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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想婚似似(褚家女兒終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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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0:01 |倒序瀏覽
想婚似似(褚家女兒終回) 作者:金萱

他只是好心幫那個被混混圍住的女孩一把,
為什麼會被她揪住衣角不放,弄到最後不但包吃住還包工作?
唉,都是因為聽到她被論及婚嫁的情人背叛,
想到自己也差不多,一時心軟,就收留了她,
可他還是希望她能快點回家,別讓家人繼續擔心,
所以要她搬磚頭、刷油漆,試圖用粗重的工作讓她知難而退,
但沒想到這柔柔弱弱、四肢纖細的小女生,韌性竟然這麼強,
明明已經累到趴,還能只用兩小時就把工作室掃得一塵不染,
讓他再次確認了她出乎意料的能幹,看著她努力的身影,
他的心彷彿被什麼重重的撞擊了一下,
讓原本單純對她遭遇的同情寵溺,漸漸變了質,
不再想硬是把她趕走,反而對將她永遠留在身邊比較有興趣,
但他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就接到她出車禍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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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0:25
楔子

  自從未婚又沒有男朋友的老三姍姍交了男朋友又閃電結婚後,不婚的老二薾薾,也改邪歸正的和交往多年的上司男友結婚,褚媽媽終於可以放下心裡那四顆大石頭中的其中兩顆,稍稍地喘了一口大氣,免得被壓抑在心中有口難言的憂心與苦惱給噎死。

  或許是她太貪心了,她真的好希望,好事能接二連三。

  偏偏事與願違。

  令她苦惱的小女兒似似還是繼續吵著說要結婚,直到老伴發了火,說要將她關禁閉禁足,她才稍微乖了些。

  至於老大依依,在她這個做媽的苦口婆心勸說下,雖然沒再提起要離婚的事,卻一聲不響的突然和她老公分了居……

  唉唉唉,真是三聲無奈。

  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呀?她真的是愈想愈不懂,愈想愈頭痛,愈想愈憂慮,但偏又無法叫自己不要去想它,畢竟是自個兒女兒的事,她怎能不想、不煩呢?

  母親真偉大。

  這句話還真是其來有自,可不是嗎?

  因為得為兒女煩惱一輩子,永不得閒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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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0:59
第一章

  夜黑風高,萬籟俱寂。

  褚似似輕輕地轉動房間門把,悄悄地把房門打開,將頭伸到房門外,左右看了一下,再仔仔細細、徹徹底底的傾注所有的注意力側耳傾聽。

  「呼——呼——呼——」

  爸爸的打呼聲。

  「嗯——嗯——嗯——」

  媽媽的呼吸聲。

  太好了!看樣子兩個人都睡得很熟。

  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試一試好了。

  褚似似將房門再推開些,然後輕巧的走到為了方便與她談心——或者該說盯梢?而改睡在三姊房間的媽媽的房門前,探頭朝房裡輕輕地喚了一聲。

  「媽?」

  床上的人毫無動靜。

  「媽?」

  她再叫一次,這回聲音加大了點,不過結果沒變,媽媽依舊沉睡,甚至連動也沒動一下。

  她嘴角微揚,有絲心喜,悄悄地轉身回到自己房間,把事先寫好的信放到書桌上,然後才提起行李走出房間,關上房門,躡手躡腳的一步步朝第二關走去。

  來到二樓。

  爸爸仍睡在二樓原本的房間,但為了守她,平時習慣關門睡覺的他,在這幾個月來都把房門開著睡。

  之前有幾回,她因為口渴或肚子餓,起床下樓找水喝或找東西吃時,都被爸爸突然從後方響起的一句「妳要去哪裡」嚇得跳起來。

  自從上回脫口說出她要搬出去之後,這陣子爸媽真的守她守得很緊,又難以溝通,和以往的開明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讓她真的很生氣,才會計劃這次的離家。

  「呼——呼——呼——」

  爸爸的打呼聲非常有頻率,表示他睡得很熟,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小心的屏住氣息,從他房門前走過,一邊下樓一邊回頭望,就怕爸爸會醒來突然又出現在她身後。

  「呼——呼——呼——」

  來到一樓,仍能聽見爸爸持續而平穩的打呼聲,讓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困難的現在才開始——她得打開大門門鎖,推開平常動不動就會發出怪聲的鐵門出去。如果這時吵醒了爸媽,那麼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不只如此,之後她可能真的會被爸爸關禁閉,失去自由。

  成敗全在一瞬間,現在的她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深呼吸一口氣後,動手開始轉動門上的鎖頭。

  「喀」的一聲響,嚇得她心臟差點沒停止跳動。

  她迅速轉頭看向二樓,同時屏住呼吸,凝神靜聽。

  「呼——呼——呼——」

  打呼聲沒變化,看樣子沒問題,她閉上眼睛,感覺心跳在體內狂奔不已。

  還有兩道鎖,以及外面那個難搞的鐵門。

  褚似似,妳一定要撐下去呀!只要今晚能逃脫成功,從今爾後海闊天空,任妳遨遊。

  最重要的是,這樣妳就能和學長雙宿雙飛了。

  一旦同了居、結了婚,生米煮成熟飯,即使之後再讓爸媽抓到,他們也莫可奈何,只能認了她的選擇。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她一邊聽著樓上爸爸的打呼聲,一邊朝門上的第二道鎖進攻。

  這道比較輕巧,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被她打開了。

  她將裡頭這扇門打開後,接下來就是面對最難的一關——外頭的鐵門。

  在開鐵門鎖時,門上又發出「喀」的一聲,讓她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簡直快要斷掉。

  可是沒想到,本來讓她最擔心害怕、也就是把門推開時會發出來的巨大怪聲竟然沒有出現,讓她一整個喜出望外,差點沒當場歡呼出聲。

  動作快點,還沒完全脫離危險呢。她告誡自己,然後背起放在地板上的行李袋走出大門,再轉過身來小心的將大門關上。

  先關裡面,再關外面,小心翼翼的用鑰匙將鐵門鎖上後,「喀」的一聲響起。

  同時確定了鐵門上鎖後,她抱起行李,立即拔腿就跑。

  雖然已經快要凌晨兩點了,馬路上沒有半個人,但只要想到再過不久她就能見到學長,還能躺在他的懷裡,她就一點也不害怕。

  學長,再等我一下下,我來了。

***   ***   ***

  褚似似和曾盛傑已經交往兩年多快三年了,她是在剛升上大三時認識這位碩士班的學長。

  她還記得認識那天,她到圖書館借書,因為想看的書放得太高了,她又懶得去找梯子,就在那邊伸長手、踮高腳尖跳呀跳的,這模樣逗笑了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他。

  身高一八○的他,隨手一伸便替她將那本書拿下來遞給她,還笑容可掬的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喏,小不點。」

  從此,她便與他槓上,每回遇見他都不給好臉色,偏他又愛逗她,老是「小不點、小不點」的叫她,結果不知不覺間兩人愈走愈近,最後就變成男女朋友了。

  她有點不確定自己是在何時開始喜歡上他的,只知道他對她很好,很愛逗她,常讓她笑口常開。而且,他真的很尊重她,親吻她和擁抱她時,一旦她開始推拒說聲「不」時,他就會停下來,從來不曾以愛強迫她更進一步來滿足自己的慾望。

  在她畢業前夕,學長給了她他家的鑰匙,只對她說了一句話,「我希望妳能擁有它。」

  就在那一刻,她決定要嫁給他。

  回家後,她立刻告訴爸媽說她想結婚,怎知得到的卻是一片反對聲浪。

  她傷心失望的告訴學長家裡人的反對,不料他卻反倒站在她爸媽那邊幫爸媽說了好多話。

  他說,沒有一對父母會希望女兒大學一畢業就嫁人的。

  他說,爸媽的反對是捨不得她太早出嫁。

  他說,爸媽一定是覺得她還太年輕,應該多看、多認識一些人再來考慮婚姻大事比較合適。況且他還是個學生,一事無成,也不敢上門提親……

  那天他對她說了好多,讓她都有些汗顏,但也更堅定了自己要嫁給他的決心。

  畢竟,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會替未來的岳父岳母說話的。像他這樣的好女婿,她不懂爸媽連他的人都還沒見過就反對,到底是在反對些什麼?

  總而言之,因為他的話,她很安分的又做了半年多的乖女兒,沒再提起想結婚的事,直到二姊三姊都結了婚,她想婚的心才又再度躁動了起來。

  然後,她再次提及,再度被打回票,一提再提就惹惱了爸媽,不僅放話要將她關禁閉,甚至真的開始干涉、限制起她的自由。

  活到二十三歲的她,一夕間突然有了門禁:每晚九點之前就得回到家,假日若要外出,還得事先報備,而且得交代清楚和誰出去、去哪裡、幾點回來之類的,真的是快要把人逼瘋。

  她是個已成年的獨立個體,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為什麼不能照自己的意思做,一定要被父母以愛為名的無理管束著呢?

  她愈想愈不平,愈想愈不願,終於忍不住計劃逃脫。

  這件事她並沒有跟學長說,就怕他又會對她說一堆要她體諒父母關心和苦心的話,令她汗顏得抬不起頭,最後又被他說服,乖乖回家扮孝女。

  她明明就不想這樣。所以,這次她才決定先斬後奏,直接提行李到他家賴下再說。

  反正她有他家的鑰匙,也不怕他不讓她進門啦。

  背著裝滿私人物品的行李袋,褚似似心情飛揚的走出電梯,走到男朋友的家門前,掏出口袋中那把從未使用過的鑰匙。

  她到過學長家幾次,因為都是和他一起來的,自然沒機會用他給她的鑰匙。

  學長的家是間樓中樓的套房,坪數約有二十坪,裝潢新穎,設備齊全,是他父母去年買來慶賀他拿到碩士學位、又往前邁進一步正式攻讀博士的賀禮。

  學長家好像很有錢,聽說他爸爸開了間公司,還在大陸設廠,所以學長也算是個二代小開。但是他平易近人,沒有任何一點富家公子財大氣粗的氣息,這也是她愈來愈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她嘴角微揚,學長待會兒或明天早上醒來看見她驀然出現在眼前時,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以為自己在作夢呢?

  她從未和他一起過夜,不知道他剛睡醒時是什麼模樣?反應會不會很遲鈍?會不會呆呆的?

  她只希望學長不要有起床氣,不過即使有,她也不會因此就嫌棄他啦。

  帶著滿臉幸福的笑意,她輕輕的用手中鑰匙開了門,然後小心翼翼推開大門……整個人呆愣在大門口。

  門內客廳裡的燈是亮的,但沒有人,在這凌晨三點時,也算理所當然,亮著的燈有可能是忘了關,所以這當然不是令她呆愣住的原因。

  令她呆住的原因,是門裡有一雙女性高跟鞋,還有一路由客廳散佈到二樓夾層臥室的衣物,那些衣服中有男的、女的,有外衣、內衣,有的掉在地板上,有的甚至掛在樓梯扶手上。

  眼前的景象讓她的腦袋一片紊亂,她下意識的搖著頭,命令自己不許胡思亂想。

  她告訴自己,也許,學長把房子暫時借給了朋友住而忘了告訴她。

  也或許……

  或許什麼呢?

  在她紊亂的腦袋想不出其它可以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的可能時,心裡有個聲音突然冒出來,其實她根本用不著多想,只要到房間去看一下就夠了。

  沒錯,眼見為憑,她只要去房間看一下就知道了。

  她相信學長絕對不會背叛他們的愛情,因為他絕對不是一個如此hexie的男人。絕對不是,她相信他。

  深吸一口氣,她帶著堅定的表情,以堅定的步伐走上二樓。

  位在二樓夾層臥室的床上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赤裸的背部正對著樓梯方向,所以她看不見他的臉,至於同樣赤裸的女人,她只瞥一眼就將視線轉開了。因為那女人和她無關,她只是想看那個男人一眼,排除腦中不該有的疑慮而已,就這樣。

  不自覺的又深吸一口氣,她輕悄悄的走上前,站在彈簧床墊旁,側頭去看那張背對著她的臉,然後,在看清的瞬間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

  「學長……」她難以置信,渾身僵硬,空白的腦袋中不斷地重複著兩句話,一句是「怎麼可能?」,另一句則是「不可能!」。

  但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就像現在的她,竟然還想笑一樣。

  「哈!」一個笑聲突然從她口中發了出來,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哈哈,哈哈哈……」

  床上的兩人被她發出來的聲音驚擾到,女人挪動了下身 體,換了個姿勢繼續睡,男人卻警覺的猛然睜開眼睛,被站在床邊的她嚇了一大跳,整個人猛震了一下。

  褚似似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男人眨了眨眼,平息驚嚇之後,立刻朝她皺緊眉頭,以些許不悅的語氣開口說:「妳這是幹什麼?知不知道妳嚇到我了?」

  褚似似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嚇到你?到底是誰嚇到誰了?」她尖銳而嘲諷的說,然後將目光投向他身邊逕自沉睡的女人。

  順著她的目光,曾盛傑驀然渾身一僵,臉一白,瞬間完全清醒過來。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他急忙坐起身來,有些慌亂。

  「解釋什麼?說你們只是脫光了衣服,蓋棉被在純聊天?」她極盡嘲諷的瞪著他說。

  「不要這樣冷嘲熱諷、夾槍帶棍的,似似。」他皺眉求道。

  「你以為我有槍有棍還會放過你這個腳踏兩條船的騙子、混蛋、人渣嗎?」她咬牙切齒的說。

  他微微變了臉色。「妳說誰是騙子、混蛋、人渣?」

  「說你!」她怒聲回道,自制力和冷靜瞬間一起繃斷,抓起床上的枕頭,猛烈的攻擊他。

  「你這個感情騙子!滿口甜言蜜語的混蛋!腳踏兩條船的人渣!該死的傢伙!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她瘋狂的攻擊他。

  「住手!」他邊躲邊道。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騙子!人渣!」她繼續罵,瘋了似的不斷用枕頭打他。這行為終於把他惹火,他猛地一個用力就將她手中的枕頭搶去,丟到一個她拿不到的地方。

  「我叫妳住手,妳這個瘋女人!」他朝她怒吼,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暴躁與兇惡。她不知不覺被震住了。

  「親愛的,這個瘋女人是誰?」經過剛剛的紊亂與吵鬧,床上的女人當然也被吵醒了,她用被單遮著赤裸的胸部,好奇的坐在床上,趁著這個空檔開口問曾盛傑。

  「原本我想娶的人,但現在不確定了。」他冷冷地看著她,這樣回答那個女人。

  「她?這麼一個沒胸部、沒屁股的丫頭,你想娶她?」女人不可思議的說,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你想下半輩子都抱著一塊洗衣板睡覺?還是找個……」她對他挑了挑眉,神情曖昧,眼神挑逗,未將話說全,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情婦。

  褚似似的腦袋自動浮現出這兩個字,但令她難堪的不是她竟然懂這女人的意有所指,而是曾盛傑接下來所說的話。

  「對,妳有興趣嗎?」他對那女人問,然後轉頭對著褚似似說:「既然都讓妳看見了,我就開門見山的跟妳說清楚好了。我喜歡的是妳小家碧玉、乖巧懂事、靜如處子的形象,再加上家世清白這一點,很適合做我們曾家的媳婦,所以我才會想娶妳。但是,像妳這樣性冷感的女人是沒辦法滿足我的慾望的,所以我一定會在外頭養個情婦,懂嗎?」

  聽著他面不改色的說出這些話,褚似似又有一股想笑的衝動。

  她明明就氣到快瘋快吐血了,為什麼還會想笑呢?難道她已經被刺激到精神分裂了?

  「你要我懂什麼?」她問他。

  「即使結了婚,我也不可能只有妳一個女人。」

  「結婚?」她倏然冷笑出聲,「像你這種人,你以為我還會和你結婚嗎?你想得美!」她冷峻的說完,轉身走開。

  「妳以為妳還能找到條件比我更好的對象嗎?妳最好別後悔,我是不吃回頭草的。」曾盛傑還在後頭叫道。

  褚似似充耳不聞,只覺得心冷與心碎。

  她竟然想嫁給這樣一個男人?竟然還為了他拋棄父母離家出走?她怎麼會這麼愚蠢、這麼無知、這麼盲目、這麼的……可笑又可悲?

  淚水滑下臉頰,她用力的將它抹去,不想為這麼一個爛人哭泣。他不值得。

  不值得。但是眼淚卻停不下來,不斷地從她眼眶裡滾落。

  提著行李,她走出那棟大廈,一個人茫然站在清冷的馬路邊哭著。

  現在,她要去哪兒?

***   ***   ***

  不敢回家,也沒臉回家。

  褚似似一個人坐在便利商店外頭,哭得雙眼紅腫,茫然得不知何去何從。

  直到遭受了背叛,看清了事實,同時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後,她這才知道所謂的天下父母心,明白有父母呵護和保護的自己有多幸福。

  而她卻不懂體諒父母的心,只會怪他們食古不化,管太多。

  想想過去幾個月理直氣壯又沒大沒小、只會惹爸媽生氣和擔心的自己,再對照現在自己委靡可悲的下場,她真的沒臉回家去。

  兒女不知父母心,只有嘗到了苦果才會恍然大悟。

  她現在唯一覺得還對得起爸媽的,就是她沒將自己的身 體也賠了出去,至於心……

  淚水不由自主的再次奪眶而出,褚似似生氣的將它們抹去,不准自己再為那個爛人掉一滴眼淚。

  竟然跟她說即使結了婚,也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他到底算什麼?在被她捉姦在床之後,竟還敢大言不慚的對她這樣說?

  她過去到底是被鬼迷了心竅還是鬼遮眼,怎會認為他這樣的爛人值得她托付終身?她怎麼會這麼愚蠢?

  好生氣,她真的好氣自己,好氣,好氣!

