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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果漾俏美女(愛情有志氣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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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1:58 |倒序瀏覽 | x 1
果漾俏美女(愛情有志氣之三) 作者:蔡小雀

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但若是不小心救錯人麻煩可就大了
可憐她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他以身相釭瑭|∞成了她最大的夢魘
怎麼躲都簡璊ㄓF這個如影隨形的背後靈
他是黑幫少主,有錢有勢又英俊到沒天良
而她只是個單純又平凡的小小護士
對做黑道大哥的女人一咪咪興趣也沒有
更甭說還得努力驅逐對他虎視耽耽的花癡
再不就是跟他那有兄情結的妹妹大鬥法
是不是要他變心她才有脫離苦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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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2:11
楔子
  
  那是一座被藍藍的天空和大海包圍著的小島。
  
  島上有花有草、有貝殼也有沙灘,魚網和漂浮木與咾咕石牆錯落隔開了一片又一片的綠野,數艘藍色小船泊在岸邊,像是倦極歸來的小鯨魚。
  
  島上有一間年代久遠的中國式老宅,據說沒有人知道是在什麼朝代時建的。
  
  老宅裏住著一對沒有人知道他們身家背景和來歷的俊美兄妹,他們宣稱是這老宅的主人,姓藍。
  
  俊美神秘的藍氏兄妹將老宅規畫為飯店,加上精心的佈置與設備,天然的小島搖身一變為魅力四射的度假仙境,立刻吸引了無數的觀光客造訪駐足。
  
  徐徐的海風輕吹起,沙灘上的紫色牽牛花彷佛也在微笑,戀戀四季盛夏的海島上,愛情,註定在夏天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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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2:31
第一章
  
  她的品味一向有問題。
  
  雖然她個人並不這麼認為就是了;可是舉凡認識沈櫻果的人,都一致贊成她是個善良熱情、親切甜美,但是審美觀大有問題的少女。
  
  所以她才會變成急診室的第一線護士,並且會在傷患舉著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又深可見骨的手臂哀號之際,還能邊止血邊研究著對方鮮血噴出來的痕跡是否具有藝術美感,閑來無事還能從血漬中拼個明牌來。
  
  就像她最愛的漫畫作者是伊藤潤二,最常看的電視節目是「楊麗花歌仔戲」,最喜歡的影集是「危機特遣隊」,最欣賞的電影是「沉默的羔羊」,最推崇的一本書是李昌鈺博士的《法醫奇案》。
  
  今晚是個非常不平靜的夜晚,聽說臨近的兩條街外有警車翻覆,兩名警員滾出車外緊急送醫,而××西路則是發生了幫派火拼事件,從半夜十二點十五分陸續送來斷手斷腳、血流滿面的兄弟,簡直擠爆了急診室,也忙翻了一票白衣天使。
  
  有些傷者身上的傷口連止血縫合的醫生都忍不住臉色發白,眾位護士更是個個花容失色,最後還是秉持著南丁格爾的精神強忍著暈眩感投入救護工作。
  
  受傷的兄弟裏有的哭爹喊娘,有的勉強咬唇滿頭大汗,有的明明都快痛死嚇死了還拚命要酷,結果在護士拿出縫針時,險些昏過去。
  
  「奇怪,火拼的時候刀槍棍棒都不怕了,為什麼看到小小的針筒反而哭天搶地?」女醫師秦若林邊縫合傷者的傷口,邊發出歎語。
  
  「那時候他們可能是義和團有神功護體吧。」櫻果一本正經地遞過銀色小剪刀給她,「現在是退功了。」
  
  若林笑到差點把傷口縫得歪歪扭扭,那名兄弟又氣又急又害怕。
  
  「喂,你們給我小心點!」他嚇出一頭汗。
  
  「啊,我好怕。」櫻果笑咪咪的說,「不過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等一下是我幫你打點滴?」
  
  那名兄弟愣了愣,「那又怎樣?」
  
  「你應該知道我只是一個剛從護專出來的年輕不懂事又沒經驗的護士,只要一被驚嚇到,就有可能拿錯藥、打錯針……」
  
  那名兄弟臉色發白,囂張的氣焰立刻驚逃無蹤,乖乖地閉上嘴巴任憑翻弄。
  
  若林佩服得不得了,偷偷道:「我真笨,忘記還可以這樣耶!」
  
  她咧嘴一笑,「這是我們的特權。」
  
  若林笑瞥她一眼,「哈哈,千萬不要講出去,否則別人還以為我們醫生、護士專門在幹這種事。」
  
  櫻果點點頭,「我明白,唬弄太多次就不靈了。」
  
  解決好一個,若林和櫻果轉移陣地到另外一名渾身刺虎刺豹的魁梧老大面前。
  
  老大剃了個三分頭,怒目瞪視著任何拿著針線或麻醉藥筒試圖靠近他的人,一時間根本沒人敢湊上前去,深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若林和櫻果相視一眼,不禁苦笑。
  
  這個case一定是專程留給她們倆的。
  
  「你們誰都不准碰我!誰敢拿針筒靠近我我就砍誰!」老大咆哮道。
  
  「怎麼樣?要不要讓他流血至死?」櫻果曾經當選本年度院內最有愛心與耐心的模範護士,但現在的她笑起來有點邪惡猙獰。「還是讓他效法關公『刮骨療傷』的精神,不打麻藥直接來?我個人是覺得後者比較有挑戰性。」
  
