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843|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有容]已婚總裁(達人街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3:53 |倒序瀏覽 | x 2
已婚總裁【達人街之三】  作者:有容

他說:「要妳記住一個已經忘記妳的人,太寂寞了。」
她說:「好,我會忘記你」
她想這年夏天的承諾還是只有她一個人會記得吧?
他,很有錢,事業有成,有家室,妻子是叫人欣羨的美人,
有段日子的事他想不起來了,只堅持自己結婚了,
但眾人都說是他妻子的人,他覺得很陌生很疏離,
反倒是這為他煮義大利麵的女醫生很眼熟,
挑掉蘑菇、多加橄欖、撒上一堆的起司粉,
一連串熟稔的動作,就像在提示他,她知道些什麼……
她,留美歸國的外科醫生,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偷東西,
為了歸還那顆心,她傻得連自己的都奉上,
只留下一點點回憶,來悼念這不該擁有的過去,
她盡力了,但當失主說心還是掉在這時,她該怎麼辦……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4:11
楔 子

  “好吃嗎?”

  “嗯!當然好吃!我老婆煮的義大利面堪稱獨步天下!”叉子一撈就口,又吃下了一大口茄汁義大利面。

  老婆的義大利面可是有獨門配方的!

  “好吃就多吃一點,因為……”

  “因為什麼?”為什麼覺得老婆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不!其實他最近老是發覺她在發呆,原本開朗的笑容也少了許多。

  “……沒什麼。”見他盤底見天,冷月韻又替他盛了一些。

  “你總是這樣!有什麼事也不讓我知道,老是自己一個人煩惱,我會擔心的!”他啜了一口也算是老婆獨門配方的養生茶。

  義大利面配養生茶,她戲稱這叫“中西合一”。

  “……梅,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一覺醒來卻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一個……冷漠、霸道、不可一世,可以掌控數萬人生計的大企業家,你……會不會忘了我?”

  他憨實完全不具任何危險性的臉一皺,然後無心機大咧咧的一笑。“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啦!像我這麼笨的人是不可能會變成那種人的!要是真的實現的話,那家公司大概很快就倒閉了。”真是的,他聰明又萬能的親親老婆怎麼會說這種不經大腦的話?

  “……”冷月韻哭笑不得。

  “而且……我就算被撞成阿達,或因為發生了什麼事而忘了你,可是你應該還記得我,你可以來找我啊!”

  她壓低眼瞼,掩飾眸子裏透露出的憂鬱。“……說的也是。”

  “老婆,無論我發生了什麼事,都絕對不會忘記你的!你忘啦,我有媲美野生動物般的靈敏嗅覺和第六感喔!就算忘了那也只是短暫的,我一定能很快、很快的就想起你!”可能是因為他喪失記憶,而且一直沒有恢復跡象的關係吧?他感覺得出妻子很不安。

  他雖然因為生病的關係,早忘了自己怎麼和老婆認識、又是怎麼愛上她的,可打從他看到親親老婆的第一眼,他就很喜歡她,一見鍾情就是這樣吧?

  感謝上蒼,讓他在忘了一切之後,還能一眼愛上他喪失記憶前所愛的女人!他很珍惜和她之間的緣分。

  “……謝謝你。”

  “你呀,成天就愛想這些不可能的假設!我這麼愛你怎麼可能忘記你?”

  冷月韻紅了眼眶,卻笑了。“梅,我要你說,你愛我。”

  “我愛你!”

  “再說一次。”

  “我愛你!”頓了一下,他反問她,“那你呢?你愛我嗎?”

  她放下叉子走到他身邊,親匿的摟著他。“我愛你!最愛最愛你了!”

  他認真的看著她,那張俊美的臉因為喪失記憶而不再深沉冷漠,反而多了幾許憨態,像極了沒有城府的大男孩……

  她真的動心了!

  原來……她也可以這樣深刻的愛上一個人。只是……為什麼是他呢?

  打從一開始,本來只是單純帶著惡作劇似的報復心態,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的心對他完全不設防。

  因為她有十足的把握,對他不會動心。

  可是人心……果然是無法預測的。

  親親老婆真的好美!完全不知道她的複雜心思,他著迷的望著她。

  尤其當她說愛他的時候,那白皙的臉頰會染上一層薄薄的玫瑰紅,眸子裏的認真和堅定像是這輩子只屬於他的,他的心漸漸的激動起來,身子也著了火似的。

  他忍不住在她香腮香了一個,悄聲如同催眠似的說:“你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麼嗎?”

  “再吃一盤?”他每次心情大好時,食量也會跟著大好。

  “我想要你。”他澄澈的眸子堅定、認真。

  冷月韻一怔,她對上了一雙坦率、深情而……深沉的眼。

  “可是……”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到幾乎沒法子呼吸,腦袋裏嗡嗡作響,根本無法思考。

  “月韻,我想要你,你給不給我?”

  霸道、堅定、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冷月韻驚愕的眯起眼,在他說話的瞬間,她仿佛看到了某人!

  他……很快的就要回到了原本就屬於他的世界了,而她呢?

  梅,帶給她很多的快樂,這段日子她好幸福。

  他把她當成真正愛上的女人在渴望,那她呢?

  她也好愛他!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呢?什麼道德枷鎖、什麼理智……在這一刻不需要這些,她只想好好的為自己愛一回、瘋一回,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忠於自己!

  在這之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了,那她為什麼不留下一些有過他的曾經呢?

  冷月韻主動的在他漂亮的唇角啄了一下。“梅,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忘了我也沒關係,那就由我來記住你。”

  他離開位子站了起來,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走向床。“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那你也不要記住我,要你去記住一個已經忘記你的人太寂寞了。”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忽然很痛、很不安?

  像是害怕會失去冷月韻似的,他擁緊了她,熱烈的索吻、愛撫……

  他有預感,自己終究會辜負她吧?冷月韻想著不禁歎息。

  “好!我會……忘記你!”她回應著他的熱情,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落了地……

  這年夏天的承諾只有她一個人會記得吧?

  愛上一個人如果只需要幾個月,那忘記一個曾愛上的人需要多少時間?

  “梅,讓我感覺你愛我!好愛我好愛我……”她忽然緊抱著他,一張臉因為自己話中的大膽而紅個通透。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4:37
第一章

  一年前

  “我一定要說服那個人!”

  “小月韻,你知道的吧?那個人可是人稱‘企業界最恐怖的悍將’欸,你知道什麼叫悍將嗎?悍的意思就是兇狠、野蠻,也就是對任何事都不擇手段的去征服豪奪!而悍將指的又是這種人之中的最高等級,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在教學醫院的醫學大樓,冷月韻和好友邵薔邊走邊聊。

  “我不是輕舉妄動,我可是連寫了三十幾封的陳情書給他呢!”冷月韻忍不住嘀咕。“就覺得奇怪,也不過是一塊小小的地,對他那個大財團的總裁而言,簡直是九牛一毛嘛,他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

  “咳!容我提醒你一下喔!那塊地是育幼院未經許可建在鵬瀚集團的土地上,而且一‘盜用’就是二十幾年。”

  “既然都用這麼久了,再借用一下又會怎樣?”咳……邵薔說到盜用兩字,她的氣勢是弱了下來了,畢竟……於理說不過去嘛!

  欸!這樣不行,她非得給他理直氣壯不可!她的氣勢一弱,怎麼在那可怕的悍將面前“據理力爭”呢?

  她的抗爭結果,影響的可是近三十個孤兒是否會無家可歸呢!

  問她怎麼對育幼院的事這麼當仁不讓?難道她天生富正義感?

  富正義感也要懂得是非曲直,她對鵬瀚打算收回育幼院的土地這麼激動的原因,是因為──那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

  是的,她是個孤兒。

  也因為這樣,她更能深切的體會育幼院的孩子們需要一個家的感覺。

  一旦育幼院的土地被收了回去,那麼那些孤兒該怎麼辦?正因為這樣,她才打算豁出去了!

  管他是什麼最恐怖的企業悍將、暴龍、毒蠍、蜘蛛的,反正她是槓上了!

  邵薔瞪大眼,她知道冷月韻一向很有勇氣,也很特別,有誰可以像她一樣,以一個十三歲就考上醫學院的天才之姿,大大方方的抱著紙箱上街頭為自己募集學費,還因此上了電視?

  她永遠忘不了冷月韻上電視新聞的訪談!啊~那還真是一段陳年往事了呢!還記得當年訪問她的記者是個白面書生型的帥哥喔!

  “可不可以談一談你考上醫學院後的感想?”帥哥記者問。

  想了很久,真的很久,就在記者考慮要替她接話以完成訪問時,十三歲的小月韻慢半拍的開口了。

  “慘了,醫學院的學費嚇死人的高!”

  “咳……呵哈哈……小天才的答案很另類。”帥哥記者的臉紅了。他想了很多她可能會回的答案,例如很高興、很興奮……等等的標準答案,怎麼這女孩這麼脫軌!

  “我覺得把‘另類’改成實際會較貼切。”

  “呃……是。”帥哥記者笑得很尷尬。

  “還有,報紙上的標題說我人窮志不短,其實也不太貼切,如果我真是人窮志不短,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會拿著紙箱到處募款了。不過,我想說的是,請原諒我還小,沒本事自己賺錢念書,因此只得出此下策!謝謝!”

  “……”帥哥記者徹底無言了。

  一想到多年前的新聞畫面,邵薔還是忍不住想笑。

  那年她十八,因為和冷月韻是同一所醫學院的同學,因此她十分注意這個小天才。

  思緒跳離回憶,她反駁冷月韻的歪理。“用了二十幾年不代表可以繼續用啊!”

  “鵬瀚那麼有錢,不缺那塊地的!兩百坪不到的土地,有必要這樣計較嗎?”

  “再容我告訴你,那塊地正好在高級金融地段。”

  “那又怎樣。”

  “價值上億的土地耶!”

  “就我知道鵬瀚上一回捐給慈善機構的錢就高達數億。”就因為這樣,她才想,也許那恐怖的企業悍將並不是這麼鐵石心腸的人。

  “你啊,都寫了那麼多封信給他,也不見他有任何回應,別抱希望了。”冷月韻雖是天才,可畢竟太年輕,很多事太天真,也太一相情願了。

  “什麼話,羅家倫寫信追他的校花老婆,可是寫了一百多封才獲得回應,我的路還很長!”

  邵薔驚呼,二百多封?小姐,等你寫完了一百封,那些孤兒早就不知流浪到哪裡去了!”這麼說是誇張了點,可地大概是真的早被收回了。

  冷月韻揮了揮拳頭。“我也是這麼想,既然寫信行不通,那我就去堵他!”

  “別怪我沒告訴你啊,就算你堵到他,他也不見得會理你。”

  “總會有辦法讓他理我的。”只要能見到人,一切都好談,見面三分情嘛!“只是……聽說安赫緒那個人很神秘欸,只知道他還挺年輕的,我找了很多資料就是沒相片,怎麼堵他呀?”

  人長得圓或扁都不知道就想堵人?這社會就是太多這種人,怪不得報紙社會版老出現誤殺事件。

  “我想到一個人,他可能有辦法讓你一睹安赫緒的廬山真面目。”

  “誰啊?”有嗎?她有認識誰是和安赫緒同圈子的嗎?忽地,冷月韻腦中靈光一閃,“啊!你說的是那位花心學長池熙?”

  “就是他!”一提到池熙,邵薔的眼亮了起來。那個男人是挺花的,可好帥啊!他也許不適合當老公,但絕對適合當情人。

  “才不要!我請他幫一次忙,他又不知道要找那群‘學長’到我家白吃白喝多久了。”和那些人認識還真稱得上孽緣。

  只是畢業於同一所小學,有人就這樣厚顏的自稱學長了,而且還三不五時的約人到她家用餐。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蒜?”

  “別告訴我,你認為池學長喜歡我。”他是喜歡捉弄她,可她絕對不是他的菜好嗎?再說對她而言那種花花公子早該梟首示眾,以免更多女性同胞受害。

  “……”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童靖軒喜歡她的事。

  可憐的童學長,誰叫他那麼木訥?一個木訥、一個呆,註定擦不出火花!

  “算了!比起池熙,我覺你找童學長幫忙也可以,童家的政商關係一向很不錯。”就當她雞婆的推他一把好了。

  “學長啊?”冷月韻歎氣,“說真的,我最怕那種過度沉靜的人了,你知道嗎?上一次我受邀到他家作客,他居然可以一個多小時不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我。那種氣氛實在是有夠尷尬!

  “為了不使氣氛太詭異,我只好硬著頭皮一直說話一直說話……說到回家後還喉嚨發炎!我啊,怕了他了。”

  “……也許他也怕了你。”她更加同情童學長了。

  “不過,或許我找他幫忙會比較好,他比池學長好說話多了。”那個池熙,請他幫個忙不知道又要被他奴役多久,搞不好還會變成他隨傳隨到的私人廚子。

  “那你就加油吧!”

  “再說……那位安赫緒先生沒事搞什麼神秘?他一定長得很醜,又胖又矮的,要不幹啥不在媒體亮相?”

  “我是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啦,可他那據說沒多久就要訂婚的女友楊羽真,可就是無敵美麗了。”安赫緒是很神秘,可他那位女友可就高調了。

  楊羽真是英赫企業的千金,在媒體的曝光率可不下於女明星,時常出席一些時尚派對,當然,她的美豔也非一般女星所能及。

  兩家是企業聯姻,即使是這樣,能搭上超級大財團鵬瀚,也怪不得大美人楊羽真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楊家可能顧及到安赫緒的低調性子,因此也不敢過於囂張,不過他們還是有辦法“迂回”的昭告天下就是。

  “那也不奇怪啊,一些其貌不揚的財團接班人、小開,不也娶了一堆大美女當老婆?”

  邵薔點點頭。“那倒是。”

  “而且像安赫緒那麼機車的男人,一定是長得其醜無比!”對於那種沒同情心、自私自利又滿身市儈習氣的商人,電視劇裏的長相都是很“統一”的!

  冷月韻比手劃腳的形容起來,“他一定有超高到已達危險邊界的發線、長得一副腦滿腸肥的樣子,身材又短又胖……對了!一定還有一對顧人怨的三角眼和恐怖的獅子鼻!”

  “……”有這麼嚴重嗎?

  可憐的安赫緒,也不過收了她三十幾封信未回,她有必要把他醜化成這樣嗎?

  只是……安赫緒到底長什麼樣子?

  她也開始好奇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5:04
第二章

  冷月韻約童靖軒出來喝下午茶,彼此相對了半天,對於瞭解安赫緒的長相還真是……幫助不大。

  “學長認識鵬瀚集團的安赫緒嗎?”既然約出來是為了這件事,她只想速戰速決,童學長沉默的微笑可是令她很毛的!

  “算認識吧。”

  “那你有沒有他的相片?”呵呵……天助她也!

  “你為什麼要他的相片?”微笑的臉上,眸子有瞬間的戒備變化。

  “那個啊……嗯……我最近對他很有興趣。”打死都不能承認是因為育幼院那塊地的事,童學長要是通風報信了,她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安赫緒。

  “為什麼?”

  “私人因素。”

  有興趣,而且是私人因素?童靖軒啜了口咖啡掩飾神情。“我和他其實真的不熟。”

  “熟不熟沒關係,你只要知道他的長相就行了。”見他久久不語,她想,斯文的學長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形容安赫緒異於常人、醜到沒天沒理的長相?

