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亞麗]證明幸福給我看[全文完]

證明幸福給我看  作者：連亞麗  

那個男人既帥氣又危險，卻在愛情的路上摔了一跤
一副灰頭土臉的狼狽樣，連交際應酬都意興闌珊
身為旁觀者，她的心情由偷偷愛慕變得積極
明知兩人有如雲泥，就算被他利用也完全不介意
應邀陪他吃飯聊天，雞婆的想要分擔他的憂愁
罔顧逐漸加溫的情愫，用笑容面對這段「純友誼」……
唉，愛上公認的好男人果然不代表幸福從此與她同在
為了保有他的疼愛，她不得不退讓並強迫自己改變
儘管他溫柔體貼，但他們之間就是無法像情人般親匿
像個洋娃娃任他擺佈，她儼然成了他前女友的替代品！
她一點也不習慣這種有人供養的生活方式
當個花瓶一點也不難，卻與她堅持的愛情觀背道而馳
原來白馬王子只可遠觀，平凡男人才是她的最佳選擇……

神犬改造了主人　　連亞麗

　　繼我家那只什麼特技表演都會又乖巧惹人疼的老大之後，我又養了一隻小妹，一開始我是很擔心的，擔心小妹如果不像老大那麼神勇怎麼辦？尤其是我家老大真的是週遭朋友公認的超乖小狗，又聰明又漂亮，別說是想超越牠，就算想學到牠的十分之一都不容易。

　　所以我很擔心第二隻狗可能我會失手養成瘋狗，畢竟人都有出生就殘缺的，狗一定也可能有天生就智障的吧？如果我教得不好怎麼辦？

　　所以我真的花了很多工夫在小妹身上，牠一加入這個家庭我就天天為牠做特訓，甚至還做了個功課表，每隔幾個小時就照表操課，果然成效卓著，我家小妹也是聰明得很。（請想像連亞麗得意的模樣）

　　其實我並不要求我的狗必須真的什麼特技都會，只要不亂叫、愛乾淨、不隨地大小便就已經夠了啦！不過我的狗都很會討好我，牠們通常會的都不只是這些而已，哇哈哈哈哈哈……我養的都是神犬嘛！牠們要這麼聰明，我有什麼辦法呢？（連亞麗再度囂張起來）

　　不過養狗之後連我也被改造了，以前我一個人住的時候真的很懶得打掃，可是養了狗之後，八成是因為我的狗有潔癖吧，一開始我告訴自己，狗狗愛乾淨有什麼不好？牠很愛乾淨，我以後才可以擁有良好的生活品質啊！所以我也連帶的養成了打掃的習慣，以前一星期難得拖一次地，我現在天天都拖地，而且我經常幫狗狗洗澡，還好我的狗狗也愛洗澡，所以每次牠們洗完澡，我家就有了兩個現成的活動芳香劑。

　　我看過很多人因為家裡有狗味，所以就點了一大堆的熏香產品，想掩蓋臭味，那實在太蠢了……久了味道只會更噁心，只要把臭味去除不就好了嗎？那些熏香的錢還可以省下來咧！而且有很多養狗的人真的生活品質奇差，我光是家裡有狗味都沒辦法接受，可是有些人卻可以一點也不在乎的繼續生活，我有時候都會懷疑難不成是我有潔癖嗎？我可是人盡皆知的懶散女，我家以前就像核彈爆發的現場，我跟朋友說大家都不信，總認為女孩子不可能髒亂到什麼地步，但我承認有一度我房間地板上的東西堆得跟床鋪一樣高。

　　不過我已經改了，沒辦法，養狗之後地板上是不允許亂丟東西的，一開始是因為怕狗狗還不懂事，不小心誤食了不該吃的東西，但是收拾以後發現這樣狗狗活動的空間也會比較大，所以之後我就慢慢改變了隨手亂丟的習慣，但我承認我家所有的櫃子上都堆滿了東西，哈哈哈……但我想這些都還可以慢慢的改善。

　　但是地板可就天天都要拖，我有一回去友人家裡，她養的狗竟然在腳踏墊上大便，我看了嚇了一跳，不過最令我驚嚇的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她竟然只是把大便撿起來丟掉，然後補上一句，「狗的大便都是乾的，沒關係。」意思就是腳踏墊也不用立刻拿去洗，竟然就這麼繼續擺在那裡！

　　我簡直嚇瘋了，恨不得馬上離開那地方，更別提那朋友家中有著濃重的狗味，真的讓人很不舒服，所以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我養狗是因為我喜歡狗，我喜歡我跟狗之間的相處，但這不代表我要養一隻隨地大小便的狗，然後成天生活在臭味四溢的環境裡，讓我的狗愛怎樣就怎樣，即使毀了我的生活品質也無所謂……這種事我絕不允許！因為養狗是讓主人的生活更美好，如果變成那樣子，生活怎麼會美好得起來？你能想像男女主角每次都在滿是屎尿臭味的環境裡接吻嗎？那樣子怎麼美好得起來呢？就算兩個人愛得死去活來，但是換個場景不是會比較好嗎？大家看得也開心嘛！

　　所以求求大家，別被狗牽著鼻子走，你才是主人，你有權利要求你跟狗狗都有良好的生活品質，而這是需要你們一起努力的，加油！別讓那些沒有養狗的人誤會每個養狗的人家裡都很臭、很髒，我們一起來改變這個觀念吧！

第一章

　　外頭的溫度低得嚇人，但是裡頭的氣氛卻是熱烈得令人不得不脫掉外套，每年年終的跨年活動總是熱鬧非凡，不管是酒吧派對，還是政府舉辦的萬人跨年演唱會，無論走到哪兒，所有的人都是穿著厚外套，同時卻又興奮得滿臉通紅。

　　而林秋霓永遠都記得那晚自己所看到的──

　　那對親密的戀人在跨年派對是多麼的引人注意，男的俊帥，女的美麗，他們就像是標準的情侶，彼此的眼裡只有對方，也不管身處哪裡，親熱的動作配合著絕佳的默契，讓其它沒有戀人的孤單人們羨慕不已。

　　「唉，看到他們就覺得自己真該談一場戀愛。」

　　不只是林秋霓注意到了那對情侶，身旁的好友小朱也是。

　　「他們大概是真的很相愛吧！」林秋霓忍不住說道。

　　「對啊，這年頭哪個男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還跟女友手牽著手，一般男人就怕女友黏答答，損害到自己的男子氣概，不過看來那傢伙是一點也不怕，一副沉醉在愛河裡的傻樣，看了真是又火大又羨慕，一樣都是人，為什麼崔麗可以那麼幸運？」

　　崔麗可是台北夜生活有名的女性代表，沒有人知道她做什麼工作，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她既沒有有錢的爹娘，也沒有傲人的工作成就，但是她有個帥氣又多金的男友就夠了，而他們經常在各大公開場合出雙入對，所以崔麗這名字就莫名其妙的傳了開來。

　　「唉……」林秋霓歎了口氣。「我也想不透，為什麼有的女人就可以那麼幸運的找到深愛自己的男人？這真的是老天的安排嗎？那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呢？」

　　「妳也可以啊！妳一點也不輸崔麗，她可以找到那麼好的男朋友，妳當然也找得到。」小朱安慰她。

　　「我倒不那麼有信心。」談過幾次失敗的戀愛後，林秋霓發現感情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她羨慕那些勇於追求愛情的人，不過追得要死，求得要命就真的可以得到真愛嗎？她可不那麼想。

　　「就算沒信心，也別太悲觀嘛！」小朱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兩個身邊沒有男伴的女子一起乾了杯子裡的酒。

　　「我想大概只有像他們那樣的情侶才有可能一輩子相愛到老。」林秋霓羨慕的說。

　　「沒有一份愛是可以天荒地老的。」小朱一點也不相信這種話。「他們只是今天心情好，所以互動多，看起來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樣，搞不好哪天他們吵起架也是翻臉不認人，只是我們外人看不到那種場面。」

　　「感情那麼好的人哪會有時間吵架呢？！」

　　「不一定啊！人很犯賤的，無聊的時候就喜歡沒事找事。」

　　「但是就算是心愛的人找自己麻煩，也一定可以忍得下來啊！用愛包容對方的一切。」

　　「那是古代人才會有的觀念，現代人哪會把愛跟包容付諸實現，一個不爽上網打個網炮，不過癮還可以約出來上賓館真槍實彈做一次，現在的年輕妹妹多勇猛啊！搞不好還不用付錢，表現得不錯，下次要約還可以直接打電話，比叫雞的風險還低呢！對方是自願的，遇上臨檢還不用嚇得落荒而逃，實惠又經濟，搞得我們這些年紀稍微大一點點的女人都快混不下去了，現在可是二十歲以下少女們的天下。」小朱上一個男友就是這麼玩玩的，所以她對山盟海誓一點好感也沒有。

　　「可是至少曾經擁有過也好啊，我可沒有在跨年夜跟男友手牽手，甜甜蜜蜜的一起倒數過呢！」

　　「拜託！妳有我啊！我就不相信全世界的人都那麼幸福，總是有人會落單的嘛！再說我們兩個還一起出來跨年，多少人是悶在家裡的沙發上看著電視無聊過一夜的，既然我們出來了，就一定要玩個過癮。」小朱又跟酒保叫了兩杯酒。

　　「喝這麼多不太好吧？」她很清楚小朱的酒量實在不怎麼樣。

　　「管他的！」小朱一點也不在乎。「出來就是要玩到爽為止，我們可不是出門自暴自棄的！人家可以幸福甜蜜，但是至少我們還是活會，機會可是比他們多太多了，我們今天晚上絕對不能輸！走吧，我帶妳去多認識幾個帥哥。」

　　拉著林秋霓的手，小朱決定今晚要豁出去了。

　　＊＊＊

　　八個月後

　　「妳感覺好點了嗎？」

　　林秋霓擔心的看著小朱隆起的肚子，只見她氣喘吁吁的坐了下來，就一副再也走不動的樣子。

　　「一點也不好。」小朱翻個白眼，「熱死我了……」

　　這肚子就是那天跨年喝掛的結果，小朱把林秋霓一個人丟在酒吧裡，自己硬是跟著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回家，為了不背負一夜情的惡名，後來她逼自己跟那傢伙短暫交往了一星期，而一周情的結果就是讓她大了肚子。

　　如今她得頂著八月天的大太陽到婦產科做產檢，她連走在街上都覺得自己是只快被烤熟的豬。

　　「David呢？」

　　「我不知道，反正我過我的，他過他的。」David的中文名字是許大偉，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爸，而他知道小朱懷孕之後只說了他不可能結婚，如果她想生下小孩他也沒意見，不過他很坦白的告訴小朱他不是個有錢人，甚至連信用卡債都還沒有還清。

　　這樣的答案已經夠明顯了，還好小朱並不是非常討厭他，所以孩子她要，至於錢……因為現在還沒有發生任何缺錢的狀況，所以有他沒他都不是太大的問題，總之她要許大偉簽下放棄撫養權的聲明檔，管這東西以後在法律上站不站得住腳，她自己辛苦生下孩子是事實，以後哪天許大偉突然發了神經跑來搶孩子，她可不要像個白癡母豬白白幫人生小孩。

　　「還好David也沒那麼壞。」事到如今，林秋霓只能這麼說，許大偉雖然只是個打工族，工作時有時無，不過偶爾也會拿出幾千元給小朱，雖然數目不多，但對他那種人來說已經算是大數目了，畢竟他要玩要混都要錢，小朱從沒跟他要過錢，他卻自己會把錢拿來，這年頭算是很難得了。

　　雖然他自認負不起責任，但都比那些明明負不起責任還硬要負責任把人娶回家，逼著兩個不相愛的人一起慘淡過日子的白目男好得多。

　　「是啊，反正小孩是我自己要生的，我對他也沒太多的要求啦。」小朱對許大偉也沒什麼埋怨，畢竟當初拉著許大偉上床的是她，敢做就要敢當，再說她當時對許大偉本來就沒有感情，願意把孩子生下來純粹也是因為她怕以後沒機會生。

　　「妳還真想得開。」林秋霓實在很佩服好友，對小朱來說，這世界上好像沒什麼可以難得倒她的大問題。

　　「要不然呢？人總是要繼續活下去嘛！」小朱對著她無奈的笑笑。「反正我還有好朋友可以陪我一起做產檢。」

　　「妳再撐幾十天就好了啊！」好像才一晃眼，小朱就快要生了。

　　「日子過得快活，時間流逝的速度自然也跟著變快，我看我生完之後，身材應該也恢復不了了吧？」小朱扶著旁邊的椅子站了起來，對著落地窗不停打量自己肥胖的身軀。

　　「妳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兩個人一邊聊著，只見外頭突然走進來一群人，而那個肚子明顯大起來的女子她們兩個都見過……

　　「崔麗？」

　　小朱跟林秋霓互望一眼，臉上全掛著震驚。

　　小朱趕忙坐了下來，背對著那群走進婦產科的人。

　　林秋霓也是一臉小心，不敢讓自己的眼神洩漏出訝異。一開始她以為認錯了人，但不可能啊，那個大腹便便的女子的確是崔麗！

　　而她們兩個都是認識崔麗的，雖然崔麗不見得認識她們兩個……

　　崔麗以前在那家酒吧是風雲人物，因為她有個帥氣十足的知名男友，而她跟男友之間的濃情蜜意總是讓人又妒又羨，可是此時此刻陪著崔麗一起來的那個長相平凡的男子一副呵疼她的模樣，擺明就是崔麗腹中孩子的爸，而一旁那位看起來鄉土味十足的親切阿姨口口聲聲的對著護士說：「我媳婦、我媳婦……」

　　「怎麼會這樣？」林秋霓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了，崔麗怎麼會嫁給他？」

　　「要跟她打招呼嗎？」

　　她們雖然跟崔麗不熟，不過大家那陣子常去酒吧，也算是打過照面，崔麗可能不見得知道她們叫什麼名字，可是見了面總是認得出來。

　　「如果待會兒走過去她認出我們，再跟她點個頭就好了。」

　　兩人小聲的討論了起來。

　　「嗯。」這聽起來像是個不錯的決定。

　　在輪到小朱進去產檢之前，雖然雙方沒有正式打招呼，不過崔麗婆婆的大嗓門足以讓她們更確定那位孕婦的確是崔麗，她們兩個只聽著崔麗的婆婆不停關心的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跟護士說她媳婦是第一胎很緊張，全家人都很期待這小寶寶的到來，而崔麗的丈夫則不停的被老媽使喚，一下要他拿水給崔麗喝，一下子要他幫崔麗搧風，讓他忙得團團轉。

　　崔麗的丈夫看起來就是個老實人，臉上一直帶著滿足的笑意，除了老公和婆婆以外，身邊還有一個女孩好像是崔麗的小姑，簡直就像是全家總動員，不過這一家人好像都非常的疼愛她，雖然從他們的衣著看來崔麗不像是嫁入豪門，她的婆婆穿得就像是一般歐巴桑，她的丈夫渾身上下也沒有半樣名牌，他的穿著甚至談不上有什麼品味，更別提她的小姑是個十足的台妹，但是每個人都不時用關心的話語在照料她……

　　林秋霓和小朱交換個眼神，她們都知道彼此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那像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卻發現在她們眼前，直到候診的號碼提醒小朱輪到她了，她們兩個才起身走向診療室。

　　這時崔麗抬起頭，也看到了她們，小朱不自在的跟她揮了揮手，崔麗愣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認出她們，綻開一抹微笑。

　　「媽，我遇到朋友了。」崔麗回頭跟婆婆說了聲，然後走向她們。

　　「嘿，崔麗，妳現在幾個月了？」小朱本身也是孕婦，所以對於孕婦的話題特別容易上手，一開頭就先提這方面的問題。

　　「我現在才六個月，妳的肚子很大了，應該快生了吧？」崔麗的臉上沒有尷尬，一提到孕婦的話題，她的話匣子也跟著打開。

　　「是啊！我已經八個月了。那是妳先生啊？我都還不知道妳結婚了呢！」

　　「我也是最近才結的婚，還不能拍婚紗照呢！所以我打算等孩子生下來，瘦了以後再拍。」崔麗一手摸著肚子，一副幸福模樣。

　　「真羨慕妳，我都還沒結婚呢。」

　　「真的啊？」崔麗好像有點驚訝。

　　「不過這年頭不結婚也沒什麼關係，反正還有朋友嘛！」小朱握了握林秋霓的手。「有朋友在是好得多了。」

　　「也對。」崔麗邊點頭邊對著林秋霓笑了笑。「我是本來就有打算要結婚，只是那陣子我先生的家人想看日子，哪知道一看就看到了我肚子都大了，所以後來還是大著肚子辦喜宴。」

　　「那一定很累吧？」

　　「還好啦，我們也沒請幾桌，都只是一些親戚而已。」

　　「難怪沒聽說妳結婚的消息。」

　　「我……我結婚的事，並沒有通知太多朋友。」崔麗說得有些遲疑，表情也有些猶疑。「妳們應該知道……」

　　小朱和林秋霓同時點頭。「我懂，我知道……」

　　她們其實都不討厭崔麗，她個性開朗，本來就屬於人見人愛型的女孩，再說崔麗現在臉上的表情也足以說明一切，所以小朱跟林秋霓都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有些事彼此大致上瞭解就好，再說哪有人這麼久沒見，以前也不見得有多熟，一見面就不停的打探人家的私事，這種人最惹人厭了。

　　崔麗鬆了口氣，感覺得出來她們沒有惡意，微笑的說：「總之這一切很難解釋，我只能說人生真的很奇妙，也許在下一個街角妳轉個彎就遇上了妳的真命天子。」

　　「我以為……我以為妳已經找到了最好的了。」

　　崔麗那時的男友明明是個大帥哥，而且家裡又有錢，人又有品味，開的是好車，用的是名牌，說起話來不但有水準，又會好幾種語言，這樣的人不才是所有的人所認同的最好的男人嗎？為什麼崔麗會跟那其貌不揚的男人在一塊？

　　「是不是最好的這一點很難去定義……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確定了什麼樣的男人對我是最好的，才是我所需要的，而我相信現在我的確是已經找到最好的了。」

　　崔麗臉上有的只是滿足，很難想像這樣完美的女子，美麗善良可愛的崔麗，她身邊本來就有個再完美不過的男友，可是她卻甘於跟一個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男子在一塊，嫁進一個看來只是小康的家庭，雖然看得出來這家人都對她很好，但在一般世俗的觀念裡，這真的是幸福嗎？

　　林秋霓和小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們不瞭解崔麗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她臉上一點也沒有後悔的表情，那滿滿的幸福讓她們就算有再多的疑惑都問不出口。

　　小朱和崔麗交換了電話號碼，崔麗說她想多交些孕婦朋友，可以有交流的機會，愛交朋友的小朱也不排斥，聽得出來崔麗似乎和過去的朋友們全疏遠了，這是她們可以瞭解的，一旦崔麗換了愛人，那會是什麼樣的情狀？以崔麗前男友的勢力，她一定很難繼續在那個圈子生活，再加上婚姻生活也會佔去她大半的時間，會跟過去的朋友疏遠也是免不了的事。

　　在回程的路上，林秋霓和小朱不時歎著氣，她們對於幸福的觀念完全被顛覆了，真正的幸福應該是什麼？在她們腦海裡留下了大大的問號。

　　「妳想崔麗的前男友會怎麼樣？」

　　「我無法想像……」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妳覺得幸福真的會是這樣嗎？」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見過幸福這東西啊！」

　　＊＊＊

　　崔麗的事件在林秋霓心裡造成很大的衝擊，她腦海中的完美情侶竟然也有分手的時候，而且照崔麗那肚子算來，她根本就是在跨年夜之後的三個月內懷的身孕，那人人稱羨的戀情就這麼畫下了句點，那麼……男主角呢？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愛崔麗，若他知道崔麗選擇的男人樣樣都不如他，他會怎麼想？還有，他們到底是怎麼結束的？這些全在林秋霓心裡形成巨大的問號。

　　不過這也只能算是人性的八卦現象而已，畢竟那些全和她無關，不管是崔麗或是那位超級男主角，他們的人生其實都和她無關，而此時此刻她最重要的事就是趕到醫院去，因為小朱剛剛打電話給她，說陣痛已經開始了。