  「美眉,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要不要哥哥我安慰安慰妳呀?」

  身旁的座椅忽然坐下三個小混混,讓她的心不由自主驚跳了一下。她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接近她,更沒注意到他們是怎麼出現的。

  現在該怎麼辦?她從沒碰過這種事。

  「哎呀,別怕,哥哥不是壞人。」也許是她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混混甲說。

  「對呀,我們不是壞人。」混混乙笑得一臉hexie,朝她伸出鹹豬手。

  她立即起身避開,抓起地上的行李轉身就走,退路卻在一瞬間就被混混丙阻斷,三個人團團的將她包圍住。

  「別這麼急著走嘛,美眉。」

  「就是呀,哥哥們才剛到耶!坐下來陪我們聊天,告訴我們妳怎麼哭得這麼傷心?誰欺負妳了?哥哥們會替妳報仇。」說完,他們再度伸手要拉她。

  「走開!」她驚懼的叫道,側身避開混混甲的鹹豬手,卻不小心撞進混混乙的懷中。

  「原來妳喜歡哥哥我呀。」混混乙伺機將她抱住。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她驚恐萬分的掙扎。

  那三人卻樂得哈哈笑,相互調侃對方。

  「她叫你放開她,就表示她不喜歡你,喜歡的是我啦。」

  「你一臉豬哥,她會喜歡你才怪。」

  「對,她喜歡的應該是長得一表人才的我才對。妳說對不對,美眉?」

  褚似似嚇得眼眶盈淚,一張充滿驚懼的小臉面無血色。

  「小妹!」

  就在她不知所措、求助無門時,一道聲音突如其來的從路邊傳來。

  三個混混瞬間噤聲,轉頭循聲看去。

  褚似似也轉過頭去看,只見一輛銀色轎車停在路邊,一個魁梧高大的男人從駕駛座出來,筆直的朝他們大步走過來。

  「你們在做什麼?找我妹妹有什麼事?」男人面色冷凝的問,低沉的嗓音有種無形的威嚴與氣勢。

  抱住她非禮的小混混不自覺的鬆了手,褚似似一感覺到這點,立刻從對方懷裡逃脫,飛也似的躲到那個像是巨人般的男人身後。

  她顫抖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抓著男人的衣角,就像在大海裡抓住救生圈一樣,緊緊地抓著不放。

  荊亦擇幾乎可以感覺到從他衣服下襬傳來的顫抖。

  他偏頭看了身後的她一眼,再度將冷峻的目光射向眼前三名小混混。

  「小妹,他們對妳做了什麼?」他輕柔的問,語氣中卻藏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危險。

  「我、我們只是和她聊、聊天而已,什麼都沒做喔。」他的氣勢太嚇人,混混甲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推了一下身邊被震懾住的同伴。兩名同伴立刻反應過來,三人一起往後退了兩步,接著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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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1:26
第二章

  「好了,他們走掉了。」

  小混混跑走後,荊亦擇轉頭對身後的小妹妹說,她卻仍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下襬,一雙被淚水浸濕而烏黑晶亮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眼裡全是驚悸。

  「他們已經走了,所以妳可以放開我的衣服了。」他柔聲再對她說一次。

  怎知她接下來的反應卻是「嗚哇」一聲,頓時嚎啕大哭了起來。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放聲大哭,荊亦擇驀然全身僵硬,不知所措。

  剛才看她被三個小混混包圍也沒哭呀,怎麼欺負她的小混混都被他趕走了之後,她反而放聲大哭了?

  而且重點是,她到現在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下襬,讓他想走都走不了。

  「妳有哪裡受傷嗎?」他問她,試著想找出她哭的原因,怎知回答他的只有她嗚咽不停的哭泣聲。

  「嗚嗚……」

  「已經沒事了。」他換個方式,試著安慰她,怎知響應他的仍是哭聲。

  「嗚嗚……嗚嗚……」

  完全無計可施。

  荊亦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愈發僵硬與疲憊的肩頸,和開始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現在該怎麼辦?。也許,他剛才根本不該停下車來多管閒事的……

  不對,這樣說也不對。因為如果他剛才就這麼視而不見的把車開過去的話,他接下來肯定會良心不安,一整晚都會想著那個被包圍調戲的女生後來怎麼了,最後把自己煩死。

  所以,他其實並不後悔停下車來管這檔閒事。他現在到底該如何脫身,把握時間回家睡覺啊?

  明天早上十點半他還和客戶有約,而現在——他瞄了下手錶上的時間,已經快四點了。

  「小姐,為什麼這麼晚了妳卻一個人待在這裡?妳要去哪兒?要不要我開車送妳過去?」他開口問她,因為她的哭聲終於緩和了一些,只剩不斷的抽噎聲。

  可除了抽噎聲外,她依然沒有響應他的問題。

  荊亦擇無奈的吐出一口氣,決定和她有話直說。「小姐,請妳放開我的衣服好嗎?我工作一整天已經很累了,想早點回家休息,所以,請妳高抬貴手……」

  他突然停了下來,因為聽見了警車由遠至近的鳴笛聲。

  他轉頭朝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輛警車快速的朝這方向直駛而來,「吱」的一聲猛然斜插停在他的車子前,差點就撞到他的車子。

  一名警察倏然從副駕駛座上跳下來,然後拿槍指著他大叫,「別動!」

  褚似似瞬間呆住了,而荊亦擇只覺得滿臉黑線。

  「警察先生,不是這位先生啦,剛剛那三名惡棍已經被這位先生趕走了。」打電話報警的便利商店工讀生急忙從店裡跑出來,對警方解釋。

  警方聞言,這才把手上的槍收了起來。

  「是你打電話報警的?」警察問店員。

  店員點點頭。

  「妳沒受傷吧?」警察又轉過頭來問受害者。

  仍有些呆滯的褚似似看著警察,緩慢的點了點頭。

  既然警察都來了,應該沒他的事了吧?荊亦擇心裡想著,舉步朝自己的車子方向走去,怎知走不到兩步,便感覺身後的衣服又被緊緊地扯住。

  他回頭,只見那女生依然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肯鬆手。

  「警察已經來了,妳可以不用再擔心害怕了,他們會保護妳。」他對她柔聲說。

  怎知她卻只是睜著那雙哭到又紅又腫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難道是驚嚇過度,呆掉了嗎?荊亦擇忖度著。

  稍微猶豫了一下,他直接伸手將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上拯救出來,因為快累斃的他真的沒辦法、也沒時間再和她耗下去了。

  成功將她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撥開後,他毫不猶豫的舉步準備離開,怎知後方卻突然傳來一個嗚咽的聲音。

  「不要……嗚……」

  他腳步一頓,疑惑的回頭,只見眼前人影一閃,那女生竟又像個背後靈般的跑到他身後,緊緊抓著他衣服的一角,令他欲哭無淚。

  她到底想幹麼?

  「這位先生,請問你和這位小姐是什麼關係?」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切搞到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警察,終於走到他們身邊,開口問他。

  「沒——」他才開口準備說出「沒關係」三個字,怎知剛才始終不發一語的女生卻已迅速的搶先回答。

  「他是我哥哥。」她這麼說。

  荊亦擇雙目圓瞠,頓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位小姐——」但他才開口就被打斷。

  「哥,我錯了,我知道我之前不聽你的話,惹你生氣,但是請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要不理我好嗎?」她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對著他哽咽道。

  他瞠目結舌的瞪著她,一整個無言以對。

  她現在到底是在演哪出?

  更令他傻眼的是,竟然連便利商店的店員都在這時候跑出來軋上一腳。

  「對,他們是兄妹。」店員迅速的對警方說。雖然他剛才一直躲在店裡沒出來,但是卻把外頭發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兄妹,就要好好相處。做大哥的心胸要寬大、包容一點,不管妹妹做出了什麼事,都不能在半夜丟她一個人在外頭,知道嗎?」年逾半百的警察對他訓誡道,然後轉頭招呼同伴上車,不一會兒就離開了現場。

  店員也回到便利商店裡頭去了,現場再度恢復到十分鐘前的原狀。

  不同的是,荊亦擇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愈來愈痛了。

  「小姐,妳到底想做什麼?」他揉著太陽穴問她。

  而她竟又再度沉默不語了起來。

  真是連聖人都會被她搞瘋掉!

  荊亦擇夠用力的揉著太陽穴,感覺頭疼正在迅速地磨損他的耐性。

  「請妳放手。」他對她說,語氣已變得有些不耐與冷硬。

  她依然一動也不動。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漸升的火氣,乾脆直接動手將她的手從他衣服上拔開,二話不說的筆直朝停在路邊的車子大步走過去。

  這回,她並沒有再追上來拉住他的衣服,但卻在他坐上車、發動引擎之後,默默地提著行李站在他車門邊,像被拋棄的小狗般,雙眼含著淚水、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真是……

  荊亦擇超想飆髒話,但最後也只能把車窗打開,認命的朝她喊了一句,「上來。」

  她聞言,立刻打開車門,快速地坐上車。

  「安全帶。」他說。

  她一個命令一個動作,馬上為自己繫上安全帶。

  「住址。」

  她倏然僵住,一動也不動的。

  「住址。」他又說了一次。

  「我……不能回家。」她終於啞著嗓音,低聲說。

  「那妳現在要去哪?」他不想和她糾纏太深,所以並沒問她為什麼不能回家。

  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我不知道。」

  荊亦擇又想飆三字經了,他真搞不懂自己怎會惹上這樣一個麻煩。

  他的頭,真的是愈來愈痛了……

***   ***   ***

  真的沒時間陪她耗,荊亦擇只得直接把她載回家,而那女生不知道該說她大膽還是無腦,竟也默默地提著行李跟他回家,真是令人無言以對。

  還好,他家有間客房,而他也不是一個色狼。

  在告訴她客房在哪兒之後,他便回房倒下,一覺睡到設定好的鬧鐘響起為止。

  十點半的約,扣掉交通時間,他只留給自己十分鐘整理門面,包括洗澡、洗頭、刷牙、洗臉、整裝,真的就跟戰鬥一樣。

  也因此,他完全遺忘了客房裡的客人,像道旋風般的掠過客廳,衝出大門之後,便匆匆的趕赴會面地點,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荊亦擇現年三十,是一名居家空間設計師,原本和朋友合夥開了一間設計公司,卻在半年多前因故拆伙,自組了一間個人工作室,取名為「擇設計」。

  半年多來,工作室的成員始終只有他一人,原因除了方便、自由外,最主要是因為客源仍不穩、收入仍不定,所以根本不敢新增成員。

  不過,最近他開始在考慮徵人這件事了。

  剛開始的時候,老實說他真的很辛苦,一個月接不到一個 Case ,但慢慢地,經由一些主動與他聯絡的老客戶熱心介紹,生意已逐漸上門。

  再加上他口耳相傳的好口碑,現在的工作室,一個月至少已都會有三個 Case 上門,多養一兩名員工應該沒問題。

  但比起徵人這件事,有一件事更令他更頭疼,那就是他仍未找到在工程方面足以令他完全信任的夥伴,不管是折除、泥作、木作或水電,都有這個問題。

  昨天就是因為木作工程的師傅突然罷工,才害他只能靠自己收尾,結果搞到半夜三點多才能回家——

  荊亦擇的思緒猛地一頓,渾身僵直的想起昨晚的事——那個女生!

  他迅速的看了下手錶,已經晚上九點十五分了。

  天啊!他怎麼會把她忘了呢?

  那個女生離開了嗎?該不會還待在他家裡吧?

  如果還待在他家裡,她今天一整天都吃些什麼?他記得家裡的冰箱好像什麼都沒有 … …

  她該不會傻到不會自己出外覓食吧?

  可惡,他怎麼會忘得這麼徹底呢?

  荊亦擇煩躁的用力揉亂自己的頭髮,也不管工作還沒做完,他迅速地收了下工作桌上的設計圖,關掉桌上的燈,抓起外套和車鑰匙,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

  打開大門,客廳的燈是亮的,一具屍體——不,是那個女生橫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他嚇得立刻衝上前去,伸手搖了搖她。

  「喂,妳怎麼了?喂!」

  褚似似睜開眼,有氣無力的看著他,然後虛弱的吐出一句話,「我肚子好餓。」

  他差點罵人,但又覺得自己也得負點責任而勉強忍住。

  「我在便利商店買的,拿去吃。」他將地板上的塑料袋提起來給她。

  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在回家路上先去了趟便利商店以防萬一。

  褚似似雙眼一亮,立刻由沙發上爬了起來,從裝滿食物的塑料袋裡翻出一個麵包,打開包裝後隨即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吃慢點。沒人會跟妳搶。」很怕她會噎到,他開口說。

  她點頭,但繼續狼吞虎嚥,接著在下一秒突然猛槌胸口,好像真被噎到似的,嚇得荊亦擇趕緊從塑料袋裡翻出一瓶飲料,打開蓋子送到她嘴邊。

  她緊緊抓住送到嘴邊的果汁,仰頭喝了一大口,再一口之後,這才呼出一聲像是終於得救的聲音,然後繼續大口嚼著麵包,直到把手上的紅豆麵包吃光為止。

  「妳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嗎?」他問她。

  她點頭。

  「為什麼?」

  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說:「你家什麼都沒有。」

  「沒有就不會自己到外面去買吃的嗎?」他蹙緊眉頭。

  「我沒有鑰匙,如果出去了,門沒關,小偷跑來闖空門怎麼辦?」褚似似猶豫的說。昨晚的救命和借宿之恩她沒齒難忘,不想恩將仇報害他家被偷光。

  「妳是笨蛋嗎?」荊亦擇忍不住脫口罵道:「餓死和被偷——而且是別人家被偷又不是妳家被偷,妳寧願選擇餓死嗎?」

  「你幫過我,我不想恩將仇報。」她委屈的說。

  「餓死在我家,讓我家成為命案現場才是恩將仇報。」他沒好氣的說。

  褚似似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呆了呆,又眨了眨眼之後,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這笑,維持了一秒便被自嘲與哀傷所取代。

  原來,聽到好笑的笑話時她還是會笑,還沒到心痛欲絕笑不出來的程度呀!她自我嘲諷地想著。

  這麼年輕的臉龐,為什麼會有如此哀傷的神情?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荊亦擇十分不解。

  「為什麼不能回家?」他開口問她,想起了她昨晚說的話。

  褚似似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妳必須給我一個答案,我不想成為一個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犯。」他坐到另一張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她抬起頭來看著他說。

  他輕佻眉頭,看起來並不相信。「妳幾歲?」他問。

  「二十三。」

  荊亦擇看著脂粉未施、五官清麗、頭髮及肩、怎麼看都像個高中生的她,一整個懷疑她在謊報年齡。

  但話說回來,他是真的很不會猜女人的年齡,每猜必錯。

  「都二十三歲了才蹺家,妳不覺得自己的叛逆期來得太晚了嗎?」他問她。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抿了抿唇,垂下眼低聲說。

  「我當然不知道,因為我們又不認識。」一頓,他又問她,「昨晚為什麼要對警方謊稱我是妳哥哥?」

  褚似似怔怔的看著他,一時間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

  「妳做過什麼犯法的事,在警局留有案底嗎?」他看著她的雙眼,猜測的問。

  褚似似瞠大雙眼,迅速的搖頭。「沒有,我沒有!」

  「那妳為什麼要怕警察?」

  「我沒有怕警察。」

  「但是妳對他們說了謊。」

  她皺起眉頭。

  「我並不是故意要對他們說謊的,我只是 …… 」她突然停了下來。

  只是什麼呢?褚似似問自己。為什麼她會在警方問他們兩人是何關係時!脫口說出他是她哥哥這樣匪夷所思的話?她才第一次見到他不是嗎?

  她用力回想當時的情況,好像是因為那時候他正打算要拋下她離開,而她不想他走,情急之下就這麼衝口說出來了 … …

  但,她為什麼會不想他走呢?他們素昧平生,她怎會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產生依賴感?

  難道只因為他從三名混混手中救了她嗎?

  實在想不透自己當時的心思,可是看著身邊裝滿食物的袋子,再看向那個連坐在沙發上都流露出正派氣息的男人,她忽然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希望、覬覦些什麼了。

  「可不可以讓我住在這裡?」她看著他,就這麼脫口而出。

  「什麼?」荊亦擇呆了一下。

  「請你讓我住下來。」她改口請求道。

  他目瞪口呆的瞪著她,一整個傻眼。他這輩子還沒碰過這麼離譜的人和事。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也太扯了吧?

  「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緊盯著眼前看起來腦袋不像有問題的女生問。

  「我知道。」

  「妳知道才有鬼!」他毫不客氣的說,真的覺得太離譜。「妳我素不相識,甚至連對方姓什麼都不知道,而且還是孤男寡女的,妳竟然想要我讓妳住下來?到底是妳的腦袋有問題,還是妳以為我的腦袋有問題,這位小姐?」他問她。

  「我姓褚,褚似似。」她迅速自我介紹。

  「我沒問妳姓名。」

  「我會付你房租。」她又快速的說。

  「這根本就不是房租的問題好嗎?」荊亦擇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況且妳若要租房子,外面到處都有房子在出租。」

  「我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外頭住過。」她低下頭說。

  「即使如此,妳也不能隨便找一個陌生男人來當室友啊!這是基本常識妳難道不懂嗎?」他訓她。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她抬起頭來,目光熠熠的看著他。

  荊亦擇張口結舌,差點就說不出話來。

  「妳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肯定?」他瞪著她,覺得這女生真的有點… … 不對,不是有點,根本就是腦袋有問題!