  沒關係,那就由她來,他只要默認就行了。

  “那個……安赫緒先生是不是長得……很抱歉?”

  “很抱歉?”

  果然!“我想他八成又矮又胖,禿頭、沒有眉毛、三角眼,還有一張很有感情的香腸大嘴!還有還有……他一定是氣質市儈,而且看起來就色色的,是吧?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沒有。”

  厚厚厚!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安赫緒果然如同她的想像,雖不中亦不遠矣,而且看童學長仿佛很吃驚的表情,他大概沒料想到她即使沒看過安赫緒,也能把他的模樣形容得十足的像吧!

  總之,從童學長這裏是得不到什麼情報了,而她也沒這麼多時間去瞭解安赫緒這個人,就育幼院院長給的消息,鵬瀚好像下公文要他們在月底前完成遷院作業。

  月底欸,有沒有搞錯?!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育幼院連找好地方遷徙的時間都沒有,實在很惡劣呢!

  因為鵬瀚的態度強硬,她也只好卯上了!

  ★  ☆  ★  ☆  ★

  根據可靠消息,安赫緒今天和某大企業老闆簽約,那個老闆常上媒體應該很好認,因此只要鎖定他,一定可以知道安赫緒是誰。

  “叮”一聲,大樓的電梯開了,由裏頭走出一行約莫八、九個人。

  “為……為什麼沖出去大叫安赫緒的人是我?”邵薔一面說著話,一雙眼盯著走在前方,距離不到十公尺的一群西裝筆挺的人。

  聽說那群人中,其中有一個就是安赫緒。

  只是……長得又矮又胖、禿頭、沒有眉毛、三角眼,還有一張很有感情的香腸大嘴的,好像有好幾個呢!

  “誰叫你好奇,沒聽過好奇心足以殺死貓?”冷月韻同樣很緊張。這算不算另類狙擊?

  “可是……可是……我好怕!”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冷月韻掏出手帕,“記得,你沖出去大喊一聲‘安赫緒’,回過頭的那一個就是他了。”

  她的手冒著冷汗,嘴裏喃喃自語,“五、四、三、二、一!去!”用力一推,把猶豫不決的好友推了出去。

  “安……安赫緒,”

  冷月韻正打算睜大眼看清楚回過頭的是哪位時,有一個高大身影因為專心於手上檔而擦撞到她,她的頭髮隨即被一股力道往後扯。

  “哎、哎、哎……我的頭、頭髮!”

  她才出電梯,又被拉進電梯。

  她被迫仰著頭,又急著想看邵薔犧牲的結果,視線拚命往下壓,她看到──

  邵薔以大字型撲倒在大理石地板上,掙扎著爬不起來,活似被車輾過,至於誰回頭?

  天,全都回過頭了!

  這麼大的騷動,除非是聾子,否則不會有人不回頭的。

  “叮!”電梯門慢慢的闔上了,而邵薔在電梯門闔上之際還是沒爬起來。

  她沒事吧?嗚~她對不起邵薔!

  出師不利加上頭髮卡在男子的西裝扣上,拉扯的力道使得冷月韻抓狂了。

  “喂!你沒神經呐!看不出我很痛嗎?”頭髮和扣子卡得緊,她必須用一種可笑的仰天姿態“依偎”在男人的胸膛上。

  “奇怪,以方才那種擦撞角度,即使纏住了,你的臉也該向下,怎會仰著?”

  這個時候這男人不是該道歉連連嗎?他居然還在疑惑她的臉該朝上或朝下,這男人有病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樣面對你!”王八蛋!

  “你看起來很痛。”

  “你在說廢話!”現在她真的想尖叫,疼痛使得她齜牙咧嘴,漲紅了臉。

  “你是公司的員工?”

  冷月韻的火氣爆發了。“先生,你想搭訕也請你看時機好不好!現在該想辦法的是,怎麼解除這要命的糾纏!”

  “我現在手上沒剪刀,也愛莫能助。”像是故意似的,他拉扯了一下西裝,跟著又扯了她的頭髮一下。“纏得還真緊呢!”

  “……”仰著頭,她看到……她竟然看到那傢伙在笑?!

  他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說起話來這麼可惡,有夠冷血!

  “痛痛痛……”

  ★  ☆  ★  ☆  ★

  “這……這是怎麼回事?”女秘書大驚小怪的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她家老闆以著滑稽又好笑的姿態走進辦公室,在他前面還有個以更滑稽的姿勢仰著臉,一臉抓狂表情的女人。

  “楊秘書,去借把剪刀給我。”

  “……是。”

  秘書走出去之際,兩人還是維持著這奇怪的姿勢。

  冷月韻的頭抵著男人的胸口,她甚至感覺得到他溫暖的體溫,而且還非得仰著臉看他,要是他正好也低下頭……

  這種姿勢的曖昧指數真是爆表了!

  見鬼了!和這種惡質的機車男搞曖昧?別鬧了!還有……他……他幹啥盯著她看又不說話?這種感覺很令人忐忑不安耶!

  “你……你說話啊,我最怕這種相對兩無語的狀況了。”

  啊~她不定時少根筋狀態又復發了!在不好意思、尷尬、緊張的狀態下,她常常會把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可能因為職業和個性的關係吧,她好像很容易和人混熟,而且也很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這優點卻常被同是醫生的同事取笑,說她少根筋,可她還是很引以為傲的呢!

  “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麼話可以說的。”

  說的也是,兩個陌生人有什麼好說的?

  她又偷瞄了男人一眼,這個時候才發現,他有著好濃厚的防衛心,他臉上並不是硬邦邦的完全沒有笑意,可在嘴角扯動的同時,他的眼卻連一點笑意也沒有。

  那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好恐怖,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到那種在談笑間可使人灰飛煙滅的恐怖份子,還有那種在和你把酒言歡的同時,已替你鋪好死亡之道的人。

  “你是公司新進職員?”他突然問。

  “不是。”對厚!你居然忘了今天直搗黃龍的重要任務了。

  唔……這個人在這家公司像是混得還不錯的樣子,還有秘書呢!也許他會知道安赫緒是長得啥樣子!幸運的話,也許今天就能見到那傢伙,並且針對育幼院那塊地的事對他“曉以大義”。

  “這位先生……”

  “嗯?”楊秘書是借剪刀借到哪裡去了?他濃眉不耐的攏近。

  “你在這家公司好像混得還不錯。”

  “好說。”

  “那……你見過安赫緒先生嗎?”

  “我和他……非常熟。”

  非常熟?呵呵呵!太好了,這一趟沒有白來了。“那他……很胖嗎?”

  “……最近是胖了一公斤左右。”

  喔喔喔──已經很胖了,還增加體重,也就是更胖了。

  “那他很矮嗎?”

  “都這個年紀了,身高只會變得更矮,沒道理再長高。”這女人……很有趣!

  果然又肥又矮!“那他……是不是長得色色的?”

  “女人長得夠漂亮的話……也許。”

  “沒錯!”冷月韻雙手一拍,“現在我更加確定,他一定長得很抱歉又顧人怨,總而言之就是長得像豬頭,醜斃了!”

  男人濃眉一揚。“是嗎?可能天天看,我倒不覺得有這麼糟。”長得像豬頭?很有創意的形容。

  “欸!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正因為天天看,美的人看久了,也不是這麼美了:相反的,醜的人看久了,也不會這麼醜了,這叫作‘邊際遞減效應’,否則你以為像楊羽真那樣的大美人,怎麼會看上那個豬頭的?”這是最佳舉例說明。

  “哦?這倒是受教了。”

  “當然啦,也許這樣說有點毒,可是就我一個多事的外人看來,也許在楊小姐眼裏,安赫緒的錢是比他帥多了。”這位先生和安赫緒看似麻吉,也許會駁斥她的話吧!

  “從你方才開口到現在,大概就屬這句話說得最有道理了。”

  “咦?”這男人是安赫緒的仇人嗎?

  “很明顯的,你今天的目標是安赫緒。你既不是公司職員,想必是有什麼要事找他吧?”冷冷的眼望進了她的眸子,像是想直接看穿她。

  “可是……我想見到他再說。”

  “跟他說和跟我說是一樣的。”

  “不行!我之前寫了一堆信給他,都像石沉大海一樣,我懷疑那些信根本沒交到他手上。”

  “信?”

  “是啊,為了表示誠意我可都是用手寫的,不是用打字的,誰知道……”

  手寫的信?“你是冷月韻小姐?”

  “咦?你你你你……”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你今天來如果是為了育幼院土地一事,那你可以走了。”

  “你……”

  這時隔壁辦公室的邱秘書叩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怪異景象,她也愣了一秒,可她清楚老闆的魔鬼性子,很快的回過神,然後遞上剪刀和幾封信。“總裁,方才楊秘書不小心踩空了階梯扭傷了腳,我替她拿您的東西上來。”

  總、總裁?這傢伙是……是安赫緒那豬頭?冷月韻的臉色發白。

  她說一個身高超過一百八的人“矮”!

  她說一個體重略嫌瘦的人“胖”!

  她還說一個神情冷肅的人“色色的”!

  她還說人家的女友感覺他的錢比他還帥!

  她更當著企業界最恐怖的悍將的面,叫他顧人怨的豬頭?

  呵呵呵……她明白人生自古誰無死的道理,可為什麼她的情況特別慘烈?!

  完了、完了!死定了!

  “知道了。”安赫緒接過了東西,邱秘書很快退了出去。

  剪刀拿來了,他反而不急著處理“糾纏”的問題,拿起幾封掛號信大略的看了一下,其中有一封……

  “啊!那是我昨天寄的!”冷月韻大聲的說。

  他看也不看就往旁邊的垃圾桶扔。

  她張大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這男人……這男人真是……有夠惡劣的!她方才還在懺悔著自己先前的冒失,現在一筆勾銷了,現在的她只想暢所欲言。

  “那封信是我花了近兩個小時寫的耶!”

  “沒意義的東西你就算花兩天、兩個月、兩年都一樣,不會因此而增加它的價值。”

  “也就是說,我之前寫給你的那三十一封信的下場,都和這封是一樣的嘍?”

  “第一封信我有拆閱,我總是要明白,冷月韻小姐為了什麼寫信給我。不過,看完之後,它的下場和之後的信並沒有兩樣。”

  反正那些信都進了垃圾桶就是!她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他知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寫那些信的!

  這個可惡的有錢的惡質王八蛋!

  “就我所知,育幼院的那塊地對鵬瀚而言是九牛一毛,我勸你有錢人不要這麼吝嗇!”

  “給育幼院免費使用了二十幾年,你說‘吝嗇’兩字有些言重了。說真的,我要是真吝嗇,會透過法律途徑要求育幼院賠償侵佔一事。”

  “你要是把那塊地收回去,那些孤兒會無家可歸的。”

  “打個比方,就好像小偷偷了你的財物被逮,沒送他進警局已算是善心大發了,你還會準備好錢財讓他帶走?”

  冷月韻仍想強辯,“關於育幼院建在鵬瀚的土地上,那……那也是不得已的。”

  “會做違法的事,每個人都有一套解套說法,因為‘不得已’,所以如何如何,這些理由對我來說完全無法接受。”

  這人真的很難說話!“就不明白,那塊土地也不算多大,你收回去到底要做什麼?”

  “我已完成了收購附近土地的動作,那裏將會蓋成一座大型購物中心。”他看著她,用利剪剪開糾纏處,“屆時,歡迎你來Shopping!”

  “你這個人真是冷血加三級!供給二十幾個孤兒一個溫暖的家,比不上你的一座購物城?你實在……實在……”她站直了身子,終於可以以正常姿勢面對他,兩人站著對峙,這才發現安赫緒真的有夠高。

  很有壓迫感的高個兒,可她一點也不怕他!

  “容我提醒你一下,冷月韻小姐,我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機構,你的想法對一個生意人而言,真是蠢斃了。”

  “你的沒有人情味、冷血動物樣就我看來才是沒大腦。”氣死她了!

  “你的話傳達完了吧?請回。”

  還下逐客令呢!“這種地方拿錢請我來,我也不會來!”

  “沒人拿錢請你來,可你今天不也來了,而且還待滿久的。”他慢條斯理的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冷月韻給堵得說不出話來,憋了一肚子火,憤憤然的就往門口走,待她的手構著了門把之際,安赫緒突然又開了口。

  “冷月韻。”

  “怎樣?”

  “你的樣子真像丹頂鶴。”

  什麼意思?丹頂鶴?不就國畫裏那種長壽的象徵?用替代法的意思就是──你的樣子看起來很長壽?!

  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話?她長不長壽幹他屁事!“要你管!”

  “慢走。”

  臭豬頭!王八羔子!

  她拉開門時差點和要往裏頭走的人撞在一起,還沒看清楚長相,她就先聞到一股宜人的清雅香氣……

  “啊!對不起!”冷月韻抬起頭對上一張有著合宜細緻彩妝的美麗臉蛋。

  楊……楊羽真!真漂亮,她第一次看到本人呢!

  楊羽真淡淡的打量了一下她,以自己的直覺判斷這女孩不足為懼,便露出淺淺的優雅笑意走進總裁室。

  安赫緒抬起頭看了一眼楊羽真。“怎麼來了?”他手上的工作仍繼續,似乎也沒打算為女友稍作停留。

  “訂婚宴的邀請卡印好了,想讓你看看,順道聽聽意見。”

  “你的品味一向很好,我沒意見。”印好的卡片能有意見?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總算停下了批閱檔的動作。“唯一的要求,訂婚宴上,我不要看到任何的媒體。”

  “可是……”  

  “沒有可是。”

  “……”

  嘖!這男人對女友說話也真不客氣,真虧楊美人受得了他!要是她……她一定將這種以自我為中心,而且強迫別人以他為中心的男人大改造!

  原來安楊兩家真的要聯姻了哩!呃,她什麼時候變成包打聽了?

  冷月韻走在長長的走廊上,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她今天還真是有聚光效果,走過她身邊的人都忍不住的頻頻回頭。

  難不成她和安赫緒“糾纏”的事傳開了?但有傳得這麼快嗎?

  進了電梯,同搭電梯的人因為空間小的關係,雖不至於直盯著她瞧,可還是忍不住的偷偷瞄她。

  到底怎麼回事?

  她是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不過有這麼非看不可嗎?而且她和安赫緒“依偎”的畫面再經典,也不是每個人都親眼目睹了啊!

  不意瞥到電梯裏有面鏡子,好吧!既然大家那麼捧場,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變成了貂蟬還是西施。

  這一看──

  “我的……我的天呐!”她的頭髮……她烏黑漂亮的頭髮,中間一撮怎麼會全豎起來了,活似一種鳥!

  你的樣子真像丹頂鶴。

  啊!一定是方才安赫緒剪的!他不剪掉他的扣子,居然是直接剪掉她的頭髮,而且還剪那麼短!

  頭髮都怒髮衝冠了,就知道有多短!

  冷月韻快氣瘋了,激動的握緊了拳,連眼眶都紅了。

  “安赫緒你這爛巴辣!你不要落在我手上,要是有這麼一天,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死豬頭!”

  風水輪流轉,像你那麼可惡的人……你等著吧!好運不會一輩子跟著你的,到時候……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厲害!

  我會讓你知道,丹頂鶴也會變成“鶴頂紅”的!

