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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雨桐]流氓帥老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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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52: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6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7-27 03:58 編輯

流氓帥老公 作者:宋雨桐


楔子

 美國紐約曼哈頓的下城「蘇活區」,本來只是地理位置的簡稱,指紐約Houston街以南的地區,沒想到因特性鮮明而成為如今代表自由、藝術、前衛等人事物的簡稱。

  蘇活區位在下城的中部偏西,南起運河街,北到西豪斯頓街,東以拉法葉街與中國城相鄰,西達別名「美國大道」的第六大道。

  這個地帶在三十幾年前原本是商業貧民窟,居民以開紡織行、布行、傢俱店和雜貨店為主,由於房租便宜、消費低,便吸引經濟拮据的窮學生和藝術家搬過來,沒想到蘇活區也因為他們而散發出無窮的藝術活力,在三十多年後的今天成為人文薈萃、藝術創意的天堂。

  而位在蘇活區一角有一家店,牆面用紅磚堆砌、屋頂覆蓋著黑色屋瓦,房屋四周讓一團綠意所圍繞,門前的原木展示架上隨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畫作、攝影作品,及來自世界各地的骨董藝品,它是「幸福酒吧」,是蘇活區華人世界的一則傳奇。

  怎麼說呢?在蘇活區這個藝術者的殿堂裡,同時也是紐約犯罪的溫床之一,更是文化種族雜匯之所在,黑人、白人、黃種人,藝術家、商業人士、販夫走卒、流氓幫派、家庭主婦、無業遊民……黑道、白道充斥其間,但誰是黑、誰是白?

  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你進來幸福酒吧,不管你是黑是白,沒有人敢在這裡撒野、妄動分毫,縱使你是個殺人犯、通緝犯,也沒有警方會進幸福酒吧來抓人;如果你恰好是個金融家、企業名流,也沒有任何一個黑幫分子膽敢進來擄人勒贖,甚至為了搶你的錢而殺人放火。

  總而言之,只要在幸福酒吧方圓五百公尺的範圍之內,便是生為人最有尊嚴的地方,不管你是律師、法官,還是殺人犯、黑道分子,幸福酒吧都不會為難來此找幸福的人。

  它,可以讓所有進來的人安心喝酒、談心、吃飯,不必擔心給警察追,不必擔憂被流氓騷擾,不必擔心被黑道砍,不必擔心生命財產安危……進了幸福酒吧,就等於替自己的身家財產買了一份附加在餐點之外的保險。

  就這麼口耳相傳的結果,位處偏僻一隅的幸福酒吧常常是高朋滿座,是黑白兩道人士諄諄告誡菜鳥絕不能「越界」的三不管地帶。在這裡,你可以看見各式各樣在別處可能看不見的人,你的鄰座可能是來自英國的小偷、來自法國的通緝犯、來自北美的強盜,也有可能是來自中國的藝術家、德國的金融界人士、美國的政治界高官……重要的是,誰都不必怕誰,只管盡興的喝酒吃飯聊天便是。

  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的地方?

  沒錯!這個好地方就在幸福酒吧!

  心動了嗎?

  心動就進來坐坐吧!

  好奇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好地方嗎?

  好奇的人也進來坐坐吧!

  幸福酒吧已正式開張,營業時間為下午五點到凌晨五點。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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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5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場在紐約最大飯店舉行的世紀豪華婚禮,讓浪蕩成性、狂放不羈的風笑海喝了不少酒,彷彿千杯不醉似的,一杯接著一杯熱辣的液體入喉,燒燙著他的胃,也滾燙了他的心。

  夏綠艷,幸福酒吧的老闆,這個世上最美的新娘子,終於嫁入豪門,順利的當上出身美國政治世家的鞏皇軒的妻子,她就坐在那裡,小鳥依人的倚著新郎微笑著,全世界的幸福好似都浮漾在她的笑容裡。

  好美呵,真的好美,沒想到那個從小跟在他們這些師兄弟身後的流鼻涕小女孩,一天到晚嚷嚷著要把他們幾個踩扁的母老虎,也有這麼嫻靜溫柔又安靜乖巧的一天。

  看著,風笑海的唇邊不經意的勾起一抹笑,甩了甩頭,長手一伸,又要往酒杯探去──

  咦?杯子咧?他可愛的酒咧?

  斜眼往旁邊一瞧,沒有。

  眼珠子往右再瞧,嘿,找到了,他的杯子和他的酒……呃,正握在一名長相勉強算得上中等美女的女人手中。這個女人的皮膚白裡透紅、唇瓣不點而朱,有著巧而纖細的鼻樑、可愛白嫩的耳垂、細緻美麗的頸項……

  再往下移一點,風笑海如願以償地看見她豐潤好看、大小適中、線條優美迷人的胸部,還有她纖巧的腰身,再往下移一些,賓果!她有著一雙他愛死了的、這輩子永遠都抵抗不了的均勻有致的修長雙腿。

  色色的瞇起了眼,風笑海感覺到下腹部傳來的熱血沸騰,不過以他的年紀、他的經歷,早已脫離毛頭小子的見色心起,練就一身坐懷不亂的功力,更何況,這個女人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又沒巴上他的腿,他自然可以、也應該可以輕而易舉的控制住自己想要撲上去咬她一口的慾望。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妳手上拿的是我剛剛喝過的杯子相酒,如果妳需要一個酒杯,我請服務生再拿一個新的給妳。」

  風笑海挑眉、微笑,一隻手臂隨性的搭在她的椅背上,瀟灑自在的模樣,讓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淺笑。

  「笑海哥,你不認識我了?」秦左愛的眼眸有著一閃而過的失落,不過,她的笑容卻將這樣的情緒掩藏得很好。

  咦?這個問題很詭異喔。

  他該認識她嗎?

  風笑海因為她的提問而若有所思的瞇起眼,再一次打量著她,這一次自動掠過她那引人遐思的好身段,定定的落在她那張不算是頂美,卻也清麗白淨的瓜子臉上。她的眉毛淡淡地,眼睛不大卻很有神,唇片薄薄地,不美卻很精緻。

  不對不對,他的思緒怎麼又往那兒轉了?他是要認人,又不是在當選美會評審!

  「那個……妳的確有點眼熟……」

  秦左愛笑了,用他的酒杯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進,再擱下,清麗的容顏淡淡的染上一抹嫣紅,盈盈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他心虛不已的臉上。

  這眼神,竟看得他發慌呵。

  風笑海輕咳一聲,想再多說些什麼,卻聽到她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啊,前天我們才一起去汽車旅館開房間。」

  嗄?聞言,風笑海被口水大大地嗆了一口,摀住嘴咳了幾聲。顧不得同桌其它客人的詭異目光,也沒看見坐在秦左愛另一邊的師弟──秦醉陽,死命憋住的一臉笑意,咳得辛苦萬分之餘,還得努力回想昨日種種……

  不會吧?前天?前天他在幹什麼?腦袋瓜子努力的回想自己前天做了什麼勾當。不對啊,那天他應該是忙著到鞏家去綁人大對,哪有空去什麼勞什子汽車旅館?嘖,這小妮子看起來嫻靜可人,卻一肚子壞水!

  她想幹什麼?來個仙人跳嗎?

  「這位小姐,說謊也要打個草稿──」

  「要草稿?好啊,這個如何?」秦左愛低頭把包包裡寫好的一份新聞稿遞給他,「你看看,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可以告訴我。」

  啥?風笑海瞪著眼前的新聞稿,還沒來得及看內文,就被那下好標題的斗大字體給震得心漏跳了一拍──


    鞏氏家族世紀婚禮內幕大曝光!

    酒吧女飛上枝頭當鳳凰!

    鞏雲山遭綁架,幸福酒吧女如願嫁情郎!


  風笑海臉上的散漫神情斂去,一手扣住秦左愛的手腕,強行將她拉出婚禮會場。

  坐在同一桌的顧盼兒好奇的伸長脖子,見風笑海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肅殺神情,不禁有點擔心的想起身追去。

  舒冬晏拉住她,將她按回椅子上,「坐下,吃妳的大餐,妳不是最喜歡吃紅燒獅子頭?快吃。」

  「可是他們──」

  「不干妳的事。」

  「什麼不干我的事啊?舒冬晏!你沒看見笑海哥一副想殺人的樣子嗎?他如果把那個女人拖出去斬了,那──」

  「今天是老闆的大喜之日,笑海哥不會殺生的,放心吧。」舒冬晏冷冷地道,見她又有話說,索性夾了一個獅子頭往她的小嘴巴裡塞。

  「唔唔唔……」顧盼兒說不出話來,小手氣得往他身上打。

  坐在一旁的秦醉陽只是笑,未發一語的繼續吃飯吃菜。

  這妹子可真是越來越藝高人膽大了,連上旅館開房間的話都說得出來。

  看來,他真的小覷了妹子的能耐……






  「說!妳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帶著粗繭的厚實手掌粗魯的緊扣女人纖細的頸項,風笑海的眼神犀利冷冽,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意。

  換做是任何一件事,他都可以饒過她,但這件事牽涉到艷兒的幸福,必要的話,要了這個女人的命也在所不惜。

  喉嚨被緊緊勒住的窒息感和疼痛感,怕是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確切瞭解這種比死還要難受萬分的感覺吧?偏偏,她不怕死,卻很怕痛,整張臉因他的暴行而漲紅,耳鳴頭暈,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可她沒有慌張的掙扎,也沒有怕死的求饒,只是難受的緊皺著一張小臉,連瀕臨死亡的潛意識求生的意志也沒有──她不是很想死,就是根本不認為自己會死。

  在她即將昏死過去的前兩秒,風笑海終是鬆開了箝制住她脖子的大手,俯首湊近她的臉──

  「說,不然下一次的後果就不僅僅是這樣了。」性感的低沉嗓音,卻帶著濃濃的威脅與警告。

  他輕柔的氣息吹在她頰畔,惹得她的身子一陣戰慄,在他眼裡卻成了她害怕的證明。

  終究只是個女人而已,哪來天大的膽子可以無懼於生死?是他高估她了吧,哈。

  風笑海撇撇唇。她的害怕竟讓他覺得好受些,總覺得女人就應該這樣,脆弱而易碎,連艷兒那個虎姑婆都有她柔弱的一面,何況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文的小女人?剛剛那種冷靜、泰山崩於前而不改其色的表現,根本不適合她。

  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她此刻變得蒼白的容顏,風笑海用著情人般的口吻哄道:「別怕,只要妳告訴我為什麼知道這件事,然後自動閉上嘴不說出去的話,我可以慎重考慮不要妳的命,這可是妳獨有的禮遇喔,換做是別的女人,我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漏掉一個可能傷害到我至親的人。」

  秦左愛輕扯了扯唇角,喉間的疼痛讓她連想要笑都很困難,忍住喉間的疼楚與難受,她慢慢的開了口,「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的命……你也不敢要。」

  風笑海挑眉,「喔?妳是美國總統的皇親國戚?還是中國或日本黑道大哥的女兒?」

  她斜睨他一眼,「都不是。」

  「嘖,那妳哪來的自信認為我不敢要妳的命?」蠢女人!刺殺美國總統他都不怕了,還有什麼人是他不敢動的?

  「因為我有一個好哥哥啊。」

  「哥哥?誰?」瞪著她飄忽的笑容,風笑海有一剎那間的怔忡,彷彿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心裡頭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是認得她的……

  還猜不出來?秦左愛的心微微痛了一下,終於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麼微薄了。

  「給你一個提示吧,我姓秦。」

  秦?他認識的人之中,姓秦的只有一個……

  突然間,風笑海瞪大了眼,手指著她的臉,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妳……妳……妳……是愛愛?醉陽的妹妹?那個在兩年多還是三年多前突然轉學跑去巴黎念大學的愛愛?」

  「是啊,好久不見了,笑海哥。」秦左愛微笑,看著他詫異萬分的表情,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哭。

  在笑海哥眼中,不知她是變漂亮了,還是變醜了?為什麼他竟然可以差一點掐死她,卻還認不出她是誰呢?

  才離開紐約兩年又十個月而已,他對她的印象已經一點都不剩了……

  唉,秦左愛輕聲一歎,下一秒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粗魯的擁進懷中,那力道大得快要把她給捏碎。

  「該死的愛愛!妳為什麼不早說呢?我差一點就殺了妳!」說到此,風笑海退開一步瞧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脖子上那一大片的紅腫瘀傷,看得他自責又心疼,「瞧我把妳弄成什麼樣子?乖小妹……笑海哥真對不起妳,走,到我家去,我幫妳敷藥。」

  大掌扣住她的小手,風笑海拉著她便走,身後的秦左愛卻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他的腳步一停,她就撞上了他厚實堅硬的背──

  「算了,我背妳,上來。」蹲下身,他要她爬上他的背。

  「不用了,我是脖子受傷,不是腳。」看著眼前這寬闊的背,她很想聽話的賴上去,卻怕自己這一賴會捨不得下來,還是算了。

  「聽話,乖。」

  「不要。」她拗著不依,越過他就要往前走,沒想到她拗,風笑海比她更拗,快步走上前,一個彎身便把她扛上肩。

  「喂,笑海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枉顧人權!」她緊緊扯住他後背的衣服,怕不小心摔下地。

  「去!妳忘了笑海哥是幹什麼的?黑道大哥耶,什麼人權狗屁啊?」風笑海哈哈大笑,扛著一個女人像是在扛一袋衛生紙那樣容易又輕鬆。

  「你就這樣帶我走啊?那夏姊的婚禮怎麼辦?」

  「吃也吃了,喝了喝了,夠紅包本了,改明兒她度蜜月回來不就又可以見到了,有什麼大問題嗎?」

  你沒問題就好。秦左愛在心裡頭嘀咕了一聲。

  「還是妳還沒吃飽?對了,妳好像才剛到,捨不得那些飯菜啊?回我家去,我叫人弄給妳吃也是一樣的,放心,笑海哥怎麼捨得餓著妳呢?妳想吃什麼就說,連天上的鴿子我都可以馬上射下來現煮給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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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53: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秦家大宅位在曼哈頓上城區,中央公園附近的一座中國式門廊造景別墅,而風笑海住的地方則在曼哈頓下城區的中國城附近郊區,放眼望去儘是青蔥翠綠的迷人景致,和中央公園的人造景觀大不相同。

  房子四面全是漆著白色邊框的方格子落地窗,微風輕送,絲綢窗簾迎風搖曳,形成一道又一道美麗的波浪。要不是秦左愛認識風笑海已有十多年的歷史,那麼,她鐵定會以為這是他情婦的房子,而不是他的。

  因為,這兒實在浪漫得不可思議。

  房子裡擺了無數的花花草草,更別提那些絲綢窗簾有多麼的典雅動人,再附帶一提,那片碧綠草地上還有一堆不同花色、不同種類的狗在屋外亂跑,有小狼狗、哈士奇犬、吉娃娃……呃,總之,很怪異的組合,卻又奇異的協調。

  有誰會想像得到,稱霸紐約的黑幫霸主會住在一個儘是白色格子窗、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綠意的浪漫小屋裡呢?

  腦海中突然竄出幾個小娃兒在草地上亂跑的幸福景象,秦左愛忙不迭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在想什麼?」風笑海在一旁對著計算機聲控,點了一堆菜,回眸恰好捕捉到秦左愛望著窗外景色、一臉嚮往的幸福神情。

  「沒有。」她回過頭來看他,「有人想要把我當豬養,點那麼多菜,吃不完怎麼辦?」

  「喂狗啊。」風笑海勾勾唇,盯著她瞧,笑得一臉賊樣,「喂,妳的臉很紅,說實話,妳剛剛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如果可以一輩子住下來的話,那就太幸福了。」

  這句話,可是含義很深啊!深到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胡思亂想了。

  尤其,她臉上那抹淡淡的嫣紅,更是分外引人遐思……

  眸光一閃,風笑海大方的答應道:「沒問題啊,妳想住一輩子也行,就住下來好了,反正房間多得是,能讓妳感覺幸福,可是笑海哥我的榮幸。」

  這番真誠的話,卻惹來秦左愛一臉紅霞。

  「真的?那我就住下了,而且要住半年,這半年你可不要反悔趕我走,就算你帶女人回來,我也不管喔。」

  「放心,這裡的隔音設備很好,除非妳有心要聽,不然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的。」老實說,這一點他根本不擔心,因為到目前為上,他還沒有帶任何一個女人回家過。

  算他有某種潔癖吧,雖然「潔癖」兩個字擱在他這個風流男子的身上實在有點怪,但,他愛他的大床,普通的女人想把他的大床弄髒是不可能的,至於特別的女人……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上過他的床,那個特別的女人甚至連進他的房間都避之唯恐不及,怕他一口把她給吃了。

  哈,現在也沒機會了,說到底該怪誰呢?怪他笨!怪他呆!怪他他媽的重什麼義氣!嘖,活該倒霉到現在三十歲了還孤家寡人一個,說真格的,他還真想弄個孩子來玩玩,不過,前提是那個孩子一定得要有個娘才行,一個很愛他、他也愛她的孩子的娘,一個有著一雙漂亮長腿的娘。

  想著,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面前這雙修長漂亮的腿上──

  秦左愛。他看著長大的愛愛,為什麼他以前都沒有發現她有一雙可以迷死天下男人的腿呢?

  不是他色,真的,只不過一個正常的大男人看到一雙白皙迷人又修長有致的腿,是很難不起生理反應的,尤其是他這位百分之百的愛腿人士,真要他開出唯一一個擇偶條件,那鐵定非美腿莫屬了。

  只是,渴望歸渴望,他從來不曾認真過,因為黑幫那水裡來火裡去的日子,讓他很難真的想要找個人安定下來,也許,那個真命天女還沒出現吧,所以讓他寧可在女人堆裡流浪,也不願意為了想要個兒子而找個娘。

  「笑海哥?」秦左愛不安的動了動雙腳,試探地喚他。

  「嗯?」目光還是捨不得移開那雙美腿,他應得很敷衍。

  「這裡落地窗太多了,很危險。」

  眸子詫異的揚起,為她有別於一般人的細膩心思及關心。他有片刻的默然,瞅著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思。

  她,在擔心他?