  「你昨天是特地停下車來救我的,對不對?雖然不認識,你卻還是收留我在這裡住了一晚。而且,你一定知道家裡沒吃的,所以才會買了這麼一堆東西回來給我吃,對不對?雖然你罵我笨蛋,但我並不是真正的笨蛋,怎麼會分不清楚你是好人壞人?」她舉證歷歷、言之鑿鑿,臉上儘是信任他的表情。

  荊亦擇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真不知該說她聰明還是愚蠢。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讓妳住下來。」他搖頭對她說。

  「為什麼?」她迅速地問,流露出一點不服的神情。

  「妳來歷不明,我怎麼知道這會不會是一場騙局或仙人跳?」他看著她,換個方式拒絕道。

  「我不是壞人。」褚似似急忙說道。

  「這事妳說了算嗎?況且就算妳真的沒有居心不良好了,我又怎麼知道妳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才會落得無家可歸、流落街頭?我不想自找麻煩。」他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我沒有惹任何的麻煩。」她急切的向他保證。

  「那妳為什麼不回家?」褚似似渾身一僵,咬了咬唇瓣才低下頭說:「我 … … 不能回去。」

  「為什麼?」

  她閉上嘴沉默不語,整個人突然籠罩在一片哀愁之中。看著她的樣子,荊亦擇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妳不能期望我無條件收留來路不明的妳,卻又什麼都不問吧?」他說。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抬頭起來看向他。

  「如果我告訴你,你就會讓我留下來嗎?」她猶豫的問。

  「只要確定不會有人告我綁架、誘拐,或者破壞、妨礙他人家庭之類的,我會考慮。」他面不改色的回答,給她希望,卻不給她保證。

  褚似似無法對他抗議出聲,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的確是強人所難,正常有腦袋的人,都不會考慮收留一個第一次見面又來歷不明的人。

  可是除了賴在這里外,她真的不知道能去哪裡。她沒有工作,出來時身上也沒帶多少錢,更沒有一個人在外頭住過和找房子的經驗,她什麼都不會。

  她真的很沒用,以為自己長大了,其實根本就只是一個不靠人就什麼都不會的小鬼。

  在家的時候她依賴著爸媽,離家的時候,也一心只想依賴那個人,沒想到真實卻是如此的令人難堪。

  現在的她,已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麼幼稚無知,而且沒用。但是明白了也不代表她就能在一夕之間變得判若兩人,從一個無用之人,變成一個精明能幹,獨立自主的萬能女人。

  她還是需要有人可以暫時讓她依賴,需要時間來貫徹改變自己的決心。

  「決心」兩個字,讓她鼓起了勇氣。

  「我有一個交往了兩年多的男朋友,」她驀然開口對他說,「畢業之後,我一心只想嫁給他,和他一起生活。他給了我他家的鑰匙,說好了一定會娶我,可是我爸媽卻不同意我剛大學畢業就想結婚,說了好多反對的理由,我都聽不進去,就像是個無理取鬧的笨蛋一樣。」

  她輕扯嘴角,臉上又再度露出了之前曾出現的神情,自嘲又哀傷。

  「發生了什麼事?」她哀痛的表情讓荊亦擇忍不住開口問她。

  「昨天晚上,我趁他們睡著之後,拿著行李離家出走。」她低聲繼續說,「我漠視了爸媽對我的關心,拋棄了他們,結果 … … 結果得到的、看到的卻是那個給我鑰匙、說要和我結婚的人和別的女人一起睡覺的畫面。」她遏制不住的停頓了一下,嘲諷又哀傷的輕扯了下唇瓣。

  「眼見東窗事發,他甚至還無恥的藉這機會對我說,即使結了婚他也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人,他一定會在外頭養個情婦,要我早點明白。

  「他像是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或許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我從沒看清過而已,而我竟還一心想要嫁給他?!我覺得自己既愚蠢又可悲,居然為了這樣一個爛人拋棄父母,離家出走,我真的沒臉回去。」她語音沙啞,淚光盈盈的低聲說。

  「妳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去嗎?」荊亦擇沉默了一下,開口問她。她搖著頭、啞著嗓音說:「至少不是現在。我……想要改變,想要變得成熟點、懂事點、獨立點之後再回去。」

  「妳就不怕父母會擔心嗎?」

  「我… … 會寫信給他們,定時和他們報平安。」

  「意思就是妳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我讓不讓妳住下來,妳都不會回家就對了?」荊亦擇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不是不會,而是她根本就沒臉回去,也不敢回去。

  不是怕被罵,而是怕有人安慰或同情她,她會更加羞愧,一蹶不振。

  褚似似沒有回答他,但堅定的神情已說明了她不會回家的決心。

  荊亦擇無聲的歎息了。雖然她的死活並不是他的責任,但是這樣一個年紀輕輕、傷痕纍纍又贏贏弱弱的女生,如果不理她,誰知道會不會走上不該走的路?

  這樣見死不救的事,他還真的是做不出來。

  看樣子,他真的得被迫多一個室友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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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1:52
第三章

  一次又一次的舉起像是已經不是自己的手,將油漆塗在牆上,褚似似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累死的。

  荊亦擇那個傢伙,一定是個魔鬼,雖然是她求他讓她住在他家,也是她主動開口問他工作上的事,並在得知他有意為工作室徵人,就大言不慚的說出自己也是設計科系畢業的,不管任何工作她都可以勝任,多苦多累她都不怕的 … … 向他毛遂自薦。

  但就算是這樣,他怎麼可以叫她到工地擦油漆呢?

  昨天甚至還叫她幫忙扛瓷磚 … …

  他是個魔鬼,一定是個魔鬼,要不然怎會叫她這麼一個秀秀氣氣、柔柔弱弱、年輕貌美的女生來做粗工?

  魔鬼!惡魔!

  用油漆在牆上寫了大大的「魔鬼」兩個字,再用同色油漆將它們覆蓋塗掉,褚似似歎息地將右手的刷子換到左手,再用力的甩著酸痛不已的右手,疲累卻不想認輸。

  「怎麼?才工作一個小時就撐不住了嗎?還信誓旦旦的說不管任何工作都可以勝任,多苦多累都不怕?」

  想起第一天上工,他要她打掃滿是木屑和垃圾的五十坪大房子時,那一臉「預料之中、早知如此」的表情和那些話語,她就一整個不想認輸。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寧願累死,也不要被他瞧不起。

  又用力的甩了幾下右手,她將油漆刷從左手上拿了回來,再度咬緊牙關,努力的刷著牆面。我刷我刷我刷刷刷。

  「叮咚咚,叮咚咚。」

  大門的電鈴聲突然響起,讓她用力的呼出一口氣,暫時偷得幾分鐘的休息時間。

  她放下油漆刷,走到鎖上的大門前,從貓眼孔往外看。原來是魔鬼老闆。

  她將門上的鎖打開,開門讓他進來。

  荊亦擇走進來,二話不說的先皺眉頭。

  「我沒有偷懶喔,已經很努力在刷了。」她先聲奪人的開口說。

  「我不是叫妳讓電扇開著嗎?」他看了一眼放在窗邊停止運作的電風扇,轉頭盯著她。

  「它的噪音好大,我聽了會頭痛。」

  「口罩呢?」

  「戴口罩我會覺得沒辦法呼吸。」

  「妳的問題怎麼會這麼多?」他皺眉問道。

  「我有保持通風,除了大門外,所有的窗戶和後門都有打開啦,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中毒。」她沒理他,逕自對他說道。

  他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在擔心妳會中毒,只是不想增加麻煩而已。」褚似似也皺起眉。這人不只是魔鬼,還很機車,超級機車。她忍不住在心裡腹誹著。

  「收拾一下,我帶妳去吃午餐。」他說。

  「幹麼要帶我去?不是說不想增加麻煩嗎?」她看了他一眼,嘀咕著轉身。

  「妳在說什麼?」他耳尖的問。

  「沒有。」她迅速回答,一溜煙就跑進洗手間去換下工作服,以簡單的 T 恤和牛仔褲取代,再放下先前綁在腦後的頭髮,用手撥散後,青春無敵的走出洗手間,大聲宣佈道:「我好了。」

  這傢伙雖然是個魔鬼、惡魔,但在吃的方面倒是從沒虐待過她,總是帶她去吃好料的。

  「東西呢?」荊亦擇將油漆稍微整理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兩手空空的她問道。

  「什麼東西?」她一臉疑惑。

  「妳換下來的工作服。」

  「在洗手問裡呀。」

  「帶著。」他說。

  「為什麼?待會兒不是還要回來繼續工作?」她不解的問。

  「不回來了。」

  「啊?可是牆壁還沒漆完呀?」

  「下午會有兩個油漆工人過來接手。」聞言,褚似似一整個呆住、傻眼。

  油漆工人?

  換句話說,讓她忙了一整個早上、忙到手差點沒廢掉的工作,其實是可以找專業的油漆工來做的?而他明明有這個打算,卻還叫她一個人待在這裡拚命的刷?

  他到底是當她笨蛋還是呆子,要這樣子的整她?

  「你是不是很想趕我走?如果是的話就明說,犯不著用這種方式整我,要我知難而退。」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表情有些生氣。

  他看了她一眼覺得無聊,只說了三個字,「小孩子。」

  「什麼?」她瞋目叫道。

  「快點去拿妳的東西,再拖拉下去,我就要先走了嘍。」他面不改色的朝她下通牒。

  魔鬼。褚似似暗自罵了一聲,急忙跑進洗手間收拾剛才換下的衣物還有一些私人物品,背著包包快步走了出去。因為他在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已經先走到門外去了。

  荊亦擇就站在門邊等她,見她出來之後,便用鑰匙將大門鎖上,然後按下電梯下樓。

  他們現在正位於林口重劃區的一個新小區裡,交通不是很方便,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明明還一肚子火,卻又得乖乖緊跟著他的原因。

  因為若不跟著他,她就要自己走路回家了。

  「妳想吃什麼?」上車後,魔鬼問她。

  「我有決定的權利嗎?」她賭氣般的諷刺問道。

  「這一餐算是新人歡迎會,所以有。」他回答。

  新人歡迎會?褚似似忍不住挑高眉毛。「我已經工作一個星期了,這歡迎會會不會來得太慢了呀?」她哼聲說。

  「有總比沒有好。還是要算了?」他問她。

  「不行!」她立刻大叫道。

  她直率的反應惹得荊亦擇忍不住微勾了下嘴角。

  「說真的,我懷疑你是真的歡迎我。」她開口說,決定趁這機會問清楚,免得做了一堆白工後才被掃地出門。

  「為什麼妳會有這種想法?」荊亦擇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問。

  「打掃、擦油漆、搬磚頭和培養土,然後掘土種花,這些亂七八糟的工作難道不是你想逼我知難而退、主動打包行李離開的手段嗎?」她瞪著開車的他,質問道。

  「如果要這樣,我當初直接把妳趕走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我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哪裡還有那個閒工夫去做這種事?」荊亦擇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覺得她真是小孩子心性。

  「如果不是,你為什麼老叫我做這些亂七八糟又累死人的工作?」她還是不信。

  「這些工作我平常也在做。老闆都做了,做助理的理所當然也得做,不是嗎?還有,」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是誰說不管多苦多累的工作都可以勝任的?」

  褚似似頓時語塞,停頓了幾秒才強詞奪理的說:「但我是女生啊。」

  「女生就該享有特權嗎?」他反問。

  她又語塞了兩秒,「至少 … … 至少不該做這麼粗重的工作吧?」她說。

  荊亦擇又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把話和她說清楚好了,免得她疑心病癒來愈重。他可沒這個時間精力面對她接二連三的懷疑。

  「聽好了。」他嚴肅的開口道,「這些話我只說一遍,如果妳下次還有這類的問題,妳也不必跟我抱怨了,直接跟我說妳不想做了就可以。

  「我的工作室原本就是一人公司,現在加上妳,也只有兩個人而已,所以大小事都得靠自己來做,工作性質會較雜亂,沒辦法像大公司一樣分工仔細,有固定負責的工作內容。

  「因為工作室成立不久的關係,至今還沒找到穩固的合作夥伴,所以不管是拆除工程、泥作工程、木作工程或水電工程,時常都會出現一些突發狀況。但儘管如此,交屋日卻不能以此做借口延誤,因為那關係到我個人和公司的誠信問題。做這一行的,口碑很重要。」他強調道。

  「所以我再說一次,在我公司上班會很忙、很累,而且不管是輕鬆或粗重的工作妳都要做,也沒辦法準時下班。但是相對的,妳會擁有很高的薪水,也會有紅利可以抽成。以上,妳還有什麼問題?」

  褚似似呆愣了一下,這才乖乖地搖了搖頭。她從沒想過這些環節,原來他不是故意要整她,也不是故意要這麼魔鬼,而是這份工作的性質就是這樣。

  其實說穿了,他大可找更有經驗、更有力氣的員工進公司,因為他很需要這樣的人來幫他分憂解勞,結果,他卻被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麻煩給纏上,不僅被迫提供了住處,還得提供工作。

  這個人不是魔鬼,而是一個面惡心善的大好人。

  而且也不能說他面惡,他長得並不難看,頭髮偏短,五官端正,下巴偏方,眼神正直,看似有點威嚴又嚴肅,但絕對不是壞人的長相。

  事實上,如果他可以笑一笑,別老是繃著一張臉、而且動不動就皺眉頭的話,應該會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想好了嗎?」他問她。

  「想什麼?」褚似似眨了眨眼,猛然回神,不是很瞭解他要她想什麼。

  「是要繼續這份工作,還是要辭職?如果要辭職的話,我待會兒就把這幾天的薪資算給妳。」

  「我 … … 又沒有說我要辭職。」她嘟著嘴,不甘願的說。

  「意思就是要繼續做了?」他趁車子停下來等紅燈的空檔,轉過頭看著她。

  「嗯。」她對他點了點頭。

  「不再抱怨了?,」

  「我又沒有抱怨,只是想搞清楚而已。」她喃喃自語的低聲說。

  「中午想吃什麼?」他呼出一口氣,言歸正傳的問她。

  「什麼都可以嗎?」想到吃的,她的心情頓時又飛揚起來,眼睛和眉毛似乎都笑彎了。

  他點頭。

  「真的可以嗎?」她再問一次。

  「對。」他回答。

  「那我要吃麥當勞!」她開心的大聲說。

  這答案讓荊亦擇聽了一整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妳是認真的嗎?」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褚似似用力的點頭,她想吃麥當勞想很久了。

  因為之前都住在家裡,媽媽會煮三餐,所以她很少有外食的機會。再加上之前交往的那個混蛋對吃很挑剔,認為快餐全都是垃圾食物,根本連碰都不屑碰一下,也命令她不准吃,所以她才會這麼渴望。

  他這種行為,在一起的時候她會將之視為替她著想、為她好,可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莫名其妙、霸道和獨裁。那傢伙根本就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意願,甚至竟然要她明白養情婦是他誓在必行的事——那個混蛋、人渣、爛人!

  不該再想他的,那種自以為是又不懂得尊重她的爛人,根本就不值得她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去想他。不准想,不要想了。

  「我要吃麥當勞。」她再次大聲的說。

  雖然無言以對,但既然都已經答應她了,荊亦擇也只能說:「我知道了。」

***   ***   ***

  她睡著了,就這樣趴在桌上睡得毫不設防,還打著小鼾。

  她一定很累了。事實上,她能撐到現在,真的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和相當刮目相看。

  過去一個星期來,他派給她的工作其實真的很粗重,別說是像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生了,就算是大男生,也沒有幾個可以承受得了並堅持下去的,可是她卻做到了,真的很了不起。

  他從沒想過她做得到。

  事實上她說的沒錯,他的確有希望過她能知難而退。只不過在工作的分派上,他發誓他真的沒有故意為難她,就只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而已,她只是比較倒霉剛好挑在他工作最紊亂的黑暗時期出現,所以才會連搬磚塊、刷油漆這類粗重的工作都碰到了。

  不過也因此,讓他見識到在她柔弱外表下的決心和毅力,真的很了不起。

  荊亦擇收回注視著她的視線,從桌上找了張紙,在上頭寫下他要去哪兒、大概幾點會回來的留言給她後,正打算要起身出門洽公時,桌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鈴 … …」

  他迅速地將電話接起來,但原本熟睡中的她已被驚擾。

  她輕動了下身體,接著便猛然睜開眼睛,倏然挺腰坐正了起來。

  「喂?」他不由自主的對電話那頭擾人清夢的人低吼。

  「老大,是我。」電話那頭的人說。

  「你是誰?」他不爽的問。

  「李泰明啦,你認不出我的聲音嗎?這樣我會很傷心喔,老大。」

  李泰明?以前公司合作的夥伴,水電工小李?

  「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他訝然的問,兩人都已超過半年沒聯絡了吧?

  「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啦。老大,你那邊缺不缺水電工?大發善心,行行好,賞碗飯吃吧。」

  荊亦擇呆了一下,問:「你不是和那邊有簽約、做得好好的嗎?」

  「約在這個月底就會到期了,我沒和他們續約。」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不在那裡啦,老大。」

  「小李,你不必為我這麼做。」

  「其實也不是全為了你啦!那邊的人一個個自視甚高、狗眼看人低,以為他們是設計師就了不起,完全不尊重我們的專業,只把我們當工人和粗工使喚,真的很令人不爽。還有,順便告訴你,老江和陳叔也早就一肚子氣了,現在就等合約到期,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荊亦擇有些說不出話來,小李、老江和陳叔,全是外包工程裡的高手,甚至可以說是第一把交椅也不為過,而今,他們卻不約而同的全部出走 … …

  「你們都離開的話,那邊不會有問題嗎?」他忍不住問道。

  「你嘛幫幫忙,老大,他們財大氣粗、名聲響亮,哪會在意我們這幾個小包商呀?況且,你幹麼還替他們那種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人擔心?難道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近來挖走和你合作包商的人就是他們嗎?」

  荊亦擇震驚的瞠大雙眼,簡直難以置信。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沉聲問道。

  「看樣子你真的不知道。」小李在電話那頭歎息道,「老大,雖然你常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請不要連防人之心都沒有好嗎?」

  荊亦擇正想開口說什麼,口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提醒他還有個約會。

  「小李,我現在有事,晚些我再打電話給你?」

  「OK。」

  掛斷室內電話,荊亦擇一邊改接手機,一邊抬起手腕來看表上的時間。他真的得出發了,再不走,和客戶的約會就要遲到。

  他一邊和另一位客戶講著手機,一邊將剛才寫好的紙條拿給褚似似看,然後放下紙張,拿起筆來,又在上頭多寫了四個字。


  妳繼續睡。


  褚似似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看他邊講手機邊走出工作室大門離開,走時還不忘用鑰匙幫她將大門鎖上。

  他貼心的舉動,讓她的心隱隱升起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但暖暖柔柔的很舒服。

  她摸摸自己的心臟,沒有任何異動。她是不是睡昏頭了才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

  說真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睡著的。

  中午吃過午餐後,荊亦擇第一次帶她進辦公室坐上自己的座位,然後給了她一片光盤和一本他的作品集,希望她能從中稍微瞭解他的設計風格。

  他的風格和他的人很像,沉穩剛正中帶著細膩的溫柔,讓人有種舒適的感覺,就像個家。

  也因此,她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沉陷於這種舒服放鬆的氛圍中,被催眠得睡著了。

  在上班時間睡覺很糟糕,看著老闆的作品看到睡著更糟糕,如果他因此對她發火,甚至直接開口要她走人,她也不會覺得奇怪或有什麼怨言,但是 … … 他竟然要她繼續睡?!