  王八蛋!嗚~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5:31
第三章

  還是……被鏟平了!

  看著怪手一瓢一瓢的將碎了的大小牆塊、地磚舀上卡車,冷月韻實在忍不住傷心。

  坐在一家連鎖咖啡店的靠窗位子,她手托著臉,看著對街的前育幼院遺跡,默默的紅了眼眶。

  “小月韻,別哭了,事到如今再難過也於事無補了。”邵薔雖不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可她同樣可以體會冷月韻的心情。

  冷月韻吸了吸鼻子,清秀的臉上有了幾分倔強。“我才不難過!我要化悲憤為力量!”

  十幾天前她被安赫緒整得那麼淒慘,即使那令人抓狂不已的“丹頂鶴”頭已慢慢的在消失中,但只要一想到那冷血的男人講的那些惡質的話,她就怒火難消!

  不過……這十多天還真發生了不少事情。

  “育幼院的小朋友還好吧?”

  “社會局的人員將他們暫時找地方安置,可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

  “不過暫且不必擔心吃住問題,不是?”

  “那倒是。”

  邵薔啜了口冰咖啡。“這幾天的頭條新聞你看到了沒有?”

  “你是說安赫緒失蹤的事?”現在的新聞就像錯按了重播鍵一樣,一整天都在重播,要錯過沒有那麼容易,不想看還會被逼著看,因為連醫院的員工餐廳電視,一整天都在強力放送。

  “是啊!”

  “不是說他訂婚宴當晚就不知道獨自驅車去哪裡了。”

  “你想他會不會被綁架啊?”這新聞燒了快一個禮拜了,安赫緒在訂婚夜失蹤,鵬瀚集團雖報了警,卻要求媒體封鎖消息,沒想到消息走漏,媒體大動作以頭條大肆報導。

  “要真的被綁票,無孔不入的媒體早報導了。”

  “那怎麼會一個好好的人就這樣憑空失蹤了?”

  冷月韻幸災樂禍的說:“天譴啦!一定是遭天譴了。”

  “他可是鵬瀚集團的安赫緒欸!”一直到最近他失蹤的消息滿天飛,邵薔才得以一睹其廬山真面目。

  看了相片後她足足呆了好一下下,這樣的極品男,如果他稱不上美男子,大概沒人敢說自己是帥哥了吧?

  “鵬瀚集團的安赫緒又怎樣?命也和尋常百姓一樣只有一條,不會因為他姓安,命就可以多幾條的。”

  看來安赫緒那天真的是徹底惹毛了月韻。“原來在這世上也有小月韻討厭的人啊。”她所知道的月韻,是世上再善良不過的小綿羊了,咳!雖然從外表看不出來,從她三不五時嗆得大夥兒呼吸不了的話也看不出來,她應該稱得上“面噁心善”吧!

  “有啊,不多就是了,而且安赫緒一定是排名第一。”腳邊的大登山包倒了下來,冷月韻使力將它扶正。

  說真的,第一次看到這則新聞時還挺痛快的,感覺上就像看到電視劇裏,惡人終有惡報一樣。

  可第二次、第三次再看到這新聞,她好像忽然感覺到它是真的,不是電視劇、不是虛擬幻想,有了這樣的感覺後,她的心……有一點點怪怪的。

  奇怪了,對於一個她恨透了的人,她的心居然像叛徒一樣違背了她的立場?

  邵薔看著那個從認識冷月韻以來,幾乎每年都要出現個一兩次的大背包。裏頭八成又是一堆食物了。

  冷月韻這個人很有趣,她不太重視什麼物質生活的享受,唯一在乎的就是吃。

  她可以住破破爛爛的屋子、穿廉價的地攤貨、開著像是快報廢的二手車,就唯獨在吃的方面很講究,自己也燒得一手好菜。

  每年這個大背包出現的時候,裏頭一定裝滿了乾燥的食材,再來就是診療藥品,其他東西少到不像女人。

  而且食材中一定有一樣東西——義大利面。

  邵薔指了指那個大背包。“你今年還是要去嗎?”每年的八、九月,她總會到偏遠的山區義診一個星期左右。

  在她還是醫學院學生時,是跟著老師去的,後來老師意外身亡,冷月韻成為正式醫生後,還是每年會上山一趟。

  其實她早在上個星期就要出發的,可遇到了颱風,聽說有土石流,上山的路也斷了,這才延至現在。

  “當然。”

  “可是那邊的路不是還沒完全修復?還有土石流不是活埋了不少人?這回你去,可能會很辛苦呢!”這傢伙就是這樣,年紀明明比他們這些同儕都小了許多,可就是使命感、同情心氾濫,別的醫生是有空閒就要出國度假,而她小妮子卻去參加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特訓,什麼救難特訓、山難急救營……

  醫院裏的醫生還戲稱她是女藍波咧!

  “那我就更非去不可了。”

  “很危險歎!”

  “我很想念啞婆婆,而且我也擔心她。”

  對噢!冷月韻在那裏有一棟“超級豪宅”,是一個六十幾歲的獨居啞婆婆在幫她打理。“沒辦法打電話連絡。”

  “根本沒法子打通。”啞婆婆又聾又啞,每一次有要事都是請鄰居走了好久的路去轉告,這回那裏的災情似乎很嚴重,也不曉得她的情況如何。

  “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邵薔身子往椅背靠,姿態懶洋洋的,可那雙犀利的眼像是在等著冷月韻自己招供什麼。

  “……”冷月韻沉默,心想,她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看她還在裝蒜,邵薔索性主動點破,“我聽說了,你原本打算向院長遞辭呈,被他打了回票,這才改成留職停薪,對不對?”

  老頑童院長可是對冷月韻的才能寶貝得像什麼一樣,還戲稱她是沉淪已久的醫界的一道曙光。

  “這件事我不是也對你提過了?”

  邵薔幽幽的說:“我以為你只是職業倦怠發發牢騷,而且……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小月韻一直都是活力十足的,雖然醫生的壓力大,可小月韻一向樂觀開朗,她以為面對壓力,她一定是那個抗壓性最好的。

  可她忘了,她比他們小很多,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

  冷月韻無力的垂下了肩。“我真的有點累了。”經過育幼院的事,她更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疲憊。

  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努力、樂觀就能改變什麼。

  “我和道育幼院的事令你沮喪,可你是女藍波欸,怎麼可以認輸?原來我們都太看得起你了。”她連笑都是帶著苦意,“你這回打算流浪多久?”

  “不知道,等我覺得可以繼續的時候,我會再回來的。”她是只九命怪貓啦!有時候明明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可只要休息一段時間,又會復活了。

  “小月韻……”

  “嗯?”

  “留職停薪的事,你沒有告訴童學長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冷月韻啜了口水果茶。

  “我覺得他很關心你。”這傢伙會不會太遲鈍了?“你難道沒感覺到他對你很……特別?”

  “那他幹啥誤導我?害我以為安赫緒是個又醜又矮的胖子?”

  “自己心儀的女孩子對別的男人有興趣,別說只是誤導了,他沒刻意醜化就不錯嘍!”

  “童學長喜歡我?”她怔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別鬧了,這笑話對我現在轉化心情還真有用,只是……拜託,我真是怕了他那一型的。”

  他那溫柔的微笑凝視,足以讓她全身毛孔全豎白旗。

  邵薔再一次同情童靖軒。喜歡了人家這麼久,人家還當他是笑話!

  “那你喜歡哪一型的?”見冷月韻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笑歎,“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幾歲還沒開始初戀,說真的,這還真不正常。”小月韻長得算漂亮,追求者也不少,可至今沒人能得芳心。

  “緣分末到吧!”可能在這方面她比較晚熟,以前念醫學院時,因為她的年紀太小,沒人追求她,她也沒興趣,後來隨著年齡漸長,有人追她,她還是沒興趣。

  “你……是不是喜歡女生?”

  “問得好!”托著下巴,她也很認真的思考,“我曾經也這麼懷疑過,可惜,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我想我還是會跟男人共譜戀曲的吧?”

  是疑問句欸!也就是說她自己也沒把握,邵薔還是很不放心。

  “你……你喜歡我嗎?”在冷月韻所有的朋友中,她是和她走得最近的一個。

  “喜歡呐!”問這幹啥?怔了一下才會意過來,她好笑的看著邵薔臉上那抹突來的紅。

  “那你……你……”

  “我是喜歡你,可我對和你上床一點興趣也沒有。”

  “……”邵薔的臉徹底的紅了。她也不過是試探的問她是不是蕾絲邊而已,她有必要說得這麼具體明白嗎?

  “啊~這麼說起來,你剛才問我喜歡哪一型的,我突然有答案了,我要的男人,他必須要有一副好身材。”一不留神,某個可恨男人高大的影像突然不請而來的出現在腦海。

  嗶──刪除!世上身材好的男人可多了,她自動切換成某香水男模的有料影像。

  “原來你也是‘野獸派’的。”

  “錯!除了身材要好,那張臉即使稱不上花美男,起碼要帥氣、有型!啊,絕對不要文弱書生那種只會對著你微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的那種。”一不留神,某個可恨男人俊美的影像突然再度不請而來的出現在腦海。

  嗶──再度刪除!世上臉蛋好的男人可多了,她自動切換成某韓劇男星俊美的臉蛋。

  還在重申童靖軒不是她的菜!可憐的文弱氣質男,他好歹也受不少學妹和護士喜歡的好嗎?!“長得帥、身材要好,然後呢?”

  “個性,個性是最重要的啦!我喜歡那種有耐心、溫暖又溫柔的男人。”哈哈哈,這下子那個可恨的男人再也出現不了了吧?

  咦?她有病呐?沒事幹啥想那傢伙!

  “很難喲!長得帥、身材要好的男人不難找,有耐心、溫暖又溫柔的男人基本上也很多,可是,這些條件要同時出現,湊在同一個男人身上,說真的,還滿難的。”邵薔歎了口氣,“我說呢,現在的人呐,無論男女,只要長得稍有姿色就跩個二五八萬的,個性好啊~嗯,也許有吧,可你想,別人會放棄這種好男人嗎?”

  “沒差啦,反正我是寧缺勿濫。”她這人天生就是大愛主義,對於個人情感,尤其是男女情感並不是這麼渴望。

  “你這種人是最危險的。”

  冷月韻疑問:“為什麼?”

  “缺乏戀愛經驗的結果就是,哪天要是一頭栽入就再也爬不出來了,而且啊,就本人的經驗來說呢,戀愛就像得麻疹。”

  “麻疹?”

  “即使打了預防針也沒有辦法保證完全免疫,而且越早得比晚得來得好,國小該得的麻疹不得,拖到長大,甚至年紀一大把再得是很痛苦的,恢復期也長喔!”

  “是喔?”

  “所以,就我知道的童學長是個有耐心、溫暖又溫柔的好男人喲!”

  “……”又來了!

  “臉蛋也不錯!身材嘛……”

  冷月韻把最後一口果茶喝完,背起大背包。“我該走嘍!”就算童靖軒是她男朋友的麻吉,她有必要這麼強力推銷嗎?受不了!

  “我還沒說完呢!”

  “我想走了。”

  走向停在路邊的車,邵薔不放棄的在她旁邊碎碎念,“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你終於承認自己是老人了嗎?”

  “誰是老人?沒禮貌!”

  上了駕駛座後,冷月韻轉動鑰匙發動車子,音響傳來新聞廣播──

  “以下插播一則新聞,鵬瀚集團總裁安赫緒……”

  兩人原本還在鬥嘴,可當冷月韻聽到安赫緒的名字時,她急急的向邵薔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怎麼了?”

  新聞主播清晰的聲音由音響中緩緩送出,“……在失蹤了十二天之後,赫然出現在今天下午陸續挖出、遭土石流活埋的罹難者之中,面貌模糊無法確認,家屬從死者穿戴物品初步確定……”

  “他……他死了?”

  “誰啊?”邵薔秀眉一蹙,方才忙著鬥嘴,根本沒注意到這則新聞的主角是誰。忽地,冷月韻臉上順滑而下的液體引起她的注意,“哎呀!小月韻你怎麼哭了?”

  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什麼看不到的線把她和這男人兜在一起,那麼她很想知道,這樣的緣分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到了上石流嚴重的災區已經第二天,冷月韻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一早醒來,她還在想著昨天初來乍到時所看到,令自己在原地足足怔了一分鐘之久的畫面──

  安赫緒?!

  安赫緒就坐在啞婆婆家門口的矮木凳上,看著她好奇的打量。

  “你……”她訝異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下一刻,她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你是誰?找啞婆婆嗎?”

  一個全世界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的男人,卻還活在這樣不為人所知的窮鄉僻壤。當然,他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他好像不記得她是誰?怎麼可能?

  他喪失記憶了,有可能嗎?

  回過神來,她發現窗子外面有道害羞又好奇的高大身影,探頭探腦了半天還是沒勇氣出聲,直到她披了件衣服下床,將木窗推開。

  “早啊!”山上的冷空氣令她瑟縮了一下,她打量他那張還有不少結痂傷痕的臉。這張始終掛著挑釁、不懷好意的笑臉,曾經讓她恨不得撕爛,而今……卻天直得像個大男孩。

  “早!”

  “這麼早來找我有事?”

  “啞婆婆煮好稀飯了,她叫我來叫你吃早餐,還有……”他搔了搔頭,“我們這裏的空氣很好喔,你要不要去散步?”見冷月韻訝異的神情,他的臉紅了,“那個……不去也沒關係,你們都市人可能不會喜歡。”

  他……他把自己“鄉野化”得真徹底!

  算了。“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盥洗一下。”

  十分鐘後,兩人並肩走在山上的小徑上。

  山上的水土保持做得不錯,不像山腳下過度開發,種了一堆檳榔樹,因此山下發生了土石流的慘劇,山上卻還好。

  “你睡得還好嗎?”

  “嗯。”安赫緒會關心人?真的很不習慣呢!

  “昨天……昨天你煮的義大利面好好吃,我很喜歡。”

  “看得出來。一她昨晚辛苦了大半天弄了一大鍋義大利面,可她只分到一小盤,啞婆婆因為吃不慣有奶油味的東西,回家吃飯了,剩下的全被這男人解決光!

  “味道很特別,好像除了番茄和起司融合出的味道外,還多了股很特別的香味。”

  這男人即使什麼都忘光光,可他靈敏的味覺還在。想想也不用太奇怪,人家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自小訓練出來的鑒賞能力可是非同凡響。

  “我的確多加了一樣東西。”

  “水果類的吧?因為我覺得它多了一種果香。”

  冷月韻一臉打擊。這麼簡單就被他猜出來了,那可是她的獨門配方呢!

  算了,反正她又不打算開餐廳,留著這小訣竅也挺寂寞的,頂多只是在有人讚美她的義大面味道特殊、美味時,才會虛榮心作祟的爽了一下。

  “……是百香果。”

  “你好厲害呢!”

  “還好啦!”

  “嗯……我還有件事想問你,你是啞婆婆的什麼人?”安赫緒露出和善的笑容。

  “朋友。”

  “你為什麼會到這裏來?”他對她很好奇。

  冷月韻看了他一眼。“心情不太好,因為發生了很多事。”

  她大略的敍述了一下育幼院的事,以及被“鵬瀚集團總裁”欺負的經過。敍述過程她越講越激動、越想越生氣,原本因為聽聞安赫緒已經死了的消息而放下的深仇大恨,一下子全燎原了!