  很詭譎的感覺……

  半晌,風笑海才洒然一笑,「無妨,這屋子的四周都有高牆,也裝有全世界最精密的保全系統,得要越過那道牆,才有殺我的福分。」

  秦左愛點點頭,不說話了。

  「過來,愛愛。」

  她乖巧的走到他面前。

  風笑海伸手抬起她的臉,拿起一旁備好的冰袋敷上她的脖子,「下次別玩這種危險遊戲,妳真要這樣被我弄死了,教我怎麼對得起妳大哥呢?壞孩子!存心的啊?」

  他傷了她,很自責、很心疼吧?嘴裡這樣無情的嚷嚷,手上的動作卻一反他不識得她時的凶狠粗蠻,十分溫柔呵護。

  「我以為你會認出我。」秦左愛笑了笑,滿足於這樣的狀態。

  風笑海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對親人展現的是溫柔的一面,對敵人展現的是狠毒的一面,是非利害之於他,似乎界定得很清楚。

  「妳以前清湯掛面的,現在燙了卷卷又黃黃的頭髮,以前掛在臉上那副黑黑的大眼鏡也摘下了,人好像也長高了,比以前豐滿了些,要我認出妳……很難。」她真的變得很不一樣了,變得比他記憶中的愛愛還要漂亮許多、成熟許多,多了好些女人味,少了青澀。

  從沒想過以前那個清澀的醜小鴨可以變得像天鵝……雖然,她不像艷兒那般美麗,氣質卻脫俗出眾。

  「是嗎?」是無心注意吧!過去十年寥寥無幾的見面次數里,他可能連正眼好好看她的空檔都沒有。

  對他而言,她可能跟擺在牆上的一幅畫差不多,每次走過那面牆,他會知道有一幅畫掛在那裡,卻不曾駐足細看那幅畫中畫了什麼,等那幅畫被移走了,他也知道畫不見了,可是卻不會留戀或是不捨,因為他從來不曾好好看過那幅畫,自然不會有喜好或依戀與否的問題。

  拉拉燙得卷卷的頭髮,秦左愛瞇眼笑了,「好看吧?有沒有像年輕時的梅格萊恩?」

  風笑海諂媚著一張臉,「沒有,依我看,妳比年輕時的梅格萊恩漂亮多了,她的嘴巴有點大,妳的嘴巴大小剛剛好,笑起來更甜更迷人。」

  噗哧一聲,秦左愛笑了出來,「這些甜言蜜語還真受用,謝了。」可這一笑,扯痛了頸上的傷,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去,柳眉輕皺。

  風笑海見狀,只是挑了挑不羈的眉,看好戲似的瞅著她,「很疼嗎?這是一個大教訓,告訴妳別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不疼啊。」她搖搖頭,對他一笑,「事實上,就算我是秦左愛,是你好師弟秦醉陽的妹妹,卻不代表這篇新聞稿我就不會發喔。」

  什麼?這小妮子究竟在搞什麼名堂?看好戲的神情轉為犀利,風笑海的眸子斂去了笑意。

  「愛愛,夏姊妳也認識,妳希望她婚後不幸福嗎?」

  「當然不希望,可是這是獨家,事關我日後在報社的陞遷。」迎視著風笑海,此刻的秦左愛不再是他的小妹妹,而是一個冷靜、實事求是的女人,脖子都還擱在人家手邊呢,她還是不怕死的把自己的立場說出口。

  「要獨家,我可以給妳,不差這一個。」

  「如果我堅持要這一個呢?」

  風笑海的目光對上她晶燦的眸好一會兒,驀地勾唇淺笑,「不如說說看妳的條件吧,愛愛,看在妳大哥的面子上,我可以考慮。」

  心中打了個突,秦左愛的眸子轉了轉,再次對上他,「請問……你何以認為我的目的不在這篇稿子?」

  「如果妳真的堅持要發佈這個新聞稿,就不會把它放在我面前了。」

  她雙手環胸,唇角微勾起一抹笑弧,點頭,「笑海哥果然聰明。」

  「好說,哪有妳這丫頭鬼靈精。」

  「那麼聽好了,有間雜誌社跟我邀稿,要我寫一系列有關黑幫的報導,包括黑幫的組織、內幕、黑道大哥的生活及緋聞花絮等等,這些還不夠,在報社方面,我希望可以順便採訪到一些關於黑幫的獨家內幕新聞。」

  風笑海瞇了眼,「所以?」

  「我要你幫我完成這一系列有關黑幫的報導,也為了讓我拿到獨家,有任務的時候你都得帶著我──」

  「不行!」斬釘截鐵的拒絕,風笑海站起身走到吧檯,替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大口。

  「為什麼不行?」

  「帶著妳太危險了!」

  「我不怕危險!」

  「我是說我太危險了,妳跟著我只會拖累我而已,妳想玩命,我可不想,我還沒生兒子呢。」大好青春歲月等著他,他何苦陪她玩命?

  兒子?笑海哥想要生兒子?

  天啊!這消息真是青天霹靂!秦左愛張大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真想生兒子?」

  「想瘋了。」兒子多好,可以扛在肩上玩騎馬打仗,威風!

  「要生兒子很難嗎?」她神色複雜的瞅著他,「你的那些女人當中,難道沒有一個願意替你生兒子?」

  「嘖,妳以為笑海哥我那麼沒行情嗎?」風笑海再次走到她身邊坐下,搖晃著杯中的液體。「我雖然哈兒子,可是對兒子的娘卻是很挑的。」

  挑妻子跟挑情人不同,所以難上加難呵。

  「例如?」

  「例如她得有一雙美腿……」風笑海陡地一頓,想到眼前的她就有一雙他哈得要命的美腿,突然心虛的輕咳兩聲,趕緊補充道:「還得有一副姣好且穠纖合度的身材……」一說完他就暗叫一聲糟!

  完了!怎麼這妮子又剛好符合?不行不行!他得再多說一點別的。

  「除此之外,我兒子的娘還得是個東方人,會說中國話,會煮一手好菜,這樣才可以養好我的兒子及滿足我的胃,再者,她得會用槍,跑得要快,體力要好,最好會跆拳道,這樣才可以防身及保護她自己,另外……」

  「還有什麼?」她托著香腮帶笑的望住他,彷彿他說的是什麼人生大道理,值得她傾注所有的注意力。

  她望著他的神情太過專注,他隨口胡掰的話,她似乎全給認真聽進去了……

  風笑海有點迷惑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一種詭異的氣氛瀰漫屋內,讓他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其它的我還沒想到,想到再告訴妳。」怪了,他幹嘛跟她聊起這個?

  「好,那如果你兒子的娘不太符合你的條件呢?」

  「那她就不可能成為我兒子的娘。」這句話,他篤定得不得了。

  開玩笑,他做愛做的事可都是會事先防範的,除了有一回他喝得爛醉,連他抱了什麼女人都忘得一乾二淨的那次除外。

  不過,事過境遷好幾年,相信也沒出什麼事,否則人家早就帶著小孩找上門來認爹了。

  秦左愛一笑,「好吧,我同意不跟著你出任務,那關於黑幫系列的報導總不會有問題了吧?」

  「可以,我口述,妳寫。」

  「不行,我要實地探訪,不然我寫不出來。」

  「秦左愛。」

  「在,大人。」秦左愛俏皮的行個右手禮。

  「要知道,威脅過了頭,妳可是會什麼都得不到的。」

  秦左愛眨眨眼,一臉的迷惑,「威脅?你不會是在說我吧?我怎麼可能忍心威脅我的笑海哥呢?」

  俯近她,風笑海笑著拍拍她的小臉,「沒有最好,小妹子,還有,別忘了打個電話告訴妳大哥,說妳要住在這裡一陣子,嗯?」

  他相信,秦醉陽絕不會同意的,一定不會,鐵定不會。

  因為是師兄弟,他對他的性子可瞭解得很,把自己的妹子放在一個浪蕩成性的男人身邊?不只秦醉陽不同意,秦伯伯、秦伯母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他才會大方得這麼徹底。

  只是,風笑海真的想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會慘遭滑鐵盧,不只秦醉陽同意,因為他這個大導演最近要帶團到愛琴海去出外景,秦伯伯、秦伯母還特地來電說他們要去三度蜜月,環遊世界一周,請他多照顧照顧這個女兒……

  天下紅雨了嗎?

  還是世界反著轉了呢?

  偏偏話已出口,現在的他只有啞巴吃黃連的份。

  天啊!誰來救救他,讓他恢復瀟灑自在的單身生活?






  自從秦左愛入住風家之後,風笑海多了一項福利,那就是每天都有早餐和晚餐可以吃。

  早餐通常有蛋、火腿、熱狗及烤土司、熱牛奶;晚餐更是菜色豐富,舉凡中國菜、法國菜、意大利菜,秦左愛都端得上桌,而且還做得有模有樣的,搞得風笑海現在白天都在猜晚上可以吃到什麼,等吃完她做的晚餐,才會去幸福酒吧幫忙顧店。

  之前,幸福酒吧五點到十一點是艷兒和舒冬晏、顧盼兒值的班,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五點則是他和艷兒值班,現在艷兒嫁進豪門,她老公鞏皇軒對他忌憚得很,硬是規定艷兒要早點回家陪他,所以,此刻半夜三更的,就只有他風笑海一個人,連同他臨時拉來幫忙的屬下在忙進忙出。

  說忙進忙出是有點誇張啦,通常是那個倒霉被拉來充數的屬下在忙,他則像個大爺似的坐在一旁看報、喝酒、把妹妹,不是他自誇,打從他獨力撐店的這些日子以來,半夜上門的漂亮妹妹真的增加了不少。

  叮叮噹噹──

  幸福酒吧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身材修長又穿著火辣的女人。風笑海是第一個看見她那雙美腿的人,不過那雙美腿被黑色絲襪給緊緊包裹住,反而失去了一些原味,他只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看報。

  那雙腿卻站定在他桌旁,不動了。

  再怎麼說,他都是幸福酒吧幕後的真正老闆,客人上門哪有不招呼的道理?雖然此刻的他寧可安安靜靜的看報,而不想被打擾。

  「嗨,小姐要點什麼?」瀟灑的笑容在他唇邊綻開,卻在對上女人那張臉之後立刻斂去。「是妳?」

  「是我。」一把槍直接抵住他的額頭。

  「老大!」屬下阿四看見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手上端的杯子全掉落在地。

  「喂喂喂,鎮定點,等我死了再摔杯子還來得及。」風笑海打趣的掃了部屬一眼,姿態甚是悠閒,「你打破的杯子要從你今晚的薪水扣,帳自己記住。」

  「老大……」有沒有搞錯?槍都指到頭上了,還跟他算杯子的錢?看來老大跟夏小姐混久了,連一些習性都被感染了。

  「夠了!別在我面前哈拉!」童愛君高傲的揚起下巴,「沒想到我沒死吧?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風笑海一聽,哈哈大笑,他當然知道她沒死,因為斐焰要他放過她,所以當時在計劃滅了澳門天幫時,就沒把她的命估算在內,只不過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拖了這麼久才找上門。

  「笑什麼?」

  槍抵得更緊,她討厭這個男人總是飛揚的眉宇,彷彿這世上沒有他值得害怕或是憂傷的事。

  「沒什麼,妳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只不過,我想知道一下原因?」

  這回狂笑的換成了童愛君,美麗的臉龐閃過傷痛與悔恨。「堂堂風幫幫主敢做不敢當嗎?看來我真是太抬舉你了!我還以為你風笑海是個馳騁沙場、勇敢無敵的大英雄呢!原來不過爾爾!」

  「激將法對我沒用,讓我問得更明白一點,妳是為了天幫,還是為了妳父親,所以來找我報仇呢?」

  「還不都是一樣!」

  「不一樣,如果妳是為了天幫被滅而找我復仇,那我沒話說,可如果妳只是為了妳父親……這個罪名我可不認。」

  童愛君的身子微微一震,「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妳父親還活得好好的,我沒理由替他償命。」說著,在她怔忡的那一秒鐘,風笑海不費吹灰之力的順利奪走她指在他額上的傖,轉瞬間已將她壓制在身下。

  「你──」他的動作好快!快得令人害怕!

  「妳在顫抖,怕了嗎?」

  剛剛指著他的那把槍,此刻就擱在她的喉間,再加上這個男人的霸氣與不怒而威的氣焰,說不怕是騙人的,只是,除了害怕之外,還有一些敬畏的、仰慕的、欽佩的因子在內。

  自從天幫被滅以來,她一直私底下調查著、研究著這個男人,一點一滴的瞭解了他的過去、他的輝煌經歷及戰績,更瞭解了他深深愛著一個女人的癡情,只不過他跟斐焰不同的,是他多了一副更寬廣的肩膀,那肩頭不是為了扛女人,而是為了扛著一個黑幫的太平盛世。

  「我的父親……真的還活著?」

  「別謝我,要謝就去謝斐焰,是斐焰要我留下他的狗命,包括妳的。不過,我想斐焰應該不會想要看到妳,我也不允許妳再去打擾他的生活,否則,活的人要死去也不難,懂嗎?」

  她當然懂,風笑海殺人不眨眼,要殺她或是她父親,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吧?

  「把我父親的落腳處告訴我!」

  「可以,不過妳得勸勸妳老爹不要有東山再起的念頭,天幫被滅,併入我風幫分部,已是我對天幫最大的仁慈。另外……澳門天幫在海外的幾個分處最近不怎麼安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只是我這個人做事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犯了我的大忌就好,否則,斐焰的請托我也不會放在心上,該了的事我還是會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聽得眼皮直跳。

  她該慶幸斐焰保住了她和爸爸一命,不然若真落在這個男人手上,身為天幫幫主及幫主女兒,父親和她絕對是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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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5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紐約金融商業區的紐約新報大樓,從地下室到地上二十八層樓分別是印刷廠、倉庫、發行、業務、財務、人事、編輯……等等部門,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工作在不停的運轉,尤其是編輯部的記者群更是時時待命,哪裡有新聞就往哪裡跑,所以進進出出這棟大樓的人不知凡幾,有人甚至在同一層辦公室裡工作了半年,都還沒打過照面。

  此時,社會新聞版的記者李晴珊氣沖沖的從主編辦公室出來,啪一聲的將一迭文件丟在桌上,粗魯的往椅子上一倒,累得像條狗的她動了動脖子,兩隻腿正想掛上桌,只是腿才碰到桌面,就撞見一雙不贊同的眸子,只好不情願的放下。

  「又被刮啦?」秦左愛的唇角浮現一抹淺笑,淡淡的看著身邊的同事。

  李晴珊討好的一笑,突然湊上前去,「親愛的左愛大大,有沒有獨家新聞讓給小女子一則?我可以請妳吃大餐,外加一客特大號冰淇淋。」

  「如果有,我自己不會上報嗎?」

  「所以我說『讓』啊!妳才到報社三個月,獨家新聞比人家來報社三年的記者還要多,讓我一則會怎麼樣?看在同是東方人的面子上,妳有消息來源就大發慈悲告訴我,不然我會被那個孟大給開除的,妳也不想我一整個月都跑不到一條可以上報的新聞吧?」

  「哪有這麼誇張?」秦左愛笑著搖頭,低眸繼續忙自己的新聞稿。

  這陣子她真的忙壞了,光是警方那頭的線索就讓她疲於奔命,那些謊報黑貨上岸的消息,讓她每天晚上跟著警方守在碼頭,足足有三天沒睡覺。

  「怎麼沒有?孟大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要我無論如何要在後天之前交出一篇可以用的東西。什麼嘛!我以前寫的東西都不能用嗎?是他老大有眼無珠把我的稿子都給刪了,全都用那些沒營養的新聞耶!去!看他的鼻子都仰到天上去了,我再拿不出一點名堂來,真要給他看扁了。」

  李晴珊捶胸頓足,桌上的一堆稿子也遭池魚之殃,全給她揮到地上躺平。「我說左愛啊……」

  「什麼?」秦左愛累得頭部快點到地上去了,眨了眨眼,還是繼續趕稿。

  「妳在寫什麼?」李晴珊把她的手寫稿給奪過來,一看之下,目瞪口呆,「這個……幸福酒吧……那個……老天……妳……」

  「我什麼?」秦左愛搶回稿子,在最末兩行加注幾個字,終於大功告成。

  「喂,妳真要交這篇稿?」李晴珊拉住她欲站起的身子。

  「稿子有問題嗎?」秦左愛聲音帶笑。李晴珊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不是稿子有問題,是新聞有問題,那個幸福酒吧的老闆妳知道是誰嗎?」

  「夏綠艷小姐啊,她的新聞前陣子才鬧得很凶,稿子還是我寫的,妳問我這個問題不是很奇怪嗎?」

  是啊,稿子是她秦大小姐寫的,寫的是鉅細靡遺,不知搶了多少國際大報的風采,她怎能忘?只是……

  「上回是喜事,這回妳寫這個……唉,妳知道夏小姐背後是誰罩著的嗎?」

  秦左愛挑眉,不語。

  李晴珊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邊說還邊看四周有無閒雜人等經過,「我告訴妳,是傳聞中美國黑社會最大的幫派風幫幫主罩的哩,那個男人聽說很狠的,澳門天幫上回才在他的地盤,也就是妳寫的幸福酒吧附近動了一個女人,他就把天幫整個滅了,一個活口都沒留,妳知道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嗎?」

  「風笑海。」

  「嗄?」李晴珊傻眼了,「妳知道啊?」

  「嗯。」她知道的可還不只這些。

  「知道妳還寫?男人最愛面子,妳寫這個新聞要是被他看見了,我看妳的項上人頭不保,為了獨家也不必丟掉寶貴的生命吧?人家是黑道耶!到時候妳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左愛笑了,不在乎的聳聳肩,「我想黑道大哥的心眼不會這麼小吧?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新聞就要我的命?」

  何況,她非常清楚,澳門天幫只是被併入風幫,而不是真的被滅門,更不像外傳所說的沒有留一個活口。

  「左愛,我是為了妳好──」

  揮揮手,秦左愛拿起稿子走向主編辦公室,「謝了,妳的好心我一定會銘記於心,有好處少不了妳的。」

  「好處?那也得妳有命活下來,我才拿得到啊……」李晴珊嘀咕的望著秦左愛修長的身影走進了主編辦公室,知道這一回秦左愛的新聞稿定又會把別的記者的新聞給擠下版面,引來各界記者的眼紅妒忌了。

  不過,值得嗎?

  風幫在美國的勢力,連政壇都要忌憚幾分,秦左愛這個小女人不知哪來的愚膽,盡挑上這些麻煩事,偏又遇上這個孟大主編,老是先斬後奏的上新聞,連上頭都拿他沒辦法。

  呃……哪天紐約新報突然垮台,肯定和孟大及秦左愛有關,這兩個人遲早會成為紐約新報的千古罪人。






  連續四天了,吃不到秦左愛做的早餐,也吃不到她做的晚餐,甚至連她的人都沒瞧見,打她的手機也是永遠關機,不然就是通話中,搞啥?