  這要她說什麼才好呢?老闆的心胸也未免太寬大了吧?

  老闆辛苦的出外工作,職員卻閒在空調設備極好的辦公室裡睡大頭覺?這麼厚臉皮的事她可做不出來,所以 … …

  她目光在五坪不到的辦公室裡轉了轉,東看西看,不一會兒便找到可以做的工作了,那就是!打掃環境!

  雖然以一個男人而言,老闆個人工作室的整潔還算OK,跟他的家差不多,沒有糟到會讓人看了皺眉的地步,但是男人畢竟就是男人,總會忽略一些看來不起眼的地方。

  例如書架就亂七八糟,還有桌面和鐵櫃上都堆滿了東西,更別說是角落裡的蜘蛛網了。

  太好了,幸好有事做可以讓她將功贖罪,這麼一來,她也比較不會覺得丟臉。

  她開心的站起身來準備工作,卻在下一秒忍不住呻吟出聲,「啊啊啊 … … 」

  好酸好痛呀!她全身肌肉似乎都在向她抗議這幾天的操勞過度,但這就是工作呀,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人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父母掌心的呵護裡,該成長的、該面對的、該學會的、該承受的,都必須要一一經歷過,才會知道過去的自己有多幸福又有多無知。

  現在的她知道了。

  捏捏酸痛的臂膀,稍微轉動一下僵硬的脖子,褚似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拿起放在桌下早上穿來刷油漆的工作服到廁所換上,開始大掃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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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2:23
第四章

  「哇,老大,你的工作室也未免太乾淨了吧?你有潔癖嗎?我以前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小子,看不出來你這麼愛乾淨。」

  「就是呀,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一定把你娶回家當小老婆。」

  笑鬧聲從廁所外的辦公室裡傳來時,褚似似刷馬桶刷得正起勁,她微驚了一下,放下刷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廁所的門,偷偷地探出頭去往外看。

  一、二、三,有三個她不認識的男人,還有一個背對著她這方向、有點熟悉的背影——

  「老闆?」

  聽見她的聲音,辦公室裡的四個人同時轉頭或轉身向她看來。

  除了荊亦擇看她的眼神莫名深邃之外,其它三人都露出了瞠目結舌、猶如地球突然被外星人入侵的表情,目不轉睛的瞪著她。

  他們的目光突然讓她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很糟糕:骯髒的工作服、頭髮像個歐巴桑一樣亂綁在腦後,再加上因忙碌而汗濕貼在額頭的劉海 … …

  她後知後覺的立刻往廁所裡退去,怎知荊亦擇卻在這時出聲叫住她——

  「褚似似。」

  她停下退後的腳步,抬頭看向他。

  「過來這裡,我介紹幾個人給妳認識。」他對她招手說。

  她呆若木雞的看著他,然後無言的輕歎一口氣,認命的從廁所裡走出去獻醜。

  「似似,」荊亦擇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起來還挺順口的。「這一位是江師傅,是木工界首屈一指的木匠,以後我們公司木作方面的工程都會交由江師傅包辦。這位是陳叔,最專業的水泥工師傅。還有他叫李泰明,你可以叫他李哥,負責水電工程的。以後公司 Case 的外包工程都會請他們幫忙,妳先拜個碼頭。」

  褚似似眨了眨眼。

  拜碼頭?

  「怎麼拜?」她一臉茫然,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

  「噗~」李泰明頓時爆笑出聲,笑得前俯後仰的。

  兩位師傅也笑了。

  「美眉,妳真可愛。」李泰明笑不可遏對她說,然後轉頭問荊亦擇,「老大,你怎麼會請一個這麼可愛的工讀生呀?」

  「她不是工讀生,是正式職員。」荊亦擇先回答他,然後才轉頭教導她說:「打個招呼,問聲好,再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請他們以後多多照顧。」

  褚似似理解的點頭,立刻轉身面對負責木工的江師傅和水泥工的陳師傅,恭敬的對他們鞠了一個躬。

  「江師傅、陳師傅你們好,我叫褚似似,剛進『擇設計』不久,有很多事都不懂,以後還請你們多多指教和照顧。」

  「好了,換我、換我。」李泰明不甘寂寞的叫道。這美眉看起來挺乖挺認真的,感覺很不錯。

  「他就不用了。」荊亦擇驀然插口道,「似似,這傢伙已經有老婆了,為免別人誤會,離他遠一點知道嗎?」

  「老大,你怎麼可以這樣破壞我的行情?我哪有老婆?」李泰明抗議的叫道。

  「沒有嗎?」荊亦擇挑高眉毛,「我打電話給明潔,請你把這句話再對她說一遍。」

  明潔是李泰明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兩人因女方家人介意門戶的問題而遲遲未能結婚,但卻早已像對夫妻般的住在一起,感情很好,大伙都認識。

  「我投降,我投降。」聽見愛人的名字,李泰明立刻舉雙手投降。

  荊亦擇嘴角微揚。

  褚似似望著他,和他相處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看他露出如此輕鬆自在的神態,可見眼前這三個人一定是他相當信任的人。

  「妳在我出去之後,就開始打掃?」他突然轉頭問她,眼神高深莫測,表情若有所思。

  她猶豫的點點頭,不確定他這個反應是高興還是生氣,有種人很討厭別人碰他的東西,不知道他是不是剛好就是那種人?

  他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應,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一下,又問:「都弄好了嗎?」

  「廁所還沒好。」她老實回答。

  「還要多久的時間?」他問。

  「大概再十幾分鐘吧。」她估算了下,回答道。

  「好,那我們等妳。」

  「等我?」她愕然的看向他。

  「我們要去聚餐,妳也一起來。」

***   ***   ***

  有了固定而忙碌的工作後,日子過得比想像中還快,褚似似突然發現,轉眼之間,自己竟然已經離家三個多月了。

  這三個多月裡,她每個星期固定都會寫封家書報平安,以免爸媽過度擔心她。

  雖然她也知道這樣做不見得能讓爸媽放心,但至少聊勝於無,不是嗎?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情傷而言,她恢復得還算不錯,至少已經不會動不動就再想起那個爛人,然後掉幾滴淚。但以儲存足夠回家的勇氣來說,那存量真的還差得很遠很遠,遠到讓她連打電話回家的勇氣都沒有。

  現在仍會使她心情低落的原因,就是想到爸媽和過去無知的自己。

  但還好這情況並不多,因為她真的很忙,要學的東西又好多,整天跑來跑去、撞上撞下的,還真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四小時可以用。

  說真的,以前讀設計科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走設計這條路,沒想到事事難料,在進了公司被惡魔老闆操了一頓之後,她這才真正對設計起了興趣。

  她的惡魔老闆兼房東是個嚴厲的好老師,過去三個月教她的東西,比她在學校學了四年的東西還多,也更實用。

  除了他之外,江師傅、陳師傅和李哥也都對她傾囊相授,令她受益良多。

  雖然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個小跟班、小助理,但她已經開始憧憬自己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設計師了,所以她一定要加油加油、再加油才行。

  走進正在進行木作工程的屋內,褚似似一眼就看見站在裁台前工作的江師傅。

  「江師傅。」她走上前恭敬的大聲叫道。因為裁台的馬達聲音太大了,不大聲點不行。

  「妳來啦?等我一下,我把這塊板子切好。」江師傅看了她一眼說。

  「好。」她點點頭,站在一旁認真的看著江師傅熟練的裁切木板,還神乎奇技的在厚達近兩公分的木板上雕切出花邊,讓她一整個歎為觀止。

  過了一會兒,江師傅終於暫告一段落,將裁台的馬達關掉,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小子又出了什麼難題給我?」江師傅朝她伸手問道。

  褚似似立刻將手上的設計圖稿遞上去。

  「老闆說這個地方要多一張活動書桌,可以收起來,還可以前後移動位置的那種。」她指著圖稿上新增部分解說道。

  「那臭小子到底當我什麼了?就這麼隨便畫一張圖就要我做出來?」江師傅大聲的抱怨。

  「當然是當江師傅是木工界裡的天才師傅,沒有任何木工方面的工作難得倒您呀。」褚似似趕緊說道。

  這些日子跟這些做工的叔叔伯伯哥哥們混久了,除了專業知識外,她也學了一口的舌燦蓮花,沒辦法,誰教叔叔伯伯哥哥們都愛聽這些話呢?而且幾句話就能讓人擁有好心情,她何樂而不為?

  「妳這娃兒別好的不學,盡學那臭小子拍馬屁的功夫。」江師傅斥喝地瞪了她一眼,臉上卻掩不住開心得意的表情。

  她遏制不住的微笑,「老闆要我問您,這星期六可不可以完成?」她趁機再問。

  「叫那臭小子來幫忙就可以。」江師傅瞪眼道。

  「老闆說沒問題,就等您打電話給他。」她咧嘴一笑。

  「怯!我才不要咧!他只會愈幫愈忙而已,叫他離我遠一點,星期六下班之前不要再來打擾我工作。」江師傅嫌棄的說。

  「是。我會將您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老闆的。」她笑咪咪的回答。

  「別提那個臭小子了。我說妳呀,要不要江師傅幫妳介紹個男朋友?」江師傅突然話鋒一轉,看著她說。

  褚似似壓根沒料到話題會一下子跳到自己身上,呆了一下,急忙搖頭拒絕道:「不用了,謝謝江師傅。」

  「為什麼不用?難道妳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該不會剛好是荊亦擇那小子吧?」江師傅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很有與人聊天的興致。

  褚似似又呆了一下,簡直快要對江師傅跳躍式的思考模式和說話方式佩服得五體投地。

  「您別開玩笑了,他是我老闆耶。」她說。

  「老闆又怎麼樣?你們倆男未婚女未嫁,又剛好郎才女貌的,挺相配的呀!如果妳喜歡的是那小子,那我就不用幫妳介紹了。那小子真的不錯,他以前的女朋友是有眼無珠才會背叛他選了別人。」江師傅說。

  褚似似眨了眨眼,沒想到會突然聽見老闆的過往戀情。

  「江師傅,你見過老闆以前的女朋友呀?」她好奇的問。

  不知道荊亦擇喜歡哪一型的女人?是美艷性感型的,還是溫柔婉約型的,抑或是知性專業型的 … …

  「怎會沒見過?她也是一個室內設計師,同行的,以後妳可能也會見到她。」江師傅以帶著不屑的語氣對她說。

  原來是知性專業型的。褚似似邊想邊問:「江師傅,你剛才說背叛是怎麼一回事?」

  「我很少罵女人,但那個女人真的是個爛貨!」江師傅被她一問,竟然馬上怒不可抑的罵出聲。

  褚似似眨了眨眼,有點被他不留情的批評言詞驚嚇到。爛貨?

  「發生了什麼事?」她小心翼翼的問。

  「那個女人真的很不知足,那小子對她還不夠好嗎?不管在工作上或私事上都任勞任怨的幫她,還那麼努力的工作賺錢,只為了想給她最好的。結果呢?那個爛女人不僅用情不專、嫌貧愛富,最後還和他的好朋友搞上,兩個人一起背叛了他。這也就算了,他們甚至還不要臉的徹底利用那個笨小子替他們賺錢,直到被抓奸在床,東窗事發,百口莫辯了之後才承認一切,真是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江師傅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

  褚似似驚愕得說不出話。原來荊亦擇也和她一樣曾遭受愛人的背叛,不,他不只是受到愛人的背叛,還有朋友的背叛。雙重背叛、雙重打擊。

  「您說幫他們賺錢是怎麼一回事?」這點她有些不解。

  「妳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那小子之前待的那間設計公司,是他和幾個好朋友合開的,其中一個朋友家裡很有錢,聽說公司有一半的股份是屬於那傢伙的,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就是和那個有錢的搞上,然後兩個人眼睜睜的看那小子替他們做牛做馬,拚命的替他們賺錢。」

  「所以老闆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那間公司,自己出來開個人工作室的?」

  「是呀。不過那小子也真是條硬漢,除了將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股份換算成現金帶走之外,他一個客戶都沒拉走,甚至連習慣合作多年的工程團隊也留給了對方。真是個笨蛋。」

  「但是你們還是跟來了。」褚似似看著江師傅,微揚嘴角。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吧?

  「那小子看似聰明,卻是個死腦筋的笨蛋,我只是對笨蛋比較有同情心而已。」江師傅撇唇道。

  褚似似忍不住輕笑出聲,「其實江師傅很欣賞老闆的為人對不對?」她微笑的說。

  江師傅看著她,然後猛然地大大歎了一口氣,承認的點點頭。

  「是呀,雖然他是個笨蛋,卻是個讓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稱讚的笨蛋。」他說。

  「如果我有女兒的話,一定會把她嫁給他。所以娃兒呀,肥水不落外人田,快點把那小子佔為己有吧!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行,知道嗎?」

  褚似似有些哭笑不得,怎麼話題又轉到她頭上來了呢?

  「需要幫忙盡量開口,江師傅什麼都沒有,徒弟還滿多的,一定有辦法幫妳把他壓制住,讓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真是愈說愈誇張了,再這樣說下去,江師傅該不會連幫她把人架進結婚禮堂,然後再逼他簽字結婚這種話都冒出來吧?

  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比較好。

  「江師傅,我還要到李哥和陳叔那裡,我先走了喔。設計圖上新增加的活動書桌就麻煩您了。我走嘍,掰掰,再見。」

  她邊說話邊往後退,話一說完,轉身就溜。

***   ***   ***

  褚似似醒來時,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她在哪裡?

  「妳醒了?」荊亦擇的聲音在她右手邊,她下意識地轉頭頓時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右半邊身體傳來,讓她忍不住痛得呻吟出聲。「哎唷!」

  「小心點,妳別亂動。」荊亦擇的臉驀然出現在她上方,他眉頭緊蹙、臉色擔憂的看著她。

  「發生了什麼事?」她開口問道,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

  「妳不記得了嗎?妳出了車禍。」

  「車禍?」她喃喃地念著,轉動眼珠所看見的一切,終於讓她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裡。

  但是怎麼會呢?

  褚似似用力的回想,她記得自己在離開江師傅那裡之後,騎著摩托車準備去找李哥,在路上,因為前方路口號志燈已進入倒數三秒的階段,她自然而然的煞車,然後就被追撞,整個人飛了起來 … … 之後,她就躺在這裡。

  「我記起來了。」她恍然大悟地說:「我要停下來等紅綠燈的時候,後面的車子突然追撞上來。」

  「路邊的目擊者也這樣說。」他點頭道。

  「我 … … 」她掙扎的想起身,卻被壓住了左邊的肩膀,阻止她。

  「醫生說妳有輕微腦震盪,會有暈眩的感覺,最好躺著休息一陣子。還有,因為是右肩先著地的關係,妳右邊的鎖骨骨折了,雖然不嚴重只是骨裂而已,但還是別亂動比較好。」他對她說。

  腦震盪?骨裂?

  這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褚似似茫然的忖度著,突然想到一件事。

  「老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警察通知我的。」

  「警察?」她睜大雙眼,緊張的問:「那他們有沒有通知我爸媽?」

  「沒有。他們利用手機最後的通聯紀錄先找到我,我跟他們說我會通知妳的家人。」

  褚似似聞言,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她無法想像,在她搞失蹤這麼久之後,爸媽一接到她的消息,卻是由警察通知他們她出車禍的事時,會有多震驚。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大概會被嚇到昏倒吧?她一點也不想讓這種事發生。

  「謝謝你,老闆。」她感激地對細心替她顧慮到這點的他說。

  「就算出了車禍,妳還是不打算和妳家人聯絡嗎?」他問。

  她搖頭,卻因扯動傷處而痛得抽氣出聲。「嘶!」

  「剛才不是才叫妳別亂動嗎?」他伸手想幫她,卻又不知從何幫起,只能眉頭緊蹙,無能為力的看著她。

  看著他臉上憂心仲仲的神情,褚似似感到有股暖意從心底流過。

  「老闆,我沒事的。」一頓,她驀然想到——「你今天晚上不是約了兩位客戶要看設計稿嗎?現在幾點了?你快點去忙吧,不要讓我耽誤了你的工作。」她說。

  「妳什麼時候開始管起我來了?」他盯著她。

  她一愣,迅速地解釋道:「我沒這個意思,只是我真的沒事…… 」

  「沒事還會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嗎?廢話少說了,快點閉上眼睛休息。」他打斷她,命令道。

  「可是你真的不必浪費時間待在這裡陪我。」她歉然的看著他。公司這麼忙,她受傷不能上班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他了,如果再讓他因為她而耽誤工作,她會更自責的。

  「我有說我要待在這裡陪妳嗎?」他看著她說。

  「啊?」她一呆,沒想到他會這樣回話。

  「還不閉上眼睛休息?」

  這回她立刻就閉上眼,因為她快要尷尬死了。

  天啊!她剛才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自作多情的認為他會留在醫院裡陪她呢?好丟臉,真的是太丟臉了啦!