  “那個有錢的可恨的惡質的王八蛋!”手還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

  “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好惡劣!”

  “你也這樣認為呀,”她斜眼看著他,笑得很假。

  他是真的這樣認為啊!可……為什麼冷小姐看他的眼神好~恐怖喔!

  “是啊!孤兒已經很可憐了,再怎麼樣,他也不該讓他們無家可歸。”

  “哼哼,就是說啊,在他眼裏孤兒流離失所還比不上他的購物中心呢!”

  “真沒同情心。”

  “就是說咩!”

  “這樣的人你一定要讓他嘗一下苦頭!”

  冷月韻笑眯了眼,咬著牙。“我也這麼覺得,所以那時就在心中暗自立誓,那個爛巴辣要是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上,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你知道的吧?中國有句話說風水輪流轉,像他那麼可惡的人,好運不會一輩子跟著他的,到時候……到時候我會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可惡的死豬頭!”拳頭一握,她一臉恨極的表情。

  為什麼冷小姐說的明明是那個鵬瀚集團的總裁,可強烈的恨意卻可以直達他的心,仿佛……仿佛他就是那顆爛巴辣?!

  “你就是因為他而心情很糟,跑來這裏散心的吧?”

  “有很大的原因,不完全是。”

  “那也好過我什麼都不記得。”安赫緒在一顆大石上坐了下來,目光飄得很遠也很茫然。

  冷月韻看著他。“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是啞婆婆救了我,我只知道一醒來就全身是傷的躺在床上,腳還有點骨折。”他轉頭看她,“可是好奇怪,我對啞婆婆是全然的陌生,對你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們的確認識。”之前她對他恨之入骨,可因為能力有限,根本逮不到機會奴役他、欺負他,而現在……呵呵呵!

  機會來了。

  安赫緒驚喜的問:“真的嗎?”

  “你真的忘了我了?”她在心中盤算著,怎樣才能理所當然的奴役他,欺負得很理直氣壯。

  嗯嗯──聽說男人在女友、未婚妻、老婆面前是最具“奴性”的,不過她看過這男人對自己的准未婚妻也不假辭色,那就……那就下猛藥!

  “你是……”

  “我是你老婆。”

  “我……我的妻子?”

  “是啊!我們才新婚不久,你怎麼會把我忘了?!你在結婚時還說過,老婆是天,什麼都聽我的,想必你也一併忘了吧?”冷月韻的表情極盡可能的哀怨。

  “……對不起,我目前是什麼都記不得,可是我答應過的事,我會努力做到。”

  “我真是太感動了!”

  呵呵~安赫緒你這可惡的暴發戶,受死吧!嘿嘿嘿……

  接著安赫緒又問了一些既然結了婚,他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出了事被啞婆婆救了的等等問題,而她也順口胡謅敷衍他,約莫半個鐘頭兩人才慢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

  “那個……你雖然是我老婆,可原諒我現在忘了你的名字。”

  言下之意就是要她這“老婆”自報名字就是。

  “你從來不叫我的名字,只叫我老婆。”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她不在意當個無名氏。

  “喔,這樣啊!”

  “是啊。”

  “那……你既然是我老婆,應該知道我叫什麼吧?”

  叫什麼啊?這是個好問題。

  冷月韻惡作劇的回答,“你姓李,名叫道梅。”李道梅,你倒楣。沒錯!遇上了她,他是該倒楣了。

  本來呢,她是可以把他送回去,讓鵬瀚集團的總裁“死而復生”的,可一想到育幼院的事,她還是很不能原諒他,她要讓他也嘗嘗有家歸不得的感覺。

  能欺負到企業界最恐怖的悍將機會可不多,也許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而已,她不能放棄,而且她又不是一輩子不放他回去,等她氣消了就送他回去。

  “李道梅?梅花的梅嗎?這名字真不錯。”

  “……你喜歡就好。”

  “對了,晚上我可以再吃你煮的義大利面嗎?”

  “你還真喜歡吃義大利面呢!”

  “其實……我好像對義大利面也不是這麼熱中。”

  “那你還說想吃?”

  “你的不一樣,你的義大利面真的很好吃!”

  “……”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5:50
第四章

  一部寶藍色的林寶堅尼在兩排櫻樹的擁簇之下轉入了達人街。

  原本該在達人街1號停下來的跑車繼續往前馳騁,在約莫五百公尺的位置放緩車速,最後停了下來。

  由車上步下一名長相陰柔的美男子,那張臉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

  他手上提了個紙袋,姿態悠閒的拾級而上,在踏上最後一級石階時,他看到有個大美人由屋子裏頭走了出來,身上的香水味撲鼻而來。

  美人一抬頭看見花美男,未語先笑。“池大少今天怎麼有空來?”

  笑裏藏刀,奇怪,他有惹到楊羽真什麼嗎?八成“某人”又沒給她好臉色了。

  “很久沒來看赫緒,我們約了今天中午一塊用餐。”

  他和安赫緒交情還不錯,有時還會約著一起打高爾夫、小酌幾杯,不過沒一起把妹啦!安赫緒和他不同,女人對安赫緒而言還不及事業來得吸引他。

  不過,打從那小子在訂婚宴離奇失蹤後,他們有好一段日子沒見面了。

  “你們交情還真好。”楊羽真冷笑。

  “哪裡,朋友感情好,也好不過夫婦,你畢竟是他的妻子。”

  “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她步下臺階,司機已在下頭等候了。

  倒楣的掃到颱風尾,池熙抿了抿唇,搖搖頭。

  其實早在一年前安赫緒和楊羽真訂婚時,他就不看好他們,因為以他對安赫緒的瞭解,他並不愛楊羽真,只是楊家雖然沒有安家的身家傲人,卻有安家一直想並下的企業大部分的股權。

  至於楊羽真,她也只是因為安赫緒是鵬瀚的總裁而嫁。也就是說,今天只要是鵬瀚總裁,不管是不是安赫緒她都願意嫁。

  所以,這兩人的結合真的只是企業聯姻。

  只是話說回來,訂婚和結婚是不同的吧?

  安赫緒在訂完婚當晚就失蹤,隔了一段時間他的屍體離奇的出現災區,安家還為他辦了喪事,可隔了約莫一個多月,他居然又出現了,而且遺忘了自己是誰,成天在找他“老婆”!

  安家兩老為了防止他出事把他關起來,還找人看住他,後來他趁著看守他的人不注意逃了出去,又要去找他老婆。

  看守的人發現後馬上追了出去,兩人在馬路上追逐出了車禍,那場車禍讓安赫緒昏迷了近四天,一醒來就恢復記憶了,而他失蹤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他完全不記得,唯一記得的是──

  他結婚了。

  所以,當安家兩老說安赫緒娶了楊羽真,他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娶了她,也只是沉默,

  池熙並不知道安赫緒在失蹤的那段日子發生了什麼事,可他見過他在“找老婆”那段日子的焦急模樣,他想,他在喪失記憶的那段日子,應該是遇到了一個很愛的女人。

  他看著自家人和楊羽真的樣子是茫然而保持著距離的,可只要一提到“老婆”兩個字,他眸子裏頓現溫暖而溫柔的光彩。

  那樣子的安赫緒,是他這交心多年的老友沒有看過的。

  說實在的,比起楊羽真成為安赫緒的妻子,他還比較期待他“老婆”的出現。

  問題是,以安赫緒現在的情況,即使他“老婆”出現了,他只怕也不認得她吧?

  哎~真可憐!

  池熙進到屋子裏,在傭人的指引下,上了二樓的書房。書房的門是虛掩的,他在門板上敲了數下,這才走了進去。

  “你來啦?”安赫緒站在落地窗前,他陰鬱、有著濃濃戒心的神情,一直到發現來者是好友時才緩了下來。

  池熙大大方方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順手將紙袋往桌上擱。“喂,我跟你約的是吃中餐,可不是喝下午茶。”他的穿著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我現在不是很餓。”

  池熙聳了聳肩。“無妨,我也還好。那就約喝下茶吧!”他方才吃了一點東西,而且因為太合他胃口了,於是他還很厚顏無恥的要來紙盒,在一群人的抗議聲中,毫無形象的打包帶走,活似參加流水席的歐巴桑。

  “喂,你的情況好一點沒有?”

  安赫緒一揚眉,“你是指哪裡?如果是指身體狀況,應該很好,如果是指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醫生怎麼說?”即使檢查一切都沒問題,可因為安赫緒有一段記憶是空白的,在醫生建議下他還是會每隔一段時間回診。

  “很好、沒問題。”

  “可你的表情看起來像很不好、非常有問題。”一臉快抓狂的樣子。

  “人生中有一段空白的記憶,你不覺得很恐怖嗎?”

  “不會,想必你現在也想不起你還是嬰兒時候的樣子,大概也想不起國小遇過的很多人、事、物,我想,那也算是一段空白的記憶吧?即使是這樣,我也沒看你不安過。人的一生中,不是什麼樣的記憶都會記得一清二楚的。”

  安赫緒籲了口氣。“池熙,我在意!我很在意我失去的那段記憶。”他走向沙發,無力的坐下,雙手交疊在胸口,“我什麼也記不起來,可是那段時間我遇到的事、遇到的人……我的感覺告訴我,它們都是很美好的。”

  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麼溫柔的表情,池熙感到驚訝。

  “曾經我以為和羽真訂婚,然後結婚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從沒有疑問。”像他們這種大企業名門,利益聯姻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他從來沒有掙扎過,他清楚,他的企業王國比兒女私情更重要,所以他從不浪費時間去談感情,“可是……現在的我,卻在清醒後發現自己娶了她而感到驚訝、憤怒!我……到底是怎麼了?”

  “也許是你真的‘清醒’了吧?”他幽他一默。

  其實以安赫緒的性子,即使有過一段想不起來的記憶,可只要沒有忘記他的事業、工作,其他事他大概也不會太在乎,然而現在他卻在保有原來世界的情況下,依舊十分在意那段空白的記憶,看來是真的有人住進了他的心。

  “我真的和她結婚了嗎?”

  “有些話你問別人可能比我清楚。”他也是出一趟差到美國,一回來就被安伯父告知,安赫緒結婚了,而且是很刻意的被提醒,如果安赫緒問起,就說他在喪失記憶的那段時間和楊羽真結婚了。

  “連你也不肯對我說實話嗎?”

  “比起我說的實話,我倒覺得你該用自己的力量去想起一切,如果沒有,那你就安於現狀,那也沒什麼不好。”他已經算點了他一些事,不能再多說了。

  怕安赫緒又纏著他追根究底的問,池熙站了起來,走到書架前拿了一本書。

  “喂,這本書我一直想看,你什麼時候買的?”這是一個他很佩服的財經教授寫的。

  “上個月到美國考察買回來的。”他也知道自己在為難池熙,猶豫了一下,就放棄追問了。

  正如好友所說,那段空白的記憶若不是自己想起,就不具意義,只是徒增紊亂而已。

  看著桌上池熙帶來的紙袋,他問:“喂,這是什麼?”

  池熙才看了一段就大為折服,他連頭都沒抬的回答,“義大利面。”

  “和我約吃飯還買義大利面?你孕婦啊,怕吃不飽?”

  “什麼話,那義大利面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好,這見解真好!他的視線始終黏在書本上。

  義大利面他是不感興趣,不過能讓池熙這麼說,他實在很好奇。

  安赫緒拿出了紙盒,打開──

  這味道……這味道好像在哪裡聞過!

  拿起裏頭的環保筷吃了一口。

  這味道他吃過!而且很熟悉!是他常光顧的哪家義式餐廳的義大利面嗎?

  不,不對!他本身對義大利面並沒有特別喜歡,因此,即使到義大利餐廳,他點的主餐也通常不是面,而是局烤類的東西,而且,就算要點面類,通常是點白醬或青醬面,而不是茄汁義大利面。

  那麼……對這味道的熟悉感又是打哪兒來的?

  他像是要把深埋的記憶挖掘出來似的,手上進食的動作一直持續著,細細品嘗口中酸甜的味道。

  池熙看了一章節後闔上書。“這本書借我。”

  “嗯!”

  “你知道嗎……”他轉過身去,發現安赫緒正在吃東西,嘴角還沾了一些茄汁。

  茄汁?他的視線往下調,發現自己不顧形象搶來的義大利面──

  沒了!盒底見天,只留下一層薄薄的茄汁。

  “啊~我的面!剛才你不是說你不餓,還將中餐改為下午茶,你孕婦啊!都約了吃下午茶還把人家的面偷吃光!”

  “再買一份就是了。”池熙什麼時候變這麼小氣了?

  “這義大利面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他可是不顧公憤才勉強打包了這麼多欸!

  “是挺好吃的,可有那麼珍貴嗎?”連他這個不太喜歡吃茄汁義大利面的人都覺得好吃,可見真的不錯,但池熙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要吃這義大利面得想盡辦法去‘勒索’,或交易,而且還得看看大小姐她有沒有空、心情好不好,要吃到得要天時、地利、人和兼具。”池熙誇張的呼天搶地哀號。

  “這不是在餐廳買的?”

  “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學妹煮的。”一想到那傢伙,雖然說有時候是很不可愛啦,可看過她工作時的模樣,他很贊同一句話──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那丫頭是個醫學天才喔,可你知道的,只要是天才,都是不怎麼可愛的傢伙。”

  “怪不得你也可愛不起來。”池熙的IQ也是很嚇人的那種。

  “喂喂,我不一樣的!”

  “是啊!不一樣的異常花心,真不曉得你一年換了十任女友是怎麼辦到的。奇怪,怎麼沒有女人在你身上捅個幾刀再分手?”

  “你!光是看你連我一年換了十任女友都記得,不必醫生,我都可以判定你的腦袋沒問題,你出運了!”可惡!什麼不記,這種事倒記得挺清楚的。

  安赫緒盯著他看了一下。“我聽裘莉說,你最近在打聽她死黨的事?你快‘中箭落馬’了嗎?”他記得妹妹的死黨有個特別的名字,好像叫嚴恕。

  “我哪有那麼不濟?”

  “也就是還在硬撐?”

  這男人!“你還是在喪失記憶的時候比較可愛!”一清醒就伶牙俐齒得叫人招架不住。

  “也許在那段時間我才是最快樂的。”安赫緒看著那空紙盒,突然開口,“池熙……”

  “嗯?”

  “幫我一個忙。”

  “你說。”

  “我想再吃一次這種茄汁義大利面,如果可能,我也想見見你那個很有個性的學妹。”

  “……我安排看看。”

  “謝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6:15
第五章

  “根據一些精密儀器的檢查報告看來,安先生的腦部狀況很正常。”教學醫院的腦科權威孫耀明主任,在看過最新檢查報告後說。

  每次回診,幾乎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安赫緒在桌面上打著節拍的手倏地一停,抬起頭直視著醫生。

  “也就是說,我空白的那段記憶的存在也算正常嘍?”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耐煩。

  說真的,每次回診,他都希望報告說他有問題,這樣他還比較能對自我交代──因為有問題,所以他有想不起來的記憶。

  即使是腦科權威,在安赫緒這種大企業家面前,孫耀明還是得捺著性子解釋,“安先生的問題不大,其實像你這樣的患者,每個人的情況也不盡相同。有些人很快的就恢復記憶,有些可能隔了幾個月、幾年,當然,也有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恢復記憶。”

  安赫緒的神情更不耐了,他用手輕揉著微疼的太陽穴,睜開了冷眸,不客氣的質問:“所謂的腦科權威的程度就只有這樣?”他沒有辦法針對他的個案子以解釋,只能用其他患者的經驗給他一個“可能”的解釋。

  “……我很抱歉。”

  “請取消我之後的回診預約,我不會再來了。”他倏地起身,即使沒有大聲咆哮,但那張降至冰點的臉,任誰也看得出他的脾氣在失控邊緣。

  一直到他步出診療室,孫耀明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出來吧,冷醫師。”

  在他位子的正前方有一面布幔,由裏頭走出一名長相秀麗的年輕女孩。

  “真不曉得你怎麼會對這號人物好奇?我可是每次在他回診的日子,都得先到一樓要個幾顆胃藥備用哩!”