  放下撥了一整夜加上一整個凌晨的電話,已是幸福酒吧要關店的時候了,風笑海將腳蹺上桌面,背躺靠在椅背上,才剛要閉目養神,阿四卻殺雞似的嚷叫著進門。

  「很吵,阿四。」他俊眉微皺,一顆心卻波瀾不興。見慣大風大浪,還有什麼天大的事值得他驚慌失措?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他累得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我哪兒不好了?說清楚。」

  「你看,老大,這個早報新聞啊!寫什麼……什麼……」

  一聽到「新聞」兩個字,沒等阿四結結巴巴的說完,風笑海己敏銳的睜眼,長手一伸便把報紙拿來──


    社會新聞頭條一

    〈記者秦左愛獨家報導〉

    幸福酒吧偉大傳說幻滅,黑幫老大罩不住,差點成槍下亡魂……

    方圓五百公尺住家人人自危,紛紛打算遷移現址……

    往日的幸福傳說一旦破滅,紐約蘇活區將成為新的黑道戰場……


    社會新聞頭條二

    〈記者秦左愛獨家報導〉

    近日道上傳聞日本最大黑幫少主渡邊牧野即將秘密抵台,與澳門天幫餘眾共同密商從風幫手中奪回澳門天幫基地,並策畫收編風幫事宜,以擴大日本黑道勢力在海外的支線,如果傳說屬實,風幫的生存將岌岌可危,幸福酒吧的傳說也終將消弭……

    消息傳出,美國警方正動員所有力量,密切觀察中……


  好一個秦左愛……

  風笑海唇邊勾起一抹笑意,輕輕地擱下報紙,彎起指節在桌面上輕叩,微瞇著眼沉思。

  「老大……要不要叫弟兄們去警告一下這個記者?」

  犀利的眸瞬間一揚,掃過阿四驚懼的臉。

  「老大……小的說錯話了嗎?」為什麼老大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殺了他?

  老大全身上下散發出冷冷的氣息,幾乎要冰凍了空氣,讓他覺得鼻子痛痛的、癢癢的,全身上下都開始不對勁。

  「誰都不可以動她,這是命令。」

  「是。」

  「馬上傳令下去,違者死。」

  「知道了。」阿四接令,轉身去打電話,電話接通後才說了兩句,瘦弱的身體開始不住地打起顫來。






  在報社的桌子上一趴下起的秦左愛,一直到早上五點二十五分,才因為全身僵硬酸痛而醒來,隨便收了東西打算離開,回家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補眠。

  執料,人算不如天算,人才走到報社大門不遠處的巷口,就被幾個壯漢給堵住。

  「你們想幹什麼?」想睡覺想得不得了的小女子要對抗三名壯漢?呃,怎麼想都覺得累,索性把手裡的皮包往他們其中一個人一扔。「要錢?皮包裡頭的錢可以全給你們,只要把鑰匙留給我就成。」

  「我們不要錢。」接到皮包的壯漢把它直接丟在地上,再用他的大腳丫子使勁一踩,白色的迪奧皮包瞬間沾上了他腳上的泥濘,看起來慘不忍睹。

  秦左愛微皺起眉,有些心疼的看著大哥送給她的包包,再將目光移到那名大漢身上,「不要錢,那你們堵我的路幹什麼?」

  「我們要教訓妳一頓,看妳以後還敢不敢亂寫東西。」

  「是啊,乾脆把她的手指給剁一根下來好了,看她以後怎麼拿筆、打計算機!」

  「這個主意不錯,我剛剛怎麼沒想到?」

  「嘖,你的腦袋瓜子通常只裝漿糊,當然想不到。」

  「喂,妳叫秦左愛對吧?」

  「是。」秦左愛稱稍往後退了一步,「你們是風笑海的手下?」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壯漢開口了,「老大的名諱是妳這種人可以隨便亂叫的嗎?!」

  「是風笑海叫你們來的?」她腦子有一剎那的失神,胸口有點隱隱作痛。

  信嗎?

  不,她不信這是出自風笑海的命令。

  可是,她的心真有那麼堅定?堅定的相信他絕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廢話!難不成妳以為老大會怕妳不成?一個小小的記者,要妳死就像捏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我們老大大人有大量不跟妳計較,不過教訓是少不了的,看妳是要自己剁一根指頭下來,還是要讓我們幾個替妳效勞?」

  「都不想。」

  「這可由不得妳!」說著,三個人便要上前。

  「等等,我是風笑海的女人,你們也敢動?」為免枉死,借用一下這個頭銜應該沒關係吧?何況,她說的也有半分真實性,不算謊言。

  三個人的腳步真的停住了,接下來卻是三個人的狂笑聲──

  「哈~~笑死人了!憑妳這種貨色?」

  「是啊,哈~~胸部不夠大!屁股也不夠大!這張臉也沒有夏姊的一半美艷,妳會是大哥的女人?哈哈~~」

  這三個人的笑容真的很礙眼,聲音更是刺耳,震得她本已脆弱不堪的腦神經更是難受萬分。

  她揉揉太陽穴,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眼皮直往下沉,她又伸手揉了揉,「不信?你們可以打電話給風笑海確認一下。」

  「少跟我們來這套拖延戰術!臭娘兒們!你們兩個給我上!把她的食指給剁下來,待會兒獻給大哥,包準我們陞官發財!」

  「說得是,上!」兩名大漢說著,衝上前便想一把抓住她,本以為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沒想到卻撲了一個空。

  秦左愛身子靈巧的一蹲,很快的閃過兩個人,轉身便往巷口沖。

  三名大漢見狀,快步追上前去,打算來個左右包抄,一旁卻突然衝出個人影,狠狠的將其中一名壯漢給衝撞開來。

  「你找死!」被撞開的大漢反手給那人一拳,那人痛呼出聲,臉上的眼鏡被打飛了出去。

  「去,打哪兒冒出個替死鬼?!」

  秦左愛聞聲回眸,見躺在地上的人竟是報社主編孟書,意外之餘,讓她向前跑的腳步也有所遲疑,就這麼一閃神,左臉便被後方追上的壯漢給硬生生揮了一拳。

  這一拳打得她眼冒金星,太陽穴被震得狠狠發疼,頭暈目眩的往一旁倒去,偏又這麼倒霉,雪白的小臉撞上了路邊牆面上凸起的釘子,硬是給劃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從眼角直到耳際。

  痛!扯心裂肺的痛!

  在她昏迷過去的當口,她想的不是她可能會被截去的一根指頭,而是臉頰上的傷……

  這回,當真要破相了吧?

  本來就長得不美了,現下可好,真的沒有男人肯要她了……






  醒過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室的白,然後是刺鼻的消毒藥水味,接著,秦左愛感覺到中邊臉熱辣辣的泛疼,像被人用燒過的針一針一針給刺進去似的。她困難的轉動脖子,抬眼儘是一室孤寂,這孤單無助的感覺就像多年前自己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承受著未知的未來那般令人難過。

  她是怎麼被送進醫院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十指俱在,沒有讓那三個莽夫給剁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病房門被推開,秦左愛看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近,瞇眼看清來人後,想別開臉已是來不及,只得下意識用手遮住疼痛的那半邊臉。

  「妳這叫欲蓋彌彰,遮了也不會讓妳的臉變漂亮些。」風笑海走近,一隻大手有些粗蠻的將她擋住小臉的乎給扯下,沒好氣的瞪著她,說出口的話當然也不會是什麼甜言口蜜語。

  誰教她要這麼讓他生氣呢?誰讓她要這麼會找麻煩呢?要不是他及早趕到,她的手可能從此沒辦法提筆寫字。

  那些該死的傢伙!要不是他們跪地求饒整整二十四小時,又立下誓言,從今而後願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他鐵定抓他們幾個的頭去撞牆,讓他們也嘗嘗頭破血流的滋味!

  「是啊,拜你所賜。」她是不漂亮啊,至少永遠比不上夏姊漂亮,可他有必要這麼強調嗎?

  「他們不是──」話說到一半便住了口,風笑海語氣一轉,驀地變冷,「是妳自找的,怪誰?妳該知道我是什麼人,手下要管多少人,妳根本不該寫哪種報導!不想身上少個什麼東西就給我安分點,妳臉上的傷只是一點小小的教訓,看妳以後還敢不敢在報紙上大放厥詞!」

  「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也要有個限度吧,命都不要了嗎?」上次是差點被他親手掐死,這次是差點被他手下給砍斷一根手指頭,雖然手指沒砍到,一張臉卻被弄成這副德行,天知道下一回會發生什麼事!

  「誰教你都不給我新聞?你不給,那我只好自己去找。」她說得理直氣壯,冷靜得連她都佩服起自己。

  氣他對她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又氣他對她的傷毫無愧疚心疼之意,但,她還是知道他是關心她的,雖然這份關心可能是出自於她是秦醉陽的妹妹,也可能出自於她同時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

  「我沒給嗎?」這個臭丫頭!他可是為了她好!難不成真要讓她火裡來刀裡去的跟他們這些大男人亂闖,就為了那個什麼勞什子新聞?

  「你給我的都是些無聊的雞毛蒜皮小事,那種東西能上頭版嗎?我要的是獨家、是頭條,不然你以為我跟你住在一起是為什麼?又為什麼拿夏姊那篇驚人的獨家內幕跟你交換?你根本沒誠意!也沒信用!」

  「秦左愛!」他朝她吼。

  她摀起耳朵,閉起雙眸,嚷嚷的叫回去,「別以為大聲就可以贏,你得說服我,當初是你答應我的,忘了嗎?原來大哥說話的份量就只有這樣而已,完全沒有可信度!」

  話說得太用力,扯得她臉部生疼,話嚷完了,卻摀著蒼白的臉痛得直喘,一層薄霧淡淡染上眼眸,酸楚湧上鼻頭。

  見狀,風笑海竟有點於心不忍,再次抓下她遮臉的小手,只是粗蠻不再,反而像是捧琉璃似的怕弄疼了她,輕柔的捧起她的臉,溫溫的直吹氣,邊吹邊嘀咕,「究竟是誰吼得比較大聲?哪個病人像妳這樣中氣十足又不安分的直罵人的?」

  「你──」

  「嘴巴再動,我就吻妳!」風笑海氣得連威脅都用上了,平日的灑脫不羈、漫不經心,從他看見她倒在地上的那一秒鐘開始就已經不存在了。

  微張的小嘴識相的閉起,秦左愛別開眼,一抹嫣紅瞬間染上她的頰畔。

  這叫什麼?閉月羞花,我見猶憐是吧?

  風笑海看得心一動,竟當真有吻上去的衝動,這念頭一起,他忙不迭地鬆手,輕咳兩聲,高大的身影站起,連退了兩步遠。

  「那個……妳最好給我安分點,不要再亂動,也不要說話,我去叫人送東西過來給妳吃。」

  「我不想吃東西。」

  「不吃也得吃!」

  說完,風笑海長腿一跨就要走,秦左愛卻喚住了他──

  「孟書呢?他有沒有怎麼樣?」人家衝出來救她,好歹她也得付出一點關心,這才說得過去。

  風笑海挑眉,「他是什麼玩意兒?」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報社的主編,我看見他被你的手下打了好幾拳,不知傷得重不重?」

  救命恩人?有沒有搞錯?他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吧!

  「那個小白臉是妳報社的主編?」

  「嗯。」呃……感覺有點不妙……秦左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妳很擔心他?」

  「當然,他是為了我才受傷的。」

  「那我該找人再痛打他一頓,這樣下回妳就不敢亂來了。」話落,房門砰地被一腳踢上。

  不好!該死的!

  她擔心的跳下床,打開房門要喚住他,卻早已不見風笑海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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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夏姊,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病人怎麼可以自己吃東西?來,張口,啊──」夏綠艷像哄小孩似的喂秦左愛吃飯,漂亮的臉上儘是幸福又甜蜜的笑容。

  這笑容,可是犧牲笑海哥的幸福換來的,分外的難能可貴。

  只是,夏姊知道嗎?知道笑海哥其實是從小戀著她的?秦左愛看著夏綠艷,心卻為風笑海微微的疼著。

  在她看來,笑海哥根本就是個傻子,男子漢大丈夫,愛一個女人有什麼不能啟齒的呢?小時候忌憚著惜風哥,長大了忌憚著鞏皇軒,前者為義,後者為情,因為夏姊的心思只有笑海哥最懂,她的心裡永遠都有住人,只不過住的人從來就不是他,所以他從不曾為自己爭取過什麼。

  總之,他是個傻子。

  「妳知道嗎?妳六、七歲的時候,我就喂妳吃過飯喔,只是當時妳不知在生什麼氣,拗得很,最後是笑海親自喂妳,妳才破涕為笑把東西給吃下去。醉陽和我當時都在猜,笑海到底跟妳說了什麼悄悄話,結果事後我們問他,他笑得一臉神秘,說什麼天機不可洩漏。妳還記得這件事嗎?」

  她當然記得,記得好清楚,連夢裡都不曾忘記過。

  秦左愛搖搖頭,笑了,「不記得了。那麼久遠的事了。」

  「是啊,都十六、七年了呢,可是不知為什麼這件事一直在我腦海中,大概是覺得很挫敗吧,沒想到人緣一向好到沒話說的我,竟然比不上那個一天到晚在外頭打架生事的風笑海討妳歡心……

  「說到這兒,我又想起一件事,自從那次以後,妳就成天跟在笑海後面跑,他跟人家打架,妳就在一旁搖旗吶喊替他加油,他贏了,妳會跑過去給他一個響吻,說要給他愛的鼓勵;他輸了,妳也會跑過去親他,說是要安慰他,要他再接再厲。嘖,真有妳的一堆歪理,那種人打架妳還給他鼓勵咧!要是我,只想拿棒子從他的頭上敲下去,讓他醒一醒!」

  秦左愛勾唇輕笑,「笑海哥打架都是有道理的。」

  其實,他心裡比誰都還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只是旁人的心思沒有他細密周到而已。

  「打架還有道理?真是夠了,愛愛,妳會不會護那傢伙護得過了頭?我看啊,如果笑海哪一天跑去暗殺美國總統,妳搞不好還為他的壯舉興奮得睡不著覺!對吧?」

  還沒接腔,秦左愛的視線就讓剛進門的風笑海給吸引了去,只不過他的目光是先落在夏姊身上,而不是她這個病人身上。

  風笑海走近,一掌掃向夏綠艷的頭,輕輕地拍了一下。「一天到晚說我要去暗殺美國總統,妳是想讓我早一點讓警察抓去關是不是?沒做的事都被妳說得像是做過幾百次了。」

  怎麼每次說他壞話都被他抓到?看來她肯定和他犯沖。

  夏綠艷變臉像翻書一樣快,回眸已是嬌笑嫣然,渾然忘記前一秒鐘還在數落人家的陳年舊事,一臉的討好,「笑海,你來啦,會不會口渴?我去外頭替你買點喝的?還是你餓了?我去給你買吃的?你一定還沒吃吧?」

  「度個蜜月回來就變得這麼體貼?看來鞏皇軒把妳伺候得很舒服,嗯?」望著她的目光盈著戲謔的笑意,狀似不經意的眸子,卻在她美麗嬌艷的臉上比平日多停留了幾秒。

  這短短的幾秒,夏綠艷察覺不出,秦左愛卻看在眼底,心有剎那間的抽疼,她輕喘一聲,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讓情緒失控。躺在病床上的這些天,她的思緒變得敏感又脆弱,讓她得花比平日多一分的氣力去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風笑海的眸光因那聲微微的輕喘而迅速轉移到秦左愛臉上,「很疼嗎?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她淡淡的看他一眼,不領情,「孟書呢?你把他打死了嗎?」

  「妳真關心他的話,隨便打聽一下也知道他現在是躺在病床上還是太平間,不是嗎?」

  「我身旁的人能信嗎?要封一個人的口,對你而言太容易了。」

  「嗯,有道理,那我直接告訴妳好了,他死了,妳可以不必問了。」她把他的關心當成空氣,卻開口閉口都是那個男人,嘖,太不給他面子了,就讓她急死好了,最好急得哭著來求他。

  「喔,那我就不必去看他了。」她拉起被子往臉上一蓋,打算睡覺。

  就這樣?風笑海微微一愣,有些錯愕於她的反應。

  夏綠艷聽了則是摸不著頭緒,「你們兩個的勁爆話題,為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死個人是那麼容易的事嗎?瞧瞧他們兩個在幹什麼,說得好像不過是殺了一隻螞蟻一樣的不在乎。那個風笑海就算了,他本來就是個壞人,可愛愛呢?她何時也變成這樣冷血無情了?

  夏綠艷突然覺得空氣一陣冷,雙手搓了搓皮膚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在醫院住了三天,秦左愛就出院了,因為她有輕微腦震盪,風笑海本來死都不同意她出院,直到她突然在醫院鬧失蹤,搞得整間醫院人仰馬翻,他才點頭同意──雖然秦左愛打死也不承認她是故意鬧失蹤,而是心血來潮跑到醫院屋頂上去看風景。

  總之,不管真相是什麼,她都如願以償地回風笑海的家休息,不必聞醫院的刺鼻藥水味,也不必老是悶悶地看著那總是一片慘白的佈置擺設。

  還是家裡好,鳥語花香,綠意盎然,微風輕送,秦左愛靜靜的窩在柔軟的沙發上睡去,恬靜安詳的表情,讓一進門的風笑海看了,頓覺心裡有個角落在瞬間跟著柔軟了起來。

  修長的雙腿移至沙發旁,高大疲憊的身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他布著些微粗繭的手輕輕地在泛著胡碴的下巴上游移著,靜靜的打量著這張在睡夢中的沉靜容顏,竟有一股衝動想要吻上那兩片薄薄粉粉的唇瓣。

  不成,男人的野性衝動不能用在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身上!一般的女人可以大家好聚好敵,她可不成,除非他從此不必再見到秦伯伯、秦伯母,也不必再當秦醉陽是兄弟,否則,他最好管好他體內的「野性」。

  只不過──

  此刻的她睡得好甜好香也好可口,沒有蓋被子的她,勻稱的體態展露無遺,修長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美腿,也因為她穿著短褲而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真的,他幾乎忍不住要撲上前去抱住她,在大床上滾一滾……

  媽的!風笑海低咒一聲站起身,趕緊遠離現場,大跨步走回自己的房裡,直接進浴室沖澡,免得他獸性大發失去理智,而去染指一個小妹妹……

  呃,雖然她已經二十三歲,是個成熟小女人了,但在他眼裡,她永遠都是個小妹妹,那個總是綁著兩條可愛辮子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妹妹,那個總是會為他的一舉一動喝采歡呼加油的小妹妹。

  老實說,她的笑容與童言童語曾經是他青少年時期的一帖良藥,是在他打架受了傷、被眾人罵得臭頭時的最好安慰劑,一直到他長大了些,她的笑容才漸漸的很少在他夢中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艷兒的柔美動人,只不過,艷兒的柔美只是外表,實際上她可是個虎姑婆,每次都嫌他是個長毛猩猩,只因為他胸前有兩撮女人都夢寐以求摸到的性感迷人胸毛,嘖,沒眼光的女人!

  「那個……笑海哥……」

  咦?誰在叫他?

  彷彿聽到軟軟的聲音在喚他,風笑海下意識地回眸望向浴室門口──

  「啊!愛愛!妳怎麼……」驚訝的喊叫聲出自他口中。

  站在浴室門邊的秦左愛只是淡淡的揚了揚眉,「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嗎?」

  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風笑海高大挺拔、結實有力的身材當然不怕給女人看,而且也一向很樂意給女人看,只不過,她又不是他的女人,而算是他的妹妹,有哪個當哥哥的會很高興讓妹妹看到裸體的?

