冷颼颼的低喝。

  「哦,是。」

  不敢再遲疑,胡亂的收拾好桌面,賴家瑀拿起皮包就乖乖的跟著他走,越過目瞪口呆的顧建堂及那些頭垂的低低、眼睛卻歇歇往她瞟過來的員工們,離開辦公大樓。

  「那傢伙是不是哪根筋不對了?」這是顧建堂唯一可以想到的解釋。

  崔鑫浩是哪根筋不對,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也或許是他根本拒絕去想答案。從早上離開辦公室後,他就回到家裡,像個瘋子似的在泳池裡來回奮游好幾圈,累到趴了才回房睡,但睡飽了,心情還是很差。

  就連與他並肩而行的賴家瑀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很緊繃,那張俊臉更是佈滿陰霾,她真的不懂……

  「你可以不必來接我下班的。」

  「我媽要我好好照顧你,你昨晚自己也聽到了。」

  因為是被逼來的,所以才心情不好?「可是你媽的話你哪時有聽過啊?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的……」她忍不住低聲嘟囔。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麼?」他神情陰慍的瞪著她。

  賴家瑀尷尬一笑,直搖頭,「沒有。」

  待他坐上重機,她便很自動自發的坐上後座,還很乖的抱住他的腰。

  她今天眼睛還挺亮的,知道少惹他為妙。崔鑫浩才臉色稍轉。

  賴家瑀很識相,卻怎麼也沒料到,這樣的接送竟然會成為他每日的例行公事。

  只是又不是她逼他這麼做的,他卻像是吃錯藥似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基於禮尚往來的的想法,她主動提議負責烹煮晚餐,因此準備早晚餐也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如此看來應該是扯平了,怎知他還是老擺著一張臭臉,她想或許是因為她二度成為他人生的包袱,為了不想要他為難,也好讓他早點卸下這個責任,所以她決定繼續進行原本計劃,加快工作進度。

  這天下班,她本想帶些彩筆跟紙張回家加班,但馬上被眼尖的他給扔回桌「砰」的一聲,整個人瑟縮了下,不懂他黑眸裡流竄的怒火又是從何而來。

  「你不是畫完就沒事了,之後的成品你也有復檢的責任,這麼趕有什麼用?」崔鑫浩臉色鐵青的吼了她,吼到辦公室人盡皆知,吼到顧建堂差點沒有連滾帶爬的衝進來英雄救美,但他吼完又是火冒三丈的扣著她的手臂走人。

  他是吃錯藥了嗎?憂心忡忡的看著那緊繃而煩躁的側臉,不知道他到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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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崔鑫浩怎麼了?

  這也是崔氏電子裡的高階主管及顧建堂、甚至是和崔鑫浩組成重機車隊的隊友們想知道的答案。

  他像個剛成型的颶風,橫掃周圍所有人,說這個月當他不在的人是他,這幾天密集到公司上班的人也是他,還把負責處理這次專利流氓案的法務長及律師找來,好聽的說法是聽取報告,直接來說就叫訓話,訓他們在與專利權公司的交涉中太過溫吞、太過小心翼翼,以致氣勢輸人,難怪對方一封一封的信函在譴字用詞上都越來越強硬,他們只有挨打的份!

  顧建堂負責的澄風更慘,賴家瑀要趕工是自發性的行為,干他啥事?可崔鑫浩卻天天將他當炮灰,害他現在呼吸到的空氣都有硝煙味。

  至於車隊的成員大多是少東、經理等有錢又有閒的人物,崔鑫浩吆喝一聲,大家就開跑,但就見他一個人不要命的在車水馬龍的路上競速狂飆、穿來穿去的,讓他們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早晚會出事!」有成員這麼說。生命多美好啊,哪能這麼玩?

  由於他們跟顧建堂也熟,不少成員透過他想弄清楚崔鑫浩這陣子到底是哪邊出來狀況,但礙於飯碗,顧建堂只能嗯嗯啊啊的,也不敢說個所以然。

  照理,賴家瑀應當是首當其衝的第一號受害者,但很奇怪,從那一天崔鑫浩在公司吼了她後,倒是沒再對她怎麼樣,頂多臭著一張臉。為了讓他早點恢復好臉色,她在準備早晚餐就花上更多的心思,以讓他消氣、舒緩為主。

  此時,她放下畫筆,抬頭看了工作室牆上的時鐘一眼,快下班了,今晚她準備清蒸一條魚、煮個蔬菜湯……

  思緒間,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一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她就有點手足無措,但還是接了,「崔伯母。」

  「小瑀,最近好不好?我怕打擾到你們小兩口,都不好意思打電話給你們呢!」

  「我們沒做什麼,不會打擾啦。」因為她話中的曖昧太清楚,賴家瑀的臉色也莫名的跟著紅起來。

  「沒關係,你的個性崔伯母還不知道嗎?你是個乖孩子,我家鑫浩太壞,你多擔待點,知不知道?」

  「呃——是。」她只能順著說,不然崔伯母肯定會說個沒完。

  再閒聊幾句後,擔心崔鑫浩來接她下班,賴家瑀連忙以要開會為由結束通話,將桌面收一收,可是一向準時的人竟然遲到了。

  外面天空暗了焉,好像要下大雨了,現在正好是下班的尖峰時間,她從玻璃帷幕往大樓下望,車跟人在灰暗的天空下擁護交錯,商店的招牌已一一亮起。

  她回過頭,這一看才發現外面的員工也走得差不多了,再抬頭看時鐘,已經六點多。

  突然,豆大的雨滴劈哩啪啦的敲打在玻璃帷幕上,天空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雷吼,她柳眉一皺,又跑到窗前看著滂沱的雨景。

  這場暴雨來得又快又急,他騎重機不是淋得滿身濕了?

  「小瑀,快點跟我去醫院,鑫浩摔車了!」

  就在她正擔心著崔鑫浩時,顧建堂突然驚慌失措的跑進來。

  「什麼?」她臉色一變,呆若木雞。

  「快點,打電話過來的曹少東口氣很急,恐怕不妙啊!」

  她倒抽了口涼氣,急急的拿了外套跟皮包,火速跟著他離開辦公室,開車前往離公司不遠的一家私人醫院急診室。

  這一路上,她焦急的詢問狀況,但顧建堂也是一問三不知。

  「車隊的人只說他摔車,人在醫院,口氣也很急,我正要問他就掛了電話,也不知是發生什麼事,再撥他的手機就沒人接了,不知道是不是……」顧建堂邊開車邊瞪著靜止不支的車陣。急死人了!

  賴家瑀眼眶泛淚的看著動也不動的車潮,不行,她無法就這麼等著,萬一——

  不要!她不要!

  她突然解開安全帶,拿下皮包就打開車門往外跑。

  「下大雨啊,你幹什麼……算了!」他朝她大吼,隨即把車子靠往路邊,管它什麼並排停車、拖吊紅單,丟下車子就追了過去。

  兩隻落湯雞在傾盆大雨下拚命在人潮中穿行,終於衝進那家私人醫院急診室,卻不見崔鑫浩及車隊的人。

  「不會吧?」顧建堂哭喪著臉哽咽,「鑫浩,我的好朋友,我來不及見到你最後一面——」

  賴家瑀呆住,心早已涼了,一聽他這麼說,淚水更是流個不停。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急診室護士不解的看著全身濕透的兩人,走過來問道。

  顧建堂邊哭邊拭淚,「我的好朋友他——」

  「太誇張了,不過是小擦傷,那護士卻把我的手包成這樣!」

  「誰叫你長了一張俊死人不償命的臉,護士盯著你的臉,手上的紗布纏繞不停就變成這樣了,看,人家還遠遠的跟在後面偷看你呢!」

  急診室另一邊的走廊突然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賴家瑀跟顧建堂的動作一致,全轉身往那裡跑過去,在離崔鑫浩兩步的距離站定,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此時崔鑫浩跟幾名車隊隊友看到的,就是兩隻濕淋淋的落湯雞,但其中那個嬌小的美人看來楚楚動人,美得不可思議,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車隊的人跟崔鑫浩都超過一百八十公分,個個都是皮衣、皮靴的打扮,非常帥氣顯眼,一進到醫院就引起一陣注目禮,但在居中的崔鑫浩冷硬的目光下,沒人敢再多瞧一眼,可此刻引起的騷動之大,大家可是不想看都不行了。

  只見這名俊男突然吼了那個看來可憐兮兮,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裡疼惜的濕美人。

  「小瑀兒,你在搞什麼鬼?掉到河裡去了嗎?」

  這聲如雷咆哮與外頭隆隆作響的雷聲相比絲毫不遜色,但賴家瑀仍呆呆的看著他,怔怔的掉著淚水。

  「外面下大雨啊,可是那不是重點,你沒事,沒死,天啊!太好了!太好了!」顧建堂激動的上前抱住好友,喜悅的淚水濕漉漉的流下來。

  沒死?崔鑫浩濃眉一皺,目光看向仍怔怔的看著他落淚,臉色蒼白得像鬼的小丫頭。

  他轉頭看著當初跟顧建堂聯絡的車隊隊友,「你跟他說了什麼?」

  「摔車,人在醫院,就這樣。」那人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沒死!賴家瑀緊繃的情緒頓時鬆懈,整個人軟軟的跌坐在地上。

  「小瑀兒。」他臉色一變,猛地將抱住他不放的顧建堂甩開,急忙跑上前去將她扶起來。

  她淚如雨下的看著他,踮起腳尖,雙手不住的往他的髮、他的臉、他的脖子、他的肩膀、胸膛、腰部一路摸索,被她冰涼小手摸得渾身發熱的崔鑫浩抓住她還要繼續往下的小手,「你幹什麼?」

  「你還笑?」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他在笑嗎?是不自覺的吧?