  冷月韻算是他的學生,在她還是實習醫生的時候,他曾當他們那一組的指導老師。

  她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學生,年紀小、成績卻是一流的,而且膽大心細,這樣的孩子,她的未來令人期待。

  只是……如果沒有記錯,她好像因為私人因素而留職停薪了許久,至於什麼原因,既是私人因素,他這外人也不好過問。

  “老師,他的脾氣一向都這麼壞嗎?”雖然她現在也是醫生了,可她還是叫孫耀明為老師。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喪失記憶時安赫緒是個好好先生外,其他時候的他,頂多就是很壞心眼,可也沒像今天所看到的這樣,像只刺婿似的。

  “剛開始還好,可最近幾次的回診他脾氣越來越壞,而且還會作人身攻擊。”孫耀明是個好脾氣的醫生,很能體諒病患焦急時的口不擇言,“我想……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對他來說很重要吧。”

  “都已經喪失記憶,他怎麼還會知道重不重要?”冷月韻的語氣幽幽的、淡淡的,有抹刻意想隱瞞的憂愁。

  “欸,人呢,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不!應該說人的直覺、第六感雖沒什麼科學根據,可那樣的冥冥中的力量又不可忽視。”他是個醫生,照理說是科學的超級信徒,可接觸多了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漸漸的也就能接受一些非科學的東西。一所以呢,有時候腦袋無法記得的東西,也許被這裏記住了。”孫耀明比了下心臟的位置。

  “老師的答案令我訝異。”

  “哈哈哈……我只是覺得科學不是萬能,資料也不是真理,有時從不同角度看東西不是有趣得多嗎?”

  “老師,如果那段對他而言很重要的記憶,他一直想不起來會怎樣?”

  “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吧,焦慮、憤怒,很多負面情緒會一直累積,我遇過的病患還有因此而性情大變的。有時候,不要小看一些情緒反應,憂鬱、躁鬱症一開始的狀況也只是單純的情緒差而已。”

  冷月韻驚駭的瞪大了眼。“那怎麼辦?”

  “其一,祈禱他快快記起那段記憶:其二,他自己終於想開、能放下了。可說真的,接觸了安赫緒先生近一年,我發現他的性子是很執著的那種、只怕第二種情況發生在他身上是有點困難的。

  冷月韻的小臉一瞬間刷白了,膽戰心驚絕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喂,冷醫生,你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難看?”空調這麼強,她額上竟然還有細細的汗珠!

  “沒、沒事。”

  孫耀明從下層的大抽屜裏拿了一瓶高單位營養果汁遞給她。“身為醫生,自己的健康可要管理好。”

  “謝謝。”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呢,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安赫緒這樣有權有勢的大企業經營者,即使在喪失記憶的情況下還這麼在意?想必是一段刻骨鏤心的回憶吧。”

  是啊!那是一段快樂到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的美好時光!

  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只能是遺憾。

  “老師原來是這麼風花雪月的人。”

  “哈哈,別看我老了,年輕的時候你師母那冰山美人,就是被我用一堆的情詩和情書硬給攻陷的!咳……雖然她老是對外說,她只是不希望臺灣又多了一座垃圾山。”

  冷月韻笑了,因為感受到老師和師母之間深厚的感情。

  孫耀明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對安赫緒有興趣嗎?”

  啜了口果汁後,她慢條斯理的說:“因為啊,他是護士們群集討論的物件,不看一眼就太對不住自己了。”她笑。

  早知道這問題一定會被問的,答案早想好了。

  “啊!原來冷醫生也開始懂得注意異性了嗎?哈哈哈……”

  “什麼意思?”

  “啊~我曾經以為你是蕾絲邊呢!而且和邵薔醫生是一對。一直到後來她未婚夫也到醫院來任職,我才發現原來你們真的只是好朋友。”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別生氣,你也知道醫生的工作是枯燥乏味且壓力又大的,偶爾總要來一點茶餘飯後的八卦增添樂趣嘛!”

  “……”她能說什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安赫緒還真的是長得挺帥的,除去他那越來越魔鬼的壞脾氣,外型、身家條件還真是女孩子憧憬的白馬王子,也怪不得成為護士們討論的對象。可討論歸討論、覬覦歸覬覦,人家是“已婚總裁了,死會了啦!啊,他那美麗的老婆我見過本人喔!”

  是啊,他已經結婚了。一思及此,冷月韻的心糾結了起來。不能想!不能想……不是對自己承諾過,不要再在意他的事了嗎?

  錯誤的事就該讓它結束,當斷不斷,以後會很難了斷。

  “老師也跟流行去參加什麼時尚派對嗎?要不你怎麼會見到本人?”她用開玩笑的方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她的印象中,楊羽真常出現在一些時尚派對。

  “怎麼可能?那種膚淺的玩意兒!”孫耀明想了想,似乎在考慮什麼,猶豫了半天才說:“這也算是豪門秘辛吧!喂,你知道嗎?我上一次看到她,是在深夜時刻熊醫生的婦科診所。”

  “啊?”

  “那時我在老熊那兒泡茶,他神秘的說有個公眾人物待會兒要過來,後來看到人才知道是楊羽真。”

  “深夜看婦科?”

  “其實公眾人物怕惹人注目,有門道看深夜門診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我原以為只是一般婦人病,了不起大概也只是想趕快懷孕,可令我訝異的是……”孫耀明神秘兮兮的看了看門口,“她要墮胎!”

  “墮……墮胎?”

  “是啊,老熊說胎兒約莫九周左右。”

  冷月韻愣了一會,才問:“為、為什麼?安赫緒是獨子,楊羽真懷孕對安家而言該是天大的喜訊才是。”

  “是啊,我和老熊也想不透。”

  兩人無語,皺著眉思索了半天,孫耀明先回過神笑了出來。

  “喂喂,別人的事我們想得這麼認真幹什麼?吃飽閑著!也許楊羽真只是想多享受幾年夫婦倆的浪漫生活。”真是!怎麼突然發現自己還挺八卦的!

  冷月韻這也才回過神的瞥了一下牆上的鐘。“天啊,下班那麼久了!完了,我和邵薔有約欸!”她匆忙的起身,“老師,我要先走了。”

  “等等!”

  她止住了步伐。“什麼?”

  “剛才我說的事……”

  “那關係到別人的隱私,我不會說出去。”說著她走出了診療室。

  走在醫院長長的通廊上,她仍想著方才孫耀明告訴她的事。

  楊羽真去墮胎?

  也就是安赫緒和她已經……上床了?她的胸口倏地揪得緊緊的,仿佛快窒息一般難受。

  她是傻瓜嗎?人家是夫妻欸!做這種事天經地義好嗎?沒發生才真的有問題!可明知道是這樣,她還是……還是……

  她真的是無藥可救了,努力了這麼久、硬撐著不讓“安赫緒”三個字出現在自己腦海,為此還到美國進修了半年,努力的用時空、距離和忙碌去忘掉,然而……

  成效還真差!

  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紅了。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鈴聲大響,她急忙接起來。“喂。”

  “小月韻你到底記不記得和我有約啊?你在哪裡?”都遲到快半個小時了。

  “我馬上過去!”

  “我把車子開出停車場了,現在在門口,快過來吧!”

  “知道了。”冷月韻匆匆忙忙的回到休息室脫了白袍,拿了包包就往外沖。

  真是的!遲了那麼久,怪不得邵薔生氣。

  她以著跑百米的速度通過了大廳,奔出了醫院,在門口約莫五十公尺處看到邵薔的白色馬自達,她不耐煩站在車外等,還一臉的不高興。

  “薔~”冷月韻喚了她的名字,見她沒反應,提高嗓門又喚了一次,“薔~這裏這裏!我在這裏!”

  安赫緒方才在醫院遇到舊識寒暄了下,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在站在醫院門口的另一端,等著司機把車子開過來,突然聽到有人扯著嗓門在說話,那聲音、那呼喚人的調調──

  梅,這裏這裏!我在這裏!

  他匆忙的回過頭,只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鑽進一部白色馬自達雙門跑車,一直到車子消失在眼前,他仍沒回過神。

  “安先生……”司機把車門打開,見老闆仍是呆望同一方向,又喚了一次,“安先生,請上車,這裏是不能停車的。”

  “嗯。”

  梅?誰是梅?為什麼方才那女孩喚著同伴的名字時,他的腦海中會出現她的聲音,而且是喚著另一個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池熙上下打量了一下安赫緒。這小子真的長得挺不賴的!

  池熙的長相偏陰柔,因此比較適合雅痞風格,或是優雅貴公子風的穿著,而安赫緒就不同了,他全身上下找不出陰柔的味道,感覺上就是很Man的男人,穿著正式的他,看上去就是大有來頭,沒有人會錯以為他是“小咖”。

  “喂,你確定今天要穿這樣?”上了車之後,池熙問安赫緒。

  “你不也穿得差不多?”還不都是西裝。

  “我跟你可不同,我等一下吃飽飯還要去約會。”

  安赫緒揚著眉看他。他聽妹妹說了,這傢伙最近可春風得意了!

  說的也是啦!難得有人可以讓他中箭落馬,現在他每天一下班就黏著那位“神箭手”,就算有時因為某些因素不克見面,他也會熱線不斷。有一回裘莉還忍不住抱怨,男人在發情時,真是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

  “你好事近了?”認識池熙多年,第一次看他有這種幸福的表情,想必那位嚴小姐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了。

  池熙一怔。“我發覺你這人真靈敏耶,原本我還不想讓人知道的。”好友都這樣問了,不說實話好像在欺騙他似的。

  池熙由口袋裏拿出一個漂亮的小盒子,一打開,裏頭是一枚即使不懂得珠寶的人也看得出來,其價值一定不菲的鑽戒。

  安赫緒笑問:“這麼快就訂下來,不會後悔?”

  “不訂下來我才會後悔!”嚴恕像朵清雅的百合,最近發現有越來越多男人的目光往她身上投,他看得很膽戰心驚呢!“而且啊,我們那位嚴小姐可有個性了,鑽戒亮出她還不見得會點頭呢!”

  “那就加油吧。”

  “喂,等我求婚成功,你當我伴郎。”

  “已婚的可以嗎?”

  “我沒什麼忌諱啦!”

  “再說吧。”安赫緒忽然又想到方才的話題,“你還沒跟我說,為什麼我今天穿這樣不行,去拜訪人家不是該穿著合宜嗎?”這是基本禮貌吧?

  “因為,我們今天是要去人家家裏吃飯。”

  “是啊。”就因為這樣才要穿著正式點,不是嗎?“然後呢?”

  “那個……”池熙支支吾吾的。

  “嗯?”

  “你知道我那個個性一點都不可愛的學妹,是不會輕易下廚的吧?尤其是對我。我想就算我餓昏在她家門口,她也會任我在那裏冷到自然醒,壓根不會理我的。”就不知道為什麼,像他這樣的帥哥在她眼裏怎麼會活似害蟲?很傷的欸!

  “所以呢?”和池熙說話真的很累,就喜歡吊人胃口。

  “要她下廚,總要有個她可以接受的理由。”

  重點終於來了!“這樣啊,理由是什麼?”

  “一個‘重症病患’想吃她煮的東西。”他感覺到安赫緒突然降了幾度的冷眸盯著自己。說真的,要是以前的安赫緒他才不怕哩!可對於目前的他,自己是有些毛毛的。

  現在的他性子和以前大不相同,脾氣變得很大,喜怒無常,若不小心惹到他衰的可是自己。

  “重症病患?”

  “重症病患。”

  安赫緒冷冷的看著池熙,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不是‘即將’成為重症病患的患者?”

  他才不會讓自己成為那個重症病患哩!“喂!我會撒這樣的漫天大謊,可都是為了你耶!因為你說想吃她煮的義大利面,如果可能的話,也想見她的,不是?

  “也不想想,我可是抱著學長學妹的情誼可能到此為止的決心在幫你呢!你就不知道,我那位學妹可是說翻臉就翻臉的。而且,達到目的就好了,過程又不重要。”

  安赫緒不快的橫了他一眼。“我這樣子像重症病患嗎?”

  “所以才叫你別穿得這麼‘飄撇’啊!”

  “算了,有段記憶老撿不回來,這也算是病患了,至於是不是重症……也許那位小姐不會計較那麼多。”

  這也算是“無知”的快樂。

  池熙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為什麼對我學妹的義大利面有興趣?別告訴我,鵬瀚打算跨足餐飲業,你需要一個品管總監或大廚什麼的。”

  “別說笑了。”安赫緒沉吟了一下才說:“你知道的,對於喪失的那段記憶,一直以來我都尋找不到任何一個點去切入,可你學妹的義大利面卻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會不會把她誤認成哪個大廚的手藝了?”

  “不可能,那樣特殊的味道算是獨一無二了吧?”那面裏頭一股隱約的果香,是一般義大利面中所沒有的。

  “也對,只是……憑著一盤面去尋回記憶會不會太衝動?”

  “那只是線索,更何況,我相信我的直覺。”

  “如果你的直覺沒有錯,那還真是挺……不可思議的,難不成你遺忘的記憶會和我學妹有關?”

  實在是太勁爆了!冷月韻是安赫緒的“老婆”?

  “她可能是我開啟記憶很重要的關鍵。”他忽然對池熙除了女友外,最常提到的學妹好奇了起來。“你的學妹長什麼樣子?”

  “在病患面前是天使,在我面前是撒旦!她啊,雙面人啦!她最常對我們這些學長講的話是,‘我啊,恨透了你們這些衣食無虞的公子哥兒!’”

  除去對他們這些公子哥兒很酷、很凶、很沒人情味外,她其實是個善良的丫頭。

  池熙補充,“那傢伙厚,是那種讓人‘疼袂人心’,可說她壞話又覺得太Over了。”

  “她是護士?”

  “錯!醫生,而且是個天才醫生,可能因為長得娃娃臉的關係,第一次看到她,你會以為她是不是穿錯制服的可愛實習護士。不過,只要目睹過她拿手術刀快、狠、准的恐怖模樣,沒有人會懷疑她的專業。”

  “外科醫生?”

  “是啊。”

  “一個廚藝很好的醫生?挺讓人訝異的。”安赫緒有些好奇,“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冷月韻。冷冰冰的冷,月亮的月,韻律的韻。”

  “冷月韻?”他喃喃的念著這名字。奇怪,這名字他好像聽過,是在哪兒聽過呢?

  他閉上了眼,一行行娟秀優雅的字跡在腦海裏浮現。

  啊!他想起來了!