  若林忍住笑,佯裝正經的說:「不行,我怕傷患亂動,到時候縫得不漂亮有礙我個人的聲譽和英名。」
  
  「可是你要是縫得太整齊漂亮的話,我怕這位老大會覺得跟他的風格不合耶!」她瞥了眼他身上張牙舞爪的刺青,有點擔心。
  
  「那倒也是,有時我們也必須考慮到病人的形象問題。」
  
  全醫院上下都知道,若林和櫻果兩人搭檔幾乎是所向披靡無堅不摧的,她們倆幽默的搞笑對話本領和她們的醫術一樣好,頭腦之冷靜和勇敢更是令人由衷欽敬佩服。
  
  雖然嫉妒的人會說她們沒神經,但是大家一致公認,有什麼棘手的事交給她們倆就對了。
  
  儘管急診室忙翻天,幾個站得略近的護士還是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但馬上又緊緊閉上嘴巴,免得被越來越火大的老大發覺。
  
  「媽的,你們兩個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大怒聲大吼,「當我死了是不是?竟敢當著我的面不知死活的批評我,待會老子call來幾個小弟痛打你們一頓……」
  
  「我決定了,還是讓他流血至死好了。」若林面不改色的說。
  
  「好呀,免得他call小弟來打我們。」
  
  那位老大可能打從出娘胎到現在還沒有看過這麼搞不清楚狀況的醫生和護士,他心頭火起,也顧不得血流如注的大腿,抓過手機就按下號碼——
  
  「喂?堂主嗎?我是阿標啊……」
  
  「怎麼辦?他真的在『落人』了。」若林眨了眨眼,有一絲擔心。
  
  櫻果吐吐舌,「這位先生火氣還真大,不知道我們現在道歉有沒有用啊?」
  
  「嗯,我也很想趕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若林歎了一口氣。「我不是很喜歡麻煩到我爸轄區內的員警。」
  
  「秦伯伯的手下不會介意的啦,畢竟能夠解救美麗的分局長千金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好機會。」櫻果安慰她。
  
  若林無奈地搖搖頭,眼角餘光瞥見幾名正在包紮傷口或吊點滴的受傷患警,小臉驀地一亮。
  
  「他們!」她興奮得不得了,「我不認識他們,請他們幫個忙沒關係吧?」
  
  這樣的講話邏輯實在很奇怪,但是櫻果早已經習慣了若林跳躍式的思考模式,極有默契地接話——
  
  「太好了,這樣就可以省掉我們不少的麻煩。」她看著另一頭的員警們,忍不住道:「不過這樣好像有點對不起那位老大,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跟他提醒一下,現場至少有十名的員警在?」
  
  現在要「落人」過來痛打、教訓她們一頓,似乎不是正確的時機,無論來多少兄弟,恐怕都會有被當作現行犯立刻逮捕的危險喔!
  
  看著那位老大雖然在流血,但是精神還挺不錯的,若林和櫻果索性跳過任性的他,先救治其他人,免得跟他在那裏拖拖拉拉的,浪費治療其他人的時間。
  
  就在若林縫合好第二名傷患身上的傷口,櫻果準備好兩瓶注射點滴之際,急診室的電動大門無聲地滑開,十幾名一身黑衣殺氣騰騰的男人走了進來。
  
  一看就知道是比較高層次、高水準,又高管理階層的兄弟,因為原先那個不可一世的老大在看到他們來到時,臉色迅速變成討好與諂媚。
  
  「堂主,就是她們倆,故意取笑我們的兄弟,而且還不醫我,還放話說不把我們幫放在眼裏。」威風凜凜的老大登時化為信口雌黃的報馬仔。
  
  若林和櫻果面面相覷——
  
  那ㄟ按ㄋㄟ?
  
  為首年約三十,神情冰冷、殺氣淩厲的男人冷冷地瞥來,卻在看到一身粉紅色護士服打扮,帽子上夾了兩隻紅綠色小蜻蜒髮夾的櫻果時一愣。
  
  他冰寒的神情陡然一變,恭恭敬敬地對她行了個禮,「少奶奶。」
  
  他背後的殺手級男士們也跟著整齊地尊喚道:「少奶奶!」
  
  刹那間,急診室內醫人與待醫的統統都停頓住動作,數十雙眼珠子同時驚異地投向櫻果。
  
  饒是櫻果平常自許臉皮厚,還是不禁紅了紅臉頰,她趕緊擺手搖頭啐道:「什、什麼少奶奶……亂講,亂講!我還沒嫁人哪,你們不要害我以後嫁不出去。」
  
  「你是少爺未來的妻子,是我們以後的嫂子,也就是我們的少奶奶,我這麼喚你並沒有不對。」
  
  「宋大哥,我說過幾千幾百次了,我不會嫁給你們家那個少爺……」櫻果方才冷靜談笑的表情全不見了,她氣急敗壞地道:「吼!方少齊是怎麼跟你們講的?他老是這樣破壞我的名聲……他現在人在哪裡?把電話給我,我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少奶奶——」
  
  「不要再叫我少奶奶了,我不是你們的少奶奶。」櫻果激動到甚至沒空欣賞那個渾身刺青的報馬仔「老大」那愕然滑稽的表情,一心只想解釋清楚。「我跟方少齊一點關係都沒有!」
  
  「少爺可不是這麼想的。」宋雋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我想你也明白,他的決定沒有人能改變或動搖。」
  
  櫻果快氣瘋了,可是對「他」的手下發飆一點用處也沒,而且萬一越講越大聲,消息走漏出去,到時候一大群人衝著她喊嫂子或少奶奶,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我沒有空再解釋了,我要上班。」這時,她才注意到那位渾身抖個不停的阿標,「哦,對了,這位是你朋友啊,那剛好,可不可以叫他乖乖合作讓我打一針,讓秦醫師順道縫一縫?他一直杵在那裏流血又大小聲也不是辦法。」
  
  「堂、堂主……這個女人真是……是……」阿標臉色慘白,小心翼翼地開口。
  
  宋雋眼神冷冷地瞟來,凍得阿標渾身顫抖。
  
  一名站在宋雋身後的沉穩男人低斥道:「什麼女人不女人!她是我們未來的少奶奶,不得無禮。」
  
  白雲堂左大護法的話像是宣判死刑一樣地落在阿標頭上,他嚇得面如土色,「是是是……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少少少……」
  
