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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inmy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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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席絹]我就是賴你,怎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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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4:38:20 |只看該作者
「媽,我們——」

  「啪!」一巴掌打掉常夕汐的解釋,但常母也沒討到好處,打完人之後,那隻手掌也教紀衍澤抓個正著,並且決意將之捏碎似的,指掌力道愈收愈緊。

  「衍澤!不可以,她是我媽!」常夕汐低叫著想扳開他的手。

  「哼!」他鬆手,由著疼痛不已的常母跌坐在地上。「下次再打我的女人試試看!」

  「媽,對不起,他——」

  「跟我走!」紀衍澤拉著她手要求著。

  「衍澤,你先走,明天我們再談。我不能放我媽在這裡,而且你也該道歉!」她抬頭拍掉他的手,口氣氣急敗壞。

  「夕汐,看你惹上什麼流氓!就跟你說這野孩子不要理,你偏偏要!非要我活活被打死才甘心嗎?我的手好痛!叫他走!」常母尖呼不已,躲在女兒背後叫囂。

  「媽,別說這種話。他不是流氓,也不是野孩子。」

  紀衍澤才不在乎被按上什麼罵名,再度抓住她的手道:「我們走!」他唯一不能容許的是有人在夕汐耳邊洗腦,他要杜絕這個機會。

  「別不講理!」

  老天!誰來救救她好嗎?依紀衍澤的蠻性而言,他不在乎她的母親怎麼想、觀感如何,但她要他在乎呀!如果她的父母不能接受他,那麼往後不管兩人過著怎麼好的生活,她都不會快樂的。

  由於他對家庭的觀念淡薄,對父母的感情涼薄,因此也不認為必須尊重她的父母。他只在乎她,不允許有人傷了她就連她的家人也不許。這一點她可以諒解,但他不可以要求她與他走,留下母親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獨自摸路到親戚家呀!

  「夕汐,叫他走!叫他別再來煩你了,這種人配不上我們清白的人家!」常母更壯著膽子大叫出來,吃定了這小流氓忌憚夕汐不會動手。

  「喲!常太太,你女兒還能說『清白』嗎?」尖酸刻薄的聲音由高太太口中發出,深覺自己被唬弄了。跟小流氓混的壞女孩也妄想成為工程師夫人嗎?太過份了!

  「高太太,你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夕汐當然是清白的!你看不上眼沒關係,可別到處亂說話,壞了我女兒的名譽!」

  「媽,別說了,我先送你去姨媽家過夜,今天的相親就算了吧,我從來就不想當什麼工程師夫人。」知曉自己母親好鬥、絕不輸人的性子,不想法子打住可不行。但,天哪,還有紀衍澤的怒氣待安撫,她一想起來就沒力……

  「你得跟我走。」紀衍澤的怒火已在壓抑不住的邊緣了。

  「衍澤,拜託!」她哀號了起來。

  「阿澤,我們先走吧,我想這位小姐安頓好了伯母,會去找你的。」站在大後方良久的石克勤終於決定插一腳。

  「多事!」紀衍澤一點也不領情。

  她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

  「你先走,我會去找你的,明天——不,就今夜吧,我送我媽到親戚家就去找你,好不好?」

  「她打你。」他冷生道,一手撫住她臉,痛恨那種自詡親長,便理所當然對小輩動手動腳的人。這種滋味他早已嘗夠,絕不允許心愛的女人也承受。

  「她不是有心的,真的。」她踮腳吻了他一下,心悸於他眼中的怒與陰沉,一點也不懷疑他可能會隨時衝去痛毆她的母親——當她臉上的五指印包明顯之後。

  見到紀衍澤的朋友也走了過來,她拜託道:

  「你好,麻煩你帶他先走一步好嗎?謝謝你!」這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男子應是衍澤的朋友吧?

  「樂意之至,在下石克勤,有機會再好好自我介紹。」說完,使力架著氣悶卻又不忍為難她太多的紀衍澤走人了。

  她看他走出店門,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一大半。

  「夕汐,你過來!」那邊傳來常母大叫。

  而另一半未落的大石,也是不好過的。她歎氣,不知道今天走什麼運,太歲當頭罩來一顆黑煞星,萬般皆不順。

  今天絕對不是黃道吉日。

  *                                  *                                  *

  「很少看你生氣。」石克勤發動車子,笑著道。

  所謂的很少「看到」,是因為當紀衍澤不爽時,會直接揍人了事,不會太浪費口舌去噴出怒火。現在他更進一步瞭解了,如果不能揍人,紀衍澤會吼聲如雷的怒火,而這對他而言是極難忍受的事。

  或許別人會認為他凶狠的臉色、勃發的怒氣足以嚇死人,但如果他們曾見識過他打起來彷如被索命使者附身的話,也許會覺得他的怒氣只是一種紙老虎的行為而大呼慶幸了。

  「是那個小姐令你生氣,卻又不能動手打人吧?」

  「囉嗦!」低聲罵了句,沒有搭理的興致。

  「很秀氣的女孩,我想你應該與她母親建立好一些的關係,否則她會很為難。」

  「不必,等我有錢有地位,關係自然就好了。」他冷哼。

  與常家鄰居多年,對常母的認識或許不深,倒是非常清楚她正是公寓內的廣播電台之一。而這種人的性格,向來不會有太大的差別:怕惡人、羨富人、慕權勢虛榮。挺好打發的,只要他有錢了,她自會改另一副嘴臉對待。

  「我想,那位小姐,是你很重視的人吧?」

  「你想探什麼?」他不耐煩地問。

  石克勤淡淡一笑,盡量挑不會惹他發火的話說著——這實在很重要,因為紀衍澤的怒火正等人生受哩,他千千萬萬不可成為炮灰。

  「我只是在猜,一定是她使你決定成為事業有成的人對吧?」

  「那又怎樣?」很稀奇嗎?全天下哪一個男人不會為自己重視的人去奮鬥、出人頭地?