  “她是不是和某間育幼院有什麼關係?”約莫一年多前他們見過面,姑且不說他有不錯的記憶力,單就他們第一次見面所發生的事和對話,只怕就讓他畢生難忘了。

  “她是孤兒啊……欸,你怎麼知道?”池熙驚訝的看著他。

  安赫緒一揚眉,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那笑容帶著一些些的惡作劇,和一些些的好心情。

  “這個啊……我突然更加期待今天的見面了。”

  “……”

  “啊,對了,她的丹頂鶴頭應該消失了吧?”

  “丹……丹頂鶴頭?”那是什麼東西?他以為安赫緒只是有些記憶忘了,可今天看來,他會不會其實已經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6:40
第六章

  原本該和樂融融的餐桌上,一片肅殺氣氛。

  “重症病患?”

  冷月韻方才一開門看到安赫緒,出於驚愕的本能反應,就想把門關上,不過池熙也很本能的就把腳“貢獻”出去,結果“哢”和“啊”兩種聲音同時發出,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終於得以進門。

  而現在,在冷月韻的眼裏就只有池熙,這無關愛戀、著迷什麼的,而是他欠她一個解釋,再者……她根本沒勇氣去看安赫緒。

  她怕自己會忘了他是安赫緒,不自覺的去追逐著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人。

  “哈哈……重症病患呐,那個……貪吃也是一種病嘛!而特別貪吃的人……也算是重症嘛!”

  池熙方才被門夾到的腳還隱隱作痛。一定“烏青”了!他呀,對安赫緒還真是仁至義盡了。“好痛喔~我的腳真是好痛啊!不知道會不會骨折厚?”

  “……”冷月韻咬了咬牙。算了!即使極度不爽,她還是動手替他們盛面。

  來者是客,更何況她煮了這麼多東西,要是沒人吃,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各盛了一盤面後,三人默默的吃著,氣氛無比尷尬。

  有鬼!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鬼!池熙三不五時就收到冷月韻投來譴責他多事的眼光,而安赫緒則是一臉自在的吃著面,對於自己的不受歡迎好像早就有心理準備,而不是惴惴不安。

  “咳……兩位早認識了嗎?”沒人說話太安靜了,就由他來打破沉默吧!

  “不認識!”冷月韻瞪了池熙一眼。

  “怎會不認識呢?冷月韻小姐可是親手寫了三十二封信給我呢!平均每兩天一封,寫得可勤了。”

  “信?”池熙有些訝異的看著冷月韻。咦?沒否認,而且臉還紅了。“咳,是什麼樣的信?”

  “巨細靡遺的闡述心事。”安赫緒故意說得曖昧。

  “安赫緒!”什麼叫闡述心事,那是一些陳情書好嗎?這男人……夠令人髮指的了!

  “終於想起我是誰了嗎?”

  “你……”

  池熙插嘴,“啊~這些都不重要,總之你們兩人是認識的,而且看起來……關係匪淺呢!”

  冷月韻氣得漲紅了臉,而安赫緒則老神在在繼續不受影響的用餐。

  呵呵,這原本在他看來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好像還挺熟稔的,只怕是冤家路窄。

  就他知道的學妹,一向是個好惡分明、作風果決的人,方才在看到安赫緒非重症病患,且是看不順眼的傢伙時,即使是犧牲他一條腿,她也會把安赫緒推出門外,可她居然還是讓他們進門了。

  之後,她總是有意無意回避著安赫緒的目光,這也令他好奇,而更有趣的是,一逮到機會,她偷看安赫緒的眼神……

  那複雜的情緒讓他很有興趣知道,背後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說遲不遲,這時來了通電話,池熙接了起來。

  “喂?”是嚴恕的來電,不到一分鐘他結束通話後,就忙著起身告辭,“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

  冷月韻幾乎在同一時間跳了起來,“是嚴恕打的對不對?”

  “你真瞭解我。”

  “喂喂,給我站住,你這見色忘友的傢伙!”

  “我以為這句話會是安赫緒說的哩!拜拜,兩人好好聊聊吧!”

  “喂!你今天是來亂的嗎?把人帶來了,要走也要一塊走吧!”她不要,不要和安赫緒單獨柑處,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和他遇上,那種感覺令她不知所措。

  安赫緒啜了口茶,表明立場。“我還沒吃飽呢!”他向已經走到門口的池熙一揮手,“拜,代我向嚴恕問好。”

  “……”冷月韻為之氣結。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活似白癡,不但給狠狠的擺了一道外,還任人擺佈,更可惡的是,還不能說不!

  她坐回了位子,悶悶的用著餐。

  “冷小姐喜歡池熙嗎?”

  她正要吞下一口面,一聽到安赫緒的問話,一口面全噴了出去。“咳咳咳……”茶!她要茶!

  有人好心的遞來了一杯水,她咕嚕咕嚕的猛灌。

  “你這反應,我是否可以解讀成心事被料中的錯愕?”

  冷月韻含著給嗆出的兩泡淚瞪他。這男人是怎樣,怕她死不透嗎?“你、你別鬧了!”

  安赫緒再啜了口茶,馬克杯端在他修長的手裏,感覺上像突然變小了。在他壓低眼臉時,密長的睫毛是唯一感覺得出他些許柔情的地方,那一直是她貪看的畫面,而今……她只能努力的不去看他。

  “從方才我們進門一直到他離去,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感覺上像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在追逐自己喜歡的男生。”

  “無聊!”

  像是感覺不到她的憤怒似的,他涼涼的說:“很可惜的,池熙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女友了,你死心吧!”他優雅的用叉子卷起一口面放進嘴裏。這味道真的很熟悉。

  “你很奇怪欸!就跟你說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的女友我還認識。”因為某天深夜被池熙徵召去為嚴恕看診,現在她們偶爾還會約了一起吃飯。

  莫名其妙的傢伙!

  見安赫緒的盤底空了,她自動的又為他加了些面,她記得他討厭吃蘑菇,很喜歡吃黑橄欖,而且起上粉要多一點……

  她一邊加面一面說:“你啊,不要這麼偏食,活像個小孩似的!吃蘑菇對身體好,學著吃點。

  揀掉蘑菇,把黑橄欖往他盤裏放,未了還替他加入了許多的起士粉,這些動作都極為熟練,彷彿她本來就知道他的喜好。

  他靜靜的觀看,也不插嘴,目的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如同自己所想的一樣瞭解他。

  果然!她熟悉他的習慣、嗜好。

  冷月韻一回過神才發現安赫緒正用探索的眼神看著她。

  “你……你為什麼不吃?”倏地一怔。

  完、完了!她……“老婆”上身了嗎?

  安赫緒沒多說什麼,重新拿起叉子靜靜的吃著面,思索著冷月韻有些逃避又似戒備的眼神。

  他現在不能打草驚蛇,“這面真好吃。”

  之前他很在意在醫院門口聽到的那句呼喊,他曾為了那熟悉的聲音困擾不已,後來以為是因為她的聲音很特別,聽過一次就不容易忘記。

  再思考過後,他發現不是這樣。

  畢竟只是一個聲音,就在他腦海中蕩出一串言語,那就表示,不單單只是熟悉聲音,想必聲音的主人也常常說著這樣的話。

  “還很多,喜歡的話多吃點。”他應該沒發現什麼吧?冷月韻因心虛而心跳加速。

  “冷小姐,你好像對我頗有戒心,是因為之前育幼院的那件事嗎?”

  “那件事啊?我是很在意啊!”她啜了口茶,“遇到這樣的事,我想沒人忘得了吧?尤其未了的那丹頂鶴頭還困擾了我一、兩個月,最後還把蓄了四、五年的長髮剪了,那麼慘痛的經驗畢生難忘。”那也是後來她逮到欺負他的機會後,會這麼不顧後果的原因。

  去鵬瀚堵他的事,不但她印象深刻,就連邵薔也三不五時拿出來自我解嘲,說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有哪個人像她一樣,跌倒還能跌成大字形,“恨天高”還甩得東一隻、西一隻,活似車禍事故現場。

  “要我道歉?”

  “免了,現在道歉也於事無補了。”他的購物城都已經完工得差不多了,難不成還要把它全拆了不成?而育幼院的孤兒有些已找到認養家庭,有些在社會局的安排下找到了長期的居住環境,這樣的結果比她預想的好了很多。

  “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道歉的意思。”安赫緒的濃眉揚高了一邊。

  “呃?”什麼意思?

  “所謂的道歉是發生在當事者感覺到對另一方有歉疚,可對於育幼院那塊地的事,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男人……這男人真是有夠可惡的!“要不你方才那樣問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戒心是因為那件事,我恐怕很難道歉,若不是,那就表示你只是習慣對一些有錢的公子哥兒不給好臉色看,我可以不必太在意。”

  “我的確是恨透了那些有錢的暴發戶。”冷月韻握著叉子的手青筋浮現。可惜她不是什麼練家子,也沒練過握力什麼的,要不手上的金屬質料的叉子可能會彎了。

  她真是有夠後悔,為什麼當初不把喪失記憶的他帶到深山放生,還好心的把他帶到他家附近送還。

  真是有夠後悔!

  “還好,不包括我。”他從容優雅的繼續用餐,完全不受她恐怖的模樣影響,“我家不是暴發戶,而是積富數代的豪門世家。”

  “不要臉的傢伙!”

  “啊,容許我提醒你,那傢伙剛才已經先行離去了。”

  “……”冷月韻氣到說不出話來。

  她領教過安赫緒的惡質,原以為他在經歷了一些事後會收斂,想不到他完全沒有,而且更加變本加厲。

  “你……你趕快吃完,我這裏不歡迎你!”氣死人了!她和他真是從頭到腳,沒一個細胞是相容的。

  “你討厭我?”

  “感謝天!你還有這點認知。”

  “我記得曾經受教於冷月韻小姐一句話──再醜的人看久了,也不這麼醜了。換句話說,再討厭的人接觸久了,也不這麼討厭了,啊,這叫‘邊際遞減效應’,是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看著他優哉遊哉的喝著茶,她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安赫緒優雅的放下叉子。“我方才下了個決定。”

  “啊?”

  “我以後會常來叨擾你,久而久之,我想你可能就不會這樣看我不順眼了。”

  冷月韻驚訝的張大嘴。“不要和我開這種沒有水準的玩笑!”常來叨擾她?別鬧了!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忘了他,這樣下去還得了。

  “我很認真的。”

  “我明天就去找房屋仲介,把房子賣了。”

  “你搬到哪兒,我就打擾到那兒,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你賣掉房子的速度快,還是我拜訪的速度快。要不,我也可以常去掛你的診。”

  冷月韻激動大罵,“安赫緒,你是變態啊?!”

  “人的一生中如果一直保持著常態,那也挺無趣的,偶爾當當變態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的一生到目前為止,偏離正常軌跡的事寥寥可數,可並不表示他安於安排好的一切。

  他有他的在意和執著,所以當他任由自己“脫軌”演出時,他往往不是任性,而是有著不同的堅持。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往她所知道的安赫緒是很惡質沒錯,可絕對不是花癡!當然,她也不認為安赫緒想要常來打擾她的原因是因為看上她。

  她是沒多少戀愛經驗,可也感覺得出安赫緒看她的眼神,和路人甲乙丙是差不了多少的。

  對於這一點,她在松了口氣之餘,還有更多的……不悅?

  糟了!她自以為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又告急了,看來安赫緒的摧毀力真的很可怕呢!

  “秘密。”他笑,投給她一個看似無害,其實很具殺傷力的眼神。

  這男人……她還是小心一點好,危險危險,實在太危險了!

  冷月韻一早到醫院,就在通廊遇見邵薔。

  “早啊!”邵薔在打招呼幾秒後,忽然“咦”了一聲,疑惑的問:“你今天早上不是沒有門診,到醫院來做啥?”

  “你今天不也輪休?”

  “是啊,可我昨天有一個重要的東西忘了帶回家,不走一趟不安心。你不會也有東西忘了帶吧?”

  “這個地方比家裏更讓我安心。”冷月韻自嘲的說。

  的確!很多人對醫院的感覺是充滿不安、焦慮和不適的,即使是醫護人員,若是沒有班,也沒有人願意在醫院多待一秒鐘。

  而她,也許是因為出自育幼院的關係,有了空閒也只是回到沒有人等她的空房子,家對她的吸引力還不如醫院,這也就是即使沒有班,她也常待在醫院的原因。

  除了這個,在昨天之後,她更排斥回家了。

  那個原本只屬於她的空間裏,如今充滿了安赫緒的影子,他用過的杯盤、走過的地方,甚至駐足欣賞的盆栽……

  一幕幕影像逼得她快瘋了!

  與其整天待在家裏胡思亂想,追著安赫緒的一切,還不如到醫院來。

  冷月韻的話令邵薔失笑。算了,這話的確是小月韻會說的。

  “喂,昨天你親自下廚,想必那位病患一定吃得眉開眼笑吧?”

  冷月韻僵了一下,咬牙切齒。怎麼到了醫院,她還是逃不過那傢伙的魔咒!“是啊,他眉開眼笑,我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感覺到她的極度不悅,邵薔奇怪的轉過頭看她。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冷月韻走進了診療室,考慮著要不要換上白袍,猶豫了一下,決定放棄。

  “你知道那位‘重症病患’是誰嗎?”

  聽起來像她認識的。“誰?”

  “安赫緒。”

  “啊?安……安赫緒?”邵薔接著又問:“他又生了什麼病?他會不會太多災多難了一點?”

  記得約莫一年前,一位身材和安赫緒差不多的男子遭上石流活埋,十多天後被挖出時肉身已腐敗,因為所穿戴物皆為安赫緒所有,而媒體為了搶新聞,等不及完整的鑒定流程即大肆報導鵬瀚集團總裁身亡的消息,而傷心過度的安家兩老甚至都開始籌辦喪禮,後來經更精密的鑒定,才證實為鳥龍一場。

  之後他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家附近,不過好像喪失記憶,而今好不容易恢復記憶,又得了重症,不會吧?

  “他除了自大之外,還能得什麼重症!”一想到他昨天的傲慢模樣,冷月韻還是忍不住生氣,她大致說了被騙的經過。

  “哈哈……也怪不得你會生氣,為了那個‘重症病患’,你還和劉醫生調休呢!”邵薔為自己倒了杯水,“不過……你的面能喚起他什麼回憶?不會是老婆的味道吧?哈哈……咦?小月韻,你臉紅個什麼勁兒啊?”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她的心跳作賊心虛的亂了節奏。

  “他恢復記憶後,是有什麼記憶喪失了嗎?”

  “……嗯。”在山上的那些事,她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因此邵薔也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在那裏度假。只是那件事,她原以為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卻萬萬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

  “是喔,我還以為他該是沒問題了呢!”想了想,邵薔像是突然挖出了什麼陳年記憶的看著她,“喂,提到了安赫緒,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這事放在我心裏面好久好久了,每次想問都覺得時機不對,後來你出了國,日子一久我也忘了,現在剛好又想起來。”

  邵薔的表情很嚴肅,可能因為有很多事瞞著她,冷月韻更心虛了。

  “你問吧!”

  “在你出國前的某一天晚上,我開車送你回家後,因為你有東西忘在我車上,於是我又繞了回去,我看到了……”

  冷月韻推算了一下時間,表情忽然一僵。“看到了什麼?”不會吧?她、她看的會是……那件事嗎?