  「崔鑫浩,這攸關生命耶!」她不曾對他生過氣,這大概是她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這麼暴怒,尤其在看到那雙深邃黑眸裡越來越深的笑意後,賴家瑀眼內也跟著冒火了,「我警告你,你要敢再這麼不小心,再這麼不珍惜自己,再這麼不以為意,我就再也不替你準備早餐,也不陪你吃早餐,不讓你載我上班,不跟著你回家,甚至在你不想吃外食時,也不為你準備晚餐,聽到沒?聽到沒有!」

  她從來沒有發這麼大的脾氣,從來沒有用這麼激動的語氣說話,但這回卻是吼出她心裡所有的害怕與不安了,這麼直接的情緒,更顯示了她的真心。

  崔鑫浩再也忍不住的將她擁入懷中安慰,「聽到了,全聽到了,你別哭。」

  「我才沒呢,我……」被緊緊擁著,又想到剛剛在大雨裡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事,她再次泣不成聲,「我以為……我真的以為……」

  瞧她又哭了,崔鑫浩馬上將不捨化為怒火,射向傳話的傢伙。「你這傢伙幹麼嚇她!」他朝顧建堂吼。

  「我?」瞧好友俊臉猙獰,顧建堂可真冤枉,他也一樣淋得濕漉漉,一樣哭得淅瀝嘩啦,怎麼待遇就差這麼多?

  崔鑫浩低頭溫柔的看著仍在懷裡抽抽噎噎的小丫頭,再看著站在一旁、眼神複雜的杜唯,「你家就在這附近,借個浴室跟衣服吧。」

  「當然。」杜唯點頭。看來鑫浩對這名女孩很不一樣,要是他妹大概早就被他一腳給踢到太平洋去了。

  杜唯家的確離醫院很近,而且幸運的是,這場夏日的西北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下多久就停了,一行人中仍只有兩隻落湯雞。

  充滿現代感的歐式客廳裡,顧建堂還沒有機會去沖個澡、換件衣服,就被車隊的人賞了一條浴巾,然後抓到一角去嚴刑拷問小美人的身份背景,及跟崔鑫浩之間的關係。

  至於崔鑫浩則霸佔了杜唯的臥房,浴室裡的水聲終於停了,接著是吹風機的聲音響起,終於,門開了,換穿了一件紅色洋裝的賴家瑀走了出來。

  「巧巧的衣服還是太大了。」他看著她走向他,覺得紅色太冷艷,一點也不適合純淨美麗的她。

  她點點頭,「巧巧?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他把杜唯跟杜巧巧是兄妹的事向她略微解釋,這件洋裝是杜唯到妹妹的房間去拿來的。

  她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將剛剛邊沖澡邊想的事跟他提了出來,「以後我會乖乖的準時下班,所以你不要來接我了……真的……真的……這種驚嚇一次就夠了。」

  她可以不要愛他,也可以不要他愛她,但一定要他好好活著,健健康康的,其他的,她什麼也不求,就算只能當普通朋友也行,她真的不強求了。

  崔鑫浩注意到她這一開口,又是淚汪汪的。

  她真的很擔心他出事!他神情專注的盯著她,胸口暖烘烘的,伸出手親暱的揉揉她的髮絲,「好了,你別哭,我怕這裡淹水,到時候我們都得游泳出去。」

  她被他逗得噗哧一笑,「誇張!」

  這一笑,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尤其是那雙被淚水洗淨後的眸子,比子夜星辰更為璀璨,他看著看著,竟然看癡了。

  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我臉上有什麼嗎?」

  經她這一提,崔鑫浩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困窘間,只好隨便找了個話題來搪塞此時的不自在,「我在想,好在你沒有化妝的習慣,不然依你剛剛哭得那麼慘的狀況,應該可憐直接參加萬聖節派對了!」

  她神情古怪的瞅了他一眼才道:「我不化妝是因為你不喜歡化妝的女孩。」

  他一愣。

  她點點頭,「你忘了嗎?小時候你總是不太理我,我看到圍著你身邊打轉的女孩個個臉上塗著妝,也想證明我長大了,所以就偷偷拿媽咪的化妝品來搽,可是——」

  「我最討厭化妝的女生。」

  他想起來了,當時看到她臉上塗得紅紅綠綠,他是說了那樣的話,然而就因為那一句話,她就再也不化妝?

  看出他臉上的震驚與錯愕,她反而很不好意思,吐舌一笑,自我調侃起來,「也還好,我爸媽生給我一張還不錯的臉蛋,所以沒化妝也不會嚇到人,你別想太多。」

  她長得很美,他知道的。

  「只是,」她的目光又回到他纏著繃帶的手,再看著身上這件洋裝,想起杜巧巧,她若有所思的道:「我覺得你真的很可憐,從小就被我這個討厭鬼纏著,長大後又被其他女人糾纏不休。」

  他皺著眉頭,「怎麼突然這麼想?」

  「不只想到這個,」她咬著下唇,笑著搖頭,「我在想或許你的花心,我也該負部分責任,我們住在同一個社區,你一回來就會有鄰居跟我說,我就會去纏著你,所以你不想回家,在外面鬼混的時間多了,交女朋友的機會自然就更多。」

  他的黑眸不由得放柔,「你這小丫頭,別沒事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我當時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可以說是十項全能,就算我不在外面鬼混,投懷送抱的女孩也是多如過江之鯽。」

  她開玩笑的瞪他一眼,「好自大啊!」

  「那當然,你應該看到家裡地下室的獎狀跟獎盃了,那不只是學生時代的戰利品而已。」崔鑫浩微微一笑,「還有房間,在你來之前,等著讓我帶回家過夜的女人還要拿號碼牌呢,但傭人一星期只來打掃兩次,而房間數量有限,所以帶美人回家的數量就得控制了。」

  他這麼說其實是逗她的,所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從不帶女人回家過夜,至今能進他家的只有她。

  可賴家瑀並不知道,還想著難怪每間客戶都收拾得那麼乾淨,隨時都可以使用……想到這裡,她心裡有一點淡淡的感傷。

  不想再沉淪下去,她立即將這點感傷拋諸腦後,「那你現在是行情變差了?要不怎麼這段日子也沒見到半個女人入住?」

  「你難道不是女的?」他反駁得很直接。

  她粉臉不由得一紅,「可我指的是你可以——」

  「上床的女人?我邀過你不是?」瞧她困窘無措的樣子,他性感的唇彎成誘人的弧度,「好了,不逗你了,免得像上回——」他抿唇搖搖頭,也不想提上回他覺得自己很可惡的事。「我想是因為我煩了、累了,而且覺得這樣平靜過生活,沒有女人也挺好的。」

  「沒有女人的生活也挺好的?」她好訝異,這幾年她其實都有飛回台灣偷看他,但每一回他身邊都有女人,而且完全沒有重複。

  瞧她杏眼圓睜,他黑眸一凜,故意咬牙威嚇,「你有意見?」

  「你老了!」她忍不住大笑。

  「什麼?」他臉色大變。

  「才大我七歲,就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黑眸微瞇,「該死的小丫頭,你想聽聽看上次膽敢這樣質疑我的女人最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看過廣告叫喔,說男人最後都只剩一張嘴——」

  「什麼?你這小丫頭!」

  「我才不是小丫頭呢!」

  「你敢給我做鬼臉!」

  「怕你啊!」

  兩人唇槍舌劍的場面透過半開的房門,全落在門外玩疊疊樂的八九名男人眼中。

  「那兩人是不是忘了屋子裡還有我們這些人啊?」車隊其中一人看著他們,覺得超好笑的,簡直就像兩個幼稚的小孩在鬥嘴。

  「肯定忘了。」杜唯已在心裡替他老妹哀悼,不過他一點也不怪崔鑫浩,因為就連他這個當哥哥的都受不了她。

  只是他妹才去瑞士上課沒多久,就因為行為不檢被退學的事,還是別跟崔鑫浩說了,人家的戀情正火呢!

  顧建堂也偷偷瞄著那對俊男美女,看得津津有味。兩人的感覺很好,臉上的光彩更吸引人,這一對在繞了一大圈後,又繞回原點了吧!

  他又偷偷瞄這些車隊的朋友,因為他們向他拷問的答案不盡人意,嫌他有說跟沒說沒兩樣,廢話一堆,所以大家決定要找一天出其不意的「突擊」崔鑫浩在陽明山的別墅,雖然他為了飯碗應該要通風報信,可是他也好好奇啊,那就——等飯碗摔破了再說吧。

  就這樣,崔鑫浩的車友們決定打鐵趁熱,反正擇日不如撞日,尤其在經過今天那個小美人以為只能跟崔鑫浩在下輩子才能再續情緣的烏龍事件後,這一回家,應該有可能發生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事。

  只要瞧瞧崔鑫浩把手上那團誇張的紗布丟入垃圾桶後,明明手上不過是小擦傷而已,竟然就捨棄他最愛的重型機車,帶小美人坐著計程車走人就知道了。

  他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他,他肯定是為了不讓小美人擔心,或怕小美人開罵才搭車的嘛,可見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所以計程車一走,他們先陪顧建堂去把愛車從拖弔場開回來後,一群人便直接往陽明山狂飆而去。

  別墅裡,氣氛正曖昧。

  崔鑫浩直勾勾的盯著賴家瑀,黑眸裡有著濃濃的困惑。從來沒有女人能讓他神魂顛倒,因為女人幾乎都是一個樣,但為什麼她可以主宰他的心情好壞?