  石克勤笑著搖頭。

  「而,應該也是她令你無法往黑道走去吧?我一直覺得你最適合的路是那一條,但在當兵時期,你卻拒絕一些流氓的招攬,寧願與那些惡勢力打鬥周旋上二年,也不願加入其中。那時我就在猜原因,因為你不是有是非觀念的人,也不算有什麼正直的心胸,既是如此,想出人頭地,走那一途更快一些。剛才看到那位小姐,發現她必定是個善良溫柔的人,而且非常的道德心重。她牽制住了你,你重視她,所以依了她的道德尺度在做事,我真是佩服她的能耐,全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令你如此了。」

  扯出了笑容,紀衍澤瞥了觀察力精銳的未來事業夥伴一眼,淡道:

  「那,你能順便說說她憑什麼讓我重視嗎?」

  「一定是她有溫柔的性格,像明亮的陽光照亮你黑暗的生命呀!」文藝腔脫口而出。愛情不就是來自這些因素嗎?石克勤百般肯定。

  紀衍澤仰頭大笑出聲,任石克勤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只是搖頭,只是笑,含著輕鄙與嘲弄,幾乎沒笑出眼淚。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石克勤不服地問,他向來最引以為傲的觀察力不容人笑弄。

  「只那樣,是不夠的。能令我放在心上的,光溫柔善良是不夠的。」

  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溫柔善良」的人來來去去,一心一意要感化他、匡正他——而他的回報,就是世人所謂的「恩將仇報」。

  他不需要施捨,一直以來,他就是不接受別人豐沛的愛心來施捨。那種悲天憫人的面孔,即使是真的帶著誠意,也會令他想吐。

  「那麼,她還做了什麼呢?」石克勤非常好奇,追問不已。

  而紀衍澤早已陷入回憶中,連冷哼也懶得回他一個。

  *                                  *                                  *

  由於「紀衍澤」三個字實在是個大震撼,常夕汐並無法安撫母親的怒意。送母親到姨媽家休息,並且任其叼念了二個小時,終於不支落荒而逃。

  希望見到衍澤時,不會遭受另一波的疲勞轟炸,而她更希望他與她母親可以好好相處。

  但那實在是難哪!在他眼中只有不順眼與不順眼,不會因某人是長輩而無條件的順服討好,即使是為了她也沒法子。她也不能因為今天是他的女朋友而得寸進尺的要他扭轉態度。

  如果一個人本身沒有值得人敬重的特質,他是不會為了誰去另眼相待那人的。漠視以對已算是客氣了。

  來到他住的公寓,還沒來得及按電鈴哩,紀衍澤已由陰暗的柱子後方走出來。

  「怎麼在下面?等我嗎?」

  他將煙蒂丟入水溝中,淡道:

  「很晚了,以為你不會來,正要去你的宿舍找你。」由八點等到現在十點,耐心幾已告罄。伸手握住她,一同走上樓。

  「呃,不上去了,我等會還得搭公車回去,怕趕不上最後一班……」不知為何,心情突然緊張了起來。是因為他炙熱的手掌握得她太緊了些嗎?

  但他沒有放手,也沒有止住步伐,只低頭看了她一眼。「那就別回去了。」

  啊?!那——那是什麼意思?

  在她心思兀自不安顫動時,他已將她帶入他住的斗室中。

  只有一床一桌、兩隻舊沙發。大概沒有長住的打算,他連衣櫥也沒有,幾件衫褲零落的丟在椅子上,或一坪大的小陽台上晾著。六坪大的空間,因他高壯的身形而顯得侷促,加上炙熱的初秋天氣,屋內悶暖得讓人想逃。

  「喏,你煮的青草茶。」他倒了一杯茶給她,屋內唯一可以食用的物品除此之外,大抵也沒有其他的了。

  「謝謝。你在生氣嗎?」努力壓抑著心跳速度,一心只想找安全的話題來打破過於沉悶的氣氛。

  他靠在牆上,不屑道:

  「反正早不幻想那些人會對我有什麼好評價,我只是氣她打你。」思及此,他一大步跨來,蹲在她面前審視她的臉。沒見到明顯的青瘀,口氣才平和了些:

  「下次如果她再打你,我絕對不會客氣。」

  她低叫:

  「我媽不會用力打我,別看得太嚴重。有時候人都會過於衝動,其實是出於無心的;何況我是她女兒,我瞭解她。」

  他伸手輕撫她臉,輕道:

  「就算她反對,我也不管,你明白嗎?」

  「哪有不明白的?你對我根本是霸道慣了。」她歎笑,也伸手蓋住他棲放於她臉上的大手。

  「你今天怎會在那裡呢?」她好奇地問。

  「談創業的事,過完年,我就要去大陸工作了。」

  「與那位先生嗎?」十多年來,她第一次看到獨來獨往的他身邊出現朋友,想來那人必是特別的人吧?

  「對。」

  「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吧?」

  「誰知道,世上沒有絕對的事。」他冷笑。

  「別老這麼憤世嫉俗,雖然合夥人可能會有拆夥的一天,但決心要合作了,不是應該彼此付出信任嗎?對了,合夥要錢吧?你還有一些錢在我身邊,大概七十萬,你拿去吧……」

  「不必,你留著。」

  「但這是你的錢呀。」

  「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何況我這一去不知道要幾年才會成功,那些錢當我的養家費吧!否則依你一個月二萬塊錢在賺,又認養孤兒又捐款的,早晚會餓死。」實在是受不了她爛好心,但既然那是她做起來會開心的事,就任她去了。

  她臉孔一板。

  「對不起,我還活得好好的,一個月花四五仟元依然活到現在。」沒有人可以批判她的工作與行事方式。

  他笑了下,聳肩道:

  「隨便啦。反正你自小就喜歡自找麻煩,頑固得沒有人可以改變。」

  「那錢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用上那筆錢。既然是合夥,總不好什麼也沒吧。」

  「再說吧。」不想談這個,他道:「明年去大陸工作,短時間可能不會回來,你不許背著我去相親,就算被設計也不行,否則我一定找你媽算帳。你是我的人,誰也不許打你的主意。」輕揉著她手上的戒指,口氣張狂而危險,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成份。

  「我不會去相親,但你也不該用這種心態去處理不喜歡的事物。人際關係是很重要的課程,希望去大陸工作後,能讓你學到更多,令你更加成熟,凶著臉有時只會搞砸事情,又不是混黑道,凶狠就有用。」

  天哪!這女人一天不訓人會死嗎?