  “我看到楊羽真在你家樓下摑你巴掌!”那晚的月光夠亮,那條街的街燈也多,楊羽真是個大美人,且又是公眾人物,她不會認錯。

  自己的好友就這樣被呼了好幾下巴掌都不回手,她當然看不下去,就在她打算出面阻止楊羽真時,就聽到楊羽真大罵冷月韻“賤人”、“一定會有報應”,而冷月韻不但忍了下來,未了還低低的說了句“我很抱歉”。

  掙扎了許久,邵薔終於還是等到楊羽真離開約莫半小時後,才打電話要冷月韻下來拿東西,至於此事猶豫再三後她還是沒問。

  “她打你,你卻沒有還手,我對這之間的理由很感興趣。”事隔年餘,這事應該可以問了吧?

  “如果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她明白,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有難以啟齒的事,只是,她真的不希望小月韻太壓抑了。

  冷月韻出國的時機決定得太倉卒,而且那次她從山上回來後,不但沒有“復活”的感覺,反而覺得……傷得更重。

  甚至有一回她請假了近一個星期,再看到她時,連她都嚇了一跳,冷月韻臉色的蒼白不是用毫無血色可以形容。在那之後沒多久,她就出國了。

  人果然是不能做虧心事的!冷月韻在心中一歎。她以為已埋藏的記憶,竟會因為一個不小心,而發生了一連串骨牌效應。

  “因為我……對她做了很不可原諒的事。”

  小月韻和楊羽真熟嗎?能對她做什麼很不可原諒的事?“什麼事?”

  她的十指絞成一團,活似做錯事的孩子,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後,她的眸子才有勇氣對上好友。

  “我……我用很卑鄙的手段偷了別人的東西。”

  “偷?”

  冷月韻的語氣和眼神充滿了哀傷,令邵薔不忍催促她。

  她努力的壓抑著情緒,想把話說清楚。“我利用她未婚夫喪失記憶的時候……當了他一個多月的老婆。”

  未婚夫?不就是……是……邵薔驀地瞪大了眼。

  安赫緒在被媒體“賜死”,一直到“復活”這段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一個多月,不會吧?!

  “你不要告訴我,安赫緒失蹤那段時間,你正當著他‘老婆’!”

  冷月韻苦笑的垂下頭。“他讓孤兒們有家歸不得,我也讓他這失憶的大總裁有家歸不得,很幼稚的報復行為,對不?”

  這個消息太勁爆了,邵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月韻接續著說:“可能連老天都對我幼稚的行為看不過去,在我送喪失記憶的安赫緒回去時,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還是被楊羽真發現了。”

  “這是她後來找你算帳的原因?”

  “一部分吧。她發現未婚夫失蹤是因為一個女人的關係,反正他後來又記不得那女人是誰,並不會影響她成為安赫緒妻子的結果,她可以當未婚夫在外頭養了一個多月的野女人。”她照本宣科的把當初楊羽真對她說的話說了一遍。

  “她是真的愛安赫緒嗎?”

  “愛不愛我不知道。那也不是我能插手的,可我知道鵬瀚集團總裁夫人的位置她是志在必得。

  邵薔發出疑問,“可沒道理啊!她既然可以當未婚夫在外頭養了一個多月的野女人,幹啥又在你出國前來挑釁?”

  “因為後來她發現了一個對她而言很可怕的事。”在她把安赫緒送回去,以為自己和他不會再有瓜葛的同時,沒想到她居然被楊羽真派人監控著。

  “可怕?”未婚夫被個女人綁了一個多月都無所謂了,她懷疑還有什麼事對她而言是可怕的,

  “她也有怕的事喔?”

  冷月韻歎了口氣。“我懷孕了。”

  “……”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7:02
第七章

  “你懷孕了!目前大約是第八周,還不算是穩定期……”

  懷……孕?“不!不行,我不能要這孩子!”

  “楊小姐。”老醫生很嚴肅的看了她一眼,“現在年輕人怎麼想我並不知道,可一再的墮胎,姑且不說對母體傷害甚大,以你的情況……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

  楊羽真一怔。“你……你說什麼?”

  “你之前墮胎因為醫生處理不當的關係,照理來說你要懷孕並不容易,在這種情況下你卻懷孕了,幾乎可以說是奇跡,這個孩子你真的不想生下來嗎?”

  “……”她沉默了。

  “你回去好好的考慮一下吧!真的還是堅決不留,你再過來處理。”

  楊羽真還不到七點就醒來,這對她這向來不到近午不會醒來的人而言可是不太正常,可能是心裏有事一直困擾著她,說她醒來,不如說她還沒睡。

  一整夜她就這樣輾轉反側的想著婦科醫生的話,不能成眠。

  她懊惱的用雙手遮著臉。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又會這樣?!

  她打從第一次墮胎後就十分小心,為什麼還是懷孕了?!這叫她該怎麼辦?

  歎了口氣她坐了起來,一張大床又只有她一個人,那個男人昨天又睡書房了吧?

  男人在一早起來神智未完全清醒之際,自製力是最差的時候吧?一思及此,她忙下床打扮,換上最性感的睡衣後便往書房方向走去,書房的門是虛掩的,她輕輕的推開了門往裏頭一探──

  安赫緒果然是睡在這裏!她慢慢的走向他,在床沿坐了下來。

  感覺到床上多了個人,原本被有些濃郁的香水味嗆醒,但還有幾分意識未清的安赫緒幾乎全醒了,他睜開了眼,“羽真?”

  “緒,我好想你!”薄紗性感睡衣裏的美麗胴體若隱若現,她睡衣裏什麼都沒穿。

  這下他真的完全清醒了,他眯著眼看她。“你在幹什麼?”

  下一刻她長腿一跨,就坐在他腰上,然後開始動手解開他身上的睡衣。她很清楚男人,知道怎樣可以完美的誘惑他!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兩人移位,安赫緒轉換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呵呵……終於要解禁了嗎?沒有男人拒絕得了她的!

  楊羽真正在得意,他卻出其不意的起身下了床,將被解開的扣子一顆顆扣了回去。“原來書房還是不安全的。”

  她一陣錯愕。“你、你說什麼?”他明明……明明就是渴望她的!為什麼可以這樣毅然決然的離開?

  “別鬧了,趕快起來!你穿成這樣,待會兒被傭人看到了多尷尬。”

  楊羽真恨恨的站了起來,眼中的媚焰還是試圖想熔化他。“我感覺到你也想要我。”

  “是想要。”

  “那為什麼……”

  “我想要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是女人,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是楊羽真,你覺得這樣好嗎?”他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也會有生理上的需求,畢竟打從喪失記憶到現在也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他過著比和尚更像和尚的日子。

  楊羽真感覺到莫大侮辱的紅了臉,可她必須忍,一咬牙,她說:“你是我的丈夫,這種事我可以不在意。”

  “可我很在意。”比起生理需求,他更在意心靈上的慰籍。

  現在想來,他突然驚覺自己怎麼會有不同於以往的想法?

  他一向不是以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可也不是什麼聖人,而今他竟然會清楚的知道,一個女人對他而言,比起生理上的需求,能給予心靈的慰藉更重要!他會有這樣的想法,與其說是性情丕變,不如說他曾經遇上了這樣一個女人。

  這種感覺是他在那個女人身上得到過的。

  楊羽真質問:“我是你的妻子!你這樣冷落我,對嗎?”他要是不碰她,那她肚子裏的孩子要如何解釋?!

  “很抱歉。”安赫緒只能道歉。

  “夫妻之間連這樣的親密行為都沒有,這樣不叫夫妻!”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每一次你一接近我,我只覺得疏離,我清晰的記得你是我的未婚妻,之後的一切都是空白,包含你成了我的妻子一事。”

  他和楊羽真是未婚夫妻,之前當然有過親密行為,可那僅僅只是肉體的交歡,而在他的感覺中,他曾經感受過靈欲一致的饗宴!

  曾經滄海難為水,單純的生理需求已不能滿足他,他也不想要。

  “你後悔娶了我?”

  “羽真,我不想說傷人的話。”

  “你現在說的已經夠傷人了!你一直在懷疑,你喪失的那段記憶中的妻子不是我,對不對?”楊羽真不顧形象的激動大叫。

  “不是懷疑,我確定那個女人不是你!”他定定的看著她,“剛開始我的確只是懷疑,因為我自己也想不起什麼,可是越往後……”

  “你……你想起了什麼?”她的臉倏地刷白了。

  她的緊張神情太明顯,讓他更加確定。“目前我還沒想起什麼,可我很清楚,那個女人不是你。”他需要的、想念的、令他心疼、渴望擁入懷裏,讓她感受到他熱情愛戀的那個女人不是她!

  “你就這麼肯定?就只是因為一段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來的記憶,就把我犧牲了?”

  他會想起來的,一定會!

  安赫緒漠然的神情令她恨透了。“你愛懷疑東、懷疑西,怎麼想都隨便你!不過你最好明白,我是你的妻子,這是事實,永遠不會改變的。”說完她憤然離去。

  妻子嗎?

  兩個相同意思的用語,為什麼“老婆”給他的感覺是溫暖而舒服的,而妻子,卻讓他感到無比的疲憊。

  其實他累,楊羽真又何嘗不累,也因此,他對她在外頭的所作所為並不過問,她也只是個寂寞的女人。

  只是這樣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又為什麼要扯在一起?

  這樣的問題,為什麼他以前從來沒有疑問?

  第一次,他出現了,開場白是──

  “我照約定來拜訪你了。”

  第二次,他再度出現時,開場白是──

  “我想吃你煮的義大利面。”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下午近六點,冷月韻一面開車一面還在想,安赫緒那傢伙不會今天又出現在她塚門口等她開門,然後又說,我想吃你煮的義大利面吧?!

  她已經煮了近十天的義大利面欸,他吃不膩,她煮得都想吐了!感謝安赫緒,讓她知道“義大利面”四個字,也能讓她有感覺到噁心的時候。

  一思及此,她忽然醒悟!她……她犯賤呐!安赫緒幾乎把她家當成他私人的飯館,她有義務煮東西給他吃嗎?而且還擔心他會不會吃膩!有得吃就不錯了,她管他會不會吃到吐。

  她天生帶有奴性啊!

  看著副駕駛座上一大袋義大利面材料,她無語了。

  她前輩子一定是過勞死的奴隸。

  “王八蛋!今天一定要跟那男人講清楚,我這裏不是飯店,要吃飯到別處去!”

  車子慢慢的減速,以往遠遠的,她就可以看到安赫緒高大的身影坐在她家花圃裏的藝術椅上,可今天……

  沒有,他沒有來。

  車子停在家門口,她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小庭院,無論是花圃或椅子,少了那個高大的身影都顯得好寂寞,也許……

  真正寂寞的人是她吧?

  他沒來,原本她該松了口氣的,現在卻反而有點生氣。她呀,怎麼老是在玩這種欺騙自己的遊戲,這輩子即使兩人沒結果,只怕他還是會一直影響著她。

  拎著食材下了車,她慢慢的走向自家門口,然後掏出鑰匙。

  “對不起,我來晚了,今天公司有點事。”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冷月韻先是一怔,壓抑著莫名的驚喜,她頭也沒回就跩跩的說:“你解釋那麼多幹啥?你不來我還樂得輕鬆哩!”

  他接過她手上的食材。“你買那麼多東西一個人吃?”

  “是啊,也不想想你這麼會吃,我家的東西全被吃光了,當然要補貨。”推開了門,她將牆上的電燈開關打開,黑漆漆的空間暫態燈火通明。

  冷月韻的家擺設很簡單,六坪大的客廳有一組舒適的沙發和一大張波斯厚地毯及電視外,就只有一些盆栽。

  安赫緒把東西提進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杯溫半奶。“喏。”他將一杯遞給她,見她一怔,他大方的說:“不必客氣。”

  “你這個人真的是……臉皮夠厚的了。”他還真把這裏當成是自己家了!一進門不必知會主人一下,就自行打開冰箱看有什麼可以吃的。

  “我這人其實是很客氣的。”除非是到像池熙這樣熟的朋友家,否則他不會輕易去動別人的東西。

  可冷月韻的住處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才來這裏騷擾了十多天,對於這個空間就像是熟到不能再熟了一樣,很習慣的打開電視、很習慣的打開冰箱自己找東西吃、很習慣的在她做菜時將椅背反轉過來,跨坐在椅子上看她忙碌著……

  他甚至有一天,看到有顆百香果在餐桌上滾來滾去時還問她,這顆百香果是要加入義大利面的嗎?

  也不知是驚訝於她的獨門配方被他一語道破還是怎麼,他的話一出口,就看到她拿在手上的空鍋砸到了地上,一臉打擊的回頭看他。

  總之一看到百香果,他就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好像有人告訴過他這件事,至於是誰告訴他的……

  他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來。

  “我只看到你的全自動,感覺不到你口中的客氣。”手上端著他遞來的溫熱牛奶,她的心也給薰暖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你就是客氣不起來。”安赫緒啜了口牛奶,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

這樣不是很好嗎?在現代的社會中,只怕很難得找到什麼對你不必客氣的朋友了,每個人待人都是保持距離的有禮,根本感覺不到真心。”

  她突然發覺,這個男人其實……很寂寞。

  他所處的位置既高又複雜,在山上時的那位“李道梅”先生,也許是他最渴望擁有的狀態吧?單純、天真、願意相信別人、溫柔善良……

  “咱們孤男寡女的,你又有妻室,常往我這裏跑不太好。下次你想來,約了池學長或他女友一塊來,我會歡迎你。”說這些話狀似為他好,其實她是為自己好。

  她還愛著這個男人,這種狀態再持續下去,她很怕,很怕自己會忘了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這樣是不行的!

  感情這種事並不是只要告知自己不要陷下去就好了,真的愛了,一切都會失序、會變得瘋狂,她不要自己變成這樣。

  成為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光是想她背脊就涼了一半。

  “你……很討厭我嗎?”

  “這無關討不討厭。”她有些無力的搖搖頭,“就好像你也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出現在這裏的,你只是……”

  “喜歡啊!我是喜歡你。”安赫緒大方承認。

  冷月韻杏眼圓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歡一個人對我來說並不容易,我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去拒絕承認。”

  這樣的話他怎能講得這麼理所當然?“你很任性。”

  “我很縱容自己的任性。”因為身為鵬瀚集團的總裁,他一向只能顧全大局,根本沒有任性的機會。

  “你只是……只是以為我就是你失去的那段記憶,這算是一種移情作用吧?”冷月韻歎了口氣

,“其實沒有想起那段記憶,你不也過得很好,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不也挺好的嗎?”

  “我的愛情見識過活在陽光下的溫暖美好,你還要我回去當瞎子嗎?”

  “所有的美好都只是你的想像,已經一年多了,至今你還是沒想起什麼,不是嗎?”

  “沒想起不表示不存在。”

  “這樣的你讓我……很困擾。”

  安赫緒犀利的眸子直盯著她。“說是困擾不如說你在害怕。”打從他出現在這裏的第一天,就感覺到她的不自在。

  一開始他注意到她的眼睛總是跟著池熙跑,他以為她喜歡池熙,後來才發現,她之所以會把視線黏在池熙身上的原因,是因為避免和他四目交集。

  她怕他。

  之後他密集的出現,他發現她對自己的一些習慣很清楚,而他則對於她的某些小動作瞭若指掌。

  他們倆單獨相處時一點也不尷尬,反而意料之外的合。

  “……你愛怎麼想那是你的自由。”

  “所以你只要配合就好了。”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她只要配合就好了?