  他哭喪著臉轉過頭要向她賠罪告饒,櫻果非但沒有絲毫得意的表情,反而懊惱地捂住小臉,暗暗呻吟一聲。
  
  「天啊,丟臉死了。」她胡亂對他們揮了揮手,像是要趕緊擺脫這困窘的情況,「你們……呃,沒事的話就早點回去睡啦,現在很晚了,那個……深夜問題多,平安回家最好……那個縫完的沒事的我們就會請他們回家休息,嚴重的要住院的我們也會處理……呃,反正,你們快走就是了。」
  
  宋雋強忍著笑,恭敬地道:「是。」
  
  其實今晚只是他堂裏的其中一小支系兄弟的事,本就不必驚動到他,只是阿標在電話裏講得好像有人要拆天鷹幫的招牌似的,身為十二堂主之一的他,自然得親身前來看看。
  
  除了真正傷勢嚴重需要住院的外,其他的大小兄弟在一一尊敬地喚她一聲「少奶奶」後,迅速無聲地撤離急診室。
  
  幾名急診室醫師和護士們都看呆了,望向櫻果的眼神裏不禁夾雜著崇拜、敬畏與好奇。
  
  「該死的方少齊!」櫻果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咒駡。
  
  他害她害得還不夠嗎?從小到大,她無論怎麼做都擺脫不了那個如影隨形的背後靈!
  
  「少奶奶……」阿標一改方才的鴨霸,陪著笑臉開口。
  
  「閉嘴!」她兇狠地白了他一眼,轉頭對若林道:「我去準備心臟電擊器,如果他還敢威脅你,或是再叫我一聲少奶奶,咱們就賞他幾下吃吃。」
  
  「啊……不要啦……」阿標差點飆淚。
  
  若林忍著笑,一本正經地道:「瞭解,少奶奶。」
  
  「吼!秦醫師!」她是認真的耶。
  
  「好啦、好啦,下過你別忘了先幫他打一針破傷風,我可不希望把傷口處理好後,隔天又前功盡棄。」
  
  「OK。」
  
  接下來的時間,阿標簡直可以當選年度最配合的病人,他從頭到尾乖乖地聽話,打針就打針,縫線就縫線,叫他屁股挪起來坐到另外一張椅子,更是二話不說就起身跳過去。
  
  而他那些手下也因為現場有「少奶奶」在,脾氣收斂得宛若翩翩紳士,讓幫他們處理的護士都大鬆了口氣。
  
  忙了一整晚,淩晨三點左右,總算稍微平靜,櫻果籲了口氣,正想去自動販賣機買罐可樂和巧克力棒時,幾名護士已經包圍上來,七嘴八舌搶問——
  
  「櫻果,他們為什麼叫你少奶奶啊?」
  
  「你怎麼會認識黑幫的人?」
  
  「剛剛是怎麼回事啊?」
  
  櫻果被問得頭暈眼花,面對學姊和同學的追問,她無奈地大喊:「我是無辜的啦——」
  
  若林忍不住走過去替她解圍,「去去去,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讓我們的『少奶奶』鬆口氣,免得等一下兄弟們生氣哦!」
  
  「秦醫師!」櫻果啼笑皆非,「你是幫我還是陷害我?」
  
  「呵呵,深夜無聊,開開玩笑。」若林一手環著她的肩膀,對眾多張好奇疑惑的瞼道:「總歸一句,他們認錯人了。好了,不要再擠在這裏,去檢查點滴和病人的狀況,如果太閑的話就順道幫我沖杯咖啡來。」
  
  護士們心不甘情不願地吱喳抱怨著離開,櫻果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秦醫師,真謝謝你。」
  
  「話說回來,我也很好奇你怎麼會跟大名鼎鼎,有錢、有權、有勢,黑白兩道人人敬畏的方氏家族扯上關係?而且還是最年輕的接班人方少齊……」
  
  「他哪有年輕?足足大我四歲耶。而且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我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櫻果忿忿地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若林好奇得不得了。
  
  「沒關係。」櫻果往自動販賣機的方向走,從口袋裏掏出花花綠綠的零錢包,「你要不要吃巧克力棒?」
  
  「謝謝,我怕胖。」若林垂涎地看了眼架上融合著花生軟焦糖的巧克力棒,忍痛搖頭。
  
  「那太可惜了。」櫻果投錢買了兩條,迫不及待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滿臉的幸福。「嗯,好好吃……其實你很瘦啊,應該不用為體重這種事煩惱吧?」
  
  「開玩笑,那熱量之高我要跑四千公尺才消耗得掉。」若林搖搖頭,「我老了,身體代謝慢,不能跟你們年輕小姑娘比,唉,想當年啊……我可是一餐吃兩個雞腿便當面不改色哦!」
  
  「拜託,你今年也不過三十歲,幹嘛把自己說得跟老太婆一樣?」
  
  「嘿,你這個人的標準還真是奇怪,方少齊才大你四歲就叫人家LKK,我可是大了你十歲呢。」
  
  「那不一樣,你又沒有要娶我。」櫻果一時說漏嘴,想要藉由嚼巧克力的動作混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哦……」若林雙眼大亮。
  
  「你聽『湊』了,你聽『湊』了……」櫻果含著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棒,話聲咿唔含糊地慌忙逃走。
  
  「原來是這樣啊。」若林一個勁地笑。
  
  聽說天鷹幫與天鷹集團的少主可是出了名的英俊酷男子哩!
  