  尤其,對方的眼神連避都不避,還很認真的欣賞眼前的「風景」。

  該死的!他的「那裡」被她的目光瞧得更加雄偉壯大了!

  秦左愛不是不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視,可她實在是太好奇了,所以遲遲無法移開目光。

  原來就是那個高傲得不得了的東西,讓男人總是比女人自大吧?也是因為那個東西,讓男人與女人一旦糾纏在床上便欲罷不能?

  真的……呃,好雄偉……

  難怪第一次會那麼那麼的痛,痛得她哭了好久……

  秦左愛有些驚詫的舔了舔唇,一股異樣的熱氣一直從腳趾頭延伸到她泛疼的小臉上,她這才別開眼去。

  心跳如擂鼓,怦怦怦地好不擾人,此刻,水聲停了,浴室內安靜得嚇人,迷濛的霧氣更添了幾分曖昧氛圍,讓她下意識地想逃離這裡。

  想著,她腳跟一旋就要離開,手卻被人從身後扯住。

  風笑海像只獵豹似的拉她入懷,回身一轉,轉眼便將她困在雙臂與浴室牆面之間──

  「這樣就想走?」熱熱的氣息吹在她臉上,他的唇瓣幾乎要親吻上她的耳垂。

  顧不得這樣的姿態有多親暱,這可是她自找的,不嚇一嚇她,這丫頭永遠不知天高地厚!要是她常常這樣自以為沒事的闖進男人的房間或是浴室,他懷疑她真有機會每一次都完好無缺的全身而退。

  還是,她早就已經身經百戰……

  想到這個可能性,風笑海登覺不是滋味,因為在他眼裡,愛愛就該像小時候那樣,純潔無瑕,永遠只對他一個人笑得燦爛。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雖然他理解,卻不代表他可以開開心心的接受她變成這麼「大方」。

  「不然……要怎麼樣?」他全身赤裸的環住她,她可以深刻的感覺到他肌膚上傳來的熱燙溫度,這讓她不禁一凜,身子有些軟弱的顫抖。

  「妳撩撥了一個男人的慾望,當然要負責滅火。」眼神赤裸裸的燒著火,像他的身體一樣燙人。

  「滅……火?」她下意識地低眸往下瞧。他指的是那個東西嗎?不會吧?那雄壯威武的東西之所以如此高傲嚇人,是因為她突然闖進浴室的緣故?

  她不安的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唇,覺得腦子、臉部、全身上下都熱烘烘的。

  天啊!她還看?風笑海倒抽一口氣。她不知道她那渴望的眼神及舔唇的模樣,是多麼的令人想入非非嗎?該死的!她活該!他受不了了!

  粗蠻的舌尖驀地探入她微張的小嘴,在她的驚呼聲逸出的前一秒,便將她的唇密密的封住……

  這霸氣的吻是懲罰也是渴望,他的唇一碰上她嘴裡的芬芳蜜汁,便再也離不開,他的舌尖狂猛的探入,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吞進去,一手尋找著她的臀,將那豐滿的曲線緊緊的按抵向他繃緊的熱源。

  「啊!」她驚喘出聲,感覺到兩腿之間被一個熱燙且碩大的硬物抵住,她下意識地扭動身子想要挪開,卻益發點燃了他的慾火。

  他的吻更猛更烈,一路往下延燒到她的頸項、鎖骨、胸口……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他健碩的臂膀,被吻得頭暈目眩、雙腿發軟,整個人只能無力又沒骨氣的癱在他的羽翼之中,任由他肆無忌憚的吻著她,再也無所保留……

  他的手撫過她身體的每一處都激起了她莫名的快感,讓她想更貼近他一分,想深深的拓進他體內……

  「媽的!」風笑海突然鬆手,整個人退了開來。

  秦左愛因為他這突來的舉動而不穩的跌坐在地上,衣衫半褪,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她目光淒楚的望著他,難掩激情的渴望與濃濃的失落,卻只能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維持所剩不多的尊嚴。

  「滾!快滾!」他目光陰沉,雙手握拳,砰一聲捶打在牆上。

  「你不要這樣──」

  「叫妳快滾沒聽到嗎?還是妳很想要我抱妳?」背對著她,他的嗓音冷寒得沒有一絲溫度。

  「笑海哥──」

  「別叫我!」他差點像禽獸一樣的要了她,他根本不配讓她這麼喊他!該死的!她為什麼還不走?

  「抱我讓你那麼難過嗎?還是你看見我臉上的疤就做不下去了?」

  去她的!誰理她臉上什麼疤來著?他是為了保護她!她是真傻還是假傻?回頭瞪視著她,風笑海覺得自己遲早會被她的冷靜給氣死。換做別的女人,早就被他罵著一路哭回家了,她竟然還在這兒跟他討論他為什麼不繼續抱她的理由?

  「把衣服穿好!」掃了她春色無邊的半裸身子一眼,風笑海覺得自己的下腹又在蠢蠢欲動了,忙不迭地低喝,別開眼。

  「穿好了,連臉也用毛巾遮住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什麼跟什麼?為什麼她老是要曲解他的意思?

  他回頭瞪她,見她已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微笑的望進他眼底,「對了,我剛剛只是想進來問你房裡還有沒有之前女人留下的一些隨身用品,我想你房裡應該很多,不必再去買。」

  「妳需要什麼?」他粗聲粗氣的挑眉瞧她。這個小妮子在被他熱吻擁抱之後,竟還可以若無其事的跟他討論起他房裡其它女人的東西?

  所以結論是,她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也不會因為他剛剛抱了她,而開始吃他那堆女人的醋,是這樣嗎?

  哈!真是太好了!她真是個成熟體貼又識大體的好女人呵!他是不是該放棄她曾經是小妹妹的成見,而大大方方地包養她?

  「衛生棉。」

  「什麼?」

  見到他錯愕得像是聽到外星人要入侵的表情,秦左愛很努力才沒讓自己笑出來,低下頭裝作不好意思來掩飾,「嗯……衛生棉條也可以啦,不過我可能用不習慣,有吧?」

  他房裡會有才有鬼!

  別說他從不帶女人回家過夜了,就算有女人到他家過夜,也絕不可能是在生理期期間!又怎麼可能留下這種東西在他家裡?

  媽的!她存心耍他不成?

  如果他剛剛真的獸性大發要了她,然後發現她那個來了,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怎麼想都覺得她是故意的……






  火車頭似的衝進自己房裡,秦左愛忙不迭地關上門,雙手撫著熱辣辣的臉,再摸向怦怦跳的心臟,方才在浴室裡激情上演的一幕幕景象,像慢動作似的在腦海裡又上演了一回。

  她輕喘著,狂亂的心跳好似要穿透過她的胸腔跳出來一般,讓她胸口有些難受;撫在身上的指尖,一點一滴的回味著剛剛那雙粗掌撫摸著她的感覺,卻覺得一切似夢,不像真實。

  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滿腦子的春色讓她久久回不了神。

  是啊,她並沒有像外表看起來那樣的無動於衷與不在乎,她怎能不在乎呢?剛剛她簡直像快要死去一般,那又猛又烈的擁吻,讓她彷彿再次回到那一夜……

  那陌生又熟悉的吻呵,讓她思念到生疼。

  門上突然傳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讓她像隻兔子般驚跳起來。

  「開門,我要跟妳說話。」站在門外的是風笑海。

  「你……要說話,這樣也可以說。」

  門外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又聽到風笑海的聲音,「我不習慣對著門板說話,不過,如果妳剛剛是躲起來偷哭,怕我看到妳的眼淚的話,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隔著門板講話好了,妳是嗎?」

  「我為什麼要躲起來偷哭?」

  門打開了,風笑海打量著站在門邊的秦左愛,雙頰看起來嫣紅美麗,眼角也沒有擦拭過的淚痕,當真好極了,他卻以為……

  罷了,算他多心多事,把她當成一般脆弱的女人,差點就忘了她是多麼的臨危不亂,這個連死都不怕的女人,還會怕剛剛他突然從大哥的身份變成色狼的事嗎?她當然不會,他卻特地跑到外頭幫她買東西,還莫名地擔心著,真是見鬼了!

  「喏,這個給妳。」把剛剛跑到便利商店去買的衛生棉遞給她,風笑海把手插在後邊的褲袋裡,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

  「謝謝。」她的唇彎起一抹笑弧。

  「還有剛剛的事──」

  秦左愛挑了挑眉,出言打斷他,「剛剛有發生什麼事嗎?我忘了。」

  忘了?她還忘得真快呵!

  風笑海有點氣悶,彷彿自己是被用過即丟的保險套似的,她根本不在乎,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根本就還沒被用過,嘔吧?

  要不是她是秦小妹,要不是碰了她得跟全世界的人交代,要不是她是個碰了就不能甩的女人,他真要讓她好好的品嚐過他的「美好」,然後每天眼巴巴的等著他臨幸,到時再瞧她還能不能對他擺出這副無所謂的樣子!

  挑眉,瞪眼,生悶氣,風笑海卻一個字也不能反駁她。

  「是啊,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只是剛剛睡覺不小心作了個春夢,夢到我跟一個我不想要的女人上了床,嚇了我一跳。」

  要忘是吧?這可是他的專長,誰能比得過他?

  只是,她為什麼突然臉色變得這麼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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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報社的辦公室裡,打印機的聲音,打計算機鍵盤的聲音,不斷響起的電話聲,此起彼落,掩蓋了現代都會人的某部分視覺與聽覺,就像此刻,李晴珊打稿打到一半,眼角才突然瞄見坐在另一個位子上的秦左愛,嚇得差一點把桌上的水杯給打翻。

  「左愛!妳什麼時候來的?妳的傷都好了嗎?上頭不是說妳要請半個月的假?怎麼才一個禮拜妳就冒出來啦?」一連串的問話再加上關心,李晴珊也不管稿子了,屁股拖著辦公椅便挪到秦左愛身旁去。

  秦左愛笑了笑,側過臉來瞧她,「沒事做的日子是人過的嗎?我都快悶死了,不寫點東西手會癢……妳幹什麼?」見李晴珊直盯著自己受傷的臉瞧,她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是不是很難看啊?」

  李晴珊點點頭,煞有其事的道:「妳的臉劃了這麼大一道傷口,一定痛死了對吧?難怪妳的病房門口杵著好幾個大漢,不讓人進去探病,原來是怕把探病的人給嚇壞啊,他們的心地還真好,對不?」

  「是啊,看樣子我最好還是回家休息,等這個疤淡了,再來上班比較不會嚇到人。」她作勢起身要走,卻被李晴珊一把拉住。

  「開妳玩笑的,妳還當真啊?妳這氣質美女就算臉上都花了,還是很有味道的,妳放一千一百個心!何況,其實一點都不醜啦,只是有點……呃……噁心……妳也知道妳的膚色白,那條血痕看起來就特別明顯,所以……我的意思是說……」

  「妳就別說了,越描越黑。」秦左愛笑著,瞄了眼她拉著自己的手。「我要去找孟大,妳想跟啊?」

  「孟大?他又沒來上班,妳找誰去?」

  「他沒來上班……為什麼?」

  「他說他身體不太舒服。」

  「什麼?」秦左愛有些擔憂了。難道笑海哥真的把人家打成重傷?「那個……晴珊,妳知道孟大住哪裡嗎?」

  「幹什麼?」

  「我得去看看他。」

  「為什麼?」李晴珊一臉狐疑,一雙小小的眼睛瞇了起來,「說,妳為什麼一聽到孟大不舒服就這麼緊張?妳是不是喜歡他?還是……妳跟他早就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秦左愛覺得無聊的掃她一眼,「我手上的稿子是急件,非得他看過不可。」

  「喂,人家身體不舒服,妳還要把工作帶到他家裡去?妳是不是人啊妳?好過分喔!真是個工作狂!」

  「妳說是不說啊?妳不說,我找人事室查去。」

  「說說說,他就住在報社旁邊那棟高級大廈的單身套房,B棟十八樓,地址是……」






  秦左愛一路從報社跑到隔壁大廈B棟,沒想到電梯維修中,她只好又一口氣跑上十八樓,跑得氣喘吁吁,到門口時已經累得像條狗一樣,差一點連按門鈴的力氣都沒有,幸好今天她穿牛仔褲和布鞋,否則這樣跑下來,她的鞋跟鐵定會斷。

  她按下門鈴,好半天都沒有動靜。該不會是孟大被打得下不了床吧?或者,他人根本還在醫院裡?不會吧?她跟醫生打聽過,孟大早就出院了不是嗎?還是,那個醫生也被笑海哥給收買了?

  越想越憂心,本來,她以為笑海哥只是隨口嚇唬她而已,所以也沒積極去找孟大,現下可好了,如果笑海哥真的把孟大打得身受重傷,或者根本就是毀屍滅跡了,那麼……

  咿呀一聲,眼前緊閉的門緩緩地打開了。秦左愛聞聲驀地抬頭,就見孟書完好無缺的站在她面前,她激動得差一點哭出來。

  「秦左愛?妳怎麼來了?」孟書意外的看著她。

  「你……幸好你沒事……我……我還以為……」她說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因為急,也因為她剛剛跑了十八層樓梯。

  「先進來再說吧。」孟書側過身子讓她進屋,轉身去倒了一杯水給她,「喝下去會舒服點。」

  「謝謝。」她兩手握著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

  「電梯不是在維修中?妳怎麼上來的?」他在她面前坐下來,關心的看著她,「不會是……就這樣跑上來吧?」

  「唉~~」她看他一眼算是回答。

  「有什麼天大的事非得馬上見到我嗎?」

  秦左愛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來看看你,那天你救了我,我卻一直沒去看你,真的很對不起,還有……真的很謝謝你,雖然這個道謝來得有點遲,不過希望你相信我是真心的。」

  孟書溫柔一笑,「我相信,不過妳這個樣子好像在跟我表白愛意,跟妳平常在報社冷冰冰的樣子差很多。」

  「冷冰冰?我?聽起來有點嚇人。」刻意忽略他眼中的深意,她淡淡一笑。

  表達愛意?虧他想得出來。

  「是啊,妳的眼裡好像只有工作,我常常覺得訝異,妳這麼一個瘦小的東方女子,怎麼會有這麼旺盛的精力與勇氣去跑黑道新聞?讓我更加督促自己,面對惡勢力要多一點伸張正義的勇氣。」

  「嗄?那個,孟大……其實,我沒那麼了不起……」她只是剛好認識風笑海這個黑道大頭目,所以才能採訪到一些獨家新聞,再加上有時為了某種目的,才會故意發佈一些新聞,根本就不是孟書所說的什麼勇氣可嘉。只不過,這些內幕不必跟外人說太多。

  孟書笑了笑,「妳別謙虛,謙虛就不像妳了。」

  什麼跟什麼?意思是說她平常很自大囉?

  「既然你沒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再爬十八樓下去?」

  「沒關係,我爬得動,而且下樓比上樓容易,難不倒我的。」

  「我送妳下去吧。」孟書起身拿鑰匙,身子卻微微一晃。

  她趕忙上前扶住他,「孟大!你怎麼了?身體好燙。」手往他的額頭一摸,果真是發燒了。「你發燒了,我送你去看醫生吧。」

  「不必了,睡一覺,再吃個退燒藥就沒事了,只不過,恐怕不能送妳下樓了。」

  「不看醫生,那就躺下來休息吧。」她將他扶到屋裡唯一的一張大床上躺下,再替他拉好被子。「早上吃藥了嗎?」

  「嗯。」

  「早餐呢?吃過了嗎?」放眼望去,她可沒見到什麼可以煮來吃的東西。

  「沒有,電梯在維修,我懶得下去買。」

  「所以你是空腹吃藥的?」見他笑了笑,表示默認,她不禁沉下臉,「這怎麼成呢?你媽沒教你吃藥不能空腹嗎?我去買點菜回來,煮粥給你吃好了。」

  「不用麻煩了,真的沒關係。」

  「你閉嘴吧,這裡不是辦公室,我可以不聽你的。」

  可這裡是他家啊,難道不是他最大?怪了。

  孟書無語的瞧著她,覺得胸口暖暖的。「上班時間辦私事,我記住了。」

  她挑挑眉,笑了,「那你開除我好了。」

  「妳以為我不敢?別忘了我在報社的風評可是不太好喔。」

  「是啊,晴珊怕你怕得要死,你下回別對她那麼凶!你瞧瞧今天你不是挺溫柔體貼的嗎?晴珊要是知道你也可以是這樣的男人,一定會馬上倒追你,自願當你的老婆。」

  孟書笑了,轉移話題,「妳臉上的傷還痛嗎?」

  不知為什麼,雖然多了臉上那道疤,她今天看起來卻特別美。

  「沒事了,等疤脫落了就好。你等著,我去買菜回來,你先睡一會兒吧,我會拿你的鑰匙,待會兒可以自己開門。」

  「嗯,謝謝。」

  孟書微笑的目送她離開自己的單身套房,一抹奇異的情愫悄悄在胸口蔓延開來。






  洋蔥、肉片、芹菜、姜,外加一條鮮魚,足以煮一小鍋肉絲芹菜粥和一鍋新鮮有營養的魚湯,秦左愛想了想,又去抱了一小袋米,這才到超市櫃檯付帳。

  付完帳,提著一大包的菜走出超市,耳邊突然響起兩聲喇叭聲──

  秦左愛回眸,恰巧見風笑海高大的身影從車內出來。今日陽光燦爛,透過樹葉篩落而下,披在他身上,讓他就像天神降臨一般,好看得不可思議。

  低頭看見她手上提的東西,風笑海揚起兩道濃黑的眉,笑了,「我記得妳早上告訴我,說妳要去上班,難道我聽錯了?還是妳想給我個驚喜?我已經好久沒有吃到妳煮的晚餐了,妳買了什麼?我看看──」

  她大方的讓他拿去瞧。「這些不是要煮給你吃的。」

  翻動購物袋的手一頓,隨即又繼續亂翻一通,「妳還在生我的氣?所以妳打算煮給妳自己吃,不分給我,是嗎?」

  搶回他手中的食材,秦左愛微笑的仰首看他,「我才沒那麼幼稚,而且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也沒那麼重,可以讓我動不動就生氣。你還有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去哪裡?」

  「不關你的事。」腳跟一旋就要走,她甚至連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懶。

  高大的身影幾個跨步便擋住了她的去路,風笑海默然不語,只是意味深長的瞅著她,那眼神很是深思、很是迷惑,甚至,還帶著一絲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失落與悵然。

  他當然知道她要上哪兒去,從她一出報社大門開始,他就看到了她,還一直跟著她,他知道她進去那個男人的屋子裡待了十分鐘,也知道她為了看那個男人一眼,不顧自己剛出院的虛弱身體,一口氣爬了十八層樓,又從十八層樓走下來。

  他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不是回報社,而是跑到超市買菜。

  心頭那不斷攪動的滋味是酸還是澀,他已經分不出來了,上車想開車離開,油門卻怎麼也踩不下去,至少他要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突然跑到超市買菜不是為了那個男人。

  結果呢?答案昭然若揭,可是他卻不允許。

  「妳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不要這樣爬上爬下的,妳若累倒了,我可不想再照顧妳,跟我回去。」

  「你……跟蹤我?」

  「我是不小心看見──」

  「不管是小心還是不小心,你都是在跟蹤我。」否則他怎麼知道她爬上爬下的?總不會不小心在樓梯口看見她爬上爬下的吧?

