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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於晴] 嗨!偷心俏佳人[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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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14: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7-28 19:40 編輯

嗨!偷心俏佳人  作者:於晴


楔子  
「慈悲的天父!」  

  一聲驚呼從遠渡重洋,來到台灣傳授福音的瑪麗亞修女嘴裡溢出。  

  「瑪麗亞,上帝的考驗讓你吃不消了嗎?」嚴厲的聲音響起。  

  年長十歲的安琪修女擁有瑪麗亞所沒有的穩重個性。為了讓她們能夠適應從今以後的苦日子,安琪修女特地捨平坦大道而從山林小道做為考驗,直讓瑪麗亞暗呼受不住。  

  但現在瑪麗亞無暇顧及其他,快步走向樹叢之後。「不,我看見了一個無助的孩子。」她拉出一個還不到四歲的小女孩。  

  「慈悲的天父!」同樣的驚呼從安琪修女嘴裡吐出。她無法置信的盯著小女孩小腿上被血漬浸濕的白手絹。  

  出於母性,瑪麗亞立刻撕下衣角,換下已經染成紅色的手絹。「孩子,你的家人在哪兒?我帶你去找他們。」她以不純熟的中文溫柔問道。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驚悸的凝視著她,小巧的嘴巴緊緊閉著。  

  安琪修女靠上前。「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沒有它,這個孩子可能因為傷口潰爛甚至失血過多而死。瑪麗亞,我們必須順從上帝的旨意帶她離開這裡。」  

  「可是她的家人……」  

  「如果她的家人在這裡,就不會讓她受到這種痛苦而不送醫急救。」安琪修女排斥這種家庭,所以她在南部建立一所孤兒院;此次北上主要是為了募款,卻沒想到會遇上一個渾身沾滿血跡、需要幫助的孩子。  

  瑪麗亞心疼的抱起始終睜著大眼望著她的小女孩。  

  「乖,小丫頭,我們馬上送你到醫院,到時候你就不會痛了。」她哄著小女孩。  

  「疼痛。」緊閉的嘴巴突然開口,小小的皺摺在她眉間聚集起來。  

  瑪麗亞心疼萬分。「別怕,有瑪麗亞在,很快就不疼痛了。」  

  她們抱著小女孩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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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舒大剛突然間倒了下去,沒有任何預警與通知,在場的人只有與他相處四十多年的妹妹舒心蘭。舒家眾人急忙趕往醫院,年輕醫師當眾宣佈舒大剛來日無多。  

  舒家三兄妹面色凝重,反倒是舒大剛自己看開了。  

  他對於死亡沒多大恐懼,唯一遺憾是未能親眼見到子女在他有生之年找到好歸宿、好婚姻,所以他趁這個機會說出心中的想法。  

  但他發現兩個兒子似乎對結婚這個念頭相當不感興趣。  

  他不滿的皺起眉頭,看向大兒子舒毅。「你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他無法相信他剛才所聽見的。  

  舒毅隨意點了頭,深刻嚴肅的臉龐並未透露出太多的表情。在某些時候他溫文爾雅的臉孔中所散發出來的冷漠讓女人又懼又愛。  

  他冷淡的回答:「在五年之內,我是不可能結婚的。尤其目前我的公司尚在擴展階段,沒有自找麻煩的必要。」  

  「五年之內?」舒大剛吼道,一點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樣子。「為了那個小公司,你竟然連結婚都不肯,你是打算先氣死我,是不是?」  

  舒毅的表情厭煩中帶些微許的不耐。「不是我不肯,是沒有餘力應付那種額外的災難。您可以找舒奇完成您的心願,他也是舒家的一份子。」  

  在一旁聆聽的舒奇沒想到他大哥會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他嚇出一身冷汗。「爸,你明知道我事業無成,外加風流花心、倜儻不羈,沒辦法對一個女人定下心;何況長幼有序,大哥不結婚,我怎麼能談婚姻大事呢?」  

  他的話惹來舒毅的怒瞪。談到婚姻,他們之間便毫無手足之情。  

  舒大剛惱羞成怒的瞪著他的兒子們。「看來你們都不願意遵從父命了?」  

  兩兄弟站在同一陣線,一致點頭。  

  「你們是打算讓我死不瞑目,是不是?」他的聲音幾乎震破屋頂。「沒想到我舒大剛生了兩個兒子,全是不肖子,連我最後的心願都不願意為我完成!」  

  「你會長命百歲的。」舒毅淡然道。  

  「幸虧我先為苓苓訂了婚事,否則我真不敢相信你們三兄妹竟然會如此的悖逆我!」  

  舒苓苓一臉無辜。「爸,我又不跟他們一國,你扯上我幹嘛!」她特意看了舒毅一眼。「既然舒毅認為時機未到,你也就別逼他們了,當心狗急跳牆。」  

  「苓苓,你說我是狗?」舒奇抗議。  

  她聳聳肩。「一個好的形容詞,不是嗎?」「苓苓……」  

  「都給我閉嘴!」舒大剛幾乎氣得七竅生煙,他一直以為事情會如他所願。「無論你們兩兄弟願不願意,總之,在我死之前你們都得帶自己的老婆來見我,否則我做鬼也不瞑目。」他下了最後通牒。「父親……」「爸……」  

  「夠了!」一直在旁靜觀舒家人爭論的舒心蘭終於開口了,她平靜的凝視著兩兄弟。  

  「連你們父親唯一的心願,你們都不願意為他完成?這就是你們做兒子的態度嗎?」她話一出口就讓兩個男人緘默了。  

  她滿意的點著頭。「算你們還有點良心!我相信你們也能體諒一個老人希望在有生之年親眼目睹兒子得到幸福……」  

  「我懷疑會有幸福可言。」舒奇喃喃道,卻遭來她一記白眼。  

  他馬上住口不語,並不是他懼怕舒心蘭的威嚴,而是擔心她得理不饒人的演講會繼續持續下去,讓他們不得安寧。  

  他的父親舒大剛在表面上儼然是一家之主的樣子,但就舒奇的看法,他相信他的姑姑才是那只在幕後操縱的黑手。他是寧願得罪自己老爸,也不願開罪至今依然小姑獨處的姑姑。  

  「總之,這是你們兄弟倆盡孝道的時候了。」舒心蘭看著他們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連你們的父親死前唯一的小小心願你們也不願滿足他?」  

  「我不認為這是小小心願,這可能會賠上我一輩子幸福。」舒奇再度咕噥道。  

  「無論你們答不答應,總之,兩個月之內我沒聽到你們的喜訊,就由我親自為你們挑選我未來的兒媳婦。」舒大剛斷然道,由不得他們抗議。「父親……」  

  「爸!」  

  「你們可以出去了!」舒大剛在舒心蘭的扶持下躺回病床,背對他們。  

  舒苓苓聳聳肩。「爸,再見啦!」她先離開。「姑姑!」  

  舒心蘭聳聳肩。「這是你們父親的決定,誰也改不了。兩個月的期限,千萬別隨便找人充數,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既然你也知道,就該清楚兩個月找一個老婆是多麼倉卒、困難的一件事!不如你勸勸爸……」  

  她打斷舒奇的話:「你們活了三十幾年,也給了你們那麼長的時間去找,難道還不夠嗎?」她做出趕他們的手勢。「你們的父親需要休息,出去吧!」他的口氣不容置疑。舒毅朝舒奇搖搖頭,兩個人無奈的走出去。  

  「他們離開了?」舒大剛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他們離開了。」  

  「你認為這個辦法真有效?」他不死心的問道;他想抱孫子的念頭已經想很久了。「如果他們夠孝順的話。」舒心蘭回答他。  

  舒大剛回想他的兩個兒子。  

  一個是氣宇軒昂、文質彬彬,對事業的熱情遠超過女人的標準木頭人。  

  一個是自命不凡、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他們都是一表人材、人中之龍,姑且不論個性不同,但都卻具有同樣的觀念══孝順之心絕不遜於任何一個人。  

  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的兒子們會帶著媳婦回來。  

  他期待抱孫子的那一天就快來臨,想到這裡他就笑得合不攏嘴來。  

  「慈悲的天父,願我們能度過這次難關,保住我們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們唯一的家園。」  

  年逾六十的瑪麗亞修女在教堂裡誠心的祈禱全能的上帝能如往日一般讓他們順利度過這次的危機。  

  「瑪麗亞修女,光憑禱告是不可能憑空變出兩千萬來幫助我們解決目前的困境的。」藍霏霏直言不諱的打斷禱告。  

  雖然她也跪在天主面前祈禱,但她的個性仍然忍不住要實事求是,明白說出事實來。  

  瑪麗亞回頭瞪了眼年幼時曾是孤兒院最頭痛的人物,而今卻是孤兒院好幫手的霏霏。  

  「上帝是全能的。而你,孩子,何不閉上眼睛,誠心為孤兒院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禱告?我相信慈悲的天父會聽到我們的請求。」瑪麗亞修女試圖掩飾內心裡的不悅。  

  瑪麗亞成為上帝的新娘已經有半世紀的時間,也遇過不少頑劣的孩子,但她都能以無盡的愛心感化他們。唯有藍霏霏是令瑪麗亞修女又疼又氣的孩子。  

  他是唯一敢當面指責所有一切而又不畏瑪麗亞責難的人,但瑪麗亞仍然欣賞她,即使她所指責的事實時常得到瑪麗亞強烈的否決;當然瑪麗亞是不可能自己承認在私底下她是十分贊同藍霏霏的批評。  

  「只要我們誠心祈禱,上帝就會拿出兩千萬幫助我們?」藍霏霏搖著頭。「現在該是我們主動想辦法的時候了,如果兩個月內籌不出兩千萬給丁爾健,好跟他換回孤兒院的房地契,院裡的孩子們將露宿街頭。」  

  「上帝會幫助我們的。」瑪麗亞修女頑固的堅持著。  

  「瑪麗亞修女,你也說過上帝是不會幫助不勞而獲的人,如果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仍然把時間花在祈禱上,我保證露宿街頭將是孩子們唯一的選擇。」  

  瑪麗亞瞇起老花眼。「我們盡過力了,孩子。向四處募款是我們唯一的辦法,而你也知道過去一個禮拜所募得的款項幾乎償還不了利息。」  

  「這就是了。」藍霏霏皺皺鼻頭。「人們總是樂於對出名的慈善團體捐款,對於我們這種微不足道、窮山僻壤的小孤兒院根本是視若無睹。」「這並不能怪他們。」瑪麗亞修女始終相信人類。  

  「那我們應該怪誰呢?安琪修女?」安琪修女就是二十年前為了籌款而將土地抵押給丁爾健的年邁修女,也是讓她們跪在這裡請求上帝幫助的主因。  

  「孩子!你怎能用不敬的語氣褻瀆已經回到上帝身邊的安琪修女?你應該為自己過份的言詞感到羞愧。」  

  「我太過份了。」她承認道:「安琪修女是為我們著想,只不過她太善良,不願相信人類陰險的一面。她絕不會想到丁爾健竟然在一百萬的借據上動手腳,造成今天難以收拾的局面。」「是的。」瑪麗亞修女也贊同她的話。  

  「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來解決問題。」她決定道。  

  瑪麗亞帶著過份的吃驚看著她。「孩子,你打算做什麼?」  

  她聳聳肩。「目前還沒打算。不過,無論如何我是絕不會讓孩子們流浪街頭的。」瑪麗亞歷盡風霜的老臉上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孩子!但我絕不允許你去做不合法的事情。」  

  「不合法?」「偷東西。」  

  「偷?」藍霏霏恍然大悟,氣惱自己未曾想到這個想辦法。  

  「孩子!」瑪麗亞的語氣嚴厲起來。「由你的臉上,我看到了你有這個法。」  

  「這實在是個好方法。」  

  「這是罪惡的,上帝不會允許我們投向魔鬼的懷抱。」  

  「但這卻是我們唯一可以拯救孤兒院的方法。」藍霏霏聰穎的腦子迅速運轉起來。  

  「我絕不允許從孤兒院出去的孩子淪為魔鬼的僕人。」瑪麗亞雙手合十。「孩子,這個話題不能再度提起,它已經從我們心中革除,即使它是唯一可以拯救我們的方法。」她強調著。  

  藍霏霏揚起眉,對於瑪麗亞修女一再強調這是拯救孤兒院的唯一方法而感到好笑。  

  與年逾六十的瑪麗亞修女相處二十幾年的經驗得知,瑪麗亞修女雖然篤信神愛世人,也付出愛心賜福人群,但她總認為瑪麗亞修女有一顆連撒旦都望塵莫及的頭腦。  

  「孩子,在上帝的面前,你總是胡思亂想,注意力不集中。你一直是孤兒院中最聰明也最令人頭痛的孩子,你剛聽清楚我的話了嗎?」  

  她回過神,微笑道:「是的,我聽清楚了。我一直是院裡的頭痛人物。」  

  瑪麗亞不悅的揮揮多皺的老手。「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你絕不能用偷竊來解決目前的困境,即使是他們以令人髮指的方法欺騙了我們這群無辜而善良的人們══你聽清楚了嗎?「我知道了。」她安份道。  

  「既然我們之間已經取得共識══」瑪麗亞滿意的閉上雙眼,面向上帝。「你就必須懺悔剛才所生的邪惡念頭。」她喃喃的禱告著。藍霏霏幾乎爆出笑聲。  

  邪惡的念頭?她懷疑是誰該向上帝懺悔!  

  披著一頭柔順長髮,洋溢著中國傳統美的詹小卿甫下飛機。  

  她看著、聽著、甚至聞著故鄉的一切,包括故鄉的味道、熙來攘往的中國人、親切熟悉的言談,甚至連空氣也隨著地方的變遷而有所不同。  

  她深吸口氣,默默而歡欣的歡迎自己回來。離開台灣五年之久,所有的一切似乎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一如她多變的心情。在熟悉之中挾帶微許的陌生及幾分莫名的興奮感。  

  五年的時間並沒有改變她的外貌,除了稍為成熟些,她仍然是五年前那個害羞多情的詹小卿。一個為情所苦長達十年的小女孩為了急於擺脫那份在當時根本不屬於她的感情,所以她出國了══出國求學,不但磨練自己,同時也為了要忘卻一段不成熟的感情。  

  而五年的時間過了,她回國了,拒絕了男同學的追求、拒絕異鄉人的愛情,因為她心底始終擺著一份她自以為是迷戀的感情,她無法忘卻也無法割捨,所以她回來了。回來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  

  五年前她或許害羞而不擅表達自己,但現在的她已經經過時間的歷練,她相信她有足夠的自信及勇氣面對一切,包括她的感情世界。  

  她提著行李,在人群中張望,然後她看見了她的父親詹元亮正朝著她揮手。  

  她感到一股暖流滑過心底,她走了過去。  

  「爹地。」放下行李,她親暱地投入他的懷抱。  

  詹元亮拍拍她的肩,難掩心中激動。「好女兒,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在國外落地生根,做個假洋鬼婆子呢!」  

  他雖然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但並無損於他威嚴高大的外表及幽默的言詞。  

  她柔柔的笑了,左頰浮起個小小的酒窩。  

  「爹地放心,我向來偏好中國人,」她探頭向他身後看。「就您一個人,世甫哥呢?」  

  「呃……他公司臨時有事,沒辦法親自過來。」他注意到女兒失望的神情,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麼。他特地補充一句:「乖女兒,你有爹地接機還不滿意?」  

  「不,我不是這意思……」  

  「沒這意思最好。世甫不在場也好,反正晚上他總要回家,你遲早會見到他的。」詹元亮微笑道:「你離開的這幾年,台灣改變不少,不如明天叫世甫請假,帶你到處走走。」「世甫哥有事忙,沒必要打擾他……」她幾乎灰心了。  

  她一直以為即使她在程世甫心中不足以擔當他的女朋友,但起碼也應該有一些份量,她沒想到一句臨時有事比她的歸來還重要……或許他根本不想見到她。  

  她的眼眸迅速黯淡了下來。  

  詹元亮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事,他歎了口氣。  

  「乖女兒,天底下不是只有世甫一個男人。」  

  「天底下卻只有一個叫程世甫的男人。」她輕聲答道。「傻孩子!」  

  詹元亮知道自己女兒的癡情也無話可說,他只期待程世甫能回應這一份苦戀,否則他唯一的女兒極有可能獨身一輩子。  

  詹小卿強打起笑容。「如果不傻,就不是您的孩子了。自從媽咪去世後,你對她的感情還是二十年如一日。」他搖搖頭,提起她的行李。  

  「出國幾年,連嘴巴也鋒利不少。我真懷疑當初那個像小綿羊一樣乖順的小卿卿到哪裡去了?」他打趣道。  

  「那隻小綿羊已經脫胎換骨了。」她眼裡燃起一簇光采。「站在這裡的詹小卿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對自己沒自信的小女孩了。無論世甫哥如何的忽略我,我都打算讓他正視我的存在。」  

  詹元亮揚揚眉,對於這段出自於他女兒口裡堅定的誓言有莫大的驚奇與信心。  

  五年前的詹小卿或許膽怯,但他可不認為五年後的詹小卿身上有任何膽怯的影子。  

  他甚至敢打賭她這次回國定居必定有強烈的企圖心,當然是指對程世甫的感情而言。  

  他期待著兩個會晤的時候程世甫吃驚的表情。  

  他更期盼看到程世甫慘遭滑鐵盧的可憐模樣。  

  那個日子已經不遠了。  

  藍霏霏收拾行李,以休息散心為名,徵得瑪麗亞熱切的同意連夜北上。  

  她暫住在昔日孤兒院的結拜姊妹唐佳佳的家裡。而唐佳佳也滿心歡喜的歡迎她,打算在未來的兩個月裡敘敘舊情,順便略盡地主之誼,然而這一切的安排全在藍霏霏說出來台北的真正目的後始告結束。  

  她甚至無法懷疑她的好友腦子裡到底塞了多少愚蠢的念頭。  

  「藍霏霏,你瘋了。」唐佳佳嘶吼的說出第一個浮現在她心底的想法。  

  她真的沒想到往日在孤兒院的摯友會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我以為你只是來台北玩玩,要我略盡地主之誼而已。」她忍不住提醒霏霏,希望她放棄這種可笑的想法。  

  「我本來就是打算來玩玩的嘛!」藍霏霏一臉無辜。  

  「少來!你這個小騙子,從小被你騙得還不夠,連搬來台北也遭你連累。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要拿掃帚趕你走?」  