  「你還真適合去當社工或老師,可以煩得那些想死的、想跳樓的人打消輕生念頭。」

  「那你怎麼沒有被我煩得脾氣變好?」她輕哼。

  「已經夠好了。」他吻了她一下。

  是深夜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曖昧感在沉默的時刻大量湧現,困得人無力逃開,隨時會沉淪在暗夜的迷咒中,無力自拔……

  「我——要回去了……」

  「今晚別回去了。」他要求。

  「不行——明天——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要上法院,要陪二個女孩去產檢,要……」她神經繃到極限,不自覺叨叨念起明天的行事歷,並且僵著笑意,全身變成了石膏也似。

  「管他們去死!」他低吼了聲,再度吻住她喃喃自語到不知所云的嘴,含著火山般的狂熱。他等著與她纏綿已經等了一輩子!曾經他有許多機會可以強要她的,當然有更多機會去與任何一個女人做這檔子事。

  但他驟起的衝動都會消蝕在腦海突然湧現的一張清麗容顏中,至於當他面對這張麗顏時,縱有千萬般渴盼,卻又不想以強取豪奪得手段迫她屈服。

  他對她霸道了一輩子,原本他也可以依自己的慾望先得到她再說,但他下不了手。向來粗率的心思並不能告訴他為何會如此,他只知道:他要她,要她愛他,親自點頭允了他,他才能與她做更進一步的親密行為。

  使強當然可以得逞,但她一定會哭。

  他不要她哭。

  是了,原來這就是答案。

  此時此刻,她手上有他的戒指,她喜歡他,她心中應該也有他,那麼,是時候了吧?

  「夕汐,我要你。」

  她睜開迷迷濛濛的大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躺在床上,他粗重的鼻息熾熱的拂在她臉上,引得她心跳更加湍急。

  一定會有什麼事在今夜發生……那麼,她願意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嗎?

  他強硬的語氣中,索求著她的應允,不然他不會在這動情的一刻頓住動作,只是深深看著他,似乎正在等她點頭或搖頭。

  自知是個保守的女子,不輕易許身於任何人,一旦她允了今夜種種可能發生的事,代表這一輩子只認定他一人了——她願意嗎?他們會共渡一生嗎?他們有未來嗎?

  未知的疑問一個個浮上心頭,令她更加驚疑不定。

  「可以嗎?」他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臉上。

  而,她的回應是——怯怯的伸出雙手,捧住他面孔,獻上她羞澀的吻。

  未來太過於遙遠,幸不幸福也不是說說就有。此刻,她是願意為他所擁有的。

  二十二歲的他太年輕,未臻成熟,不過他已懂得體貼他人了,不再一味的以自己便利為前提,不理會他人的心意如何。

  那麼,她想,這個大男孩,是值得她交付一切的。

  「你是愛我的……」他激烈而欣賞的吻她面孔、頸項,並且隨著衣物的敞開,往她柔美無瑕的身體侵略而去。

  她低喘,身子正遭受前所未有的烈火焚燒,陌生的激情在全身流竄,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心跳聲強烈的撞擊耳膜,根本聽不真切他在說什麼……

  「夕汐,你是愛我的,對吧?」他咬她耳垂,直要逼她親口說出來。

  「嗯。」燠熱難耐,她只能隨著本能應和,雙手再也顧不得羞,移入了他半敞的衣襟內,撫觸到了他如雷的心跳,震得她手抖得更厲害……

  一場屬於激情的風暴,在初秋的深夜狂燃,將他們的戀情,真真切切的烙下痕跡。汗水交織中,在彼此的心口鐫刻了永不磨滅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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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4:38: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清晨一睜開眼,聞到燒餅油條香,看到小小斗室中有一抹輕盈的身子張羅著他的吃食、收拾著他的什物,為他忙碌著一切一切——這是一幅天堂一般的景象——這輩子從未在腦海中浮現過的畫面,二十二年來從未過過的生活。陌生的暖意進佔了胸臆,漲得胸口滿滿的,滿得讓眼中差點流出淚來——那種他身體從不以為存在著的液體。

  從來沒有人為他這麼做過,一如從來沒有人十多年來一直堅持他是有救的,而付出源源不盡的「雞婆」,只求他走正途,當堂堂正正的人,不思回報。

  如果沒有她,他的生命又會怎樣呢?

  不,既然一直都有她,那他絕對不許有一絲她不存在的念頭。她必須是一直存在的,在他生命中,在他的人生中,在他每日睜開眼時的溫馨畫面中……

  「呀!醒來了?」將早餐盛好,不經意瞄了眼床頭,白皙的秀顏驀然爬上一層胭脂,含羞的眼睫低垂了下來,囁嚅道!「那——就起來吃早點吧。我待會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今天要上工嗎?」

  他掀開薄被,下床走向她,隨手撈了件襯衫套上。

  「還好吧?」他只關心這個。

  「感覺怪怪的。」她緊張的退了一小步,不知該如何適應肌膚之親後的相處方式。一切都——怪怪的。

  他摟住她,不讓她再退了,將面孔埋在她髮絲中,心滿意足的呢喃:

  「你終於是我的了。」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輕問:

  「是因為怕我炮掉,才這麼做嗎?」

  「那不是主要原因,我想要你很久很久了。對這檔子事的好奇、對你的渴望,以及想要在各方面都得到你,能忍到現在很了不起了,否則在我笑你是小籠包那些年,早就爬上你的床了。現在回想沒去做的原因,可能是不要你傷心吧,否則依那時我沒有什麼不敢做的性子,你哪能清白到現在。」

  「你是認為現在做這件事,我就不會傷心了?」她好奇地問。他是怎麼區分出界線的?