　　從冷氣房衝出來，迎面而來的熱浪實在使人無法忍受，站在路邊，她只想趕緊攔下一輛出租車。

　　這時有輛出租車正好往路邊開來，她趕緊上前一步。

　　「喂！這是我攔的車！」

　　她才想伸手打開車門，後來就傳來了一聲不客氣的叫喚。

　　也對，她都還沒伸手，這輛空車就自動往路邊靠過來，顯然是別人叫的，可是她有急事啊！

　　「對不起，我必須馬上到醫院一趟！」

　　「生小孩啊？有這麼急嗎？我也要到醫院！我也很急！」男子不客氣的回道。

　　「是生小孩啊，我最要好的朋友決定要當個單親媽媽，她現在已經陣痛了，剛剛打電話給我，她現在需要我在旁邊陪著她。求求你，把車讓給我嘛！」林秋霓想也沒想的就說，抬起眼正想哀求那位男士，在她的眼對上他的臉時，林秋霓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

　　「哪家醫院？」那位一臉不爽的帥男等著她的回答，一秒之後他又問了一次，「我問妳是哪家醫院？！」

　　林秋霓傻傻的說出醫院的名稱。

　　「同一家，上車吧！」

　　＊＊＊

　　他甚至不需要她分攤出租車錢，到了醫院之後兩人各奔東西，林秋霓懷著怪異的心情找到了小朱，只見她正一頭汗水的在床上掙扎，而她身邊已經有人了，許大偉一臉蒼白的坐在床畔。

　　「David？你怎麼來了？」

　　面對林秋霓的疑問，許大偉只是尷尬的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打電話跟他說我要生了，結果他就跑來了。」小朱代替他回答。「我已經要他先做好心理準備了，我怕我等一下真的會抓狂。」

　　「還好啦……」許大偉乾笑了兩聲。

　　「David，我們可能還需要一些東西，你可以去醫院的福利社幫我們買嗎？」林秋霓從皮包裡掏出鈔票。

　　「沒關係，妳不用給我錢，還需要什麼，我立刻去買。」許大偉不敢跟她拿錢，畢竟生孩子這項他好像什麼也沒付到，他並不是不想支付所有費用，只是能力不夠，而且他完全不想要結婚，如果只是小東西，他倒是還付得起。

　　「呃……那就麻煩你……」林秋霓將所需的東西告訴他，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她們打算到了醫院才買的。

　　許大偉像是得到了指令的士兵，快步的跑出待產室。

　　「妳猜我剛剛遇到誰了。」

　　「拜託……我就知道妳急著要支開他是有事要跟我說。」小朱一副她早料到的表情。

　　「我剛才是跟Rex一起來的。」

　　「什麼？」小朱差點忘了自己還在陣痛，雙眼瞪得大大的。「妳是說崔麗的那個Rex？張業飛？」

　　「真的，我接到妳打來的電話急著要攔出租車趕來醫院的時候，不小心差點搭上他攔的車，後來他知道我也要到醫院，就讓我上車一起來了。」

　　「他沒讓妳付錢吧？」小朱只想得到現實的問題。

　　「當然沒有，他是什麼角色，哪可能會讓我付錢？！」

　　「那妳有跟他說話嗎？」

　　「只有一開始，我那時也很急，他口氣也很不好，不過後來他讓我上了車就沒再說話了，而我也不知道我能跟他說什麼。」

　　「他看起來怎麼樣？」

　　「跟以前一樣啊，只是臉色有點臭……」

　　「妳覺得他會不會是受情傷太重啊？」小朱八卦的問。

　　「光是看外表哪看得出來，我只覺得他好像也有急事吧！畢竟是要趕到醫院來，他又不是來產房這邊，所以我想應該不是什麼開心的事。」

　　「我可不覺得來產房這邊會是什麼開心的事……」小朱皺起了眉，她的陣痛又開始了。「我應該要選擇剖腹的，這實在很痛……」

　　林秋霓見她痛得半死，遇上Rex的事好像也不怎麼重要了，趕緊握住好友的手給她最多的支援。

　　「還好妳來了，剛才David在這兒我還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才好……」小朱邊忍著痛邊說。

　　「不過他也算滿有心的，我還以為他不會來。」

　　「他大概也想感受一下吧？滿足他的參與感。」小朱只能這麼猜。

　　「別這麼說嘛，就算當不成夫妻，妳至少還多個朋友，現在多少人談不攏就翻臉的。」雖然許大偉沒有因為搞大了小朱的肚子就娶她為妻，但是怎麼算都比現在一般不負責任的男人要好得多了。

　　「這倒也是，反正這本來就是我的決定，而且我對他的期待本來就不高。」

　　「如果是崔麗的話，情況就不是這樣了，她丈夫真的很疼她，我昨天才接到她的電話，她跟我說她老公已經把所有嬰兒用品都買好了。」小朱越來越羨慕崔麗了，這個月跟崔麗通了幾次電話，每一次通話後她就更相信崔麗是幸福的。

　　「是不是她如果跟了Rex情況就不會是如此？」

　　「我覺得是，畢竟再有錢、再帥也不見得能給得起真正的幸福啊！妳能想像他穿一身的亞曼尼在醫院裡陪產，甚至扶著大肚子的崔麗一起去做產檢嗎？像那樣的男人搞不好比David還糟，他根本不可能參與這些事。」

　　「說得也是……」林秋霓也無法想像，如果那天在醫院裡遇上的是崔麗和Rex，那畫面會是如何？但是崔麗和她丈夫一家人出現的畫面卻顯得格外和諧且自然。

　　只是像他那樣的男人……真的不會有為了心愛的人而付出關心的一面嗎？

　　一聲尖銳的抽氣聲喚醒了林秋霓的沉思，小朱的表情變得猙獰。

　　「秋霓，我拜託妳一件事，等一下別讓David進來！」

　　「為什麼？」

　　「我發現我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了，我怕我等下痛到發瘋會扁他……」

　　「好，那我讓他在外頭等好了。」

　　「好，反正千萬別讓他進來就是了……」小朱喘著氣說，開始了漫長且充滿疼痛的生產過程。

第二章

　　許大偉在當晚當了爸爸，他睜著一雙興奮的眼絲毫沒有疲態，不斷的說著自己的女兒有多可愛，到半夜了他還留在醫院裡頭不肯定，反倒直催著林秋霓回家睡覺，隔天早上再來接班。

　　林秋霓也累了，既然小朱也勸她回家，她只好先回家再說，才走出醫院大門，就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張業飛？怎麼又是他？

　　而他也看到了自己，像是認出了她，不過他的表情不像是要跟她打招呼，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收起了已經通完話的手機。

　　林秋霓掙扎著是不是該跟他打招呼，既然都已經四目相對了，而她還搭了人家的免費順風車，如果連聲招呼都不打，好像有點……

　　「嗨……」她卑微的向他點了下頭。

　　張業飛像是考慮了一下，才跟著點頭當作回應。

　　「你還在醫院啊？」

　　「妳不也是嗎？」他說時還看了她身上的衣服一眼，看得出來她一直都留在醫院裡。

　　「我朋友已經生了，所以……」看來她並不適合跟他聊天，還是快點結束對話比較好。「謝謝你今天讓我搭車過來。」

　　張業飛聳了聳肩，像是在告訴她不用客氣。

　　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醫院裡突然跑出一個人，氣喘吁吁的奔向林秋霓。

　　「秋霓、秋霓……小朱說妳東西忘了拿！」許大偉拿了一袋文件來到林秋霓面前，才要把檔交給她，突然認出了那個要經過他的男子。「Rex？張業飛，你怎麼在這兒？」

　　「你……」張業飛停下腳步。Rex的確是他的英文名字，但只有認識他的人才會叫他Rex啊！他疑惑的看了眼前這穿著一身花襯衫的男子。

　　「我是你同學許大偉啊！」

　　「大偉？David？」

　　「對，我念了三年美國學校就沒念了，我爸生意失敗，我媽跟人跑了，所以我就念不起美國學校，改念別的學校，我以為你可能不記得我了。」許大偉笑說，「有幾次我在一家酒吧遇到你，可是都沒機會跟你打招呼，因為你看起來很忙，我……你們認識啊？」

　　他說到一半才想起林秋霓正在跟張業飛講話。

　　「不……不熟，我……」林秋霓趕緊否認。

　　「我們早上搭同一輛車過來的。」張業飛直接承認。

　　「那是……」許大偉好像有點迷糊了。

　　沒打算讓許大偉搞清楚，林秋霓先開口解釋，「他就是我那朋友剛出生的寶寶的爸爸。」

　　「對！Rex，我的女兒好可愛喔！你要不要看看她？」許大偉臉上有著初為人父的驕傲。

　　「David，探視時間已經過了。」寶寶都在育嬰室裡，有固定的探視時間，現在可不是寶寶見人的時候，林秋霓提醒他。

　　「啊？對……呵呵……」許大偉開心的傻笑著。

　　「我看還是改天吧！」張業飛客氣的說。

　　「好啊！你來醫院做什麼？」

　　「我母親住院，今天才送進加護病房。」

　　「啊？是這樣啊！」許大偉臉上有著尷尬。「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她已經住院好一陣子了，本來情況就不是很好。」張業飛說話時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那我……」本來口才就不怎麼樣的許大偉一聽他這麼說，這下更不知所措，深怕自己說錯了話。

　　「我有空的話再去看你的女兒。」張業飛像是看出了他不知如何收尾。

　　「好，我孩子的媽姓朱。」

　　兩個男人互相點個頭，許大偉搔搔頭又走回醫院，留下張業飛和林秋霓站在原地。

　　「我……」林秋霓想再說些什麼，但好像什麼都不應該說，趕緊也開口告退，「那就這樣了，再見。」

　　怎知張業飛突然喚住了她，「妳要搭便車嗎？」

　　「不用了，我搭出租車就好了。」她揮揮手，一副不必麻煩的模樣。

　　「妳住哪？」

　　林秋霓遲疑的說出自己住的地方，張業飛點了點頭。

　　「反正順路，就一起搭車吧！妳一個女孩子晚上搭車不太安全。」

　　＊＊＊

　　搭上了出租車，林秋霓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可不想重來一次今天那沉默的共乘經歷。

　　「張先生，對不起，我還沒跟你介紹過我自己，我姓林。」

　　「妳知道我是誰？」張業飛有點驚訝，但隨後又好像想起了什麼，收斂驚訝的表情。

　　「我以前見過你幾次，不過我跟David一樣，我想大多數的人應該都知道你是誰，可能是看過你，或是知道你這個人，但是應該都跟你不熟。」她說得有些尷尬，畢竟張業飛是名人，而她只是個無名小卒。

　　「在哪裡看過？」

　　「跟David一樣，在一家酒吧，他就是在那兒跟我的朋友認識的。」她並不是酒吧的常客，但有幾次去總看得到張業飛，或許是他這人太醒目，所以容易讓人一見到他就印象深刻吧！

　　張業飛說了那家酒吧的店名，只見她點了點頭。

　　「你跟你的女朋友是那家酒吧的名人，所以我們都看過你們……」

　　慘了！她是怎麼了？她竟然提到了崔麗？！林秋霓急忙閉上嘴，什麼也不敢再說。

　　「我跟她已經是過去式了。」

　　「哦……」她不敢再多問，趕緊換了個話題，「我本來以為David不會陪小朱待產，所以才會急著趕到醫院。」

　　林秋霓為了自己跟他搶出租車一事又做了解釋。

　　「結果David還是來了。」

　　「是啊，他其實也不算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只是……他們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大概可以瞭解，不過就是David搞大了妳朋友的肚子，妳朋友想生下孩子，她不見得是想要一個丈夫，她只是想要個小孩，而David不認為自己是塊結婚的料，但是他願意當孩子的爸爸，他們兩個完全沒有情感基礎，而這也是他們的共識之一。」

　　「你分析得很好……」林秋霓不得不佩服他。

　　「現在滿街上都是這種人。」他說得一副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

　　「其實像他們那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見了面大家都還是朋友，而且David雖然有些靠不住，不過他還算滿盡心的。」

　　「他不是個壞人，他從唸書的時候就是那副樣子，這麼多年一點也沒變。」

　　張業飛本來一開始還沒認出許大偉，不過對照他那無害的傻笑，倒是讓他想起了求學時的同學，結果果然是同一人。

　　「我知道他不是壞人，要不然他弄大了我好朋友的肚子，我也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看得出來妳是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至少她還會為了好友請假到醫院陪產，算是挺夠義氣的了。

　　「這也沒辦法，她想一個人生下那孩子不是不可能，只是還需要一點幫助，而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她笑了笑，然後又想到這時候在他面前笑好像不是很恰當。「你……你母親的病情還好嗎？」

　　「我不是說了，她在加護病房裡。」這樣哪可能還會好得起來？

　　「對……」林秋霓有點不好意思，都已經送進加護病房了，情況怎麼會好？自己問的問題簡直像白癡一樣。

　　「她已經昏迷很久了，這幾天可能就會不行了，今天是醫院突然發出病危通知，所以我才趕來的。」

　　聽起來好像是不太妙，但是林秋霓從他臉上看不出來有什麼難過的跡象。

　　「我……」她語塞。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些。」

　　「嗯。」她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

　　張業飛也望著她，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給妳我的名片好了，就當是多個朋友，反正都見了兩次……」

　　林秋霓手忙腳亂的從自己的皮包裡找出名片，客氣又生硬的與他交換名片。

　　張業飛看了眼她的名片，突然出現怪異的表情。

　　「我認識你們公司的總經理。」

　　「是嗎？」林秋霓倒是跟總經理不太熱，畢竟她只是個小職員，在公司隨時都有被淘汰的可能，如果不繃緊神經，一點小失誤都可以讓自己丟飯碗，哪有可能天天看到老總現身？

　　「我跟他念同一間研究所，他算得上是我的學長。」

　　「哦，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公司的小職員而已。」林秋霓笑笑的說，事實上她也明白像張業飛這樣的人，他們的世界本來就和自己相差甚遠。

　　出租車開到她家附近，她掏出錢想付清出租車費，但張業飛拒絕了她。

　　「妳不用這麼做。」

　　「可是我希望我能這麼做啊！」她不管他怎麼想，伸手將五百元遞給司機，還客氣的跟司機說：「麻煩你載這位先生回家。」

　　「妳這樣讓我很為難。」他一點也不習慣這種事的發生，而他更不習慣在出租車上跟一個女人搶著付帳。

　　「算是謝謝你下午的幫忙，我當時還以為你會搶著上出租車，謝謝你讓我跟你一起搭車，再見 ！」

　　她下車之後跟他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走進巷子裡，轉了個彎，她立刻鬆了口氣，整個人也鬆懈下來。

　　跟張業飛同搭一輛車的壓力可真大，她更擔心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就慘了，以他的勢力，竟然連自己公司的總經理都認識，這也難怪崔麗一離開他就中斷和所有朋友的聯絡，張業飛認識的人面也未免太廣了吧？跟這種男人交往是很危險的，要是哪天撕破了臉，就真的別想在台北繼續混下去了。

　　只是張業飛又是怎麼想的呢？

　　林秋霓搖搖頭，她也不清楚。

　　她甚至不敢多看他幾眼，這男人又帥又危險，跟他太接近好像隨時會有警鈴響起，她還是小心點好，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天不過只是個巧合，張業飛那樣的人哪可能真會和自己扯上什麼關係呢！

　　想太多了！帥哥只是用來看的，可不是用來讓自己擔心的。

　　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家，她明天還得去醫院跟許大偉換班，小朱生了女兒，她也成了現成的乾媽，她可要好好的陪著好友迎接這個新生命。

　　＊＊＊

　　張業飛在出租車上反覆的看著手上的名片。

　　「那位小姐條件不錯啊，你應該要去追她。」前方的司機大哥突然對他說道。

　　「為什麼？」

　　「因為像你這種條件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有些女孩子吃定了你們這種有錢人，根本不會跟你們搶著付錢，反而算準了像你們這種人一定是凱子爹，可是她卻不會啊！感覺得出來她不是那種會佔人便宜的女孩子。」司機大哥說出了他閱人無數的心得。

　　「就為了她不會佔我便宜？」

　　「還有她講話很溫柔，長得也很漂亮，知道你是她老闆的朋友也不會請你幫她在老闆面前美言幾句，這應該都是優點吧？」

　　「聽起來是。」

　　「再加上你手上還有她的名片，上面一定有她的電話號碼，你要是想追她，以你的條件，百分之百一定有機會。」司機大哥像是很喜歡當紅娘。

　　「再看看吧！」張業飛淡淡的回應。

　　他並沒有打算再跟任何人交往，至少他還沒有那個心情，自從崔麗離開之後，他對感情這件事就失去了興趣，他沒有想過崔麗對自己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他們在一起是那麼的愉快，崔麗的一舉一勤，她說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表情，都是那樣的吸引他，每一次他們出去總是能玩得盡興，她是個可以讓他快樂的女人。

　　可是她卻在過完跨年之後，就跟他說再見。

　　理由是她有一天晚上搭出租車回家時，遇上了一個勇敢的出租車司機，那個司機不但陪她走進巷子護送她回家，還在隔天把她忘在車上的手機送還給她，她請了那位老實的司機吃了頓飯，後來那位老實的司機又回請她吃了頓飯，之後他們不知道一起吃了幾頓飯，沒多久崔麗便告訴他，她愛上了那位出租車司機。

　　這簡直令他無法接受，但當時張業飛為了維持風度並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只是大方的祝她幸福，沒多久他就聽到了崔麗奉子成婚的消息，前後甚至不到兩個月，這速度未免也快得離譜。

　　那個連胖了一公斤都會嘟著嘴巴硬是絕食一天的女人，竟然肯為了那個男人任自己平坦的小腹隆起，天曉得他天天都看崔麗在睡前硬是做五十個仰臥起坐，她就是不許自己胖一些些，崔麗重視外表甚過生命，可是她卻為了一個男人……不，要加上「老實」！崔麗當時不停的重複「老實」這兩個字，逼著他接受那男人有多好。

　　張業飛聽得出來她已經盡量不想傷害到自己，她把所有的錯都往她自己身上攬，她哭著向他道歉，她堅決的吐露她的想法，而且不容許任何的勸阻，甚至沒給他半點機會說出他想挽回……即便他強烈的自尊心也不可能說出任何挽回的字句，但是他看得出來崔麗不會有回頭的打算。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我見到他的第三次就知道他是我想嫁的男人了。」

　　老天！他跟崔麗同居了三年，竟然比不過一個她只見過三次的男人，這怎麼可能呢？

　　「他跟妳求婚了是不是？」一開始他還懷疑崔麗只是想結婚，而那個男人跟她求婚了，所以她才會回過頭來要求和自己分手。

　　「沒有，不過我想我應該要先跟你把分手的事談清楚，才能坦然的面對他還有我自己的情感。」

　　張業飛從來沒有什麼宗教信仰，不過當他聽崔麗這麼說時，他真有種衝動想打電話去各大靈異節目，問問有沒有哪個神壇是專門驅魔的，他認為崔麗一定是被人下符作法了，他不信她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她要的是愛……難道這三年他不曾給過她嗎？

　　他專心的只跟她談情說愛，他甚至不給任何女人機會，以他的條件，就算他向全世界宣佈他是有女友的，甚至他就算結婚了，都可能會有女人自動巴上來要當小的，他沒一次接受，他連精神上的越軌都不曾發生過，結果呢？他的女人不過是搭了一趟出租車，就被一個「老實又善良」的司機載走，並一去不回。

　　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他不只一次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不明白這種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尤其是他看過了那位老實先生後，簡直想切腹自殺算了。

　　那老實人矮也就算了，發線還高得令張業飛不禁要懷疑他明明是禿頭，臉上掛著溫和得近乎癡呆的笑容就叫做古意，吞吞吐吐的對答明明就是遲鈍，卻被稱為老實，那輛明明老舊卻擦得發亮的出租車能跟他那限量版的跑車相比嗎？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憤怒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簡直受了嚴重的內傷，自己盡心盡力呵護的女友，最後竟不敵這種角色，淪落到跟人跑的淒涼慘敗。

　　張業飛不再開他的跑車上街，同時徹底的對滿街跑的黃色出租車投降，偶爾在車上聽聽運將發牢騷吐苦水，他想知道，開出租車的人有什麼好？他到底哪裡不對了？是他太少對崔麗談情說愛嗎？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不解風情的男友，崔麗不管是在人前人後總是誇他好，結果呢？他的優勢跑到哪裡去了？