  「那又如何?妳哥、妳爸和妳媽都把妳交給我,我當然要看好妳,何況妳還受了傷──」

  「那是拜你所賜,別忘了。」

  一股悶氣再次湧上,風笑海的唇抿緊了,「那是妳自找的,妳也別忘了。」

  「那就這樣吧,就算我再一次被人家砍也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會負責,不會連累你的。」說著,轉頭就要繞道走。

  「妳去了就別再回來。」

  跟一個女人撂下這種無聊的狠話,這是頭一次。

  但,顯然他的魅力大減,他的威望也大大降低,因為她根本不鳥他,纖細的身影還是走進了那棟大廈裡。






  幸福酒吧大門的鈴鐺聲響起。

  夏綠艷柔美的嗓音說了一聲:「歡迎光臨!」然後,才從吧檯下方緩緩地仰起美艷的小臉,可卻沒看見半個人。

  咦?難不成是鬼跑進來了?眸子往旁一掃,終於見到來人。

  「風笑海,你想嚇人啊?進來不會出聲?還走得那麼快!」門才開,人就已經坐在一張桌子前了,了不起。

  風笑海沒說話,只是拿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眼專注的審視著她,看了好久,久到讓她全身不對勁,久到讓她一向大剌剌的性子也顯得不安了,她才斂起笑容,迴避他的眼。

  「你喝酒了?」

  「沒有。」

  「那你從現在開始都不准跟我說話,直到你恢復正常為止。」說完,她開始擦杯子、擦碗、擦盤子,擦了十幾分鐘,背後那兩道視線還是未曾從她身上移動過分毫。

  他究竟想要怎麼樣?她都已經沒事可做了,現在才傍晚五點,是幸福酒吧剛開門的時間,怪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客人進門,和平日一開門就湧進一堆客人的情況大大不同。還有,盼兒呢?她怎麼也還沒到?

  越想越怪,尤其是老盯著她看的風笑海更怪!

  他是受了什麼刺激嗎?為什麼他今天看起來那麼深沉憂鬱?好像有什麼問題在困擾著他。

  該不會是……

  「笑海!」夏綠艷突然回頭衝到風笑海面前,一屁股坐定。「你是不是遇上什麼困難了?店要倒了?還是你的大頭目寶座真的不保了?或者你最近要幹什麼大案子,有生命危險的那種?說,快說,不要這副死樣子!你給我說!」

  風笑海挑眉,「喂,妳忘了戴上妳風情萬種、溫柔可人的面具跟我說話了,這樣我很不習慣。」

  「店都要倒了,我還對你笑得那麼媚幹什麼?」如果她的老公知道幸福酒吧要倒了,可不知會有多高興……等等,該不會是她老公又去找風笑海的麻煩吧?所以現在幸福酒吧面臨了經營危機?

  想著,夏綠艷擔心地伸手一把抓住風笑海的手,「你說實話,是不是我老公找你麻煩了?」

  「他?」風笑海從鼻孔哼出氣來,「他不敢找我麻煩的。」

  鞏皇軒的老婆可是他幫他娶進門的,他要是敢動到他頭上半分,他的老婆也會不保,鞏皇軒又不是傻子,何況,他沒事找他麻煩幹什麼?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夏綠艷斜眼瞧他,「是嗎?你肯定不是他?」

  「他從來都不是我的問題。」他伸手拍拍她的臉,笑得一臉溫柔,「艷兒,沒想到妳這麼關心我,如果哪一天妳老公真的對我出手,妳會怎麼樣?」

  「安啦,我保證用我的生命來護你。」夏綠艷大方的拍拍胸脯,「他敢不聽我的,我就休了他!」

  「妳捨得?」

  「當然捨得,你可是我師兄耶,而且是這世上對我最好最好的人,誰要敢動你,我跟他沒完沒了!」

  風笑海聽了哈哈大笑,「我好感動,艷兒。」

  「感動應該用哭的,哪有人用笑的,我看你今天真的有點不正常。」夏綠艷並沒有因為他的笑容而釋懷,反而更加憂慮,「你真的沒事吧?啊,是不是那個日本鬼子,叫什麼渡邊什麼野的,他找上門了?」

  「渡邊牧野。」他好心的糾正。

  「是了,管他什麼野的,他真的找你麻煩了?我還以為愛愛寫的那篇新聞只不過是充充版面罷了,沒想到是真的。」夏綠艷懊惱的托著小臉,「我想想看該怎麼幫你,請我公公幫忙好了,他的政治勢力還在,多少有點用──」

  「好了,省點精神去工作吧,我沒事。」

  「沒事那麼早來店裡幹什麼?想我啊?」

  「是啊,怎麼辦?我想妳想瘋了。」風笑海點煙,深吸了一口,把煙霧往旁邊吹去,瞇著眼看她。

  聞言,夏綠艷嫣然一笑,走回吧檯後頭,邊走邊道:「如果是這種事的話,我也沒辦法,因為這不是我能解決的,最好的方法是去找一個女人來愛,我保證你很快就可以忘記我了。」

  「我也想啊,可是如果那個女人是我們都認識的怎麼辦?如果到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妳,那我得拿那個女人怎麼辦?」他像是自言自語地道,每一個字卻都被夏綠艷聽進耳裡。

  她皺眉,心亂七八糟的跳著,抬眸瞅他。

  他不會是認真的吧?他真的喜歡她啊?瞧他正經八百的模樣,似乎不太像是開玩笑……她垂下臉。

  算了算了,假裝沒聽見好了。

  想著,夏綠艷不安的又抬頭再偷瞄他一眼。

  反正,他現在又掉進沉思中,好像也沒有等著她搭腔的意思……

  呃,繼續擦杯子吧,擦亮一點……

  還有啊,等盼兒進來時,她一定要好好念她一頓,搞什麼東東,竟然給她老娘遲到整整一個小時……

  叮噹──

  幸福酒吧的門被一陣小旋風給吹開來,她還以為是誰,原來說鬼鬼就到,正是那個顧盼兒小姐。

  夏綠艷嘴一張,正要數落她幾句,卻見那小吩兒根本沒把她這個老闆娘放在眼底,逕自衝到風笑海面前──

  「笑海哥!行了吧?可以讓客人都進門來了嗎?等著進門來的隊伍已經排到幸福路另一頭了,再這樣下去,如果一放行,店裡會爆滿的。」她奉命守在路口不讓客人進酒吧,可笑海哥明明說只要半個小時的,卻搞了一個小時還不出去,害她差點被客人的口水淹死。

  「是嗎?那就讓他們進來吧。」風笑海一笑,看著顧盼兒像風一樣又跑了出去,這才起身,卻發現夏綠艷不知何時又從吧檯內跑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她扠腰,仰起一張漂亮卻正生著氣的臉瞪他,「什麼意思啊?風笑海!原來店裡一直沒客人上門,是因為你讓盼兒在路口擋住人家?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竟然擋自己財路?有人這樣當老闆的啊?」

  「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對不起。」他拍拍她的小臉,俯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越過她的身邊,走了。

  夏綠艷怔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門口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突然湧進一堆人,才將她拉回現實來。

  一個人?那她不是人啊?他為什麼不把她也趕出去?

  還有,他剛剛竟然跟她說「對不起」?這樣文謅謅的話從風笑海嘴巴裡吐出來,實在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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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妳去了就別再回來!」

  風笑海說的這句話,一再的在秦左愛腦海中重複。也許別的人聽了會覺得難過,可是她卻恰好相反,因為這句話,她的唇邊始終勾著一抹笑,讓她的心情無端飛揚起來。

  這代表,風笑海已經有點在意她了。

  這代表,風笑海已經正視她的存在,不再把她當小妹妹,她這個人在他心中的意義已經慢慢的從「秦醉陽的妹妹」,慢慢的轉變為獨立的個體,一個女人。

  替孟書煮粥時,她忍不住快樂的笑出聲,當時孟書還睜眸不解的瞧了她一眼,「妳剛剛去超市買東西時,是不是也買了一帖興奮劑偷偷地吃下肚了?」

  哈,標準的孟式幽默!

  不過她的心情實在太好,對方又生病發燒,她決定還是饒了他這一次,不跟他鬥嘴。

  煮好魚湯後,秦左愛看著他把粥和魚湯都吃下肚後才離開,幸運的是,電梯已經修復,她不必再累得像條狗一樣地爬下樓。

  可她沒料到的是,竟會在大廈外遇見他──一個高大冷峻卻又對她十分溫柔體貼的男人,一個理應已經回到日本發展他的家族事業的男人,渡邊牧野。

  「嗨。」渡邊牧野對她露出一抹微笑,靠在車邊的修長身影,比夜晚的霓虹燈還要耀眼奪目。

  秦左愛笑了,飛身上前緊緊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佳人在懷,渡邊牧野唇邊的笑意更深,掩去了星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鋒芒,伸手輕輕的將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擁進臂彎之中。

  感覺這樣的姿勢過於親密,秦左愛稍稍退開了些,仰眸瞧著他。「你來紐約是為了看我嗎?」

  「嗯。」

  「真的只是為了看我嗎?」她有點擔心,不安的又問了一次。

  渡邊牧野的星眸一閃,笑意斂去,伸手摸向她的臉,「妳在擔心什麼?據我所知,妳已經光明正大的警告過風笑海了,不是嗎?」

  「有嗎?」她眨眨無辜的雙眸。

  渡邊牧野縱容又寵溺的朝她一笑,「有沒有妳自己明白就好,不必告訴我。不過,不管妳做了什麼,都不會改變我收編風幫的計劃。」

  秦左愛藉著工作之便,在報紙上大剌剌的報導他即將前來紐約對付風幫的新聞,可是撼動了國內外黑白兩道的獨家,這篇報導不只讓他的紐約之行舉步維艱,還讓美國警方動員了全部的力量監視他,隨時準備他一有所行動,便將他逮捕到案,藉機除去一名國際級大患。

  老實說,他沒想到秦左愛會用上這一招,只用一支筆便讓他的計劃大亂,一方面間接借用美國警方的力量,好讓她可以阻止他的計劃;另一方面,也可以藉此保護她的心上人。

  這般聰慧、冷靜的女人呵!他不禁打從心裡為她喝采!也就是這樣,他才會想要她,把她擱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不顧一切。

  「我知道。」秦左愛淡淡一笑,身子又退開一步,「那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我不會插手的。」

  她不會傻得跟他正面作對,更不會笨得以為只要她求情,這個男人就會放過風幫,當然,她也不以為風笑海一定會在這場黑幫交手陣仗中敗下陣來,更清楚明白的知道,風笑海擁有足以與渡邊牧野抗衡的實力。

  只是,她的心擱在風笑海身上,免不了會擔憂、害怕、不安,雖然她極力掩藏住這樣的情緒,可是午夜夢迴,風笑海躺在血泊之中毫無氣息的一幕,還是一再地讓她在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不插手是不行的,左愛,我需要妳的幫忙。」

  他輕柔的語句像是詢問,卻聽得她膽戰心驚。揚眸瞧他,她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卻隱隱覺得不對勁。

  「我不會幫你的。」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是傷害風笑海的事,她就絕計不可能去做。

  「妳會的,我保證。」他低眸,湊上前在怔愣的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此時,馬路的對角,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進車內,油門踩到底,車輪磨出一道刺耳的聲響之後,黑色的車身宛如閃電,咻地隱沒在黑夜裡……






  「老大,風幫在邁諾特的點被抄了!」

  「老大,風幫在亞克馬的點,昨天晚上被一群日本鬼子給突襲,弟兄們都死了,無一存活!」

  「還有,老大,剛剛西雅圖分部也傳來消息,說日本鬼子似乎已經知道風幫所有的分會地點,準備各個擊破,我們幫裡一定有內奸……」

  「是啊,老大,一定要把內奸揪出來!知道風幫所有分會地點及名冊的人少之又少,要查一定查得出來!」

  「我也同意,老大,這件事關係著風幫的未來及生存,絕對不能等閒視之!這七天來,風幫在美國各地的弟兄已死傷無數,再這樣下去,我們風幫遲早會被那幫日本鬼子給幹掉,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是啊,如果不能事先知道那幫日本鬼子要攻擊的分部地點,無法集結力量去對付他們,恐怕我們各分部的損傷會越來越慘重!我們應該馬上把內奸揪出來,再直入敵營,找回我們風幫各分部的數據及名冊才行!」

  「按照慣例,我們各分部的數據都不會放在同一個地方收藏,所以,對方如果要各個擊破,也得把所有風幫的名冊及分會地點調齊才行,因此,這陣子對方想必會再出手,我們應該詳加計劃,來個甕中捉鱉!」

  幫裡位居高階的眾弟兄們齊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語的,有的氣得跳腳想砍人,有的氣得丟東西,想馬上衝出去揍人,也有的只是在一旁附和點頭,雖然行徑不一,但大家都有一致的要求──揪出內奸,以幫規處置!

  風笑海始終沉默不語,安靜的聽著各分會弟兄們的報告,直到紐約總部的小頭兒未經他准許的開口說了話──

  「老大,我們已經查到幫裡可能的內奸是誰了……」說話的人是風幫紐約總部地位在幫主、副幫主之下,卻在眾分會會長之上的總部長查爾斯,礙於風笑海投射過來的凌厲眼神,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乾脆低下頭去。

  「是誰?快說!」

  「對啊!快說說,究竟是誰?」

  眾人一聽有線索,頓時鬧烘烘的一片。

  「是……老大,你看看這些照片……」查爾斯膽戰心驚的呈上一迭照片到風笑海面前,「這些都是幫主要我們幾個弟兄保護秦小姐的安全,二十四小時待命所拍下的照片。這幾天,秦小姐每天都和這個男人見面,後來我們查出來這個男人就是──」

  「住口!未經查證的事不要隨便說出口,你知道這種事如果出了錯,會造成多大的後果?」風笑海打斷查爾斯即將出口的話,照片沒看一眼便收起。「這件事我會盡快查清楚,這陣子各分會要嚴加戒備,弟兄們相互照應,千萬不可以單獨行動,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直接回報總部……」






  自從那日煮菜給孟書吃的事件過後,秦左愛和風笑海已經冷戰了六天,每天她早出晚歸,風笑海則是晚起早歸,要刻意不碰面是很容易的事,同樣的,要把他的房子翻得天翻地覆也是很容易的事。

  只不過,亂翻是容易,要回復原狀而不被察覺卻很困難,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翻動東西,再將它回復原狀。可找了妤幾天,她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她想要找的東西,不由得急了,現在,就只剩下風笑海睡的這張大床還沒找過。

  想著,秦左愛走上前,坐在床沿,仔細的摸遍被單下的每一寸地方──沒有,再找!正要彎身翻起床墊,脖子後卻傳來一股冰得透人的寒氣,一直從她的頸項蔓延到耳際,然後擴散到四肢……

  「如果妳這雙手是這樣仔細的摸遍我的身體,我想,我可能可以提供妳想要找的東西。」雙臂溫柔的從身後圈住她的腰身,將她顫抖的身子帶進懷裡,風笑海低沉冰冷的嗓音輕蕩進她的耳膜。

  危險的氣息,肅殺的氣焰,縱使他的嗓音如此的輕柔,秦左愛還是可以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他想要親手把她掐死的慾望有多強。

  她歎息了,身子不動地任他抱著她。

  「怎麼?連辯駁都懶了?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藉此推斷──妳想住進我家裡來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這兒的風景美;妳故意跑到浴室找我的原因,不是因為妳想要問我有沒有女人的衛生用品;妳煮飯給我吃的原因,不是因為妳有點喜歡我;那天妳讓我抱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妳其實也有點渴望我──是這樣嗎?」

  淡柔的嗓音帶著幾不可聞的怒氣,風笑海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由身後舔上她的頸畔、耳垂、滑嫩的側臉。

  她發出嚶嚀,抖顫著身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裡不住地吶喊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她是渴望他,她是喜歡他,她是想要他,不只如此,她還想要他愛她、寵她、疼她、娶她!

  「笑海哥……」

  「別叫我笑海哥!現在妳只是我的階下囚,一個奴隸,一個女僕,任我蹂躪、任我發洩慾望的女僕,除此之外,妳什麼都不是!」

  話落,風笑海溫柔的指尖倏地轉為粗蠻,啪一聲地反手撕裂她單薄的上衣。

  「不!不要這樣!」她想要他愛她,她想要他抱她,但不是在他懷疑著她、恨著她的情況之下,她不要呵。

  「妳不是想勾引我嗎?妳接近我的目的,不是為了替渡邊收集風幫的情報嗎?既然妳的身體本來就是要給我的,那我為什麼不大方的享用?」他吻她、啃咬著她的頸背,讓她吃痛的哭出聲。

  「啊!不……」她痛得輕喊出聲,身子抗議的掙扎著。

  無奈她的力道遠遠不如高大威猛的風笑海,她的扭動與抗議像是一道接著一道的激情催化劑,惹得身後抱住她的男人力道更猛,慾火更旺,夾雜著怒火與慾火的狂焰兇猛燃燒……

  「不,求求你不要這樣……笑海哥!請你住手!請你──啊……」一陣刺痛襲來,她的指尖深深的陷入他的背,眼角噙著淚,昂首承受著那一波又一波令人窒息的強烈衝擊……






  風笑海高大的身子倚在落地窗前,半截香煙夾在他修長的指問,煙霧四散,他的眼神迷濛,靜默的望向遠方,直到煙頭燒盡,燙著了他的指尖,他才換了一個姿勢,轉過身去,望向大床上那個臉上還帶著淚痕、卻因疲倦而沉沉睡去的女人。

  他對她做了什麼?

  他竟然……不顧一切的要了她、抱了她……

  這個打小便喊他哥哥的妹妹,這個打小便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跑跳跳的小女孩,如今竟成了他一個不小心而衝動發洩的對象。

  有多久不曾這樣了?或者該說,他曾經這樣過嗎?為了一個女人的背叛,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了氣,用這種方式去抱一個女人?