  好想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臉,但右半側身體傳來的疼痛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祈禱自己的臉沒有紅,或者他趕快走、快點走。

  下回再碰頭時,最好兩個人都能把這件丟臉的事忘掉。

  荊亦擇和她是什麼關係?老闆和員工、上司和下屬、房東和房客,如此而已。

  她車禍受傷,其實根本不關他的事,他願意到醫院來探視她一眼,她就該感激、該覺得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他了,結果她剛剛還在想什麼呀?想他會留下來陪她?

  真的是』歐買尬』,她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啦?該不會真的摔壞了吧?

  緊緊地閉著眼睛,她一動也不動的企圖裝睡,希望他能因此趕快走,快點走。

  急診室裡吵吵鬧鬧的,滿是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很難由其中判斷他有沒有離去。

  她忍了又忍、等了又等,終於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偷偷地睜開眼睛看向他剛才所待的位置,然後,瞬間與他四目相對。

  「幹麼?」他問她。

  「你怎麼還沒走?」褚似似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下一秒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的說法和語氣,聽起來就是一整個不識好歹。「我 … … 」亡羊補牢卻不知該說什麼。

  「睡不著?」他非常有善心的沒與她計較。

  「嗯。」她尷尬的點點下巴,有些吃痛的微皺起眉。

  「那就回家吧。我剛才去問過醫生,他說妳只要能下床就能離開回家去休養了。」

  「真的嗎?」她驚喜的問,立刻掙扎的想從床上爬起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扶著她坐起,卻又同時不悅地訓斥她,「急什麼?小心點!」

  她朝他咧嘴微笑,心情因可以回家而開心不已。

  醫院的急診室冷冰冰的,又有一堆不認識的人走來走去,病人在一旁唉來唉去 … … 非到不得已的情況,沒有人會喜歡在這裡多待上一分鐘吧?

  「這麼希望快點回家?」荊亦擇看著她粲笑如花的臉問道,緊接著又迅速提醒她,「不要再點頭了。」

  若不是他的提醒,褚似似真的差一點又要用力的點頭來回答他的問題。

  「嗯。」她改以大聲回答來表示她的好心情,滿臉期待的模樣根本就像個小孩子。

  看著這樣的她,荊亦擇不由自主的微笑了。

  褚似似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沒想到竟會看到他的笑臉,而且老天——他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帥!好帥 … …

  「怎麼了?」笑容從他臉上逸去,他疑惑的看著目瞪口呆的她問道。

  而褚似似立刻回神,迅速用力搖頭,接著馬上樂極生悲的「啊」了一聲,因為再次扯痛傷處而痛呼出聲。

  「笨蛋!不是叫妳小心別亂動嗎?」

  又被罵了,而且剛才那一拉扯,讓她現在感覺全身都在痛。

  可是,不知為何她竟然會想微笑?

  她不解的忖度著,搞不懂自己怎會如此莫名其妙?該不會真的把腦子給撞壞了吧?

  看著他一臉擔憂與責備的神情,她不知不覺地,還是對他微笑了。

  「不是很痛嗎?還笑得出來呀?」他輕諷的瞪眼道,語氣卻很溫柔。

  「老闆… … 」她喚著他,看著他,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覺得心裡那道暖流已快變小河了,讓她一整個暖洋洋到好想撲向他,擁抱他。

  至於想這麼做的理由 … … 暫時不明,她也不想去想。

  「頭會暈嗎?」他問她,緊接著提醒道:「不要再搖頭或點頭了,用嘴巴回答。」

  「不會。」她微笑著回答。

  他驀然蹲下去,替她懸在半空中的雙腳穿上鞋子,然後再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站起來試試看。」

  她抬眼看著身旁的他,滿腦子皆是他剛才蹲跪在她面前替她穿鞋的畫面,內心更為此而受到不小的衝擊。

  這樣的動作他怎能做得如此自然?他為什麼要這麼地照顧她、對她這麼好?是因為他的個性本就如此,還是 … …

  「怎麼了嗎?」他疑惑的迎著她怔怔瞧著自己的目光,開口問道。

  「沒有。」她急忙將目光收回來,同時暗罵自己一下。

  褚似似,妳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之前她可從來都沒這樣胡思亂想過,怎麼今天會這麼反常呢?

  一定是江師傅害的啦!說什麼「肥水不落外人田,趕快把他佔為己有,即使霸王硬上弓也行」,才會害她變得這麼奇怪,真是圈圈叉叉,有夠無言以對。

  「怎麼了,會暈嗎?很暈嗎?」見她皺緊眉頭不說話,荊亦擇一臉擔憂的問。

  「不會。」她急忙回神對他說。

  「真的嗎?」他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她很認真的向他保證,然後將他扶持的手輕輕推開,靠自己的力氣筆直站立給他看,再對他微微一笑。

  「我們走吧。」見她好像真的沒事,荊亦擇點了點頭,一手提起放在鐵椅上的她的背包,一手輕扶她沒受傷的左手肘,放慢腳步,陪她緩緩地走出醫院急診室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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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2:50
第五章

  鎖骨骨折該注意什麼事?

  褚似似沒骨折過,在離開醫院前也沒機會問醫生,所以一切只能聽從同居房東兼老闆的指示,他要她坐就坐,要她躺就躺,要她吃就吃,要她睡就睡,反正就是聽命行事就對了。

  這種不是吃就是睡的休息日子,她整整過了一個星期。

  因為回到家之後,骨折的疼痛和車禍全身酸痛的後遺症一一浮現,令她即使想做什麼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也只能乖乖的做米蟲。

  可是到了第二個星期,她全身酸痛的感覺已慢慢好轉,骨折的疼痛也只有在她不適當的動到右手時才會引發,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她還得待在家裡休養,不能跟他去公司上班?

  昨天被他拒絕後,褚似似在家裡鬱悶的想了一整天,愈想愈覺得自己應該要據理力爭,不該再讓他牽著鼻子走才對。

  理由一,她自己的身體狀況能不能工作,她自己知道。

  理由二,沒工作就沒錢賺,她再休息下去是要喝西北風過活嗎?雖然 … … 呃,他從沒跟她計較過伙食費,但她還是需要其它的生活費呀。

  理由三,她再繼續悶在家裡無所事事一定會瘋掉!真不知道以前住在家裡的時候,她怎麼會受得了游手好閒的生活?

  理由四,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只能放在心裡,絕對不能夠說出來。

  近來,因為每天閒在家裡,她真的是愈來愈會胡思亂想了——想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想他為什麼要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想他對她這麼好是不是有一點喜歡她?如果是的話,那她要不要接受他 … …

  她真的是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逼瘋了,尤其在發現他除了對她好之外,根本連一點曖昧的舉動或言語都沒對她表示過。

  所以,為免再這樣下去真把自己給逼瘋,她一定得回到工作崗位上,回到之前忙碌於工作和學習、沒有時間想東想西的生活軌道才行。

  因此今天一早起床後,她直接替自己換上外出服,然後等在客廳裡,準備和他一起去上班。十點半,他緊閉的房門裡終於傳出聲音,不一會兒,他便像夢遊般的從房裡走出來,走進浴室去梳洗,不一會兒從浴室出來後,他看起來就完全清醒了。

  「早安。」她揚聲向他打招呼。

  「早安。」已經習慣家裡還有個人在的荊亦擇,自然而然的回應道。才轉頭望向她所在的方向,便倏地停下腳步,對她猛皺眉頭。

  「妳要去哪裡?」他看著她穿著整齊,一副準備要出門的模樣問。

  「上班。」她說。

  「上什麼班?我不是要妳好好待在家裡休養嗎?」他眉頭擰得好緊。

  「我已經沒事,可以去上班了。」她看著他說。

  「沒事還需要綁著八字帶嗎?沒事手會不能舉高、不能提重物、不能伸展嗎?」他不以為然的舉證道。

  「只要避開那些不能做的事不要去做它就行了。我可以接電話,可以畫簡單的設計圖,可以幫忙影印、跑腿、和難纏的客戶斡旋呀。」她辯駁道。

  「不行。」他直接拒絕。

  「為什麼?」她不服的問道。

  「即使你是老闆,也不能管這麼多呀!我要去上班,除非你炒我魷魚,讓我丟了這個飯碗,否則我今天一定要去上班。」她倔強的看著他。

  荊亦擇沉默的看著她倔強的神情,歎氣的反問她,「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被問得莫名其妙。

  「為什麼我讓妳好好休息妳卻不要,偏要自找罪受呢?」

  「我不覺得這是自找罪受,況且我不想餓死。」褚似似很認真的回答。

  「我有餓到妳嗎?」他蹙眉問。

  「那是一種說法啦,意思就是我得工作賺錢呀,否則沒了收入不就代表要等著餓死嗎?」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解釋的說。

  「所以妳是在擔心薪水被扣的問題嗎?」他恍然大悟,「妳放心吧,在妳養傷的期間我不會扣妳的薪水,照領全薪。」

  「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她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叫道。

  「妳是在上班的時候發生意外的,算工傷。」他簡單解釋。

  「即使如此那也太誇張了!」雖然她對工傷的規定一問三不知,但是卻深深地相信他一定在唬爛,哪有不用工作還能領全薪的?

  「總之,用不著擔心收入的事,妳可以繼續待在家裡休養。」荊亦擇迅速的一句話,結案。

  「我不要!」褚似似卻大聲的推翻。

  「褚似似。」他無奈的看著她,警告的叫道。

  「叫我褚五五也一樣,反正我要去上班。」她一點也不怕他。

  「休息不好嗎?」他瞪了她半晌,無奈的問她,又兜回原點。

  「那我去上班不好嗎?」她反問他,「公司裡事情這麼多,你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夜半才能回家就算了,還得抽空替閒在家裡當米蟲的我送三餐,你不覺得煩嗎?我去上班,多少可以替你分攤一點工作,你也不必特別抽空送吃的回來給我,一舉兩得不好嗎?」

  「妳是傷員。」

  「沒傷重到不能去公司上班。」

  「右手不能動。」

  「還有左手。」

  「左手能做什麼?」

  「接電話、掃地、倒茶水、上網收Email…… 能做很多事。」他說一句,她堵一句。

  「可是… … 」

  「不要可是了,」她受不了的打斷他。「如果你不想讓我搭便車去公司的話,那我自己去搭公交車。」

  看著一臉堅定、眼神中略帶倔強與任性、模樣絕不妥協的褚似似,荊亦擇投降了。他不得不投降,因為如果真讓她跑去擠公交車,天知道她的傷勢會不會被人一擠又更嚴重?

  既不能拿條繩子把她綁在家裡限制她的行動,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陪她待在家裡看著她,他只能帶去上班了。

  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呀。

***   ***   ***

  小小的臉蛋,單薄的身體,荊亦擇第一眼看見褚似似時,感覺就只有四個字,那就是「弱不禁風」。

  雖然後來事實證明她沒外表那般柔弱,尤其拚起命來簡直不輸給男人,可是她的臉還是小小的,身體還是單單薄薄的,四肢還是纖纖細細的,感覺不堪一折。

  所以,當他接到警察打電話給他,告訴他褚似似發生車禍時,他真的被嚇壞了。

  當時,他正好和一個朋友般的老客戶在一起談事情,是那個老客戶開車載他去醫院的。他只記得這個。

  後來,再與那個客戶相約,那客戶談起那天的事時,是這麼說的——

  「你整個人面無血色,幾乎可以說是方寸大亂,連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和放在桌面上的車鑰匙都忘了拿,接了電話之後就直接往餐廳外衝出去,我追上去把鑰匙和外套拿給你的時候,你又突然緊緊的抓住我,看起來魂不附體、心慌意亂的問我知不知道那間醫院在哪裡,模樣真的很嚇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失去冷靜的模樣 … … 」

  這一段他真的完全不記得了,他只記得當醫生的話逐漸滲入他腦中,讓他明白她的傷勢無大礙之後,那種放心的感覺重得他雙腳幾乎要撐不住,整個人差點沒癱軟到地上去。

  之後警察帶著肇事者出現,與他說明事發原委後,他失速的心跳才慢慢地恢復正常,但心境已大不相同。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自己有點在寵溺這個突如其來闖進他世界的小女生。

  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遭遇相同,同情她年紀輕輕就和他有著一樣的傷痛,再加上她自責到有家歸不得的苦楚也觸動了他的惻隱之心,他才會收留她,任她予取予求。

  原本他心裡的打算是,如果她的悔悟只是嘴上說說,沒決心、沒毅力又吃不了苦,只會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話,那他便可以收回他的同情心,直接將她掃地出門。

  可是怎知她卻徹底的打翻了他的如意算盤。

  看起來柔弱,其實堅韌、不服輸。

  看起來養尊處優,其實吃苦耐勞、任勞任怨。

  住在他家,她除了煮食之外,所有家事都會做,而且做起事來,不管是家事或工作上的事,都十分的有條不紊,讓人不得不激賞。

  他永遠記得第一天帶她進辦公室的下午,她帶給他的驚喜。她明明都累癱了,結果他才出門去辦事兩個小時,工作室就她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明几淨。

  當她汗濕著額頭,臉因勞動而透著紅潤,睜著一雙小鹿斑比般無辜的大眼睛,從廁所門裡探出頭的模樣出現在他眼前時,沒人知道他的心,在那時被猛撞了一大下。

  那是心動的感覺,但當時的他以為是錯覺。

  褚似似整整小他七歲,才剛出現在他面前不久,常對他沒大沒小又吹鬍子瞪眼睛的,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沒把他當男人看,他又怎麼可能會對這麼一個小女生心動呢?

  因為太不合理了,所以他便沒理當下心中那猛然一跳的感覺。

  可是下意識裡,他卻不知不覺開始寵著她。

  一發現自己在寵她時,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工作認真又肯學習,再加上出乎意料之外的能幹和吃苦耐勞的態度,讓他想不寵都不行。

  可是當小李開他玩笑的偷偷對他說:「下一個女人果然更好呀,老大。」之後,他就知道,完了。

  她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讓他除了工作以外其它時間都死氣沉沉的生活裡頓時多了一抹生氣。

  家裡因為有她而熱鬧起來,公司因為有了她而好事不斷,就連過去的好夥伴小李、老江和陳叔,都在她出現後跳槽過來幫他了。

  她是他的幸運女神,而他喜歡上了她。上一段感情雖然讓他傷心,但是他並不會因噎廢食,尤其又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是移情作用。

  至於七歲的差距也不是問題,只要她不嫌他老就行了。

  那麼,讓他裹足不前,始終未向她表白心意的原因是什麼呢?

  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無法確定剛遭逢感情背叛才幾個月的她,是否已經走出情傷,準備好要迎接下一段戀情了?

  他不想把她嚇跑,更不想在毫無把握前就貿然行動,打草驚蛇,所以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她意識到,並把他當成一個男人為止。

  他一直有種預感,這一天,應該距離不遠了。

***   ***   ***

  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褚似似以為自己依然可以如魚得水,所有煩惱都能迎刃而解,結果她根本是大錯特錯。

  到公司上班後,她除了可以接電話之外,根本什麼都不能做,比待在家裡還無所事事,這一切全因為旁邊多了一個牢頭在看管她。

  她站起來。

  「妳要做什麼?」

  她打開抽屜。

  「妳要做什麼?」

  她移動座椅。

  「妳要做什麼?」

  一整天下來,她真的快要被他的「妳要做什麼」給逼瘋了。

  她搞不懂自己的運氣怎麼會這麼背,昨天第一天復工,老闆就整天坐鎮在辦公室裡沒外務。

  忍耐。褚似似告訴自己,大忙人不可能天天都沒外務、天天都待在辦公室裡管她,等他出門去,天下就是她的了。

  她為自己打氣。

  今天,他果然有外務要出門了,結果她只高興了一秒鐘——因為他竟然要她跟著去,然後只要她乖乖地坐在一旁喝下午茶,等他和客戶談完事情?!

  其實這算是天外飛來的好康,悠閒愜意的吃著免費的下午茶,還有薪水可領,她何樂而不為?

  可是問題就出在於同桌客戶那好奇的目光,和她略帶點敵意又冷嘲熱諷的神情,真的很討人厭。

  「這位是?」女客戶問。

  「助理。」荊亦擇答。

  「哇!現在當助理的都這麼好命呀?老闆在工作,她只需要負責吃就好?」女客戶笑得好假。

  「她受傷了。」他以不變應萬變。

  「受了傷就該在家休息呀,這麼辛苦還要工作?你這老闆有虐待童工的嫌疑喔。」開始眼送秋波。

  「陳小姐真愛說笑。來,這是設計稿,上回妳說的部分我已經修改過了,妳看怎麼樣?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的?」他直接進入工作正題。

  「哇,荊先生,你真的很有效率耶。我看看,嗯,真的很棒,你真的很有才華,真高興能把我的房子交給你設計。」再來是拍馬屁。

  「這是我的榮幸。」依然以不變應萬變。

  「那麼我是不是該說,這也是我的幸運呢?」眨眼,媚笑。

  褚似似覺得自己快吐了,這個女客戶真的是來看圖而不是看人的嗎?她的視線停在設計圖上,最多不超過五秒鐘,其它時間不是用來瞪她,就是猛對荊亦擇放電,活像個花癡一樣。

  況且,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態度也太明顯了吧?荊亦擇竟然還能耐著心陪她坐在這裡浪費時間,聽她用那殺雞般高亢的嗓音胡言亂語,實在是太讓人看不下去了。

  「老闆,我們待會兒不是還約了張先生嗎?是不是該走了?」她以提醒般的方式開口道。這當然是借口,不過花癡女客戶不會知道。

  「什麼?你要走了?可是我還有些問題要和你討論耶。」女客戶立刻發出撒嬌般的抗議聲。

  「什麼問題?」老闆耐心十足的問她。

  「這裡,我想再加個鞋櫃,你覺得怎麼樣?」女客戶隨便挑了一張設計圖,往圖上一指,凝望著老闆嬌聲問道,繼續放電。

  「這是臥房,妳要在臥房裡加鞋櫃?」他狐疑的說。

  「啊,不是,我看錯張圖了,是這裡才對。」一陣亂翻,女客戶找出標著客廳的設計圖,指著玄關說。

  荊亦擇認真的研究了下她指的地方,微微地皺起眉頭說:「這裡再加個鞋櫃會比較擁擠,動線方面也會受到影響。如果妳問我意見,我並不贊成。」

  「可是我真的想在這裡加一個鞋櫃耶,怎麼辦?」女客戶不依的嘟著嘴,用娃娃音繼續說話。

  褚似似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吐了,超級佩服她的老闆還能面不改色、一臉認真的研究著設計圖。

  「如果加在這裡呢?」他沉思了一下,指著圖上的另一點說。

  「這裡嗎?可是這裡不是已經有個櫃子了?」女客戶嬌聲道。「可以把櫃子的尺寸縮小些,再換個方向,應該可以多設置出一個鞋櫃。」他若有所思的說。「我回去幫妳想辦法好了。」

  「真的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哪裡,這是我的工作。」

  「才不是每個設計師都像你這麼好呢,不僅聰明又有才華,脾氣又好又有耐性,而且還長得這麼高大帥氣,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對不對?」又開始拍馬屁了。「你的女朋友都不會吃醋嗎?唔 … … 要是我就不會,相反的還會引以為傲這麼優秀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

  這打探的方式也太拙劣、企圖心也太明顯了吧?