  「小佳佳,我才不過剛到半天,你打算讓我連氣也來不及喘一聲就被踢出門?」霏霏微笑道,同時吃起桌上的餅乾,臉上掛著一副吃定她的表情。  

  「你不過剛到半天,就已經把我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我真不敢想像接下來的兩個月會被你毀成什麼德性。告訴我,霏霏!剛才我所聽到的一切全是在做夢。你只是來台北散心兩個月沒別的陰謀,時間到了你就自動離開。」  

  「不,剛才我所說的全是真的;而現在是白天,你唐佳佳從不做白日夢。」霏霏自己倒是平靜得很。  

  「你以為我會幫助你?你簡直癡人說夢!」唐佳佳雙臂環胸,來回踱著步。  

  「這只不過是件小事而已……」  

  「一件小事?」唐佳佳從鼻子裡重重哼一聲。「我可不想因為這件『小事』賠上我後半輩子。你以為這只是三歲小孩拿糖果那麼容易嗎?」「差不多。」  

  「你瘋了!霏霏,我是不可能幫你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上爬上今天的地位。當初我不過是一個小小高中畢業,毫無人事背景的孤兒,幸而丁爾健賞識我,肯給我一展長才的機會,你以為我會放棄大好前程,陪你一起做愚蠢的白日夢嗎?」「我只希望你提供一點情報,不會毀了你的大好前程。」  

  「不會才怪!」她咕噥道,突然想起一件事。「瑪麗亞修女知道你來台北的真正目的嗎?」「我敢打賭她絕對知道,而且十分清楚。」  

  唐佳佳懷疑的看著她。「瑪麗亞修女會容許你這種荒唐可笑的行為?如果我記得沒錯,她的上帝論裡並沒包括偷竊這一項。」  

  「事關孤兒院,她就會自動加上這一項。」霏霏想起來就好笑。「這甚至是她一手策劃的,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執行命令的小嘍口羅。」  

  唐佳佳翻翻白眼,知道霏霏說得沒錯,畢竟她也曾身受其殃過。  

  「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早在幾年前就搬離那裡。」她喃喃道。  

  「這表示,你願意幫助我?」  

  「你做夢!」她唐佳佳不是一個願意拿自己前程交換友情的老好人。  

  霏霏慢條斯理的望著她。「即使攸關孤兒院一百多個孩子的生存問題,你也不願伸出手拉他們一把?」  

  「你明知道我自私自利,不是專掃他人門前雪的大好人!」唐佳佳坦承道。  

  「我是知道,」霏霏沒指出孤兒院也曾是她的家。「但我只要你透露一點小道消息,身為丁爾健的秘書,你應該很清楚他一切的行蹤。」  

  「我是他的秘書,不應該背叛他。」  

  「而他以欺騙手段取得土地就是應該的嗎?」  

  唐佳佳猶豫不決。「你保證即使被抓,也不會供出我?」「我發誓。」  

  唐佳佳皺起眉頭。她相當感激丁爾健的提拔,但她卻不甚欣賞他的為人,尤其在他欺騙孤兒院土地這一項,她甚至十分不齒;但她也必須保住這個飯碗。  

  她考慮半晌。「好吧!我可以幫你找機會偷出孤兒院的地契。」她不安的補上一句:「你真的不會供出我?」  

  「以我的名譽發誓。」藍霏霏吞下最後一塊餅乾,舉起手起誓。  

  「勉強相信你。」唐佳佳想了會兒,眉間仍是憂心一片。「今晚可能有個現成的機會。」「這麼快?」  

  「是丁爾健的生日宴會,邀請不少商界人物在陽明山的別墅慶祝,你可以試試看。」「他會把借據及房地契放在別墅裡?」  

  「試試總沒錯。我在他身邊當了四年秘書,他絕不會把重要東西擺在家裡。別墅倒有幾分可能,平常除了他自己,很少有人去過。」  

  藍霏霏思考這個可能性。「你能幫我弄張邀請卡吧?」  

  「邀請卡早送出去了,除非你能找到熟識的人當他女伴混進去。」  

  「臨時要我上哪裡找人?」她一臉求助的看向唐佳佳。  

  「小姐,我已經提供這個情報給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幫人幫到底。想想看那些露宿街頭的可憐孩子們。」  

  唐佳佳無奈的歎口氣。「你是吃定我了。好吧!丁爾健把生日宴交給我辦,我可以讓你充當侍者混進去,這樣你滿意了吧?」她自認倒楣。  

  「相當滿意。」藍霏霏甜甜一笑。「小佳佳,你還有可以吃的零食嗎?我快餓死了。」唐佳佳這才注意到看電視長片準備的零食早已經被她一掃而空。  

  「餓死活該!」唐佳佳怒罵道。  

  她後悔年少無知,認識這個古靈精怪的藍霏霏。她甚至懷疑未來的兩個月,她的日子將會有多麼的難捱。她真的後悔認識了藍霏霏。  

  三杯咖啡分別擱在三個男人面前。  

  舒毅、程世甫以及鍾徹。  

  三位「歐亞」合夥人呆在會客室。前兩者悶悶不樂,只有鍾徹一臉開心。」  

  「好像大難臨頭似的,又不是世界末日。」鍾徹調侃道:「只是結婚與感情問題罷了,你們幹嘛一個個愁眉苦臉,像是有人拿槍逼著你們似的。」他帥氣的臉孔帶著濃濃的笑意。  

  舒毅冷淡的投給他一個嚴厲的眼神。「看見這種情形,你似乎很開心?」  

  「我是很開心,不過不是為你的苦瓜臉,而是我南部的小妹上台北來了。」  

  「這是什麼好開心的!」程世甫歎息著。  

  他擁有一張眉清目秀,但稱不上英俊的臉孔,高瘦的身軀時常散發憂慮的氣息。  

  一如現在,他的眉頭聚成小山,滿懷的心事不吐不快。  

  「為什麼不開心?我跟霏霏三年不見,連她的畢業典禮也因為臨時出差而來不及參加,現在她來台北,我當然開心。」  

  「我跟我妹妹五年不見,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好開心的。」程世甫淡淡的說道。他一想到今晚沒有理由不見詹小卿,整顆心就忐忑不安,不知是緊張或是期待。  

  「而要我在兩個月之內找個新娘子也不是件開心的事。」舒毅抱以同樣的冷漠。  

  「我同情你們,但並不代表我有義務看你們的苦瓜臉。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嘛,不如開開心心的,豈不更好?」鍾徹啜了口咖啡。  

  「有沒有考慮當傳道者?」舒毅嘲諷道。  

  「除非『歐亞』垮了,否則不列入考慮。」鍾徹咧嘴一笑。「反正遲早要結婚,你不如現在找個好女孩娶了算了,算是對舒伯父一個交代。」  

  「說得容易!你要我在街上隨便抓一個?」  

  「你不是有很多候補人選嗎?在其中挑一個就可以了。」鍾徹看得簡單。  

  「那些『候補人選』會啃得連我的骨頭都不剩,如果你喜歡,我可以介紹給你。」  

  鍾徹急忙搖頭拒絕。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要他結婚起碼還得等上好幾年;再說他見過那些世故、圓滑的「候補人選」,他們的確會把男人的骨頭啃得一點不剩,如果他們還算好心的話。舒毅冷哼一聲。「你何不建議其他的?」  

  「你乾脆找個『冒牌』未婚妻算了。」鍾徹脫口而出。  

  「『冒牌』未婚妻?」舒毅及程世甫被這個念頭吸引住了。  

  鍾徹聳聳肩。「只是個小小建議。如果舒伯父真的希望在有生之年親眼看見你結婚,而你目前仍沒這打算的話,找個冒牌貨倒是不錯的建議。」  

  「上哪兒找『冒牌』未婚妻?」程世甫暫時放下自己的問題,問道。  

  「看舒毅自己啦!也許你的女朋友裡有適合的人選?」  

  「她們會設法弄假成真,名副其實的成為舒家大少奶奶,再說父親也不可能相信我會娶那些女人。」  

  「我完全贊同。」程世甫見過舒大剛一兩次面,知道舒毅那些「女朋友」舒大剛眼裡是絕不可能合格的,因為她們太世故、太……花枝招展了。  

  鍾徹舉起雙手。「我可是無能為力了,我給你建議,但那不代表我還得為你找適當的人選。」  

  「看來我必須自己動手了。」舒毅想起一件事。「今晚丁叔生日,我必須早點離開。」「沒問題。」  

  「如果你想去的意願不高,我可以代你過去。」程世甫自告奮勇,原因無它,他想逃避現實,能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  

  「謝了!不過,我已經答應父親,親自過去恭賀丁叔,畢竟他是苓苓未來的公公。」程世甫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你儘管去吧!」鍾徹和舒毅都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我的建議你好好考慮,如果找到『冒牌』未婚妻,別忘了通知我們一聲。」  

  「當然。」舒毅一臉嚴肅。「在這之前,你們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我們等著聽。」「這件事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即使是舒奇?」  

  舒毅點點頭。「至少在父親有生之年,我不希望除了在場的你們,還有其他舒家人或是其他外人知道有關我打算找個『冒牌』未婚妻的事。」  

  「保證守口如瓶!我可不像舒奇一樣天生多嘴。」鍾徹起誓道。  

  舒毅相信他。第一次,他覺得困厄多難的前景露出一絲曙光。  

  當晚,舒毅應邀來到丁爾健的別墅。  

  丁偉恩══丁爾健的兒子,舒苓苓的未婚夫連忙離開談得正興起的小團體,朝他迎面走過來。  

  「舒毅,好久不見。我還以為舒伯父會派舒奇過來,畢竟他才是那個喜歡穿梭在宴會中樂此不疲的花心公子。」「他最近正忙著找新娘。」  

  丁偉恩點點頭。「我聽苓苓說過。但我仍無法想像舒奇結婚的模樣,你開始在物色了嗎?」他好奇問道。  

  舒毅冷淡地看他一眼。「我認為你有空打探小道消息,不如多花時間追求苓苓。」他知道丁偉恩多嘴的程度不下於舒奇。丁偉恩只是回他一個聳肩。  

  「我和苓苓之間只是一項為了拉攏彼此合作關係而訂下的政策性婚姻。我不排斥它,也不會特意去培養感情。我和苓苓彼此都有共識,結婚後她玩她的,我玩我的,你不用擔心我們。」「即使如此,你也該對苓苓認真點。」他皺著眉說道。  

  「我們一個禮拜見一次面已經足夠了。」丁偉恩似乎有意結束這個話題。「舒伯父最近還好吧?」  

  「好得不像是只剩下兩個月生命的人。」舒毅從侍者手中拿起一杯馬丁尼。「丁叔宴會辦得相當成功。」他隨意掃射在大廳中分成好幾個正熱烈討論的團體,丁爾健正跟幾個民意代表談得熱絡。  

  「如果不成功,就不是丁爾健了。爸的事業愈做愈大,也該是我加入的時候了。」舒毅揚起眉。「聽起來你似乎不太熱中?」  

  丁傳恩聳聳肩。「熱中與否並沒有多大關係。我可沒你那份功力可以照顧舒伯父一手打下的江山,自己白手起家。『歐亞』在短短幾年急速上升,打下知名度,不少同行看得眼紅、看得羨慕,我也很佩服,可惜自己沒那份實力,只有在丁氏企業裡混口飯吃。」「丁叔相當看重你。」舒毅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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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15:45 |只看該作者

  「所以他打算將兩個月後接收的一筆土地交給我策劃開個遊樂場,把當地開發成觀光區,這是我學以致用、一展長才的時候,也許我們會有機會合作。」  

  「也許。」  

  隨後,丁偉恩善盡主人責任,招呼其他的賓客後,舒毅也加入其中一個團體,聆聽商場的一些老前輩對於政治、投資的建議,直到黃色笑話傳出,他才找個藉口退出這個已經變質的團體。  

  他穿過人群迅速避開想交談的賓客,走向牆角,打算再過些時候就向丁爾健告辭。  

  他百般無聊的盯著大廳裡來來往往的人,包括隨時供應飲料的侍者。趁這個時候,他思考著鍾徹的建議。「冒牌」未婚妻?  

  這似乎是個好辦法。可以讓他父親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間,同時也讓他不必被婚姻束縛而有所交代。但問題是,他必須到哪裡找這個「冒牌」?  

  找他交往的女人?不可能,他父親絕不會相信他會娶她們。或許隨便在街上抓一個?想都別想,一個普通的女人是絕不會逃過心蘭姑姑敏銳的眼神、犀利的言詞。  

  他要到哪裡去找一個合適而又不會被父親及心蘭姑姑嚇跑的女孩?  

  除非憑空掉下一個極具演戲細胞的女孩,願意裝成他的未婚妻,同時又能聰明的應付舒心蘭隨時隨地冒出的尖銳問題。更重要的是她的長相、氣質必須符合他父親所能相信且接受的型,對於舒奇這樣的調情聖手也能視若無睹,同時能夠應付苓苓……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女孩。舒毅肯定道。  

  他要到哪裡找這樣的女孩?她不可能憑空掉下,更不可能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而他必須在短短的兩個月裡找到這樣的女孩,根本不可能……  

  他眼尖的注意到穿梭在團體中的一個年輕女侍者。  

  一雙棄兒似的大眼睛閃爍著活力,細緻的臉骨讓她看起來有股楚楚可憐的味道,其中揉和著堅強與自信,尤其那雙眼眸……就是她!  

  舒毅不太敢相信如此輕易就能找到人選══他的「冒牌」未婚妻。  

  她簡直該死的符合他心目中列出的要求。  

  他相信父親絕對會喜歡上這樣的兒媳婦。只除了年齡。  

  她看起來似乎未滿二十歲,他可不是個戀童癖。而他不以為他未來的新娘是個小女生的事實有足以令人信服的地方。  

  他蹙起眉,注意到她不到一六的嬌小身軀在人群中供應著雞尾酒,一雙靈活大眼睛卻頻頻看向丁爾健的書房。  

  她簡直該死的在朝書房移動!舒毅輕易的就看出了她的企圖。  

  「嗨!」丁偉恩拍他的肩,引起他的注意力。「你厭煩了?」  

  「不!我一點都不厭煩。」他喃喃道,為不相識的她捏把冷汗。  

  「你不必客氣。」丁偉恩笑道說:「通常你不太願意參加這類宴會,這次你肯來,爸很高興。如果你想提早離開,我會為你轉告爸的。」  

  「一分鐘前我是打算離開,但現在不了。」他注意到大眼睛若有若無的靠近書房。「你心不在焉?」丁偉恩發現。  

  「偉恩,你們這些侍者都是臨時僱用來的?」  

  「沒錯。他們大部份都是學生,來打臨時工順便見識見識。」  

  「有他們的背景資料嗎?」  

  「我不清楚。」丁偉恩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在三分鐘前,你還一臉無聊,彷彿隨時會離開,而現在卻像發現什麼新大陸的似乎滿臉興趣,我有榮幸知道在短短幾分鐘內改變你情緒的原因嗎?」「不能。」他毫不考慮。  

  「那你能告訴我,是那位美麗的女人吸引你的注意呢?」丁偉恩保持好笑容。  

  舒毅暫時把注意力轉回他身上。「偉恩,你已經訂婚了。」  

  「我知道。」他愉快的回答。「而且你是我未來的大舅子。」「所以?」  

  「所以我應該安份守己,做個素行良好的未婚夫?」「你知道就好。」  

  「我說過,我和苓苓會結婚,但各玩各的,毫不相干。」丁偉恩坦的道:「這是一項政策性的婚姻,你也該明白的。」  

  舒毅苦笑著。他當然明白,只不過這場政策性的婚姻帶給他莫大的不便與……  

  他歎息道:「你可以多分些時間給苓苓。」他只能這樣說。  

  舒毅的心思已經不放在這上頭了,他眼尖的看見棄兒似的大眼睛東張西望,趁人不備時溜入書房裡。他皺起眉頭,不太敢相信他剛目睹的這一切。  

  他的「冒牌」未婚妻竟然會是個小偷?  

  他無緣由的為她感到緊張,如果這時候有人正巧進去……他無法視若無睹。  

  「舒毅?」丁偉恩發現舒毅的酒杯回到他手上。「喂!你想幹嘛?」  

  「我不舒服,不介意把丁叔的書房借我休息會兒吧?」  

  「當然不。檔上有臥室……」  

  「謝了!」舒毅不待他說完,就拍拍他的肩,迫不及待的走向書房。丁偉恩無法瞭解在過去的一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從未見過舒毅有過這樣「激動」的反應。他注意到舒毅進入書房時,似乎停頓了會兒,然後輕巧如豹的推開門……丁偉恩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老天!他的舉動根本活像個不折不扣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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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16: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深吸口氣,藍霏霏趁著無人注意,閃進丁爾健的書房裡。  

  她的心臟幾乎躍出胸腔之外,一時之間竟無法適應書房裡的黑暗。她藍霏霏雖然天生膽大,但除了在十二歲那年偷採過果樹的經驗以外,對於「大宗」的竊盜行為還從未嘗試過。不過為了瑪麗亞修女、為了院內兒童,她並不打算臨陣退縮。  

  成功與否端賴此舉。如果成功,將免於一大家子露宿街頭的命運,如果失敗……  

  她將名譽掃地,或許更多。  

  她抹乾汗濕的手心,拒絕再想失敗的可能性。目前她所要做的就是專心去做她該做的事,無論代價多高。  

  她蹙起眉,睜大雙眼試圖鎮定下來,藉著月光打量書房內的擺設。  

  她毫不猶豫的走向第一個目標══丁爾健的書桌。  

  緊張之餘,她不慎撞倒身邊的花瓶,但她視若無睹,只忙著想辦法撬開鎖住的抽屜。她甚至敢打賭抽屜裡必定有什麼重要文件,否則丁爾健不會鎖住它。想到這裡,藍霏霏更使勁用髮夾撬開抽屜的鎖══即使這不過是她第一次的嘗試……  

  毫無預警的,門突然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沐浴在燈光之下。  

  她沒想到大廳正在舉行宴會,竟還會有人跑到書房裡。出於直覺,藍霏霏驚慌地矮著身子,撞到皮椅,霎時眼前一片模糊;但她無暇顧及,直縮在書桌下,祈求上帝讓來人盡快離開,無論他是誰。她該死的隱形眼鏡竟然挑上這時候掉落!  