　　他不認為自己是失戀了，可是胸口那鬱悶的感覺擺明了淤積太多不爽所導致，誰料得到他張業飛也有被女人搞得灰頭土臉的時候？！

　　司機將車停在大樓底下，還不忘回頭忠告他：「我是說真的，這世界上好女人不多了，你要把握機會。」

　　張業飛對他無奈的扯動了下嘴角，踏著沉重的腳步回到那沒有崔麗的家，回到那到處都有著崔麗身影的房子，也許他會以為她還在自己身邊吧。

　　＊＊＊

　　「你錢都給我了，那你這個月怎麼生活？」小朱皺著眉問許大偉。

　　「我沒關係啦，我跟朋友借就有了，再說我那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又不用付房租，所以只要吃得省一點，還是可以過得去。」許大偉對一切都很看得開，樂天派的他對金錢更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秋霓，妳勸勸他好不好？」小朱對許大偉簡直一點辦法也沒有，能有個人幫忙她當然很感激，可是許大偉自己都過得不好了，何必搞這種飛機？再說她也沒跟他要錢。

　　「David，這樣吧！你自己留一點好不好？以後等你手頭比較不緊的時候再說啦！小朱並沒有要跟你要錢的意思，而且她已經先存了一筆錢，現在還夠用，你要是真把錢都給了她，你自己身上一毛也沒有，這樣她也會擔心你的。」

　　「你要是把自己餓死了，我馬上讓小孩叫別人爸爸！別蠢了好不好？」小朱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麼，他們害怕責任，卻又硬著頭皮想扛起責任，她老早就發現許大偉這幾天都沒吃飯，結果是他把錢全給了自己，身上只剩下十六元，這也太離譜了吧？

　　「我只是……想幫幫妳。」許大偉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初是自己沒戴套子闖出來的禍。

　　「我不會因為你不幫我就跟你翻臉的，我們本來不是就說好了嗎？」她從來沒想從許大偉身上撈到什麼好處。

　　「好，我知道了。」許大偉拿回那迭鈔票，然後又分了一半給她。「那就一半吧！求求妳，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小朱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跟他爭辯了。「好了、好了，你快點吃飯吧！那可是秋霓特別為你買的。」

　　看來許大偉也真的餓了，他立刻坐下來，呼嚕呼嚕的吃起桌上的食物。

　　林秋霓和小朱對望了一眼，真不知道要說許大偉是懂事還是天真，但他的好心是真的。

　　就在許大偉大吃大喝時，病房裡來了個訪客，林秋霓循著聲音回頭一看，竟看到張業飛拿了一大籃的水果走了進來。

　　「Rex！」正在吃東西的許大偉一看到他便熱情的打招呼。

　　張業飛看到了林秋霓臉上的驚訝，只是微微的對她一笑，然後轉向許大偉，「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孩子的媽姓朱，我今天有空，所以就過來看看了。」

　　「你人來就好，幹嘛還帶禮物呢！這樣我很不好意思耶……」許大偉搔搔頭，有點不知所措。「同學十幾年沒見，才看到你就收禮。」

　　「幹嘛這麼客氣！」張業飛把水果籃遞給林秋霓，她應該知道這東西要怎麼處理。

　　林秋霓很有默契的微笑接過。

　　「David，我怎麼不知道你認識這麼有名的人？」還躺在床上的小朱驚訝的問道。

　　她的話讓張業飛又笑了一下。

　　許大偉趕緊解釋：「我跟他以前念同一所學校啦，當過幾年同學，前幾天我在樓下遇到他在跟秋霓說話，所以我才又跟他相認的，以前我也不太好意思說啊，畢竟Rex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許大偉說話時，還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還這麼客氣，以前我們也算不錯啊！」張業飛仍站著，看見許大偉面前桌上還擺著沒吃完的食物。「你在吃東西，那我就不打擾了……」

　　「等等！」許大偉急忙喚住他。「現在是探視時間，Rex，你一定要看看我女兒，她好可愛！秋霓，妳帶他去看好不好？我吃完馬上過去。」

　　看許大偉那一副急著向朋友獻寶的模樣，林秋霓忍不住泛起笑意。

　　「好啊，你慢慢吃，可別噎著了。」

第三章

　　「你母親的病情好點了嗎？」走出病房，林秋霓主動找個話題，她知道張業飛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是來收病危通知的。」張業飛坦白的說。

　　母親隨時都有走的可能，而他已經厭煩了待在加護病房外忍受那煎熬，所以他才繞過來這頭看看，希望可以感受另一種不同於等待死亡的氣氛。

　　林秋霓臉上有著不捨，但以她的立場又不好多說什麼，只好領著他來到嬰兒室，站在玻璃前看著那一排排小人兒。

　　「右邊第三個，是David的女兒。」她的臉貼近玻璃，拿著一張牌子，指著裡頭那個沉睡的小女嬰，沒多久護士就把嬰兒推向他們，讓他們就近看看小寶寶的模樣。

　　「其實每一個看起來好像都長得差不多。」張業飛實在不懂怎麼評論嬰兒們的長相，是要說可愛，還是說什麼才好，最後他說：「看起來好像都很小。」

　　「這是當然啊！這裡的寶寶都才剛出生沒多久。」林秋霓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對孩子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從他看著那些寶寶的眼神就可以知道。

　　「David對寶寶似乎非常狂熱，一開始我跟小朱都以為他大概對小孩不會有多大的興趣，不過打從他第一次親手抱寶寶之後，現在開口閉口都是在說她。」

　　「是女生？」

　　「對，不過David說他一點也不在乎是男是女。」

　　「他從以前就是這樣的個性，什麼都不在乎，我看他就算沒有錢也沒有關係吧！」

　　「你猜得沒錯，他的確是這樣。」林秋霓把許大偉的事跟張業飛提了一下。「他這幾天都沒吃飯，連到醫院也是走路來的，後來我們才發現他把錢都給了小朱，他身上只剩下十六元。」

　　「那他現在有工作嗎？」

　　「沒有啊！他的工作總是不固定，不過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心急。」

　　「妳們怎麼認識他的？」

　　「就是在同一家酒吧，你也常去不是嗎？」

　　「我已經很久沒去了。」打從跟崔麗分手之後，他就很少再踏進那種地方了。

　　「總之，當初是因為跨年，David也跟朋友去酒吧玩，小朱當晚就丟下我跟著他走了。」林秋霓說話時還露出無奈的笑容。

　　「那妳呢？」

　　「我像個白癡一樣在人群裡找了她一夜，因為酒吧裡頭太吵，我根本沒聽見手機有簡訊傳進來的聲音，最後我急得要報警了，拿出手機才看到她傳給我的簡訊，叫我自己回家。」她的表情有裝出來的氣憤。

　　「跨年夜？」

　　「是啊。」她點了點頭。

　　「那妳呢？」

　　「我就自己回家了啊。」

　　「聽起來不太像是愉快的回憶。」

　　「也還好啦！那晚我們有看到煙火，所以還不算太糟。」她倒是很容易滿足，再說哪一天還不都一樣，跨年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意義，只是那天大家好像多了個名目可以搞活動而已。

　　「David本來是在做什麼的？」

　　「他好像什麼都做，沒錢就去當搬貨工人，他那個人其實挺好的，就是散漫了點，對一切都不是很用心，不過我想有了小孩之後他應該會有所改變吧！」

　　「人本來就會變。」張業飛像是很有感觸，雖然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幫他找份工作。妳吃飯了嗎？」

　　幫David找工作跟她吃飯了沒這兩句為什麼會連在一塊？

　　「我……」林秋霓還來不及想出答案。

　　「我不太喜歡在醫院吃飯，我請妳去附近吃飯，妳覺得怎麼樣？」張業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提出邀約，或許是他真的不喜歡在醫院裡吃飯吧！而他也不想一個人吃飯。「我想等會兒David吃完飯會開始對我說一堆關於他的寶寶有多可愛的話，我想我們最好快點走，因為我的確會搭不上話。」

　　林秋霓此時臉上多了些體諒，她能理解他的感受。

　　「好，反正我要去幫小朱買些東西，就順便吃飯好了。」

　　＊＊＊

　　林秋霓的確是個好女人，她美麗風趣，而且不做作，最重要的是識相。

　　或許是因為她也知道崔麗這個人的關係，所以她不會提到跟崔麗有關的話題，甚至還會刻意避開跟感情有關的話題，像是怕他情傷未癒，談到那些事會感傷。

　　「……原來David家裡也曾經過得不錯，念得起那種學校的人家境一定都很好。」他們共同的話題就是許大偉了，所以聊的也只是他。「看得出來他有那種富家公子的味道，只是穿著打扮不太像，不過對金錢沒有概念這點就很明顯了。」

　　「妳覺得有錢人對金錢都沒有概念嗎？」

　　「應該是感覺的問題，比如我的用錢感覺單位是元，而你的單位可能是千，甚至到萬你才會有感覺，而David的感覺單位應該跟你差不多。」

　　「我的感覺單位早已經被信用卡毀滅了。」

　　「那又是更高的等級了。」她笑了笑。

　　「妳怎麼那麼喜歡笑？」

　　「因為我本來就長得不怎樣，沒事笑一下可能會有美化的功能，免得你吃不下飯啊！」她又笑了。

　　「妳自己清楚妳沒有那麼糟。」

　　「我可不這麼認為，不過你的話會讓我覺得很安慰。」

　　「為什麼妳知道有我這個人，我卻一直沒見過妳呢？」

　　「顯然你當時有更重要的事啊。」她小心的沒提起崔麗。

　　「妳是指當時我跟別人在一起嗎？」

　　「好像是吧！」她點了點頭，假裝不太記得。「而且我們的朋友圈本來就不一樣，像David明明就知道你是他同窗三年的同學，他不也沒過去跟你打招呼嗎？或許也是怕真過去跟你打了招呼，反而會被誤會是想攀關係，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成就不如你，所以才不想現身吧！」

　　「人的世界還真複雜。」

　　「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嗎？所以才要以開心的心情去面對啊。」她又笑了。

　　進了這家餐廳也只有他點餐，她只是點了杯飲料陪著他吃飯，看得出來張業飛好像有些抑鬱，林秋霓猜想可能是因為他的母親正在住院，而且病情很嚴重，所以他才總是不笑，而除了知道他母親的事之外，她還知道這個優秀的男子的前女友嫁給了一個看來也不怎樣的男人，不知怎地，林秋霓就是對張業飛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她不敢說是同情，因為像張業飛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同情，可是每次看著他的時候，她就是會出現一種覺得應該要關心他的情緒。

　　「真羨慕妳這種無憂無慮的人。」

　　「我……」她無憂無慮？小朱還說她悲觀咧，怎麼在張業飛面前，她卻成了無憂無慮的快樂小鳥兒了？

　　林秋霓本來還想為自己解釋，不過才剛要開口又放棄。

　　算了！幹嘛跟張業飛說這些呢？就算告訴他自己也有煩惱又如何？他們的價值觀不同，她的煩惱在他眼裡搞不好根本微不足道，收回了快到嘴邊的話語，她只有繼續傻笑。

　　就讓他那麼以為吧！他們本來就不在同一條軌道上，就算他誤會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

　　雖然林秋霓好像各方面條件都還不差，可是就是少了那麼點什麼。

　　即使明明腦子裡是這麼想的，但張業飛還是會打電話給她，約她出來一起吃飯，或只是閒聊也好，畢竟彼此都還不熟，有很多問題可以問，話題也不至於太無聊。

　　「我下班了。」林秋霓還站在百貨公司門口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妳在哪裡？」

　　「我出來幫小朱買一些嬰兒用品，她說她不想讓David去買，因為他老是亂買一通，儘是買些用不著的東西。」她笑說著許大偉的糗事，接著才問：「你呢？」

　　「我剛才去看塔位。」

　　「塔位？」這是不是代表……他母親真的過世了？「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昨天半夜。」

　　醫院已發出多次病危通知，但總在鬼門關前又救回張業飛的母親，不過身體器官早已經多重衰竭，撐到昨夜還是不治。

　　「那……你吃飯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什麼？」她很自然的就開了口。「你現在人在哪裡？」

　　跟張業飛約好了，知道了他在哪裡，林秋霓把小朱要的東西送回小朱那兒，就立刻趕到他身邊。

　　其實林秋霓知道自己沒有必要來的，他們的交情也沒真好到那地步，可是她聽到他的聲音時，就是覺得他好像需要有個人……不能說是照顧他，他已經是個大人了，也不能說是陪伴他，張業飛的朋友那麼多，哪會缺朋友陪伴，所以林秋霓告訴自己，他需要一個人買東西給他吃，而她正好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她用這理由說服自己去見他。

　　她排了半小時的隊，買到了他上回跟自己閒聊時提過的餡餅，然後再到張業飛守靈的地點，把熱騰騰的餡餅遞給他。

　　張業飛自然有請禮儀公司處理一切，只是他是獨子，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到了晚上他還在那兒。

　　「你晚上需要留在這裡守靈嗎？」

　　「他們是跟我說現在要不要留下來都沒有關係，所以我想我會回去睡覺吧！明天早上到公司開個會，開完會再過來。」除了母親的喪事之外，他還有很多事要忙，張業飛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問她：「妳晚上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不會怕嗎？」

　　「不會啊！」她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的說道：「你訂的這間守靈室這麼高級，搞不好比飯店還氣派，一點也不會有陰森森的感覺。」

　　「吃完這個，我再跟他們討論一下，等一下我送妳回去。」

　　「好啊！」

　　其實她跟張業飛的「友情」很平常，他們從來不聊深入的事，而且彼此相處也不會有任何的尷尬，或許是林秋霓特別清楚分寸拿捏，所以才總能避免不適當的話題，沒讓張業飛有任何的不愉快。

　　她甚至覺得自己對他似乎真的太好了，有時候林秋霓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的潛意識會要求她這麼做，比如對他和顏悅色，她根本沒必要這樣的啊！難道是因為張業飛告訴過她他認識公司的老總？這應該不是主因才對。

　　可是她卻幾度答應他的邀約，陪他一起吃飯，甚至還跟他一起看過一場冗長又無聊的藝術電影，她明明可以把這些時間省下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她都撥給了張業飛。

　　「你自己開車？」

　　她還是頭一次坐上張業飛的車，她以前從來沒看他親自開車，而這種名貴的車子令她上車時還有點緊張。

　　「對。」他已經好一陣子沒自己開車了。

　　「我以為你習慣搭出租車。」

　　「搭出租車是很方便，只是昨晚太晚了，出租車不好攔。」

　　「你沒有出租車的電話號碼嗎？你可以把電話號碼抄起來，那電話號碼都很好記的，然後打電話叫車，半夜也可以叫得到車。你需要電話號碼嗎？我抄給你？」

　　「不用了。」張業飛搖了搖頭，或許過一陣子他就會重新恢復開車的習慣，這陣子搭出租車他已經有點膩了，他還是比較喜歡自己掌控駕御的感覺。

　　「我很雞婆對不對？」林秋霓又對他笑了。

　　「妳只是習慣照顧別人。」

　　他可以感受得到，林秋霓總是會把一切做得好好的，不管他需要什麼或不需要什麼，她永遠會先準備好，他不得不承認有這樣的朋友是很好的。

　　「你可以直接說我雞婆就好了，我並不覺得我會照顧別人。」她別過頭看了他一眼。「你……你沒什麼事吧？我本來想發生這種事，你應該會……有些感傷，不過我想你應該是個男子漢，所以……」

　　「妳想安慰我的喪母之痛嗎？」張業飛揚起眉問道，聽她吞吞吐吐、結結巴巴的講一堆，大概猜到了她的用意。

　　「算是吧！」看得出來他根本一點都不需要安慰，林秋霓只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白癡，怎麼老是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笨呢？

　　「我母親的病已經很久了，從第一次病發，到最後……她沒醒過幾次，剛開始可能還會難過，第一次收到病危通知，我以為她真的要走了，那時候情緒的確會受到影響，不過之後的情況一直都是那樣，所以我想我也跟著麻木了吧！」

　　他甚至擠不出半滴眼淚，可能是因為自己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實在沒辦法跟著有什麼情緒變化，不過他還是有擔心的事。

　　「我比較煩惱的是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女性長輩，她們如果到靈堂去，應該會有比較驚人的表現，而我真的不太想去面對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哀號……但那種場景一定會有，所以我可能會偏向冷靜一些，我只希望我的冷靜可以讓她們稍微收斂一下情緒。」

　　今天就有幾個長輩哭得驚天動地，所以他才決定還是盡量過自己的生活，畢竟逝者已矣，一切都交給禮儀公司處理就可以處理得非常好了，要是成天待在那裡聽著所有的人大哭大鬧，久了，對自己的心理影響可能會很負面。

　　「其實我也不太記得我母親過世時的事了，我本來想拿我的經驗來安慰你，不過我在路上想了很久，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還好你一點也不需要我的安慰。」林秋霓一邊說，一邊裝出鬆了口氣的樣子。

　　「什麼時候的事？」

　　「我念小學的時候。」

　　「生病？」

　　「不是，我爸搞外遇，她就鬧自殺，前前後後鬧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所以就像狼來了一樣，最後那次沒有人理她，我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她躺在地上了。」她說得很輕鬆，好像只是個笑話。

　　「妳嚇到了嗎？」那時候她才念國小，應該會害怕吧？

　　「倒是沒有，我以為她睡著了，只是沒睡在床上，她的表情也沒有太嚇人，所以我並沒有什麼太糟糕的記憶。」

　　「如果妳的記憶都很糟的話，我想妳應該也笑不出來吧？像妳這麼容易笑的人，應該生活都是很圓滿的。」

　　「或許吧。」雖然聽他這麼說總覺得怪怪的，她當然也有不愉快的記憶，只是她還不認為自己應該對他吐露才沒開口，而張業飛老是把她說得像是不知人間疾苦，這讓她有些委屈，只是她沒打算多為自己解釋，畢竟這世上又不是只有懂得悲傷的人才算閱歷豐富。

　　好不容易抵達了她的住處，林秋霓在下車前免不了又要說些關心的話。

　　「我想你應該已經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了，我可能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不過如果有事的話，你可以打通電話給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會盡量幫你。」

　　張業飛看著她，眼神變得不同。

　　「我會打電話給妳。」

　　「好，再見。」她向張業飛揮了揮手，轉身走進巷子內，一直到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她才聽見車子駛離的聲音。

　　唉，她實在不應該跟張業飛這麼接近的，每次她都告訴自己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但是一接到他的電話，她就老是不受控制，真是怪了，她到底是怎麼了？

　　手機鈴聲響起，從鈴聲辨認出打來的是小朱，才接通就聽到小朱那急著打聽八卦的聲音。

　　「怎樣？妳又跟Rex出去啊？你們現在進展如何？」

　　「哪有什麼進展啊！我不是跟妳說過了，我跟他只是朋友嗎？」

　　她打從一開始就沒向小朱隱瞞她跟張業飛聯絡的事情，可是小朱卻認定她跟張業飛發展情感關係的可能，簡直令她百口莫辯。

　　「我才不相信有什麼純友誼的事呢！」

　　「怎麼會沒有？我跟他見過這麼多次面，我們連手都沒牽過半次，話題也都是在安全的範圍，妳幹嘛不乾脆的接受我跟他真的是朋友？」

　　「因為我覺得這樣很可惜啊！」

　　「有什麼好可惜的啊？」

　　「妳的條件很好啊！Rex不會是瞎了眼吧？」

　　「我的條件好？妳告訴我，我怎麼能跟崔麗比？」她跟小朱明明都見過崔麗，崔麗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妳也不差啊！妳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比不上她？」

　　「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覺得她比較好啊，而且我還覺得討論這種問題有點無聊。」

　　「拜託，我還在坐月子，本來就很無聊嘛！我還以為打電話給妳可以從妳那裡得到一些有趣的八卦。」

　　「哪有什麼有趣的八卦？打從我認識Rex開始，他母親就在加護病房裡，一天到晚都處於病危狀態，妳覺得我跟他有可能有心思在這時候談論兒女私情嗎？」

　　「不過他媽不是已經……」今晚秋霓才告訴她張業飛的母親過世了，而她要去看他。

　　「那不就是了嗎？在這種時候，難過都來不及了，妳覺得他有可能在這時候把我嗎？就跟妳說了，我們只是朋友，妳硬是不信！」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不相信妳啊！妳跟他走得那麼近，他又長得那麼帥，我就不相信妳不會對他動心！」