  「你說過二十歲才算成年,可以負責自己所做的事,而且你又是古板的道德家,如果那時候我做了,你一定不會原諒我。我只知道,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別不理我。所以盡避看A片看得火氣直衝,也不可以對你出手。想想看你老是窩在我家配我寫作業,我有多少機會可以侵犯你?就你這種女人才會天真的以為國中生不會有性衝動。」

  「你那時就對我胡思亂想了?」她真的很驚訝,然後又低呼了下:「那——那你十歲那年摸我胸部不是惡作劇而是純粹的好色?」

  就算他十歲已有「能力」去好色,她真的以為他會對飛機場流口水?

  「喂!我兩次摸到你都不是基於好色的理由。第一次的惡作劇,第二次是我們不小心跌在一起摸到的,你還賞我一巴掌你忘了?」這一點絕對要澄清。

  說到這個,不免想到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他很色的吻了她的唇,讓她為失去初吻哭了好幾次,純情少女心蒙塵了好久。

  「我們之間……」想來很不可思議。「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誰叫你雞婆?我是無辜的。」他笑了出來,她身上有他的烙印與他的味道,這輩子沒這麼心滿意足過,向來憤世嫉俗的心境也快樂了起來。她是他的!

  「我愛你,好愛你。」他低低地道。

  她盈盈看著他,溫柔笑著,回他一吻的同時,不再羞澀言愛:「我也愛你。」

  桌上的早餐已涼了,上班的時間也過了,但相擁溫存的兩個人,只看見彼此,在彼此間靜擁全世界的幸福。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是稱得上重要的呢?

  *                                  *                                  *

  如果早知趕來上班的下場是另一場災難的話,那麼行事向來循規蹈矩的常夕汐絕對會毫不考慮的蹺班。

  她真的沒料到母親念了她數小時還不夠,準備又來第二回轟炸。老天,上班時間呢!堡作是那麼忙,要辦的事是那麼多,她哪來美國時間應付母親的嘮叨癖。

  更令她頭大的還不是母親的訓話,而是當黃金單身漢、英俊大律師方文星蒞臨之後,常母當下雙眼晶亮,立即將此人納為女婿的不二人選之一,一掃昨日相親失敗的憤恨,轉移陣地,以自以為不著痕跡,而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有什麼企圖的方式打探方文星的心意與年收入什麼的。

  待方文星適度的表達了他的追求之意後,常夕汐的身邊更加不得安寧了。

  「夕汐,我看農民歷上有說哩,男女差四歲是吉配,我認為方大律師就是上天為你找來的良緣,真是天作之合。你別與那個小流氓亂來,他比你小,又是三歲的大凶之配,一輩子不會幸福的啦。我跟你講,我們家可是很傳統的,什麼八字不合、凶配,我們很信的,絕不允許你嫁得不幸。你也不想想當初那小流氓的父母是什麼情形,幾乎沒打得出人命,你若嫁他,不被打死才怪……」

  「媽,他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知道您希望我嫁得好,但所謂嫁得好,得先是以感情為前提呀,其他物質上的條件能夠齊備當然是很不錯,卻不是絕對的優先考量。等會我們要上法院,我順便送您去搭飛機吧,我想爸爸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你呀!謗本是被沖昏了頭,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什麼會看上那小子!長得好嗎?會花言巧語嗎?有錢嗎?溫柔體貼嗎?沒有!都沒有!我真不明白你心中在想什麼!」常母真的是百思不解。莫非那小子給女兒吃了符灰?哦,老天,回家後一定得去廟裡問問看!她深信那個流氓沒有什麼不敢做的。

  「媽,我已幫您訂好機票了。」她低歎,深知自己阻止不了母親滔滔叨念的事實,怎麼辯解都是耳邊風,固執的母親全聽不入耳。但——那其實也怪不得她,因為鄰居數年,紀家對所有人而言,只有「恐怖」二字足以形容之。所以她只能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嘴上會說是沒用的。

  「你就巴不得趕我回中部!哼,對了,你自己小心一點,別被那流氓騙了身。要知道男人一得手呀,就不會重視了,更別說會斷了自己其他的大好機會。沒有男人要二手貨的,尤其是那種青年才俊都要乾淨的女人。你看看你大嫂,雖然是只跟過你哥一個男人,但大著肚子進來,就是難看,不檢點。就算是自己未來的丈夫,也應該婚後才親熱,我看哪,那女人存心勾引你哥,非要你哥娶她哩……」常母再一次的滔滔不絕,無止無休。

  拜託!怎麼有扯到別人身上去了?常夕汐絕得頭好痛。大嫂入門四年,母親便念了四年,當真以為自己兒子出色到女人必須以色誘才嫁得進來嗎?兩人都是老師,身份地位相同,有什麼好自得的?家裡又沒什麼金山銀山供人覬覦。母親真是的!

  如果她老人家知道女兒已被「得手」了,不知會不會當場口吐白沫?她心中偷偷地暗想,臉蛋也因作夜的記憶而微燙了起來,幸而念得正樂的母親沒空察覺。

  「對了,雖然我要你潔身自愛,但像方律師那種好男人,必要時可以用一些手段。我看他是非常負責任的人,又喜歡你,如果你有了孩子,他一定用八抬大轎來娶你。我問過了,他們家在南部有祖厝,在台北有一幢透天別墅,三間公寓也在四十坪以上,家中二兄弟而已,分得多也賺得多,父母都在國外……」

  「媽,拜託,才說大嫂不好哩,怎麼又要我學著當榜樣?」她歎氣,挽著母親的手移師樓下。

  「不同呀,她不檢點設計你哥,但你是為了愛情奉獻,很偉大的。」常母的雙重標準非常嚴重。

  先到一樓的會客處,見方律師已候在一邊,母女倆同時住了口,常母笑得極慇勤,怎麼看都覺得有一名律師女婿是無上光榮的事。日後在街坊間走動,人人都會對她另眼相待。

  「兩位要先去機場,就由我來送如何?」方文星彬彬有禮的說著。

  「好呀,好呀!真不好意思。方先生真的是太客氣了,將來誰嫁了這麼體貼的丈夫,真正是福氣呢。」

  見到母親這麼明顯的示好行為,常夕汐只能在心中歎氣,當然也捕捉了方文星眼中閃過的嘲弄。聰明精敏如他,怎會看不出她母親在打什麼主意,以及因何另眼相待?只不過在順勢表現慇勤的同時,不免對這等淺薄熬人感到嗤鼻。高傲如他,是打心裡不屑的。