  這還不打緊,她甚至可以想像瑪麗亞修女到獄中探望她的情景。想到這裡,她冷汗直冒,暗叫不妙。  

  舒毅微微一笑,注意到她身手還算矯捷的閃進書桌上,但他一看見倒在地毯上的花瓶,眉頭就忍不住皺起。  

  他搖頭直歎息。如果大眼睛真是小偷的話,她可能算是他所見過最差勁的小偷了。他懶洋洋的踱進來,小心地把門合上,悠閒的態度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霏霏不舒服的縮在書桌後,懊惱地想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離開。如果她被發現,非但她名譽淨賠,連瑪麗亞修女及孩子們都將流浪街頭,而這正是她所無法忍受的。  

  即使這意味著她必須繼續躲在這裡,忍受莫大的不便,她只祈禱慈悲的上帝能站在她這一邊。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舒毅佩服她的忍耐力。不過,現在該是遊戲結束的時候了。他可不希望會有人突然闖進這裡,破壞他全盤的計劃。  

  他打開燈,霎時一片刺眼的光線亮了起來。他幾乎可以想見她的反應。  

  「你打算躲在那裡一輩子?」他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聲響。  

  顯然他是被嚇呆了,他想她可以理解一個女孩天生的柔弱。  

  他改以較溫柔的口氣避免嚇到她。「你可以出來了,或許你希望我拉你出來?」  

  緩慢地,她不情不願的爬出來。舒毅滿意的發現近看之下,她過份柔弱的氣質似乎顯而易見。父親會喜歡上她纖細的外貌,他判斷。  

  霏霏只能瞪著眼前模糊但感覺頗具威脅性的高大男人。  

  「你是誰?」她先來個下馬威。  

  「我是誰?」他雙臂環胸,好笑的看著她。「問得好!你又是誰?」  

  「我是這裡僱傭的侍者。」  

  她連想都不用想眼前西裝筆挺的男人必是丁爾健眾多賓客之一,她只求能毫髮無損的離開這裡,至於其他,可以再說。「我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休息。」她腦筋轉得快。「在書桌下?」  

  她鎮定的看著他。「事實上,我是在找東西。」  

  「找東西?」他慢吞吞的走過來。「我能幫上忙嗎?你在找什麼?」  

  「一根微不足道的髮夾。」她強調著:「我可以自己找。」  

  「髮夾?」他走到她身邊,輕輕推開她,露出插在抽屜的髮夾。「掉在鎖洞上?」他注意到她的嬌小不及他的肩膀。「碰巧,你信不信?」  

  「如果是白癡就信,很可惜我不是。」  

  她勉強忍住驚慌。也許,只是也許,瑪麗亞修女會羞於承認她出身孤兒院,即便這辦法是瑪麗亞想出來的。「這不關你的事。」  

  他注意到她全身僵硬。「我是這裡的賓客。」  

  「而我是這裡的侍者。你想喝些什麼?我可以調給你喝。」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他有意結束他們之間無聊的話題。「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報警的。」  

  「報警?」她光想到這兩個字就冷汗頻出,她急促一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或許你需要我把警察請來了,你才肯承認?」  

  「我又沒偷東西,就算你找警察來,我也不怕。」  

  「你沒偷東西,會溜進主人的書房?」「我只是休息一下。」她強調。  

  「那麼髮夾在鎖洞,你又做何解釋?」  

  「我不知道它怎麼會跑到那裡去的。」「好解釋。」  

  她蒼白的臉蛋因為她的嘲諷而抹上兩朵紅暈。「既然誤會解釋開了,我們何不到大廳去。」  

  「然後任你悄悄溜走?」他態度悠閒得很。對於她在人贓俱獲的情況下仍強辭奪理頗感有趣,她似乎不知道絕望為何物。「我說過,我不是小偷!」  

  「我也說過,我不會報警。」他平靜道,與她激烈的反應成對比。  

  「那還有什麼問題!」她暗鬆口氣。  

  「我不報警,並不代表你不是小偷。你今年幾歲?」  

  她怔了一下。「不關你的事吧!」  

  「好奇罷了!我必須確定你不是未成年少女。你是嗎?」「不是。」  

  他也鬆了口氣,對於自己挑選的對象相當滿意。她有一副纖纖柔弱的外貌但伶牙俐齒,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他相信她有足夠的智慧應付舒家老小咄咄逼人的煩人問題,也有惹人憐愛的外貌讓舒大剛相信她是他挑選的新娘。他簡直滿意極了。  

  「現在我可以離開了。」「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懷疑的看他。「我沒有義務答應你任何事吧?」  

  「是沒有。如果你想讓後半輩子的青春都埋葬在牢裡的話。」  

  她瞇起眼。「你到底打算怎樣?」  

  「我說過,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我絕不會報警。」他簡直是半威脅。  

  「什麼條件?」她暫居下風。「未來兩個月屬於我。」  

  「什麼?」她失聲叫道,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他好笑的看著她誤解的表情。「你不願意?」  

  「絕不。」她即使坐牢也不願出賣自己的身體。  

  「這麼肯定?」他幾乎笑出聲。「你不怕坐牢?」  

  「坐定也比出賣肉體好多了。你報警吧!」她大聲宣佈道。  

  「出賣肉體?是誰灌輸你這種邪惡的念頭?」他含著笑意。她瞪著他。「除了你,我不以為還有第三者在場。」  

  「我並沒要你出賣肉體,只希望你在未來的兩個月屬於我。」  

  「多好聽的謊言!」她譏誚道。  

  「這裡不是談話的場所。」他擔心隨時有人會闖進來。「在賓館如何?」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或許在牢裡更好。你想在這裡人贓俱獲?」  

  她不安的望向門。「我身上沒任何一項屬於丁家的物品。」  

  「顯然你是個差勁的小偷。你不介意把名字告訴我嗎?」  

  「當然不介意!我叫李阿花。」  

  他耐住性子看著她。「你想毫髮無損的走出去,或是由丁家的人押著你出去?」  

  「你的條件我做不到。」她坦白道。  

  「而我甚至還沒說出口呢!」他喃喃道。  

  「你敢冒險找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代表你的條件一定很難辦到。」  

  「聰明。」「謝謝。」她略帶得意的補充:「這是天生的。」  

  「所以才非你莫屬。」他微笑道,同時拉起她的手。「如果我們再繼續談下去,我保證過不了幾分鐘,會有一大群好奇的人圍觀我們。」他帶她走向門。  

  她沒異議,因為九百多度的近視讓她無法看清楚。  

  「不過是一個生日宴,就有這麼多人喜歡逛書房。你帶我出去嗎?不會送警察局吧?我背景清白,沒有犯罪記錄,必要時我會反咬你一口。」  

  「你放心!我只想帶你出去,難道你願意呆在這裡讓丁家人發現?」  

  「當然不。」她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要我答應你一個『小小』的條件嗎?你會好心的帶我出去?」  

  「我讓你離開這裡,只是不希望你在幫我完成計劃之前,被丁家人抓到。你會答應我的條件的。」他自信道,同時打開門,趁人不備,拉她走向後門。  

  她不安的東張西望,為沒人注意而鬆口氣。「你是丁爾健的什麼人?」  

  「我們有合作關係。」他微笑道:「在不久的將來,我是他兒子的大舅子。」  

  她停下腳步,無法置信的瞪著他的側臉。「而你會放過我?」  

  「為什麼不?我所做的不過是有利於我們兩個人的事。」他硬拉著她走出後門繞到車庫前頭,招來自己的車。她腦子迅速轉動。「我不會偷東西。」  

  「看得出來,我也沒打算讓你這個跛腳小偷展現你竊盜方面的才華。」  

  「我也不會出賣肉體。」她強調。  

  他好笑的打量她全身上下。「你似乎還沒有足夠的本錢。」  

  她氣得漲紅臉。「有沒有本錢,不關你的事。」  

  他聳聳肩,不再激怒她。「你住在那兒?」她看看停在他們面前的車,再看看一臉誠意的他。「我要計程車。」  

  「免費的車不好嗎?」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不介意我叫計程車吧?」  

  她藍霏霏雖不屬天才之流,但也不笨,不會讓他查到她住在哪裡,然後讓他來騷擾她。如果幸運的話,她會在今晚擺脫他,從今以後沒有任何瓜葛,然後她要重新做人。「如果你堅持的話。」  

  他溫馴的為她招來一輛迎面而來的計程車,讓她吃驚不少。  

  他口口聲聲要她為他做一件事,現在卻為她招來一輛計程車,難道他不擔心她自此消失不見?她趁他未改變心意前,趕緊坐進車裡,隔著半開的車窗,她得意的看向他。「謝謝你的幫忙。」  

  「改天再謝也不遲。」他允諾:「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除非她瘋了才會。她沒說出口,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他也報以同樣的笑容。「台灣很小,台北更小。我相信我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那時候就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我期待著那一天。」她得意洋洋,確定他們不會再有見面的一天,台灣雖小,但他想再和她碰面簡直是異想天開。她轉向計程車司機說道:「開車。」揮揮手告別了他。她沒想到今晚那麼幸運。  

  舒毅也朝她揮揮手,微笑的看著計程車消失在轉角後,彎下身對著新來的司機小張說道:「跟著前頭的車,確定她到家,把地址記下來。」他命令道。  

  司機小張像接了什麼大任務似的,立刻踩住油門,車子像飛彈似的彈出去。  

  舒毅皺起眉頭望著兩輛車消失在轉彎處。  

  明天他必須提醒這個年輕司機,他是雇一個司機,而不是雇一個飆車手,他可不希望把生命交給一個熱血青年。  

  不過,今晚的插曲暫時移轉了他的注意力,他想起她就不自覺的含笑。  

  他相信很快就能解決目前棘手的一切,如果順利,五年之內他仍為自由身。只要她肯答應他的「小小」要求。  

  他想起她的名字。李阿花?好名字。急促的門鈴一響,唐佳佳彈跳似的拋下嘴邊的零食,衝向玄關。她打開門。「霏霏,事情辦得如何?成功了?你回來就表示沒被抓到吧?還是你已經供出有個共犯了?」唐佳佳不安的看向霏霏身後。「你知道我不會承認任何事的,必要時我甚至不認識藍霏霏的存在。」她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  

  「這就是我的好朋友。」霏霏眨著眼睛,無奈的說道。  

  「廢話少說,有沒有警察跟來?我敢發誓要是你連我也供出來,我可是會翻臉不認人的唷!」唐佳佳把醜話先說到前頭。「你真想知道?」  

  「廢話!你要不說,我就不讓你進來。」  

  霏霏乾脆推開她,自己走進來。雖然她比唐佳佳矮上十公分以上,但她的力氣可是驚人。唐佳佳立刻探頭四望,確定沒人後才小心的關上門。  

  她隨著霏霏走進客廳。「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姐,你總要先讓我喘口氣、喝口水吧……!順便麻煩你到我房間書桌上拿我的隱形眼鏡過來,好嗎?」  

  「你房間?如果我記得沒錯,那是我房間,我出的房租錢。而你藍霏霏不過住個幾天,我的生活就被你搞得天翻地覆,我真不敢想像未來兩個月你會把我整成什麼樣!」「不歡迎我?」霏霏盤起腿,舒服的坐在沙發上。  

  「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了。」  

  「如果你再這麼計較下去,你就得不到你想知道的消息。」霏霏乾脆用一雙大眼含笑的盯著她瞧。唐佳佳瞪了她一眼,不情願的進房間拿備用的隱形眼鏡。  

  「你隱形眼鏡在半路上掉了?」唐佳佳有些好奇。  

  「可以這麼說。」霏霏做個鬼臉。「你絕對想像不到我受了多大的驚嚇。」她戴上隱形眼鏡,眼前頓時大放光明。她甚至很開心看清楚唐佳佳憤怒的臉蛋。  

  「大小姐,我可不是來聽你扯一些湯姆歷險記,我要知道結果。你把房屋地契偷出來了沒?」她挫敗的搖搖頭。「來不及。」  

  「來不及?」唐佳佳又驚又奇。「我沒聽錯吧?現在才不過十點左右,丁爾鍵的生日宴已經結束了?」「沒有。」  

  「而你卻說來不及?」她無法理解大好機會竟然讓藍霏霏就這樣放棄浪費掉了。  

  「是的。」霏霏慢吞吞的回答她:「我才剛進丁爾健的書房不久,就給人發現了。」「發現了?」  

  唐佳佳的高分貝幾乎震破屋頂。她的表情像是一時打不定主意是否該相信霏霏。她懷疑的看看態度悠閒的霏霏,最後決定板起臉孔。「你騙我。」  

  「我沒有理由騙你,畢竟我們是同黨,不是嗎?」霏霏好脾氣的笑笑,同時慢條斯理的繼續吃著先前唐佳佳一人獨享的夾心餅乾。  

  唐佳佳不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態度還能這樣……悠閒自在,彷彿天塌下來也不關她的事。「藍霏霏,你不是被嚇傻了嗎?」她懷疑道。  

  「我像嗎?」  

  「非常像。」她迫切的想知道下文。「你被人發現了……是丁爾健本人嗎?」  

  「不是。是他的朋友。」唐佳佳幾乎想掐死她這個老愛吊人胃口的死黨。  

  「好吧!在你想開始你的故事前,你必須先警告我,可不可能會有警察來突襲這裡?」她打算先做好心理準備,或是先打包行李一走了之。  

  「沒有。」霏霏憋著笑說道:「看你樣子似乎快嚇壞了。」  

  「我是被你嚇壞的。」唐佳佳雙臂環胸,瞪著她。「你最好從實招來,如果你還想免費住在這裡,」她瞄了一眼桌上的零食。「免費吃我的話。」  

  「小佳佳,女人生氣是會長皺紋的。」  

  「你覺得吊死怎麼樣?」唐佳佳一副想殺死她的模樣。  

  「好吧!好吧!我是被人發現了,不過他好心的沒把我送警察局,也沒告訴丁爾健他家裡有個小偷。」  

  「就這樣?」唐佳佳不可思議。「他是丁爾健的朋友?」  

  「聽說未來還有姻親關係呢!」「而他卻放了你?」「聰明。」  

  唐佳佳偏著頭開始打量起她。「你是用什麼計謀封住他的嘴巴?」  

  霏霏怔了怔。「你是什麼意思?」  

  唐佳佳依舊喃喃自語。「說美人計嘛,你又沒那份氣質,說苦肉計嘛……」迎面飛來的座墊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喂!我不過二十出頭,年輕貌美、秀外慧中,就算稱不上是個美人,也不至於難看到那種地步吧!」  

  唐佳佳失笑。「如果你有魅力,你早就有男朋友啦!」她最愛跟霏霏這個死黨抬槓。「五十步笑百步。」霏霏反唇相稽。「我們同病相憐,誰也不說誰。」  

  「成,只要你一五一十的把今晚發生的事全說給我聽。那是個男人吧?」她指的是發現霏霏的人。「除非他變性,否則他百分之百是個男人。」  

  「帥哥?」唐佳佳揚起眉。「我不知道。」她坦白說。「不知道?」  

  唐佳佳再度楞住了,她懷疑瑪麗亞修女把孤兒院的前途交給霏霏是否是明智之舉。「你沒看見他?還是他是蒙面俠?」  

  「都不是。他甚至還站在我面前嘲笑我,只不過在那之前,我的隱形眼鏡掉了,看不清楚他長什麼樣罷了。」「看來你要報恩難了。」唐佳佳有些惋惜。  

  「誰說我要報恩了?」霏霏對於這個說辭相當不滿意。「我很高興沒有看清楚他長得是醜是美,是落腮鬍還是娘娘腔,否則難保下回在祈禱時,參他一本。」  

  「你對救命恩人是這種報答法?」唐佳佳鮮少看見她憤怒過頭的樣子。  

  「他是救我一次沒錯。我也承認如果進來的不是他,現在你可能要到警局保我了,不過我討厭他的自大狂妄、目中無人、厚顏無恥,外加居心叵測,當然還包括他的大男人主義。」她像是把一股悶氣發洩出來的拚命吃著零食。  

  唐佳佳不動聲色的望著她。「原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就能瞭解他瞭解得如此透徹。」霏霏的手停下來。「你想說什麼?」  

  「我只想說,很少有男人能引起藍大小姐強烈的注意。當然,這個男人例外。」  

  「我識人功夫一流。」她流利說道:「而他天生就討人厭。」  

  「那怎麼辦?我是指丁爾健。」唐佳佳回到主題,忍不住憂心起來。「這次好不容易有個好機會,誰知道下回還會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  

  「運氣是靠人創造的,只要你肯幫忙。」  

  唐佳佳瞪著她。「你是非把我弄垮了才甘心,是不是?要是丁爾鍵發現我從中搞鬼,不僅孤兒院的孩子們流浪街頭,連我也遭受其殃。」  

  「我不會連累你的。」  

  「說得動聽。霏霏,我先警告你,事情別弄得太過火,在必要時我可是六親不認,雖然我不欣賞丁爾健的為人,不過他給人的薪資優渥,我可不想丟了這份差事。」唐佳佳天生只為自己著想,自私的個性,霏霏清楚得很。  

  「我知道。」霏霏打個哈貝站起來,桌上的零食一點不剩。「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知道唐佳佳三個字代表勢利,我會小心的。當了一晚的Waiter,還真有點累。明天我還要去找鍾徹,如果我來台北,不去找他,他會親自砍了我腦袋,你去不去?」唐佳佳的表情有些變化,變得落寞、變得哀怨。  

  她搖搖頭。「你忘了我還要上班?我必須為你探聽最新情報,不是嗎?」她聲音有些疲倦。霏霏沒有發覺到,她伸個懶腰走進房間。  

  「我先去休息。晚安啦!小佳佳。」唐佳佳寵溺的笑笑,看著她進臥室。  

  「晚安,霏霏。祝你有個好夢。」  

  舒毅在丁家送走藍霏霏後,無心繼續參加丁爾健的生日宴,就隨口編了個說詞離開丁家別墅,回到市區的公寓裡。  

  這是他刻意買下的公寓,為了逃避父親逼婚的犀利言詞,心蘭姑媽策劃的陰謀及苓苓的……他停住思緒,歎息地脫下西裝,不願深想。  

  今天他好不容易發現「大眼睛,」應該是個值得開心的日子。他唇邊綻出微笑,他相當肯定「大眼睛」必定會贏得父親的贊同,甚至為他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例如……電話聲響起。  