　　「小朱，妳覺得我看起來像白癡嗎？他的條件那麼好，我可不認為我跟他之間有什麼機會，而且他現在的狀況，好像每個人都應該多關心他一點。」

　　「妳這麼愛關心人，幹嘛不去老人院或育幼院幫忙？」

　　「妳是專門打電話來找我麻煩的嗎？」林秋霓有些不耐煩了。「虧我還是妳的好朋友，妳竟然這麼說。」

　　「好啦！我不過是個產後肥了十公斤瘦不下來的女人，像妳這種身材窈窕的女性可不可以別跟我計較啊？」小朱對於她那消除不掉的肥肉可是在意得很。

　　「妳一定可以瘦下來的，別那麼擔心嘛！都還沒一個月呢。」

　　「肉長在我身上啊，我想如果我是崔麗，一定可以很快就瘦下來，崔麗說她已經不在乎身材了，不過她那種體質一定胖不起來。」

　　「妳有跟崔麗聯絡嗎？」

　　「有啊！她常打電話給我……」小朱像是發現了什麼，趕緊補充道：「我知道妳要問什麼！我沒跟她提過妳跟Rex的事。」

　　「我是覺得我們之間既然沒發生什麼，如果刻意跟她提，好像有點怪。」林秋霓可不希望造成奇怪的傳言。

　　「那我就等你們發生了什麼再告訴她好了，我想她應該會很高興，我聽得出來其實她對Rex是有點愧疚的。」

　　「是嗎？」林秋霓淡淡的應了聲。

　　結束了和小朱的通話，林秋霓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詭異，她發現自己是感謝崔麗的，如果她仍然和張業飛在一起，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跟那個萬人迷一起吃飯、聊天，這些事簡直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張業飛跟她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他可能連看都不會多看自己一眼，可是老天卻突然把他們湊在一塊，並讓他們成為朋友。

　　但這對她來說好像太過奢侈，她不應該跟這種男人走得太近，不過仔細想想，這情況似乎也不會維持太久，林秋霓一直認為這陣子她跟張業飛走得比較近，等他處理完母親的後事之後，一切又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似乎就沒什麼機會能再與她產生交集，或許她能成為張業飛的朋友也只有這陣子而已。

　　只是一想到此，她竟覺得有些落寞，八成是她太久沒交男朋友，所以才會覺得有個人陪很好吧！

　　不過這段期間有張業飛陪著她，這在往後應該會成為很難得的經驗才是。林秋霓再一次扯動唇角，決定給自己一個微笑，用笑容來面對她和張業飛之間的純友誼。

第四章

　　果然處理完他母親的後事之後，林秋霓有好一陣子沒再接過張業飛打來的電話，而她也不可能主動打電話給他，她總覺得自己打去似乎會打擾到他的生活，跟自己比起來，張業飛的確是個大忙人。

　　雖然這似乎有些不公平，既然是朋友應該交流管道會是平等的，可是林秋霓明白在自己的觀念裡，她跟張業飛卻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小朱說她是被張業飛利用了，利用她的善良在那陣子陪伴他，林秋霓卻不這麼想，如果真要說是利用，那怎麼不說是她利用了張業飛呢？更別提每次出門吃飯都是張業飛請客，林秋霓怎麼想都認為自己才是佔了便宜的那一個。

　　只是嘴裡雖然這麼說，她還是常常在獨處的時候對著手機發呆，猜想著手機是不是有了問題？是不是她不小心把張業飛的電話號碼設進了拒聽名單，否則她怎麼會再也沒接到他的電話……

　　日子還是要過，只是她沒想到張業飛會突然找到公司來。

　　「秋霓，妳有訪客。」

　　「好。」

　　她抬起頭，看到張業飛站在辦公室裡，順著其它同事的指引正望向自己。

　　「Rex……你怎麼來了？」她有點驚訝，不過立刻想到了張業飛對她說過他認識老總。「你來找我們總經理的嗎？」

　　「我到附近辦事，順便過來找妳。」

　　「是喔，你最近過得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嗎？」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情自然，現在辦公室裡所有的人一定都緊盯著他們，她最好注意自己說話的語氣，免得大家胡亂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到國外去了一趟，回來又忙著搬家，這陣子的確很忙。」他說話時手一直帥氣的插在口袋裡，好像在講述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看起來是去有陽光沙灘的地方喔，你曬黑了不少。」林秋霓幾乎要為自己喝采了，她表現得真好，就好像他們真的是朋友，她還露出自然的笑容，張業飛應該不會覺得她的表現有什麼不同吧？

　　「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今晚可能不行，我得幫小朱帶小孩，她晚上要去健身。」

　　「David呢？」

　　「他現在在健身中心工作，所以才介紹小朱去的。」她笑著說明其它人的近況。

　　「那只好再電話聯絡 ！」

　　林秋霓注意到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出現惋惜的表情，所以也只能繼續笑著跟他說再見。

　　但是張業飛的感覺的確有所不同，一離開了她工作的地方，他只覺得自己太過衝動，他大可以打通電話給林秋霓就好了，怎麼會突然跑到她上班的地方去找她呢？而最糟的是，她還剛好有事，沒辦法跟他一塊吃飯，這可不是他原本所預期的。

　　雖然林秋霓的態度仍然和先前沒兩樣，她的笑容還有說話的語氣都是那樣的自然親切，可是他的感覺卻不一樣了，他希望她能多一些響應，至少不要真的就像是朋友那樣。

　　走出了大樓，張業飛總算瞭解了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自己似乎是有些喜歡她的，或許就如同那個出租車司機所言，他應該要試著去追求林秋霓才對。

　　打從崔麗離開之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這空窗期也維持得太久了，他應該要開始重新經營自己的感情生活，而林秋霓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對象。

　　也許他可以再打通電話給她，找回他們之前的友情，接下來想再發展別的，應該就不難了……

　　＊＊＊

　　而另一頭，林秋霓也開始後悔了。

　　她今晚根本就不應該來小朱這兒，而且就算來了也不應該跟小朱提起張業飛的事，小朱的反應幾乎讓她無力招架。

　　「Rex到妳的公司去找妳？」

　　「對啊，我們只是聊了一下，前後不到五分鐘吧！」

　　「說了什麼？」小朱露出有好戲看的笑容。

　　「就只是說他最近在做些什麼。」她盡量不讓表情有太多的變化，專心的把目光集中在寶寶身上。

　　「這種事幹嘛特別跑到妳的公司跟妳報告？！鐵定有問題。」

　　「要不然妳認為還有什麼問題？」

　　「妳啊！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難道要想得複雜一點才會快樂？」

　　她拒絕揣測張業飛的想法，但不否認最近已經開始喜歡聽到小朱懷疑她跟張業飛之間有發展的可能，這改變大概是從自己和張業飛少了聯絡之後才開始的。

　　以前小朱每次亂猜她都覺得困擾，但打從張業飛真的消失了，小朱開始認為她是被耍了，張業飛只是那陣子需要人陪，所以才利用了她，林秋霓對這種懷疑很感冒，她說服自己如果真是如此，自己不也同樣利用了他？畢竟能跟帥哥一起吃飯、聊天，這應該是種享受吧。

　　不過當張業飛真的消失了，她的生活從有帥哥相約變回孤家寡人的在家吃泡麵之後，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她也說不出原因為何，只能一直假裝自己沒受影響。

　　現在張業飛又出現了，像是什麼也沒發生，表現出和先前一樣友好的模樣，她還要繼續裝下去嗎？

　　「那他還有約妳一起吃飯嗎？」

　　「有啊，不過我拒絕了。」這就是她和過去不同的地方，以前每次張業飛不管跟她說什麼，她總是點頭答應，現在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妳幹嘛要拒絕啊？！」小朱氣壞了。「他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耶！不管哪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優，他約妳吃飯，妳還拿喬？秋霓，妳到底是怎麼了？」

　　「妳才奇怪吧？妳一會兒說他只是在利用我，現在他出現了，妳又要怪我怎麼不答應他的邀約，妳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林秋霓忍不住要抱怨好友，怎麼立場一點也不堅定。

　　「我本來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了啊，可是他又來找妳，而且是親自到妳的公司當著妳的面約妳，這應該證明了什麼吧！」

　　「證明了什麼？」林秋霓反問她。

　　「證明他很有心啊。」

　　「他搞不好只是路過而已。」

　　「他有這麼說嗎？」

　　「他說他到附近辦事，順便過來找我。」

　　「妳看，他大可以辦完事以後就回去，何必還要繞過來找妳？」

　　「小朱，妳的意思是妳現在站在和他同一邊，妳認為我應該要答應他的邀約跟他一起去吃飯，是嗎？」

　　「當然是，不吃白不吃，妳上次跟我說他帶妳去的餐廳，我連去都沒去過，就算妳真的對他沒興趣，去好好吃一頓也不錯啊。」小朱說得理直氣壯。

　　「妳現在是這麼說，天曉得我要是真的再跟張業飛去吃飯，妳一定又會有另一種說法出現。」

　　「哎喲，我只是在跟妳開玩笑啊，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希望妳能找到一個愛妳的男人，然後幸福快樂的談一場戀愛，有時候我只是想虧妳而已，又不是真的要酸妳。」小朱露出了懺悔的表情。

　　「我不知道……反正他也沒有什麼表示，現在談這些好像都太早了，搞到最後如果什麼也沒發生，不就是我在自作多情嗎？再說我那時候對他好是因為我知道他的狀況，他的女友離開他，加上他的家人重病過世，所以才特別沒辦法拒絕他，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這陣子他也完全沒有跟我聯絡，我想……」

　　林秋霓試著想釐清自己的思緒，不希望張業飛一出現她的生活又要跟著他團團轉，但話才說了一半，她的手機竟然響了起來。

　　小朱眼捷手快的拿起她的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是張業飛的來電，小朱誇張的大笑起來，不顧林秋霓的反對就逕自接聽電話。

　　「Rex？」

　　張業飛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隨即想起林秋霓口中老是提起她的好友，也就是那個才生完孩子不久的小朱。

　　「對，妳是……小朱？」

　　「沒錯！你要找秋霓嗎？她現在在我家，你要不要幫我送她回去？」小朱大方的問道。

　　張業飛只聽到林秋霓在電話那頭驚叫著想阻止她的聲音，他甚至可以想像林秋霓現在那急壞了的表情。

　　「好啊，妳家在哪裡？」

　　小朱東躲西閃，就是不讓林秋霓拿到手機，一邊告訴張業飛自己住處的地址，約他在附近的超商前接人，確定他知道位置之後，才切斷通訊，回頭對林秋霓露出勝利的微笑。

　　「小朱，妳在幹什麼啦？我的天啊……」

　　林秋霓簡直無法想像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做出這種事，她幾乎要撞牆自盡了，如果張業飛真以為她有其它的企圖怎麼辦？她可是一點都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啊！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覺得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妳想想妳單身多久了？妳上一次戀愛是兩年前的事耶！妳看，我都當媽了，妳還在孤孤單單，Rex的條件那麼好，而且現在是他主動回過頭來找妳，那妳還在怕什麼？」

　　「我怕什麼？我……」林秋霓想找個理由，卻說什麼都不對。

　　「反正我保證以後不管妳跟Rex發生什麼，我都永遠支持妳，而且絕對不會笑妳。」小朱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樣子。

　　「又不是妳，妳當然這麼說。」

　　「妳少在這裡拖拖拉拉的，我都還沒拆穿妳咧，妳居然騙他說什麼要幫我帶小孩，我差點說溜了嘴，還好我反應快。妳快點下樓，到外頭那間超商門口等著，我看他應該很快就來了，好好表現，我相信妳一定比崔麗更適合他。」

　　＊＊＊

　　不提到崔麗還好，一想到她，林秋霓就覺得自信全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輸給崔麗，平常她對自己的外表明明也挺有把握的啊！

　　八成是因為她看過張業飛和崔麗如膠似漆的畫面，所以她才老是覺得自己比不上崔麗，認為自己沒有魅力。

　　站在超商前發呆，林秋霓甚至沒發現他已經到了，直到聽到喇叭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我以為妳不上車。」她一上車，張業飛就說。

　　他明明就看到林秋霓站在超商前面，可是她卻背著自己望著店裡發呆，完全沒注意到他已經到了。

　　「不是，我只是在看裡面的東西。」她隨便找了個借口。

　　「什麼東西？」

　　「雜誌，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週刊。」

　　「妳喜歡看哪一種週刊？」

　　「我想看看最近有沒有哪家週刊刊登有關你的新聞，這樣我可以好好的挖苦你。」她又趕緊想了一個借口。

　　「妳覺得我有機會登上那種東西嗎？」

　　「當然，你可別太小看自己了。」她笑著說道。

　　「我最近應該沒什麼東西可以被寫的。」他空窗都多久了，身邊唯一可能被拍的人也只有林秋霓一個。

　　「那也可能被說成是同性戀啊。」

　　「我看起來不太像吧？」

　　「有些同性戀看起來也很man啊。」她努力找話題，假裝自己應對得很輕鬆，只怕兩人少了對話，氣氛就會變得尷尬。

　　「妳真的希望我變成同志嗎？」

　　「嗯……」她考慮了一下，決定挑戰他的反應。「我覺得那好像也不錯，因為同志給人的印象都是很體貼也很細心，而且有很多同志長得很帥啊。」

　　張業飛回頭，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妳是不是在暗指我這個人平常不夠體貼細心？」

　　「我什麼都沒說。」她舉起雙手，一副無辜的表情。「對了，小朱很喜歡捉弄別人，我本來想把手機搶回來的，可是她一直不肯還我，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還害你跑來接我。」

　　說完，她還給了張業飛一個抱歉的笑容。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你後來吃過晚餐了嗎？」

　　「吃了啊，不過我還沒吃宵夜，妳想不想吃點什麼？」

　　「我們每次見面老是在吃東西，這樣很容易變胖吧！」

　　「妳不覺得妳很有口福嗎？」張業飛試著用與她相同的輕鬆口吻說道。

　　「我很怕我會變胖，小朱最近一直在減肥，我是她的教練，天天都得盯著她別讓她吃太多，我可不希望到頭來她瘦了，我反而成了大肥豬。」

　　「妳不是那種會胖的體質吧？」

　　林秋霓的臉明明就是標準的鵝蛋臉，身材也屬修長，想胖恐怕也不容易。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沒看到我汗流浹背猛做運動的畫面。」

　　張業飛有些懷疑，不過想起以前崔麗也是為了保持最佳體態固定上健身房，完全不允許自己有發胖的可能，相較之下，林秋霓說的話就好像挺可信的。

　　「那妳陪我吃吧，我是真的有點餓了。」

　　她想開口說不，腦子裡甚至也編好了理由，她可以告訴張業飛她累了，想回去睡覺，可是一對上他的眼眸，她竟然又退縮了。

　　「好啊。」

　　＊＊＊

　　走在熱鬧的街上，雖然時間已經晚了，夜市裡還是人山人海，她和張業飛並肩走著，雖然她沒想到張業飛會來這裡吃宵夜，不過偶爾來逛逛夜市也很不錯。

　　「妳想要吃草莓嗎？」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賣草莓的攤子上，張業飛問。

　　「不要，草莓很容易就壞了，而且一次得買那麼大盒，還得洗……很麻煩。」她的話比較像是在說服自己，其實她是想買的，不過每次都沒吃完，老是覺得很浪費。「你想吃什麼？我先陪你去吃吧！你不是說你餓了嗎？」

　　走到裡頭賣小吃的地方更是熱鬧非凡，張業飛先叫了一客牛排，然後起身要她在這裡等，他去買飲料過來。

　　在等待他的過程，林秋霓只覺得自己好像真的也餓了，真糟糕！現在她還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吃，她到底是跟來這兒做什麼啊？她早就應該要回家了，就算煮碗麵吃也好。

　　林秋霓沮喪的想著，不過當她看到張業飛拿著裝了滿滿的草莓的杯子回來時，她不禁揚起了笑容。

　　「給我的嗎？」她期待的問道。

　　「當然。」看到她的笑容，張業飛只覺得去買草莓給她的行為好像很值得。

　　從他手裡接過了那杯草莓，林秋霓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來，而且心裡還泛著甜甜的味道。

　　杯子裡裝滿了草莓，還淋上了煉乳，林秋霓吃進嘴裡，甜在心裡，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張業飛會買這個給她吃，坐在一旁陪著他吃牛排，即使週遭一片喧鬧聲，這一切還是完美得沒得挑。

　　「妳真的不餓嗎？」張業飛邊切牛排邊問。

　　「還好啦……」吃了那杯草莓之後，她覺得飢餓感已經消減了許多。

　　「嘴巴張開。」他叉起一塊牛排，送到她的嘴邊。

　　林秋霓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動作，不過還是乖乖的張口，吃進嘴裡的牛排真是美味極了，她津津有味的嚼了幾下。

　　「你不吃嗎？」

　　「這裡有這麼多攤位，我待會兒還想吃別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林秋霓也大方的用吃草莓的叉子跟他分享一客牛排，兩人一邊吃一邊說話，氣氛好像變得更好了，這跟之前他們一起去吃飯的感覺完全不同，好像真有某種東西在醞釀。

　　連吃了好幾攤小吃，吃飽了，喝足了，他們還跑進夾娃娃店，抓了三隻娃娃當是運動，林秋霓一直興奮的在他身邊歡呼叫好。

　　「你怎麼這麼厲害？！」

　　她本來不認為張業飛可以夾到娃娃，可是他卻是一臉自信滿滿，而結果也證明他的確有兩把刷子。

　　「只要角度對了，就行了啊。」張業飛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他也沒把握自己可以夾到娃娃，不過好運就是連著來。

　　「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這些娃娃吧？」她手裡的娃娃全是她挑的，她相中了哪一款，張業飛馬上投幣，而她挑的都是極其可愛的玩偶。

　　「當然是給妳的，妳覺得我有可能把這些娃娃帶回去當紀念品嗎？」這些玩偶太過可愛，不像是他的風格吧？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要給她的。

　　「太好了，我喜歡這隻兔子。」她拿著其中一隻兔子，開心的說。

　　看著她的笑容，張業飛認為她的笑容有傳染力，之前他老是覺得這女孩太開心了，不懂她有什麼好高興的，可是和她在一起的確沒有壓力，她從來不會說出不中聽的話，雖然她總是笑咪咪的，但是言語動作卻帶著體貼。

　　林秋霓從來沒對他放過電，她應該不討厭自己，才會經常和他一起出來吧？

　　送她回去的路上，林秋霓一直嚷著她的肚子快撐爆了，不時以埋怨的眼神看著他，嘟著嘴碎碎念：「我早就知道不能跟你一起出門，我明明就不是很餓，結果還吃了一大堆，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胖死的。」

　　「妳真的不喜歡跟我一起出來嗎？」她剛才明明很高興的。

　　「我只是……」她一臉無奈的想解釋。

　　「怕胖？」

　　「怕死了！」

　　「那妳可以跟我一起上健身房啊。」

　　「那種地方我怎麼可能進得去？」

　　「為什麼進不去？」

　　林秋霓看了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在裝傻。

　　「那種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得去的，我知道有些健身房的收費很不便宜。」

　　「妳不是跟我說小朱也有在健身嗎？」他還以為她們有相同的習慣，畢竟她們是好友不是嗎？

　　「那是她產後想甩掉肥肉，我還沒那麼慘吧？而且那種花費也不在我的預算當中，我不想浪費那些錢，寧可少吃一點。」

　　「妳都不吃東西的話，那我怎麼約妳出來？」

　　張業飛的話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她並沒有直接表現在臉上，只是用輕鬆的語氣說：「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不見得每次都得吃東西啊。」

　　「那妳想去哪裡？」

　　「我不知道……最近好像沒什麼地方想去。」她可是一點計劃也沒有，尤其是跟張業飛在一塊，她實在想不出兩人除了吃飯以外，還能一起做什麼事。

　　「妳喜歡打電玩嗎？」

　　「電玩？」

　　「是啊！比如賽車之類的……」

　　林秋霓的眼睛突然發亮，緊盯著他，拚命的點頭。

　　「好像很好玩。」

　　她一臉有興趣的模樣看起來很有趣。

　　「那改天到我家來打電玩吧！」

　　「好。」

第五章

　　在一陣激烈的廝殺之後，張業飛的車遙遙領先。

　　「不公平！再一次。」

　　林秋霓根本是殺紅了眼，就不相信自己真的會輸。

　　「妳還要玩幾次啊？」張業飛完全沒想到她會對電玩這麼著迷，打從她進門到現在，他們兩個除了坐在電視前拚命的比賽誰開得快以外，根本沒有其它的交流，這可不是他要林秋霓來家裡的主要目的。