  褚似似看向荊亦擇,好奇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卻見他只是微微一笑,不予置評表情超自然的,真是個高手。

  不過,眼前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得不到她想知道的答案,她竟然單刀直入的直接開口問了——

  「荊先生,你有女朋友嗎?如果沒有的話,你覺得我怎麼樣?」

  褚似似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這女人也未免太厚臉皮了吧?

  妳怎麼樣?基本上就是不要臉、厚臉皮、花癡加白目啦!沒聽到剛才我都說我們待會兒還有約了嗎?竟然還在這邊自我感覺良好的推銷自己?真是夠了!

  「老闆,我們和張先生約的時間快到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她倏然開口插話,因為她沒辦法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說不定會真的吐出來。

  花癡女客戶立即冷瞪她一眼。

  「謝謝妳的厚愛,陳小姐,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荊亦擇突然開口回答了,答案讓人呆愕。

  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褚似似怔怔的轉頭看著他,不確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又一起工作的她,從未看見他有和任何一個女人過從甚密呀?所以他哪來喜歡的人呀?

  難不成 … … 他指的是他前女友?

  難道他至今仍喜歡著那個背叛他的女人、仍然愛著她?

  「不好意思,我們真的要先走一步了。」荊亦擇站起身,歉笑的對滿臉失落的女客戶說。「等設計圖修好了之後我再和妳聯絡,告辭了。」說完,他拿起賬單和公文包,伸手拍了拍仍呆坐在位置上的褚似似的臉,輕喚道:「走了,還發什麼呆?」

  褚似似驀然回過神,表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站起身來,心不在焉的對那個花癡女客戶說了聲「再見」,然後默默地跟著他走出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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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3:21
第六章

  從離開咖啡店到坐上車,開車回公司,褚似似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讓荊亦擇感覺怪怪的。

  這不太像是平常的她,如果是平常的話,她早開口向他邀功,說能擺脫剛才那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客戶都是她的功勞,問他要怎麼感謝她了。

  她現在是怎麼了?

  「妳在想什麼?」忍了又忍,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她。

  她看向他,神情有些複雜,還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移回前方的馬路上之後,這才再次出聲問道;「妳想說什麼?」

  褚似似猶豫不決的看著他,不確定這件事該不該由她來說,萬一不小心把他惹火了,那她的下場不知會變得如何?

  可是如果不說,她又怕自己會得內傷,因為她現在已經整個人不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在她心上,又像有什麼東西充斥漲滿她胸間,令她有些呼吸困難。

  總之,就是一整個難過、一整個悶就對了。

  該說?不該說?

  該管?不該管?

  說穿了,這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也不是她管得了的事。

  可是一想到荊亦擇仍喜歡著那個背叛他的女人,她就一整個火大,一整個不爽,一整個不舒服,超級的不舒服。

  像她老闆條件這麼優的男人,為什麼要去給那種爛女人糟蹋呀?應該要像她,打死也絕對不可能再理曾盛傑那個人渣一樣。

  所以,如果真要這樣的話,不如就像江師傅所說的「肥水不落外人田」好了,就算是霸王硬上弓的將他佔為己有也行。

  因為有一就有二,他若再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只會再受傷而已,根本就不會得到幸福,她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她忿忿地忖度著。

  「幹麼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誰得罪妳了嗎?」他忽然開口問她。

  「什麼?沒有。」她嚇了一跳,急忙搖頭說。

  「妳剛才在想什麼?」他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問道。

  她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總覺得自己現在的情緒太過紊亂,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真要將他佔為己有嗎?姑且不論他會有什麼反應好了,重點是要怎麼對他「霸王硬上弓」啊?

  趁他熟睡的時候撲上他嗎?還是趁他洗澡的時候?抑或是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那時候的他最帥,常讓她不由自主的看著他半裸的胸膛發癡 … …

  想著想著,褚似似的腦袋頓時冒出一連串令她渾身發熱的畫面——

  他半裸的從浴室走出來,水珠滑過他赤裸的胸膛,讓她覺得口乾舌燥,輕舔唇瓣,然後終於忍不住霸王硬上弓的撲向他,吻上他。他驚愕張嘴,她的舌趁隙鑽入,然後一把將因錯愕而反應不及的他推抵在牆上,用力地蹂躪他的唇舌,撫弄他結實寬闊的胸膛,感覺他的 … … 感覺好像愈來愈熱了 … …

  「會熱嗎?」他忽然出聲。

  「什麼?」她呆了一下,渾身僵硬,以為被他看穿了自己在想什麼。

  「妳在搧風。」循著他的視線,她看見自己不知何時已舉起左手當扇子,拚命的朝自己的臉頰搧著風。

  她迅速將手放下,然後撒謊道:「呃,有一點。」

  「妳今天有點怪怪的。」他將冷氣調強一格,不解又疑惑的道。

  「呃,是嗎?」她僵笑了一下,「大概是太累了吧,也許我真該聽你的話,多待在家裡休息幾天才對。」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問她,「要我先送妳回家嗎?」

  「好。」她立刻回答。

  他又看了她一眼,卻沒再多說什麼,直接開車送她回家。

***   ***   ***

  自從想將荊亦擇佔為己有的想法出現過後,褚似似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只要和他同處一室,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偷看他,然後愈看愈害羞,愈看愈容易胡思亂想。

  原本她硬要跟他去上班的原因,就是不想再讓自己在家有時間胡思亂想,沒想到結果卻適得其反,真是令她作夢都想不到。

  現在的她,不僅胡思亂想的時間沒變少,內容還愈來愈誇張,愈來愈煽情,簡直讓她欲哭無淚。

  好煩喔,她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活像個慾求不滿的欲女似的。

  以前和曾盛傑交往了那麼久也不曾這樣呀,她到底是怎麼了?

  「妳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安靜的客廳裡突然響起他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

  因為坐在餐桌前低頭畫著設計稿的他,連頭都沒抬起來,就這樣突然冒出這句話,這教坐在沙發上假裝看裝潢雜誌,實際上卻目不轉睛一直偷盯著他瞧的她怎能不嚇到?

  「什麼?」她裝傻的問。

  「妳一直在偷看我。」他抬起頭來,指控般的說。「我哪有?我明明就在看雜誌呀,誰看你了?」她打死不認。

  他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審視般的看著她。

  「幹麼?」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先聲奪人的瞪眼問道。

  「妳最近怪怪的。」他下了個結論。

  「哪有?你才怪怪的咧。」她輸人不輸陣的說。

  「我哪裡怪?」他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問道。

  沒想到他會追根究底,褚似似呆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轉,決定把握這機會搞清楚他的感情世界。

  「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老闆?」她試探的問。

  「什麼問題?」

  「你 … … 」她欲言又止的停了一下,這才鼓足勇氣說:「你還愛著她嗎?」

  「她?」荊亦擇微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她指的「她」是誰。

  「你之前的女朋友。」她看著他。

  荊亦擇不自覺的又愣了一下,沒料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

  「妳聽誰說了什麼嗎?」早該想到讓她和小李、陳叔、江師傅他們混熟了,早晚會聽到一些關於他的過去。

  「嗯。」她點頭承認。

  他略微沉默了一下,這才以問題反制她的疑問。

  「妳呢?還愛著那個男人嗎?」

  「怎麼可能?」她輕愣了一下,無法忍耐的以嫌惡的語氣說。「就是因為光想到那個傢伙我就覺得嗯心、想吐,所以我才搞不懂為什麼你還能夠繼續喜歡那個女人,你不恨她背叛你嗎?」她忿忿不平的說。

  「誰跟妳說我還喜歡她的?」他問她。

  「啊?」她呆了一呆。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笨蛋,怎麼可能會繼續喜歡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他告訴她,忍不住又問了一次,「到底是誰跟妳說我還喜歡她的?」

  褚似似真的呆住,也傻住了,她根本沒想過這個可能。

  她一直以為在他心裡的人是他前女友,所以她才心安理得又理所當然的想著橫刀奪愛、將他佔為己有的事。

  可是她從未想過,如果他喜歡的是別的女人呢?

  她這麼做不就壞了他的戀情,甚至可能成為第三者,讓她的情敵變成無辜的受害者嗎?

  情敵?

  褚似似驀然渾身一僵,被自己的用詞給嚇到了。她為什麼會用這兩個字?情敵?

  想當初她之所以會想將他佔為己有,完全只是因為不想便宜那個曾經背叛過他的女人,是為了他的幸福著想…… 可是現在呢?

  既然他心儀的是別的女人,照理說她應該可以鬆一口氣,然後功成身退的等著喝老闆的喜酒,祝他早日抱得美人歸才對。

  但為什麼她現在的心情一點也不輕鬆,反而鬱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心好悶,沉沉重重的感覺壓得她好難受,心 … … 好痛 … …

  怎麼辦?她快要哭了,因為這種感覺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幾個月前她才經歷過一次,沒想到現在她竟然又為了他 … …

  怎麼會這樣?她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喜歡上他、愛上他的?為什麼她竟然毫無知覺,非要直到知道他有了心上人後,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但一切卻都已經太遲了。

  鼻頭陡然一陣酸澀,眼前頓時霧蒙成一片。

  她嚇得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迅速地丟下這麼一句,「我想睡覺了,晚安。」便轉身逃回房間。

  「等一下。」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沒理他,反倒加快了腳步衝進房裡。進房後,她轉身反手想將房門關上,卻在關到一半時突然受到阻礙。

  她回頭,只見他竟追了上來,一手扣在門板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你做什麼?」她問他,語音已然沙啞。

  「妳在哭嗎?」她渾身一僵,立刻用手背抹去眼眶中的淚水,強忍著淚意,睜眼說瞎話,「哪有?」

  「沒有的話,那這是什麼?」他抓起她抹淚的那隻手,將被她淚水沾濕的手背拿到她面前問她。

  「那是我眼睛被睫毛刺到的結果。」她說。

  「為什麼哭?」沒理她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問道。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道。

  「我都已經說我沒有哭了。」她將手從他手中抽回來,反手將他往外推,「你走開,我要睡覺了。」

  怎知他卻一動也不動的繼續擋在房門口,目光深深沉沉,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生氣的問。

  「我剛才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對她我沒有一絲留戀。」他突然開口對她說。

  她猛然覺得一陣鼻酸,眼眶差點又要泛出淚光。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愛上別人。」她勉強扯了一抹微笑給他,「這樣很好,老闆,我祝福你和你心儀的人能夠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荊亦擇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露了餡,終於讓她察覺到自己喜歡她的事。

  但是想了一想,又覺得不對,如果她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她,又怎會說出「祝福你和你心儀的人能夠白頭偕老、永浴愛河」這種話?

  陡然之間,他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茅塞頓開,又驚又喜。

  她喜歡上他了,所以她近來才會一直偷看他?所以她剛剛才會有那一連串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反應?所以她才會哭、才會強顏歡笑的說祝他幸福?只因為她誤以為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心情好激動,天知道他等這一刻,等得差點沒望眼欲穿。

  不過奇怪的是,她怎會看出他心裡已有喜歡的人了,卻看不出他喜歡的人正是自己呢?

  「妳怎麼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他問她。

  「你說的。」

  他輕愣一下,疑惑的問:「什麼時候?」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種話?

  「上次和那位陳霏霏小姐看設計圖的時候,她想釣你,你不是跟她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荊亦擇瞬間恍然大悟,卻也被她的說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釣我?」

  褚似似實在沒辦法再繼續若無其事跟他抬槓,因為她怕自己會崩潰得哭出來。

  被曾盛傑背叛的時候,她也曾心痛難過、傷心欲絕,但忿怒和領悟爸媽對她的愛中和了她的心痛感受,讓她的痛淡了,也隨著時間而漸漸忘了。

  可是現在,那種鬱悶、心痛的感覺卻壓得她幾乎快無法呼吸,讓她只想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一場。

  她沒想過自己會陷得這麼深,更沒想過心會這麼痛,現在她只想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傷口,希望能在明天天亮之前,調適好自己的心情,不再對他心存愛戀。

  「對不起,老闆,我真的很想睡了,所以麻煩你有話可以明天再說嗎?」她低聲說,微微使勁的推了下門板,讓他明白自己的堅決。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有話明天再說」的請求。

  「不行。」他專注地望著她。

  「走開,老闆。」她強忍著快要崩潰的情緒,直接伸手將他往門外推。

  「我有話和妳說。」他倏然抓住她的手。

  「我不想聽。」她用力的掙開,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崩潰了。

  「我喜歡妳。」他突然說道。

  褚似似渾身一震,感覺像是被雷劈到一樣難以置信。

  她緩慢地抬起頭來,呆若木雞的看著他,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幻聽,要不然怎會聽見他說他喜歡她?

  這太離譜了!是因為她太過覬覦、太過渴望,所以才會產生幻聽嗎?

  她搖了搖頭,想甩開那不可能的幻想,怎知他卻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再拒絕相信的搖頭,還面對著面,清清楚楚地又對她說了一次。

  「我喜歡妳,褚似似。」

  褚似似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感覺腦袋轟隆隆的亂成一片。

  幻聽不會連畫面都有吧?不會連他手的溫度、他的氣息都感受得到吧?

  所以這是真的嗎?

  他喜歡她?!

  可是怎麼會呢?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曖昧的話語,對她也始終都是不冷不熱的,雖然平時很照顧她,偶爾還會霸道的對她管東管西,但那不都是哥哥對待妹妹的態度而已嗎?

  「老闆,你在開我玩笑對不對?」她看著他,輕聲問道。

  「不對。」他凝視著她的神情非常認真。

  「可是怎麼可能?」她脫口道。

  「為什麼不可能?」他盯著她,好整以暇的開口說:「妳不也喜歡上我了嗎,褚似似?」

  「轟」的一聲,她整張臉都熱了起來,也紅了起來。

  他怎麼會知道的?知道她也喜歡上他?

  雙重震驚讓她張口結舌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   ***   ***

  經過了一整個星期,褚似似愈來愈覺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是南柯一夢,因為夢醒之後了無痕。

  她一直搞不懂那天他是否真的有跟她告白、說過他喜歡她?因為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就連隔天早上一見面,他也和往常一樣,連一點尷尬或害羞的感覺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在那邊臉紅得像個呆子一樣,而他還不解風情的問了她一句,「妳身體不舒服嗎?臉怎麼這麼紅?」

  噢,真想一巴掌打下去。

  之後,她有些小惱火的故意對他不理不睬,怎知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故我的專心做著他的工作,心情好時還哼起歌來,真的是差點沒氣死她。

  後來這幾天,她對他的態度也都是不冷不熱、反反覆覆、時好時壞的。

  她並不是故意在測試他的極限,而是被患得患失的心情搞得喜怒無常,不能自己,所以才會真的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他向她告白的事,到底是否真實發生過?

  想到這兒,褚似似忍不住歎出一口大氣,頹喪地垂下雙肩,用額頭親吻桌子,唉~

  「妳在幹麼?」荊亦擇的聲音忽然從位在她左後方的洗手間方向傳來。他剛剛去上了廁所。

  「你不要理我。」她以自我厭惡的語氣,無力的說。

  「這就沒辦法了,因為我們要去醫院。」

  「醫院?誰受傷了?」她訝然的抬起頭來問道。有時候外包工程的人員因工受了傷,他只要有聽說,就會抽空去探視一下,聊表心意。

  他表情無奈的看著她,「妳真的忘了?」

  「忘了什麼?」她覺得莫名其妙,非常確定他近來並未對她提起過有誰受傷住院的事。

  「今天是妳的複診日。」

  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她真的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真的嗎?」她脫口問道,然後趕緊將被她塞在皮夾裡的預約門診單翻出來,攤開看清楚上面的日期。

  喔喔喔,竟然真的是今天耶!

  她抬頭看他,沒想到他竟然會記得這麼清楚,這是一個月前預約的耶 … …

  有點感動。

  「老闆 … … 」她嬌聲叫道。

  「幹麼?還不準備出發嗎?預約不是兩點五十分,妳想遲到多等一個小時嗎?」

  褚似似臉上的表情立刻從嬌柔變成瞪眼,真的很想拿個東西來丟他。

  他怎麼會這麼不懂得察言觀色、不解風情呀?真是氣死人了!

  就因為他老是這樣,所以她才會一直搞不清楚那天的告白到底是真是假啊!