  他皺起眉頭,打算交給電話答錄機應付,但他考慮到也許小張查到了「大眼睛」的住址,想到這裡,他決定先記下她的住址。他拿起電話。  

  「舒公館。」「老哥?」電話彼端傳來愉快中帶點吃驚的聲音。  

  他的臉色迅速淡漠下來。  

  「老哥,你不是聽了我的聲音才失望吧?」舒奇意味深長。  

  「我以為目前你忙著物色新娘,沒空聯絡親兄弟。」  

  「就算我再忙,我也要抽空來問候一聲。」他無辜的說道。  

  「一通電話只有問候?這不像是舒奇。你有什麼問題直問,我在等一通電話。」舒毅不耐的說道。「好吧!我想知道小不點。」「小不點?」  

  「今晚在丁叔別墅裡遇見的女孩嘛!」  

  舒毅蹙起眉。他沒想到會被人撞見他跟「大眼睛」在一起,看來他必須加快腳步了。  

  「老哥?」舒奇早想到他的反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偉恩湊巧看見你跟一個小不點的女孩在一起,而且親暱程度不下於時下一般情侶。」「看來你和偉恩改寫歷史了。」舒毅嘲弄道。「歷史?」  

  「有沒有聽過多嘴婆?我懷疑你和偉恩當之無愧。」電話筒內傳出爆笑聲。  

  「自從被老爺逼婚後,很久沒聽到你這麼幽默的話了。」舒奇笑著說。  

  「我也很高興能成為你的飯後消遣,我以為你會親自守在門口等著拷問我。」  

  「知我莫若你。說實話,我是有這個意思。但現在不巧得很,我身邊有個既大方又美麗的女人。」親吻的聲音從電話裡模糊的傳來,顯然舒奇此刻正分心,沒多久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知道我向來抵抗不了漂亮女人的魅力。」  

  舒毅看看表。「在晚上十二點鐘?我祝你玩得愉快,順便替我謝謝你的女伴,如果沒有她,我今天晚上別想休息。」  

  「你別想岔開話題。就算我不能到你那裡親自審問你,至少我得先搞清狀況,老哥,偉恩沒說謊吧?」舒毅停頓會兒,淡淡回答。「你認為他在說謊?」  

  「他說得繪聲繪影,就算要我不信也難。」「那你就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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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17:03 |只看該作者
  好半晌,沒有任何聲音。  

  「你是說,你真的有個棄兒眼睛的女朋友?」舒奇遲疑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顯然偉恩說得十分詳細。」舒毅澀聲道。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舒奇這麼好騙?老哥,你沒開玩笑吧?」  

  「我開過玩笑嗎?」  

  他想了會兒。「是沒有。但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我所認識的舒毅可不是談戀愛的料子,你確定你是認真的?」「我從不玩假。」  

  舒奇緩緩的搖著頭,連身邊迷人的女伴的存在都忘了。  

  「老哥,你以往所認識的女人跟偉恩所形容的小不點一點都不像。」他提出疑點。  

  「有些女人適合玩玩,有些女人天生適合當老婆。你告訴我,你身邊的婦伴適合做你老婆嗎?」「呃……我懂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老爸說。」  

  「愈快愈好。至少要等他先拿到她的住址。有機會,我會當大家的面公佈。」  

  「我期待見到她,我是說那個小不點。」舒奇恢復原先滑溜口吻。「我一直相信只要你一動凡心,結了婚讓老爸先抱孫子,我這個次子就不用趕鴨子硬上架,胡亂找個女人娶了。」他低低哀嚎一聲,被身邊的女人給捶了一記粉拳。  

  「那也要父親長命百歲。」電話裡再度沉默下來。  

  「在某些時候,我總有個想法。」舒奇遲疑道:「我總認為老爸在使詐,想迫我們兩兄弟趁早結婚。」  

  「如果只是這麼單純就好了。總之現在我有個女朋友,你也該趁早收收花心,認真交個好女孩,舒家事業早晚會交到你手上。」  

  「我拒絕扛上這麼重的包袱,況且我又沒有商業頭腦。事業交給你,我做個小嘍口羅就行。」  

  「我有自己的事業。」舒毅再度看表,也許小張電話打不進來。「今天就談到這裡,你好好玩吧?」  

  「玩才是我的天性。改天我會殺到你的公寓去一探究竟。我沒有商業頭腦,但並不代表我是個傻子,輕易的就讓人給騙了。」  

  「歡迎隨時驗證。」他掛掉電話。  

  歎了口氣,他坐到黑色的沙發上,等待小張的電話。  

  他相信那個熱血青年會把他交代的任務完成。除非中途出了什麼差錯。  

  這個念頭令他蹙起眉,他不希望大眼睛會出任何事,他還需要她來完成他的任務,這個想法驀地讓他不滿,讓他自己覺得有些……冷血。  

  他拒絕再想這一團模糊的困惑以及怪異感。  

  他仍然在黑暗中等待著電話再度響起。  

  程世甫算不上是英俊的男人。  

  一雙濃眉大眼加上寬厚的嘴唇,使他看起來雖擁有出色的五官,組合起來卻只能稱得上眉清目秀。當他不苟言笑的時候,整張臉更化為木然,常使不少女人為之怯步,尤其他左腳行動不便,更讓被他吸引的女人逃之夭夭。  

  不過,詹小卿一點也不介意。她並不是那種只看外表的女孩,她對程世甫有十幾年的濃厚感情,以至她未曾注意到旁人以為的缺點,相反的她能一口氣列出程世甫所有的優點。  

  在她眼裡,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木頭,不曾發現她對他的感情。不過,在有些時候,她懷疑是程世甫故意裝出不解風情的呆樣來讓她死心。而她費了十年功夫終於認清事實,在不得不死心的情形下,她再度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  

  這就是她回國的主要原因。  

  她給自己一個機會,給程世甫一個選擇。不過如今看來,她似乎是做錯了。  

  眼前的程世甫比以前成熟許多,在她記憶裡他鮮少有笑得開懷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總是掛著一張憂愁的臉孔。如同現在。  

  她柔情似水的凝視著站在陽台上的程世甫。他一直是她生命中的重心,無論是過去、現在,甚至於未來。  

  而他似乎不作如是想。對於她的歸國他似乎並沒有特別興奮,這讓她傷心、失望透了。她在國外唸書時,不知拒絕過多少同學的追求,為的全是他。但他竟全然沒有知覺,她實在不知道她到底做對了沒……把一生幸福全賭注在他身上。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一聲低柔的歎息讓陽台上的男人全身僵硬起來。  

  「世甫哥?」  

  程世甫怔了會兒,將目光從夜景移到緩緩走至他身邊的詹小卿。  

  「世甫哥,你晚餐吃得不多,不舒服嗎?」軟軟的腔調一如五年前般熟悉。程世甫不禁懷疑詹元亮私下的警告。小卿變了,變得堅強、有主見,變得伶牙俐齒,懂得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東西。程世甫卻不以為然,她是變了,變得更成熟、更漂亮,依稀中帶著五年前那個小丫頭的影子。他認為詹元亮根本是在嚇他,小卿的性子完全一如當初的溫柔害羞。「世甫哥有心事?」  

  「不!」他回過神。「我只是在想爸很高興你能回來。」  

  「你呢?」她直接了當的問他。「我?」他啞然了。  

  「對!世甫哥對於我回來似乎沒有太多的興奮。」  

  「我和爸一樣高興。」他保留道。  

  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高興,反倒像是剛談些無關緊要的天氣問題。高興?詹小卿瞇起細長的眼。他全身上下沒一絲開心氣息,倒像剛死去什麼親人似的,她忿忿想道,在他心裡她一點份量都沒有。該是她為自己反擊的時候了。  

  「我出國唸書五年,世甫哥從沒捎過隻字片語給我。我還不知道世甫哥近況如何呢?」她沉住氣問道。程世甫怪異的看她一眼。「我很好。」  

  「就只有這三個字?」「生活平淡,沒什麼好談的。」  

  「包括女朋友?」她逼問。  

  皺起眉,程世甫困惑的眼光再度調到她咄咄逼人的臉孔。  

  「世甫哥不願說?」「小卿,你變了。」程世甫終於相信詹元亮所言不虛。  

  她聳聳肩。「我是變了,在異鄉求學不變也難;尤其是在親人的冷淡對待之下。」她諷刺道。「爸時常去看你。」「我說的不是爸!」  

  她惱怒的回答,憤怒的表情讓程世甫驚訝不少。十幾年的相處,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溫馴的小卿發怒。「沒話說了?」她冷笑,冷漠佔據向來恬靜多情的臉蛋。  

  「小卿……」  

  「五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這就是做親人該有的態度?」她毫不留情的逼問著。程世甫無言以對。  

  她深吸口氣。「也好。反正我也不當你是親人看待。」  

  「小卿,我是你哥哥。」他警告她。  

  「我沒有親生哥哥,只有一個世甫哥。如果爹地當年沒收養你,現在我們對彼此而言,純粹只是異性,男與女的關係。」  

  「小卿!」他嚴厲制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她毫無顧忌。「世甫哥,過去我太過懦弱,不懂得為自己爭取,但現在我成熟了,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或許五年前我放棄了自己對愛的權利,但現在不了,新生的詹小卿懂得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想愛的。無論對方如何退縮,我會讓他明白我內心的這份心意。」程世甫的臉色蒼白。「這些話應該對追求你的男人說。」  

  「你認為我的年紀可以開始談戀愛了。」  

  程世甫表情一片空白。「為什麼不?」  

  「我很高興世甫哥同意。」她的嘴角堅毅起來。「事實上我早有個心儀已久的對象,既然世甫哥不反對,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你會吃到我們的喜酒。」她存心刺激他。程世甫怔了會兒,看不出她的心思。「世甫哥會全力支持我?」  

  「當然。」他淡然道:「夜深了,你剛回來,爸吩咐別讓你累壞了。」  

  「我有聊天的興致。」  

  五年來,她憑著一幀照片思念程世甫,如今看見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她怎捨得休息呢?  

  「爸在書房,你可以找他聊聊,我想休息了。」程世甫跛著腳穿過客廳走進房裡。詹小卿垂下睫毛,握緊拳頭。  

  程世甫果真對她毫無感情,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她仍改變不了他對她的看法。  

  在某些時候,她甚至有些怨恨父親,怨恨他當初為什麼要收留程世甫?為什麼二十幾年的感情對程世甫來說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對她卻不然?  

  她寧願重新開始,重新認識程世甫。她要程世甫以男人對女人的眼神看著她,而不是以兄長對著妹妹的眼神……她根本不是他妹妹,她為什麼要頂替程世綺的位置?她好恨!恨程世甫、恨她父親、恨上天的捉弄。  

  更恨自己不由自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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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22: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鍾徹滿臉喜色,大步邁向站在辦公室前的短髮俏麗女孩。  

  自從四年前一別,他就不曾再見過這個如親妹妹般的小丫頭。  

  他毫不猶豫的給她一個結實而親熱的擁抱,讓公司職員都暫停了手邊的工作,驚奇的看著向來不輕易在工作時間表露情感的上司。  

  霏霏翻翻白眼。「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還需要這種擁抱!」她想推開他。  

  他自動放開她。「傻丫頭,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三歲小孩。」他抬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她細緻的瓜子臉及紅潤的氣色。「你看起來還是沒變嘛!」  

  「而你卻老了不少。」她俏皮的回答,引來他一陣大笑。  

  「傻丫頭,嘴巴依舊鋒利如昔,瑪麗亞修女教育似乎失敗了。」他笑著說。  

  「我們一定得在這種公開的場合談論這麼隱密的話題嗎?」她眨眨眼,若有所指的瞄向瞪著他們看的職員。  

  他立刻恍然大悟,抿著嘴試圖拉回他的形象。他拉著她進經理室,然後當著他們好奇的臉孔關上門。他轉過身面對她。「這不就行了!」  

  霏霏偏著頭打量這間辦公室。「看起來你在台北過得不錯!」她下了個肯定的結論。  

  「馬馬虎虎。」他聳聳肩,走回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昨晚我跟媽通過電話,她說你來台北兩天了,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  

  「我只不過來玩玩,不必麻煩你。」她斜靠辦公桌上。  

  他從抽屜裡翻出一盒餅乾。「前幾天職員慶生送的。」  

  「而你卻當垃圾一樣丟棄。」她控訴他,利落的打開包裝,滿足的嚼咽起來。  

  他看著他的吃相,笑了。「你還是老樣子,一有零食准不放過!」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遇到不願深談的話題就逃避。」  

  她做個鬼臉。「你瞭解我這麼深?」  

  「彼此相處十多年,不想瞭解也難。」他坐回皮椅,雙手交疊。「不過,這並不能阻止我想知道的一切事情。你來台北三天,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怕你忙嘛,我只是來玩玩,當然不願來打擾你?」她一臉無辜。  

  他揚起眉。「聽起來滿合理的。」「當然合理,實話嘛。」  

  「說得對。我是想聽實話。」他靜靜的說,等著她換個新理由。  

  她眼波流轉。「我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  

  她早該想到來這裡只有被逼問的份,她應該連佳佳也一起拖來受苦受難才是。  

  「在這之前呢?」他耐心十足。  

  相處十多年,他早瞭解她古靈精怪,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吐實,也因此他得常常為她收拾無可避免的爛攤子。  

  他必須先搞清楚這回又是什麼爛攤子在等著他。  

  她聳聳肩。「在這之前,我住在佳佳那裡。你也知道我畢業沒幾天,上台北來玩玩,你忙嘛,所以我找佳佳當嚮導。」  

  「佳佳?」鍾徹在記忙裡搜尋。「跟你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唐佳佳?」  

  「你記憶不錯,還沒老嘛!」她調侃道。他瞪她一眼,回到正題。「我以為她到台北工作好幾年了。」  

  「才不過四年而已,她高中畢業就到台北工作,我們仍然通信、通電話。」  

  「而你現在就住在她那裡?」她愉快的點點頭。  

  「你是專程來台北玩的?」  

  她仍是點頭回答他。「剛畢業嘛,總得喘口氣。」  

  鍾徹歎息,暫時接受她的說法。「既然你專程來玩玩,我當然得陪你這個傻丫頭啦!」她臉一驚。「不必了,佳佳……」  

  他舉起手示意她不必再說,「好歹我也算是你大哥,理應由我來盡地主之誼,既然那個叫什麼……」「唐佳佳。」她好心的提醒他。  

  「唐佳佳已經招待過你,當然我也必須好好招待我的好妹妹。」他笑著說,英俊的臉流露出一股令女人心動的光采。  

  「徹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妹妹看……」  

  「我們一向情同兄妹。」他補充道。  

  「是的。」她輕聲道:「我們一向情同兄妹,從小鍾爸還有鍾媽就視我為親生女兒,而你也一直把我當妹妹一樣的疼愛,雖然我只不過是個孤兒……」  

  她緬懷過去,回憶起小時候每天在孤兒院門前看著鍾徹騎著腳踏車上學,令她好生羨慕,直到一天鐘徹注意到她,清俊高瘦的外表並不能掩飾他的親切,他徵得院長的同意帶她回家,驕傲的向家人宣佈他也有個崇拜他的小妹妹,那時候她就在孤兒院與鍾家之間兩頭跑……  

  「傻丫頭!」他站起來,繞過桌子輕輕擁著她。「你明知道我們全把你視為一家人,只差爸沒去辦領養手續;事實上,你不是個孤兒,你應該姓鍾,叫鍾霏霏,是鍾徹的好妹妹。」他大聲的宣佈。  

  「你也是我的好哥哥,所以你願意答應我一件事嗎?」她小心地問道。  

  他挑起眉。「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以這麼說。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直接拒絕我,不必顧忌會傷害到我。」她小聲說道。「你以為我會拒絕我唯一妹妹?」  

  「你還沒聽到我的請求呢!」她警告他。  

  他為她嚴重肅的態度而笑了。「我洗耳恭聽。」  

  「呃,徹大哥,你聽過丁爾健這個名字嗎?」她小心翼翼的讓表情一片空白。  

  他怔了怔。「丁爾健?你是指擁有廣大海外市場的丁氏家族企業?」  

  「你不會正好認識他嗎?」「你問這幹嘛?」  

  她企圖微笑。「只不過想打聽打聽,佳佳在他公司做事,我純粹是好奇心,想知道佳佳工作的環境而已,沒別的意思。」她強調。  

  他打量她。「只有這些?」他不太相信。  

  她眨眨眼。「不然我問這些也白問,你到底認不認識他?」  

  「見過,不過只有工作上的關係,他兒子我倒挺熟。」  

  「他兒子?」她有些失望。原先她本打算如果鍾徹認識丁爾健,或許她能想辦法說報鍾徹助她們一臂之力,畢竟佳佳在丁氏只是個小秘書,幫的忙有限……  

  「是呀!我的合夥人跟丁家倒有密切關係。傻丫頭,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南部?如果時間來得及,我考慮請年假跟你一起回去,順便拜訪瑪麗亞修女。」  

  「那得看情形……」她喃喃道。「傻丫頭!」  

  「我拒絕這個愚蠢的稱呼。」她宣佈。「我倒認為挺合你的。」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你不認為我已經大得不適合這種稱呼了嗎?」她發出嚴重抗議。他咧嘴一笑,因為記憶而溫暖起來。  

  「我還記得十二歲的小女孩始終相信有一天會有個白馬王子會騎著白馬來迎接她。」  

  她皺起眉頭。「那已經是十年前的往事了。而且那只是個夢想,人總有夢想的嘛!徹大哥,你也有過夢想,不是嗎?」  

  「夢想終歸是夢想。傻丫頭,你專程來台北真的沒事?」  

  「我說過,別叫我傻丫頭!」她轉移話題。鍾徹敏銳的感受到她有心事。  

  「好吧!」他暫時放過她。「你再等我幾分鐘,我請你吃午餐。下午我有個會議要開,你可以待在我辦公室裡等我下班。」  

  「既然你有事……」她滑下桌子,拍拍衣角,想離開了。她必須另想辦法。  

  他卻不允許。「你不准找藉口……」他宣佈:「你來台北,我就該盡地主之誼。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唐佳佳似乎跟你一樣古靈精怪,我可不敢讓你們兩個丫頭在台北街頭到處閒逛,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喂!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過去那個黃毛丫頭了。」她再度發出抗議。  

  「而佳佳女大十八變,早成了大家閨秀,你不要胡亂誣賴人!」  

  他走到她身邊,笑著揉揉她的短髮。「或許我說她說得太過份些,但你這個傻丫頭可是從八歲開始就沒變過,否則也不會要我時時刻刻為你提心吊膽。說實話,來台北闖天下好幾年,,偶爾做夢還會夢到你又在南部闖什麼禍,嚇得我一身冷汗泥!」他半開玩笑道。她瞪著他。「我又不是惹禍精!」  

  他揚揚眉。「我希望這回別又有爛攤子給我收拾了。」  

  她想起昨晚,有些愧疚。「不會了。」有事她自己擔就是了。  

  「你的保證沒用。」他笑笑。「所以我打算看緊你,免得我半夜又做惡夢了。」  

  「那是因為你還沒討個老婆。等你有老婆,你想做惡夢都甭想了。」她吐吐舌。  

  「鬼靈精怪。」他頓了頓。「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別忘了我等著你說實話呢!」他眼裡閃著狡黠。  

  她呻吟一聲,清楚向來鍾徹想知道的事情沒一樣能逃過他眼下。  

  她開始後悔來找他了。十分後悔。  

  舒毅到達「歐亞」已經是下午時間了。  

  今天一大早,舒心蘭緊急電召他火速回家,唯一原因是舒大剛「病危」「病危」?他想起來就忍不住直皺起眉頭。  

  他的父親健康情形好得簡直不像只剩下短短幾個月生命的老人,宏亮的聲音、咄咄逼人的語氣讓他跟舒奇一樣保持著懷疑的態度。尤其今天父親質問他有關大眼睛的事,高亢的嗓門實在令人驚愕,但醫生的檢驗報告又容不得質疑……  

  他蹙起眉,想起昨晚的大眼睛。事情已經容不得他再拖延下去,他早該想到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舒奇的渲染。找到大眼睛後,他要先徵求她的同意,如果她拒絕,他也會想盡辦法說服她,甚至以威脅相逼都在所不惜,他不願見到父親抱著遺憾離開人世間……他走進鍾徹的辦公室,一臉愕然。  

  大眼睛正坐在鍾徹的位子上,好奇的看著他們本年度最大宗的企劃案。  

  對於這種情況的發生,他有些措手不及。她與鍾徹是什麼關係?她是這裡的職員?  