　　「再一次嘛，拜託。」林秋霓忍不住要求他，第一次玩難免覺得新鮮有趣，再加上她一直輸，換作是別人，大概惱羞成怒就不玩了，可是她不一樣，她的鬥志已經完全燃燒起來。

　　她從來沒有玩得這麼過癮，張業飛的電玩實在豪華，不但有專用的電玩室，裡頭有著舒適的座椅外，甚至還有賽車用方向盤，讓操控更加順手，林秋霓簡直愛死了這一切。

　　「如果妳又輸了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贏了我，難道沒有贏到成就感？」林秋霓睜大眼看著他，彷彿他說了什麼傻話。

　　「的確是沒有啊。」以她的功力，從第一個彎道開始，他就可以一路領先到底了。

　　「喂，說這種話很不公平耶！你家有這些東西，可以天天玩，我跟你又不一樣，這是我第一次玩，難免技術稍差，這也是應該的啊。」林秋霓為自己奇爛無比的賽車技術叫屈。

　　「妳以後可以常來玩啊。」

　　「不好吧？你平常工作應該很忙，我要是來你家，你不會很不方便嗎？」

　　「我一個人住，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

　　「你下班以後不會很想一個人靜一靜嗎？」

　　「妳會嗎？」

　　「我倒沒想過，因為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所以根本沒遇過那種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她本來就沒有那麼多朋友，有交情的也只有小朱一個，小朱生了孩子之後，生活重心就全在寶寶身上，而她又沒有小朱那長袖善舞的能耐，想再認識新的朋友本來就不容易，倒是他……

　　她明明記得張業飛永遠都有一大票的朋友，他一走進酒吧就不時有人朝他走去，攀攀關係、打打屁、聊聊天……他好像不太可能跟自己一樣有無聊的時候。

　　「妳生活過得那麼無聊，不想有所改變嗎？」

　　「我想過了啊，也想買一組電玩放在家裡玩，可是我可能沒辦法買像你這麼豪華的配備，不過只要有很基本的裝備，我應該就可以玩得很高興了。」她開玩笑的說。

　　「妳要是真的買了這些配備放在家裡，以後就會更不想出門，也不再有任何的社交生活，接著就越來越悶，最後把自己悶出病……」

　　「你真的很怕我哪天比你厲害是不是？」她露出挑釁的表情。

　　「對，算我怕了妳。這樣吧，如果妳這一場贏了我，我把這組電玩送給妳。但是如果妳輸了……」

　　「不要！」沒等他說完，林秋霓就先拒絕。她家那麼小，哪可能放得下這些，就連張業飛這間電玩室都比她家還大，她要是真的贏得這些東西，要擺在哪裡啊？

　　「為什麼不要？妳不是很喜歡嗎？」

　　「我家放不下啊，你以為每個人的家都跟你家一樣大啊！再說，我才不跟人打賭呢！」她連猜拳都很容易輸，那對她來說太不利了。

　　「我都還沒說要賭什麼。」

　　「反正我不喜歡這種賭的方式。」

　　「那妳喜歡什麼？」

　　「你陪我再玩一場就好了，拜託……」她雙手合十，做出懇求的模樣。

　　「真受不了妳。」張業飛實在不懂，明明自己就在她身邊，為什麼她就只對電玩感興趣？

　　「那就是答應我 ！」雖然他嘴裡這麼說，但臉上卻有包容的笑，這應該是願意吧？

　　「如果我對妳這麼好，妳會有所回報嗎？」

　　「當然，我不是一向也對你很好嗎？」她笑嘻嘻的回道。

　　「妳有沒有想過，我要的可能不只是這樣而已？」他看著林秋霓，突然這麼問道。

　　林秋霓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只能力持鎮定，露出一貫甜美的笑容，反問：「要不然你還要什麼？我給得起的也有限啊。」

　　「我保證我要的妳絕對給得起。」他神秘的說道，一邊按下了開始鍵，展開一場關鍵的比賽。

　　而這場比賽一開始她的車就狀況連連，一下子撞山，一下子撞牆壁，原本已經開始熟悉的賽程，一下子她又全忘光了，而林秋霓把自己敗北的因素歸咎到張業飛身上，都是他沒事講那些讓她心跳加速的話，她變得不安，手指頭根本不聽她的指揮，最後她果然又落敗了。

　　當他抵達終點時，她還在手忙腳亂的想倒車。

　　「不公平！」沒等他再開口，林秋霓立刻先發制人。「再一次。」

　　「沒有再一次了！」他們已經玩了一整個晚上，他可不想今晚就在打電玩中度過，放下手中的操控器，他轉身面對林秋霓，只見她還緊握著方向盤，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己。「妳在緊張什麼？」

　　「哦……沒有啊。」她放下方向盤，回望著他，試圖露出微笑，但臉上的肌肉卻僵硬得笑不出來。「你……你要幹嘛？」

　　「妳沒有被人吻過嗎？」他才不相信林秋霓沒有戀愛的經驗。

　　「我……」

　　她要怎麼回答？

　　她當然跟其它人接過吻，但是此時此刻，要吻她的人是張業飛啊！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而且好緊張。

　　張業飛挪動身子，離她越來越近，他的臉幾乎就要貼上她的，而他的氣息也掩蓋了她……

　　林秋霓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動作，但是就算她想做什麼動作，這時候也動不了，她的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直到他的吻真的落在自己的唇瓣上，溫柔且緩慢的對她施加甜蜜的壓力，她的身子從僵硬逐漸軟化在他懷裡，她感覺得到他的雙手擁抱著自己，甚至發現自己曾想像過這件事的發生，而這一切就如同她所想像的那般浪漫，她居然有種美夢成真的感覺。

　　他們的唇幾度短暫的分開，又隨即纏綿在一塊，兩人的身子交迭在沙發上，輕柔的撫摸和碰觸都證明他們對於彼此的好感的確存在，等到試探過彼此的心意，並確定了對方的反應後，他的動作也跟著大膽起來。

　　林秋霓發現他的手早已經探入自己的衣服裡，她的內衣被解開，而她分不清楚胸口的壓力是來自他大手揉弄的力道，還是她真的害怕兩人之間的互動將會產生的影響……

　　當他親吻她裸露出來的肌膚時，她明顯的倒抽了一口氣，張業飛頓時發現這地方不是個好選擇。

　　「我帶妳回房裡。」

　　他的確是渴望著她的，打從崔麗離開之後，他也曾經跟其它人發生過關係，但是感覺並不同，那不是想認真交往的關係，只是單純的宣洩慾望而已，而此刻他雖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能跟林秋霓發展出什麼，可是感覺已經被挑起，他不認為他會在這時候放棄。

　　林秋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著挪動腳步的，但是當她跌到柔軟的大床上時，知道情勢似乎已經無法挽回，這時候她已經說不出拒絕了。

　　沒有過多的言語，除了彼此的喘息之外，林秋霓的心慌隨著兩人漸漸裸裎的身軀而加深，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恐懼的接受他的索取，她知道她一開始就對張業飛沒有任何的拒絕能力，即使她的心一直對她大喊著這是不對的，她仍無法自拔。

　　當他的堅挺穿過她體內那層薄膜，尖銳的刺痛讓她清醒，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兩人同時停住動作，驚訝的看著彼此，像是在等待對方做出反應，才要決定自己該怎麼響應。

　　但最後先開口的還是張業飛，畢竟他算是情場老手，他只是輕聲的在她耳邊說著沒關係，輕聲的哄騙她，試著再將她拉進他所編織的迷幻境地。

　　而林秋霓照著做了，她試著揮去擔憂，只因為她不想破壞此刻的一切，更怕自己表現得像個受驚的笨蛋，會使他看輕自己。

　　還好不想破壞氣氛的人不只是她，張業飛很快的就讓她忘了那些不確定，溫柔的拉著她跌進慾望的深淵裡，從今晚開始，他們不再只是朋友。

　　＊＊＊

　　社交圈的人都知道張業飛又開始活躍，經常可以看到他帶著新女友現身，露出久違的笑容。

　　林秋霓算過了，她每次和張業飛一塊出門都可以認識新的朋友，他所認識的人簡直多得讓她眼花，她想不透既然他有這麼多的朋友，為什麼當時他只想約自己一起吃飯？

　　「因為我喜歡妳啊！」他是這麼回答的。

　　是嗎？林秋霓一點也不認為這會是正確的答案，尤其是這晚她穿著一身全新的行頭陪著他參加友人的派對時，和張業飛好友的女友談起，才確定了真正的原因。

　　「還好Rex現在又恢復正常了，每次出來少了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是因為認識妳的關係吧？」香儂拿著香檳，看著林秋霓。

　　「我沒那麼大的能耐啦。」事實上林秋霓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幫了張業飛什麼，她和張業飛的交往就和過去兩人剛開始認識時沒什麼兩樣，只是多了一些親密的接觸而已，其它時間他們的對話言談都沒有改變過，說是談戀愛，好像還不至於那麼深入，至少他們從來沒有認真的向對方說出任何驚天動地的情話。

　　「妳當然有，那陣子……」香儂放低了音量。「我是指他跟崔麗分手之後，每次約他出來他都不願意出門，老是推說自己有事，朋友間的聚會也都不參加了，我們都很擔心他。」

　　「那是因為那陣子他母親生病了，所以他才比較沒有時間。」

　　「不，他母親生病的事已經很久了，而且他跟他媽的感情也不怎麼好，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一直都是跟他爸在一起。」

　　「這……」這些事她全都不知道，只記得他每次提到母親時都只是淡淡的，到他母親過世後他都沒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傷痛，她還以為張業飛是在強忍傷心，這些事她從來沒問過他。

　　「其實你們很相配，看得出來妳很愛他，他是應該要找個愛他的人才對，妳可不要隨便又跟出租車司機跑了。」

　　「出租車司機？」她並不知道崔麗老公的職業。

　　「崔麗當初就是嫁給了一個出租車司機啊，她突然跟Rex分手，我們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問Rex，他也沒說原因，沒多久崔麗就結婚了，而且還是先上車後補票，她連帖子都不敢發，還是其它朋友看到她大了肚子，這事才傳開的。這種事發生在Rex身上實在很不可思議，他的條件那麼好，我想這對他的打擊應該很大吧！也難怪他那陣子比較消沉。」

　　「其實我見過崔麗，她好像過得很幸福。」

　　「沒有錢，哪會有什麼幸福可言？！跟了Rex可不一樣，他以前對崔麗可是好得讓人羨慕，崔麗手上永遠有最新的名牌包包，他現在對妳一定也很大方吧？」

　　「我……還好啦。」其實林秋霓昨天才收到了他送給自己的名牌包，她原本還沉浸在喜悅裡，但現在聽到香儂這麼說，知道以前崔麗也有一樣的禮物，她的好心情頓時消減了不少。

　　「妳要對他好一點，Rex真的是個好人。」

　　「我知道。」林秋霓對她微笑，回頭在人海中找尋自己的男友，看到他和另一群朋友站在一塊，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張業飛對她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和友人暢談。

　　林秋霓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像是缺了一角，就算張業飛一直表現良好，但是兩人交往至今，她竟然還是無法確定這一切就是她要的。

　　她知道當初張業飛之所以會找上自己陪他一起吃飯，不過就是因為他不想和過去的友人往來，怕有人會提起崔麗，所以他才選擇了自己，但是什麼讓他突然覺得自己適合跟他在一起呢？

　　這大概會是她心裡永遠的謎題。

　　＊＊＊

　　「秋霓，我晚上有事，妳可不可以來幫我看著小小豬？」

　　林秋霓一早就接到了小朱的電話。

　　「今晚啊？」

　　「對啊，我本來要叫David的，可是他最近上夜班，我就沒拜託他了。」好不容易許大偉才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小朱也不想耽誤他。

　　「好啊，那我把事情推掉好了。」既然小朱有難，那她也沒有不幫忙的道理，林秋霓立刻答應。

　　「妳晚上有事啊？」

　　「Rex要我跟他去朋友家裡，其實我不去也沒關係。」

　　「那我看還是算了，我請保母幫我帶到晚上好了。」現在小朱已經重新投入職場，白天工作時就把小孩交給保母，晚上則自己帶，既然林秋霓也有事，而且還是跟張業飛有關，她當然不能耽誤好友，畢竟林秋霓也找了很久才找到她的白馬王子，她當然要讓林秋霓好好享受一下戀愛的感覺。

　　「沒關係啦，我可以幫妳帶小孩啊。」

　　「其實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是因為當初我坐月子時崔麗的婆婆有代替她來探望過我，我覺得滿不好意思的，所以我才想現在她生了孩子，應該去看看她。」

　　「她生了啊？」

　　「對啊，她月子都快坐完了，我就是想妳現在跟Rex在一塊，我也不太好意思跟妳提她的事。」

　　「哪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我並不會因此就不喜歡她啊。」

　　「但是妳不會覺得怪怪的嗎？」

　　「不會啦！把小孩交給我吧，我下班就過去妳家。」

　　林秋霓答應了她，接著撥了通電話給張業飛，秘書說他在開會，所以她留了話，一下班便前往好友的住處。

　　小朱把孩子接回來，大包小包的，再加上懷裡的嬰兒，林秋霓一看到她，連忙上前幫她提東西。

　　「謝啦！我真的覺得我都快變成神力女超人了，有了小孩之後，臂力都增強了，結果運動量這麼大也沒瘦多少，真是氣人！」小朱嘴裡雖然這麼抱怨，但是看著女兒時，眼神卻是溫柔的。

　　「妳還會繼續瘦的，別那麼擔心嘛。」林秋霓安慰她。

　　「我可沒像妳這麼樂觀，妳自己可要小心了，千萬別在這時候懷孕，有了小孩之後是很麻煩的。」

　　「可是妳忙得很快樂啊！」

　　「我是苦中作樂啦，我又不喜歡成天板著臉，而且就算日子再難過也是得過啊！」

　　「還好David還算爭氣，要不然妳會更難過吧？」

　　「他啊……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就不期待他能幫我什麼，不過他現在工作穩定對我來說的確是有好處。」小朱趕忙換下上班時穿的衣服，一邊對著她說道：「妳有跟Rex說一聲吧？我可不想讓他恨我搶走了他的女朋友。」

　　「我有請秘書留話給他，沒關係啦。」

　　「其實像妳跟他這樣，好像生小孩也沒問題，至少你們不會像我這麼苦，以他的財力，小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請人帶，妳應該也不會太辛苦啦！」

　　「妳在說什麼啊？」林秋霓有點不好意思的罵道。「我跟他還談不到那種事啦！」

　　「那種事可不是說談就可以計劃得來的，我當初也沒想到跟David在一起會鬧出人命來啊，結果現在還不是連小孩都生出來了？妳看看，過幾天又要跨年了，這不過是一年之間發生的事而已，我就已經從辣妹變成了肥媽，很多事都不是能夠預期的。」

　　「我保證我會很小心的。」她裝出生氣的表情，瞪著好友。

　　「妳以為我不知道啊？這種事哪是妳能決定的，決定的應該是Rex吧？妳要真有膽子跟他說妳不想這麼早懷孕，請他做好防護措施，我就服了妳！」小朱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她，林秋霓的膽子有多大她可是一清二楚，尤其是碰上了張業飛，林秋霓有時嘴裡說得好像不把他當回事，事實上她可是非常在意張業飛。

　　「妳很討厭耶，老是喜歡說這些……」林秋霓明知道自己說不過她，索性不跟她爭辯了。

　　「好啦！我換了衣服就走，小小豬的事妳知道怎麼弄，所以我就不擔心了，有事打電話給我，我只是去看看她，很快就會回來。」

　　「我知道了，幫我問候她一聲。」

　　「妳真這麼有風度？」小朱懷疑的揚起眉。

　　「這也沒什麼好沒風度的啊，畢竟我跟她又沒有什麼過節。」

　　「其實我已經跟她說了妳跟Rex的事了。」

　　「哦……」林秋霓點頭，卻不敢多問。

　　「她也是帶著祝福的心情希望妳跟他能幸福。」

　　「真的嗎？」林秋霓有些驚訝。

　　「當然是真的，現在妳們各自找到了自己所愛的人，崔麗一直都過得很幸福啊，妳只要好好的把握現在擁有的就好了，瞧妳緊張的，我只是喜歡鬧妳而已，妳怎麼還這麼容易被我呼隆啊！」

　　「妳啊……這是什麼爛習慣嘛！」林秋霓笑罵著，不過聽她這麼說，自己的確是安心了些。

　　目送小朱匆忙的帶了東西出門，林秋霓坐到小寶寶的床畔看護她。

　　其實聽著小朱轉達崔麗的話，她的心情平靜了點，打從和張業飛在一起至今，她一直都覺得這好像只是一場夢，而她一直不瞭解自己能在這場夢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她甚至懷疑她跟張業飛真的是在戀愛嗎？他們的一切都很公式化，好像突破了那層親密之後，他們的生活就理所當然的得連結在一塊，幾乎每天下班他們都會互打電話得知對方在哪裡，如果沒有別的安排，他就會到公司接她下班，然後兩人一起吃飯聊天過夜。

　　除了在床上以外，他們真的有那麼心連心嗎？林秋霓有時都要懷疑。

　　他們的話題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動，她在張業飛面前還是談笑風生的好伴侶，她甚至發現就算兩人一起出門，他也不像對待崔麗那樣時時刻刻牽著她的手，或是當著大眾面前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

　　雖然那不是她所要求的，她也不是那種喜歡在所有的人面前肉麻兮兮的展示戀情的人，但……她看過張業飛跟崔麗曾經是那樣的，為什麼對像換成了自己，他反而變了個樣呢？

　　還是她不如崔麗那般會撒嬌耍賴？她看過崔麗當著眾人的面主動吻他，那些畫面林秋霓是怎麼也忘不掉的，她真希望自己跟張業飛除了當彼此的伴之外，也能多些情感上的交流互動。

　　才在想著，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妳在哪裡？」他的語氣跟平常不太一樣。

　　「我留了話，請你的秘書轉告你，我今天晚上要幫小朱帶孩子啊。」林秋霓解釋。

　　「但是我沒有說好啊！妳為什麼不推掉呢？」

　　「因為……」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非得跟他去參加朋友的聚會不可，那些人她都不熟，而她並不是每次都能融入他們的話題，幫小朱帶孩子反而自在些，更何況她偶爾一次下去應該也沒關係才對啊。想了半天，林秋霓只能喃喃的說道：「我現在已經在她家了。」

　　他總不會真要她現在立刻趕過去吧？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好了。」

　　「那……」林秋霓還想再找其它的解決辦法，沒想到還沒說出口，張業飛竟然把電話給掛了。

　　他連再見都沒有說一聲，這樣算是在生氣嗎？

　　林秋霓開始感到不安，發現自己好像仍不知道怎麼捉摸愛人的心意，而這可能會是兩人之間未來最大的難題。

第六章

　　「Rex，你沒帶女朋友一起過來嗎？」

　　「她今晚有事。」幾乎所有的人看到他都要問一樣的問題，張業飛覺得有點煩，但又不得不回答。

　　「你可要小心一點，別讓女朋友又跑了！」

　　這話刺著了張業飛的痛處，當初他離開社交圈就是因為不希望和崔麗分手後聽到其它人的安慰話語，好不容易一切回到了軌道，他身邊有了新的伴侶，結果一樣躲不了。

　　他突然有點生林秋霓的氣，她怎麼會以為用一通電話就可以向自己交代，她至少應該要跟他通話，和他討論之後再決定今晚是否要跟自己一塊出席，再說她本來一向都以自己為中心點，他要林秋霓做什麼，她總是乖乖的照辦，怎麼這一次她竟然自己決定了？