  黑道少主愛上小護士,嗯,真像小說情節。
  
  「可是櫻果為什麼不喜歡方少齊呢?」如果她年輕個十歲,遇到這種好事,恐怕半夜就包袱款款自己衝上門了。
  
  七年級生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呀。
  
  早上九點整,櫻果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白皙修長的腿很不優雅地跨搭在卷成一團的被子上,兩截式的睡衣卷到肚臍眼都跑出來了。
  
  昨晚上大夜班,她十分鐘前才進入夢鄉,幾乎是一沾枕就睡熟了。
  
  驀地,絕命電話鈴聲囂然響起——
  
  「什麼?什麼?」她瞬間被驚醒,帶著心臟狂跳的喘息愕然地環視四周,最後驚惶的視線落在響個不停的電話上。
  
  可惡,睡覺前忘記拔掉電話接頭了。
  
  渴睡的悶躁感充斥全身,她還是無奈又氣惱地抓起電話——
  
  「喂,誰呀?」她惡聲惡氣地開口。
  
  「雋哥說昨晚見到你了。」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語調裏卻有著一絲無可錯認的溫柔。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不過不是因為渴睡的生理狀態,但她也拒絕承認是因為他。「那又怎樣?」
  
  方少齊一聲輕笑,愉悅地道:「你心情不太好,是嗎?」
  
  「嫌棄我口氣不好?誰教你自己要打電話來。」她不爽地回道,「而且我才睡了不到……我看看……天啊!十分鐘。」
  
  「抱歉,吵醒你了。」他的語氣依舊含笑。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繼續補眠了。」說完,她就要掛上電話。
  
  「我晚上接你一道吃飯。」
  
  「不要!」櫻果大叫,發現這樣心臟跳得更急,連忙壓低聲音道:「不要啦,我今天是小夜班,四點就要上班了,而且你不要來找我,這樣會給人誤會的。」
  
  「我一直沒有隱瞞過我的目的。」他懶懶地道。
  
  「是喲,你這個大嘴巴,你還跟多少個手下講過你的目的?」她不悅的質問。
  
  少齊笑得很愉快,「如果我說每一個,你會不會殺了我?」
  
  「會。」櫻果氣得牙癢癢,「而且是碎屍萬段的那一種。」
  
  「你講話還是這麼直接。」他一點都沒有生氣,「十年來都沒變。」
  
  「你不要用那種老夫老妻的口吻講話好不好?」她大皺眉頭,凶巴巴地道:「好啦,我要睡了。叫你的手下以後不要再亂叫我少奶奶了,還有你,不准再對外說我是你女朋友或未婚妻,那樣一點都不好玩。」
  
  「你真頑固,為什麼總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他微微一歎,語氣是疼寵與包容隱忍的。
  
  「因為那只是你的事實,不是我的事實。」櫻果搖了搖發脹的腦袋,「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為什麼不去找別人?以你的條件,應該會有成千上萬的女人願意當你老婆啊,幹嘛非我不可?」
  
  「我只要你。」他聽似漫不經心,卻是字字斬釘截鐵。
  
  她心頭又開始狂跳,指尖漸漸發燙髮軟起來……不不不,她下可以這樣就被蠱惑了,開什麼玩笑?他可是黑道老大,有錢有勢又英俊到沒天良,隨便相信他的下場有可能會比「碎屍萬段」還慘。
  
  何況做黑幫老大的女人……她可沒有那種過人的膽識和勇氣,也還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啊。
  
  「方少齊,當年你是因為發高燒而胡言亂語,我不會跟你計較也不會當真的,你不用苦苦堅持當初的承諾。」她頓了頓,又說:「而且十年前我才十歲,十歲的小女生懂什麼?那時候答應要嫁給你只是童言童語……」
  
  「無論幾歲,我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說到做到,沒有人能改變我的決定。」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噢,你很煩耶!」她覺得好像在跟一頭霸王龍講國語一樣,完全不能溝通。
  
  「你可以睡到兩點,我會過來接你吃午飯。」少齊語氣溫和地下令。
  
  「我沒有答應你要一起吃……」她瞪著不住傳來嘟嘟聲的話筒,「什麼?這樣就掛掉電話?」
  
  那個自以為是的超級自大狂,總有一天她會給他好看……
  
  在心底咒駡了他無數遍後,最後櫻果還是敵不過周公的頻頻催促召喚,愛困地掛回電話,拔掉線路,繼續倒頭就睡。
  
  至於那個被迫訂下的午後兩點飯約,她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但是……她還是作了那個夢。
  
  說作夢也不完全是,應該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後,她的腦袋自動撥放起十年前曾經發生過的情景片段——
  
  那年,她十歲,而他十四歲,互相打勾勾約定將來要跟對方結婚,反悔的人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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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2:53
第二章
  
  人的一天應該要睡足八個小時才算正常,如果睡眠品質好的話,或許只要六個小時就足夠了。
  
  但是櫻果沒有睡足八小時,睡眠品質也不好,所以在鬧鐘一點半響起的時候,她差點掙扎爬不起來。
  
  每次上完大夜班,下午又要繼紋上班時,她都有種想要直接死在床上的衝動。
  
  但更多的時候,她會忍不住脆弱地想著找個人嫁了好了,每天當少奶奶睡到日上三竿,下午起來吃個豐盛的下午茶,然後出門逛街,晚上回家窩在沙發裏看電視直到深夜,睡前還可以吃掉一盆的鮮奶油沾草莓。
  
  她是在作夢。
  
  事實是,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就算有,這樣的日子只要給她過上三天,她恐怕會無聊到尖叫逃走。
  
  總歸一句話:她是個勞碌命。而且她必須承認,她很喜歡護士這份工作。
  
  櫻果呻吟著努力下了床,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刷牙洗臉。
  
  在洗臉的當兒,她突然想到方少齊會在兩點過來。
  
  「天啊!」她吐出一口牙膏泡沫,揉了揉眉心。
  
  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對一個意志比鋼鐵還強硬,卻長得比阿波羅更俊美的仰慕者,看到他,會令她那種想嫁的衝動更加「衝動」。
  
  但就算她要嫁,也千萬不能嫁給他。
  
  「愛在黑幫的日子」只是一出電影,她還沒有瘋狂到想變成裏頭的主角。
  
  櫻果在浴室裏胡思亂想了二十分鐘,等到她走進客廳時,已經是一點五十了;哼,管他的,反正她原本就沒打算跟他一起出去吃飯。
  
  難道他帶來的麻煩還不夠嗎?
  