  他的神情幹麼那麼專注?被他看得臉越來越紅,莫名的口乾舌燥起來,賴家瑀心慌意亂的藉故離席。「我、我去倒杯水,你要嗎?」

  「我去倒就好。」

  「不用了,你手受傷。」

  「那哪是什麼傷?你坐好。」

  他去飯廳倒了杯茶給她,見他還是蹙眉盯著她看,賴家瑀更是緊張,一個不小心杯子沒拿好就往下掉,她急著要去搶救那只杯子,崔鑫浩也彎下身要去接,沒想到她不僅沒接到杯子,還將杯子打向他,好巧不巧的將裡面的水潑向他的胯間,崔鑫浩雖然接到了杯子,但是水也沒了。

  「今天怎麼老是鬧水災?」她沒話找話說,抽了一些面紙,凌晨跪坐在他身前,就要幫他擦。

  「我自己來!」他繃著臉,拿走她手上的面紙,很快的擦拭著。

  她不解的看著他濕透的部位,在他神情古怪的看她一眼後,才驀地回神,意識到自己弄濕的地方有多尷尬,粉臉頓時漲得紅咚咚的。

  「鈴——」

  驀地,保全系統突然被觸動,發出刺耳的警鈴聲,但僅有幾秒就馬上被解除。

  崔鑫浩連忙往落地窗往外看,竟然看到好幾輛重機從敞開的拱形大門衝了進來,但車燈太刺眼,他根本看不出這些騎士是誰。

  「你留在這裡。」他跑了出去,在那些車燈熄滅後,才看清那群不速之客。

  「你們這是幹什麼?」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幾個好友嘴巴咧得開開的,還拎了自動帶來的宵夜跟啤酒,而杜唯則一臉尷尬的替自己喊冤,「我是被他們逼著開門的,剛剛還聯絡了公司是我在測試系統,要他們別派車過來。」

  剛下車的顧建堂則一臉困窘,「我、我也是被迫參與的。」

  但其他沒有忌諱的幾個人則是異口同聲的大方道:「我們是來找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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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粉尷尬。

  當一群人全擠進客廳時,崔鑫浩胯下的那一片濕可是非常明顯,瞧那些人個個目光緊盯著那裡,臉上邪惡又曖昧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崔鑫浩受不了的在沙發上坐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不小心打翻水。」賴家瑀尷尬的坐在一邊解釋。

  「好吧,不是我們想的也無所謂。」

  「對,重點是請告訴我們你們什麼時候同居了?」

  「你邀過她上床是什麼意思?」

  「她不再為你準備早餐指的又是什麼?」

  幾個朋友開始把她今天怒氣沖沖時說的話,還有他們聽到的關鍵字拿出來盤問,在他們看來,此時是人證、物證都齊全了,再不承認,他們甚至可以去搜房間,不是他們無聊,而是崔鑫浩不讓任何女人在他房子過夜的事他們都知道的,現在竟然有個女孩子跟他同居,這背後代表的原因不就很值得采究?

  賴家瑀看著崔鑫浩,把發言權交給他,崔鑫浩直覺的瞪向顧建堂,身為無辜的第三者,顧建堂只能實話實說,「沒辦法嘛,你說我不能嚼舌根,不然就要捲鋪蓋走路,可他們一定要我說,我只能裝傻,要他們自己想法子了。」

  看著眾人自在的喝酒吃東西,一副要長期抗戰賴在這裡的樣子,崔鑫浩無奈道:「好吧,好吧,我招了,但是你們一定會失望的。」

  於是他談起賴家瑀,談起小跟班的她,談起過去的種種,談起她成為國際知名的繪本畫家,談到她為何會住在他這裡……

  很不可思議的,當他提往事,過去的記憶一幕幕的湧上心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悸動在他心頭蕩漾,彷彿是溫暖的節奏彈奏起一首動人的旋律,有著他年少的青春狂傲、自滿得意,而這些色彩鮮明的畫面之後,都有她那美麗的笑容與傾慕的眼神追隨。

  她竟然一直都在!從她牙牙學語,走路搖搖晃晃到開始要人抱抱,她找的人、要的人都是他,而且充滿執著,理直氣壯。

  他們的緣起是如此的早,如此的深濃,而他竟然在重新回首的這一記得才驀然明白。

  無法克制的將目光深深的、深深的放在那個小女人身上,他幾乎要忘了還有這麼多人。

  「竟然差點成了夫妻,這真是爆炸性的話題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喚醒他的思緒,也打斷他的凝睇,而賴家瑀則從他終於轉開的凝視下得以呼吸,因為那個眼神太熾烈了,熾烈到她得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兩人之間是沒有緣分的,因為老天爺給了他們好長的時間去發展愛情,卻毫無進展,很顯然的,他注定不是屬於她的人。

  氣氛轉為熱絡,所有的話題都繞在那樁沒有辦成的婚事上打轉。事實上,他們這些幾乎在三、四年前才從國外回到台灣的企業家第二、三代,也曾耳聞此事,只是跟崔鑫浩成為朋友後,大家反而不好意思提及,直到現在女主角出現了,而且兩人還同居呢,他們當然是好奇得不得了。

  「不過當時她才十七歲,難怪你吞不下去,如果是我可能也不大好意思。」杜唯直覺的道。

  但另一名友人可不這麼想,「她現在看起來也像十七歲的高中女生啊,我就很想吃下去!」

  「邪惡混帳!」

  這人馬上被開玩笑的賞了好幾拳,惹得他大聲抗議,「我是誠實好嗎,這裡誰不想上她?少裝清高了!」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你以為這裡只有我們這幾個男人嗎?」崔鑫浩不怎麼開心的提醒。

  「她要讓我們污染一下啦,她這樣子很容易引起色老頭的覬覦,很危險的。」

  其他人倒是很有義氣的相挺,接下來因為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下肚,更是說得毫無忌憚。

  崔鑫浩自然看得出來他們都有點小醉,也沒辦法跟他們計較,只好對著靜靜聽著大家說話的賴家瑀道:「你別理他們,他們無心的。」他只能對她這麼說。

  她不在乎的一笑,「我知道,我聽我大家同學聊過,男人在一起說的話不外乎是這些,而且其中不乏一些很粗俗的話。」

  一直沒有機會插話的顧建堂也開口,「小瑀兒——呃——小瑀,」他連忙改口,因為某人不悅的眼神又射向他,「你在大學一定是萬人迷,你都沒動過心?」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太安靜了。」因為當時心事重重啊!

  他想了想,「也對,一開始你給人的感覺好靜,身上散發一股聖潔的光芒,讓人不敢貿然親近。」

  「什麼聖潔的光芒?」崔鑫浩直接賞好友一記火鍋,要哄女孩子開心也不用說那麼令人作嘔的話。

  賴家瑀笑笑的看著兩個大男人互槌起來,顧建堂還不忘大叫,「不對嗎?其實你身上也有光芒,你們這些重機的夥伴都嘛有,雖然我也是其中一員,但騎的是小綿羊,光度只有50瓦——」

  她好奇的瞪大眼,「小綿羊?」

  「是啊,50cc的摩托車,因為他們這些都是好野人,個個都是財團少東、老闆、經理的,每一輛重機都是百萬元起跳,我哪騎的起?但那又如何?」他大手一攤,「目的地我也到了啊,我繞小路,他們頂多只快我一個小時,還不是殊途同歸!」

  「怎麼你的話聽來很酸啊!」有人大聲朝他抗議。

  崔鑫浩也瞪他,倒是美人兒很捧場,笑得燦爛,顧建堂忍不住問她,「你小時候也這麼沉靜溫柔?」

  她才要開口,就有人搶先回答,「她小時候很調皮的,而且想做什麼誰也不管,百分百的堅持。」崔鑫浩莫名的有一種優越感。

  「是嗎?我也可以百分百的堅持只愛一個女孩,你要不要考慮我?」他又問。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天啊,你這嫣然一笑,我的心馬上被你給偷——噢呼!誰打我!」

  兇手是崔鑫浩,但其他人卻大讚,「打得好!別讓我們吐啊!」

  「就是,就算小瑀住這裡只是因為工作,跟『前未婚夫』沒什麼,也輪不到你來對她獻慇勤!」

  好友們一一發言,崔鑫浩也有異議,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睨著粲笑如花的女人,「還有你,他有什麼我沒有的?你一整晚對他笑的會不會太多了?」

  「你對我而言就是恐怖分子,凶悍又跋扈,對你笑做什麼?」她開玩笑的送他一個大鬼臉。

  「但卻很吸引你。」他一臉得意,但見她臉色驀地漲紅,其他人也挑眉看著他,他頓時有些不自在,尷尬的瞪回去,「不服嗎?我這模樣是吸引了很多女孩,她正是其中之一,不過,」他突然把目光落回她身上,「她現在也一樣很吸引我,正應了那句風水輪流轉,所以,我親愛的公主,我這個王子可有得到你心的機會?」

  「好馬不吃回頭草,別忘了,是你先放棄我的。」以為他又在開玩笑,賴家瑀沒有多想,也開玩笑的道:「何況這裡有這麼多優秀的男人,隨便挑——」

  她突然頓住,因為他驀地狠狠的瞪著她,下一秒就拉著她往外走。

  「呃——怎麼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好友以是哪根筋不對。

  崔鑫浩直接把她拉到前院的噴水池旁才放開她的手。

  「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哪句話令他不快,只能這麼說。

  但這句話顯然沒有令他舒服些,他的表情仍異常的認真,「如果只是尚未停駐,因為嚮往前方的風景而繼續前行,難道不能走回頭路嗎?」

  這是什麼意思?賴家瑀的心「咚」地漏跳一拍。不,不行,她不可以再有期待,她好不容易才漸漸釋懷,好不容易可以像朋友般的跟他自在相處了,何況距離她離開台灣的時間也剩不到一個月,沒必要把彼此好不容易變得融洽的關係又弄得亂了調。

  「小瑀兒?」

  「我覺得你何不繼續向前行?也許前方還有你想要看的風景。」她是站在他的角度想的,她一向懂他,他酷愛自由、喜歡未知的冒險,她不要他未來後悔。

  她不可能聽不懂他的暗示,所以……她是拒絕他了?「即使會有遺憾?」

  她搖頭,「不管前進或後退,一定都會有遺憾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人不能太貪心。

  崔鑫浩的胸口悶悶的,「愛上我也是一種遺憾嗎?」

  她先是搖頭,但遲疑了一下又點點頭,「不能說沒有,不過,絕對愛得無悔——」

  他錯愕的看著她。

  她臉兒微紅,清澈的瞳眸裡有著坦率及羞澀,「你別這樣看我,很尷尬耶!」

  「愛得無悔?」

  她點點微翹的鼻子,開玩笑的瞪他一眼,「是啦,很驕傲是不是?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只是不屬於我,經過這些年,我其實明白了當年你的悔婚是為了我好,只是我太年輕看不透。」她灑脫的聳著肩。「後來聽到女同學談到感情,幸運的,男女彼此相愛,倒楣的,被弄大了肚子,獨自面對流產的痛苦。」她搖搖頭,「當時我就想到你說的話,難道一定要弄到始亂終棄再離婚會對我比較好……只是,儘管如此,感情也不是這麼容易控制的,即便想通了也不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

  「那麼現在?」他發現自己是屏住氣息的在等待她的答案,她還愛他嗎?