　　張業飛沒等派對結束就先離開了，他打了電話給林秋霓，知道她已離開小朱的住處，便直接到她家去接她。

　　「妳回這裡做什麼？妳為什麼不直接回我那兒去？」她才一上車，張業飛就不高興的問道。

　　「因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打電話給我，小朱剛好幫我買了些東西，我只是想拿回家裡。」她說得很委屈，但仍避開了他掛自己電話的事不說，她寧可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妳不會打電話來問我嗎？」總之他的心情還是不好。「小朱今晚是在忙什麼？她不是一直認為她是女超人嗎？為什麼會突然要妳去幫她？David呢？」

　　「她……有點事，而David最近都上晚班，所以才請我幫忙。」

　　「妳還沒告訴我她在忙什麼事。」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小朱在忙什麼，在張業飛的心裡，哪有什麼事是可能會比他還重要的，他只是想讓林秋霓明白，要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已。

　　「她去見一個還在坐月子的朋友。」

　　「妳的朋友為什麼都在生小孩啊？」張業飛的心情不好，反映在他的言語上。

　　林秋霓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回答，她怎麼能告訴他小朱去看的人是崔麗。

　　可能是等不到她響應，張業飛不耐煩的回頭看著她。「妳為什麼不說話？」

　　「你好像不太高興，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只是覺得妳很奇怪，妳似乎都不會顧慮到我，妳難道都不在乎我會怎麼想嗎？我已經答應了別人，結果變成我一個人去……」

　　就算是一個人去又如何？林秋霓不明白這有什麼關係。

　　「每個人都在我問，你女朋友呢？還以為……」

　　「還以為我跟崔麗一樣？」

　　林秋霓突然接了這一句，車子裡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從來不會在張業飛面前提到崔麗，可是她竟然把她的名字說了出來。

　　「妳怎麼可能會跟崔麗一樣？」張業飛冷冷的說道：「她至少比妳懂得怎麼跟我在一起，她比妳瞭解怎麼跟我相處。」

　　林秋霓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就算是她先提起崔麗，他也沒必要這麼說吧！

　　車裡的氣氛糟到讓她沒辦法繼續待下去，她也是有脾氣的人，就算她沒辦法跟張業飛吵架，也無法假裝他什麼也沒說過。

　　「我覺得我還是回去好了，你在這裡讓我下車吧。」

　　她的話才一說完，張業飛又接著說：「崔麗也不可能一吵架就想逃走。」

　　「但我不是她啊。」林秋霓難過的回頭望著他，「你還是覺得你應該要跟她那樣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

　　張業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響應林秋霓的話，他的確將林秋霓當成是崔麗的替代品，他需要的是一個女人，而林秋霓符合他心中所期望的形象，但他並非完全不喜歡林秋霓，只是他需要更多時間來向自己證明林秋霓能成為他所要的人，而林秋霓不應該在這時候提起崔麗，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他連做了數次深呼吸，像是在壓抑情緒，「妳不應該提起她。」

　　林秋霓也冷靜了下來，她知道他試著在控制自己的情緒，而她也應該這麼做，他們都不希望因為這種小事發生爭吵。

　　「我知道。」她輕聲的應道。

　　車上再也沒有人說話，而張業飛也沒有送她回去，這一晚林秋霓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的沉默，他們兩人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氣氛永遠都是輕鬆自在，但林秋霓明白那種氣氛是她刻意營造的，她老是故意裝出傻乎乎的樣子，說一些她自己都覺得很傻氣的話，讓兩人之間多些話題可以交談，但這一晚她真的沒有力氣再裝出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躺在大床上時甚至是背對著他的，林秋霓不瞭解自己是怎麼了，她明明可以想出和解的辦法，讓兩人之間的摩擦消失，可是她什麼也不肯做，明知道背對著他的這個動作只會把他們的關係弄得更僵，但她就是不想也不願轉過來面對他，像是在對他做出沉默的抗議。

　　同時她又難過得不停暗罵自己，她討厭自己變成這樣，明明總是可以把兩人之間的尷尬化解，為什麼今天她就是不能做到？今晚要是真這樣下去，她肯定會失眠的。早知道她應該要堅持下車，回到自己家裡冷靜一下，搞不好她就算在自己家裡失眠都比現在好……

　　正當她這麼想著，突然有雙溫暖的手將她攬進懷裡。

　　張業飛從她身後緊緊的環抱住她，林秋霓感覺得到他在自己耳邊歎了一口氣。

　　她的反應只是輕輕的握著他的手，像是在告訴他自己沒事。

　　肢體語言在黑夜裡成了最好的溝通工具，無聲的擁抱傳達了彼此的心意，他們本來過得很快樂，為什麼突然會為了那種無謂的小事而起爭執呢？

　　像是要證明彼此並沒有因為那小小的不愉快而有了改變，當張業飛的吻落到她的肩頭時，林秋霓轉身投入他懷裡，她這才明白自己有多需要他的擁抱，她不想跟張業飛吵架，更不想要跟他冷戰，她只希望他們能像平常一樣，就算都不提到愛也沒關係，她只要他抱著自己，讓她明白張業飛還是要她的就好。

　　黑暗裡他伸向自己的手仍是充滿了渴望，這只證明他們對於彼此仍有著絕對的吸引力，他們的動作像是要讓對方知道兩人的關係仍不受影響，親密的聯繫能將兩人緊緊的綁在一起，只有這一刻才是最真實的。

　　激情席捲了他們，瞬間修補了兩人之間的裂痕，將他們帶回沒有出現衝突之前，林秋霓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狂熱，他撞擊在她身上的力道也比過去要重得多，但她一點也不在意，仰起頭親吻他，她的手回擁他的肩頭，表現得也比往日主動，直到兩人的慾望都被滿足了，他們仍然相擁著，不願放開彼此。

　　林秋霓只記得當她窩進他懷裡時，張業飛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她入睡，而她所有的不安和傷感也跟著煙消雲散，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她就這麼躺在心愛的人懷裡睡著。

　　＊＊＊

　　那一夜的爭執像是沒有存在過，林秋霓只記得那晚張業飛狠狠的愛了自己好幾回，這應該已經證明了一切吧？

　　或許爭吵真是溝通的一種方式，打從那次之後她覺得自己有了改變，或許是真的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她成為真正的小女人，她的生活全繞著張業飛運作，不管他說什麼，林秋霓永遠都只有點頭的份，她告訴自己，如果崔麗可以做得到，那她也可以，而且她有崔麗無法達到的優勢，因為此時此刻張業飛是屬於她的，只要她好好的珍惜這份情感，那崔麗永遠比不上她。

　　時間一久，張業飛自然會明白自己跟崔麗之間的不同，她是絕對不可能會為了其它男人而離開張業飛的。

　　為了表示對彼此的認真，他們決定住在一塊，林秋霓把所有的物品都搬進了張業飛的屋子裡，正式當起了這間屋子的女主人，省去張業飛接送她的時間，他們可以天天都見到彼此。

　　林秋霓端著一壺茶走進書房，看見他桌上的茶杯空了，就幫他倒滿。

　　「這茶會不會太甜？」這奶茶可是她精心研究出來的，不管是比例還是甜度都經過測試，光是紅茶她就找了十幾種，連添加的鮮乳都買了好幾個品牌來測試。

　　「這樣剛好。」張業飛轉頭對她笑說。「妳喜歡什麼牌子的東西？」

　　「什麼牌子？」

　　「比如皮包、手錶，或是其它任何東西，我回台灣時可以在免稅商店幫妳買。」

　　「你要出國啊？」

　　「我今年聖誕節要回美國。」張業飛一邊說一邊看著計算機屏幕。

　　林秋霓聽了很不是滋味，她原本還期待著兩人可以一塊過聖誕節，他卻沒提他要回美國的事，他不是都跟崔麗一起過聖誕和跨年的嗎？為什麼他們現在這麼親近了，他竟然沒把自己列進他的計劃裡頭？

　　「哦，你不要花錢買東西給我了，我的東西都夠用，多了我也用不完。」

　　她不是那種一心只想追求名牌的女人，而且平常張業飛買給她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更何況他一個人要去美國過聖誕節，她哪可能還會期待他帶什麼禮物回來。

　　「妳不跟我說，我到時候也只是隨便亂買，還不如買妳喜歡的。」

　　「那就別買了，我是說真的，我……我不喜歡那些。」

　　「哪些？妳是說我買給妳的東西？」張業飛突然轉頭看著她。

　　「因為我平常也用不著，而且我不希望你花那麼多錢在我身上。」

　　「這有什麼關係？」張業飛一點也不以為意。「妳幹嘛心疼那點錢？！該花的本來就是要花，而且我喜歡給妳用好的東西。」

　　他對女人本來就很大方，再說林秋霓已經夠省了，跟了他的女人沒有必要勤儉度日，甚至不工作都無所謂，他可以讓林秋霓過足好日子，像是想到了什麼，張業飛突然拉開了書桌的抽屜，從裡頭拿出了一本支票簿。

　　「對了，我應該給妳錢讓妳去買衣服才對，妳一定很捨不得花錢買新衣服吧？我不在的時候妳可以約小朱陪妳逛街，買一些新衣服，反正妳的衣櫃還那麼空。」

　　「你為什麼要給我錢買衣服？」

　　「因為妳老是穿那幾件，或許妳平常的生活圈不需要妳添購太多行頭，但是現在我們在一塊，我常會帶妳出門，以妳現有的服裝選擇，妳應該每次出門都很頭痛吧？還不如多買一些衣服，讓妳可以有多一些搭配的變化。」他說得很理所當然。

　　「跟我在一起會令你很苦惱嗎？」

　　不知為何，林秋霓竟覺得有些自卑，她本來就不是他們這個生活圈的人，甚至不習慣這種有人供養的生活方式。

　　「當然不會，我只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妳會變得辛苦一點，所以才想幫妳分擔一些妳本來不會有的花費。」他說得好像這真的是他的責任，同時在支票上寫了數字，接著把支票遞給她。「如果不夠再跟我說，妳不需要幫我省這點錢，我只是想多疼妳一點而已。」

　　「用這種方式嗎？」她微微皺著眉，看著手中的支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要開心的面對這種事，因為這種金錢往來如果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把他們的關係扭曲。

　　「如果妳不把這張支票想歪的話，應該要很坦然的接受這筆錢，除非妳還不願意正視我們之間的關係。妳認為我給了妳這筆錢以後，我們就會變成只是為了錢而在一起嗎？」

　　林秋霓搖了搖頭，她知道那不是事實。

　　「這不就好了？」張業飛將她拉到身邊，拿過她手上的茶壺隨手放到桌上，接著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妳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想得太複雜。」

　　「你會去多久？」林秋霓只想知道張業飛若返美會待多久。

　　「回來時應該是明年初了，前後會有十幾天，因為我很久沒回去了，好不容易有個長假，我爸希望我回去一趟。」

　　原來他爸爸還活著，他以前從來沒向自己提起過他的家人，林秋霓暗暗想著，不確定自己能否再多問一些，但又怕問了他會以為自己也想跟著去美國，張業飛沒把她算進度假計劃的用意已經夠明顯了，如果她多問了什麼，都好像不太對。

　　「妳在想什麼？」

　　「哦，我只是在想哪家百貨公司還有在打折。」她回過神，隨便掰了個借口。

　　「我說過了，妳不需要擔心錢的事，不需要那麼小家子氣。」

　　她不是小家子氣，在她的世界裡，她已經過得比一般人都要好了，只是跟張業飛他們這個等級的人相比，她反而變成窮酸鬼。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你們這一類的人啊。」她試著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我為什麼不能跟妳是同一類的人？」張業飛總覺得自己好像常聽到林秋霓這麼說，她似乎永遠都覺得他們不是同一國的。

　　「我記得我很久以前跟你說過有關感覺單位的事，我的感覺單位跟你一直都不一樣。」一塊錢對她來說都會很有感覺，要是有一塊錢掉在地上，她是會彎腰撿起來的那種人，可是張業飛並不是這種人。

　　「那妳可以改變妳的感覺單位啊。」

　　「跟你在一起，我就勢必得改變很多事對不對？」她是可以為了他而改變，但變成一個完全沒有自我的女子，這樣真的對這段感情有幫助嗎？

　　「我並沒有強迫妳得有所改變，但是如果那能讓我們相處得更融洽的話，又有什麼不好？」

　　林秋霓垂著眼，她發現他們之間永遠都是她在退讓……

　　難道是因為她的男人是公認的好貨色，所以她就得為了保有這個男子的疼愛，而強迫自己改變？

　　她突然想起了崔麗，當初她也不解為什麼崔麗會捨棄張業飛這樣的男人，嫁給一個出租車司機，但現在她似乎漸漸的明白崔麗為什麼會做出那種選擇了。

　　「妳有在聽我說話嗎？」張業飛說了一大堆，卻得不到她的反應。

　　「沒有。」她坦白的招認，她剛剛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麼。

　　「我在跟妳說話的時候，妳居然在發呆？」

　　「我只是在計劃你不在台灣的時候我要做些什麼。」

　　「妳要做什麼？」張業飛瞇起眼，等著她說出答案，而他只希望她不要趁自己不在時爬牆去。

　　「我想每天關在這裡打電玩。」她笑著說道，同時把心裡的想法掩藏起來。

　　「我並不介意妳出去玩啊。」前提是她不會跟著人家跑掉，那她想出去玩什麼都行。「不過要注意安全就是了。」

　　「我知道。」林秋霓點了點頭，從他腿上站了起來，離開他的擁抱，輕快的說：「我先把衣服拿去洗，要不然晚一點我一定又會忘了。等下你要吃宵夜嗎？」

　　「不用了。」

　　「好，那我先去忙。」

　　說完，她翩然離開了書房。

　　張業飛坐在椅子上看著她離開，他知道自己是在勉強她，每一次他說了什麼林秋霓明明不認同的話，換作是以前，她一定會開玩笑的反駁自己，可是現在她卻變了，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微笑，看起來像是認同，但他看得出來她眼裡有疑惑。

　　他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崔麗那樣，但崔麗給他的感覺他一直沒辦法在林秋霓身上找到，他們兩人都知道，他們此時在一塊只是在試著配合彼此，但這種磨合期得維持多久？

　　如果到最後他們發現彼此在一起根本只是一種勉強，那又該怎麼辦呢？

　　＊＊＊

　　在張業飛返美的前兩天，她出現了感冒的症狀。

　　「妳吃過藥了嗎？」

　　「吃過了。」她點頭，但光是這個動作都令她頭疼萬分。

　　「我要不要找小朱來照顧妳？妳一個人行嗎？」

　　「當然可以，要不然你以為我以前感冒都怎麼辦？」她已經習慣一個人處理這些病痛了，而且這不過是個小感冒而已。

　　林秋霓起身，決定還是先回房睡覺，為了怕將感冒傳染給他，她昨晚就搬進客房了。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如果妳還在睡的話，我就不叫妳了。」張業飛也不想吵醒她，她這幾天病得很重，總是一直在房裡休息。

　　「好。」她一邊說還一邊打噴嚏，走回房裡，她甚至連依依不捨的動作都做不出來，這樣也好，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對張業飛的離開表現出任何情緒，畢竟他只是去度假，過一陣子她要是有了休假，一樣也可以棄他於不顧一個人去旅行。

　　等她睡醒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她記得半夜有起來喝過一次水，但是一回房又睡著了，再醒來時張業飛已經離開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林秋霓有時會懷疑自己待在這屋子裡做什麼。她從來也沒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就像張業飛一樣，他從來也沒把自己當成女友看待，她覺得自己在他身邊就像是個娃娃，她的功能就是讓所有的人知道他是有伴侶的，他們之間的互動一直都不像是情人，不論張業飛對她再溫柔體貼，他們之間都不像情人那般親暱。

　　他從來沒告訴過自己關於他的事，就連他還有家人在美國她都不知道，甚至在他回去懇親時她也被丟在一邊，她真不懂這到底算什麼……

　　林秋霓坐在沙發上，一點也不想動，她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泥淖裡頭，直到電話鈴聲響起。

　　「喂？」

　　「秋霓？我是小朱。」小朱的聲音熱力十足。「咦？妳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重感冒。」

　　「啊，這樣啊！那Rex呢？他有照顧妳嗎？」

　　「他今天回美國去過聖誕節了。」

　　「什麼？妳感冒了，他還有心情回美國過聖誕節？」小朱非常不爽。

　　「他本來就計劃好的，所以也沒辦法變動。」

　　「他本來計劃好的，那妳怎麼沒跟著去？」

　　「他跟他的家人一起過，我……我有什麼立場跟著去？我又不是他們的什麼人！」

　　「為什麼妳不是？妳跟他在一起，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他幹嘛這樣啊？簡直完全沒把妳放在眼裡嘛！」

　　「沒關係，反正我本來也不可能跟著他一塊去。」

　　「為什麼不去？崔麗跟我說過她也跟Rex一起去過美國，還見過他爸爸跟其它的弟妹，如果他真是認真的跟妳交往，就應該要帶妳一起去啊。」

　　「小朱，我都不確定我是不是認真的，怎麼可能在這時候跟著他一塊去呢？！」

　　「我太瞭解妳了，妳只是嘴上這麼說，妳對他當然是認真的！妳比誰都還要死心眼，不可能只是跟Rex玩玩而已，妳不是那種女人。」

　　「那妳要我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妳啊，妳該好好養病，要不要我帶點吃的過去給妳？」

　　「妳還要帶小孩，不用麻煩了啦。」

　　「有什麼好麻煩的，白天David沒事，我叫他來帶小孩，等會兒我買東西給妳送過去。」小朱豪爽的說，不等她說出拒絕的話便掛斷電話。

　　林秋霓突然覺得男人再好，好像都沒有朋友來得實際，至少朋友在她最糟的時候，還會照顧她。

　　而張業飛呢？林秋霓只能希望他的假期愉快，也希望自己在這段期間別冒出太糟的想法，她已經盡量的為了維護這段感情而退讓，只怕有一天她會直接退出這場愛情競賽，把資格讓給其它女人。

第七章

　　「妳好點了嗎？」

　　林秋霓躺在床上，接到張業飛的電話，用帶有濃重鼻音的聲音說道：「我好多了。」

　　「聽起來不太好。」剛才電話接通時，他還以為打錯了，因為林秋霓的聲音除了混著鼻音之外，嗓子還是啞的。「妳剛才在睡覺是不是？電話響了好久妳才接。」

　　「對。」她無奈的承認，即使已經試著裝出有精神的聲音，可是嗓子不幫忙，她也沒辦法，張業飛應該聽得出來她的聲音有多糟。「我想我只要再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出國那麼多天了，妳如果只是小感冒的話，應該早就好了吧？妳有去看醫生嗎？」

　　聽到她的聲音，張業飛只覺得有種罪惡感，光想到林秋霓一個人待在家裡，病得那麼嚴重他卻沒在她身邊照顧她，怎麼想他都覺得自己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他還記得以前崔麗生病的時候，他甚至會半夜爬起來倒杯熱茶給她喝，可是對像換成了林秋霓之後，有很多事他都變得無心去做，一次失敗的經驗讓他瞭解感情付出再多似乎都沒有用，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無心了，還是懶了，這或許對林秋霓很不公平，但是他並不想改變這狀態。

　　「我已經看過醫生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才說完她就連咳了好幾聲。

　　「小朱可以過去看妳嗎？」

　　「她已經來過了，也是她陪我去看醫生的。Rex，我想先去喝杯水，等你回來再聊好不好？」

　　「好，那妳好好休息。」

　　放下話筒，林秋霓只感覺自己的額頭不停的冒著汗，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跟他好好說話，但事實上林秋霓也不想在這時候和張業飛交談，聖誕節都過了，他現在才打電話回來，雖然她一點也不在乎那些節日，又不是非得一起過聖誕節或是跨年兩人在一起才有意義，但是他為什麼陪著崔麗過那些節日，就不能把時間留給自己呢？

　　她想不透當中到底出了什麼錯，為什麼他可以給崔麗的都不能給自己？她到底是哪裡比不上崔麗？經過這陣子的相處，難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了他改變多少？

　　她躲進被子裡，從眼裡汩汩冒出的是淚嗎？她已經無力去分辨，不過此刻她很確定那人人稱羨的白馬王子的確不見得適合自己，也許她要的跟崔麗一樣，只是要個平凡的男人來愛她而已。

　　可是現在她愛上的男人不是她原先以為的那樣，那她可以脫得了身嗎？

　　她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像崔麗一樣離開張業飛，她真的做不到，因為如果連自己都離開了他，那張業飛怎麼辦？