  無數的可能飛過他的腦際,他只求她目前芳心未屬,否則所有計劃全因她而瓦解。他清清喉嚨,敲敲打開的門。  

  霏霏抬起頭,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他稱不上英俊,但深刻的五官卻輕易的烙印在女人的心底,至少這張臉龐對她而言是如此。她敢發誓,她從沒見過這位吸引人的男士。  

  推論的結果,她肯定他是來找鍾徹的。  

  她微微一笑,決定替鍾徹留個好印象。「鍾經理不在,你有事嗎?」  

  她的聲音出乎意料之外的悅耳。她注意到他不禮貌的揚起眉,彷彿對她的舉動十分驚奇。  

  舒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昨晚潑辣的大眼睛與今天看似甜美的女孩是同一人的話,他不得不承認他看人技巧退步了。輕咳一聲,他走到桌前。  

  「他不在,我可以等他。」他看著她聳聳肩,以乎對他的舉止不以為意。  

  這令他有些惱怒。他自問自己長相雖然沒有舒奇英俊過火的容貌,但起碼小小的吸引力還是有的,而她竟然連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她有健忘症?昨晚的唇槍舌劍如此輕易的被遺忘?他不滿的心緒浮上心頭。虧他還念念不忘她,而她卻在短短十幾個鐘頭內就忘了他的存在。他非常不滿……  

  眼光不離她,他坐在招待賓客的沙發上。自始至終,他的眼睛全都停佇在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巴上。  

  在不滿的同時,他也為自己找到這麼符合他條件的女孩而感到十分慶幸。他會盡一切能力說服她配合他。不過,在這之前,他內心深處的男性自尊不可避免的受到傷害。他原以為就算沒有舒奇的英俊漂亮,但起碼對於女人還有幾分吸引力存在。而現在才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她就已經把他視為陌路人。  

  這讓他有些……吃味?他蹙起眉,困惑自己的想法。霏霏簡直是頭皮發麻。  

  從沒一個男人敢用這種眼神看她,彷彿視她為砧板上待價而沽的肥豬肉似的,如果他不是跟鍾徹有關係,她早趕他走了。那種眼神奇異地令人熟悉,尤其那副嘴臉以及他說話的腔調全都該死的令她似曾相識。她見過他?  

  不可能。這種有型的男人只要見一眼,都不容易忘記,她輕易地否決掉這個推理。難道他聽鍾徹提過她的名字,所以好奇的打量她?  

  她搖搖頭,不敢苟同那種眼神純粹只是一份好奇,再加上她都未曾介紹過自己,他當然不知道她是誰。在經過一陣難耐的沉默後,她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姑且不論他是否認識,單就那種不禮貌的上下打量,他就該道歉。她抬起頭瞪著他,正對上他饒有趣味的迎視眼光,她清秀的臉孔抹上一股微不可見的憤怒紅暈。她必須顧忌鍾徹的顏面,又不得不為自己出一口氣。  

  她身上又沒標價,他憑什麼用這種眼光看她!  

  「先生,打量夠了吧?」她強迫自己用冰冷冷的聲音質問他,否則她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會拿距離最近的鎮石朝他扔去。  

  她的脾氣向來控制不住,所以小時候鍾徹才會跟在她屁股後頭猛收爛攤子,這也是瑪麗亞修女時常訓誡她的原因。  

  他揚揚眉,笑了。深刻嚴肅的臉龐軟化不少。  

  「還沒呢!」他輕輕淡淡的回答她。  

  「還沒?需不需要我走到你面前,任你打量個夠?」  

  「考慮。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另有一筆交易要談。」他開門見山的說。  

  「交易?」她懷疑他。「我以為你是來找鍾經理的。」她十足的不相信。  

  「鍾經理?」他重複她對鍾徹的稱呼。「你是這裡的職員?」  

  「我沒必要告訴你。」她傲然道,愈看愈覺得他似曾相識,其至連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原來這就是你對待客戶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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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完全因人而異。」她回過神,故意露出甜美的假笑。「比方……你!」  

  「我?」  

  「對。對於一個不懂禮貌的客戶,本公司向來主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有些想笑,不過他仍懷疑她是否是公司職員,如果她是,為什麼他們從沒見過對方?至少她也該認識公司的老闆吧?  

  他再度朝她半嘲諷的笑了。「你不怕把客戶趕跑,被上司開除?」  

  「公司向來把不懂禮貌的客戶視為拒絕往來戶。」她得意說道。  

  「那麼不用一個月,『歐亞』必倒無疑。」他喃喃道,希望她不是「歐亞」的職員,否則他辛苦創立的公司非讓她搞垮不成。「你說什麼?」  

  他看著她,回到正題。「事實上,我是來找鍾徹的。不過,也算我們有緣份,下班之後我本來打算找你談談。」「找我?我不記得我認識你。」  

  「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是封面人物?」她猜測。  

  「不是。」他既感吃驚又有些惱怒。「我們才剛見過面,你忘了嗎?」  

  「除非你整過容,否則我一定不曾見過你。」她懷疑他是故意搭訕。  

  他失笑。「我這張臉絕對貨真價實。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他決定提醒她。「我不以為李阿花適合你。」  

  「李阿花?」她怔了怔,隨即想起昨晚那段插曲。  

  她一臉恍然大悟。難怪他的臉龐似曾相識,他的聲音如此耳熟,原來是昨晚那個在她面前嘲笑她的模糊男人。她過於吃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滿意的看著她的表情。「終於想起來了?」  

  她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找人調查我?」難道他想送她入獄?想到這裡,她一臉惶恐。「只是碰巧。」  

  他注意到她慌張的神情,清楚她在想些什麼,他暗暗把這個有利於他的資料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例如必要時,他可以拿它來威脅她以達到他的目的。  

  他把手伸進口袋裡,輕巧的按下鍵。  

  「碰巧?」她不相信,「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你沒有證據,不能抓我的。」他慢條斯理的打量她。「我沒說要抓你,也沒說不抓你。」  

  她一臉莫名其妙,隨即她瞇起眼來。「你有目的?」「你是個聰明人。」  

  「你還沒說出你的目的。」她怒氣騰騰,卻又不得不屈居下風。  

  「當我的未婚妻。」他想了想,不理她愕然萬分的表情。「也許是新娘也不一定。」「你瘋了!」她只能無力的吐出這三個字。  

  「我頭腦清醒得很。」他站起來,走到桌前面正對視著他如瘋子的眼神。「我並不是要求你真的成為我的未婚妻,我只是希望你冒充一陣子。」  

  「冒充?」她肯定他百分之百是個瘋子,即使她惋惜儀表出眾的他神智不清,她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全堪慮。她開始估量從這裡到門口的距離。  

  他對於她的反應相當氣惱。他舒毅從來沒被人當瘋子一樣看待。  

  「我不是瘋子!」他強調道:「如果你再看著門,我發誓你的後半輩子會在監牢裡瞪著牢門看。」她為這個威脅而不情願的調回視線。  

  「好吧!我可以暫時把你視為正常人,你有話快說吧!」  

  「我不是瘋子。」他幾乎想掐死她。  

  「就算你不是瘋子。」她瞪著他憤怒的眼神,「一個正常人通常不會找陌生人當他的未婚妻甚至是新娘,我們並不熟識。」「不熟識才好。」  

  「你有娶陌生人的習慣?」  

  他兩手扶著桌面,傾身向前以十足威脅眼神瞪著她。  

  「我只是希望你暫時充當,沒有要你真的嫁給我。」  

  「原來這就是你騙女人的方式。」  

  「你……」他簡直有理說不清。「你想坐牢?」乾脆威脅她。  

  霏霏非但沒恐慌,反而笑臉對他。「你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證明你進丁爾健書房裡偷東西?」「可以這麼說。」  

  「你信不信我還有點影響力?」他揚起眉問道。  

  她甜甜笑道。「我相信這社會起碼還有點公理存在,沒有人證、物證,你沒辦法證明我進過丁爾健房裡。」「你的確是偷東西。」「那又如何?」  

  他微微一笑。「你說沒人證、物證?」他等她點頭後,繼續掛著一副笑容。「人證是我,至於物證嘛!」他從口袋裡拿出小型錄音機。「這就是了。」  

  霏霏大驚失色,她無法置信的瞪著他。「你都錄下來了?」  

  「一句不漏。想不想聽?」  

  「我不信!沒這麼巧,你會隨身帶它。」她絕不相信她的楣運到家。  

  他聳聳肩,暗自感激早上舒心蘭把自稱是醫生的交代全仔細錄下來硬塞給他。  

  他心裡很清楚什麼是醫生的交代,全是他父親抱孫心切的嘮叨話,只是他寄居在外,沒辦法整天嘮叨,所以改用這種二流辦法。他早習以為常,所以為了安撫舒家兩老,他順手放進大衣口袋裡。  

  他敢打賭連這個辦法都是他鬼靈精怪的心蘭姑媽想出來的,而現在卻成為他威脅她的工具。他簡直該死的好運到家了。  

  他依舊掛著笑意。「就是這麼巧合。你信不信我會把錄音帶交出去?我們只有幾面之緣,沒必要幫你隱瞞吧?」霏霏徹底認輸了。  

  「你要我幫什麼忙,你直說吧!」「做『冒牌』未婚妻。」  

  「『冒牌』未婚妻?」霏霏不懂。「為什麼找我?我們根本不認識對方。」  

  「不熟才好,更重要的是,你跟我過去交往的女人完全不同類型。」  

  她楞了會兒,問出她的疑惑:「這又有什麼關係?」  

  「過去交往的女人是不適合做老婆的。」  

  「胡說!」她斥責他,無法容忍他如此貶低女性。「你這純粹是大男人主義,是你不想結婚的藉口!」  

  他笑笑。「或許你說對了,但我仍然堅持選擇你來配合我的計劃。」  

  「你可以從過去交往的女人中隨便找一個,我相信她們都會很有默契的配合你。」她大聲道。  

  「很遺憾。那些女人並不適合參與這項計劃,原因有二:第一、他們會趁著這個機會成為名副其實的舒家大少奶奶。第二、我父親不會相信我結婚的妻子是那些只適合做……」他本想說情婦,但臨時改了口氣。「那些只能玩玩的女人。」他含蓄的說道。  

  她眨了眨眼。「你找我配合你的計劃,而這個計劃是由我假冒你未來的妻子?」  

  「沒錯。」他很高興她開通了。「你還不想結婚?」  

  他坦率地點頭。他需要她完全的配合,所以他必須坦白。  

  「所以你找人作假?理由呢?」她忍不住好奇。  

  他眼神黯淡下來。「我父親只剩下兩個多月的生命,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見到我和舒奇有個圓滿的婚姻。」  

  霏霏有些同情的看著他。「難怪會找人假冒!可是這對你父親不太公平吧?」  

  「我不願見他含恨而死。」他眼底有濃濃的感情。  

  「你可以找個你真正喜歡的女孩。」  

  「時間來不及了。再說,我還不想結婚。」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我相信我已經說得夠多了,你的意思如何?」「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沒有。所以,成交了?」他掩不住心喜。  

  霏霏點頭。「到時候你會把錄音帶給我。」  

  她寧願做他兩個月的未婚妻也不願跨進牢裡一步。「沒錯。」  

  「我可以有個小小的要求嗎?」  

  他遲疑了會兒,點點頭,於情於理,他都該報答一下。  

  「你和丁爾健真的很熟?」  

  「我是他兒子未來的舅子。你打算讓我從他手裡拿回昨晚你費盡心思想要偷的或西?」他很明白她在想什麼。她點頭。「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沉默了會兒。「是什麼貴重東西?」「一份房地契外加借據。」  

  「房地契?」  

  她點點頭,吐實。「事實上,那是廿年前安琪修女為了籌大批孩子的生活費,而把孤兒院土地抵押給丁爾健,沒想到十年後房地產飆漲,丁爾健不願鬆手,利上加利,一塊土地賣價兩千萬,除非我們給足錢,否則兩個月內孤兒院必須搬遷。」  

  「借據上應該載明所有條件,你可以上法院告他,沒必要去偷吧!」  

  「借據的確載明所有條件,而每一條都對我們不利。」她說到這裡就氣憤。「他欺騙像安琪修女這樣好的人,借據全是用法文寫的,安琪修女根本看不懂。」  

  舒毅歎息,他深知丁爾健的確做得出來這種事。  

  「難道那個什麼修女不會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嗎?」  

  「安琪修女篤信天下只有好人,沒有壞人。」  

  舒毅扯動一下嘴角,對於這點不予置評。「好吧,我們互謀其利。」  

  必要時,他可以開買回那塊土地,只要她肯答應,讓父親有生之年能夠快樂,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這表示我們成交了?」他有禮地問道。  

  「還沒。」她看到他有些暴怒,補充道:「我必須確定需要多久的時間才可以完成我的承諾。」他眼裡閃過一抹沉痛。「兩個多月,如果運氣好的話。」  

  她點頭。「成交。」她伸出手。「成交。」他暗暗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  

  鍾徹走進來,正巧看見這一幕。「徹大哥!」  

  鍾徹走進來,微笑之中夾雜些許困惑。「你們認識?」  

  「有過一面之緣。」舒毅代霏霏回答。  

  「而剛才我聽到什麼成交……」他好奇的輪流看著兩人。  

  「這不關你的事。」舒毅擺明了不讓鍾徹參與。  

  「這完全關徹大哥的事。」霏霏堅持。「徹大哥是我在台北的親人,他有權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鍾徹點頭,完全贊成霏霏的說法。  

  「我必須確定到頭來是否要跟在傻丫頭後面收拾爛攤子。」  

  「徹大哥!」霏霏瞪著他。  

  「傻丫頭?」舒毅報以微笑,看著有些惱怒的霏霏。「相當適合。」  

  「我不是傻丫頭!」她強調著。「徹大哥,你還沒為我們介紹呢!」  

  「我還需要介紹嗎?」鍾徹看著他們。「既然你們都認識了……」  

  「我只認識一個李阿花。我叫舒毅。」「藍霏霏。」  

  「李阿花?」鍾徹完全摸不著頭腦。「誰是李阿花?」  

  舒毅盯著霏霏,笑了。「這得問你的傻丫頭。」他頓了會兒,別有含意的看著鍾徹。「你和霏霏是什麼關係?」  

  「我們情同兄妹。」鍾徹照實回答:「你想追傻丫頭?」他全身備戰。  

  霏霏翻了翻白眼,對於鍾徹這種保護者姿態已經習為常。  

  舒毅皺起眉頭。「只是純粹兄妹?」  

  「你在胡說什麼?我一向以霏霏兄長自居。即使你是我好朋友,想追霏霏也得先過我這關。」  

  舒毅為他的答案而鬆口氣。「好吧!我相信你。」他實在沒有餘力應付一個外來的第三者,他轉向霏霏。「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目前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佳佳。」「佳佳?」  

  「對。我現在住她那裡,我不可能瞞住她的。」  

  舒毅歎息。「她也是你的親人?」他對她沒著了。她點頭。  

  「你沒其他親人了?」「在台北沒有。」  

  「很好。我還一直緊持愈少人知道愈好呢!」他喃喃道。  

  「你不滿意,我可以退出。」  

  「我沒任何意見。」他再度瞄鍾徹一眼。「這件事除在場……還有那個佳佳在內,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我守口如瓶。」鍾徹滿口乾脆。「雖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不過我聽得出嚴重性,只要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絕對義務幫忙。」  

  「謝了!」舒毅知道鍾徹講道義,絕對不像舒奇和偉恩天生多嘴。「多個人也好,反正她是你乾妹妹,遲早需要你的幫助。」  

  鍾徹咧嘴一笑。「沒問題。」他打算稍後找霏霏問清緣由。  

  霏霏翻翻白眼,不吭一聲。  

  「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舒毅告辭,沒再看她一眼,就走向門邊。  

  「等等。」霏霏叫住他,她心裡始終有個疑惑。「你不介意回答我一個問題吧?」他轉過身。「我知無不言。」  

  「你……交往的那些女人到底跟我有什麼不同?」她對這個問題相當好奇。  

  鍾徹愣了愣,看向舒毅。  

  他只是笑笑。「只有一點不同,她們相當的美麗。」他在咒罵聲中離開。  

  他故意遺漏一句話。  

  她們看起來世故、圓滑,像是在紅塵中打滾許久,她們血液裡流的是冷血、是金錢,她卻不然。清純的外表給人清新的感覺,他相信父親會喜歡上她;更重要的是,她全身上下散發溫暖的感覺,這是相當吸引他的一點。  