  相較於常母過份的親切,反而方文星一直有禮而淡然。不過,這等表現在常母美化的眼中,卻是典型上流人物的風範,簡直跟古代的權貴沒兩樣,太有氣質了。

  坐在後座的常夕汐在母親的滔滔不絕中,只能將眼光定在窗外,沒敢迎視後視鏡中方文星笑弄的眼。常母幾乎是鉅細靡遺的告知了她這輩子所經歷的每一件事,包括幾歲斷奶,幾歲不再尿床……

  母親就是不懂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宜說。在陌生人面前更加要表現得體,才不會報告完身家後卻被人看輕,而不是如心中所預期的讓人感到親切。

  心中難免暗自遺憾,母親的這種「親切」,怕是一輩子也不會落在衍澤身上了……

  那個她準備共度一輩子的男人。

  *                                  *                                  *

  很可惜現今牛肉場已經沒落,否則紀衍澤真想介紹這位李艾春小姐前去應徵,包她大紅大紫,脫得高興,又有錢可以賺,而那些客人肯定欣賞她的衣著品味。這女人有穿與沒穿基本上已無太大的不同。

  要不是看中做這種粗活可以訓練自己的體力耐力,讓自己體能能永遠保持在最佳狀況,他早就不幹了。天天去巴著親密愛人把握僅剩的相處時光多好!

  不過夕汐對游手好閒的人一向非常不欣賞,所以嘍,他一直在工地工作,雖然賺不了幾毛錢,但因為可以得到佳人煮菜送湯的慇勤款待,非常的值得。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看到他在烈日下工作,她會感動得想哭,好像他做了什麼偉大的事一樣。

  奇怪的女人,但也令他窩心。

  為了以上諸多好處,他可以忍受花癡女人三天兩頭來表演她自編自導的「大哥的女人」美夢。

  「阿澤,我有一個同學知道你哦,你以前在『南容工專』是個很厲害的老大吔!也跟販毒組織走得很近,那個毒販老大甚至派了一些手下當你的手下,你有沒有跟他們去交易過?你有沒有吸過毒?」李艾春抖著她的巨波,興奮不已的跟在他身後問著,也不怕烈日足以烤焦她的皮肉,曬出一大票老人班、太陽班。

  工專時期?那幾乎是上輩子的事了。由於他的女人非常唾棄他混黑道的行為,他也就從善如流的把那些「豐功偉業」當成畢生污點來看,提都不想再提。怎麼還有一些閒雜人等在那邊念念不忘?

  「阿澤,你現在是不是白天以工作當掩護,晚上是咱們台北市的地下教主,統治了所有黑道人?」花癡女再度自顧自的幻想,死死的認定這名粗工必定是大人物,所以一點也不敢露出千金小姐的脾氣,百般討好。人家愈不理她,她更是大大傾迷,真是太有大哥的味道了!喔!

  「滾開!」他的脾氣一向不好,能容忍她到現在是因為最近心情挺不錯,但耐性畢竟是有限,將一包水泥扛丟在沙土中後,他惡聲吼了下。

  「喂喂!你敢對李小姐無禮?好大的膽子……」工頭趁機出面狗腿一番。

  「要你多事!走開啦!」可惜千金小姐不領情,斥退工頭後,馬上笑臉相迎:「阿澤,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怕我曬傷了,所以才叫我走開,我很瞭解你們這種感情內斂的人都是用粗暴的口氣表示關心的,我真的太感動了……」

  「感動你媽的頭!傍老子滾遠一點,要唱歌仔戲自己去唱,少來煩老子。他媽的,懶得理你,你的大戲卻愈唱愈起勁,再吵看看,老子送你一拳黑輪!」他火大地破口大罵,火爆浪子脾氣重現江湖。

  「你——你——終於表現出大哥的威嚴了……」好感動哦!李花癡當下拜倒在他的膠鞋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望著手上的磚頭,直想往那女人頭上砸去。還來得及付諸行動哩,身後突然傳來譴責聲,而且熟悉的語氣令他歎息不已。

  「衍澤,你怎麼可以罵粗話?這麼大了還改不了這個壞習慣。」常夕汐手中抱著新生兒到市區打預防針,順道繞過來這邊送點心,正好將他的粗魯逮個正著。

  「呀,你來了?怎麼又有一個小表?這些小表的母親是死到哪裡去了,老要你照顧?」他不喜歡她照顧小孩。更正確一點的說,他不愛看她照顧他以外的任何人。

  「胡言亂語!」她低訓了聲,順便看向他出口惡言的對象,還來不及打量哩,人家對方已向她開炮火了。

  「你是誰?與我的阿澤是什麼關係?」李艾春尖聲叫問。

  「她的」阿澤?什麼意思?