  不,沒有,她是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的一個。

  重點是,他竟然一點也不後悔要了她,她的滋味是那麼的美好,讓他光是回想之前抱著她的那一幕,下腹部就傳來一陣緊繃的渴望。

  承認吧,風笑海,你根本早就想要這麼做了,只是害怕長駐在心頭的那個身影抹不去,傷了這個小女人柔弱的心。

  現下可好,做都做了,傷害已然造成,根本沒有理由再把她擱在一旁。

  只是……現在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她愛他嗎?她要他嗎?她已非處子,或者,渡邊牧野才是她深愛著的男人?否則,她又怎麼會替對方賣命,出賣他這個她從小便認識的笑海哥?

  很難相信自己竟然會被這個小女人出賣,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傷害他的事來,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在他房裡翻箱倒櫃的找名冊,是他親眼所見,就算他想要自欺欺人也辦不到呵。

  目光緊鎖著眼前嬌柔蒼白的容顏,風笑海眉心輕鎖,覺得體內有什麼東西被割去了一小塊似的失落著。

  秦左愛睜眸,見著的他就是這令她心疼的模樣,忘了先前的痛,她憂傷的望住他,鼻頭一陣酸楚。

  「為什麼?」風笑海開口。

  沒頭沒尾的一句為什麼,她卻很清楚他問的是什麼。

  「有一個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必須救他。」

  風笑海瞇眼,腦海中飛快地過濾起可能的名單,「誰?伯父、伯母?還是妳大哥醉陽?」

  他知道都不可能,但除了他們,還有誰對她很重要,重要到必須出賣他的地步?

  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除了親人就是男人了……這個念頭一閃,竟讓他的胸口發悶。

  秦左愛搖頭,「對不起,我不能說。」

  「不能說?除非妳希望見到對方的屍體。」

  聞言,她驀地抬眸,憂傷的眸子瞬間閃過一抹憤怒,「不許你這麼說!我不許你這麼說!」

  秦左愛淚盈於睫,她強忍著多大的恐懼與不安,獨自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痛,他卻忍心這樣嚇她、傷她?

  誰都可以這麼做,就他不可以!該死的,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如果他知道那個人是……

  喔,不,他不能知道,她也不想讓他知情。

  緊咬著唇,因為強忍著痛與憂心,她將唇咬出了血痕,卻渾然未覺,直到一根長指霸氣的擠入她的唇齒之間,替她脆弱不堪的唇承受那顫抖的力道。

  他的眼神迷惑不解,心頭湧起的妒意是那樣的深濃,濃烈到他根本無法漠視她心裡頭最重要的那個人的存在……

  是的,他在吃味,這一點他根本不必替自己解釋。

  他半強迫的要了她,她醒過來後,沒有怨他半句,也沒氣他、打他,更沒有哭,現在,只因為他說了對方一句不吉利的話,她就氣成這樣,連咬傷了自己都沒察覺?該死的!

  「別告訴我那個人是個男人。」他輕佻著眉,語調低沉而危險。

  她望著他,怔愣半響,驀地瞭解他誤會了某些事,小嘴微張地想說些什麼,卻還是在最後一秒鐘收口不語。

  「他的確是個男人?」

  點點頭,她歎了一口氣,「是的,他是男的沒錯。」

  「媽的!」一句粗話衝口而出,風笑海發現自己有股殺人的衝動,嘴巴碎碎念著,「這一回我絕不會再讓步了!絕不!」

  她皺眉不解,心卻為了他剛剛某些吃味的舉動而溫暖起來。

  「笑海哥……」

  風笑海又是挑眉,凝視著她清澈的明眸不語,等著她說話。

  「相信我,我不想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

  「我知道。」但,不想卻不代表不會做。

  細想之下,之前他之所以會有那麼大的情緒反應,不是來自於不信任她或她可能的背叛,而是在他心底深處,無法忍受他所見到的她和渡邊牧野相擁微笑的那一幕,再加上那些親密的照片……

  讓他妒火中燒?是吧?

  一個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而出賣一個「哥哥」,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是嗎?所以,他很難不對她現在所說的話存疑,只是,他會查出來的,不管是真是假,他要她,已經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得到他的信任,秦左愛心裡激盪著一股暖流,輕淺的笑了,「笑海哥……再抱我一次好嗎?」

  風笑海心神一蕩。這小女人在玩什麼把戲?

  「我愛你,笑海哥,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愛你好久好久了。」她要他再抱她一次,溫柔的、用心的。她癡看著他,第一次任憑自己的心意從眼眸唇齒之間顯露出來,毫無隱藏。

  就算他不愛她,就算之前的擁抱,對他而言可能只是因為憤怒而造成的錯誤後果,她都不在乎了……

  因為,她真的害怕再也沒有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

  風笑海深邃的眸子因她的話而燃燒著兩團火焰,長指徐徐地撫上她嫣紅的唇,俊顏驀地迫近她嬌艷如花的羞澀嬌容──

  「妳很不害臊。」不管她玩什麼把戲,他都會陪她玩,何況眼前這個遊戲玩起來,他可是一點都不吃虧。

  「害臊不能帶給我幸福和快樂。」迎視著他的眼,她將深濃的思慕傾盡,暫且忘了羞怯與矜持,說出了心底的話,表達出自己深切的想望。

  風笑海咧開嘴,貼在她耳邊粗嗄的低語,「說得好,愛愛,這句話真是深得我心呵,只是……那個男人怎麼辦?」

  她一愣,突然間有點不明所以,「哪個男人?」

  「妳生命中那個很重要又不能出言得罪的男人,那個現在被渡邊抓去當人質的男人,他,不會吃味嗎?」本來渡邊牧野才是他的假想敵,現在從她的口中得知又多了一個男人,究竟這個小女人的心頭還有多少謎底是他尚未探究的?

  「他?」秦左愛的眼眸眨呀眨的,滿是深濃笑意,主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偎進他懷中。「我保證他不會,而且他會很開心的。」

  那個小傢伙呵,如果可以幫他找到一個爸爸,他鐵定會高興得飛上天。

  只是,她還可以看到那個小傢伙吧?

  一抹深切的憂心浮上她幽然雙瞳,心一痛,她陡地起身,主動吻住風笑海的唇瓣,藉由燃燒的情火來淡忘胸口的那股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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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5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終究還是選擇背叛他,取走了他刻意放在她找得著的地方的幫會名冊。

  風笑海自嘲的勾起唇,望著不遠處那像是一家人般互相擁抱的三個人,無法形容此刻內心百感交集的感受,究竟是恨還是氣,又或者是深深的苦還是失落。

  昨夜之於她,究竟算是什麼?她都已經和渡邊有了孩子,那麼,昨夜她對他所說的一切就全成了可笑的謊言,而他,則是個徹徹底底的傻子。

  遠遠地,他還可以見到那約莫兩歲大的孩子,正伸長兩隻微胖的小手緊緊圈住渡邊牧野的脖子,而渡邊牧野就像個溫柔的慈父,親密的親著孩子的小嘴,逗得那小娃兒咯咯笑著,那笑聲響亮得足以傳到他的耳邊。

  人質嗎?若說那小娃兒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接受;但說這小娃兒是渡邊的人質?哈,只要親眼瞧見這一家子親密的模樣,就不會有人相信這個可笑的說辭了!

  那麼,昨夜究竟代表什麼?她是個可以隨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嗎?渡邊是個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上床的男人嗎?

  不,她不是,他也不是。

  風笑海緊抿著唇,擱在褲袋裡的雙手緊握成拳,用了他所能克制的最大限度來壓抑體內不斷湧出的醋意與憤怒。他看起來平靜極了,只有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人才曉得,此刻,他眼底正醞釀著極大的風暴,那是一股無法抵擋的兇猛氣焰,足以搖山動海。

  「老大……」阿四擔憂的看著他,再看看不遠處的秦左愛和渡邊牧野,還有那笑聲鈴鈴的男娃,不禁有點擔心起這一家子的命運,更擔心老大瘋起來的狠勁,會將所有的一切摧毀殆盡。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秦左愛偷走了風幫名冊,毀的是無數幫中弟兄的家;可若傷了秦左愛,則同時也傷了老大。

  老大的命真苦呵,之前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現在好不容易動了心,卻遇到了一個大騙子……

  他的眼睛沒有瞎,耳朵沒有聾,老大的一切他看在眼底,替老大委屈在心底,卻什麼也沒辦法幫,能做的只有替老大出出氣而已。然而,秦左愛不是他們可以隨便動的女人,除非老大允許,又除非她的罪證確鑿……

  「出動紐約所有的弟兄跟蹤他,傍晚之前,我要知道他今晚的落腳處。」渡邊狡兔三窟,幾乎每天換不同的地方下榻,他不得不更謹慎些。

  「是,老大。」阿四領命,看風笑海率先上車,他也忙不迭地跟上前,要目送老大離開。

  「阿四。」風笑海突然喚道。

  「是,老大請說。」

  「今天這事,半個字都不許透露出去,知道嗎?」

  阿四一愕,怔望著風笑海。

  風笑海也看著他,「當然,你也可以違令,畢竟我這種公私不分的行徑,已經不適合帶領風幫──」

  「老大!你不要這麼說!」阿四連忙跪下,「小的一定都聽你的,半個字也不會洩漏出去!你千萬別說什麼不適合帶領我們的話,風幫是你一手撐到現在這個局面,沒有你,我們弟兄們將無所適從啊!」

  「起來。」當街跪下多難看!風笑海撫額歎息。

  「老大,你得先答應我才行。」

  風笑海挑眉,「你這是在威脅你的老大嗎?不要命了!」

  哈~~這才像老大嘛!

  阿四聞言開心不已,笑得像個孩子,聽話的站起來。「老大,我這就去幫你傳令,你慢走。」

  「嗯。快去,別給我誤事。」風笑海一笑,踩下油門,邊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的被接起──

  「喂,笑海嗎?你在哪裡?醉陽已經回紐約了,他現在在我這裡,我們都找不到你的人,你究竟是──」

  「你叫醉陽在那裡等我,還有,艷兒……晚上跟妳老公告個假,我有點事要麻煩妳,好嗎?」

  另一端的夏綠艷愣了半晌,才點頭答應,想想不對,她點頭對方又看不見,這才緩緩地說聲「好」,掛上電話。

  「怎麼了?究竟出了什麼事?」秦醉陽丟下工作,在風笑海電召下風塵僕僕地趕回紐約,卻始終找不到風笑海,說不急是騙人的,但他這個鼎鼎大名的國際大導演心裡急歸急,卻姿態悠閒的坐在幸福酒吧裡,喝了好幾個鐘頭老闆娘的自製咖啡來提神,調整時差。

  「他竟然問我『好嗎』?」夏綠艷搖頭歎息,擔憂之情溢於言表,「打小開始,這個流氓何時這麼客氣過?看來真的要出事了……醉陽師兄,我好擔心,是不是該把顧師兄也找來紐約?」

  秦醉陽一聽,挑起兩道漂亮的濃眉,嘲弄的瞅著她,「師妹啊,妳該不會到現在還想著妳的顧師兄吧?」

  臉一紅,眼一瞪,夏綠艷手上的抹布隨即飛到秦醉陽那迷人的臉上,給他一個大鍋貼。

  「你在胡說什麼!不准你瞎說!我何時喜歡過顧惜風來著?他只不過是師兄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死了就死了,這個傢伙還追究個什麼勁兒?可惡!

  「喔──」語音拉得老長,秦醉陽壓根兒不相信她說的話。「那笑海呢?妳這麼擔心他,老實跟師兄我偷偷地說,妳是不是對他也有點情意?」

  「ㄏㄡ~~你夠了吧你!」夏綠艷扠起腰,美眸氣起來卻更閃閃動人,「你這人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啊?愛做媒人公,替自己做去,都快三十的人還沒個定性,連個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一天到晚在外面拈花惹草,成何體統?」

  顧盼兒聽了,在旁摀住小嘴偷笑,取走剛剛被扔在秦大導演臉上的那條抹布,忙跑到外面去抹桌子,耳朵卻豎得高高地,就怕少聽了一則這個大導演的八卦。

  老實說,她真的沒想到這個享譽國際的知名大導演,竟然也是夏姊的師兄,就這樣突然瀟灑翩翩的出現在幸福酒吧,差點沒嚇死她!

  「笑海比我老,你不催他,催我做什麼?我看妳這就叫做惱羞成怒,無端波及他人。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總是說不得理,又老愛口是心非──」

  「你就不是嗎?你要是可以真實面對你自己,表裡如一,就不會活得那麼痛苦,像個行屍走肉了!」啊~~完了!

  氣起來口不擇言,是她個性裡最大的一個缺點,夏綠艷伸手摀住嘴,帶著歉意的看著秦醉陽陡然變色的臉。

  「那個……醉陽師兄……我沒惡意啊,你別生氣好不?」她放柔了嗓音,雖然心知肚明秦醉陽根本早就對美女免疫,可是撒撒嬌總行吧?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何況她是他師妹,不是一般女人。

  這個秦醉陽平時吊兒郎當的,說話總沒個正經,可是卻也屬於那種變色龍型的大男人,那張迷死人的笑臉總是說變就變,一變之後就翻臉不認人,很可怕的,而她卻白癡地激怒了他……

  唉唉唉,今天忘了燒香拜拜,佛祖保佑,千萬別把他給氣走了,笑海可能很需要人幫他一把的。

  「要我別生氣?」秦醉陽瞇眼微笑,「可以,只要妳答應替我辦一件事。」

  「沒問題!」夏綠艷笑得像一朵世上最美的花兒。「你說。」

  「時候到了我再告訴妳。」

  「嗄?」夏綠艷心裡毛毛地看著他,「師兄,你不會是要叫我去做什麼不正經的勾當吧?我已嫁做他人婦,不可能出去拋頭露面的喔,何況我又不會演戲,所以──」

  「放心,只是幫一個小忙而已,再說,我導的電影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上鏡的。」

  哼,臭屁!

  夏綠艷睨他一眼,正要多說幾句,眼角卻瞥見風笑海的車已停在幸福酒吧門口……






  秦左愛緊緊的抱著兩歲大的兒子,不住地親吻著他。

  才分離不到三個月,卻像是分離了三個世紀,她想他,很想很想,尤其是剛來紐約的那一陣子,她更是常常躲在被子裡哭。因為過於思念,她反而不敢打電話回巴黎給一直替她照顧寶寶的保母,怕一聽到兒子的聲音,便會忍不住相思地飛奔回巴黎。

  如今,她親愛的寶貝就在懷裡,憨憨地對她這個老媽笑著,嘴裡不停地喊著媽咪,兩隻胖胖的小手更是緊緊的擁住她──

  「媽咪,找找,翔翔找不到媽咪!」

  「媽咪知道,媽咪知道……」她拚命點頭,淚一直掉。

  直到擁他在懷,她方才明白,這小娃兒是她在這世上最在乎的人,如果她不能替他找回親爸爸,那麼,至少她要給他一個溫暖、健全的家,這是她所能為翔翔做的。

  「翔翔哭哭,找不到媽瞇!」

  「媽咪知道……對不起,翔翔,媽咪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了!」她抱緊他,淚水滴在他的臉上、手上。

  翔翔伸出手替她抹淚,仰起天真無邪的笑臉,童言童語地道:「媽咪不哭喔,哭哭就是壞孩子,翔翔秀秀,媽咪不哭喔,再哭哭,耶誕老公公就不把禮物放在妳的襪子裡了。」

  「好,媽咪知道了,媽咪不哭,不哭了……」秦左愛泣不成聲,抖顫著身子,此時的她脆弱得像個孩子。

  渡邊牧野眼色微沉的看著秦左愛和翔翔。這樣的幸福是他曾經深深企盼的,然而,他卻得時時恐懼著失去。或許,他真的沒有大方到可以接納別人的孩子叫自己爸爸,但從翔翔一出生開始,便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從嚎啕大哭的呱呱墜地、小手亂揮,到跌跌撞撞的學走路、學說話,他比他的親生父親更像是父親的在身邊陪伴著他。

  沒有感情嗎?

  錯,大錯特錯,但感情之於他是極奢侈的東西,如果不能兩全,那就只能捨棄,這就是他打出生便注定好的命運,逃脫不了。

  「跟我回日本吧,我可以給你們幸福。」

  秦左愛拂去淚水,眸光淡定無波,平靜的看著渡邊牧野。

  曾經,她也以為渡邊可以帶給她和翔翔幸福,所以她要他給她半年的時間回紐約找風笑海,如果半年後風笑海還是沒有愛上她,那麼,她就嫁給他。

  她是如此看重這個約定,因為渡邊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她天真的以為他會大方的看到她和風笑海幸福。

  她真的太天真了!

  渡邊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手讓她離開他的生命?是她笨,才會敞開胸懷和他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讓他知道風笑海這個人的存在,讓他明白她的心已給了另一個男人。

  如今,變成現下這個局面,為了贏得勝利,渡邊可以犧牲她的兒子,教她這輩子再難信任他。

  「名冊你已經拿到手了,你該遵守你的承諾放了我們。」

  渡邊牧野斜睨了她一眼,「妳以為在妳這麼做主後,風笑海還會愛妳嗎?妳是風幫的罪人,一輩子都會被風幫的弟兄追殺,他身為風幫幫主,若是護妳,他幫主的位子不保,性命可能也不保;不護妳,妳將在風幫弟兄的追殺下受傷,甚至死去,讓他一輩子背負著罪惡感,妳以為妳和他真能擁有幸福?」

  「我沒有這麼以為。」

  「那麼,聰明的妳就該選擇嫁給我。翔翔還小,妳不會希望他跟著妳四處逃亡吧?只有我,可以給你們母子安全的庇護。」

  他說得沒錯。若是她聰明,就該嫁給他,日本菊幫的勢力足以讓翔翔平安的長大,讓她和翔翔保住性命。

  再者,也可以讓風笑海鄙夷她、捨棄她,只要他摒除對她的情分,不管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情,才不會做出讓他自己受傷或是後悔的決定。

  她必須保護他!也必須保護她和他的兒子!

  這就是渡邊的計謀吧?讓她騎虎難下,唯有依靠他、嫁給他,才能將此事圓滿解決。

  一顆心落定後,她輕輕地開了口,「好,我答應,不過我有條件。」

  渡邊牧野笑了,「妳該知道妳根本沒有跟我談條件的籌碼,不過,為了證明我是真心寵愛妳,妳說出來我聽聽看。」

  「答應我永遠不進犯風幫,永遠不傷害風笑海和翔翔。」






  「什麼?她的手機沒開?該死的!我知道了!」風笑海切掉手機,回眸看秦醉陽一眼,「艷兒聯絡不上愛愛,所以無法把愛愛引開,我想還是改天吧。」

  秦醉陽瞇眼,低沉一笑,「你究竟在擔心什麼?那日本鬼子不會傷害愛愛的,就算她在場,他也不會拿她當人質要挾你。」

  風笑海輕聲一哼,「誰擔心這個了?」

  「那你在擔心什麼?」

  「我只是……不希望愛愛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不小心出了什麼事。」

  聞言,秦醉陽有些傻眼,「笑海,你說的那個心愛的男人,指的不會是那個日本鬼子吧?」

  「你說呢?」風笑海冷冷的掃他一眼,覺得今天的秦醉陽有點呆呆笨笨的,跟平日的機靈卻故意裝傻的情況完全不同。

  「哈~~哈哈~~哈哈哈~~」秦醉陽迷人的臉龐因難忍的笑意而憋得通紅,整個身子劇烈的顫動著,「天啊!天啊!你竟然以為……小妹會喜歡那個日本鬼子?她要是喜歡他,早就嫁給他了。」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孩子都生了,他們為什麼不結婚?」

  孩子?