  他很高興在她還沒喪失這些特質之前,找到了她。她會為他完成計劃的。  

  鍾徹不顧其他人的眼光怒吼著,一張英俊的臉孔為擔心藍霏霏的安危而扭曲。  

  下班後,鍾徹帶霏霏到自助餐小吃一頓。原本他心情極為愉快,但現在他聽了霏霏昨晚漏洞百出的計劃後,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這個小笨蛋吊起來責打一頓,把一些理智塞進她的腦子裡;她簡直在拿自己的前程做賭注。  

  鍾徹發現他的胃口全無。  

  平日他是個溫和有禮的男人,但一遇上霏霏,什麼禮貌全被她拋諸腦後。  

  閉了閉眼,他強忍住滿腔的怒火與遲來的擔憂。  

  「徹大哥,你答應我不動怒、不大叫的。」霏霏小心的注意他的神色,隨時準備逃之夭夭。  

  早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她就不該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頂多略提一下,扯到她怎麼認識舒毅就夠了,何必繪聲繪影,強出風頭。她暗罵自己的愚蠢。  

  鍾徹深吸口氣,剛吃下的晚餐在他胃裡翻攪著。  

  他無奈的瞪著她。「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可能會為你帶來什麼後果?」他企圖說理。她聳聳肩。「知道,但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你可以來找我。」他略提高聲音。「你拿得出那麼一大筆錢嗎?」  

  鍾徹抿緊嘴。「我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不過,至少你可以找我談談,我會想辦法。」他仍為她的大膽舉動而感到心驚肉跳,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不是舒毅撞上她,而是丁爾健……他再度握緊泛白的拳頭。「我就是不希望你擔心。」  

  「所以你自己就想了這種愚蠢的辦法?你知不知道一時的衝動之舉會讓你後半輩子關在牢裡?」  

  「這不是一時衝動。」她抗議:「這是我想了很多天的好辦法。」  

  「這個好辦法為你帶來了什麼好處?你拿到房地契還是借據?」他換上嘲諷的冷笑。「沒有。如果沒有舒毅在場,你連脫身都沒法子。」  

  她翻翻白眼,忍不住再度反駁:「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舒毅不過是『適逢』在場,你沒有必要把他捧得像天一樣高吧!」  

  「如果沒有他『適逢』在場,你就會當場被丁爾健逮到,直接送到警察局。他難得說重話:「你這次實在太胡鬧了。」  

  「我知道我是太過份了些。可是,除了這辦法,我沒有錢、沒有勢力,又能怎麼辦?」她沮喪道。鍾徹耙耙頭髮,知道她說的話沒錯。  

  「距離丁爾健收回土地還有多久時間?」「兩個月。」  

  他皺起眉頭。「兩個月,兩千萬……」他想著辦法。  

  霏霏笑了笑。「徹大哥,我不打算把你扯進來。」  

  「胡說!你是我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想了想。「不試試怎麼知道事情行不通?」她眼中綻出光采。「你有辦法?」  

  「只有一個辦法══向人借錢。」「兩個月內籌兩千萬?」  

  他聳聳肩,沒打算告訴她,必要時他將賣出在「歐亞」屬於他的股份。  

  「徹大哥,我不能讓你背著一身的債務。」她搖搖頭,拒絕他。  

  「這是我自願的。」她仍然搖著頭。「孤兒院的事情由我們自己解決。」  

  「你忘了我們情同兄妹?」他提醒她。  

  「沒有;但我不能以此為藉口一直拖累你。」她眨眨眼,為他想付出一份心力的努力而感動。「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找到人幫我了。」他楞了楞。「誰?」  

  「舒毅。」「他?我以為你不喜歡他。」  

  「這完全是兩碼子的事。」她皺皺眉。「我們之間存在的只有交易。」  

  鍾徹有些瞭然的點頭。「你為他假扮未婚妻。」  

  「而他為我討回房地契。」她流利的接道。  

  鍾徹知道舒毅的確有這個能力,但他仍然擔心。「舒毅這個人我是信得過;不過,這樣妥當嗎?」她眨眨眼。不偷不搶,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她省略那段舒毅拿錄音帶威脅她的話。她深知鍾徹的個性,他會逼著舒毅交出那卷帶子,然後退出「歐亞。」他一向無法忍受有人威脅,甚至欺負他的妹妹。  

  「而我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他懊惱道。  

  「誰說的!從小到大你一直容忍我,為我出頭、我我擔心,你已經幫了我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大忙呢!鍾徹打量著她,笑了。「傻丫頭,你不但會安慰一個老男人的心,而且身價突然暴漲。」他半開玩笑。  

  「可惜兩千萬的身價只夠做冒牌未婚妻。」她寬心一笑。「只要過了兩個月,孤兒院的孩子們就不用露宿街頭了。」這代表兩個月內你必須像個真正的演員。」他柔聲提醒她:「舒伯父雖然老,但他敏銳的感受絕對不輸任何一個人,如果你沒有盡全心扮演這個角色,你真正的身份很快就會被他識破。」「聽起來他似乎很可怕?」  

  他搖搖頭。「對於他欣賞的人,他絕不會惡意相向。」  

  「而你認為我扮演不好這個角色?」  

  鍾徹望著她許久,最後笑容掛在他臉上。  

  「不!我知道你,傻丫頭!只要你一旦決心去做的事就一定會完成它。我相信你絕對會讓舒伯父滿意的。」他敢打包票。  

  他甚至開始想像舒家其他人看見她的反應會是如何。  

  他簡直等不及看見那見那幅畫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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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24: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舒毅不請自來。  

  當唐佳佳打開門,眼熟的身影讓她幾乎一出口,就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她絕沒想到舒毅會有造訪她家的一天。她是聽霏霏說過,舒毅曾在生日宴上挽救過她的名譽,也知道霏霏和他之間所達成的協議,但她真的沒想到舒毅會親自造訪。她想起舒毅時常因為與丁氏企業合作,所以一個月裡總有數次到丁氏,而她是丁爾健身邊的小秘書,總不免打過幾次照面,如果他認出她來……她幾乎可以想見被解雇的她將得過三餐不繼的日子。  

  而這全要怪藍霏霏,她忿然想道,更要怪自己一時心軟,同意那個可笑的計劃。  

  舒毅把她的表情淨收眼底,但他禮貌的不提起她怪異的反應。  

  「藍霏霏在嗎?」他冷淡的聲音讓她恢復自制。  

  「她在。」她慌忙的回答,同時推開門讓他跟著她進客廳。  

  「你就是唐佳佳?」  

  唐佳佳血色盡褪。他果然記得她,她一直天真以為或許憑舒毅一個大老闆不會認識一個小人物,而今她是想錯了……  

  「小姐?」他不但不請自來,還當自己家似的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是的,我是唐佳佳。」她彷彿受了打擊似的。  

  舒毅微笑,這讓她看呆了,她聽見過的舒毅是沒有笑容的。  

  「原來你就是霏霏在台北的親人之一。」  

  唐佳佳怔了怔。「霏霏?是她跟你談起我的?」  

  對她唐突的口氣,舒毅揚起眉。「有什麼不對?」  

  「不,不……」唐佳佳幾乎虛脫的跪倒在地向上帝感謝。  

  原來他根本對她沒印象。「霏霏她……」  

  「霏霏她正在洗澡。」她終於可以放鬆心情。「舒先生想喝點什麼?」  

  「不用了,我不會在這裡待多久。」舒毅暫時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你和霏霏很熟?」  

  「熟得不能再熟了……你叫她……霏霏?」唐佳佳這才發現他親暱的稱呼。如果她沒記錯,昨天晚上霏霏對舒毅似乎沒有多少好感,而他……  

  「我該叫她藍霏霏?」舒毅淡淡一笑。「將來我們扮演的關係不是如此陌生。她都跟你一五一十的說了?」「毫不保留。」她照實回答。  

  「沒想到我找到的是一個大嘴巴未婚妻。」他喃喃道。  

  「如果你不滿意,你可以另外找人。」霏霏換上一套休閒服,雙手插腰的走出來,她的頭上還包毛巾。  

  「霏霏,你怎麼這樣出來?」唐佳佳斥責她,有些不好意思。在舒毅面前,她還是抱著敬畏七分的心態。  

  「為什麼不可以?我在浴室聽見一些我不敢相信的聲音,所以出來探探,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找偵探查我?」霏霏憤怒的問他。  

  他態度一派悠閒。「我只是碰巧獲知你住的地方。」  

  「說給三歲小孩聽吧!」「我以為我們之間達成某種共識了。」  

  「那並不代表你可以隨便闖進這裡。」「我是從正門經人邀請進來」「我可以作證。」唐佳佳急忙補充。  

  她沒想到霏霏敢用這種口氣對舒毅說話,但她更沒想到舒毅竟然一點怒意都沒有,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  

  霏霏瞪她一眼。「這不關你的事。」她轉向舒毅。「你來是為了什麼原因?」  

  她口氣惡劣。「瑪麗亞修女不會容許你用這種態度待人的。」唐佳佳提醒她。  

  「瑪麗亞修女不在這裡。就算她在這裡,她也會贊同我的舉動。」  

  舒毅聽著他們來往的對答,打斷他們:「瑪麗亞修女是誰?」  

  「與你無關。」  

  「瑪麗亞修女現在是孤兒院的院長。」唐佳佳搶著回答,招來一記白眼。  

  舒毅想起昨晚的承諾。「你是個孤兒?」他指的是霏霏。  

  「如果你認為不符合你的要求,大可要求換人,我絕對毫無異議。」  

  「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今天我來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讓彼此更深入瞭解對方。」  

  「我們之間又不會假戲真做,沒必要瞭解對方。」  

  「你以為我父親會相信正在熱戀中的情侶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喜好?」  

  霏霏知道他說得沒錯。「好吧!」她坐下來。「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嗜好。」他故意忽略她的裝扮。  

  「看書、聽音樂,天生大家閨秀。」霏霏流利的說。  

  唐佳佳忍不住爆笑出聲。「舒先生,你少聽她胡扯。霏霏五音不全,看到零嘴就忍不住吃,唯一嗜好是找人抬槓。」「唐佳佳,你把我說得像是一文不值。」  

  「你本來就是一文不值。」舒毅歎息。「我希望我們能互相坦白。」  

  「來個隱私大公開?」「你的隱私換兩千萬,你認為夠嗎?」  

  「這是威脅?」「隨你怎麼想。」  

  她暫時屈服。「好吧!你有問,我必答。」「顏色。」  

  「紅色;俗麗的那種紅。」她繪聲繪影的描述:「紅得令人噁心、紅得讓人三天食不下嚥,像鮮血一樣……」  

  他揚起眉,禮貌的打斷她的答案:「我不排斥所有顏色。喜歡的食物?」  

  「挑剔不是我的個性。」「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他好奇問道。  

  「就是你。」舒毅滿意的發現她的聰穎不在他想像之下。  

  「我個人欣賞LeeLacocca。」他的口氣像談論天氣好壞。  

  「誰?」  

  「汽車大王。我欽佩所有不限於環境、背景,白手起家……」他注意到她拿出紙筆。「你記憶力不好?」「我不笨。」她強調道,抄下剛才他的喜好。  

  「記憶力不好並不代表你笨。」  

  「難得聽你說好話。你一定很少說言不由衷的話吧!」她嘲笑他。  

  舒毅乾脆放棄跟她對談,轉向唐佳佳。  

  「唐小姐,或許我能從你嘴裡知道霏霏一切的喜好。」  

  唐佳佳對於得到舒毅的注意,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如果小佳佳是個大嘴巴,你就能得到你想知道的消息。」霏霏暗示她。  

  唐佳佳根本不理她。「舒先生,你別理霏霏那種天生損人的個性。事實上,霏霏的記憶力好得出奇,只不過是局限某部份。」舒毅揚起眉,等待下文。  

  她繼續說道:「霏霏對於口述的話向來記不住,不過看過的東西鮮少忘記。所以,你想認她記住某些事情,最好寫給她看。」她熱心的提起一項例證。「當年我北上,囑咐她千萬別帶其他孤兒院的孩子一起來送行,沒想到她還是帶著幾十個孩子到火車站來送行。」「唐佳佳!」  

  舒毅看向臉頰泛紅的霏霏。他不以為這是記憶力不好所使然,相反的他倒讓為藍霏霏是故意忘記唐佳佳的囑咐。  

  唐佳佳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舒先生以為霏霏的舉動感人?她差點沒讓火車站的人笑死!她竟然在我北上的前一天帶著大批孩子到火車站送行。」  

  唐佳佳想起來就覺羞愧萬分,尤其當初藍霏霏在找不到她的情況下,竟廣播她的大名半天之久,還發動大批孩子四處找人,而她只不過去接受幾個高中同學的餞行,她的名聲就已經響遍整個火車站了……  

  她早該想到只要跟藍霏霏沾上邊,準沒好事。  

  「你說完了沒?」霏霏投給她一個足以殺人的目光讓她噤聲。  

  舒毅歎息,開始懷疑找上眼前衝動易怒的藍霏霏是否是明智之舉了。她的確擁有甜美可人的外貌,但她的個性就令人不敢苟同了,他甚至懷疑她是否能在父親和心蘭姑媽的盤問下而不自露馬腳……  

  「你打算違約了?」霏霏注意到他的表情有變。  

  他毫不猶豫。「我從沒這個念頭。」「你不怕被揭穿?」  

  「怕就不會找上你,我對你有足夠的信心。再說,我已經承諾父親在這個星期六帶你回去。」他面不改色。「星期六?」她大叫。  

  「只剩兩天而已。」唐佳佳憂心道。  

  「打鐵要趁熱。」舒毅不希望她臨時反悔。「父親期望這個日子已經很久了。」  

  霏霏無言以對;她唯一對舒毅具有好感的地方就是他的孝順。  

  「好!反正我豁出去了。無論如何,我都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讓你父親滿意。」「很好。」舒毅不再多言。「我們可以繼續了?」  

  「當然。」霏霏合作度相當高。「我不喜歡女人多嘴。」  

  「我討厭人死纏爛打。」  

  「除了應酬,大部份時間我都呆在公寓裡聽音樂,或是處理未完的公事。」  

  「我是標準的乖寶寶,從不到地下舞廳,只除了十七歲那年因為好奇,還沒到門口就被徹大可揪著耳朵帶回來。」  

  唐佳佳在旁忍不住輕笑出聲,聽著他們之間吐露大半不會告訴別人的秘密,而他們只不過才剛認識幾天。她看向舒毅,仍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男人跟過去幾年她所認識的舒毅是同一個男人,他似乎不為霏霏偶爾諷刺的言詞而惱怒。相反的,他還有副好脾氣,這不但讓她吃驚,更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有個模糊的感覺,舒毅對霏霏有相當不錯的好感,如果霏霏真的喜歡上舒毅,那鍾徹……她為自己的想法而露出期盼的笑容。  

  舒苓苓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  

  水汪汪的眼睛、櫻桃似的小嘴再加上成熟的體態讓她成為男人追求的對象,尤其在家財萬貫的情況之下,擁有一副大小姐脾氣也是不可避免的。特別是今天。  

  在家庭聚會的重要日子裡,舒毅並不如往昔一般準時到達,而他唯一的藉口是去見他的女朋友,也是未來可能的新娘人選。  

  想到這裡,舒苓苓就忍不住一絲強烈的妒意。  

  說得好聽些,舒家擁有二子一女,但女兒只是冠上了舒家姓,她舒苓苓根本不是舒大剛的親生女兒,她是因母親帶過來陪嫁的。換言之,她是個拖油瓶。  

  但這並無損於她在舒家的地位,舒大剛待她如親生女兒,兩位兄長也視她如妹,雖不是流有舒家血液,但在家中地位與舒家人無異,算得上是天之驕女。但她還不滿足,不滿足舒毅對待她的態度猶如親妹妹般。  

  這點一直令她耿耿於懷。她不要舒毅的親情,她要成為舒毅唯一鍾愛的對象。  

  因為她愛舒毅,早在她成為拖油瓶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戀舒毅,直到今天,而舒毅竟然罔顧她表白的情意,而投向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她不懂,真的不懂。論臉蛋、論身材、論背景,她哪點比人差?但舒毅非但看不上眼,反而另有所鍾。她想見見她的對手,弄清楚她到底敗在那裡。  

  她冷眼看著舒奇向舒大剛及舒心蘭解釋舒毅無法來的原因。如果她想知道一切,就必須技巧的由她這個多嘴的哥哥身上知道。  

  雖然舒奇平常大而化之、油腔滑調,但仍掩飾不了他敏銳的感覺。她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畢竟她還有個未婚夫……  

  「苓苓,你好半天不吭聲,不舒服?」舒心蘭眼尖的注意到舒苓苓臉色有變。  

  她趕緊抓住機會。「不是不舒服,只是覺得有點不公平。」「不公平?」  

  她點著頭。「今晚是家庭聚會。爸為了能夠讓家人相處,所以回家休養;而我為了參加家庭聚會,臨時推掉偉恩的約;而舒毅卻為了自己,拒絕回家。他這不是不把家庭聚會、不把爸放在眼裡嗎?」  

  「他是希望能跟他的女朋友有更多機會相處。」舒奇為他大哥說話,即使他懷疑其中有陰謀,他也暫時不說出口。  

  「是普通的女朋友?」她指的是平常無聊約個會,並未深交的女人。  

  舒奇搖搖頭。「是論及婚嫁的女朋友。」  

  「談及婚嫁?」舒心蘭忍不住插嘴。「阿毅找到喜歡的女孩了?」  

  「據說是如此。詳情還得問偉恩,畢竟是他看見這一切的。」  

  「傳恩?」舒苓苓不瞭解這和丁偉恩有什麼關係。  

  「他是在丁叔的生日宴上看見舒毅和那個女孩拉拉扯扯,狀似親密。」  

  「那並不能代表舒毅喜歡她。」舒苓苓舉出反證。  

  「事後我也打過電話求證。」舒奇困惑自己妹妹為何強烈排斥這件事。  

  「他否認了?」舒大剛坐在輪椅上突然開口。  

  「他承認了。他還承諾在近期之內,會把那女孩帶回家給你們看看。」  

  舒大剛心喜的和舒心蘭交換一個眼神。舒苓苓的臉色變得蒼白。  

  「那女孩的背影,你清楚嗎?」舒大剛問道。  

  他期盼兒子結婚已經許多年了,如今願望即將達成,但他要知道女孩的背景是否清白。舒奇再度搖頭。「你們必須自己考問他了。」他很慶幸自己不是舒毅。  

  舒心蘭注意到他的竊喜。「阿奇,你大哥都有女朋友了。你呢?」  

  「我……」舒大剛瞪著他啞口無言的樣子。「你打算讓我死不瞑目?」  

  「爸……」舒奇沒想到情勢突然轉變,一時答不出話來。  

  「你以為你大哥結婚,你就可以免除這份責任了?」舒心蘭與舒大剛合作無間。  

  舒奇是有這個想法。「爸,既然大哥有女朋友,離婚期大概也不遠,我何必……」  

  「住口!」舒大剛青筋暴露。「你想讓我氣死,是不是?舒家兩男,就屬你定不下心,如果你沒在我死前找個老婆,你休想得到舒家一毛錢。」「爸……」  

  舒心蘭適時補充:「你爸爸說得沒錯。就算你不在乎那筆天文數字,你也該盡盡孝道。連你大哥都懂得這道理,你不會連你爸爸最後的一點小心願都不願達成嗎?」  

  「姑姑,兩個月的時間你要我到哪裡去找個老婆?」舒奇忍不住暗罵舒毅,同時為自己辯解。「你大哥都做得到,對你也不是難事。」「心蘭姑姑!」  

  「如果你不結婚,你就休想繼承舒產產業。」舒大剛下了最後通牒令,就命令舒心蘭推他回房。「該死的舒毅……」舒奇喃喃咒罵著。  

  早知如此,他也該編個理由逃避這次的家庭聚會。  

  現在要叫他到哪裡去找個新娘?他年紀輕輕,還沒有意願把後半輩子奉獻給同一個女人。他該怎麼辦?  