  「爸、媽?」她喚著,疑惑地推開父母的房門。
  
  房間乾淨整齊,空無一人。
  
  爸媽都是退休的小學教師,兩個人最大的樂趣就是時花養草,打打電腦麻將,偶爾會去參加土風舞班,可是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在屋裏看到他們。
  
  兩個人是相約跑到哪裡去了?
  
  她一轉過頭,才發現釘在小小留言版上的粉藍色紙條——
  
  「女兒,我們跟妳美女姨和大方姨丈參加花東十日遊,會給妳帶普記麻糟回來。妳在家裏要注意關水龍頭和瓦斯,還有,少齊答應要照顧妳,妳要不要乾脆搬到他那裏去?這樣我們是比較放心啦。有空我們會打電話回來,有事打手機給我們,就這樣,拜!」她念出紙條上的字,忍不住氣惱起來。「什麼跟什麼嘛……」
  
  要跑出去玩,也不會約她一下,她還有十幾天的假可以休……更過分的是要她住到方少齊那裏,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老爸、老媽在想什麼呀?
  
  方少齊一定是用了什麼奇怪的迷幻藥迷惑住爸媽,要不然他們倆怎麼會總是倒向他那邊?
  
  就在這時,門鈴妥起。
  
  櫻果皺著眉頭,滿臉不爽地走過去開門。
  
  「我並沒有答應你出去吃飯。」她對站在門外的高姚英俊男子道。
  
  穿著雪白亞麻上衣和黑色長褲,少齊黑髮微亂的模樣顯得備懶性格,修長有力的手臂上搭著一件亞曼尼黑色薄外套,神情淡漠冷峻的俊美臉龐簡直比電影明星更加勾人心弦。
  
  他不常笑,但是在望向她的時候,深遂的眼底總漾著一絲笑意。
  
  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比較特別,但是在目前來說,這對她造成了莫大的困擾。
  
  「你不要再看著我笑了。」害她心煩意亂,心浮氣躁。
  
  聞言,少齊眼裏的笑意更深,「我以為妳討厭我板著張死人臉……妳以前總是這麼說的。」
  
  「基本上,如果你能夠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更喜歡你的。」她膽大包天,毫不客氣地道。
  
  「恐怕要讓妳失望了,妳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伸手揉揉她的頭頂,微微一笑。「妳還沒換好衣服。」
  
  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冷靜,一點都不會動氣?
  
  櫻果不滿地拉下他的手,「我不是小孩子啦,不要老愛揉我的頭髮。我說過了,我今天沒有要跟你一起吃飯,你找別人吧。」
  
  「我給妳十分鐘換衣服。」少齊越過她走進客廳,熟稔地坐入沙發。
  
  她一時氣結。
  
  這男人從不接受別人拒絕的嗎?
  
  櫻果無可奈何地回房換衣服,她套了一件紅色短袖線衫,橘色七分裙,還穿了一雙粉紅色的襪子,好搭配上個月狠下心來買的昂貴粉紅色娃娃鞋。
  
  她隨手抓過梳子胡亂梳了幾下頭髮,再用粉紅色的絨球繩綁成馬尾,並將一套護士服塞進富有尼泊爾風情的大背包裏。
  
  「走吧。」
  
  少齊看著她五顏六色、鮮豔耀眼的穿著,忍不住歎道:「妳的品味還是那麼……特別。」
  
  「你太老了,不懂流行。」她故意睨了他一眼。
  
  「如果這就是流行,那麼那個領導這股流行風的人真該被抓起來槍斃。」他閑閑地道。
  
  她緊張起來,「什麼?你又想斃掉誰了?你不要匪性不改好不好?」
  
  「放輕鬆,」他不覺好笑,「我只是比喻。」
  
  唉,這個小人兒為什麼老是把他當成無惡不作的壞蛋土匪頭?
  
  在這社會上,有些事光靠法律是行不通的,能掌握住黑白兩道的勢力,方能在商界呼風喚雨,但天鷹幫在父親那一代已經轉型了,成為合法經營的商業集團,雖然其中幾個堂口負責娛樂業的拓展,偶爾還有幾小支系逞逞兇、鬥鬥狠,但大抵來說並沒有涉及不法事情。
  
  可是這小妮子總是忘記這點,老是在他頭上貼滿黑色標籤,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還當選年度十大傑出企業菁英。
  
  櫻果瞪著他,「你的比喻一向讓我輕鬆不起來。」
  
  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而且他也不來虛言恫喝這一套,他最擅長的就是行動,而結果通常很嚇人。
  
  「真高興我能令妳印象深刻。」他微笑道。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上次想要對我性騷擾的醫師被打得鼻青臉腫,記得嗎?那就是我趕緊換家醫院待的原因。」她皺眉頭瞪著他,他替她惹來的麻煩多不勝數,所以不能怪她極力和他撇清關係。
  