　　她竟然這時候還擔心著張業飛的心情，看來她真的沒救了！

　　＊＊＊

　　好不容易感冒總算好轉，雖然喉嚨還是啞的，但林秋霓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出門了，她不想繼續悶在屋子裡，聖誕節和跨年她一個節日也沒過到，雖然她一點也不在乎那些節日，但是她不想就只是窩在空無一人的屋裡。

　　小朱邀她到家裡吃火鍋，她欣然赴約，還買了一些好料當伴手，雖然只是到小朱家裡吃火鍋，但這比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吃便當或泡麵要來得好。

　　不知道為什麼，小朱的家裡雖然不像張業飛家裡那麼豪華舒適，但是氣氛就是好了許多。

　　「對了，我還約了崔麗，妳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啊。」林秋霓甚至還想見見崔麗呢！她不見得是想向崔麗吐苦水或是請教她怎麼跟張業飛相處，她只是羨慕崔麗有離開張業飛的勇氣。

　　「那就好，其實她人挺好的，而且打從她跟張業飛分手之後就再也沒有朋友了，妳也知道，她以前都跟那個圈子的人在一塊，嫁給現在的丈夫所有的人都不看好，連最好的朋友都常對她冷言冷語，說是她眼光不好，還是……」小朱小心的說。

　　「我瞭解，當初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啊。」林秋霓歎了口氣，「其實我還滿佩服她的，至少她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

　　「我覺得她幸福極了，她家裡的每個人都很樂意幫她帶小孩，她才坐完月子沒多久，本來想去找份工作，她老公還求她別去，跟她說雖然自己賺得不多，但是也不要讓她那麼辛苦，光是聽了都覺得感動。」

　　林秋霓想起了自己，張業飛給她的支票她都還沒兌現，她明白他並不是對自己不好，只是……情感上似乎就不是那麼足夠。

　　「要是哪天我跟張業飛吹了，至少還會有妳在吧？」她突然問小朱。

　　「這是當然啊！不過前提是妳得先找到一個對妳好的人再說，因為張業飛也不是完全對妳不好，有個人作伴總比都沒人陪來得好吧！」小朱一點也不希望好友落單。

　　「我現在覺得有時候一個人好像也沒那麼糟。」

　　「才怪！妳一個人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天天悶在家裡，那有什麼好啊！」小朱一點也不認同，手裡忙著準備火鍋。

　　驀地，門鈴響起，小朱便要林秋霓去開門。

　　林秋霓深吸了口氣，擠出笑容，門一開，果真見到了崔麗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站在門口。

　　「秋霓，妳好啊！」崔麗大方的跟她打招呼。「我帶了好多東西來。」

　　「來，我幫妳。」林秋霓趕緊伸手幫她把東西拿進屋裡。

　　小朱回頭跟崔麗打了聲招呼，「崔麗，我以為妳會帶寶寶過來呢！」

　　「我婆婆說我好不容易可以跟朋友一塊，要我別擔心孩子，怕我出來會不方便，她跟我小姑都說要幫我帶孩子，所以我就沒帶寶寶一塊出來了，我也怕孩子一吵會手忙腳亂。」崔麗不好意思的說。

　　「哪會啊！我家的小小豬還不是小寶寶，帶來有什麼關係！」小朱豪爽的說，「快坐下吧！火鍋快好了。」

　　「我婆婆的親戚帶了很多瘦身的產品給我，我看我是吃不完了，所以帶了一些來給妳，還有我們家最近拜拜買了好多水果，根本吃不完，我也帶了一些過來，我想妳還要上班，平常應該沒有空去買。」

　　「真不好意思，每次妳都帶一堆東西來我家。」小朱不停的道謝。

　　「沒關係啦，反正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家裡有的才拿過來，我老公家的親戚多，常常會送些東西，都是不用錢的。」

　　「妳啊，真是顛覆了我們的觀念，本來以為嫁給那種大家庭，親戚多麻煩一定會多，不過看起來妳根本是如魚得水。」小朱忍不住轉頭面對林秋霓，「妳看崔麗她三句話裡頭一定會有一句是跟她家裡的人有關，她嫁過去，整個家族的人都疼她疼得不得了。」

　　「真讓人羨慕。」林秋霓衷心的說。

　　「這哪有什麼啊！」崔麗不好意思的揮揮手。「我們家雖然沒什麼錢，不過大家天天都過得快快樂樂的，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我家也是啊！哈哈……妳們兩個可不要嫌棄我這個小窩，現在多了個寶寶，家裡好像永遠都整理不完，永遠都有好多東西要清理。」小朱一副她也沒辦法的表情。

　　「沒關係啊！等下吃完我幫妳收拾一下。」林秋霓主動表示。

　　「我就在等妳說這句話！」小朱高興的拍拍好友的手。「每次David來都說要幫我，不過他那個大老粗，每次都把乾淨的抹布跟髒的混在一塊，抹過地的水也都不換過，一桶拖到底，簡直把我嚇壞了。」

　　「但至少他還肯主動幫妳啊！」David雖然有時候經常幫倒忙，但是他有那個心已經很難得了，林秋霓想起了張業飛，跟她們兩個相較之下，自己的情況只是更糟而已。

　　三個女人坐在地板上，圍著小矮桌吃火鍋，雖然是第一次跟崔麗這樣坐下來聊天，但是崔麗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所以氣氛一直都很好，只要不提到張業飛，她們兩個之間就一點尷尬也沒有。

　　「我好久沒有這樣跟朋友說話了，打從結婚之後，以前的朋友也都疏遠了，見了面大家都好像巴不得知道我過得不好，沒有人相信我嫁給我老公會有好日子過。」崔麗感歎的說。

　　「那種朋友不要也罷！」小朱已經跟崔麗比較熟了，聽崔麗提起跟過去的朋友交談的內容，不禁替她憤慨。

　　「我承認我以前也沒有過得不好啦，我身上的名牌也比較多，可是現在就算我沒有穿著名牌時裝，沒有背上名牌背包，可是我也不會因此就變得不快樂，只是她們好像都不認為我會這麼知足，前幾天遇見一個朋友，她看我手裡提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購物袋，就不停的說我好可憐，我聽了真的覺得很難過，我跟她說我過得很好，她怎麼都不相信，好像我手裡得拿一個名牌皮包才能證明我真的幸福。」

　　「怎麼會這樣？」林秋霓不捨的看著她。

　　「或許那些人的印象就是如此吧！再加上我以前跟Rex在一起……他的確是很大方。」說到這兒，崔麗還不好意思的看了林秋霓一眼。「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他，妳千萬不要介意。」

　　「我真的不會。」林秋霓主動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覺得我現在可以瞭解妳之所以選擇妳丈夫的原因，我真的可以瞭解！」

　　「秋霓，妳今天表現得很怪喔！」打從林秋霓一進門，問她如果她跟張業飛分手，她會不會跟她中斷友情開始，林秋霓說的話都像是在為什麼事做伏筆，小朱不禁要懷疑是否有什麼事發生了。「妳跟Rex不會是吵架了吧？」

　　「要吵早就吵了，我只是覺得我跟他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適合在一起，我也希望能夠談個單純的戀愛，我們可以互相依賴，然後我可以享受被人疼愛的感覺，但是我現在已經明白從他身上是找不到那種感覺的。」林秋霓說話時仍露出笑容，但那笑容看來是勉強了些。

　　「秋霓，我跟Rex分手是因為我認識了我現在的丈夫，發現我愛上我老公了才跟Rex分手，但是妳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平常妳跟他難道過得不好？」崔麗有些不明白。

　　「要怎麼樣才算好呢？」林秋霓看著她們兩人，「我也不需要名牌，甚至還有一份工作可以養活我自己，對我來說……我談戀愛是為了什麼？我只是為了可以有個人愛我而已。」

　　「愛這種事太虛幻了吧？」小朱可不認同。「妳看崔麗，她之所以能離開Rex，是因為她找到真愛了，但是妳呢？妳找到了什麼？妳現在跟Rex好好的，那就好好的過下去，愛可以慢慢培養，就算現在沒有愛，至少還有個人可以照顧妳，這樣妳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妳跟他在一起還不到三個月，就認為你們兩個不可能了嗎？」

　　「是啊，Rex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辜負了他，其實他人很好的，只是我跟他沒有緣分。」崔麗也免不了要投張業飛一票。

　　「我知道他人很好，但也許跟他有緣分的人並不是我啊！我並不期待他能跟我結婚生子，只要求他能給我愛的感覺而已，他……我有時候覺得他還在懷念他跟妳的過去。」

　　崔麗愣了一下，和小朱對望了一會兒。

　　「秋霓，妳怎麼知道？他有跟妳提過嗎？」小朱連忙問道。

　　「他沒有提，」林秋霓搖了搖頭，表情卻顯得無奈。「但是我感受得到，我們一起出門時，永遠只是走在一起而已，他從來不曾主動牽我的手，在他的朋友面前，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花瓶，他不想讓其它人覺得他只有一個人，所以我永遠都要待在他身邊，當他身邊的那個伴，可是我心裡比誰都明白，他只是需要一個伴，而不是需要一個可以談戀愛的人。」

　　小朱跟崔麗無言了，她們都看得出來林秋霓臉上寫著失落，即使她是笑著說話，眼神卻流露出落寞。

　　「我真不應該在這時候提這種感傷的事，好像在破壞氣氛。」看她們兩個突然默不作聲，林秋霓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如果妳真的覺得妳跟Rex不適合，那……那我也不勉強妳了。」原本小朱是強烈反對她跟張業飛鬧分手的，秋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她願意拋開束縛好好去愛的男人，哪知道結果會是如此，如果好友真的不開心，那她個人的期待也只是給秋霓壓力而已。

　　「我只是說說，不見得會真的跟他分手，至少……我知道我沒有崔麗那麼勇敢。」林秋霓羨慕的看了崔麗一眼。

　　兩個女人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好了、好了！這種讓人難過的話題就到此為止，我們今天是來開心的。」小朱賣力的帶動氣氛。「從現在開始，我們要開開心心的，妳們兩個，火鍋料沒吃完不准妳們回家！不許給我留下食物，老娘我還想減肥哪！」

　　＊＊＊

　　張業飛打了電話給林秋霓，原本想告訴她自己明天就會返台，但她手機卻是關機的狀態，而打到家裡也一直沒有人接，他不禁開始緊張，回美國度假這麼多天，他前後只撥過一次電話給她，上次通話時林秋霓還病得很嚴重，難道她真的病得連電話都沒辦法接了？

　　不可能啊！她不過是感冒而已，而她已經是個成人了，病得再嚴重都應該懂得去看醫生才對，再說她也看過醫生了，病情應該早就已經好轉……張業飛突然疑心病大起，猜測林秋霓是否有了新歡。

　　當初崔麗也是如此，她才見過對方幾次面就認定了對方是她想嫁的人，難保同樣的事不會發生在林秋霓身上……

　　張業飛一整天都心神不寧，還好隔天他便搭上了飛機回到台灣，至少他可以親自問問她，而不是等她來告訴自己。

　　提著行李打開家門，屋子裡是黑的，這代表她根本還沒回家，她應該知道自己今天會回台灣吧？為什麼她沒有在家裡等著自己呢？

　　放下行李，張業飛打了她的手機，等了好久，他差點以為又會轉進語音信箱，還好最後林秋霓的聲音還是在電話那頭出現。

　　「妳在哪裡？我都已經回來了，妳怎麼沒有在家裡等我呢？」他抱怨的質問。

　　或許是感應到了他的不悅，林秋霓的聲音變得遲疑。

　　「你沒有要我在家裡等你啊！要不然我現在就趕回去？」

　　「妳在哪裡？」

　　「我在台中。」

　　「妳去台中幹嘛？」

　　「我在我表姊家，她今天結婚，我來吃喜酒的。」

　　這理由聽起來好像合理多了，既然是親戚的喜酒，張業飛也覺得自己不應該要求太多。

　　「這麼晚了，妳怎麼回來？」

　　「我可以搭巴士。」

　　「好吧。」

　　掛了電話，在等著她回來時，張業飛一直顯得很焦慮，他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動，而他明明可以再打通電話給她，告訴她等她到台北他可以開車過去接她回來，但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悶不吭聲的在家裡等著她回來。

　　足足過了三個小時之後，家中的大門才有了動靜，林秋霓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眼前。

　　「妳去吃喜酒，為什麼那麼晚了還待在那裡？」

　　還沒等她開口，張業飛所有的不耐煩立即爆發。

　　「因為我今天本來要住在那兒的。」

　　「妳不是說妳去吃喜酒嗎？妳住在那裡幹嘛？」

　　「當天來回太累了，所以我舅媽才希望我住在那裡一晚，而且婚禮有很多事要忙，他們也希望我能留在那裡幫忙。」

　　「又不是妳要結婚，妳留在那邊能幫上什麼忙？」

　　林秋霓望著他，發現他只是想找自己麻煩而已，她怎麼也沒想到兩個人將近半個月沒見面，他一回來會是對自己百般刁難。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她問得很艱難，原本以為張業飛一回來她可以改變自己，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繼續把握住這個黃金單身漢，在他的疼愛恩寵下好好生活，別再想那些情啊愛的不切實際的東西，可是當兩人一見面卻是這種狀況，她不免要覺得自己太過天真了。

　　「難道我不能對妳有不滿？我以為妳會待在家裡等我的！我們那麼久沒見到面了，妳為什麼還要出去？」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啊，你沒有跟我說。」為什麼他去美國都沒先跟她說一聲，而她卻得像個小媳婦似的守著這間屋子等著他回來？

　　「妳可以問我啊！我打過電話回來……」張業飛完全不記得自己沒有告訴過她返台的日期，但是她應該大概知道自己會在這幾天回來才對啊！

　　「那時候我在生病啊。」

　　難道需要她提醒張業飛，他離開的這段期間，從頭到尾只打過一次電話給她？

　　「算了！」張業飛揮揮手，表示不想再談，「妳就是做不到……」

　　「做不到什麼？我跟你說了，我今天是到台中參加婚禮，這應該是個正當理由吧？你不能揮揮手就定了我的罪名，然後不聽我解釋。」林秋霓想為自己據理力爭。

　　「我不管妳有什麼事，但妳應該知道我是這幾天回台灣的。」

　　「我連你要去美國的日期都不知道，為什麼你會一口咬定我得知道你這幾天會回來呢？Rex，我沒有在這屋子裡迎接你的大駕，難道真是滔天大罪？」她不能接受他一回來就拿這件事大作文章，而她不認為自己真做錯了什麼，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要過，可是張業飛卻只要她為他而活。

　　「妳為什麼不問我呢？」

　　「我怎麼問？我想你大概不喜歡我問太多啊，我根本就不瞭解你要我怎麼做才對，或許我就算真的問了，你可能還反過來嫌我管得太多，我認為你只是想找我的麻煩，硬挑我的毛病而已，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不會高興。」她望著心愛的人，說出了她的感覺。

　　「我沒有那樣，妳為什麼要扭曲我的意思呢？妳根本就不瞭解我。」

　　「可能吧！或許我的確不瞭解你，但我知道你打從心底就不認同我，你只是需要我的存在而已，你怕我像崔麗一樣，所以你總是想掌控我所有的行動，確定你不會再遇上相同的事，但是你看清楚，我並不是她啊！」

　　「我當然知道妳不是她！妳要我再說一次嗎？我不想拿妳們兩個做比較，但每次都是妳先提起她的名字！」

　　「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她永遠都可以把你收服得服服帖帖，她永遠都能瞭解你在想什麼，她永遠都最懂你的心意……」

　　「妳知道就好，那妳為什麼不改變這一點呢？妳至少能像個體貼的女朋友，試著瞭解我吧？」

　　「你從來沒想讓我瞭解你，我就算試了又有什麼用？」

　　「妳覺得我們這樣爭論有意義嗎？妳不肯試，卻又只想指責我，如果是崔麗，她才不會這麼說，她甚至不會跟我爭吵。」

　　「她不會跟你爭吵是因為你總是讓著她。」林秋霓笑得很無奈。「我跟她見過面，她跟我說了很多以前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我知道你們以前相處的情形，就算她沒跟我說，我也親眼看過，我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很幸福快樂，可是你跟我在一起，你對待我的方式從來都不是那樣！」

　　張業飛看著她，臉上一度出現懷疑。

　　「我上次跟你說過小朱去看坐月子的朋友，那個朋友就是她。」

　　她……生了？張業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知道崔麗結了婚，也聽說她懷孕的消息，但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那是事實，現在崔麗已經生了？是真的嗎？她真的替那個出租車司機生了孩子？

　　「她一直告訴我，你是個很溫柔的男友，總是待她很好，對她非常的體貼，我沒有告訴她其實我都知道，並不是你真的那樣對我，而是我以前看過你們在一起的模樣，跨年的時候你們兩個在酒吧裡頭是那麼的引人注目，但你們的眼裡就只有對方，我一直記得那個畫面，因為那晚我一直在看著你們，我希望哪天也可以有相同的機會，跟我所愛的人……」

　　張業飛打斷了她的話，「妳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看著她的眼神起了變化，臉色鐵青，像是真的生氣了。

　　「妳故意去認識她，想知道什麼？妳想從她口中打聽什麼？」

　　林秋霓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知道崔麗一直是他心裡頭的痛，難道這個痛要持續一輩子？如果他真有心，他應該知道現在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她啊！

　　「我沒有你所說的那麼有心機，也沒想過我會有機會認識她，甚至沒想過我會有機會認識你！這一切不是我安排的！」

　　「不是妳還有誰？妳故意接近我，假裝同情我，偽裝成是我的朋友，然後呢？妳還有什麼打算？」

　　林秋霓無法相信這些話竟然會從張業飛口中說出來，難道他把他們之間的事都忘了？當初是他先吻她的，是他先告訴她不想就這麼維持兩人之間的友誼，所以他不但吻了自己，還帶著她到處見他的朋友，宣佈她是他的新任女友，難道她連這些都可以設計？

　　「你真的那麼想？還是你只是在生氣才說這些？」她希望這只是張業飛的氣話而已，否則真的太傷人了。

　　「妳覺得呢？」張業飛冷淡的反問她。

　　兩人對望了幾秒，林秋霓敗下陣來，輕聲的說：「我懂了。」

　　她拿起皮包要往外走去，這屋子是他的，她當初根本就不應該搬進來，在兩人還沒確定彼此的想法前，這樣的同居的確太冒險了。

　　「妳不需要走，我知道妳也無處可去。」張業飛阻止她離開。「我現在告訴妳，我搬到這屋子裡來，的確是為了要躲避崔麗，因為我先前住的那房子裡，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我跟她的身影，所以我才想離開那屋子，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我現在認為也許應該要回到那裡去，至少在那地方我還有些甜蜜的回憶。」

　　他大步走向門口，拉開大門便離開了屋子，留下林秋霓一個人站在原處，直到她的腿再也支撐不住才緩緩的垮了下來，癱坐在地板上……

第八章

　　天亮的時候，她已經把行李都整理好了，叫了一輛出租車，把東西全送上車，隨便找了間旅社住了進去，請了一個早上的假看房子，她也想隨便找間房子住，但臨時要找新的住處似乎又不是那麼容易。

　　下午她進公司上班，接到崔麗打來的電話，這還是她第一次接到崔麗的電話，一時還有些驚訝，不過聽到她那溫柔的聲音時，林秋霓竟然覺得有些安慰。

　　「秋霓，妳手機沒開，我找了妳一早上，還好小朱告訴我妳公司的電話號碼，我想妳可以做一些Rex愛吃的菜給他吃，我這裡有食譜，妳什麼時候有空？我帶去給妳。」

　　其實崔麗一直對於林秋霓那天所說的話感到耿耿於懷，她看得出來林秋霓是真的愛著張業飛，所以她才想幫林秋霓的忙，讓她多點機會製造和張業飛之間的浪漫情調，而煮他愛吃的菜給他吃應該是個不錯的方法，至少她以前用這招還挺有效的。

　　「我……可能用不到了。」

　　「什麼意思？」

　　林秋霓歎了口氣，告訴她昨晚和張業飛發生的爭吵，她今天一早就已經離開他的屋子了。

　　「怎麼會這樣？那妳現在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沒關係啦，住的地方可以慢慢找，反正我暫時先住在旅社，這幾天下了班再去找就好了。」