  他完全沒注意到舒苓苓皺著細柳似的眉頭,苦思對策。  

  兩個心思迥異的兄妹坐在客廳裡,不約而同的咒罵著舒毅及他未來的新娘。  

  「下班後,我要去接霏霏。」舒毅在開完會議後,在走回專用辦公室時,他順口向鍾徹提起。「你們培養默契我贊成,不過你別對她胡來。」鍾徹警告。  

  「霏霏一定很高興有你這個大哥護駕。不過,今晚不是培養默契的時候。」  

  停下腳步,鍾徹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打算向她做什麼?」  

  舒毅揚起眉。「你相當保護她。」「她是我妹妹。」  

  「你們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是真的兄妹之情?」  

  「苓苓有事,你做大哥的也會為她出頭,不是嗎?」鍾徹咆哮道。  

  程世甫走在他們後頭。「霏霏是誰?」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藍霏霏的存在。  

  「今晚我要帶她去見父親。」  

  「這麼快?」鍾徹怒氣消失。「霏霏來得及準備嗎?」  

  「舒奇傳消息的速度是一流的。兩天前心蘭姑姑要我在這幾天帶她回去。」  

  「顯然是為了看霏霏是否適合舒家。你對霏霏有信心嗎?」  

  「才不過兩天的相處,信心還稱不上。」舒毅坦白道。  

  這兩天來他愈發的瞭解藍霏霏稱不上淑女,無法達到名門閨秀的目標,但他還是毫不考慮的選擇了她……  

  「你放心,只要是霏霏承諾的事,她都會盡全力達成。」鍾徹對霏霏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心蘭姑姑不是好惹的。」事實上,舒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好惹。  

  「無疑羊入虎口?」鍾徹哈哈大笑。「傻丫頭也不好惹。相處十幾年,我還沒見過鬥得過她的人。」「你對她的信心,我會轉達她。」舒毅嘲弄道。  

  「我對她有信心是一回事,不過我要你擔保別讓霏霏受傷。鍾徹正色道:「她脾氣是倔,不過她心地善良、熱心助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千萬別傷害她。」  

  「如果她心地善良,我真看走眼了。」舒毅泛出隱約的笑意。  

  「顯然這裡發生某件嚴重而且我不知道的事情。」程世甫不願被排除在外,他必須轉移注意力,免得連在工作時也想起詹小卿。  

  鍾徹拍拍他的肩。「舒老大最近一見鍾情,談及婚嫁,你信不信?」  

  「除非日出西山!」程世甫難得打趣。  

  「現在就是了,而且對象是我的乾妹妹。」鍾徹得意道。  

  程世甫不信的望向含笑的舒毅。「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前幾天我們還大談獨身論……」他再度想起詹小卿,歎了口氣。  

  「一見鍾情由不得人。」舒毅淡然道,和鍾徹交換一個眼神。「將來你也會遇見,那時候什麼獨身論都得拋諸腦後了。」  

  「不用將來,現在就有了……」程世甫沉溺於自己心事。  

  鍾徹看在眼裡。「世甫,即然舒毅今晚有事,不如我們哥倆兒到外頭一起找個地方吐吐苦水什麼的。」  

  程世甫求之不得。他但願能天天不用見詹小卿,對於鍾徹晚餐的邀約,他迫不及待的答應下來。但他似乎又有那麼些悵然所失……  

  舒毅也注意到程世甫近來鬱鬱寡歡的模樣,但他已無暇顧及了。他必須擔心今晚的會面。鍾徹則擔憂他的傻丫頭。三個男人,各懷心事。  

  第一次見到霏霏,舒奇與舒苓苓都為舒毅所選擇的對象感到震驚不少。尤其是舒苓苓,她更是無法理解舒毅挑上眼前這個小不點的原因。論臉蛋、論身材沒一樣比得過她,甚至連舒毅過去交往的女人也比眼前這個小不點強。她真的無法相信舒毅會看上這種女孩,她的眼光移到含著濃濃笑意的舒毅臉上。  

  她第一次看到舒毅如此開心的仰頭大笑,一時之間她心中充滿妒意。  

  「苓苓,不請我們進去?」舒毅朝前來開門的她說道。  

  舒奇把舒苓苓拉開,眼光停留在霏霏甜美的笑容上。「你們遲到了。」  

  「交通黑暗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沒說出在路口一場小小的爭吵幾乎讓霏霏打退堂鼓,若不是以兩千萬誘之,她可能真的留下他一個人面對眾人的眼光。  

  他親暱的拉起霏霏的手走進去。「霏霏,我為你介紹,這是我的弟弟舒奇,小妹苓苓。舒奇,苓苓,這是藍霏霏。」他為三個做個簡短介紹。  

  「我知道,是偉恩嘴裡的小不點。」舒奇微笑道。「小不點?」  

  特地來看熱鬧的丁傳恩走過來。「小不點是嬌小玲瓏的意思。你大概不知道在我爸生日宴那天我看見你跟舒毅親熱的走在一起吧?」他走到舒苓苓身邊。  

  霏霏愣住了。「你看見我們了?」她語帶緊張。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不點,你是成年少女吧?」舒奇終於問出他想知道的問題。「保證成年。」舒毅冷淡的看著他。「而且是不能碰的那種。」  

  舒奇瞭解他話中的意思。「現在就警告未免太早了吧!你不信任你老弟?」  

  「顯然舒毅對於這個小不點女朋友相當重視。」  

  丁偉恩很高興舒毅終於定下心,找到真愛,尤其這個小不點看起來相當清純,活脫脫的像個甫出校門的大學生。他敢肯定眼前俏生生的女孩絕對適合天生嚴肅的舒毅。「話不要說太滿了。」舒苓苓一臉冷淡。「她還沒過我們家族這一關。」  

  「苓苓!」  

  她聳聳肩。「我只是實話實說。舒毅是舒家長子,條件又好,當然要找一個適合他的女人。」  

  「苓苓!」出面喝阻的是舒心蘭。她推著舒大剛的輪椅從臥室裡出來,頭一眼她就看見舒毅身邊有個女孩。他頷首朝霏霏禮貌的笑了笑,眼裡閃過一抹精明。  

  「這就是阿毅堅持到最後才宣佈的霏霏小姐了。」  

  霏霏立刻就猜到了她在舒家的身份地位。  

  「心蘭姑姑,您可以真叫我霏霏就好。」她笑容可掬,打算表演出她的溫馴。  

  「舒伯父……」「這就是你的女人?」舒大剛的大嗓門打斷她的話。  

  「是的,父親。霏霏不只是我的女朋友,還是我的未婚妻。」  

  除了舒毅,眾人全啞然失聲的瞪著他們。  

  「你們訂婚了?」舒心蘭問道:「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  

  舒毅環著霏霏的肩。「現在不是通知了嗎?」  

  「可是……」舒苓苓不敢相信。她原以為對付的只是舒毅的女朋友,沒想到是未婚妻。「你怕我們不贊成,所以自行訂婚?」舒奇輕易的猜出兄弟的心意。  

  舒毅只是笑一笑,並沒回答。  

  「你娶個小孩子進門做什麼?」舒大剛瞇起一雙老眼打量她。  

  「父親,我們還沒論及婚嫁……」「舒伯父……」霏霏想開口。  

  「我不是問你這個問題。她叫什麼名字?」他當沒她這個人存在似的。  

  「舒伯父……」「她生孩子不會有問題嗎?」他聲如洪鐘。  

  「父親!」「舒伯父……」霏霏的脾氣幾乎按捺不住。  

  「她夠強壯吧?我希望頭胎是個男的,她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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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26:08 |只看該作者
「我叫藍霏霏,而且我不是小孩子。」霏霏終於忍不住氣,搶先舒毅開口:「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有權利能為自己做主。如果您有問題直接問我,我在場,別當我是隱形人似的。」她一口氣說完。  

  一時之間,一陣僵持的氣氛散發在舒家大宅裡。舒家眾人簡直不敢相信她會用這種口氣對待舒大剛。丁偉恩和舒奇交換了個眼神,舒奇滿臉佩服之意。  

  舒毅對於這個場面的發生似乎不以為意,他甚至興致頗高的看著這一幕。  

  「你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舒大剛在震驚之餘,吼道。  

  霏霏一點愧色也沒有。「我承認我口氣是沖了些,但如果您不先挑起事端,我也不會據理力爭。」「你是說,這全是我的錯?」舒大剛吼聲一次比一次大。  

  「算我們彼此有錯。」霏霏退一步。「只要您有話直接問我,別靠第三者傳來傳去。還有,我沒耳背,您不用費力說這麼大聲。」「你敢頂嘴?」  

  「這是公平的社會。我有理,就該據理力爭,縮頭烏龜向來不是我的作風。」  

  「這就是你挑選的好女人?」舒大剛轉過頭怒視舒毅。  

  「父親,霏霏是個好女孩。」舒毅聲音雖輕,但不容反駁。  

  霏霏從沒見過這麼頑固的老人。「我說過我在場,您可以直接問我,不必假手他人。您沒耳背吧?」  

  「當然不。」舒大剛在不知不覺中回答她的話,令霏霏滿意。  

  「您視力不錯?」  

  「當然!你以為六十九歲的老人都應該躺在床上等死嗎?」  

  「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既然您耳力好、視力也不錯,當然看得見我這個人。」  

  「我當然看得見你。」舒大剛有些惱怒。「你雖然矮得幾乎讓我看不見,不過我還是看見你了。」他沒注意舒奇發笑的神色。  

  「既然看見我了,您也聽得見我說話了?」  

  「現在我不是在聽嗎?」他天生大嗓門。  

  「您瞧,現在不是很好嗎?您問,我答,沒必要藉第三者代表我。」霏霏露出一絲笑意。舒大剛頑固的轉向舒毅。「你挑的好女孩!」他忿然道。  

  「霏霏的確是好女孩。」舒毅柔柔的笑了。「除了脾氣潑辣些。」  

  舒大剛再轉到霏霏身上。「女孩,你說你叫什麼名字?」「藍霏霏。」  

  「住在哪裡?」他像審問犯人似的。「南部。」  

  「有沒有兄弟姊妹?你母親不會只生女娃兒吧?」  

  「我父母生男生女,跟您沒關係吧?」  

  舒大剛瞪著她,勉強耐住性子解釋:「我總得知道你能不能生男孩,為舒家傳宗接代。」「我是孤兒,您想知道我還有沒有兄弟姊妹是不太可能的。」  

  「孤兒?」舒大剛皺起眉頭。  

  「孤兒?」舒苓苓忍不住提醒:「爸,舒家媳婦家世清白是第一要件。」  

  「苓苓!」舒奇、舒毅及丁偉恩同時喝阻她。  

  她聳聳肩。「誰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什麼殺人犯、精神病患什麼的。」  

  霏霏注意到舒家唯一的女兒似乎對她頗具敵意,這令她十分困惑。她抬頭望向一臉莫測高深的舒毅,他只是揚起眉,鼓勵的朝她笑了笑,令她放心不少。  

  「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誰?」舒大剛問道。  

  她回過神,老實答道:「我是不知道,也許他們是殺人犯,精神病患或是什麼吸毒者,您打算以這為藉口不接受我嗎?」  

  「這不是藉口,是事實。」舒大剛摸著鬍子。  

  「父親,無論霏霏父母的職業是什麼,或是得了什麼疾病,霏霏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沒有必要為父母的罪行付出代價。」  

  「萬一她父母是精神病患呢?」舒苓苓強烈排斥霏霏。「有一天她病發了呢?你打算怎麼做?離婚?還是送她到精神療養院?或者留在家裡給我們照顧?」  

  「你用不著擔心,苓苓。」舒奇開玩笑道:「那時候你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大哥的妻子由大哥自己負責。」他招來她的白眼。  

  「總之,我不贊成舒毅和她來往。」  

  「我的事由我自己做主。」舒毅沉聲道。  

  「她敢頂撞爸,誰知道將來她會不會騎到爸的頭上?再加上她背景不清不楚,將來又會惹出什麼麻煩?」霏霏無法理解舒苓苓為何對她充滿敵意。  

  「丫頭,將來你會騎到我的頭上嗎?」舒大剛問她。  

  舒毅和舒奇的表情同時黯淡下來。他只剩下兩個多月的生命,哪裡有將來可言。  

  霏霏好笑的望著他。「您認為我有這個本事騎到您的頭上嗎?」  

  「當然沒有。」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心蘭,你的意見呢?」  

  一直冷眼旁觀的舒心蘭始終以沉默打量霏霏。  

  「霏霏很好,不過……」她若有所思的看向舒毅與霏霏。  

  「不過什麼?」舒大剛向來耐不住性子。「你有話直說,這裡沒別的外人。」  

  霏霏鬆口氣,知道舒大剛已經沒再將她當外人看待。  

  她抬頭看舒毅,他掛著淡淡的笑意給她鼓勵。  

  舒苓苓全看在眼裡,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她目前的心境══妒火中燒。  

  她沒想到舒大剛會如此輕易地接受了舒毅帶回來的女孩。她原以為只要她稍加撩撥舒大剛,舒毅帶回來的這個黃毛丫頭必然受到舒家否決;但現在情勢逆轉,她認得舒大剛眼中的讚賞,沒想到黃毛丫頭已經博得老頭子的贊同。  

  這一局她敗了,敗得很慘。如果她再不掌握機會,舒毅將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夢想,永遠得不到的夢想。她做不到,也不願看到這樣的情況,所以她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姑姑身上,舒心蘭向來比舒大剛精明許多,她不會輕易被黃毛丫頭收服。  

  「心蘭姑姑,爸都贊成了,你想反對?」舒奇想為霏霏說好話。  

  「我當然不反對。」舒心蘭微笑著。「我只是希望多瞭解霏霏這個女孩。霏霏,你不介意住在這裡一些時候吧?」「住在這裡?」霏霏怔了怔,說不出話來。  

  舒毅根本沒想到心蘭姑姑會突然出奇招。  

  舒心蘭慢條斯理的點著頭。「畢竟我們相處沒幾個小時,將來你又是阿毅的妻子,大哥又只剩兩個多月的生命,你不介意花一些時間陪著大哥吧?」  

  「可是……」  

  「我不用一個小丫頭陪著。」舒大剛沒明白她妹妹的心意,一見霏霏想拒絕,就先開口示威風。  

  「大哥,阿毅在短短時間就找到了他的新娘,我們甚至連他們怎麼認識的都不清楚,當然要留霏霏住在這裡,讓我們兩老有個伴,也可以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舒大剛終於領悟了她的暗示。「丫頭,你會留在這裡吧?」  

  「我……」霏霏著急的看著舒毅。  

  「父親,霏霏脾氣倔,留在這裡怕惹您生氣。」  

  「我就喜歡她的倔,你如果擔心,你也可以搬回家住。」舒大剛一舉兩得,不禁大喜。對於當初舒毅堅持搬出去,他怎麼也弄不明白,但現在有機會讓他回來,他當然得全力一試。霏霏只能瞪著舒毅!契約裡並沒包括這一項。  

  「父親……」「你想違抗你老子?」  

  「住在這裡有什麼不好,既然霏霏也沒什麼親人,不如就暫住在這裡陪陪我們兩老也好。」  

  舒毅根本明白這不是理由!真正理由是心蘭姑姑懷疑在短短幾天內他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妻,屬假成份居多,她當然要把握機會探知其中真相,他從她半信半疑的眼光中明顯的看出來她的想法。他以為事情簡單,只要霏霏扮演他未婚妻兩個月,讓父親安心去了,一切就可恢復原狀,沒想到心蘭姑姑竟然使出這計。  

  「未進門的媳婦就不會聽公公的話,將來要真進門了,還得了?」舒苓苓在旁煽火。  

  她絕對不贊成藍霏霏跨進舒家一步,但舒毅也跟著搬回來,就又另當別論了。  

  她敢肯定舒毅會為了這黃毛丫頭搬回家,這項認知令她既吃味又心喜。  

  「苓苓!」丁偉恩不知道他的未婚妻今天到底搭錯那根筋,自己大哥不幫,偏在旁煽風點火、無理取鬧。「霏霏,你不願意陪兩個孤單老人?」  

  「我……」霏霏收到舒毅哀求的眼光,歎口氣。「好吧!」  

  對於別人的請求,她向來是來者不拒,尤其舒毅願替她贖回房地契,更何況她也不忍見到舒毅為了遵從父命,不得不在外頭隨便找個女人娶了,他有條件選擇更好的。舒毅鬆口氣,對於霏霏的拔刀相助,心中默默感激。  