  “冷月韻小姐,我並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將和我的那段空白記憶撇得一乾二淨,我想你也有你的考量和不便之處,可是我很在意那段記憶,所以,我想想起那一切。”

  “有些事想起來又如何?”

  “你果然是知道什麼的。”安赫緒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我什麼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決定送他回去的那夜,她和“李道梅”說的話。

  梅,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忘了我也沒關係,那就由我來記住你。

  那時的他又是怎麼回答她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那你也不要記住我,要你去記住一個已經忘記你的人太寂寞了。

  “看來喪失記憶的人不只是我。”

  “那樣才好,不是嗎?”如果真的能忘了,現在的她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比起一段也許永遠尋不回來的記憶,你不覺得往後的日子更重要?”

  安赫緒想了下,贊同的點了下頭。“也對。”反正山不轉,路轉。

  他爽快的回答倒令冷月韻訝異,因為感覺上他對那段記憶很不能放手。霎時間她也理不出個頭緒,本是該松了口氣,可現在反而又無法控制的感到氣惱。

  她呀她,原本是個最容易理解的人,如今卻變得連自己都越來越不懂了。不,也許不是不懂,只是在理智和情感之間很辛苦的拔河。

  好一會兒她才悶悶的開口,“我們終於取得共識了。”是別人的就是別人的,要放手也要放得漂亮。她在心中黯然一歎,高舉裝著牛奶的馬克杯一笑,“來吧!就為了這難得的共識,乾杯!”

  安赫緒舉起杯子碰上她的。

  “為了慶祝達成協定,我們今天就由你作東,請我這免費勞工大吃一頓吧!”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再一起吃飯了,就開開心心的大吃一頓吧!

  “正有此意。”

  “好欸!陪你吃了十幾天的義大利面,說真的,我活到現在,第一次發現義大利面放在我面前會讓我感覺生不如死。”以前那可是她的最愛說。

  安赫緒濃眉一揚。“有人陪著死的感覺真好。”

  咦?“你說這什麼話!有人煮給你吃就很好了,你還嫌!”

  “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不這麼好吃了!你的‘邊際遞減效應’還真好用。”

  一想到兩人初見面的情景,冷月韻噗哧一聲笑開了,可大笑後又不免想到後來的發展……她有些愴然的在心中一歎。

  及時行樂吧!明天會變成什麼樣誰又知道呢?起碼在此刻、在當下要製造快樂的回憶,那麼即使在明天會劃下句點,她還擁有快樂的理由。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8-7 00:17:24
第八章

  一家古色古香的包廂式茶館,安赫緒和一名穿著唐裝的年輕男子見面,男子剽悍的長相和魁梧的身材,在人群中很引人注目。

  “英赫的情況如何?”安赫緒啜了口香茗後開門見山的問。他時間寶貴,唐仁的時間一樣寶貴。

  更何況一個是大企業老闆,一個是征信業的龍頭,兩人見面會引起太多的揣測,為了今天的見面,兩人還一前一後相隔近一個小時到此。

  “相當不樂觀。”唐仁將幾隻牛皮紙袋交給他。“打從你岳父以身體狀況不佳為由,力排眾議的把公司交到他兒子手上的這一年來,情況簡直是雪上加霜。”

  安赫緒點了點頭,情況在他預料中,不訝異。“壞到什麼地步?”

  “跟各家銀行超貸了近二十億。”他揮了揮其中一隻牛皮紙袋,“這裏面有他向各家銀行借貸的詳細資料。”

  安赫緒大略的看了一下那一張張有點誇張的資料,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一大筆爛攤子,各家銀行對英赫還真有信心呐!”

  “大老闆,人家是對你鵬瀚有信心,不是對英赫有信心好嗎?”狡詐現實如金融業者,怎會不清楚英赫的實際狀況?

  “我?難不成英赫出了問題,我還得代還嗎?兩家雖是姻親,也各有各的運作體系,互不相干的。”除非值得或有必要,要不他不會伸援手。

  當初他早對岳父說過,英赫的基本面不差,可人事遲早會有問題,其實那時他是在警告他,要小心他那問題很大的兒子會是個大禍害,也提過,要不讓他兒子到鵬瀚待一段時間,由他親自帶他,可那不成材的傢伙根本一點上進心也沒有!

  “你那個小舅子可不這樣想。在向銀行借貸時,你‘安赫緒’三個字可是比一堆動產、不動產更有用,而且其中有幾份資料,他是以尊夫人的名義去向銀行借貸的,我想……這種情況很難不讓銀行認為你是幕後靠山吧?”

  “原來我的名字這麼好用,只要說出安赫緒三個字就可以借錢不還。”他嗤笑。

  看得出來,有這樣的小舅子讓他十分不快。

  “你打算怎麼辦?放任下去,問題會越來越大喔!”

  “……我會處理。”他該知會眾銀行一聲了。

  “另外還有件事,是我在處理你交付的事情時的意外發現。”唐仁把放在腿上的最後一隻牛皮紙袋遞給他,“算我多事吧!可這種事基於好友的立場,我覺得我該告訴你。”

  收下東西後,安赫緒不急著打開,裏頭是什麼,他也猜到七八分了。

  唐仁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明晚李老的八十壽宴我不過去了,代我問候一聲。”

  “喂,那是你外公耶!”真好笑,這小子還是習慣叫他外公李老。

  李忠是企業大老,明天的生日宴設在五星級大飯店,想必屆時一定是政商界名人齊聚。

  安赫緒打趣的說:“生日宴會李老可是指名要見我妹妹裘莉,而不是我,為了推她去,我還誆她說我明天有事呢!可既然你這麼說,我晚一點還是去露個面吧!”裘莉這回對於去參加宴會的事倒是答應得挺快的,一向低調到極點的她肯出席這種場合,倒令他有些訝異。

  “我家那位老先生呐,一看到我就會變得特別的雜念,他生日該讓他心平氣和些。”一見到他,外公的第一句話一定是“兔崽子”,受不了!唐仁看了下表,“我待會兒還有事,得先走了。”

  待他走後,安赫緒才將他最後遞給他的牛皮紙袋打開。

  拉開線繩,裏頭滑出了一疊親密相片……

  ★  ☆  ★  ☆  ★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安赫緒到達飯店參加李老的生日宴已經近十點了,打過招呼和朋友寒暄一下,宴會都快結束了。

  他的車並沒有停在飯店的停車場,因此必須步行到較遠的地方取車,可現在卻天公不作美的下起雨來。

  反正也不趕時間,他就站著大門外一角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雨停。

  飯店另一個宴會廳的賓客們三三兩兩的走出來,其中有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的。

  “下雨了呢!”一個步履有點不穩的中年男子,站在距安赫緒約莫五步的距離,對他旁邊的男子說。

  “是啊,怎麼辦沒帶傘?”

  “那就等雨停吧。剛才我來的時候車位滿了,我停在別處。”

  陸陸續續又有人走了出來,無不驚訝外頭的雨勢。

  一群人聚在外頭沒事做,也就聊了起來。

  “啊,今天才發覺,咱們醫院裏這個月出生的醫護人員還不少哩!”每個月中醫院總會為當月的壽星統一舉行生日慶祝會。

  這個月是院長的生日,因此才在這種大飯店慶生。

  “是啊,我也是壽星。”

  “好像共有三十幾個壽星呐!有院長、內科張主任、神經內科的趙醫生、劉醫生……婦科有邵薔、林敏泉,我記得外科的冷月韻好像也是。”

  “啊!你說到邵薔,她今天好像有點醉,講話超大嗓門,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還會開黃腔!哈哈……我看韓醫生氣死了。”那對未婚夫妻檔一向很有趣。

  “我看冷醫生也喝了不少,一張臉紅通通的,不過她酒品比邵薔好多了,只是一路傻笑。真好啊,小月韻喝醉了,還是有護花使者呢!”在醫院裏的醫生年紀都比冷月韻大了許多,大夥常常跟著邵薔戲稱她“小月韻”。

  他興致一來話說得大聲,渾然不覺旁邊有人的身子僵了僵,臉色變得很臭,還哼了兩聲。

  “護花使者?誰啊?”

  “那個空降的童靖軒呐!”

  “童……童主任?”不會吧?他記得他好像才新婚,不是?

  “是啊!啊!來了來了,他們出來了!看到沒看到沒,你看他對小月韻多體貼,手還扶著她的腰哩!”也許是多喝了幾杯,平常不會說的話也溜出口了,“該不會……嘻嘻,今天晚上就鴛鴦帳裏效於飛了吧?”

  “噓,小聲點!”這人眼尖的看到一部認識的護士開的車,急忙攔下,請她載他們到停車處。

  兩人的位置空出,童靖軒旁邊約十步距離,就是某個臉色很不好看的男人。

  “下雨了呢!”童靖軒的手還是扶著冷月韻,見她沒什麼反應,他偏過頭看她。“你還好嗎?”

  “嗯,還……還好。”她覺得身體好熱,一顆心跳得好快。

  她第一次喝那麼多,其實她酒量並不好,而且外科醫生一向被告誡要遠杯中物,因此她幾乎不喝酒的,可……她最近心情真的真的很不好!

  從家裏來這裏之前,她才挨了楊羽真一巴掌。沒想到從外國回來後都搬了一次家了,她還是找得到她,想必自己這誘拐她失憶丈夫的女人,在她心裏一直是根拔不去的長刺吧!

  前陣子安赫緒一下了班就往她那裏跑,她就擔心會被楊羽真發現,果然……

  她找上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狠狠的警告她,說要是她再繼續勾引她老公,就要鬧到醫院去,讓她連工作也沒了。

  勾引她老公?呵呵……楊羽真為什麼不說是她老公勾引她!

  真的好累,為了躲安赫緒的魅力,她躲得好痛苦!

  冷月韻的香腮微紅,一雙美眸迷蒙如同勾魂般,童靖軒看得心動不已,只可惜他結婚了,不能再有非分之想,可是越看越是按捺不住。

  “月韻,你好美!”他心蕩神馳,忍不住傾訴愛慕,“我……我從很久以前就……就很喜歡你。”

  嘖!頭好暈,喝太多了!童學長在胡說什麼,他也喝醉了嗎?

  “學長,你不用送我回去,我搭邵薔他們的車好了。”邵薔怎麼還不出來?!她那低級的黃色笑話還沒說完喔?韓醫生真可憐。

  “沒關係,我……”肩上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拍了一下,童靖軒回過頭──

  安、安赫緒?!

  “我送她回去。”長臂一伸,將冷月韻納入勢力範圍,順便將某個不順眼的傢伙不著痕跡的擠掉。

  “安赫緒?”冷月韻甩了用頭。她今天真的醉得很厲害,否則他怎麼可能在這裏?

  他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把心儀的女性交給不熟的人?童靖軒淡淡的開口,“我必須先確定,你們……是什麼關係?”

  安赫緒還沒回答,邵薔已經醉醺醺的走了過來,很不巧的聽到了童靖軒的問題,然後很阿莎力的代答──

  “關係?他們關係可深~厚了!”

  “關係深厚?”

  邵薔笑嘻嘻的,“他們有過三十二次的‘信’關係。”她又開黃腔了。

  “性關係?!”童靖軒的臉紅了,無法置信的看著一臉呆相,顯然已經無法思考的冷月韻,和臉上也尷尬得充血的安赫緒。

  “呵呵呵……你看人家當、當事人都沒有否認了,就一定是咩!我說你啊!手……手腳有夠慢的,連告白都得考慮再、再三,考慮到人都被追走了,你還沒動手。我聽我阿娜答說,你這個人呐,什麼都慢,連尿布都比別人多包了好幾年說。”

  童靖軒一皺眉,面子有點掛不住,“你們都醉了,我先走了。”走之前還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眼皮幾乎快張不開的冷月韻。

  邵薔看他一走,伸手猛招。“欸、欸,這樣就走了?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呢!”

  韓子謙氣得說不出話來,強押著她上飯店侍者幫忙開過來的車子。“上車,你呀酒品真不是普通的差。”把未婚妻強押上車後,他看了安赫緒一眼。“真的不用我送她回去?”

  安赫緒和冷月韻的事,他聽邵薔提過不少。

  “可以麻煩你載我去開我的車嗎?”安赫緒看了下似乎短時間內停不下來的雨勢。

  身旁的女人大概撐不住了,也不管是誰,身子就這麼靠了過來,幾乎把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好。”

  “不好意思,邵薔多喝了些,講了些沒禮貌的話。”韓子謙邊開車邊道歉。

  “不會,邵醫生還滿幽默的。”信關係?真虧她想得出來。

  “你、你看……還是……還是有人會欣賞的!誰像你這樣?臭木頭!欸,像我這麼幽默的女人,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一點也不懂幽默的男人啊?”邵薔不甘寂寞的插嘴。

  “你啊,趕快睡,不要再說話了。”真是的!

  “又不是跟你說話!”邵薔轉頭對坐在後座的安赫緒說:“我說啊~你要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在意你遺忘的那段記憶啊,死纏著小月韻就沒錯了。”

  “邵薔!”韓子謙嚇了一跳,連忙制止她。這畢竟是安赫緒和冷月韻的事,而且他們之間的問題還不少,起碼就冷月韻而言,她選擇的是維持原狀、保持沉默,做為朋友他們就該尊重她的決定。

  邵薔根本不管未婚夫的制止。“如果我的朋友選擇了痛苦,那麼無論有多麼違背她的意思,我都要她快樂。”

  “安先生,不好意思,她喝醉了。”

  “是啊,我喝醉了,可是,有些人只在酒後才吐真言。”她坐正,感覺頭開始隱隱作痛。該死的!今天真的喝太多了。

  不過有些事還真是醉了才清醒,不,也許該說,平時她缺乏說的勇氣。

  看著一向不喝酒的小月韻,今天一改常態的找她拚酒,她就覺得奇怪,後來又發現她一邊的臉頰上有明顯的紅印,又想到前陣子安赫緒常出現在小月韻住處……她所擔心的事八成發生了。

  楊羽真那瘋女人!她老公那麼重要的話,她幹啥不買條繩子把他系在她腰上?他有腳有意識,誰管得著他上哪兒?

  小月韻那傢伙,平時口齒伶俐得令人招架不住,可一遇到楊羽真,鋪天蓋地的罪惡感令她頓時成了啞巴,可憐!

  要是自己被這種潑婦三番兩次的找碴,還曾被推下樓害她流產差點死在手術臺上,不管還愛不愛那個男人,她都要把他搶過來再說,氣死那潑婦最好!

  “我知道。”

  過了一會兒安赫緒以為邵薔睡著了之際,她突然又開口,“安赫緒。”

  小月韻差點死在手術臺上的事,這傢伙一定得知道!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個孩子,你會怎樣?”

  韓子謙瞪她。“邵薔!”他們家的邵小姐今天是怎麼了?像是故意似的,一再說了不該說的話。

  安赫緒淺淺一笑。“不會怎樣,我不回答這種不可能的假設性問題。”可他卻無法不去想,邵薔為什麼冒出這些話?

  孩子?他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這樣啊,你最好開始想,還有,那個孩子死了,算是被害死的吧!”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4 22:3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