  她眨了眨眼。

  「你們——」

  「什麼也沒有,她是那個花癡。」他在她耳邊解釋,一手摟住她腰到陰涼的地方。「今天帶什麼點心給我?」

  「小籠包。」

  「真好。」他本欲偷香,但她懷中那名笨小孩太過礙事,讓他身體感受不到溫香軟玉不說,連親吻也沒得親。「這小表是男的還是女的?」他不善的瞄著,無法忍受小表的大頭正枕在她胸脯上,分享了他的福利。

  「是男的,怎麼了?」

  「這麼小就這麼好色還得了。」他抬起髒污的大手探入背兒袋中,企圖讓小娃娃的睡姿由趴式改成仰天式。

  「哎呀!做什麼,別亂來!」她連忙拍開他的手,面孔不由自主紅了起來。

  「你——你居然沒給我穿內衣!」他發現了,低吼了出來。

  「拜託!」她伸手摀住他的大嘴巴,向四方神佛乞求他們身邊沒有閒雜人等在偷聽。

  「這小子我來抱,你馬上去買來穿上。」蠻性一發作,他根本是用扯的將小孩由她身上扯下來。小娃娃被擾醒,哇哇大哭了起來。

  「你發什麼瘋!我有穿襯衣,天哪!我怎麼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你談這個!小孩還我,你想嚇死他嗎?」他抱小孩的方式與拎一條魚差不多,只以一根手指勾住背袋的上端,將小孩提得高高的。

  「不還,他是男的。」他左看右看,看到工頭立於花癡女的後方,扯喉叫道:「喂,我今天就做到這裡了,工錢隨便你算,我下班了。」

  沒有常夕汐抗議的機會,花癡女伸出十指利爪叫道:

  「你這臭女人給我站住!如果你敢搶我的男人,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別想逃!」大姊頭的架式一擺,看來頗有派頭。

  這個女人恐怕病得不輕,但常夕汐仍試著與她講明白:「對不起,這位小姐,我想你弄錯了,衍澤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男人。」

  「我喜歡你這麼說。」他插嘴。

  「你這個土包子,你知道他是誰嗎?不是你這種平凡人可以配得上的!他是一個老大,以前在工專時就有「地下總司令」的綽號,橫掃千軍,萬夫莫敵……」

  「她說的人是你嗎?」常夕汐沒有打斷花癡的說書時間,悄聲問著身邊的男人。既然他不肯將孩子還她,她只得教他抱孩子的手勢。

  「你聽她在放屁,我是誰你還不清楚嗎?還需要她來亂掰?」基本上他一點兒也不想讓她知道他在五專時期的生活有多麼刺激。

  「她——很喜歡你?」親眼見到他有愛慕者,心口才真實感到醋味。即使對方條件不好,他也不會動心什麼的,但屬於女人家的心眼依舊會有些微的疙瘩。

  「才怪,只要是叫『老大』的男人她都愛。咱們走。」他摟住她腰轉身走開了去。

  「喂——」李艾春尖叫著追上來,但有一坨不明物體砸中她臉,讓她吃了一嘴,髒了一臉。

  紀衍澤在常夕汐沒能察覺的情況下,往後踢去一腿沙,止住白癡女人的叫囂,諒她也不敢再追上來。他微微一笑,走人也。

  *                                  *                                  *

  帶男人回來過夜,是常夕汐想都未曾想過的事,不過當紀衍澤存心做某些事時,是容不得她抗拒的。

  他辭去了建設公司的工作,主要是在不能動手打人的情況下,想遠離花癡的糾纏,只有走人一途。然後他便收拾了細軟,離開工寮,大剌剌的在她這邊棲身,也不管她住的宿舍只有女性進駐,男賓止步的。

  今天是星期日,但她仍有工作得做,不能把大好時光浪費在濃情蜜意上,雖然這種屬於戀人的親密感覺好得令人沉溺。

  「再陪我睡。」他惺忪的半睜眼,摟住她欲起身的柔軀,滿是鬍渣的臉埋在她背上。

  「不行,我與理事長有事要談,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做早餐給你吃。」

  「嗯。」摸了摸自己咕嚕直叫的肚子,他也起身不再貪睡。「這幾天我會去找房子,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缺臨時工。」

  「如果明年你就要去大陸了,剩這幾個月倒不如用來充實自己。雖然說你的朋友有商業頭腦,不怕創業失敗,但如果你能趁此修一些學分,建立一些商業的概念,日後就不會摸索得那麼辛苦。」

  「再說啦。」他對讀書又沒興趣,許多事親身體驗了不就會了嗎?眼前他只想好好與她過一段甜蜜的日子,其他全不是重要的事。

  刷牙洗臉出來,正巧門鈴響了起來,見她正忙,他也就不避諱的前去開了門了——

  「你是誰?!」冷怒的聲音在錯愕過後揚起,是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相較於門外男子的莊重,紀衍澤只套了件牛仔褲的隨性就顯得太過曖昧。不必太深想就可猜得到最火辣的一幕去。一個半裸男人出現在女人的屋子中,能做的聯想只有一個。

  「你又是誰?」紀衍澤雙手橫胸,沒有請人入內的打算,將門框填得滿滿的。

  「衍澤,是誰?」做好早餐的常夕汐連忙走過來,怕他的壞口氣會嚇到同事。

  「他是誰?」一手佔有的將她摟住,下巴指了指外邊的男人,臉色不善得很。

  「方律師?怎麼這麼早?有事嗎?我記得與理事長約上午九點見呀。」她好驚訝的問著。

  方文星盯視著兩人親的肢體動作,久久才道:

  「王女士改了地點,要我們到她家商談,所以我來接你,看來我出現得並不恰當。」

  「知道就快滾……」一肘子打斷他的惡言。

  常夕汐雙頰微紅,被人親眼看到自己未婚卻與男友公然同宿,難免羞赧不已,僵笑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姓紀。衍澤,他是方文星律師,我們基金會的法律顧問。」她互相介紹著。

  「那個對你有企圖的律師?」

  「未婚夫?」

  兩名男子同時發出疑問,並且很有默契的發完話後互瞪,以眼力較勁。

  一個衣冠禽獸!

  一個地痞流氓!

  「你訂婚了?」她看到了她手中的廉價戒指,既不具價值,又無雅致可言,能挑來這麼醜的戒指送人實非正常人所能辦到。「令堂知道嗎?」他嘲弄地問。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別打我女人的主意,滾遠一點。」紀衍澤不怕挨K,仍是撂下要脅詞令。

  方文星搖了搖頭。

  「我不能理解你的眼光。」她不該是盲目的女人,可她偏偏盲目得毫無道理。

  「我愛他。」她堅定的說著,不願解釋自己與紀衍澤十數年來的糾糾纏纏。純粹的愛,已足以解釋一切。

  「看來,是沒有我發揮的機會了,我想你大概也不必我解送去王女士那裡吧?我先走一步了。」他有禮而疏遠的道別。

  高傲自負的男人不會苦苦追求一份無望的感情。她已與別人如斯親密,他自然也就放棄了,只對她的選擇百思不解。是什麼樣的盲目可以令她對一個毫無特色的男人動心?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嗎?嘖!