  「太好了!」舒心蘭露出一副高興樣。「將來我和大哥就有人陪了。今晚就住下吧!」「今晚?」霏霏沒想到她連喘氣的時間都不給她和舒毅。  

  「是呀!反正你在這裡,我們談話興致又高,你乾脆今晚就住在這裡,我們倆可以好好聊聊。」  

  「姑姑,霏霏沒帶行李。」舒毅對於舒心蘭的心思巧密只有俯首稱臣,她根本不打算讓他們有所準備。  

  「傻孩子,叫司機去拿過來就行了嘛!」舒心蘭笑了笑,結束話題。「你們來這麼久了,也都餓壞了吧?都是大哥愛找人吵嘴。我先去把菜熱一熱。」  

  「又是我的錯……」舒大剛遇見她妹妹也沒著。  

  「你放心,我今晚也留下來。」舒毅低聲安撫霏霏。  

  「我從來沒有見過性格這麼兩極端的兄妹。」霏霏喃喃道,感到自己捲入一個未知的大漩渦裡。「我也從沒見過敢挺身跟父親頂嘴的女孩。」舒毅含笑道。  

  「你不生氣?」「為什麼要生氣?就因為你為自己出頭說話?」  

  「我以為你站在你父親那邊的。」  

  「我兩邊都不站。我希望你能獲得父親的欣賞,現在你做到了。」  

  「如果那是欣賞,我真不知道唾棄一個人要裝出什麼表情了。」  

  「父親面惡心善!」「說得好聽!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舒毅沉默半晌。「我們是互相利用。」他的聲音變得冷峻。」  

  「你們倆在說什麼悄悄話不能聽的?」舒大剛吼過來:「還沒結婚,就這麼親熱,小心婚後沒熱情,男人跑出去花心。」  

  「謝謝您的忠告。」霏霏翻翻白眼,說道。  

  「不客氣。該吃晚餐了,苓苓,推我進飯廳。」舒大剛支使著不情不願的舒苓苓,同時向舒奇和丁偉恩說道:「你們也一起過來。」他的聲音中充滿活力。  

  霏霏看著他的背影。「你父親不像是個將死之人。」  

  「你不信?」他的聲音有著濃濃哀痛。  

  「不。你用兩千萬交換你父親兩個月的快樂,沒有一個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舒毅,答應我一件事。」「我盡力而為。」  

  「別把我一個人留在獅子群中。」她指的是舒家眾人。  

  舒毅愣了會兒,會意的大笑。「你放心,我會陪你到最後。」  

  他的笑聲傳到飯廳,讓舒家人忍不住再度吃驚。  

  舒毅難得一笑,即使連舒大剛也鮮少聽到舒毅開懷大笑,只除了今天。  

  顯然那丫頭能帶給他兒子歡笑,光憑這點,他就願意承認他們之間的交往,即使她似乎挺喜歡跟他頂嘴。他自顧自的露出個微笑。  

  其實偶爾有個人頂頂嘴也不錯,總比他的三個子女及上百的員工,沒有一個敢跟他吭聲爭理要好得多。  

  舒奇無法置信的瞪著他的老爸竟然在吃飯時頻頻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想,那個小不點果真充滿魔力,不但舒毅的心被俘虜了,連老爸那副臭脾氣也能被她收服,他大哥果然沒看錯人。藍霏霏已經得到了舒家大多數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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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19:30: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趁舒大剛被舒心蘭推去休息,舒奇送丁偉恩離開,霏霏找到了在臥室的舒毅。  

  她推開半掩的門,鬆口氣看見正打算脫下襯衫的舒毅。  

  他相當吃驚。「霏霏,你不是要休息了?」先前舒心蘭帶著她去另一間客房。  

  霏霏毫無顧忌的走進來。舒毅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不來找舒毅,又能找誰?  

  「我想休息是假。」霏霏無暇注意一個女孩站在充滿男性化的房間中看起來是如何的怪異。「我簡直受不了你們舒家人的個性。」她抱怨。  

  舒毅扣上剛解開的扣子,穿好襯衫。「舒家人天生如此,習慣就好。」  

  「那包括你心蘭姑姑的密集盤問,還有舒伯父不時的大吼?」  

  舒毅歎口氣,走到她面前。「我承認他們是過份了些,但畢竟父親是愛子心切。」  

  「而我成了中間的犧牲者。」霏霏坐在床沿。「你打算讓我在這裡待多久?」  

  「不知道,最多兩個月。」舒毅坦白。  

  「兩個月?霏霏忍不住叫道:「你以為這麼長的時間裡,我不會露出馬腳?」  

  「小聲點。兩個月的時間或許對你很長,但對一個將死之人卻如曇花一現。」  

  霏霏咬著唇。「你父親不像是一個只剩下兩個月的生命。」  

  「你認為我騙你?需不需要附醫生證明?如果不是他緊持回家等死。他現在會是在醫院接受最精密的治療。」  

  霏霏自歎。「不是我不想幫你。你姑姑外表溫和,但比你父親精明許多,我招架不住。」他只是揚揚眉。「鍾徹說你曾是話劇社副社長,他相信你。」  

  「我們契約中沒包括這一項。」「我會補償你。」  

  霏霏向來心軟,她看著他。「只有兩個月?」  

  他知道她軟化了,微笑。「只有兩個月。」他承諾。  

  「我不敢保證我能瞞過舒家人,但我會盡力。」  

  「這已經足夠了。」舒毅說道。  

  霏霏無話可說,站起身來。「你一定會陪著我?她不安心的問道。」我不會讓你孤軍奮戰。」他含著笑意送她到門口。「不介意做戲做真一點吧?」他柔聲問道。  

  她眨眨眼,不解的看著他。「你認為我做得還不夠真?」  

  「一對情侶少不了一個晚安吻吧。」他始終掛著笑。  

  霏霏睜大眼,對他的好感在瞬間降落谷底。「原來你想趁機吃豆腐!」  

  「小聲點,心蘭姑姑在她房門口偷看。」  

  「什麼?」霏霏想回過頭,立刻被他拉到懷裡。  

  「如果她知道你看見她,你以為她會相信我們之間的關係?」舒毅在她發間喃道。霏霏對這個姿勢相當不舒服,而且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說不出那種感覺。「好吧!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絕對不反對,只要你先把我放開。」  

  舒毅放開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嘴角上揚。「你不認為這句話給人誤解?」他有趣的望著因為瞭解他的話而滿臉通紅的霏霏。  

  她瞪著他。「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扮演好我的角色。」  

  「我知道。」他俯下頭蜻蜓點水似的吻了下她發紅的臉頰。「霏霏,戲要真做,你不介意吧?」他沒多少愧色。  

  「當然不。」她僵硬的站在那裡。「我是個配合度極高的好演員。」  

  「為了兩千萬?」「為了兩千萬。」  

  舒毅輕歎口氣。「好吧!為了兩千萬,我們彼此共勉,晚上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我不會鎖上門的。」他純粹擔心她無法適應。  

  霏霏相信他沒有別的意思。「這表示,站在我們後頭監視的人相信了我們所扮演的關係?」  

  「暫時相信吧!心蘭姑姑不會這麼容易被騙。晚安了,親愛的霏霏。」  

  她露出笑容。「晚安,親愛的舒毅。」她模仿他的口吻,讓他又是一陣大笑。  

  他目送她回客房,眼光再調回來時,滿意的注意到心蘭姑姑已經縮回那雙探視的眼睛,他的目光再度移到客房門前。  

  剛才與霏霏交談後,他心中一片溫暖,確信自己沒有選錯人。  

  霏霏脾氣倔強,但個性善良,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他喜歡霏霏的個性。  

  相當喜歡。在舒家,另有一雙眸子嫉妒的瞪著舒毅與霏霏之間的親密舉動。  

  舒苓苓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切。  

  她恨死了霏霏,但更恨舒毅。她愛舒毅,但卻不苟同他的眼光,至今她仍無法理解以舒毅向來眼高於頂的高標準竟然會選上一個貌不出眾的小矮子。  

  她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只知道舒毅不選擇她,是他的損失。不過,她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論條件,她舒苓苓樣樣比藍霏霏出色,她就不信舒毅會愚蠢到看不見她的美。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有個周密的計劃,老頭子似乎頗為欣賞那個小矮子,心蘭姑姑銳利的眼神也抓不住他們不適合的理由,或許她該做個小小的手腳……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泛出冷冷的笑意。  

  舒毅再度搬回舒家,對她不啻是個好機會,只要她善加利用,舒家大少奶奶指日可望。程世甫回到家時遇上詹小卿。  

  一見到她,他心頭立刻籠罩一片陰鬱。與鍾徹喝酒喝到深夜,為的就是逃避詹小卿,他卻沒想到她會纏著他不放。詹小卿著急之情溢於言表,她走過來。  

  「世甫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一貫溫柔的語氣中帶絲擔憂。  

  程世甫一跛一跛的走過她身邊,直接進臥房。「世甫哥!」她跟過來。  

  他裝出不耐。「小卿,這是我自己的事。」「我關心你。」  

  「我是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不需要妹妹一天到晚的關心。」他狠下心說道。  

  他必須快刀斬情絲,趁詹小卿感情未深,斬斷她的愛戀之心。  

  「妹妹?」詹小卿臉都白了。「你還只當我是你妹妹?」她的心幾乎破碎。  

  他一咬牙背對她。「我向來只當你是妹妹,我的好妹妹。」  

  「這就是你對我的感受?即使我表白我的心意,你也不願接受?」  

  「我們是兄妹。」  

  「胡說!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如果爸不在你八歲的時候收養你,我們現在是男與女的關係,什麼兄妹,那根本全是假的。」她大聲叫道。  

  她只覺肝腸寸斷,欲哭無淚。十幾年付出去的感情就這樣被他糟蹋了……  

  程世甫深吸口氣,回答她:「就算我們不是兄妹,我對你的感情也僅止於友誼。」他幾乎是屏息地說著。  

  「這就是你的真正感覺?」沒有血色的臉頰上滑下兩道清淚。他點著頭。  

  「即使我說……我愛你?」她顫抖的說著,帶著最後希望看著他的背影。  

  他肩頭震動了,過於低啞的男音從他嘴裡發出來。  

  「是的,我很抱歉無法回應你的感情。」「我要你回頭對著我說。」  

  程世甫不得不回頭,以斷絕他的不死心。  

  他緩緩回頭,發現她滿臉淚痕,頓時一陣心疼浮上來。但他只能強忍住,攸關小卿一輩子的幸福,這是唯一的方法,他心痛的想著。  

  「你不敢說,是不是?」她心碎的笑笑。「你剛才說的全是謊言,是不是?」  

  「不是。」他粗啞的回答她,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我視你為妹,小卿,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經明白的說過,我這輩子不可能……愛上你。」  

  她淚眼婆娑地凝視他,兩片薄唇掀了掀,驀地,暈眩捕獲住她,軟軟的身子在落地之前被程世甫及時抱住。  

  「小卿!」程世甫與從外頭衝進來的詹元亮同時叫道。  

  「小卿!」程世甫趕緊抱她上床。  

  「該死!」詹元亮剛才在門外偷聽得一清二楚,看見女兒蒼白的臉色,只有他知道她對程世甫付出多少感情。「這就是你的目的,是不是?」詹元亮咆哮道。  

  「爸……」  

  「就算你不喜歡小卿,也用不著這樣刺激她。畢竟她是你妹妹、我的女兒。你這樣對她,你還有沒有良心?」詹元亮恨不得痛揍程世甫一頓。  

  「爸,我是為小卿好。」  

  「為她好?瞧瞧她現在變得什麼樣?為了你,她離開她的家,離開最疼她的老爸出國留學。而現在又是為了你這該死的小子,她弄成這樣,你該把一切責任扛起來!」「我會負責的。」程世甫只擔心突然昏倒的詹小卿。  

  「那就娶她。」  

  「娶她?」程世甫毫不考慮的拒絕了。「將來她會遇上其他的好男人……」  

  「遇上你的狗屎!」詹元亮拎起比他高的程世甫。「小卿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要不負責,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爸!你太衝動了。」  

  詹元亮知道自己是太過衝動,但看見程世甫仍然無動於衷、冷靜過頭的樣子就讓他火冒三丈。  

  他勉強沉住氣,放開程世甫。「好吧!雖然你沒有明說過,但我知道你對小卿並不是全無感情,何不讓我做個現成媒人……」「爸,我和小卿之間不可能。」  

  「如果你是男子漢,你就不該逃避。」「我是為小卿好。」  

  「老話。現在你也看見小卿這副德性,你真的是為她好嗎?」  

  「將來她就明白我的心了。」程世甫拿起外套,想走出去。  

  「你想去哪裡?」「今晚我到同事那裡,明天我就搬出去。」  

  「搬出去?」詹元亮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決定。「你想拋棄你父親還有小卿?」  

  「我只是希望彼此冷靜些。」他眷戀的看了小卿一眼。「該是我走出小卿生命的時候了。」「你一走了之,不怕小卿又暈倒?」「習慣了就好。」  

  「你以為小卿是個濫情的女孩?」  

  「不,她專情。就因為她專情,我才必須搬出去。」  

  「你連老爸也不顧了?」詹元亮後悔剛才的衝動,他一直視程世甫為親生兒子,尤其這幾年小卿不在,全是程世甫陪著他。  

  「我們永遠是父子,有空我會回來看你的。」  

  程世甫去意已決,詹元亮也拿他沒辦法。  

  他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們孩子的事,我管不著,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你別忽略小卿對你一片深情,你視而不見是你的損失。」「我知道。」程世甫低聲道:「小卿就麻煩您照顧了。」  

  「說得容易!等她醒來了,我該怎麼安慰她?」詹元亮咕噥道。  

  「對不起,爸。」「這句話你該對小卿說。」  

  程世甫再看詹小卿一眼。「爸,我走了。」他說完,就走出詹家,連行李也不帶。  

  早在當初他就知道詹小卿表白她的心意之後,就該是他離去的時候了。他沒有把握能給她幸福,也不認為他配得起她。為了她的終生幸福,他寧願當她一輩子哥哥。他們今生無緣,但求來世。深深歎息,他開車前往鍾徹住所。  

  一大早,霏霏就被可怕的吼聲吵醒。  

  睜開眼,她立刻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包括舒毅、舒心蘭及舒家其他人。她也輕易的聽出咆哮聲是來自於只剩兩個月生命的舒大剛。  

  她立刻換下睡衣,穿了件針織毛衣配牛仔褲下樓。  

  她看見舒大剛坐輪椅上朝舒家兩兄弟暴怒的吼著,而舒心蘭及舒苓苓則坐在餐桌旁吃早點。舒心蘭是第一個看見她而露出高雅笑容的人。  

  「早安,霏霏。」她在咆哮聲中維持禮儀。「不介意我們先吃早餐吧?阿毅希望你多睡一會兒,堅持我們不准上樓叫你。」  

  霏霏如法炮製,她走下樓。「當然不介意,心蘭姑姑。」  

  舒毅不理父親的叫囂聲,走到樓梯口。「霏霏,昨晚沒做惡夢吧?」他半開玩笑的低聲問道。  

  「我適應力強,倒是你早上惡夢一場。」她用甜美的微笑讓舒家人看不出她是在嘲諷他。  

  他揚揚眉。「這只是小事一樁。」他伸出手臂。「你還習慣這裡嗎?」  

  她掛著僵硬的笑容,勾住他的手臂。「如果我能先承受你父親的吼叫聲,我就能接受暫時住在這裡的想法。」  

  「那麼,你還是必須忍受一段時間。」他以同樣的低聲回覆她。  

  霏霏不禁苦笑。  

  在舒苓苓眼裡,霏霏笑容開心,顯得他們親密萬分。她再一次打量霏霏,更困惑舒毅的選擇。  

  「你們在說些什麼悄悄話?」舒大剛如洪鐘般的嗓門插入他們的對談。  

  「沒什麼,父親。」  

  「沒什麼?」舒大剛從鼻頭哼了一聲,轉向霏霏。「丫頭,你告訴我。」  

  「既然是悄悄話,當然不能告訴第三者。」霏霏遇上了舒大剛,好脾氣也消失了。她無法想像舒家上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違抗舒大剛的任何一句話。  

  舒大剛又是一臉怒氣。「我有權知道,畢竟我是他父親,正如他必須接收舒氏是一樣的道理。」  

  「父親,目前我分身乏術,沒有時間同時管理兩個公司。」舒毅不知道已經說了多少次。「那就把你的公司結束掉。」舒大剛蠻橫不講理。  

  霏霏敏銳的感受到他勾住的手臂緊繃起來,她抬頭看向舒毅,看得出來他極力勉強自己忍住反駁。「父親,舒氏您可以交給舒奇。」  

  「大哥!」舒奇臉色都發白了。  

  「遲早公司是你們兄弟倆的,阿奇沒有經驗,讓他在你手底下做幾年,這幾年公司就由你全權處理。」「好辦法。」舒奇鬆口氣。「父親!」  

  「我說的話你敢違抗?」舒大剛怒瞪著他。「父親,我沒辦法兼顧兩邊。」  

  「結束你的公司。」「『歐亞』是我一手建立的,我不可能放棄。」  

  「舒氏你就可以說放就放?」舒大剛又開始吼著。  

  「總之,要我放棄『歐亞』絕不可能。」  

  「你存心想氣死我……」舒大剛在氣頭上看見霏霏。「丫頭,你來評評理!舒氏是我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送給這兩兄弟,沒一個要的,尤其是阿毅竟然寧可要那個小公司而放棄舒氏,他是瘋了還是怎麼的?既然你是他的未婚妻,就該勸勸他。」他命令她。霏霏沒想到自己被捲入這種家族爭執。  

  「父親,這不關霏霏的事。」舒毅為她解圍。  

  「我在跟她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份。丫頭,你的意見?」  

  霏霏清楚舒毅的無奈感,她看看舒大剛。「真的要我實話實說?」  

  「廢話!我聽你謊言幹嘛!」舒大剛覺得她莫名其妙。  

  她聳聳肩。「有些人就很喜歡聽謊言。舒伯父,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您的策略上有差錯,才會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發生。」「你是說,我錯了?」舒大剛的聲音幾乎可以震翻屋瓦。  

  霏霏不懂他哪裡來這麼大的力氣,難道他喉嚨不啞嗎?  

  「我在問你話,丫頭。」他叫道。  

  舒毅向前一步。「父親,霏霏不是商場上的人,她不懂這些。」他擺明了護著她,讓幸災樂禍的舒苓苓看得咬牙切齒。  

  相處幾年,舒毅從來沒有以這種態度對待過她,舒苓苓愈發地恨上霏霏了。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話。丫頭,你說話都說一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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