  「我說過了,那件事和我沒有關係,是他自己出了一點小意外。」少齊一臉無辜地道。
  
  「是喲,那豬都能飛上天呢!」她一個字都不信。
  
  「妳真該多信任我一些的。」他低頭對著她笑,黑眸焰焰閃亮。「我在柳梅軒訂了位,時間差不多了。」
  
  「柳梅軒!」她的唾液瘋狂分泌。
  
  柳梅軒有很貴但是很新鮮美味的日本料理,尤其那一味海蛤蒸蛋……
  
  她搶先衝出門,「走走走,我們快去!」
  
  少齊不禁又微笑了。
  
  有她在身邊,永遠不嫌無聊。
  
  晚間六點多,醫院急診室裏的病人並不多,也許這個時間大部分的人都還在回家的路上,還沒有發生什麼不小心吃飯梗到魚刺,或是食物中毒,還是酒後騎車跌倒的事情吧。
  
  不過他們倒是處理了一個誤喝農藥的傢伙,足足洗了四十分鐘的胃。櫻果把病人送到樓上病房,待下樓回到急診室後,已經一點食欲也無。
  
  「我不怕見到血,卻怕看到人家吐。」她臉色微白地走近正在吃排骨便當的同事小花。
  
  小花大她一屆,身材胖胖的,個性樂天又爽朗,目前有個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在讀大學,聽說學費幾乎都是她這個女朋友供給的。
  
  每個人都說她傻,要她別把錢用在一個隻懂得上課下課、辦社團、逛電腦商場的小子身上,要多為自己打算。
  
  可是小花是個集傳統美德於一身的樸實善良女孩,幾乎是好到有點傻氣,她一直堅持現在資助男朋友念書,是為了他們倆更光明美好的未來。
  
  「別傻了,有誰會願意背著沉重報答包袱,跟自己的恩人過一輩子?」
  
  櫻果也曾經冷眼旁觀提醒過她,唉,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如果事情用講的就能清楚,那要員警伯伯做什麼?
  
  小花虛心接受所有人給予的建議,但是勇於接受卻永不改過,到最後大家也懶得再提點了,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現在多說也無益,當事人覺得好就好了。
  
  「櫻果,妳想吐啊?我這沒有胃片,妳要不要來一錠?」小花一臉熱切地拉開抽屜拿胃片給她。
  
  「謝謝,不用了。」櫻果瞥了眼她桌上的排骨便當和可口可樂,還有一條花生醬麵包與兩包堅果,「呃……這全是妳的晚餐?」
  
  「是呀。」小花愉快地點點頭,隨即有些遲疑地看著面前的食物,「不過我有點擔心晚一點還會餓耶,也許我應該趁餐廳休息前再去買一份雞排……櫻果,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這怎麼回答呀?
  
  她不忍心傷害小花的自尊心,「急診室的活動量大,應該還好啦。」
  
  小花眼睛一亮,笑得好安心燦爛。「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怕妳會覺得我吃得像頭豬呢。」
  
  真夠虛偽的了,其實為了小花的身材和健康與未來著想,她應該老實的告訴她,她真的吃太多了。
  
  可是她不敢,因為她明白小花藉由吃來撫平她某方面的心靈空虛……
  
  她的男朋友待她並不好,櫻果看得出來。
  
  「唉……」該死的王八蛋,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替小花狠狠地教訓他一頓,最好是切掉他的氣管,灌糖水進去,讓螞蟻爬滿身,然後拔下他的指甲沾鹽,再切掉他的小雞雞喂豬……
  
  咦,原來她骨子裏也有潛在的暴力因數啊!
  
  櫻果連忙收拾過度放肆的思緒,從桌上拿起一份報告,在上頭注明了幫1一5病床的病人注射了幾CC的Cefazoline(消炎藥名)。
  
  「對了,1一3老伯伯的驗尿報告出來了。」小花突然想到,鼓著滿嘴油光伸手取過遞給她,「江醫師說他馬上要看,可是他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可能又跑去泡妞了吧。」
  
  江醫師是那種以為醫師等於萬人迷的自大狂,看到長相稍微好看的護士或女病患就兩眼發直,長相稍遜點的就會被他毒言毒語攻擊,所以急診室的護士們沒有一個對他有好感的。
  
  她們一致同意,江醫師是個有醫術沒醫德的下流胚。
  
  「真倒楣,跟他同一班。」
  
  「是啊,我還是喜歡秦醫師。」
  
  小花突然鬼鬼祟祟地靠近她,一臉好奇的低聲問:「櫻果,我昨天休假,可是我聽他們說……」
  
  她眼中的那抹好奇太熟悉了,櫻果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那是一個誤會,我不是任何人的少奶奶,就這樣。」
  
  「可是他們都說……」
  
  「啊,我忽然仁得肚子餓了,我先下去買點東西吃。」她拍了拍小花的肩膀,「馬上回來。」
  
  逃到地下一樓的員工餐成後,櫻果才鬆了一口氣,有心情在漢堡王和自助餐間徘徊考慮。
  
  「護士不該吃速食。」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傳來。
  
  「誰規定護士就不能偶爾吃速……」她條地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在這裏做什麼?」
  
  高大俊美的少齊微笑地看著她,一揚手上的書,「我來喝咖啡,看書。」
  
  漢堡王旁邊是一家知名的連鎖咖啡館,咖啡有點貴,但是濃郁好喝……?!她在想什麼東西啊?咖啡好不好喝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臺北市有無數間咖啡館,你幹嘛沒事跑來醫院喝?」
  
  「我在等妳。」他閒適地回答。
  
  「等我?」她驀地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喂,你以前不會這樣做的,而且你不是很忙嗎?你……你幹嘛次數那麼頻繁的出現在我生活周遭?你有什麼目的……噢,我在說什麼呀,你的目的早就坦白過幾百次了……」
  