  嘟著嘴,板著臉,她把計算機關掉,桌上稍微收拾了一下,背起皮包,「啪啪啪」的大步走到工作室門口,再「咻」的一聲轉身面對仍坐在座位上的他,瞪眼道:「我好了。你想遲到多等一個小時嗎?」

  荊亦擇遏抑不住的揚了揚嘴角,覺得她的反應真的很好笑。

  他拿起車鑰匙,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繞到她的座位從椅背上拿起她的外套,走向她。

  「你幹麼拿我的外套?」她面無表情的說。雖然疑惑不解,但因為在生他的氣,所以不想表現出來。

  「醫院裡的冷氣很強。」

  只一句話,她的心情頓時又飛揚了起來,感動得無言以對。

  他就是這樣啦,所以她才會患得患失、喜怒無常咩,真是氣死人了。

  到達醫院門診室後,護士要他們先去照 x 光,之後再等待叫號。

  骨科待診室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擠了不少人,傷勢輕重都有,共通點就是都打著石膏、包著紗布、坐著輪椅,再不然就是吊掛著三角巾或綁著八字帶。

  傷員大多有親友陪同,傷勢輕微的也有一個人來看診的,而像她這樣外表看起來完全沒事,身邊卻還有人陪著的,就只有她一個。

  就這一瞬間,褚似似又猛地意識到他對她有多好了,因為她比誰都清楚他工作有多忙。

  「老闆,還要等 x 光片送過來不知道要等多久,你要不要先回去工作?我一個人沒有關係。」她忍不住體貼的對他說。

  「妳是不是想把我趕走,之後再謊報結果?」荊亦擇看著她問道。

  「我幹麼要謊報結果?」她呆了一瞬,瞠眼叫道。真是好心被雷親。

  「好脫離我的監管。」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倒是沒想過還有這麼一個好法子。

  「看妳一臉飄飄然的表情就知道妳在打這個主意。」他說。

  「我哪有?」她抗議的瞪眼道,「我根本就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個好法子好不好?還有,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個牢頭呀。」她咕噥的輕諷。

  「如果妳肯乖乖聽話,安分一點,我需要這麼累嗎?」他俊眉輕佻。

  「又沒有人叫你這麼累。」她嘟嘴。

  「女朋友像個孩子一樣,我能不累嗎?」他一副無奈歎息狀。

  褚似似呆呆的看著他,壓根兒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聽見他說出這三個字——「女朋友」。

  原來那一晚真的不是南柯一夢呀!原來她真的已經是他的女朋友,而他也認同了他們的關係 … …

  可既然如此,他對待她的方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幹麼突然一臉呆滯的表情?」他看著她說。

  她聞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說話就不能好聽一點嗎?什麼呆滯?我只是有點驚愕而已。」她說。

  「為了什麼事驚愕?」

  看他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褚似似有種「現在不說,更待何時」的感覺。

  「當然是為了原來我們真的是男女朋友,你真的有把我當成是你女朋友這件事驚愕 … … 不對,應該說是驚奇才對。真的是太神奇了,我還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咧!因為事後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們相處的方式、說話的方式、你對我的方式,都是一、成、不、變。」她以誇張的語氣、比手劃腳的方式說,末了還特別強調最後那四個字。

  荊亦擇無言以對的看著她,覺得哭笑不得。

  不,其實他是很想哈哈大笑啦,但是一來地點不適合,二來他懷疑自己若這麼笑出來,她大概會惱羞成怒吧?所以他只能拚命的忍住。

  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她近日來的喜怒無常,只是看她這樣小心翼翼,忽喜忽怒,忽而噘嘴瞪他,忽又朝他笑得春暖花開的樣子,真的很可愛,他也就任由她了。

  雖然這樣有點壞心。

  不過他會這樣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樣可以幫他和她保持距離。

  天知道確定她的心意之後,他有多想親她、抱她,對她做盡一切男朋友可以做的事,偏偏又不得不顧慮到她鎖骨骨折的傷,讓他忍得很辛苦。

  總而言之,他只希望待會兒 x 光出來的結果是她已經完全康復,這麼一來,他定會如她所願的讓一切不再「一成不變」。

  「七號褚似似小姐?七號褚似似小姐。」從門診室裡走出來的護士小姐揚聲喚道。

  「這裡。」荊亦擇代她舉手應聲。

  「請進。」護士小姐轉身對他們說。

  兩人立刻迎上前,一前一後的走進了看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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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X 光檢查結果,褚似似骨裂之處復原狀況良好,已經完全看不見原有的裂痕了。

  換句話說,在歷經整整五周行動受限、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她終於重獲自由了。

  做不出在人來人往的公共場所裡大聲喧嘩歡呼的舉動,褚似似強忍著開心雀躍的心情,直到回到車上,關上車門之後,這才在車子裡手舞足蹈的大聲歡呼。

  「耶耶耶~」

  荊亦擇先是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她,接著則是好笑的問:「這麼開心?」

  「當然啦,你去試試看被關一個月是什麼感覺。」她笑容滿面的瞟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的答道。

  「我又沒關著妳。」他哭笑不得的說。

  「差不多啦!你不也承認自己是牢頭了?」

  「我是為了妳好,如果不是我看著、管著,妳以為妳的傷會好得這麼快?」他挑眉說。

  「是是是,都是您的功勞。大恩不言謝,請受小女子一拜。」說著,她立刻拱手作揖的朝他拜了一拜,然後抬頭問:「這樣總行了吧?」

  「這謝禮太沒誠意。」他搖頭道。

  「我都說大恩不言謝了,你還想怎樣?」她嘟嘴瞪眼。

  「想怎樣我晚點再告訴妳。」他看著她,嘴角微揚,神秘兮兮的說。

  她皺眉瞪他,意外的發現他心情好像很好,並不輸給剛出獄的她。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她的康復對他而言,是這麼值得高興的事嗎?為什麼?

  「幹麼這樣看我?」她目不轉睛又若有所思的凝視,讓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她問他。

  「打什麼主意?」他挑了挑眉頭,重複她的話。

  「該不會是哪個工地剛好又缺工人,想叫我去幫忙砌牆或刷油漆吧?」她一臉防備,懷疑的盯著他猜測問道。

  「妳到現在還在記恨我當初叫妳做粗工的事?」荊亦擇呆了一呆,好笑又好氣地問她。

  「什麼記恨?只是難以忘懷好嗎?」她齜牙咧嘴的對他說。

  他好笑的搖了搖頭,已有這事大概會被她記恨上一輩子的預感。

  不過一輩子呀 … … 能讓她記在心裡一輩子,這樣也不錯啦。

  「找個地方慶祝吧。」他說。

  「慶祝什麼?我的康復嗎?」她眨了眨眼。

  「對。」他點頭。

  「這就不用了啦,況且公司不是還有一堆工作要做?如果真要慶祝,等工作告一段落,比較不忙的時候再說好了。」她搖頭道。

  「這麼為我著想呀?」他調侃她。

  「我是在為我的飯碗著想好嗎?如果公司垮了,我的飯碗也會跟著不保。」她翻了個白眼,一副「你少臭美」的表情。

  荊亦擇揚唇微笑,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心口不一,反正事實如何,他們倆都心知肚明。

  她是一個會為他人著想,分得出輕重緩急之事的人,雖然偶爾會耍點小脾氣,還有些小倔強,但是不會無理取鬧,再加上吃苦耐勞又堅韌的性格,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她。

  說到喜歡,他便想到兩人的交往,然後想到剛才在候診室裡,她對他的怨懟。

  「關於妳之前說的『一成不變』,我讓妳很失望嗎?」他問她。

  「什麼一成不變?」褚似似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搞懂他在問什麼。「就是剛才在等門診的時候,妳說的話。讓我想想妳是怎麼說的。」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學她以誇張的語氣說:「包括相處的方式、說話的方式、你對我的方式,全都一、成、不、變。」

  一股熱潮倏然往上衝,讓褚似似紅了臉。「我… … 我哪有這樣說呀?」

  「哪沒有?我有錄音,妳要不要聽?」

  「屁!」她不由自主的脫口道,才不相信他有錄音咧。

  荊亦擇忍不住笑了笑。「我是沒有錄音,但妳的的確確是這樣說的,我記得很清楚。」一頓,他又問了她一次,「我的一成不變讓妳很失望嗎?」

  褚似似尷尬的看著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當然失望呀,要不然她又怎會有抱怨呢?

  可是她總不能這樣回答他吧?如果她回答了,他緊接著又問她,那他要做什麼改變才不會讓她失望,該怎麼辦?

  總不能要她直接跟他說,她希望他能擁抱她、親吻她,溫柔、寵愛的對待她,偶爾再對她說些甜言蜜語,逗她開心吧?

  一般的男女朋友相處不都這樣嗎?他還要她教就太遜了,對開口要求的她來說,也太丟人、太羞人了!

  想了又想,她決定把問題丟還給他。「你覺得呢?」

  「一定很失望。」

  她揚起眉看他。原來他還有自知之明啊。

  「妳希望我怎麼做,妳才不會失望?」

  啥米?為什麼這個問題還是出現了?褚似似欲哭無淚。

  「哪有人這樣問的?這種問題你要我怎麼回答?」她瞋他一眼,嘟嘴道。

  「老實回答?」他建議道。

  她哼了一聲,將頭轉向車窗的那一邊,決定不理他了。他又不是沒交過女朋這種事若真的還要她教,那就太過分了。

  「我知道了。」他驀然開口道。

  她不由自主的轉頭看他,懷疑的問:「知道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說:「天機不可洩露。」

  「……」

  好想打他。

***   ***   ***

  所謂的「天機」到底是什麼呢?

  褚似似想了又想,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放棄。

  反正重點是,既然他都已經知道她對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不太滿意了,那就必定會有所改變,她只需要靜靜地等待他的改變就好了。

  她想要的擁抱、親吻、溫柔、寵愛和甜言蜜語、逗她開心,他會先表現出哪一種呢?

  真是令人期待。

  兩人一起從醫院返回公司後,荊亦擇因為個性使然,立刻又忘我地投入工作中,忙得不可開交。

  至於褚似似,也因為傷勢終於痊癒的關係,令荊亦擇不再有所顧慮,交付了一堆工作給她,害她忙得跟個陀螺一樣轉不停,再也沒時間喊無聊或作白日夢了。

  這對之前閒到差點發慌的她而言,感覺簡直好得不得了。

  有事做真好。

  感覺好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間,黑夜已籠罩大地,倦鳥歸巢。

  「準備要下班沒?」

  安靜的辦公室裡,突然響起荊亦擇的聲音,讓原本專心工作到忘我的褚似似茫然的抬起頭。

  「什麼?」她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我問妳準備要下班沒?」他說。

  「下班?」她眨了眨眼,低頭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這才驚呼出聲,「七點多了?!怎麼會這麼快?」

  「以一個老闆的身份來說,員工工作到忘我,連下班時間都過了一個多小時還不知不覺,我是很高興啦,但是以一個男朋友的身份來說,女朋友工作到忘記時間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看著她評論道。

  褚似似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再等我十五分鐘,讓我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她低下頭繼續工作,沒想到他卻忽然離開座位來到她身邊。

  「有我可以幫忙的嗎?」他問她。

  「拜託,別鬧了。」她哭笑不得的說。她的工作就是輔助他,幫忙做一些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的工作,而他現在竟然反過來說要幫她?這太好笑。

  「我是認真的。」他說。

  「才怪。」她絲毫不給面子,伸手推了推他,要他走開。「我說的是真的,老闆,你不要鬧我,讓我專心工作。如果你太閒的話,去把地板掃一掃好了。」

  「妳叫老闆掃地板?」荊亦擇訝異的挑起眉。

  「是你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掃地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她說。

  「妳讓我無言以對。」

  「那就繼續無言以對下去,好讓我可以專心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她接得非常順口,視線已落在未完的工作上,再度投入其中。

  看她這樣,荊亦擇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認命的轉身走到推放清潔用品的角落,拿出掃把和畚斗開始掃起地來。

  褚似似眼角餘光瞄到他的舉動,不禁偷偷地笑了起來。

  十五分鐘後,她準時將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存盤,關機,收拾辦公桌面,然後起身背起皮包,迎向已經站在大門邊等她走過去的老闆兼房東兼男朋友。

  將公司大門鎖上後,他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令她又驚又喜。

  終於呀終於,這才叫男女朋友嘛。

  「晚餐想吃什麼?」他問她。

  「都行。」她笑咪咪的仰望著他,心情因兩人終於牽手而大好。

  「泡麵?」荊亦擇嘴角微揚的玩笑道,好心情不輸給她。

  「OK呀。」她一點也不在乎吃什麼,因為她所在乎的,現在正握在她手中。

  他的手和她想像中的一樣,又大又厚實溫暖,還有一點點粗糙,是一雙有在做事的雙手,感覺很可靠也很男人。

  「這麼隨便?那我以後是不是只要準備兩箱泡麵,一箱放公司,一箱放家裡,就可以解決妳的三餐了?」他開玩笑的說。

  「如果老闆也陪我天天吃泡麵,OK呀。」她咧嘴道。這就叫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基本上我不喜歡吃泡麵。」

  「基本上老闆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基本上老闆通常都會吃的比員工好。」

  「基本上除了員工的身份外,聽說我剛好還是老闆的女朋友。」兩人正巧走到停車處,他停下腳步,突然轉身與她面對面,將臉湊近她問:「只是聽說嗎?」

  他目光深邃,近距離的這樣看著她,讓她心跳加快,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她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往後仰了仰,與他拉開一些距離。

  他瞬間挑高眉頭,卻什麼也沒說,只道:「上車吧,我們來去吃握壽司。」說完,他替她拉開車門,等她坐進去之後再關上,繞到駕駛座那方上車。

  發動車子後,他打開音響,車內立刻流洩出流行樂團五月天的歌曲,熱鬧得不適合開口說話或聊天。

  褚似似不確定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對她剛才想與他拉開些距離的反應在生氣,可是她並沒有其它意思,她只是有一點害羞而已。

  一首歌播完了,她趁下一首歌開始之前,試探地開口問他。

  「老闆,你在生氣嗎?」

  「沒有啊,我為什麼要生氣?」他看了她一眼,回答得平心靜氣。

  「我剛剛的動作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 … …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他好奇的問,動手將音響的音量關小一些。

  「只是你突然靠得那麼近 … … 」害我心跳加快,渾身發熱,胡思亂想,期待又怕受傷害 … … 「那只是反射動作而已。」她說。

  「因為怕我的反射動作?」他挑眉問。

  「不是啦!」她羞窘的叫道。

  「那是怎樣?」

  「哪有怎樣?」

  「一定有個原因才會導致妳有那種反射動作不是嗎?是什麼原因?」他突然打破砂鍋問到底起來。

  「反射就是反射,那是物理動作,哪有什麼原因?」

  「真正的反射動作是在一瞬間,妳可是停了幾秒之後才往後縮的,我看得很清楚。」他指證歷歷的說。

  「厚,那你明明就是在生氣,還說沒有?」她指控道。

  「我只是有點介意,並沒有生氣。」他平靜地說。

  「才怪,你心口不一。」

  「妳不要轉移話題,快點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剛才的什麼問題?我忘記了。」她佯裝失憶。

  「妳在害羞嗎?」看穿她的把戲,荊亦擇直接問道。這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答案。

  「屁!誰、誰害羞了?」熱潮往上衝,讓褚似似瞬間紅了臉,但幸好車裡燈光昏暗,讓人看不真切。

  「妳在害羞。」荊亦擇揚起嘴角,下了這個結論。

  「我才沒有!」

  「妳是不是以為我會吻妳,所以才害羞?」沒理她的否認,他問她。

  褚似似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哪、哪有這樣想呀?」

  「妳有,因為妳結巴了。」荊亦擇咧嘴說,之前的小鬱悶全部不翼而飛,整個人開心極了。

  原來她也會幻想,會期待兩人的親熱呀 … … 說真的,剛剛她整個人往後仰避開他的接近時,他的確有點小受傷,以為她雖然承認了喜歡他,但其實並沒準備好要接受他。

  在等她傷勢痊癒的這一個多月期間,天知道他克制自己不去碰觸她,克制得有多辛苦?

  想要擁抱自己喜歡的人是人之常情,他卻為了種種原因一忍再忍,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可以不必再忍的階段後卻被拒絕,那種感受他能不受傷嗎?

  白天她在醫院裡說的那一席希望他改變的話,感覺就像火上加油,讓他壓抑的渴望一發不可收拾,他真的不知道,如果她現在又突然澆他一桶冷水,他會有何反應。

  「我哪有結巴呀?」褚似似低聲道,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剛才我的確想吻妳。」

  「 … … 」他冷不防的這麼一句,讓她呼吸一窒,心跳一百,瞬間口乾舌燥了起來。

  「妳不想嗎?」他問她。

  褚似似渾身發燙得快自燃了,羞赧得整個不知所措。這麼羞人的問題要她怎麼回答嘛?