  等等……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他該知道卻遺漏的部分呢?

  秦醉陽斂起笑意,突然變得正經八百起來,「你……你該不會是看見那個孩子了吧?」

  驀地,風笑海犀利的眼神似要穿過他的身體,嗓音低沉而危險,「所以說,你早就知道有個孩子了,嗯?」

  秦醉陽不語,沉默的看著他。

  是的,他是知道翔翔的存在,只不過,知道的時間也沒比他早多少,至少,身為愛愛的兄長,他該是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的,但他卻也是一直到翔翔出生後快滿月時,突然造訪愛愛在巴黎的住所,她來不及把翔翔藏起來,這才知道翔翔的存在。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為什麼愛愛在紐約念大學念到一半,突然轉到巴黎的大學去唸書,又為什麼一直不告訴家裡的人她住的地方,更不願意他們前去探望她,一堆的借口,讓忙得不可開交的他起了疑心,決定動用關係查出她的住處,親自跑了巴黎一趟。

  要不是如此,真不知道愛愛要瞞著他們到何年何月。

  關於這件事,家裡的人都沒有對外提起,因為秦家的開放民主式教育,給了他和愛愛絕對的自由,對於愛愛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他們尊重她的做法,畢竟生命是她自己的,她有權自主。

  看見秦醉陽的神情,風笑海已然明白答案。

  「你該死的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這樣他就不會像個傻子一樣的被她耍,也不必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

  秦醉陽挑挑眉,一臉的莫名其妙,「那是我妹妹的私事,有必要告訴你嗎?」

  「你──好歹我也是你師兄,憑你跟我的關係,你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你竟然連一個字都沒跟我提過,未免說不過去!」

  「我說了,那是愛愛的私事,她想說自己會說,何況,她是未婚生子,她所承受的壓力和痛苦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愛愛雖然很堅強,總是表現得那麼不在意,但她畢竟只是個女人,我很為她心疼,你知道嗎?」秦醉陽若有所思的瞅著風笑海,「其實……你該慶幸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

  要不,在翔翔一歲生日時,當他再一次前往巴黎,看到翔翔那張和他親生老爸彷若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臉蛋時,鐵定會把他打個滿地找牙!

  「什麼意思?」風笑海瞇起眼,覺得他話中有話。

  「沒什麼意思。」秦醉陽抿唇一笑,「告訴你又如何?你想怎麼做?」

  「把那個害愛愛未婚生子的男人吊起來打一頓,要他立刻娶她。」

  哈,說得好,正中他下懷,只是──

  「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是愛愛想要的。」他非常瞭解妹妹的執著,所以,他只能尊重她的選擇。

  這回,她回到紐約來找風笑海,也是她的選擇,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她至少努力過了,比起自己的膽小怯懦,愛愛可是勇於追尋所愛的人,他很佩服她,卻無法傚法她。

  聞言,風笑海的眼眸一沉,瞬間醞釀起一股風暴。

  「你的意思是說──愛愛不愛渡邊?那她為什麼要跟渡邊上床?又為什麼要替他生下兒子?該死的!你的意思不會是渡邊強佔了愛愛吧?」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曾經是強佔她身體的壞男人,他全身上下充滿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想要馬上摧毀傷害秦左愛的人。

  「跟你上過床的女人,你都愛她們嗎?」

  「當然不!」這是什麼見鬼的論調?!

  「那不就得了。」秦醉陽懶得跟他說,率先從高牆一躍而下,進入渡邊牧野住的渡假木屋附設的小巧院落。

  風笑海尾隨在後,一躍而下,壓低嗓音吼道:「你該知道這不一樣!我是男人,她是女人,怎麼可以隨便跟人家上床?!你給我說清楚,我不相信愛愛是這種隨便的女人──」

  前面的秦醉陽突然止步,讓風笑海一時控制不住向前的身勢,就這麼撞上了他。

  秦醉陽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不要命了?風老大,現在我們在執行生死攸關的任務,你卻跟我在這裡談論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再說下去,他真想開扁了。

  「這很重要。」風笑海沉著聲,執著的表情卻像個孩子。

  「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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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56: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翔翔睡了?」渡邊牧野看著從孩子房間出來的秦左愛。

  「嗯。」她輕輕地關上房門,見他朝她招手,她走向他,被他一把拉進懷中。

  「今晚我想抱著妳睡。」渡邊牧野在她耳邊嘶啞低語,吐出的氣息濃烈而惑人心魂。

  她輕輕地顫抖著,有著些微的抗拒,他卻把她擁得更緊。「妳不會還沒死心吧?左愛?」

  她幽幽地望著他,不明白今夜的他為何如此急迫的想要她?兩年過去了,他都可以忍著不碰她,紳士到讓她心軟,為什麼這一切到了紐約全部變了?是他以前裝得太好?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渡邊,我──」

  「凡事總有第一次,為了證明妳嫁給我的誠心,妳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現?」他等著,眸光深情而溫柔。

  秦左愛聞言,只猶豫了短短三秒,便主動仰起小臉,將唇覆上那兩片噙著笑意的唇瓣。

  儘管這個吻輕淺得有如春風掠過,卻讓原本就極渴望她的渡邊牧野瞬間繃緊身子,鐵臂扣住她的腰身,讓她柔軟的身子密密的貼緊他的身體。

  「不!」她伸手要拉開他的手,避開他的觸碰,卻在轉眼間被他箝制在沙發上……

  她掙扎地扭動著身子,恐懼籠罩住她,想推開這個男人卻怎麼也推不開,正想張嘴往他身上咬去,唇間卻已嘗到一股血腥味,接著,她感覺到有液體滴落在她的頸間、胸前……

  視線驟地往上移,首先進入眼簾的是渡邊牧野脖子上的一抹深刻血痕,然後才是不知何時站立在沙發前的風笑海,他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住她,眼底布著一抹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憂傷與痛……

  「好個風笑海,來得挺快的嘛。」渡邊牧野說了一口流利中文,手輕撫著還在淌血的頸項,眼中不見懼色。「怎麼?想殺我?那你的力道可能得下重一點,不然我死不了。」

  「是嗎?那就如你所願好了。」刀鋒又壓下半分,再往前一寸就是頸動脈,見他血流如注,風笑海未曾皺一下眉頭。

  「不要!」一隻手陡地橫空過來抓住了刀鋒,秦左愛顧不得自己衣衫半露,眸子裡只有執著,「你不能殺他!笑海哥!」

  她這樣不顧一切的袒護渡邊牧野,讓風笑海皺緊眉心,揪痛了心口。他沉著眸瞪她,眼中傷痛更深。

  「為什麼?」他沉著聲問。

  「因為……我不許你殺他。」姑且不論渡邊牧野這一回的不擇手段,他畢竟是在她最危急的那一刻出手救了她和翔翔一命的人,不只如此,他待翔翔和她都很好,這份恩情她永世難忘。

  「妳愛他?」

  「是。」她答得義無反顧,「不只如此,我還要嫁給他,等喜帖印好了,我會寄一張給你的。」

  閒言,風笑海手上的刀子有著輕微的顫抖。

  「妳若愛他,想要嫁給他,剛剛他吻妳時為什麼要掙扎?」

  秦左愛柔柔笑了,「那是我們恩愛時必上演的戲碼,我們樂在其中,至於細節……我想不必全部報告給外人知道吧?」

  意思是──他風笑海是個外人,一個不該闖入打擾他們恩愛的人!

  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你們繼續吧。」風笑海一手抓住她的手掌,另一手將刀子從她掌心中抽開,掉頭便走。

  「等等!」秦左愛喚住了風笑海,一手抓住敞開的領口,另一隻手朝渡邊牧野伸去,「把名冊拿來還給他。」

  「我有說要把名冊還給他嗎?」渡邊牧野的聲音懶洋洋的傳來,此時,他已坐起身,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風笑海,「何況,主人都不急著要了,妳這偷兒倒急著想把東西還給人家。」

  「你答應過我的。」

  「我什麼都沒有答應。」

  秦左愛一愕,還沒反應過來,一群人突然從大門口衝了進來──

  「老大!你沒事吧?我們來遲了!」

  「老大,我們來幫你了!」

  「是啊,今天我們就把這對姦夫淫婦一舉成擒!這個女人背叛你,還當內奸害了我們眾多弟兄,今天非得把她給抓起來以幫規處置不可!」

  一群人吆喝著,帶頭的查爾斯卻是低眉斂眼,和眾人的氣勢大不相同。

  風笑海冷眼掃過他們,最後目光定在查爾斯身上。

  「誰讓你們來的?」風笑海清冷的嗓音聽不出歡喜之意。

  「老大……」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沒有我的命令便擅自大張旗鼓的跑來,就是違令。」

  「老大……弟兄們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何況,秦左愛是個內奸,罪證確鑿,弟兄們都想把她給抓起來,老大,難道你今晚過來不是為了抓他們?」

  「是啊,老大,這女人雖然你之前說過動不得……可是這回她做的事連老大都護不了了,若老大執意要護她,那麼,恕我們這些弟兄無法從命。」說話的人是一直沉默的查爾斯。

  他話一說完,一群人皆鴉雀無聲的看著風笑海。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帶領幫裡弟兄造反囉?」風笑海冷笑,清冷的氣息散佈在整個室內。

  「如果老大執意護短的話……是的,查爾斯身為幫會風紀,無法坐視老大因為一個女人而把弟兄生死置之度外。」

  「夠了!」秦左愛見風笑海遲遲未有所動作與表示,不禁為他的性命與立場擔憂。「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風笑海挑眉,眸光深思的瞅著她,「妳跟我們回去,可是必死無疑。」

  「死有什麼可怕?」她深深的望住他,想把他的輪廓一筆一畫的烙印在心底,永不忘記。

  「死不可怕,可是在死之前那生不如死的過程,卻是一般人所無法忍受的。」

  「親愛的幫主大人,你該不會是在心疼我吧?」秦左愛嫣然一笑,轉向一旁的風幫弟兄,「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不是要帶我走嗎?」

  渡邊牧野伸手拉住了她,「妳在幹什麼?」

  「保重你自己吧。」

  「妳以為我會這樣讓妳走?」渡邊牧野笑了,唇角帶著一絲嘲弄意味,「我渡邊可不是一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

  話落,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手持衝鋒鎗的黑衣人一個個湧進來。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槍,我可以留你們一條活路。」渡邊牧野瀟灑的坐在椅子上看好戲。

  風幫弟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想到會著了對方的道。剛剛進來之前,他們明明沒看見半個人的……

  「渡邊先生,你這是……」查爾斯見此陣仗,嚇得有點傻了。不是說好要他帶一幫弟兄來扯風笑海後腿的嗎?只要風笑海挺身護著秦左愛,他就可以拉風笑海下馬,自己坐上風幫幫主之位。

  那現下又是怎麼回事?

  「放心,只要你們同意歸順我日本菊幫,我保證不會動你們一根寒毛。」

  「呸!你以為我們風幫全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嗎?」

  「是啊,我們風幫弟兄多不勝數,死了我們這幾個,風幫還是不動如山,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倒我們?門都沒有!」

  「那你們的意思是寧死不屈囉?」渡邊牧野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很好,我最喜歡你們這種有骨氣的人了,就不知道風幫主覺得如何?」

  秦左愛急了,拉住他的手,「渡邊,你說過的,為了我,你可以不進犯風幫,不傷害風笑海,為什麼你──」

  「他不死,妳的心永遠不會在我身上。」

  秦左愛鬆了手,心沉甸甸地,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所以,你打從一開始就打算要笑海哥的命?風幫之於你,並沒有笑海哥的死重要,是嗎?你要我偷風幫名冊,也是為了引笑海哥來此,對嗎?」

  「可以這麼說。不過,收編風幫可以讓風笑海生不如死,何樂而不為?看著敵人痛苦,是我畢生最快樂的事。」

  「我知道了。」終歸一句,她才是那個最關鍵的人,笑海哥之所以突然變成渡邊的敵人,是因為她,她錯估了一個男人的雅量,錯估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與野心,所以,可以說是她間接害了笑海哥,而笑海哥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成了渡邊的敵人。

  可笑呵,真的很可笑。

  她無法帶給笑海哥幸福,反而替他帶來了災難,呵,算扯平了吧?因為他有虧於她,所以她間接為他帶來不幸……

  垂下眼,秦左愛的唇角扯出一抹淒涼的笑意。

  如果一切起於她,那麼,也該由她來結束一切。

  她微笑著轉向身後的風笑海,試圖給他一個最甜美的笑容,「笑海哥,你知道我最愛誰嗎?我告訴你,這輩子我愛的男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愛他,雖然他不愛我,可是沒關係,至少,我曾被他的雙臂緊緊擁抱過、被他溫柔的吻過,這樣就夠了……

  「笑海哥,我有一個兒子了,你不知道吧?他好可愛好可愛,長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樣,是個帥極了的傢伙,你看了也一定會很喜歡他的,我相信那小傢伙一看見你,也會馬上愛上你……」

  她究竟想要跟他說什麼?風笑海瞅著她眼角的淚,心在顫動,胸口在震動。

  她是要告訴他,她不愛他,是嗎?在這生死攸關的當下,她的心還真是狠呵,說出這樣的話來傷他的心。

  他笑不出來,連自嘲的笑都擠不出來,更別說是祝福了,只能將她帶淚的面容最後一次印進心底。

  不屬於他的,永遠都不會屬於他吧?就算這一秒鐘,他是如此深刻的體會到自己想要她的心情,是那般的義無反顧。

  任誰也無法在他面前傷她一分一毫,就算是要他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是,她的這番話卻硬生生的把他們的距離拉得好遠好遠,讓他的存在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就在風笑海的心千回百轉,就在渡邊牧野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之際,秦左愛陡地搶過風笑海手上的刀,連退了數步,然後將鋒利的刀抵住自己的頸動脈──

  「左愛!」渡邊牧野驚叫一聲,作勢上前。

  「愛愛,妳幹什麼?」風笑海瞇了眼,故作冷靜的表相下潛藏著一股蓄勢待發的能量,他輕輕地往前移了一步,眼見鋒利的刀緣因他的舉動而輕輕地劃下一道血痕,他倏然停步。

  「你們誰再走近,就等著替我收屍吧。」刀子劃過頸項所帶來的刺痛,她毫無所覺,她眼底只看得見眼前這兩個男人,不管是誰傷了誰,都非她所願,為此,她只能這麼做了。

  「左愛,把刀子收起來,我什麼都依妳。」渡邊牧野率先讓步,溫柔的眸光帶著一抹陰霾。

  「聽他的話,把刀子收起來。」風笑海瞪著她纖細的頸項,那道血痕正不住地冒出鮮血,教他的眼像揉過一片沙,刺痛得幾要睜不開。

  她的刀子擱得太近,讓他不敢妄動,怕她真會不小心傷了自己。

  「讓他們走,把名冊還給風幫。」

  「好,全聽妳的。」

  渡邊牧野正要揮手下令,一扇房門突然從裡向外打開,走出一名正揉著惺忪睡眼的小小娃兒,完全沒意識到大廳裡眾多的人,一雙眼只看得見自己的媽咪。

  哇,媽咪的脖子正流著血,一定很痛……

  「媽咪!」胖胖的小腳就要朝秦左愛衝去──

  「不要!翔翔不要過來!」秦左愛心一急,怕兒子成了眾人的槍靶子,她丟下刀子往他撲過去,緊緊地將他護在懷裡。

  風幫弟兄見狀,有人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抓住那個小孩,日本菊幫的後援部隊槍桿子一揚,蓄勢待發,剎那間只聽聞喀喀幾聲,子彈上膛,被圍堵在中間的風幫弟兄遂成了箭靶。

  只不過──

  情勢一下子來個大逆轉,兩方人馬還來不及妄動半分,一直藏在暗處的秦醉陽已一槍抵住渡邊牧野的背──

  「教他們全部棄槍繳械!退到房間去!」

  渡邊牧野聞聲一笑,「原來是未來的大舅子,沒想到你也是風幫一員,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廢話少說,快照做!」

  渡邊牧野掃了一眼菊幫帶頭的組長,朝他點點頭,「大舅子都說話了,還不照做?」

  「是,少爺。」

  組長一聲喝令,菊幫成員行動一致的全將槍械放下,以最快的速度退到其中一間房裡。

  此時,查爾斯卻趁機上前欲把秦左愛懷中的娃兒搶走,因為對方來得猝不及防,秦左愛又死護著小孩不放,手臂硬是擋了對方一刀,眼見另一刀又要落下,她閃避不及,閉眼打算承受,卻聽聞一聲慘叫,隨即是刀子鏗鏘落地的聲音。

  「老大!你──」查爾斯不敢相信地瞪向傷他的風笑海。

  「我不准任何人動她們母子一根寒毛。」風笑海聲音極冷。

  「我也是。」秦醉陽挑眉冷笑,「要不是我手上這把槍得對付渡邊少爺,你現在已經少一隻膀子了!」

  查爾斯呸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敢插手我們風幫的事?各位弟兄,你們瞧瞧我們風幫幫主是怎麼幹老大的,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親手傷了自己幫會的弟兄,這種人你們還敢跟隨他嗎?他還有資格帶領我們嗎?」

  「老大,我想你還是把這個女人帶回幫裡去吧,她所犯下的錯是不可原諒的,身為風幫幫主,你勢必要對幫裡死去的弟兄有所交代。」有人附議查爾斯的話,站出來建言。

  「是啊,幫主,我們都相信你是公私分明的,幫裡因為名冊流失而失去了那麼多弟兄,無論如何都該由這個女人陪葬!」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風笑海卻只是聽著。

  秦醉陽皺眉,耐心幾要用罄。

  究竟,風笑海要怎樣擺平這檔子事?

  渡邊牧野安靜的在一旁觀看,一會兒,才對身後的秦醉陽低語,「放了我,你才能保全你妹妹。」

  「我會考慮的。」

  「再遲就來不及了。」

  「那只好隨緣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定數,誰也無法改變什麼。」話是這樣說,可他心裡卻絕對不是這麼想的,秦左愛是他養父養母的親生女兒,說什麼他都會保她周全。

  「你們說完了嗎?」風笑海在眾人終於閉上嘴巴的那一刻,輕笑的開了口,一雙眼眸掃過眾人。

  眾人屏息無語,非常有默契的等待著風笑海接下來的話。這是風老大的習性,喜歡先聽完再說話,讓他們充分擁有發言權,可是,話太多通常也沒太好的下場,因為結果總是老大贏,他們輸。要不是這次情況特殊,大家早就乖乖閉嘴了,哪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辭?