  「釋懷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你放心,我並沒有喪失愛人的勇氣,我知道我會越走越好的,尤其能這樣開誠佈公、沒有芥蒂的跟你談心後,真的。」

  雖然還需要一些時間吧,但這一趟回來,她真的覺得很值得,心口的傷縫補了不少。

  她笑得淡然,崔鑫浩卻覺得悵然若失,心沉甸甸的……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而且越跟她相處,越容易受她吸引,這一點,他再也無法否認。

  然而,真的太晚了嗎?

  來來不及了嗎?他此生難得的心動會成為沒有結局的愛戀?

  崔鑫浩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時,另一件麻煩事倒是搶先一步的佔據他的時間與精力。

  崔氏電子已進貨到美國的產品,因為SKC從美國法院拿到的一張禁制令,所以他們的貨現在全被扣留在海關,這件事也已驚動了他大哥,來電瞭解相關細節,畢竟這件事要是沒有處理好,損失是難以計算的。

  「一切都在掌控中,我會處理的。」

  他並不是不讓哥哥介入,只是他們各自負責不同的領域,哥要處理的事絕對不比他少,甚至比他還多,那也是為什麼哥的生活乏善可陳,他卻精彩絕倫的原因之一。

  「好吧,但我在美國,若有什麼需要我就近處理的話,不要客氣。」

  「我明白,老爸也知道了?」

  「嗯,媽也是,但他們對你很有信心,一點也不擔心,兩老還很快樂的飛去德國找小瑀的爸媽敘舊,因為小瑀跟你都在台灣。」

  「不會吧?他們又來了!不會又來一場婚禮等著我跟小瑀兒吧?」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根本只是大人們胡搞瞎搞的鬧劇而已!

  「我想他們不會再像五年前那麼輕率了,只是——算了,把公司這件棘手的事處理好再說。」

  聽到大哥話中的猶豫,他明白他是在為賴家瑀擔心,擔心她受到二度傷害,畢竟大哥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但誰知道這次被傷了心的人可是他呢!

  於是天天加班的人換成他,法律團隊跟他已挑燈夜戰好幾回,有時回到家,即便想見上小瑀兒一面,但都已半夜兩三點了,也不忍吵醒她,只得作罷。

  至於賴家瑀這裡,工作也到了收尾的階段,同樣越來越忙,好在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圖樣的顏色及成品質感都有達到她的要求,若說唯一讓她遺憾的事,就是崔鑫浩太忙了。

  每晚她總想等他回來和他說說話,但等著等著,到半夜兩三點才聽到他回來的聲音,一想到他肯定很累了,她又不忍占掉他休息的時間,只能繼續瞪著天花板,忍受寂靜。

  早上一起床,她會偷偷的去開他的房門,見他疲累的和衣躺在床上睡覺,連鞋子都沒脫,能做的也只是小心替他脫掉鞋子,為他蓋上被子,自行前去公司。

  只是,她離開台灣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難道他們連再坐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吃頓早餐或晚餐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又這麼忙碌幾天後,她已整理好行李,機票也訂好了,準備明天下午就要離開。

  低頭看著手上的護照跟機票,她婉拒了顧建堂及合作團隊為她舉行的送別會,提前回家,她不敢奢想崔鑫浩會知道她明天要離開的消息,只是,這一晚,在台灣的最後一晚,她一定要等到他回來,即使只有說說話也好,甚至一個擁抱也行,要不就怕明天過後,下次再見面時,又是另一個五年……

  出乎賴家瑀意料的,下午四點多,崔鑫浩竟然回家了,而且叫她套上外套,旋即開車載她前往東北角。

  「抱歉,我這陣子忙壞了,建堂要是沒跟我提,我都不知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他邊開車邊看她一眼。

  她搖搖頭,體諒的道:「沒關係,我瞭解。」

  他歎了口長氣,仍覺得愧疚,「就連車隊的人都知道你要走,他們要替你送行,一群人下午就全衝到海邊的度假小屋,等著我們晚上到那裡開轟趴,所以我要建堂也過去幫忙。」

  她點點頭,看著他開車的側臉,「那你怎麼也提前下班了?」

  這要他怎麼說?他完全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她分別,他還有好多事情沒跟她說清楚,所以扔下了一大堆待商討的文件、丟下那些還在激烈討論的法務人員,就直接跳上車回家,因為——

  「我擔心你不告而別。」

  「我幹麼先走?你以為我會怕見到你會捨不得,哭得淅瀝嘩啦的,所以乾脆先閃人?」她的心情在見到他時就很好,聽到他這句話更好,這聽來應該是他也想見到她吧?

  崔鑫浩的確是這麼想的,這個小丫頭有多感性,他是知道的,不過他才不會承認。他半開玩笑的道:「再怎麼說我們之間總是有些恩怨。」

  她瞪大了眼,「你是指我會搞破壞後逃走嗎?我才沒那麼惡劣呢!」

  「女人心,海底針,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他朝她一笑,只是心情很沉重。

  他不明白真正的愛情是什麼,因為他沒有真心愛過一個女人,對愛情要負責任,他懂,但結婚,這遠遠不在他的人生計劃之內,她可以接受一段不見得會開花結果的戀情嗎?

  火紅驕陽正慢慢的沉入眼前這片寧靜海,滿天的彩色霞光映照在一棟純白典雅的歐式小木屋,只見沙灘上已點燃了營火,一隻烤乳豬則架在一旁,隨時可以開始燒烤,幾輛重機及一輛轎車排列在沙灘旁,屋內傳出音樂聲。

  崔鑫浩跟賴家瑀一起下車,相偕走進屋內,但詭異的是裡面竟然沒半個人。

  賴家瑀細細的打量這間裝潢成美式鄉村風格的木屋,感覺好溫馨,原木家飾、壁爐及綠色盆栽就像她畫的童話小屋,從窗戶看出去,還可以看到一波波捲起的海浪——

  「那些人一定躲到二樓去了,幼稚的傢伙——」

  崔鑫浩的話還沒說完,那群幼稚的傢伙就真的從二樓咚咚咚的疾衝下來,人手一瓶啤酒,異口同聲的道,「遲到的人,先喝十瓶!」

  看著一瓶瓶已開瓶的啤酒全湊到眼前,再看著一張張笑臉,賴家瑀有些手足無措。

  「她不可以喝酒。」崔鑫浩馬上擠向前護住她,再瞪了這群損友一眼,「你們把她灌醉想怎樣?」

  「你在我們能怎樣?」顧建堂脫口而出,但馬上後悔,因為他立即得到崔鑫浩的一記冷眼,其他人更是以佩服的眼神看向他,有種有種!

  「呃——其實我可以喝啤酒的。」賴家瑀不想掃興,何況她還是今晚的主角。

  「不准!你只能喝汽水!」崔鑫浩以一徑的霸道否決了。

  她看向拚命向她使眼色,要她乖乖聽話的顧建堂,噗哧一笑的點頭,「好,喝汽水。」

  但其他人可不依,「拜託,啤酒跟汽水差不多好不好?」

  「她滿十八了吧!」

  「今晚的轟趴不必顧及十八限,開黃腔、擁抱打啵都行耶!」

  「少囉唆!就這樣了!」

  於是在崔鑫浩的淫威下,顧建堂只得出去買汽水,繞了一圈回來,沒想到竟然看見獨裁者一個人站在沙灘上的營火旁喝啤酒,只有自己長長的影子陪伴,看來好不孤單。

  他提著一大袋汽水走向他,再看了熱鬧非常的屋內一眼。

  「心情不好哦?也是啦,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第一個關心的女人。」

  崔鑫浩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少胡說!」

  「如果你不在乎她,那這些汽水算什麼?」他受不了的瞪著這個死鴨子嘴硬的男人。

  「不是那麼在乎好嗎?」他略顯困窘的解釋,「只是曾經傷害人家幼小的心靈,總得補償一下。」

  「只有這樣?還是年紀漸長,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可不認同這種話。

  「年紀漸長?」他作勢握拳,「你欠打?」

  「沒有,我只是好奇你身上的愛情神經線是不是終於有感覺了?」

  「當然沒有,你腦袋裡胡思亂想什麼?」崔鑫浩想也沒想的就否認。

  「沒有最好,我喜歡這樣的女孩。」不承認嘛,他就故意氣死他,不誠實的傢伙!