  她偷偷地瞋瞪他一眼。

  「不說話的意思,就是默認不想嘍?」他拐個彎逼她回答。

  「我哪有那樣說呀?」她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嘀嘀咕咕的小聲說。

  荊亦擇開心的笑咧嘴。

  車裡的音樂悠揚播送著,歌曲不知何時已從五月天變成了輕音樂,浪漫悅耳。

  「似似。」他突然開口喚她,語音輕柔卻嚴肅。

  她轉頭看向他。

  「我並不是一個懂得製造浪漫的男人,但是會盡力做到有求必應,所以不管妳想要什麼,一定要直接開口跟我說,不要只是放在心裡,一味的期待我能知道妳在想什麼,好嗎?」他的語氣相當認真。

  褚似似有些無言以對了。「你知道嗎?這樣說很不浪漫。」她告訴他。

  「我知道,但說開了總比讓妳失望好。我不想讓一再的失望磨蝕了我們之間的愛情。」他一本正經的對她說。

  「那我該說什麼呢?」她沉默了一下,問他。

  「只要告訴我,妳現在的想法就好。」

  「我在想 … … 」她認真的說,「不知道可不可以要求加薪?」

  荊亦擇呆了一呆,不自覺的轉頭看她,臉上是錯愕加啼笑皆非的表情。

  「哈哈哈 … … 」見狀,褚似似忍不住大笑出聲,然後告訴他,「老闆,我並不是對你一見鍾情好嗎?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個月,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身上沒有半點浪漫的細胞呢?放心,我對你的浪漫沒半點期待。」

  這下,換荊亦擇無言以對了。

  「我該說什麼?」他沉默了一下,苦笑著問她。

  「只要告訴我,你現在的想法就好。」她拿他剛才說的話回應他。

  「我在想… … 」

  她期待的看著他。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浪漫到讓妳無言以對。」他信誓旦旦的咬牙發誓道。

  她的反應是再度哈哈大笑,外加一句!「我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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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15 11:44:14
第八章

  兩人用完餐回到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明明和平常一樣,感覺卻又有那麼一點不同,兩人不知不覺的都有些尷尬,也有一點緊張。

  褚似似在想,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吻她?之前在停車場,因為她的緊張而錯失了一次良機,後來他也承認自己想吻她了,所以… … 應該會吻吧?他會在什麼情況下吻她呢?她好緊張。

  荊亦擇在想,要在今晚就對她出手嗎?還是要再等一陣子?她的緊張感染到他身上來了。

  「妳要不要先去洗澡?」他輕咳一聲,開口問她,怎知還是嚇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

  「什麼?」她神經緊繃的問。

  荊亦擇無奈的在心裡輕歎一聲。看樣子,他要再忍耐一陣子了。

  「我問妳要不要先去洗澡?」他說。

  「洗、洗澡?」她結巴了。

  「妳不用太緊張,我不會像只餓狼一樣突然把妳撲倒的。」他歎息的說,頓了下,為了緩和氣氛,他又補充道:「剛剛的牛肉麵讓我吃得很飽,所以我現在一點也不餓。」

  好冷的笑話 … … 褚似似一點也笑不出來。

  看她仍是渾身僵硬的模樣,荊亦擇只好把話說得更明白些,「雖然我們住在一起,但是在妳準備好接受我之前,我是絕對不會碰妳的,所以妳大可放心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自在。」他嚴正的對她表示。

  褚似似真是有口難言。

  她也希望自己能夠放鬆下來呀!問題就在於,她的緊張並不是擔心害怕他會對她做什麼,而是期待他會在什麼時候對她做什麼。

  這兩者之間真的差很大,而且問題全是出在她自己身上,跟他沒關係。

  她討厭自己像個慾求不滿的小色女一樣,卻又沒辦法遏制自己對他的幻想和期待。

  啊啊啊~~好煩呀!

  她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為什麼之前對那個混蛋曾盛傑完全沒這種感覺,對他,她卻滿腦子都充滿了有色的東西呢?她快發瘋了啦!

  「我先去洗澡。」褚似似倏然開口,然後轉身回房拿了換洗的衣服就轉往浴室。她打開蓮蓬頭,在水溫尚未變溫熱之前便直接走到水柱下,讓冷水幫她醒腦。

  但在浴室裡鬼混了半天,終究還是得出來見人。

  她磨磨蹭蹭的開門走出浴室訝異的發現荊亦擇竟又坐在餐桌上工作了起來。

  他有帶工作回來嗎?她怎麼不知道?

  重點是,既然還有未完的工作,他先前在公司的時候,幹麼還浪費時間幫她掃地呀?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老闆,你在忙什麼?」猶豫了一下,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問他。

  「剛剛有個客戶打電話來說要改設計,工程已經發包下去,也做了兩天了,現在突然又說要改,陳叔一定會發火。」

  原來是突奭狀況,這就合理了。「要改的是泥作工程呀?」

  荊亦擇歎息的點頭。

  褚似似咋舌。泥作一改,格局全變,設計自然也得重頭來過,難怪老闆要歎息了。

  「又做了一次白工。」她忍不住也跟著歎息了,接著問:「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做的?」

  他搖搖頭。

  她想也是。雖然她可以幫忙畫一些簡單的設計圖,或者上網幫他找數據,但是家裡卻沒有多一台計算機給她用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妳去看電視吧,累了就去睡,別管我了。」他說。

  「你打算連夜趕工嗎?」

  「我必須考慮到陳叔的時間,他並不是只接我們公司的工程而已,如果我們這邊延誤了,勢必會影響到他接下來的工程和計劃,我得盡量避免。」就是因為如此為夥伴著想,所以江師傅、陳師傅和李哥,才會這麼挺他、無條件的跳過來幫他 … …

  褚似似突然能感同身受,心更隱隱的為他感動、佩服著,還有心動與心折。

  「你先去洗澡吧,簡單的平面圖交給我來畫, 3D 的再換你。」看了下他現在正在進行的部分,她開口說道。

  荊亦擇想了一想,點頭,「也好。」

  他起身讓出座位,同時簡單對她說明了需要更改的部分後,就先離開去洗澡。

  褚似似專注的盯著計算機,完全遺忘之前面對他時的尷尬與緊張,滿腦子都是工作,想著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突然之間,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伸手將它拿起來看,來電顯示著「陳學在」三個字,跟正在改的設計圖上標示的名字一樣,正是害老闆做白工的傢伙。

  她輕抿了下唇瓣,猶豫了一會,還是按了接聽。

  「你好,這是荊亦擇的手機。」她說。

  「請問荊設計師在不在?」對方問。

  「他現在剛好有點事,沒辦法接電話,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他的客戶。」

  「我知道,陳先生,你剛剛才打過電話來說要改設計。」雖然對方看不見她,褚似似仍舊忍不住齜牙咧嘴的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是,不過我剛才又想了想,還是決定照原樣,不要改好了。」褚似似張口結舌,差一點說不出話來。

  「什麼?」她再確認一次。

  「可不可以麻煩妳幫我跟荊設計師說一聲,就說我不改了,一切都照原來的設計就行了。謝謝妳。」說完,對方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褚似似呆若木雞了半晌,最後只能吐出一句話,「真是裝肖維。」

  「什麼裝肖維?」不知何時,荊亦擇已洗好澡,走出浴室恰巧聽見她這句話。

  她轉頭看向他,然後忿忿不平的把剛才那通電話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他聽。

  「你不覺得他根本就是在裝肖維嗎?如果他朋天早上才打這通電話,那你今天晚上幫他熬夜改稿、挑燈夜戰的辛苦又算什麼?真是莫名其妙!」她真是愈想愈氣。

  「至少他現在就打來了,而不是明天才打,不是嗎?為了這一點,就該感謝他了。」他平心靜氣的說。

  「你都不覺得生氣嗎?」她都氣到快冒煙了。

  「這種事屢見不鮮,沒什麼好生氣的,還有更糟的奧客。」既然不用加班趕工,他上前收拾起桌面上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對她說。

  「還有更糟的?」褚似似瞠大雙眼,顯得難以置信。

  雖然她已和他共事了好幾個月,但是她的工作內容一向只需對他負責,不像他得面對客戶、面對包商、面對一切難解的習題。

  她把設計師這份工作想得太簡單了,而他,也對她太好了,竟然從未對她抱怨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更未遷怒過她。

  反倒是她記得自己好像不只一次對他發過火、抱過怨,問他是不是在整她,為什麼同樣的案子總是東改一點、西改一點的再叫她重新做… …

  她從沒想過,並不是他在刁難她,而是客戶在刁難他,況且他所負責的部分還遠遠多過她的部分太多太多。

  「對不起,老闆。」不由自主的,她開口懺悔道。

  「為什麼突然向我道歉?」他挑眉問她。

  「我很不懂事對不對?從來沒設身處地的替你想過你要處理多少事,只知道耍任性和抱怨而已。」她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恥。

  看她一臉頹喪加自我厭惡的神情,荊亦擇只覺得一陣好笑。

  「妳想太多了,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他說。

  「但是你從來不曾對我抱怨或遷怒於我。」

  「我為什麼要遷怒於妳?客戶要改設計又不是妳的錯。至於抱怨,那也不能改變任何事,不是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一向都這麼理智、這麼冷靜嗎?」她好奇的盯著他問道。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只簡單的說了一個字,「不。」

  她也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然後忍不住好奇的問:「你上一次失去冷靜是什麼時候?為了什麼事?和… … 」她略微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和你前女友有關?」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不疾不徐的回答道:「不是。」

  「當你發現她背叛你的時候,你不生氣嗎?」太過專注於想知道的事,褚似似壓根兒就沒有發現他凝視著她的目光已經改變,變得深邃、專注、目光灼灼,還隱約帶著一種侵略的危險性。

  「對於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沒什麼好生氣的。」他說。

  「你早就知道了啊?!」她驚愕的瞠目結舌。

  他沒再答話,轉身走向客廳。

  她毫不猶豫的立刻起身跟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知道的?為什麼知道了之後卻沒有任何反應?江師傅說你還被他們利用,替他們賺錢賺了好久。」褚似似緊跟在荊亦擇身邊,遏制不住心中的訝異與好奇,劈哩啪啦的不停對他追問道。

  她真是好奇死了,怎麼事情好像和江師傅他們所說的不太一樣呀?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她說:「坐。」

  太想聽八卦——或者該說旁人不知的秘辛,褚似似迅速跑到他身邊坐了下來,簡直就像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妳 … … 」他緩緩地開口,她則雙眼晶亮,迫不及待的看著他,等待著。「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慢慢的說。

  她眨了眨眼,茫然的問:「什麼事?」

  「我想吻妳這件事。」最後的語音沒入她口中,他猛地低頭吻住了她。

  褚似似驚呆了,她是真的忘了這件事,忘了之前自己有多緊張、多尷尬,以及多想知道被他吻是什麼感覺。

  原來那是一種呼吸停窒、心跳加快、熱浪往上衝、讓她腦袋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的感覺。

  還有,他的唇好軟,舌頭好強勢,一旦迫使她開啟了牙關,他的舌便立刻鑽進她口中橫掃,攪亂了她所有的思緒,也讓她暈頭轉向。

  「和我想像中的一樣甜美。」他貼著她的唇瓣喃喃地說,然後再次更加深入的吮吻著她。

  褚似似什麼都無法想了,除了感受他的吻,和他所帶給她愈來愈緊繃、熾熱,以及頭暈目眩的感覺之外。

  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他似乎也一樣。

  下一秒,她的背突然碰觸到沙發,而他則沉重的壓在她身上,雙腿之間明顯鼓起的堅硬正緊緊地抵著她莫名空虛的雙腿間,讓她不由自主的輕吟出聲。

  他忽然抬起頭來,目光深邃,灼熱飢渴的看著她。

  「要我停下來嗎?」他的聲音極為沙啞、低沉。

  她目光迷濛的看著他,臉上雖然已儘是情動,卻還不至於連他對她說了什麼都迷亂到有聽沒有懂。

  要他停下來嗎?褚似似問自己。

  之前和曾盛傑交往的那兩年多以來,她不是沒和對方親熱過,卻從未讓事件完成,感覺總是莫名就不想繼續下去,然後堅決的將人推開。

  後來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他也很少跟她求愛了,只會偶爾吻吻她而已,但她已覺得足夠。

  可是面對荊亦擇時,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

  在他未親吻她之前,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被他吻會是什麼滋味?

  當他終於吻她之後,她卻只想著希望他能繼續,不要停下來 … …

  現在,她完全能感受到自己的悸動與期待,還有他灼熱的慾望和迫切的渴望,如果他沒停下來,她也不會阻止他。

  但是他卻強迫自己停了下來,開口詢問她的意願。

  要他停下來嗎?她再次問自己,得到的答案是——

  「不。但有件事我想跟你說。」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沙啞的低聲說。

  他專注的看著她,等著。

  「我沒有經驗。」她羞赧的紅了耳根。

  他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似乎沒料到這一點,畢竟她之前都想嫁給那個男人,還有他家的鑰匙,又交往了兩年多這麼長的時間了,結果竟然 … … 沒經驗?

  分不出是驚喜還是驚嚇比較多,但有一點荊亦擇倒可以確定,那就是她不會說謊。一來沒必要,二來她也不是那種人。

  「為什麼?」他伸手輕輕撫摸她柔嫩的臉,柔聲地問。

  「我不知道。和他,就是不想。」

  「但和我不會?」

  她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羞羞怯怯的輕點了下頭。

  荊亦擇深呼吸一口氣,用以抵抗體內突然湧現的巨大滿足感和慾望。他想立刻佔有她,野蠻的佔有她,讓她徹底的屬於他,只屬於他。

  但這是她的第一次,他一定得慢慢來才行。

  「第一次會痛。」他告訴她。

  她再度將目光移回他臉上,紅暈的臉龐有著對他全然的信任與愛意,「我知道。」她輕聲說。

  荊亦擇不禁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會很溫柔的。」他沙啞的承諾道,然後起身一把抱起她,走回臥房,將她安置在他的床上。

  他迅速地將自己的上衣脫去後,隨即上床加入她。

  他先吻上她,就像在客廳沙發上那樣的吻她,只是更溫柔也更熱情纏綿些。

  她再次暈頭轉向的呻吟了起來,感覺渾身發熱、心跳加速、呼吸愈來愈急促。

  接著,她隱約感覺他的手來到她胸前又滑到她腿間,令她不自覺的微僵了一下。

  他呢喃低語地安撫著她,一邊親吻她敏感的耳際,轉移她的注意力,然後在她驚覺的瞬間,他的手指已探進她體內,堅定地逗弄愛撫著她,令她逐漸陷入失序中,不由自主的隨著他每一次的深入探索弓身而起,嬌喘不已。

  當他緩緩地伸進第二隻手指,她弓起了臀部,感覺有點灼熱的輕疼,但那只是瞬一間。

  隨著他愈來愈大膽積極的撫觸與逗弄,她再也無法思考,除了呻吟和無助地朝他弓起臀部,本能的要求更多外,她只能緊緊地摟著他,任一波接著一波的歡愉將她推高,直到高潮將她席捲之後,才渾身無力的癱軟下來。

  混沌間,她感覺他將她的腿分開,接著一個使勁,便衝進她體內與她合而為一。

  「啊!」灼燒的疼痛讓她遏制不住的低喊出聲。

  他瞬間停了下來,嘎啞、低沉的對她歉聲道:「對不起。」

  她輕輕地搖了下頭,收緊臂膀。是有點痛,但卻沒想像中那麼疼痛,只是感覺有點奇怪,還有一種莫名漸升的、想擺動的本能。

  他完全靜止不動,令她忍不住輕輕地扭動了一下臀部,馬上聽到他猛然倒抽了一口氣。

  但他依舊渾身緊繃,連動也不敢亂動一下。

  而她剛剛的擺動,卻讓自己不知道觸碰到什麼,竟感到短暫的歡愉,於是,她忍不住又動了一下。

  接著,只聽見他發出粗嘎的低吼,自制力整個崩潰,陡然開始以強大的力量在她體內移動、撞擊著,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

  比剛才更尖銳巨大的快感迅速地在她體內堆積,讓她的喘息愈來愈急促,緊摟著他的力道也愈來愈大,十指全掐進了他的臂膀。

  她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隨著他每一次深入的撞擊而嬌啼出聲。他則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推進她體內深處,直到低啞的尖叫聲從她喉嚨裡炸開,他也在最後一次用力的挺進她最深處後,發出粗嘎的一聲低喊,痙攣的倒躺在她身上。

  他急促的呼吸著,她也一樣。

  兩顆迭在一起的心同樣劇烈跳動著,「坪坪坪」的好大聲,已分不清誰是誰的。

  房裡一片沉靜,除了兩人急促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外,沒有其它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驀然翻身至她身旁,然後再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親吻著她的裸肩。

  「對不起,還是弄痛妳了。」他歉然的啞聲道。

  她仍覺得全身無力,除了喘息,沒辦法做任何的響應。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羞赧的低聲說:「其實沒想像中那麼痛。」

  「我知道。」荊亦擇意外的回答,令褚似似忍不住抬頭看向他,雖然他背對著房門、背對著從客廳裡透進房裡的光線,她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知道他的嘴角是微揚著的。

  「你很開心嗎?」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

  「當然,開心又滿足。」他說著,傾身給了她一個響吻。

  褚似似自然的又紅了臉,突然覺得很害羞,想也不想地立刻將話題轉回先前談論的事情上。

  「你怎麼知道我沒那麼 … … 」她羞怯的說,有點接不下去。

  「因為妳動了。」

  「因為我動了?」她呆呆的重複道,一時之間完全聽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怕妳太痛,我完全不敢亂動,但妳卻抵著我先動了起來不是嗎?還不只一次。」他貼在她耳邊,沙沙啞啞、曖曖昧昧的對她說。

  她在一瞬間整個人都燙紅了起來,又羞又窘的不知所措,只能將臉頰整個埋進他懷中,當個縮頭烏龜。

  「我喜歡妳的熱情。」他吻著她的耳朵。

  「別說了。」她害羞的呻吟道。

  他遏制不住的輕笑出聲,然後柔聲向她保證道:「下回就不會這麼痛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把自己更深的埋進他懷中。

  「似似。」他抱著她沉靜了一會兒,忽然輕聲喚道。

  「嫁給我好嗎?」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向自己求婚,褚似似愕然的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雙眼圓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不願意嗎?」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柔聲問道。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不是,只是太、太過突然了 … … 」她不自覺的結巴了,完全是訝異得不得了。

  他的動作一向這麼迅速嗎?

  才剛確定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他就牽了她的手,親吻了她,再然後,上床成為他的女人之後,他現在竟然連婚都開口求了?

  他是認真的嗎?

  他們才剛開始交往而已,不是嗎?

  一絲疑慮讓她忍不住緩緩地坐起身來,拿被單遮掩自己的赤裸,專心地看著他昏暗中的臉,以認真的口吻開口問道:「為什麼?是因為這是我的第一次嗎?」

  他也跟著坐起身,還將床頭燈打開,讓她能夠清楚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他的神情嚴肅中帶著認真,認真中帶著真情,真情中又帶著無限的溫柔與愛意。

  「因為我愛妳。」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說。

  褚似似一瞬間窒住了呼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雖然覺得想微笑,鼻頭卻先酸了起來,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

  「嫁給我好嗎?」他溫柔的又對她說了一次。

  她對他微笑,笑中帶淚的啞然回答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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