  「你們說她犯了什麼錯,需要給弟兄們陪葬?」

  「她偷了名冊!老大!」

  「渡邊牧野。」風笑海睨向渡邊牧野。

  被點名的渡邊牧野挑挑眉,被槍抵住背的恥辱讓他很不舒服,但堂堂日本菊幫少爺多得是風度,他鎮靜回應,「有事?」

  「把秦左愛偷給你的名冊拿出來。」

  渡邊牧野乖乖地要人交了出來,厚厚一本冊子被丟在風幫弟兄的腳前。眾人趨前一探,議論紛紛,大廳裡瞬間鬧烘烘地,像極了菜市場。

  「假的!」

  「這根本不是風幫名冊!」

  「那是什麼?」湊上前一瞧,只見密密麻麻的小字寫滿了人名,風幫各部會的地點則全是子虛烏有,在風幫很久的弟兄一看就明白。

  「這是偽造的名冊!那真的風幫名冊呢?」

  「在我這裡。」風笑海從懷中掏出一個薄薄的芯片,約莫一個指頭那麼大。

  秦左愛愕然。難怪他壓根兒沒想要跟她要回風幫名冊,原來是因為她偷到的名冊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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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ㄅㄚㄅㄚ,ㄅㄚㄅㄚ……抱抱!抱抱!」孩子胖胖的小腿突然跑向風笑海,像個小圓球似的滾進風笑海懷裡,讓風笑海不得不趕忙接住,穩穩地將小男孩抱在懷中,心跳如擂鼓,咚咚地狂跳。

  這個小娃兒,竟生得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孔,不,更正,應該說是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只不過有大小之分。

  此刻,小娃兒正咯咯笑著,用他稚嫩的小臉摩挲著他的,末了,還啵了他唇邊一下,想想,又啵了他下巴一下,然後,胡碴似乎刺痛了小娃兒,他微微挑起眉,卻沒喊痛,那鎮定自持的模樣,活脫脫是他和秦左愛的翻版。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小娃兒竟然有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還有那挑眉的模樣,即便所有人都說這小娃兒不是他兒子,他也決計不會相信的,所以……他是他風笑海的兒子?

  哈,哈哈,哈哈哈~~

  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百感交集的感覺,是震驚,是錯愕,是迷惑,是不解,還有一些歡喜、一些憤怒、一些自責、一些愧疚……

  「ㄅㄚㄅㄚ,親親!親親!」圓圓的小臉自動自發地湊到他的嘴邊,見他好半天沒反應,小嘴兒高高地嘟起,「親親!ㄅㄚㄅㄚ!快快!親!」

  風笑海笑了,一抹霧氣盈上他深邃的眼,他非常賞臉的在小娃兒兩邊臉頰各啵了一下,一把將他扛上肩頭旋轉起來──

  一時之間,小娃兒咯咯大笑,緊緊抓著爸爸的大手,覺得這一切好玩得緊,根本不曉得怕。

  在一旁的秦左愛見到此情此景,淚水驀地泛上了眼眶,鼻子一酸,背過身流下淚來。

  這就是所謂的天倫之樂吧?

  天底下,再也沒有任何一幕會比眼前這個景象來得讓她感動了,盼了一千多個日子,等的也只不過是看到他們父子相聚的一刻……

  是不是,她在無心之中狠心的剝奪了翔翔擁有父愛的權利?

  是不是,她自私的因為想要擁有愛情,而忘了翔翔比她更需要父愛?

  她曾經以為,翔翔那不曾見過面、不曾擁有過的父愛,是可以被別的男人替代的,然而,當翔翔見到風笑海這個未曾謀面的父親,卻也會主動開口叫他爸爸時,她才明白,這份天生的父子親情,就算隔了海角天涯再相見,他們也可以認出彼此。






  室內萬分寂靜,消毒水輕刮在秦左愛細嫩的肌膚上,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

  經過之前那等陣仗,她不只傷了頸,也傷了手,可所有的痛卻抵不上看見風笑海冷漠的眼神所帶給她的心痛。

  此刻,他心裡頭在想什麼,她一點也猜不透,他緊抿的唇瓣帶著疏離,眼神始終沒有落在她臉上,然而,他替她擦藥的手卻溫柔而細膩,怕弄痛她分毫。

  翔翔被大哥帶到她父母身邊去了,她沒有異議,因為這樣對翔翔最好,至少目前是如此,等一切的混亂塵埃落定,她的世界恢復平靜為止。

  都怪她!把這一切搞得如此混亂……

  如果她早一點知道渡邊的心思,就不會把翔翔擱在一個不安全的地方,讓他拿翔翔來威脅自己;如果她早一點看透渡邊的最終目的,就不會不明白,渡邊其實根本不會加害他從小看到大、始終當他是爸爸叫著的翔翔,而傻傻的被威脅,招來這些是是非非。

  現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告一段落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她還是得面對一開始即存在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卻讓她緊張得連胃都揪在一起,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妳沒話對我說嗎?」她頸項間那道醒目的刀痕所帶給他的衝擊,一直到現在都尚未平復。

  「沒有。」能說什麼?其實,她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果沒有,那就走吧。」風笑海陡地起身,拉住她沒受傷的另一隻手,便往大門外走去,將她輕推上車。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惶惑不安的看著他,「我累了,想休息。」

  「辦完那件事後,妳想休息多久都可以。」風笑海修長的雙腿跨上車,關門,油門踩下,車子像風般飛馳出去。

  「笑海哥……我真的很累了。」

  「那就閉上眼睛睡一下,到了我會叫妳。」

  結果,她真的累到一瞇眼便不小心睡去,當她醒過來時,出現在車窗外的是紐約蘇活區最大的教堂,門邊的白霧噴泉灑下的水珠,是用玫瑰花的花瓣所做的,通往教堂的石階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微風輕送,還可見到落櫻繽紛的美麗景致,映襯著教堂四周掛滿的粉紅色綵帶,四處紛飛的白鴿,美得讓她捨不得眨眼。

  「事出突然,也為了保密,這是我所能為妳做到最好的。」風笑海溫柔的瞅著她,下一秒鐘,寬大的臂彎驀地納她入懷,「我不會說一些噁心話,但是,我用我的生命承諾,將一輩子愛妳、疼妳、照顧妳,妳信也好,不信也好;妳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我要娶妳,妳也要嫁我,就在此時此地,妳沒有說不的權利,卻有說要的義務,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聽得太清楚了,清楚到她以為是在作夢。

  曾經,她是如此渴望能嫁他,渴望到胸口發疼,可現在,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他卻意外的開口跟她求婚──不,是逼婚。

  哈,她很開心,也很不開心,開心的是她終於如願以償,不開心的是……他終究還是先看到了孩子,才想到要跟她結婚。

  若只是要跟他結婚就好,而不要愛情,當年的她就會直接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而不是等到兩、三年之後的現在。

  「為什麼?」就算是明知故問,也要問上一問,否則就這樣呆愣在他面前,讓他把她拉到教堂裡去結婚?不,這實在大便宜他了。

  「什麼為什麼?」風笑海挑高了眉,不明白這個問題問的究竟是什麼。

  「決定娶我啊。這麼倉促,不像你的作風。」被他擁著,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刻,秦左愛的聲調卻很淡很冷,彷彿只是在談論一件別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的終身大事。

  「時間是很倉促,不過我的心卻一點也不覺得倉促,再說,這還不是被妳逼的。」他不可能放她走,讓她再有機會說要去嫁別人,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先娶她回家,讓她專屬於他一人。

  是啊,被她逼的,因為她未經他同意便替他生了一個兒子,現在都已經快兩歲了。

  秦左愛苦澀的一笑,「我不要嫁給你。」

  擁著她的臂膀驀地一緊,「我說了,妳沒有說不的權利。當初,妳未經我同意就偷偷生了我的孩子,讓我錯過了與孩子相處的每一刻,是妳做的第一件錯事;後來,妳沒有老實告訴我,妳有了我們的孩子,還想帶著我們的孩子嫁給渡邊牧野,是妳做的第二件錯事;再來,妳讓我的兒子差一點成為槍靶子,是妳做的第三件錯事。

  「這三個錯誤讓妳失去了可以說不的權利,妳的過錯太大,我得懲罰妳一輩子,讓妳做牛做馬伺候我這個老公。」

  何況,她親口對他說過,她這輩子愛的人只有孩子的親生父親,現在,他清楚的明白孩子的親生父親就是他,他說什麼也不會再退縮猶疑,他甚至非常肯定,她要的幸福只有他給得起。

  「是嗎?你甚至沒問過我一句,翔翔是不是你的孩子,就這麼肯定他是你兒子?我們之前有上過床嗎?我怎麼不記得了?」秦左愛口氣涼涼地,似在數落,似在埋怨,似在撇清。

  她這麼說是在氣他吧?氣他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還沒有察覺到兩年多前的那一晚,究竟是哪一個女子在他的大床上留下殷紅的血漬。

  風笑海的心輕輕地為她疼著,布著些微粗繭的指尖溫柔的拂去她臉上被風吹落的髮絲。

  「是我的錯,我允許妳氣我一輩子,不過,這改變不了妳必須馬上成為我新娘的事實。」他輕柔的嗓音如春風拂面,就像他掠過她髮絲的指尖那般溫柔,帶給她一陣悸動。

  那一夜,因為夏綠艷為了師兄顧惜風的不告而別,傷心欲絕的躲了起來,而他,瘋狂的找了夏綠艷一夜,後來在一間常去的酒吧裡喝了好幾瓶的酒,直到幾乎醉死為止,不,應該說他已經醉死了,至少,他真的醉到分不清那個扶著他離開酒吧的女人是誰,又是誰跟他一夜雲雨,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一絲不掛的躺在自家的大床上,那個女人留下來的只有一抹鮮紅的血漬。

  當時,他四處查探這個女人的下落,可是就連酒吧老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當時酒吧忙著打烊,只想速速送走他這名醉漢,也沒多留意是哪個女人把他帶走的。

  可,現在回想起來,一切卻又有跡可尋──

  知道他住的地方,又可以找到他常去的酒吧把他帶走的女人,事實上並不多,只是自始至終,他都未曾把秦左愛列入懷疑的對象。當年正在紐約念大學二年級的她,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老愛跟前跟後的,偶爾見到他時也只是淡淡的、禮貌性的一笑,便回到自己房裡去,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女人可能會是她。

  或者該說,她的冷靜過於常人,就算第二天晚上他找上了她家,她也和平常一樣,若無其事的向他點頭微笑,然後回房。

  沒懷疑過嗎?不,該說是有的。

  只是,這份懷疑在一見到她之後便被徹底打散了,當時的她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被他抱過一夜的女人,因為,一個處子乍然看到前一晚可能強行抱過她的男人時,該有的羞澀、逃避或是氣憤的眼神,他絲毫沒在她眼裡看到。

  他該說自己是栽在她手上嗎?

  這樣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卻有著比男人更強壯的肩膀,獨立的、從不怨天尤人的承擔起這個他所造成的錯誤。

  對她,他欽佩卻也萬分心疼,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娶她,用他往後的生命來寵她、愛她、疼她,非關責任,非關翔翔,只是想要與她廝守一生,這單純的念頭清透而明白。

  可,她定是不會信吧?誰教他開口的時機慢了好幾拍,慢到差一點就要由著她任性地去嫁給別的男人了。所以這回,他絕不會再遲疑了,就算婚禮有點寒酸,就算觀禮的人少得可憐,他就是要她馬上成為他的,一秒鐘也不願再等。

  「你無法勉強我任何事的,笑海哥,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秦左愛一歎,清淡的眉間蓄著輕愁。

  「我也決定了,我的決定不容任何人更改。」他堅定的望住她幽深的雙瞳,只手捧起她宛若琉璃般剔透白皙的臉,「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肯定自己的決定,妳瞭解嗎?」

  秦左愛點點頭,微笑,「果真,笑海哥是個極具責任感的男人。原來我想得沒錯,想要嫁給你,就要先替你生一個兒子。」

  柔聲如涓,眸中含笑,一時之間,風笑海竟有些聽不出也看不出她話中、眼中的喜怒哀樂,反而隱隱地覺得不安。

  「妳想嫁我?」

  「是啊,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等我長大,一定讓我當你的新娘?」可惜時光飛逝,他的眼中只有夏姊,早已忘了兒時為了哄她而許下的承諾。

  那天夏姊在病房裡問過她,十六、七年前,不知笑海哥對她說了什麼悄悄話,才讓她不再鬧彆扭,破涕為笑,自此當起了笑海哥的跟屁蟲?

  答案便是這句話──

  「愛愛乖喔,不哭喔,這樣才會漂亮又可愛,等妳長大了,笑海哥才能讓妳當我的新娘子……」

  當笑海哥的新娘,一直是她小時候的願望,這願望隨著日子過去越來越強烈,直到她再也無法承受笑海哥的眼底竟然沒有她,然後,她悄悄地退開,越退越遠。

  誰料得到呢?那一晚,她竟然一路撿拾著笑海哥的傷心,一直幫著撿到他的大床上去了……

  他忘了,那些話是他兒時的承諾,她卻認真的期待著……

  風笑海的心一擰,千頭萬緒無從釐清,只能驀地低下頭親吻她嬌弱的唇瓣,自私的想用激情來化解她多年來的悲傷與失落,還有他的愧疚與心疼……

  車窗外,金黃色的落葉飛墜,舞櫻翩翩,秋意濃濃;車窗內,他的吻深切而綿長,似要傾訴那難以言喻的感動與情真。

  待他輕輕放開她時,清晨的鐘聲適巧響起,咚咚咚地敲了六下,宛若亙古癡人的樂音,悠悠地蕩入他們的心中,久久不歇,永生不滅。

  剎那間,竟似永恆。

  「答應我,當我的新娘。」

  兒時的承諾終於成真,這麼讓人覺得幸福的一句話,再次從風笑海口中說出來,秦左愛驀地鼻頭一酸,洶湧的淚意瞬間浮上眼眶,她的心隱隱顫動著,幾乎要因過度的快樂而喘不過氣來。

  這一刻,雖然只有短短幾秒鐘,卻足以抵去所有她因這個男人而曾經產生的痛,不管是心理的、生理的,不管是過去的、現在的,還是未來的,因為他真心誠意、極其溫柔的這句話,都已將她的痛消弭,轉化為濃烈的愛。

  她真的不想這麼愛他的,一點都不想呵。

  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就算前頭是個火坑,她還是會選擇往下跳……

  「好,就今天……讓我當你的新娘。」這是她一輩子的美夢呵,幸運地,她竟然可以實現。

  話方落,車門已被打開,她的身子被有些瘋狂的風笑海騰空抱起,一路飛奔上教堂外的石階,一步步的往他的幸福邁進。

  心,在飛揚。

  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讓風笑海覺得天空是這麼藍,大地是這麼美,而他,是那麼那麼的幸福與喜樂。






  秦左愛真的沒想到會在教堂裡看到這兩個不該出現在此的婚禮見證人,一個是夏綠艷,另一個竟是渡邊牧野。

  她怔住了腳步,遲遲無法再往前,然後,她下意識地將身子移到風笑海面前,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渡邊牧野。

  秦左愛防備性的舉動落在渡邊牧野眼底,勾起他唇邊一抹淡然的笑意。「怎麼?都要結婚了,還不謝謝我這個大恩人?」

  恩人?秦左愛皺眉不語。

  「如果我真要風笑海的命,妳以為這樣就可以擋得住我?」再一次訕笑出聲,渡邊牧野的眸光微微一沉,刻意忽略心口那若有似無的失落感。

  「你究竟為什麼來這裡?」她以為他已經在第一時間離開紐約,沒想到……

  「我會走的,等我親眼看見妳和風笑海完婚之後。」她的態度真傷他的心呵,好歹他也是那個一手促成她婚事的推手,雖然用的手段一點都不光明正大,但他功不可沒卻也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她迷惑的看著渡邊牧野,不明白此時此刻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驀地,一雙手臂親密的從身後攬住她的腰,風笑海將充滿男性氣息的俊臉擱在她的頸窩,在她耳畔低喃道:「這是他要妳還他恩情的唯一條件。等他參加完這場婚禮,妳就不再欠他任何恩情,這是我答應讓他當我們婚禮見證人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讓他徹底死心。」

  「可是……」她不懂,真的不懂,渡邊怎會如此輕易就放棄她呢?那麼,他以前所做的阻撓她的一切手段又是為了什麼?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勝負已決,他知道他必須大方的退讓,成全我們,就是這樣而已。」如果不要想得太複雜的話,其實道理是很簡單的。

  「沒錯,就是這樣。」渡邊牧野笑了,讚賞的看了風笑海一眼。

  在勝負未決之前,他可以用任何手段來贏得這場可能的勝利,但當他深切的明白自己在左愛心中的地位之時,他就不得不退讓了。因為,她竟然可以為了消除他對風笑海的敵意,而決定犧牲她自己……

  她是這般的冰雪聰明呵,一眼便看出他對風笑海的敵意來自於她,根本不可能真的去傷害翔翔或是她,所以她可以這樣安心的走,結束這一切。

  他無話可說了,更不可能眼睜睜見她傷害自己,還癡心妄想地以為強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就可以讓她慢慢愛上他──他的自尊不容許他這麼做,他的驕傲更不容許他這麼做,所以,在這個時候退讓是明智的,笑著祝福自己喜歡的女人幸福,這點虛偽的雅量他還應付得來。何況,與風笑海交惡,對日本菊幫並沒有任何好處。

  夏綠艷等他們兩個大男人說完話,才上前一把擁抱住秦左愛,「妳這個傻瓜,想當笑海的新娘早跟我說不就成了,我跟幾個師兄就算得綁著他,也會把他綁進禮堂跟妳結婚的!」

  「那樣的婚禮我才不要。夏姊妳說的那是流氓才做的事,不是我這種淑女會做的事。」

  間接的意思是──這個事前連提都沒提一句,便強迫將她帶來教堂舉行婚禮的風笑海,正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

  夏綠艷噗哧一笑,捏捏秦左愛的臉頰,「妳喔,全天下女人的矜持與聰慧都被妳用完了,別人還用什麼?」

  「有嗎?我要是聰明,就不該走進這間教堂。」

  聞言,風笑海緊張的一把將秦左愛從夏綠艷懷里拉過來,揚聲喝道:「牧師!牧師!婚禮可以開始了!你還杵在那裡蘑菇個什麼勁兒?快!」

  夏綠艷瞪他,「愛愛還沒有穿婚紗,你等一下會死啊?」

  「不等了!婚禮現在就開始!」

  再等下去,他的新娘可能就要在婚禮上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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