  「他挺識相。」甩上大門,他挑著眉道。

  「他是個高傲的人,而且很理智。」她勾住他的手。「來吃吧,等會還要請你送我去理事長家呢。」

  他微一使勁,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怎麼了?」她輕問。

  「有一天,我會向全世界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讓你的父母、你的同事朋友知道我可以是個粗工,也可以是個成功的巨富。到時,所有對你嘲笑過的人,都要反過來嫉妒你了。」他低啞的向天起誓。

  「我說過了,不要理別人怎麼說,他們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你能走上正正當當的路子,是多麼不容易的事;而且職業本來就沒有貴賤之分,那些會歧視別人的人,才是心理不正常呢,我們不必理他。」

  他呵呵低笑,輕吻她髮絲。

  「我只為你,理他們呢,那些瘋子除了嫌貧愛富羨妒別人之外,還會什麼?夕汐,我不能說我是一個多正當的人,因為我仍不認為遵守法律的規範有什麼意義;但因為那是你所重視的,所以我願意去守法。我想,可能是小時候欺負你欺負得太徹底,所以長大之後,懂事了些,就不自覺的對你心軟,依了你嘮叨的訓話。你才大我三歲,卻扮演了各種角色,給了我我所欠缺的一切,無論我怎麼欺負你,你依然不忍心看我挨餓受凍。我知道你對每一個弱者都有一大把的同情心,可是我常希望你的善良只給我一人。老實說,我對那些弱者一點也不同情,但如果是為了獨佔你,我願意捐出一大把金錢給他們自生自滅,只求你只對我一個人好,全心全意的守在我身邊。所以我要賺很多錢,買回你的時間來陪我。有錢實在很好,身份、地位、別人的另眼相待,我一定非成功不可。到時我回來娶你,全世界便不會再有異議,沒有人會再笑你嫁給一個流氓、一個粗工、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

  「我不在乎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抹去他的偏激。

  「我在乎。這對我很重要,我不能讓別人笑你。」

  她從他懷中抬頭睇凝他。

  「聽說大陸的美女很多。」而且十個台商九個包二奶,另外一個則必會偷吃。

  「台灣的美女也不少。」他欣賞她微微的醋意,一會才鄭重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徒有美貌是沒用的,要能攻佔入他的心才會使他動情。而這輩子只有一個傻女人會用十多年的時間來自投羅網,密密的將他心攻佔,最後被他霸氣擄來當伴侶。

  當他什麼都有時,女人前來投懷示好分文不值;在他什麼都沒有時,不問收穫的付出才教人撼動激湯。

  為了這一份恩情與愛情,他一定得成功。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讓妻子過苦日子!不是嗎?

  他會讓全世界的人收回今日所嘲笑的每一字、每一句。

  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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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4:39: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將近五年了!看著新換不久的月曆,她幽歎的想著。好漫長的數字,但因已熬過,又覺得似乎是眨眼間的事。

  等待,是什麼樣的顏色呢?是憂鬱的藍,還是溫暖的黃?每一日每一日的耗度,皆像是望眼欲穿的折磨,但亦是一種臻於成熟的沉潛。

  數著日子等待,忙碌的工作佔據了無病呻吟的大半時光,不能說不充實的。

  何況,五年來見面的時間雖少之又少,傳真機卻從未間斷的每日捎來訊息與愛語。三五日的深夜,當他忙完工作,總會耐不住的打電話找她,非要聽她的聲音才能入睡。這個男人成熟了,時光與經歷,淬煉出他的成熟內斂;但某方面而言,他保持了面對她時獨有的孩子氣與霸道。

  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

  突然想起每次他回台灣的時間,都不曾排在假日或什麼特別的日子。習慣了他的粗率,想來也不會把生日之類的日子放在心上。

  昨日他正式的求婚了,是認為他已累積了足夠的財富成就來傲人了嗎?

  她多少有耳聞他與合夥人經營電器用品外銷極為成功,一年前往科技產品探路,幾乎投入了之前盈餘的資金血本,好像也頗有起色。

  這幢位於大肚山的小別墅即是他去年買給她住的。這樣的大手筆,當下堵住了自己父母的反對。

  有錢,在世人眼中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只要有錢,以前的鄙視唾棄全忘了個一乾二淨。他當年那番憤世嫉俗的言論,全然印證。

  沒有人會再以輕鄙的口吻提起他「那個流氓」或「那個野孩子」什麼的。前日母親抓著一大疊剪報前來別墅讚揚他多麼多麼了不得,是十大傑出台商,與大陸官方關係良好,又蒙總統召見嘉揚。以往的街坊鄰居全熱烈的討論不已,與有榮焉;記者來採訪時,全爭相說著他自幼即與眾不同、天資不凡,雖父母失職,但苦兒力爭上游,沒有學壞,反而變成大老闆,真正是模範人物。

  母親花了三的小時談論,且頤指氣使二名菲做那,過足老太太癮之後,開始加足馬力催促婚期,尤其指著一篇緋聞警告她要抓牢好男人云云。

  好男人?怎麼界定呢?唉?