  「不可以!」果真,他立刻神色猙獰的吼道。

  看吧看吧!「為什麼不行?你最好別說出那種自己不要又捨不得給別人的豬頭想法。」顧建堂一臉的不以為然,比了比屋內正被團團包圍住的美女,「你看仔細了,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是用什麼目光在看她?你別太自私了!」

  什麼目光?青睞、傾心、愛慕,一個個的眼睛閃閃發光,毫不掩飾,令他越看心情越差,所以他才出來透透氣的。崔鑫浩煩躁的爬了爬頭髮。

  「跟你說這麼多幹麼,我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我只想好好把握可以跟她相處的時間。」顧建堂懶得理他了,他不在乎她,就別怪他上場搶人,誰叫他不誠實。

  顧建堂給崔鑫浩一個「你就不要後悔」的眼神,便拿著汽水進屋去。

  在外面一個人喝光手上的啤酒後,崔鑫浩才走進熱鬧談笑的屋裡。

  顧建堂正跟賴家瑀說著他已說了一百零一遍的笑話。

  「有一天我去吃牛排,客人太多,服務生忙得不可開交,所以一會兒,我就聽到一名高大的服務生兩手端著鐵盤走到桌子前吆喝著,『誰是豬啊?哦,你是豬,還有誰是豬?好,你們這一桌全是豬……』」

  「呵呵呵……」她笑靨如花。

  「故事還沒有結束喔,然後我等了又等,就是沒見到我的餐點上桌,終於看到服務生端出來時,怕被別人搶去,我就大叫,『我是雞,我是雞……』」

  「噗噗噗……呵呵呵……」

  看她笑得闔不攏嘴,崔鑫浩心情越來越不好,酒也越喝越大口,專注的視線幾乎全定在她臉上。

  她在笑,一張精雕細琢但沒有半點粉妝的素顏小臉上閃動著迷人的笑意,她好美,美得令他無法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可是才看到顧建堂起身離開去替她倒汽水,車隊的其他人立即又簇擁上前,她也跟他們有說有笑的,他的胸口就越來越悶,還有一種莫名的沮喪湧上心頭。

  印象中,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丫頭從不理其他男生的,從她上幼稚園、小學、國中,甚至到高中,圍繞在她身邊的男孩越來越多,但她從不理他們,只是一逕的跟在他身後追著他,從「鑫浩哥哥」一直叫到後來的「鑫浩」……

  每個人的心中都住了一個小孩……

  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她曾經跟他說過的話,難道他現在的沮喪只是因為曾經專屬於他的小跟班不再只屬於他了?這不是跟個小孩一樣幼稚?他可是快三十歲了!

  但不知為何,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他就是很不開心!

  顧建堂終於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怎麼了?幹麼臭著臉瞪小瑀?」

  怎樣了?她一直對著他們笑,他沒看見嗎?

  崔鑫浩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難言的空虛與失落拉扯著他的心,胸口還有一座火山正在蠢蠢欲動,想要怒吼宣洩。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線,「小瑀兒就像個花癡,你不覺得嗎?」

  尖銳帶著火氣的話語在歡愉和諧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像枝冷箭射向賴家璃,一時之間,四周全安靜下來。

  她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瞠視他。

  「你說什麼啊?」顧建堂好想打自己,他幹麼沒事要問他呢!

  但崔鑫浩根本沒理他,冒火的黑眸仍直視著不再屬於自己的佳人,「怎麼,我說錯了?瞧你笑得花枝亂顫的,你是怎麼回事?這麼哈男人?」

  她緊繃著一張臉,「你喝醉了。」

  「我喝醉?」他冷笑,「我像嗎?我沒有醉,你心動了,是誰?跟我說,我可以替你安排,但別對每個男人都吃吃傻笑,那很丟臉!」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她眼眶立時泛紅,語氣哽咽。

  「鑫浩,別這樣!」幾個好友靠過來,想勸阻他莫名而來的怒火。

  「走開!」他卻火冒三丈的推開他們,看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的女人。

  「你真的喝醉了!」眾人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只能這麼想。

  可顧建堂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是在借酒裝瘋,原因就是吃醋嘛,所以他更為小美女不平了。

  他很不爽的走上前,擋在賴家瑀面前,「你到底怎麼回事?這裡就屬你的女人緣最好,見過的花癡最多,但你怎麼可以把小瑀也說成像她們一樣?」

  「別理他!」她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但也不需要明白,他們之後不會再有交集,再見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她只想保留一些美好忘記,他何必這樣傷人?

  可她不曉得,就連崔鑫浩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像困獸般煩躁不安,直想攻擊她!

  「你要繼續留在這裡?」他的口氣帶著深沉的危險。

  「我不想破壞今晚的氣氛,也請你適可而止。」她強自壓下激動的情緒道。

  他抿緊唇,看到她越過他往更裡面坐,陡地伸手一把將她抓了回來。

  好痛!

  她火冒三丈的回頭,「放手——」

  他突然霸道的攫取她的唇,她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尚未來得及反應,他的舌已直驅而入,展開採索,狂野的吸吮品嚐她的甜美,她想掙扎,但他抱得好緊,終於,她完全癱軟在他的懷中,整個人只覺得天旋地轉,被這一記法式深吻給吻到失了心魂。

  半晌,崔鑫浩終於放開了她的唇,但仍抱著她,兩人的喘息聲交融,四目相對,憶及發生了什麼事,賴家瑀慌亂的一把推開他,轉身跑了出去。

  他也跟著追出去,其他人直覺的也想追,但顧建堂雙手大張的擋住他們,「他們不需要我們。」

  一群人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對啊,那兩個根本在搞曖昧,只是——她不是要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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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30:06
第七章

  賴家瑀難過的跑出門外,跌坐在沙灘上,臉上的熱淚靜靜流淌,身旁熊熊燃燒的營火也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心。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今晚過後,她就要離開了,她已經夠捨不得,只是一直一直安慰自己,至少這一次她是帶著滿滿的幸福回憶離開,他為什麼又要破壞呢?

  崔鑫浩走到她身邊,靜靜坐下,看著遠方一波波的浪濤。

  營火中響起了木柴燃燒時的辟里啪啦聲,火光隱隱約約照亮她的臉,讓他看清了那粉臉上濕漉漉的淚痕。

  她在哭,而且是無聲的淌淚。

  他到底在幹什麼?年輕氣盛的他,正如陽光般耀眼,盡情的揮灑著自己的青春光芒,曾經毫不在意的在她心上烙下了傷痕,現在的他成熟了,卻仍對她做了同樣過分的事。

  「對不起。」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

  賴家瑀的眼眶含淚,腦子裡亂烘烘的,很訝異從不對女人道歉的他竟然跟她說了對不起。

  崔鑫浩揉揉太陽穴,「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那個吻和那些話請你都忘了吧!那只是一個被酒精給荼毒的蠢人做出來的蠢事。」

  她搖搖頭,「別說了……」她不希望看到他這麼苦惱懊悔的樣子,更不希望兩人鬧翻後分開,要割捨深濃的感情已經夠疼,她不想再最後相處的時光裡流下不愉快的回憶。

  見她的淚如如斷線珍珠般一滴滴滾落面頰,崔鑫浩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她詫異的看著他,淚水仍不斷滑落。

  他從來沒有這麼手足無措過,簡直恨死自己了!

  「別哭了!」他突然往後躺平在沙灘上,「我讓你打好了,只要你可以不哭,我真不希望你在台灣的最後一晚是以淚水結束的。」

  聞言,她頓時破涕為笑,「原來我們心有靈犀,」她拭去淚水,「起來啦,我不會打你的,也會原諒你剛剛的言行。」

  但崔鑫浩沒有做起來,而是直勾勾的看著她,若有所思的道:「說起來,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不知不覺的養成,卻再也逃不開那樣的模式。」

  「什麼意思?」

  「你寧願自己傷心哭泣,也無法對我生氣,是嗎?」

  她咬著下唇,「我——我剛剛其實是有對你生氣的。」

  「那不叫生氣,你連一句責備都沒有,就像上回我摔車,你唯一一次的失控也是,字字句句聽來都是因為關心。」

  她靜靜地看著他在營火映照下,越顯俊美迷人的臉龐,「也許吧。」

  「那麼,小瑀兒,我很想知道,在過去——」他也靜靜地瞅著她,「你愛我,會不會也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她直覺的搖頭,因為這一點,她已來回反問過自己多次,只是她也很想知道——「那麼,你不愛我,是不是也只是一種習慣?」

  是習慣嗎?他娘總是在旁煽風點火,不時在他面前說她有多好又有多乖巧,讓他煩得不得了,下意識的排斥、拒絕去愛她,甚至看到她就想轉身,她要當小跟班就讓她跟,只要別看到她的臉就好……

  夜逐漸沉靜,賴家瑀望著寧靜的海平面,崔鑫浩看著夜空的燦爛繁星,兩人默然無語,都是心事重重。

  送別會在大伙幾乎都醉趴的情形下算是結束了。

  崔鑫浩看著倒臥在地上、沙發、房間床上睡熟的友人,還有杯盤狼藉的桌面,再看向目瞪口呆的賴家瑀,「我們回去吧。」

  她點點頭,「我開車,因為你也有喝酒。」

  他搖頭,「那是幾小時前的事了。」

  可不是,從他們回到屋子裡後,他也跟著她和汽水,並開玩笑的說他剛剛醉了,才說了醉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接著熱鬧的送別會繼續下去,直到大家醉倒。

  只是從北海岸開車回陽明山的路上,兩人都是靜默不語。

  離愁已悄悄地包圍兩人,呼呼作響的夜風正唱著夜曲,兩人的心中好多話想說,但也因為想說的話太多,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一直到回到別墅,賴家瑀道了晚安要往樓上走時,崔鑫浩才再也無法一直那已經漲滿在胸口的強烈渴望,喊住了她——

  「小瑀兒!」

  賴家瑀倏地停下腳步,眼眶早已泛淚,只是不敢落下。

  他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我知道你的機票已經劃位,是明天下午飛德國的班級,可是真的不能再多待幾天嗎?你可以到其他地方走走,畢竟 你好幾年沒回來了!」

  搖搖頭,幾個深呼吸後她才回過頭來,「我一個人去走走嗎?你肯定沒空陪我的,公司的貨還被扣在美國海關,你都忙得焦頭爛額了,至於顧建堂,我的工作完成後,產品接著就要量產銷售,他一樣會忙壞的。」

  他知道她說的都對,「那麼等產品上市時,回國來參加新品展示會如何?」

  他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一個勾勾纏的討厭鬼,但他不在乎!