　　「妳想住哪個地區啊？我老公的親戚在妳公司附近有房子要出租，應該還沒有租出去，我打電話幫妳問問，妳等我喔！一有消息我就打電話給妳。」崔麗熱情的說，根本不讓她有機會拒絕就掛了電話。

　　林秋霓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要做何感想，但這時候有個人這麼熱情的幫忙，的確讓她的心情好過了很多，她不應該把心思全擺在張業飛一個人身上，應該要有自己的社交生活，而不是為了保有一個完美的男友而失去自我。

　　沒多久，崔麗果然又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房子還沒租出去，跟她約了下班要陪她一起去看房子。

　　「妳不要擔心，我會請他算妳便宜一點，我那親戚人很好，房子也很新喔，才剛裝潢過，他也不想租給不認識的人，租給認識的人總是比較好嘛！」

　　「崔麗，真的很謝謝妳。」

　　「別這麼說嘛，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忙啊，妳先有個落腳處，再想想妳跟Rex之間的關係，也許只是小吵一下，過幾天就沒事了。」

　　崔麗言談間仍不停勸她，要她別放棄和張業飛之間的感情，但林秋霓明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早就已經有了這打算，只是一直在等著有事件爆發，好讓她有個理由離開，而不是在完全相安無事時，告訴張業飛自己不想繼續經營這段感情。

　　下班後，她來到和崔麗約好的地方看了房子，一切果然如崔麗所說的那樣，林秋霓立刻就決定租了下來，而崔麗的老公甚至還放棄了做生意的機會，開著出租車幫林秋霓搬行李，甚至不辭辛勞的一一搬上樓，這一切令林秋霓感動萬分。

　　她握著崔麗的手，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才好，倒是崔麗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不少安慰。

　　林秋霓原本還不好意思讓崔麗的老公幫忙搬東西，但是崔麗的老公一點也不介意，他還特地跑回家一趟，把家裡多出來的熱水瓶搬了一個給她用。

　　「這不是新的啦，不過我想妳一個人住，總要喝點水吧？」

　　面對這樣親切的對待，林秋霓只覺得好感動。

　　「妳老公真的很好，他真的好疼妳。」

　　「呵呵，他這人就是這樣，雖然不太會說話，但是有很多事不用跟他說他也會先幫我做好，他說妳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為朋友做點事是應該的，再說每個人都會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嘛！」

　　「我可以瞭解妳為什麼會嫁給他，他真的很會照顧人。」

　　「是啊，我們每個人要求的不就只是如此嗎？」

　　崔麗夫妻倆幫林秋霓把住的地方打點好時，已經將近半夜了，也許是昨晚一夜沒睡，再加上這一天的奔波折騰，林秋霓原以為自己的情緒還沒恢復，也許這一夜又會失眠，但一躺在床上，卻出乎意料之外的一覺到天亮。

　　出門上班前，她對著鏡子化了淡妝，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失戀的女人，努力擠出笑容，她決定從今天開始，要活得比過去還好！

　　＊＊＊

　　冷靜了幾天，張業飛也明白他不應該跟林秋霓說那些話，他那晚的確有些失控，對林秋霓的指責似乎有些過當，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他還能怎麼樣？

　　他打電話給林秋霓，不過手機一直沒有接通，心想也許她還在生氣，所以決定直接回去面對她，也許他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把話說開了，也許就沒事了。

　　不過才一回到家，他就只看到鑰匙被擺在桌上，而他出國前開給她的支票壓在鑰匙底下，他走進房間，只見林秋霓的衣服已經都搬走了，剩下幾個他當初買給她的名牌包留在櫃子裡頭，她早已經不在屋內。

　　從管理員口中得知前幾天林秋霓一早就帶著行李離開了，張業飛這才發現事態嚴重，不過他並不急著去找林秋霓把話說清楚，也許是有了崔麗的經驗，再加上他對林秋霓一向都比較有把握，所以一直到了把手邊的事全部忙完了才去找她。

　　林秋霓在公司裡頭一聽到有訪客，不禁愣了一下，起身看到張業飛時，她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

　　張業飛自然也看到了她表情的變化，不過公司裡人多，她總不會當著大家的面和他吵架吧？

　　「我等妳下班，我想我們應該要談一談。」

　　林秋霓的眼神迴避著他，輕聲的說：「我今天有事。」

　　「那妳什麼時候會忙完？」

　　「改天吧！有機會我們再談。」

　　「怎麼約改天？妳似乎根本不接我的電話。」

　　對，她看到了他的來電顯示，所以才刻意不接聽電話，但是難道不應該？他們最後一次談話的情況說明了他們不適合在一起。

　　「好，我會接你的電話，但現在不要在這裡談好嗎？你這樣會造成我的困擾。」她委婉的說。

　　「我今晚會再打電話給妳。」

　　林秋霓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僵硬，但她真的連一個笑容都擠不出來，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接他的電話，只想先打發他離開再說。

　　張業飛一走，其它同事立刻圍了上來。

　　「秋霓，那不是妳男友嗎？他來找妳做什麼啊？」

　　「只是交代我一些事情而已。」林秋霓不知道要怎麼跟同事們說他們早已經吹了，只能簡單的帶過。

　　「妳好幸福喔，張業飛是老總的學弟，我剛才還看到他去跟老總聊了一下才過來，公司裡有總經理可以罩妳，妳真的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聽著同事這麼說，林秋霓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她雖然只是個小職員，但是平常工作也算認真努力，難道她還用得著老總罩？

　　「他只是去找老總談一下而已，怎麼會扯到我身上？妳們也未免想太多了吧！」冷著臉，林秋霓頭一次給同事們臭臉看，她不喜歡這種說法，她的人生好像全為了張業飛就被抹殺了。

　　晚上回到住處，她仍一直沒打算要開機，洗過了澡又拖過了地，她悶在屋子裡直到情緒快爆發了，才打開手機，恢復通話。

　　不到五分鐘，她立刻接到了張業飛打來的電話。

　　「我以為妳又不接電話了，我已經打了一整晚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知道妳還在生我的氣，但妳不認為我們應該要好好談談嗎？」

　　「我想已經不用了吧。」她的語氣疏遠且冷淡。

　　「我承認是我脾氣不好，我當時正在氣頭上，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我以為妳應該可以諒解。」

　　他要諒解？可以啊！

　　「我可以諒解。」林秋霓說出他要的回應。

　　「那妳要回來嗎？」

　　「我已經搬走了，現在有我自己的家。」

　　「這麼快？管理員說妳隔天早上就搬走了。」

　　「難道我還要在那裡等你回來？」她的語氣沒有憤怒，只是充滿了無奈，她以為自己接了電話以後會對他凶一點，顯示自己的不滿和難過，但是她沒有，甚至凶不起來，她能做的就只是讓語氣維持冰冷，但這語調聽起來一點也不嚇人。

　　「告訴我妳在哪裡，我過去接妳，我們見個面。」

　　「Rex，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冷靜下來，給彼此一點空間。」她沒辦法就這麼假裝沒事了，然後跟他見面，再裝成是情侶檔，她心裡已經留下了陰影，她沒辦法就這麼再跟他相處。

　　「我們已經冷靜了好幾天了，過去這一個月以來我們只見過一次面，難道這麼久還不夠妳冷靜？」

　　所以最難說出口的話還是得由她親口說才行。林秋霓深吸了口氣，把自己想了一整晚的話說了出來，「我想過了，我覺得我不適合跟你在一起……」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其實張業飛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尤其是林秋霓那麼快就搬走，留下了鑰匙、支票和數個名牌包，證明了她一點也不在乎那些東西與她離去的決心，再加上她找了新的住處，還有她在公司裡垂著眼不願看著自己的表現。

　　「就為了我那天說錯了話？」

　　「其實不全是那樣，我早就知道我們不適合了，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你開口……」林秋霓並不希望自己的言語刺傷他，所以又補了幾句，「你真的是個好人，也對我很好，我們吵架的次數真的很少，或許是我不知好歹吧？你對我那麼好，我竟然還……」

　　「秋霓，我知道我不應該那樣罵妳，那晚我會那麼生氣只是因為我想見到妳而已，我以為妳會在家裡等我回來，我是忘了告訴妳我回國的時間，但是在我的印象裡頭，只要我一回到家，妳永遠都會在這裡，我只是照著我的習慣誤判了妳而已，妳真的要為了我一次的失誤就跟我說再見嗎？」

　　他不能接受一切就這樣結束，如果崔麗是因為愛上了別人，那也就算了，但秋霓呢？她身邊沒有人，並且告訴過自己，在他出現以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難道這段時間以來兩個人的生活沒讓她有半點留戀？

　　「我只是覺得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好，至少那時候我們比較快樂，也比較沒有負擔。我明白你只是暫時還沒辦法從崔麗的事件中回神，而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也給了我自己機會，我以為我可以讓你快樂點，現在我明白我的能力似乎還不夠，你需要的不是我。」

　　「但是我現在需要的是妳啊，妳要我說什麼？說我很後悔那天對妳大吼大叫，還是我誤解妳？我承認我誤會妳了，也知道我那樣做是不對的，妳難道就不能回來？還是我的道歉對妳來說仍然不夠？」

　　他認錯了，那她就應該要全盤接受嗎？林秋霓暗暗掙扎，有一部分的她還是依戀著張業飛，但是她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度投進他的懷抱，她辦不到！

　　「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沒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回到你身邊，請你原諒我，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

　　她掛斷電話，同時將手機關了機，只怕再和張業飛多說一句話，一切就會回到原點，她又會變成那個沒有自己的林秋霓，她好不容易才搬了出來，也自己過了好幾天，這幾天除了情緒低落一點之外，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她不用報告自己的行蹤，也不需要早早回家，她可以一個人在外頭閒晃到想回家為止，也不需要勉強自己微笑。

　　雖然她想念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懷念兩人在床上纏綿的擁抱，但少了愛，就算享受了激情又如何？她一個人一樣可以睡得很好，甚至只要多蓋一條毯子，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她一樣不會受涼。

　　未來的日子她會試著多為自己著想一些，並小心不讓自己再度成為另一個人的替代品。

　　＊＊＊

　　張業飛並不打算讓她靜太久，隔天傍晚，一到下班時間，他就已經等在林秋霓的公司樓下，他不認為自己有糟到得連續被兩個女人打回票，而林秋霓一向容易心軟，她不至於真的會因為一次的爭吵就跟自己分手。

　　除非她真的有膽子當面對著自己說，否則她休想就這麼溜走！

　　林秋霓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張業飛本來就比其它人都要高上一個頭，他就站在大門口誰會看不到他，她想低著頭裝作沒看到他趕緊溜走，但是又怕他真的會在那邊繼續站下去，她根本就不應該走向他的，可是她無法視而不見。

　　看著她走過來，張業飛開口，「我來接妳的。」

　　「我昨天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們不應該在這時候……」她的雙手緊扯著皮包的背帶，眉頭也因為為難而緊蹙。

　　「那是妳說的，我什麼都沒有答應。走吧！」

　　張業飛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昨晚林秋霓竟然掛他電話，除了對不起以外，她以為掛了電話就沒事了嗎？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離人群，林秋霓可以感覺得他的力道，她想掙脫，但是眼角餘光瞄到同事們已經看到了她和張業飛，如果這時候她做出任何動作，都會造成話題，她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拉到他的車上，至少在車上他們可以多點隱私，但她的情緒始終低落。

　　上了車，她一句話也不說，她能感覺得到張業飛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似的停在她身上，但她連回望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低著頭等他開口。

　　「我帶妳去吃飯。」他沒有提及昨晚的事，只是像沒事發生似的宣佈要帶她去吃飯。

　　「我不餓。」

　　「那就不去吃飯，我只是想跟妳在一起。」

　　「Rex，這樣沒有用，我……我想回家，我真的沒辦法在這時候假裝沒事，我們真的不應該再見面了。」她一邊說話，一邊摸著被他握疼的手腕，她覺得害怕，因為自己說出了拒絕，而現在車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得跟張業飛面對面，心中湧出的恐懼超乎了她的想像。

　　看著自己的手腕微微泛紅，她想起了以前總是期待他可以和自己手牽手，好不容易他終於做了一次，卻只是握住她的手腕，試著將她強行帶上他的車，果然這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他的大手伸了過來，才剛碰到她的手，林秋霓就整個人震了一下，她的動作讓張業飛有些吃驚，他不顧她的反對再度握住她的手腕，輕輕的撫摸著剛剛自己握過的地方。

　　「我剛剛弄痛妳了嗎？」

　　「沒有。」她反射性的否認。

　　「我只是有點心急，並沒有要傷害妳的意思。」張業飛解釋。

　　「我知道。」林秋霓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是一路上卻緊咬著下唇。

　　車裡的寂靜讓張業飛難以忍受，他並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秋霓，我已經道過歉了，請妳別這樣對我好嗎？」

　　她不說話的時候，張業飛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跟著困難，以前只有崔麗有能力可以這麼折磨他，現在卻連林秋霓也有了這份能耐。

　　「我還有事，想要回家。」她努力擠出話。

　　張業飛見她如此堅持，終於也讓步了。

　　「我帶妳去吃頓飯，然後我保證會送妳回去，好不好？」見她不說話，他只得又補充，「就像我們以前還是朋友的時候一樣，妳忘了我們常在一起吃飯的嗎？」

　　她當然記得，那時候雖然他們不是情人，但兩人在一起時的氣氛卻是和諧又自然的，她發現自己只懷念那段時光，那時候每天下班她總是期待著可以接到他的電話，然後在他旁邊像個小傻瓜一樣的說話，而現在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如果從一開始她就不當他的情人，也許現在他們還是會跟那時候一樣快樂，而不是……

　　「妳不是很喜歡吃那家店的餃子嗎？我們今天去吃餃子好不好？」

　　張業飛記得她喜歡吃什麼，只希望能討她歡心，讓她失了笑意的臉上能多些他熟悉的表情。

　　「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只當朋友就好嗎？」

　　還是他的朋友的時候，她的確過得比較快樂，她不要當崔麗的影子，不要當張業飛身邊的花瓶，既然她沒辦法決絕的和張業飛鬧翻，那她能不能只當他的朋友就好？

　　張業飛望著她，只見她低頭望著兩人的手，她看起來很落寞，他甚至不懂自己是怎麼把她變成這樣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透過兩人的碰觸，試著告訴她自己有多心疼她，也許他真的一直沒有打算要當她的男友，但是從今天開始他會試著改變這一點。

　　她的手一直被握著，是真正的握著，林秋霓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張業飛，他突然變得溫柔，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吃飯的時候他一直說她瘦了，問她最近都在做些什麼，還告訴她返美時他去滑雪的事，以前吃飯時找尋話題好像是她的工作，現在全由張業飛一人主導，她只要負責回答就好，感覺就像角色顛倒。

　　「……管理員說妳一個人叫了出租車把東西搬走？」

　　「後來是崔麗她老公幫我搬的。」

　　她知道張業飛一定會很在意這件事，但硬是在這時候說出了口，她不知道自己是想惹怒他，還是想破壞眼前短暫的和平假像。

　　「是嗎？」張業飛的聲音果然出現了變化。「妳常跟她見面是不是？」

　　「這個月才開始熟的。」

　　「所以妳跟她認識不深？」

　　「我知道她是個很好的朋友，我有困難的時候，她很幫我。」

　　她所謂的困難就是跟他吵架，拿著行李無處可去時，是嗎？

　　張業飛突然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但那天的確是他說話過分了些，林秋霓為了他臨時搭巴士趕回台北，結果他還對她發脾氣。

　　「我沒有要妳搬走，我當時只是有些生氣，但是並沒有要妳走的意思，我不知道妳會真的走掉。」

　　「沒關係，反正我本來就應該要搬的。」

　　她這句話讓張業飛頓了一下。「為什麼？我們本來不是過得很好嗎？」

　　「我們是過得很好，但那不是我要的。」

　　「妳可以告訴我，妳想要什麼？」張業飛夾了幾個餃子放到她的碗裡，「只要妳別叫我轉行去開出租車就好。」

　　開出租車？他以為她是崔麗嗎？只想嫁給出租車司機？

　　林秋霓終於抬起眼看他，然後輕聲的說：「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我不見得做不到，我可以當妳一個人的司機，妳想去哪裡我都可以帶妳去。」

　　如果張業飛上個月這麼對自己說，也許她會感動一些，如今林秋霓只是扯動了一下嘴角，擠出一朵不像笑的笑。「其實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去，因為我們住的地方已經不一樣了。」

　　「沒關係，我想送妳回去，等妳把這些東西都吃完以後我就送妳回去。」張業飛忍著隱隱作痛的感覺說道：「妳還說妳怕變胖，現在瘦成這樣了，總可以多吃一點了吧？我才一個月沒好好看著妳，妳就把自己餓得瘦巴巴的。」

　　「我只是前一陣子生了病，才會瘦下來。」她不想讓他以為自己是為情消瘦。

　　「妳是不是有點怨我那時候沒有留下來陪妳？」張業飛想起了這件事，他當時的確沒將林秋霓考慮進去。

　　林秋霓搖頭。「不是，我知道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強的，你其實也沒習慣我的存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去美國過節，你也沒有預料到我會生病，所以這也怪不了任何人。」

　　「我覺得我已經習慣妳的存在了，我有點不習慣一個人住，常常看著電視突然想跟妳說話，可是剛要開口才想起來妳不在家裡。」

　　她可以想像那畫面，因為她也是，每次下了班她總是差點搭上前往張業飛家的車，忘了自己已經搬出來一個人住了。

　　「沒關係，習慣是會改變的。」林秋霓淡淡的說。

　　「或許我並不想改變這種習慣。」

　　「那你覺得我應該在這時候說些什麼？」他不會真期望她鼓勵他繼續存在這種幻想吧？「Rex，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瞭解到你只是不想一個人，不見得是怕寂寞，只是希望能回到過去跟崔麗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氣氛，我想那段時間你一定是過得很快樂，所以總會有意無意的要求我得跟她一樣，你之所以會選擇我，可能是因為在某方面我的確是符合你的需要，但我不喜歡我們交往時的氣氛，我真的不喜歡那樣。」

　　「但是妳從來沒有說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可能是我之前還很迷戀你吧？我以為只要照著你的想法去做，一切都會很完美，畢竟所有的人都認為你很完美，我以為只要待在你身邊，照著你的步伐走，我就會變成大家羨慕的對象，結果我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如此，而且我過得一點也不開心，好幾次都想離開你，但是我只要一想到這明明是我以前所嚮往的生活，就又開始遲疑，我埋怨自己，怪罪我自己要求太多，大家都在羨慕我，我竟然還這麼不知足。」

　　她歎了口氣，只覺得自己好傻。

　　「其實談戀愛的是我，只有我才知道自己快不快樂，就算所有的人都羨慕我，那又怎麼樣？我竟然沒有早點想到這點，直到我跟崔麗聊過之後，才發現我要的跟她沒有兩樣，只是她比我幸運，早一步找到了她要的幸福，所有的人都覺得她很笨，竟然放棄了你這麼好的男人去屈就一個出租車司機，不瞭解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我懂她在想什麼，我跟崔麗說我很羨慕她的勇敢，她敢離開你，這種事不是人人都做得到，至少我想了很久，卻沒有開口跟你提過，我連有這種念頭都覺得罪惡，可是我現在真的想開了……是為我好，也是為你好，你有很多機會可以去找適合你的人，而我……我現在很確定你不是我要的那種男人。」

　　張業飛無法想像這種話竟會從林秋霓口中說出來，這一晚她一直表現得很膽怯，但此時此刻居然面對著他親口說他不是她要的男人。

　　連續被兩個女人甩了，這可不在張業飛的人生計劃當中，他從小就是女孩子們追逐的對象，第一次有了想要定下來的決心，結果崔麗離開他，他單身了一陣子又認識了林秋霓，現在林秋霓又認為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

　　「妳還是沒告訴我，妳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妳從來都不說，怎麼知道我做不到呢？」

　　「因為你的確做不到啊！」

　　「妳還是認為我心裡只有崔麗嗎？」

　　「應該說你覺得跟她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開心。」

　　「我從來沒那麼說過。」他不懂林秋霓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到底是哪一點做錯了，讓她有這種誤解？「是什麼讓妳這麼想？妳會這麼想一定有原因吧？」

　　林秋霓頓了很久，不願給他答案。

　　「我吃飽了，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