  門鈴聲打斷了她的呆怔,菲打開門,恭敬的迎進來衣著品味貴氣出眾的男主人——那個眉目自信英挺的男子手上正捧著一束足以砸死人的花哩。

  她摀住嘴笑了出來。

  「喂!請表示出一點點感動的樣子好嗎?」那個成熟的男人以懊惱的口氣抱怨著。

  「你——送花?」幹嘛?他這麼討厭花花草草的男人,幾時學起浪漫來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他蹲在她身前,一大束海芋擱在她膝上,伸手握住她雙手,柔白纖指上只有一枚白金戒指,醜得令人歎息。

  「老嘍,三十歲呢,剛好又是假日,我只好在家中懺悔自己的一事無成了。」

  他笑,吻著她每一根手指。

  「我想,是時候了。你以為呢?」

  「你昨天就來求過婚了,並且在一個小時後干去台北洽公。」她糗著他昨日匆來倏往的行徑。

  「不,我不是洽公,我只是去辦理一些事而已。從來沒有替你慶祝過生日,這次一定得大肆慶祝一下。」他從西裝內袋中掏出一隻絨盒。

  「嫁給我吧。」

  咦?他單膝跪地吔!這個唯我獨尊的男人!

  「衍澤,你——今天怪怪的。」她小心的措詞。

  「你就不能合作一點嗎?」算了,他咬牙的同時也將戒指套入她中指,並且脫下她無名指的那只戒指。

  「呀!不可以——」她要取回。

  「我說過有一天要買精緻昂貴的戒指來換下這一枚的。」他順手將白金戒指由窗口丟往外邊的草地中。

  「喂!怎麼可以這樣,人家要留作紀念呀!」她起身要去撿。

  他抱住她。

  「不許去。這些身外之物都只代表我的情意,它們本身則一點價值也沒有。收那些東西做什麼?紀念什麼?我人又不是死了。」

  「少胡說!」她叉腰,許多年未發揮的訓人經又重現江湖。「什麼死不死的,胡說八道這麼大了還亂講話,我喜歡留下你送我的東西也是感情的一種表現,你怎麼都不瞭解?虧你現在是十大傑出台商呢!」

  他欺身吻住她,真實懷念她的嘮叨。由於他近幾年太忙於工作,有機會相處時她會心疼他的忙碌,照顧他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訓他?

  原來他喜歡被她念,有被虐狂的傾向。

  「夕汐,如果訓完了,可不可以與我去看看我今天為你安排了什麼慶生活動?」實在不想放開她,但今天的節目一定得進行完。

  她皺皺鼻子。

  「不要慶祝了啦,你這次回來不知道待幾天,我們在這裡度假不是挺好的?」

  「答應我的求婚嗎?」他問。

  「嗯。」還用問嗎?

  「好,那我決定讓你許三個願望。」

  「只要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就好了。還有,你別累壞了身體……」

  他打住她的話:

  「別老以我為中心。我是說你自身的希望,比如盛大的世紀婚禮啦,我此生不渝的愛啊什麼的。」

  「不需要。」她搖頭。

  「什麼?!」他危險的瞇起眼,從未根除,只是深埋體內的蠻橫又探出了頭。

  她吻他。

  「衍澤,你已是成功的讓所有人另眼相待,那麼,我們就不必做虛榮的示威了,我只想與你在一起。如果你的心中仍是介意,何不想想一些溫暖的事?」

  「我的溫暖只有你。」他笑。

  「那麼——哇!」倏地一把被抱起,她尖叫的摟緊他頸項。「你怎麼了?」

  「再聽你講古下去,什麼驚喜都泡湯了,你真是懂得浪費我的時間,走吧。」他擄了人往大門走去。

  待菲打開了大門,她瞠大了雙眼低叫:

  「那是什麼?」

  一架大紅的直升機上頭綴著玫瑰與綵帶,正往他們的庭院降落……

  他得意的大笑:「咱們的禮車!」

  *                                  *                                  *

  ——二月二十一,深夜十一點半。

  這真是瘋狂的一天!一輩子沒過過生日,第一次慶祝居然是這樣的,我——不知該怎麼形容。

  重要的是,我結婚了,在今天,我三十歲的生日。

  什麼人來了又去了?我不知道。

  幾時換上了禮服?我也不知道。

  黑壓壓的、動來動去的物體是人還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一閃接著一閃的鎂光燈使我張不開眼,只得將臉埋入那個據說是我丈夫的男人的胸膛中。

  在我回過神時,我聽到他給了我三個承諾:

  第一,從今以後與我長相守,情比金石堅。

  第二,所有財產(包括他)全登記在我名下。

  第三,他要讓我成為全世界女人妒羨的女人。

  我感動於他的熱情,但並不想要他這樣宣誓。

  我哭得妝都糊了,而他每一個行動都令我哭得更淒慘。我想,全世界沒有比我更醜更不進入狀況的新娘了。

  他向所以人說著我們十七年來的種種,列出了無數條他無法不愛我的理由。

  「今天,你們或許會說她是個飛上枝頭的幸運女子,是個好命的灰姑娘,但你們絕不會知道當理所當然要對我好的父母也吝於施捨溫暖、置我死活於不顧時,居然有一名小小女生不斷的貢獻她的錢與便當,無法坐視我飢餓,不管我怎麼欺負她,她依然善良的待我——十七年來,我只有欠她,我的世界也只為她轉。她不是幸運的女人,我才是那個幸運的男人。」他說。

  然後,我便哭得他衣服濕成一片。到現在,我的眼仍紅得不能看,也痛得要命。

  如果再多來幾次,我想我會提早去見上帝。

  腦袋仍渾渾沌沌的,趁他在洗澡的空檔,我才有機會記下今天的感受,並且一一回想今天的種種。

  以後,得與他當個飛人了。他在大陸、香港那邊都佈置好了屋子,有些產業也要轉回台灣。我已無須再等待,他已向世人證明了他的成功。

  我的等待已經結束了。

  重要的不是他有多成功。我一心等待的,是他的——

  放下。

  世人的評價是他的包袱,如今他已放下,所以我也結束了等待的歲月。

  未來不見得是平順的,即使那男人發了誓言要待我如女王似的,不過以他的霸道,加上我的嘮叨,我想恐怕是難了;而我正殷殷期待著。

  喔!他已向我走來,嚷嚷著要過洞房花燭夜,我得快些收筆,這個霸道的男人最痛恨我面對他時心不在焉忙於他事了。

  十二點整了,我正式步入三十歲,生命的歷程也步入另一起始。

  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首先我得先安撫我那個半醉的丈夫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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