  可是,她還是搖頭了,「你不知道嗎?候鳥從不參與任何公開活動。」

  他是不知道,繪本對他這個快滿三十歲的男人而言已經很遙遠了。

  「不露面是為了保持神秘?還是有其他理由?」

  「是保持純粹,在鎂光燈下的生活會讓自己變得不再單純,但對一個童書繪本畫家來說,保持童稚的心是基本要求。」

  他明白點頭,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為什麼把自己叫做候鳥?」

  她搖搖頭,開玩笑的道,「這就是保持神秘。」

  因為遺忘太難,回憶總是不時的來敲她的心門,也因此,她才會成了童靜丹口中的候鳥。

  每一年,她都會想候鳥一樣,特地飛回台灣看看他,像是儲備了新的能量後再度飛回她的棲息處,勇敢地繼續生活,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自己從未曾從愛情的泥沼裡爬出,而這是一個說不得的秘密,所以她只能隱瞞。

  看來是真的結束了!他跟她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那麼只能珍惜當下了。崔鑫浩嚥下喉間的酸澀道:「我知道夜深了,但是我精神還很好, 如果你不累,我們再慶祝一下好嗎?提前慶祝你繪畫的兒童電腦等相關周邊產品熱賣!」

  她微笑看他,「你怎麼知道會熱賣?」

  「我是商人,而且是個傑出的商人,產品有沒有商機、有沒有市場,我比誰都敏感。」他自信滿滿的道。

  她相信,崔鑫浩將崔氏電子的業務從美洲再跨足到歐洲市場,是科技業人人讚不絕口的科技金童,他的才能毋庸置疑。

  她點點頭,「我也不想睡,讓我們慶祝吧。」

  他露齒一笑,指指後面,「我去拿些東西——」

  「我跟你去。」

  「不,你在這裡,現在你是客人,不,是暢銷商品的繪者,在沙發上坐著就好。」

  她點點頭,步下階梯,看著他往廚房走去。

  崔鑫浩一到廚房,臉上的笑容便跟著消失。

  想到明天,這裡將會空蕩蕩的,沒有她忙碌的身影,沒有咖啡香、麵包香……不!不止這裡,這棟屋子裡的任何地方,都不會有她了,他便失神的呆立著。

  她還沒走,他就覺得這個空間變大了,腦海裡全是那張素淨美麗的臉龐,但他有什麼辦法留下她?工作結束了,她的親友都不在這裡,他也不是她的誰……長歎一聲,撇下驀然升起的孤獨與惆悵,他彎身從冰箱裡拿出裡面僅有的四瓶冰啤酒,轉身走到客廳,開玩笑的看著坐 在沙發上的她道,「沒有汽水,所以——」

  「我可以喝的。」她點點頭。

  「好吧,一人兩瓶,免得我們酒後亂性。」

  他可以語調輕快,但濃濃的離愁仍充塞在空氣中,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將啤酒打開後遞給她。

  「謝謝。」她接過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他也拿了一瓶在她身邊坐下,一口接著一口吞,卻不知說些什麼。

  沉默的氣息繼續籠罩著他們,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兩人相對無言,只能繼續喝著第二瓶酒、

  崔鑫浩沒說話,也不想說話了,他只想好好抱著她,吻著她,和她纏綿一整夜,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但他忍下來了,也有些訝異自己的情慾來得突然,可她已釋然,他怎能再惡劣的撩撥她?

  賴家瑀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流淚,只能專心喝啤酒,一口一口的嚥下梗在喉間的心傷。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冰涼的啤酒,只覺得想要她的慾望越來越猛烈,越喝身體越熱,幾乎快要無法克制。

  而賴家瑀也感到臉頰發燙,全身燥熱,額上甚至冒出薄薄的汗來。

  終於,崔鑫浩意識到不對勁,可此時他已是血脈膨脹,情慾高漲得無法控制了。

  他猛地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熾熱的吻住她的唇。

  賴家瑀體內的燥熱在他吻住她時暫時得到舒緩,但不夠,她還想要更多。

  他陡地一把抱起了她,將她抱入自己的房間,雙雙倒在大床上。

  他們激情的索求,迫不及待的扯著身上的衣物,狠狠地纏吻著,焦躁而狂熱的撫慰彼此。

  經過一夜狂風驟雨的激情後,崔鑫浩在計生清脆的啁啾鳥叫聲中甦醒過來,室內一片寂靜,金色陽光早已灑滿了一地,照射在皮膚上的熱度告訴自己,此刻已近中午。

  賴家瑀仍側躺在他懷裡熟睡著,一頭柔順長髮垂落在她的裸肩上,凹凸有致的曲線勸落在他的視線內,雖然被她枕著的右臂已麻得沒有知覺,但他捨不得喚醒她,熾烈的黑眸深深凝視著令他眷戀的麗顏。

  回想起昨晚的激情,他仔仔細細想了一回,終於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過,他一點也不懊惱。

  相反的,很享受跟她之間的魚水之歡,這與過去那些純粹發洩的慾望不同,是獨一無二、微妙而溫暖的。

  想到這裡,凝睇她的黑眸浮現暖意,她的確像一道溫暖的光芒,吸引著他向她靠近,在她身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魔力,他早該發掘、早該意識到的,只是當年的他太年輕,太不懂得珍惜幸福……

  想到自己竟然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愛得專一,愛得無悔,她的心純潔無比,就連身子也為所愛的人保留著、珍惜著,跟她相比,他突然覺得自己好膚淺,好自以為是。

  思緒百轉的他,發現她的睫毛動了動,知道她要醒了。

  賴家瑀緩緩地睜開惺忪的眸子,一邊還側轉身子貼靠向那熱乎乎的暖源,只是……怎麼感覺不太對勁?

  她再眨了眨眼,這才看清楚,那熱乎乎的東西竟是崔鑫浩的胸膛!

  嚇!

  她猛地坐起身,瞪著躺在床上的男人,倒抽了口涼氣,接著頭一低,發覺自己竟然跟他一樣赤身裸體!

  她嚇得把被子一抓,往後退到背貼在床頭櫃上,將被子拉高到脖子的地方,難以置信的看著散落在床上及地上的衣物。

  這一看就是經歷過一場超級大戰,而且戰況激烈,還有掉落的扣子——天啊?怎麼會這樣?她從不是一個放縱情慾的人。

  震驚過後,她這才感覺到全身肌肉都酸痛不已,怯怯的再看向崔鑫浩的胸膛,上面佈滿驚人的吻痕,而她的腦袋裡顯然還殘留著昨晚的畫面,讓她憶起自己像個蕩婦似的趴在他的胸膛上猛親——

  天啊,讓她死了吧!她的粉臉燒紅髮燙,根本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是啤酒出了問題。」

  擔心她會把自己視為淫蟲,崔鑫浩開口解釋,一邊也拉住她越拉越過去的被單,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免得這個雙頰燒紅的小丫頭會更驚慌失措。

  「什麼?」她飛快的將目光看向他。

  他也坐起身來,將被單塞往他的後腰壓著,這才揉著被她壓到發麻的手臂道,「是我的錯,杜巧巧之前曾經特別提過她留下啤酒的事,但我沒放在心上,再加上她後來雖然四處堵我,我都給她臉色看,她大概也不敢再提了,沒想到……」

  她柳眉一擰,「你的意思是她在啤酒裡面加了料?」

  他點頭。

  難怪!有幾幕她是記得的,她喘息呻吟,迫不及待的剝除他身上的衣物,他更是激烈的扯掉她的上衣!天啊!她難堪的低低呻吟一聲,粉臉爆紅。

  「小瑀兒,我想——」

  她急急搖頭,「不,什麼都別說了!既然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意外,一個無心發生的錯誤,那就沒事了。」她看了床頭櫃的鬧鐘一眼,「天啊,都十二點了,我要回房去整理行李了!」慌亂無措的她急急拉著被子跳下床,卻一眼看到沾染在床單上的點點血跡,她愕然的等著床單 ,那是她從女孩變成女人的印記。

  崔鑫浩也很尷尬,「你——我有沒有弄痛你?」

  「沒有沒有。」她很努力地想保持鎮靜,但顫抖的口吻已洩露了心中混亂。

  看她這個樣子,他爬爬掉落額上的劉海,「小瑀兒——」

  「拜託,這只是一件意外,如此而已。」

  咬著唇,賴家瑀一邊抓起自己四散的衣服,一邊緊抱著被子,狼狽萬分的跑出他的房間,一直到氣喘吁吁的回到自己房間後,才吐了一口長氣,背貼著門板,緩緩滑坐地上,淚水同事潰堤。

  「嗚嗚嗚……」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本以為以後可以像朋友一樣回台灣跟他見面,但兩人怎麼會發生關係?這樣……怎麼辦呢?

  崔鑫浩的心情很不好,很低落,低落得不像話,低落得想大吼!

  他沒想到她竟會說這是一個錯誤,還「如此而已」,甚至還是依然打算離開他。

  他不想就這麼結束,尤其在真真實實的擁有她、嘗過她那令人神魂顛倒的甜蜜滋味後,更是再也不想放開她了!

  可不想結束的話該怎麼辦?他是商人,正所謂無奸不成商,所以他得找一個將她留下來的理由,而且是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瞇起黑眸,他開始思索著任何可能的方法。

  沒多久,他眼睛倏地一亮,立即打電話給顧建堂,要他配合演戲。

  「什麼啊!這……這樣可以嗎?」顧建堂的聲音極度不情願,甚至有著明顯的鄙夷。這個方法太下三濫了啦!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照做就行了!」崔鑫浩聯繫陰鷥的威脅。

  「呃,好吧,但這種事應該叫巧巧做比較合適吧?我這麼正大光明的人……」

  「她不在台灣,不然我就叫她做了。」崔鑫浩隨口說。

  沒想到顧建堂的聲音立即輕快起來,「阿彌陀佛,她在台灣,是杜唯他沒跟你說而已,他老妹早被學校踢回來了,因為她亂搞男女關係,還纏上一名年輕教授,半夜潛入他家,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結果被教授以闖空門報警處理——」

  「我對她是怎麼被退學的沒興趣,但我絕不會讓她再纏上我,甚至再度潛入我家,留下——」他突然住口。

  「留下什麼?」

  「總之,快點給我過來就是!」

  他直接掛斷電話,這才進入浴室沖澡,站在蓮蓬頭噴濺的水花下,心情豁然開朗。

  老天爺給了他第二次擁有佳人的機會,若再錯失,就是對不起老天爺了,所以管他是君子或小人,她是他的!而且這一生都只會是他的!