  「二十四歲結婚正好,妳不覺得嗎?我們可以在兩年後生第一個孩子,而且年輕點生孩子妳也比較不那麼辛苦。」
  
  她的小臉漲紅了,又熱又燙,「誰……誰要跟你生孩子……結婚啊!」
  
  櫻果激動到語無倫次。
  
  「是先結婚再生孩子,次序弄亂不太好。」少齊雙眸亮晶晶的,「不過如果妳堅持先生的話……我也不介意。」
  
  如果不是考慮到他是黑幫的少主,擁有上萬名手下,她可能會衝動到當場撲上去焰死他。
  
  但話說回來,他是柔道高手,首先筋折骨斷的恐怕會是她。
  
  「方少齊!」她的臉都氣黑了。
  
  「這麼愛生氣,容易老。」他的指尖輕輕描畫她細嫩的頰邊,激起了她一陣與怒氣無關的戰慄。
  
  「那好,這樣你就不會想娶我了。」她賭氣道。
  
  他聳聳肩,「變老也無所謂呀。」
  
  她欲哭無淚,「你到底想怎樣啦?」
  
  「答應嫁給我。」他溫柔地凝視著她。
  
  該死!她最怕的就是冷峻淡漠的他用這麼深情溫柔的眼神凝望自己。
  
  「我……我要去買便當了。」她胸口狂跳,顧左右而言他。
  
  少齊沒有攔阻她,靜靜地看著她竄躲進人群中。
  
  「傻瓜,妳怎麼可能逃得掉呢?」他輕輕一笑,轉身回到咖啡館的座位裏。
  
  他是個極有耐性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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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深夜十二點多,櫻果交完班後,偷偷摸摸、閃閃躲躲地想要從側門離去,沒想到卻在側門被少齊逮個正著。
  
  天啊!這個傢伙會陷指一算嗎?
  
  「我是騎腳踏車來的。」她徒勞無功地撒謊。
  
  他不禁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在她胸口激起了陣陣溫暖和酥甜。
  
  她臉紅了,「幹嘛啦?」
  
  「今天是我送妳到醫院的。」他好笑地看著她,「妳要告訴我,妳在抵達醫院後又跑回去騎腳踏車?」
  
  她臉頰更紅,且尷尬得要命,恨恨地道:「做什麼那麼喜歡拆穿我?」對他又沒有任何好處。
  
  「上車吧。」他拉開車門。
  
  櫻果心不甘情不願的鑽進車子裏,待他坐入駕駛座中發動引擎的時候,埋怨道:「你這樣給我造成很大的困擾耶!人家會誤會的,你知道光是昨天晚上那一幕,就害我跟所有的人解釋了一整晚嗎?」
  
  「妳怎麼解釋的?」
  
  「我說他們認錯人了啊。」
  
  少齊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難過。照道理說,她矢口否認與他的關係,他的自尊與情感皆受到極大的創傷,可是天知道,他就是對她生不了氣。
  
  一個男人的自信與尊嚴禁受得了幾次這樣的打擊呢?幸好不怕,他的意志力比恐龍還強壯,而且這一切是值得的。
  
  他微微側頭瞥視她苦惱卻甜美的小臉時,心情不禁愉悅起來。
  
  十年前,她就成了他今生今世唯一想要的剋星。
  
  只是他該怎麼說服她接受這個事實呢?這是比較麻煩的一點。
  
  「肚子餓嗎?」
  
  「天,我看起來有那麼容易肚子餓嗎?」櫻果呻吟了一聲,「不要再吃了,我剛剛還被迫吃了一包棉花糖,現在肚子還在造反例。」
  
  「為什麼?」跑車駛過深夜的大街上,他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緩緩踩下煞車等紅燈。
  
  「阿長……就是護士長啦,她臨時突擊檢查我們的貴物櫃,小花櫃子裏的零食太多了,她在『臨檢』前的最後一分鐘把棉花糖塞給我,要我幫忙湮滅證據,我能怎麼辦?緊急之下只好把所有的棉花糖吞進肚子裏徹底消滅了。」她苦著臉說。
  
  他肩膀有些頭動,後來她才發現他是在忍笑。
  
  「嘿!你很壞耶,我這麼悲慘,你還笑我。」她朗牙例嘴地睡了他肩頭一記,沒良心的傢伙!
  
  「抱歉。」他眼底殘存著未消失的笑意,清了清喉嚨道:「原來這就是妳嘴邊黏著一小片糖的原因。」
  
  「啊,哪裡?」她大驚,小手左摸右摸。
  
  「這裏……」少齊雙眸熠熠,驀地俯過頭封吻住了她的唇瓣。
  
  剎那間,櫻果腦筋一片空白。
  
  然後下一秒鐘,什麼心律不整、心灼熱、胃痙攣和頭暈目眩、渾身酥軟、指尖發麻的症狀都出現了,然後是燥熱,以及幾乎漫天蓋地將她吞噬掉的悸動與熱浪自她的唇畔舌尖熊熊燃燒起來。
  
  這股怦然狂悸的熱浪還蔓延到了她的胸口心房和四肢百骸……
  
  她從來不知道,嘴巴除了吃喝唱歌講話罵人以外,還有這麼迷人魅惑震撼的功能,而且他的舌尖呵……靈巧得深深撥動了她的靈魂。
  
  櫻果燥熱地喘息著,順著本能迎向他的唇、舌,還有他在她敏感耳窩輕柔觸動的手指。
  
  原來……原來小說上所形容,教人心旌動搖、渾身癱軟的美妙之吻是確有其事,不是騙人的。
  
  親密……誘惑……呼息……交纏……這種滋味簡直比吸食鴉片還更容易叫人上癮……
  
  雖然她從來沒有吸過那玩意。
  
  櫻果忙著感受與讚歎被擁吻的感覺,等到她罷工的理智終於開始運轉起來時,這才驚覺到她的護士服已經被解開了兩顆釘子,而他灼熱的唇落在她雪白細緻的頸項下方三寸肌膚處——
  
  她慌忙地清醒過來,七手八腳地推開他。「你你你……」
  
  少齊眼神裏有著危險的誘惑與欲望火焰,儘管全身因想要她而發緊、發痛,他依舊尊重她的意願,稍稍退後一些,但仍然與她保持著相當接近親密的距離。
  
  他說想先結婚後生子,是認真的。
  
  「你怎麼可以親我?」她質問完後,不禁無力地捂住發燙的小臉,「而且我還很享受……天啊!我們有大麻煩了。」
  
  「承認吧,妳跟我有相同的感覺,妳也要我。」少齊略帶沙啞地低語,更增添了他無比的魅力。
  
  最糟糕的就是這一點啊!她也想要他,否則幹嘛躲他躲得這麼勤?
  