  雖然她說對過去那段感情已經放下,但那麼多年的情愫,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連根拔除?所以,他要在她心中的愛火尚未完全熄滅前,讓她再一次的愛上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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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4 01:30:38
第八章

  不想說再見,但分開的時候到了。

  約莫一個鐘頭後,賴家瑀已經整理好心情和行李,她身著一件白色連身裙,配上針織小外套,一手提著來時的行李,在回過頭看著這間生活了一個月的房間,即便在不捨,也該走了。

  只是才提著行李打開房間,就聽到樓下傳來吼聲。

  「事情也不是我惹出來的,是生產線出了問題!」

  「該死的,你是主管,你就要負責,你現在是在撇清責任嗎?」

  發現崔鑫浩跟顧建堂在對吼,她連忙拿著行李快步走下樓。

  「這麼回事?你們在吵什麼?」

  崔鑫浩跟顧建堂很快的交換了一個目光,崔鑫浩繃著俊臉,氣呼呼的做到沙發上,指著一臉愧疚的好友道:「你問他!」

  這傢伙日後要是被他炒魷魚,真可以去演戲了,而且夠機靈,一聽到樓上開房門的聲音,就開始上戲了。

  顧建堂低頭歎息,將前一個鐘頭才得知的壞消息告訴她。她最後完成的「冬系列」手繪稿及完成品的樣本既然不翼而飛,幾個相關單位的人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但真的不是他的問題,他已經很嚴謹的交代——

  但崔鑫浩聽到這裡,顯然停不下去了,他火冒三丈的朝他咆哮,「不是你的責任是誰?你一向粗線條,我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該感情用事,讓你負責澄風——」

  「我很努力了,你這樣是在污蔑我!」顧建堂也吼了回去。

  「是你自己太鬆懈,難怪下面做事的人也那麼散漫!」

  見兩人幾乎要打起來了,她連忙上前打圓場:「沒關係,我可以重畫的!」

  還是美人兒好心替他解危。重色輕友的傢伙,顧建堂在賴家瑀背對著自己時,齜牙咧嘴的向好友表達自己的小小不滿,雖然說他難得有機會可以放聲吼他。

  崔鑫浩一挑濃眉冷聲道,「幸好小瑀兒肯幫忙,不然你就死定了!」

  「可是她的經紀人——」這傢伙果然是被愛沖昏頭,這點他就沒想到了吧!

  賴家瑀聞言,連忙轉過身想顧建堂搖頭,「沒關係的,我會親自跟我的經紀人解釋,你不必擔心。」而且她也相信,她的經紀人聽到她要留在台灣,一定比中樂透還開心。

  一見她背對著他,崔鑫浩立刻跟好友拱手作揖,感謝他的配合,但賴家瑀一轉過來,他馬上將雙手放到口袋,下顎抬高,做出一臉酷酷的表情。

  「我會重畫的,鑫浩,沒事了,你別生氣。」

  還會安撫他的情緒耶,真是可愛的小女人,他真想把她抱進懷裡好好的疼愛一番,可他表面上仍裝出一臉嚴肅,「所以說你會留下來完成冬系列?」

  「嗯,所以別怪建堂,也別怪生產線那裡的人,我會等到完稿後再走。」

  他心下竊喜,不動聲色的點頭,「那好吧,只好麻煩你了。」

  「那我現在就跟建堂去公司好了,行李就先放——」

  「我會替你提上去的,你就先跟他去吧。」崔鑫浩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只行李一眼。

  站在落地窗前,直到看見她坐上顧建堂的車子離開,崔鑫浩的黑眸才慢慢浮現笑意,像個拿到最大獎的孩子,開心振臂的大叫一聲,「Yes!」

  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原狀,崔鑫浩仍天天載著賴家璃上、下班,他到他的辦公室開會、處理事情,她在工作室重新繪圖,她負責早、晚餐,他們的生活模式仍相同,一切看似沒有改變,但事實上,有些東西卻已經不太一樣了。

  尤其是兩人獨處時,賴家瑀就會特別的緊張,常常他才稍微靠近她一點,她就像只驚弓之鳥的彈跳起來,接著立刻找借口逃跑。

  這當然讓崔鑫浩感到很挫敗,好像他是色情狂一樣。

  他的確很想親她、抱她,甚至在跟她享受性愛合一的激情,但她的反應讓他不知從何下手,通常都是女人費盡心思的撲向他,這一次好不容易角色變了,他愛的女人卻怕他的靠近,叫他怎麼不嘔?

  其實賴家瑀的心情是既複雜又矛盾的。

  要她重畫,她並不覺得麻煩,反而感到欣喜,因為她可以繼續留在心愛的人身邊,可問題是他們的關係變複雜了,他們有了肌膚之親,一想到這裡,她的粉臉又是漲得紅通通。

  她也不是故意想逃避他,只是面對他時就會很不自在,會不由自主想到他的裸體、想到他們共享的激情,再想到自己也被他看光光、摸光光、親光光時,更是窘得不知如何面對他。

  誰能教教她,該怎麼樣才能自在的跟他相處?把他當成西瓜?蘋果?

  「你在想什麼?」

  嚇!她猛的嚇了一大跳,撫著胸口看著突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怎麼看也不想西瓜、蘋果啊!一身開襟白襯衫、米色牛仔褲,淡藍色LV薄西裝外套,整個人時尚性感到不行,看得她臉紅心跳,尤其是開襟處的古色胸肌,她曾經在上面種了不少草莓——

  「你的臉怎麼突然像顆紅蘋果?」

   「我們打勾勾,絕對不提那一晚發生的意外!」

  也不管自己答非所問,賴家瑀逕自拉起他的手就跟他打勾勾,然後像是身後有鬼再追的跑上樓去,『砰』地一聲關上門。

  低頭看著被迫跟她打勾勾的小指頭,崔鑫浩忍不住勾起一笑。原來是想到那一晚的事,難怪小臉突然漲得通紅。

  只是這小丫頭真是單純過了頭,就算他不提,也可以用專用做的吧……

  崔鑫浩雖然想找機會拉近兩人的距離,卻偏偏遇上一隻隻想將頭埋在洞裡的鴕鳥,若不是SKC的事很棘手,他得親自在公司坐鎮,早就直接把她拐到無人的小島,好好的疼愛她,讓她明白他的愛情開竅了,他要把她納為己有,要她陪伴自己一生一世。

  這件事需要一點時間,那小丫頭純真歸純真,卻也容易胡思亂想,他得想個方法打破此時的僵局,因為現在這樣毫無進展的局面,絕不是他當初耍詐硬要將她留在台灣的原意。

  他想跟她甜甜蜜蜜的享受愛情,再將她拐進禮堂!

  對了!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女人則是情境動物,一旦被浪漫的氣氛包圍,就什麼都依人了!

  想到這句話,他勾起嘴角魅惑一笑,突然從座位上起身,「你們繼續開會。」

  丟下一屋子愁眉苦臉的高級主管級法律顧問,他腳步輕快的不出會議室。

  因為不想一直處於挨打的下風,崔鑫浩給了他們兩個星期的時間備齊所有相關資料,準備親自出馬去跟SKC談判,但怪的是,他們這群主管及顧問的白髮越來越多,臉上的愁容越來越深,他們的總裁卻是一臉春風得意?

  莫非總裁對他們很有信心?眾人突然覺得精神百倍,既然總裁信心十足,他們怎麼能不加油呢?於是眾人熱絡的討論起來。

  崔鑫浩不知道會議室因他的態度而意志高昂,他搭乘電梯下樓來到澄風,進入顧建堂的辦公室,順手江門關上。

  顧建堂正在享受因為幫忙留下賴家瑀而獲得的頂級咖啡報酬,整間辦公室飄著濃醇的咖啡香。

  一見到他到來,顧建堂連忙倒了一杯給他。

  「心情不錯,你們——」他舉起兩根拇指做出相親相愛的手勢,甚至還翻來翻去,臉上表情相當曖昧。

  「沒有!」崔鑫浩悶悶的承認。

  「沒有?」顧建堂難以置信的瞪著好友,「都幾天了,她畫的多快啊,難道要我在去撒一次——唔!」他的嘴巴立即被好友粗魯的摀住。

  「外面的員工還沒下班,你要不要乾脆去廣播?」他沒好氣的放開手。

  顧建堂沒想到好友所向披靡的魅力竟然會提到鐵板,他犧牲那麼大,先是撒謊,事後還真的半夜偷偷到工廠把她的手稿跟樣品給拿走,好符合他的謊話,雖然是上司下的令,可仍是他生命中的最大污點,他都犧牲這麼大了,好友卻沒辦法搞定她?

  「你的朋友很多。」

  顧建堂一愣,有些困惑的點頭,「是啊。」

  崔鑫浩輕咳一聲,「那你——最近有沒有收到紅色炸彈?」

  「有啊,六月是結婚旺季嘛,今晚就一攤,唉,六月新娘一卡車,就沒一個是我的!」他忍不住歎氣,雖然那一票車隊隊友跟他一樣是單身漢,但人家是黃金單身漢,他只能算是王老五。他有些哀怨的邊想邊喝了一口咖啡。

  「今晚的喜帖給我,我替你去,替你包紅包。」

  「噗!咳咳!」顧建堂口中的咖啡吐了出來,他拍著胸口,「給你?」

  「有問題?」崔鑫浩犀利的黑眸瞪向他。

  他忙搖頭,「沒有!感恩啦,只是我不能跟著去沾沾喜氣,白吃一頓?」一見好友那雙黑眸又轉為冷硬,他很識相的閉口了,「好,明白,不去!」

  但當崔鑫浩的朋友那麼多年,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身體還流著土匪的血液。

  「容我先提醒一下,人家是先上車後補票,孩子已經三、四個月了,別連新人的狀況都搞——好,多嘴,我多嘴。」他委屈的又摀住嘴巴。

  得到滿意的結果,崔鑫浩才離開他的辦公室。

  顧建堂站起身,好奇的伸長脖子看著轉進賴家瑀專屬工作室的上司兼好友,喃喃低語,「這是怎樣?他最近運氣不好,要去沾沾喜氣改改運嗎?」

  一進入工作室,崔鑫浩就看見賴家瑀正專注的低頭畫著草圖,連他走進來都沒察覺。

  他靜靜的凝視她,她是個單純的小丫頭,他勢必得先勾起她對幸福的想望,讓她會想起穿上婚紗的甜蜜,以及她回來台灣前仍對他念念不忘的感情。

  在婚禮那種充滿幸福與浪漫的氛圍下,那才釋然不久的愛情應該很容易在被勾起,鼓動跳躍吧?

  終於,賴家瑀發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盯著她看,她抬頭,不解的看著崔鑫浩。

  「可以陪我去參加婚禮嗎?」

  她愣了愣,「現在?」

  「對,有帖子。」他連忙把喜帖放到她桌上,以證明所言不假。

  她咬著下唇,看了眼未完成的草圖,「可是我趕著把這張圖畫好,不然怕拖延到產品上市的時間。」

  「在趕也要吃飯,新郎是我很久不見的好朋友,我最近被內部人纏怕了,連個女伴也沒有,你就勉強陪我去吧。」

  想到好像從杜巧巧後,他身邊還真的沒有出現過別的女孩子,賴家瑀心裡有些開心。

  她點點頭,「我陪你去,一點也不勉強,只是我沒有合適的衣服,來得及回家換嗎?」她今天穿著針織衫上衣跟牛仔褲,隨便了些,只是現在快下班了,距離開席應該剩下沒多久時間。

  他迷人一笑,「那我們就去找一套。」

  崔鑫浩帶著她到公司附近一家常去的精品店。

  對這名久久未上門的大客戶,店經理直接把這對俊男美女請進VIP試衣間,崔鑫浩馬上便發現賴家瑀跟過去那些曾跟他來的女人很不同,她們總是不厭其煩的試穿好多件,最後在以這件也美,那件也好看為由,要他全數買下。

  「我就試這件,在德國我也有遇見類似的款式,應該適合的。」

  「沒關係,不急,還有時間。」他希望她慢慢挑,所以示意店經理出去,讓她自在的選衣服。

  她搖頭,「喜帖上不是寫六點半入席?現在都六點了。」

  他笑道,「準時開席很難,這是台灣一項不好的陋習。」

  她開玩笑的瞪他一眼,「那我們就更不應該晚到了。」她很快的拿了衣服進到試衣間,不一會兒便走了出來,「可以吧?」

  她看著他,因為他突然定住不動的眼神而有些忐忑,「怎麼了?不好看嗎?」

  他搖搖頭,記得最後一次看到她穿禮服,就說他們拍婚紗照的那一天,那時候的她清純而稚氣,可此時的她同樣清純,卻多了誘人的性感。

  明眸皓齒的她,很適合這件低胸束腰的粉色雪紡及膝禮服。

  它的顏色將她的凝脂雪膚襯得更為粉嫩誘人,但低胸部分就讓他有些不悅了,雖然這件剪裁大方的短禮服不算暴露,但那一大片雪白真的很吸睛!

  他濃眉一揪,「那個——要不要在選個披肩披著?」

  「現在是夏天呢!」她不解的看著他。

  「呃——我是怕冷氣開太強。」

  「沒關係,我比較怕熱。」

  她都這麼說了,他只能點頭,可是他真的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性感。

  這個問題直到進入佈置的喜氣洋洋的婚宴場所時,還卡在他的心上。

  即便他是所有女賓客的焦點,高大英俊,性感名人,但他完全沒注意那些目光,也無暇注意,只是不停的掃射那些膽敢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男人,尤其是胸口那片誘人的雪白,只要哪個色鬼的視線敢多停留一秒,就會立即感受到他殺人的眼光!

  相對於他整晚的忙碌焦躁,賴家瑀卻很享受整個婚宴的過程。

  晚宴充滿了鮮花跟氣球,每一張桌子上都放了一對交頸依偎的天鵝冰雕,每道菜的菜名都充滿著喜氣,像花開富貴,永浴愛河……

  最令她感動到想落淚的,是新人在閃動著雙喜紅字的舞台上深情擁吻,接受賓客們祝福鼓掌的畫面。

  她看著不管是在舞台或每一桌旁都有佈置的氣球,尤其是那一種透明的白色圓形氣球內包著一顆粉紅色心型氣球的款式——

  她曾經和開心的向崔鑫浩說,她希望在婚宴上佈置這種氣球,而且還要沿著紅地毯的兩旁排列,排的長長的、長長的,可是他根本沒有聽進耳裡,不,應該說但是她說的話,他什麼也聽不進去。

  因回憶而有些低落的心情,很快的在新郎、新娘敬酒時消失了,大家卯足了勁的鬧新郎跟新娘,笑聲不斷,讓她暫時忘了不愉快。

  喜宴到最後,兩人的小寶寶跟著父母在餐廳的樓梯口送客,一家三口,看來幸福又美滿。

  「可以抱抱小寶寶嗎?」賴家瑀笑笑的向新娘問。

  「可以。」

  她伸手抱過那個圓圓潤潤。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簡直可愛到不行。

  「喜歡嗎?加油點,快快自己生一個。」新娘子幸福的笑道。

  「謝謝,我們會努力的。」崔鑫浩臉不紅、氣不喘的接受建議,立即引來小丫頭的一記大白眼,但他可不在乎。

  「我也抱一下。」他伸手抱走她懷中的孩子,大手不小心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賴家瑀一愣。他卻像一副沒事樣的抱過孩子,她也只好裝沒事。

  只是不免有些疑惑,他怎麼會想抱孩子呢,還說生?記得他最討厭小孩子了,總嫌他們吵死人。

  兩人抱了一會兒小娃娃後就還給新人,他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看向那些氣球。

  「你喜歡?」

  她用力的點點頭,但旋即又搖搖頭,帶著惋惜的口吻道:「可是我不是小朋友了,看,都是小朋友在拿。」大部分的氣球都被小孩子拿走了。

  他突然道:「你先到外面等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

  見她小樓後,崔鑫浩立即往會回走,來到一個小朋友面前蹲下,再從皮夾裡抽出一張一百元,露齒一下:「叔叔跟你交換手上的氣球。」

  「好。」小男孩搞笑的拿了百元鈔,跑去找人:「媽媽,我有一百元耶。」

  而他有氣球!崔鑫浩像個拿到糖果的小孩般樂不可支,接著他開始繞場,一次有一次的從皮夾裡抽出紙鈔,最後連五百和千元鈔都吐出來了,但他一點也不心疼,所有的氣球幾乎被他抓在手上了,除了眼前這個很難溝通的小鬼。

  這個美麗少婦懷中的三、四歲的小男孩就很不合作,緊緊抓著氣球不放。

  「你乖啦,氣球給叔叔,叔叔給了媽咪一千元,可以買玩具或糖糖給你吃哦。」連少婦也溫柔的加入遊說的行列,奈何小鬼還是不願意。

  「我不要!」小男孩乾脆抱著媽咪的脖子背對崔鑫浩。

  崔鑫浩走到少婦的背後,半瞇起黑眸,給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孩子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

  小男孩先是一愣,接著小嘴一癟,「哇……」他嚎啕大哭起來。

  「你在幹什麼?」

  賴家瑀見他久久沒有步出餐廳,所以又折回來,沒想到卻見到他的右手抓了一大把氣球。

  看到她折返,崔鑫浩臉色困窘的拉著她的手就往門外走。

  她忍不住一直回頭看他們身後飄著的粉色氣球一邊驚喜的眼光看著他。這是要給她的嗎?她的心裡充滿著難以形容的喜悅。

  兩人一出餐廳門口,卻有一位男士跟著追了出來。

  「等等!先生,我老婆要我把一千元還給你,一千元一顆氣球,又不是土匪,她是故意鬧你的,何況看到你整場掏錢,應該也掏光了——是為了身邊這個漂亮的女朋友?很有心哦!」

  這傢伙怎麼那麼多嘴!崔鑫浩俊臉發紅,也可以感覺到身邊佳人驚訝的眼光就放在他身上。

  「天啊,好浪漫啊!」

  「就是,要是我男朋友這麼有心,我一定馬上嫁給他。」

  「囉嗦什麼?幹你們什麼事啊!」他忍不住朝經過的多嘴女人們大吼。

  「幹麼生氣啊……」

  「別說了,快走!」旁觀的女人軍團快速的離開了。

  他是在害羞嗎?「鑫浩,謝謝你。」賴家瑀美眸中閃動著感動的淚光,但心裡好甜好甜,比含在口中的喜糖還要甜。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轉身往停車場走去,原本繃緊的俊臉慢慢的、慢慢的放鬆,嘴角緩緩勾起,黑眸浮現笑意。

  寂靜的夜,暈黃的燈光下,崔鑫浩幽暗的黑眸深深的凝視著賴家瑀。

  在他的目光下,羞澀的粉臉,一顆心怦然狂跳,今晚的氣氛太浪漫、太美好,她完全無力招架,在回到陽明山的一路上,他就邊開車邊偷了她的好幾個吻,好幾回都是後面汽車叭叭作響,他才放開她的唇繼續開車,而她緊握在手上的氣球,則在天窗外隨著夜風飛舞。

  車子一進入別墅後,崔鑫浩就克制不了的將她壓在椅背,狂野的吻上她早已被他吻的紅腫的櫻唇。抱著仍緊緊抓著氣球的她,他就這麼一路吻到他的床上。

  「我的小瑀兒。」

  崔鑫浩沙啞低喃,俯身再次吻上她柔潤誘人的紅唇。

  這一夜,在天花板滿是粉紅色心型氣球的房間裡,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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