  在她內心深處清楚知道他太危險、太迷人,太容易讓人無防備地淪陷了,所以她才死命守著這顆心,守著那一道防線。
  
  可是十年來堅守的防線就在她一時不察間,遭受敵人猛烈的炮火攻擊,變得搖搖欲墜了。
  
  「我才不要你。」櫻果繼續死鴨子嘴硬,可是語氣軟弱得連自己都不相信。
  
  她想騙誰呀?現在他就差沒有勾勾手指頭,她就自動倒進他懷裏了。
  
  不不,這是不被允許的。
  
  少齊眼神魅惑地盯著她,「哦,是嗎?」
  
  她痛恨他那輕描淡寫卻又萬分篤定的語氣,更可恨的是,他是正確的。她的確很想很想要他,以前只是模模糊糊的想法在剛剛被整個釋放開來,就像潘朵拉的盒子被打開了,就再也回不到過去。
  
  他的眼神,他的髮梢,他的臉龐,他的鼻樑,他的唇瓣和寬肩、胸膛……所有的所有,她都想要,而且巴不得統統占為己有,天天碰觸把玩。
  
  真是太糟糕了!
  
  「我不要嫁給你。」她虛弱地反抗,「我也不能嫁給你……」
  
  「又是因為我是『黑用少主』的爛藉口嗎?」他戲謔地挑眉問道。
  
  他黑幫少主的身分只是其中之一……更教她恐懼的原因是,她一定會深深淪陷且萬劫不復的。
  
  若真的愛上他,她就會變得患得患失,深怕他愛心,怕他不滿意,怕自己不夠好,不值得他愛,更怕終有一天他對她厭倦了,離她而去……
  
  天啊!要是結果是那樣,那她寧願這一切不要開始。
  
  櫻果驚惶得如同被大燈照到的小鹿,黑白分明的眼珠脆弱地望著他,「總之……總之我不想嫁給你。」
  
  「那麼先訂婚如何?」他突然覺得自己怎麼沒早點想到這個好法子,黑眸閃動著光芒,「妳可以有時間慢慢接受這個事宜。」
  
  他一定是魔鬼的代言人,拿出的糖果和說出的每句話都那麼該死的誘人。
  
  幸好她跟他周旋十年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的,櫻果迅速地搖頭,彷佛怕自己改變心意動了心。
  
  「才不要,我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我是說真的。」
  
  「也許再來一個吻,可以打動妳的決心?」他眸光掠過一抹壞壞的笑意。
  
  「好呀……呃,我是說,不要!」她真想剪掉自己的舌頭。
  
  少齊眯起雙眸,微微笑了起來,不顧她的反對又溫柔地貼住她的櫻桃小嘴。
  
  紅燈早已變成綠燈,又轉成了紅燈,他們倆卻沒有人注意到。
  
  她麻煩大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大!
  
  隔天天一亮,櫻果飛快收拾好行李,打電話請好假——雖然知道一星期的假期過完後,她可能會被阿長釘得很慘,而且一樣改變不了方少齊的決心,但是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在早上九點半逃到了度假聖地藍島。
  
  藍島位於澎湖群島,近幾年盛名速播,聽說在藍島上的度假飯店住一晚要很多很多錢,但是遊客依然趨之若騖。
  
  她沒有很多錢,但是有個護專同學是藍島人,她家位在海邊的小村子裏,非常的淳樸可愛,她曾經去過一次。
  
  雖然沒有那位同學的手機或電話號碼,但是她相信她會很歡迎這個老同學不請自來的。
  
  藍島還是一樣美麗,一片無邊無際的藍色天空和飄浮的朵朵白雲,舒爽微帶鹹味的海風和草地沙灘……記憶中的美好未變,但是她作夢也沒想到等她按照印象走到那棟咾咕石蓋成的老房子時,只見門戶深鎖,像是有好幾年沒有人碰過了,上頭佈滿了陳年蜘蛛網。
  
  後來詢問村人才知道,他們早已舉家搬到高雄去了。
  
  青、天、霹、靂、啊!
  
  這下可怎麼好?難道她今天晚上必須流落到沙灘上燃營火過夜嗎?
  
  「還是回澎湖本島好了,但現在是旅遊旺季,不知道還有沒有空房間?」櫻果垂頭喪氣地背著行李,徒步走向小碼頭的方向。
  
  遠遠的,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
  
  耶?她忍不住揉揉眼睛,以為天氣太熱導致看見海市蜃樓,可是除了那個人以外,沒有見到其他城市的影像啊!
  
  「你若不是妖怪,就是派人盯我梢。」待他走近,櫻果認命地發現自己是真的擺脫不掉這個傢伙了。
  
  「妳真是冰雪聰明。」少齊滿臉愉悅,雙手閒適地插在褲袋裏。
  
  「還不夠聰明,否則就可以甩得掉你的人了。」她恨恨地道。
  
  「恐怕不太容易,我的人以安靜迅速而著名。」他滿眼都是笑。
  
  「方少齊,你很煩耶!」她氣呼呼地抬腳踢開一顆擋路的小石子,肩膀好象越來越酸,行李也越來越沉重。
  
  「需要幫忙嗎?妳像帶了要逃難的行頭。」他好意地伸出手。
  
  櫻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耍意氣自己背,但是又覺得不能便宜他,二話不說便將所有的行李一古腦兒全丟給他。
  
  別看少齊高高瘦瘦的,渾身可都是結實的肌肉,只用一隻手就輕輕鬆鬆地拎著她的行李。
  
  將來有需要搬家的話,就叫他當捆工。她充滿報復心地暗忖。
  
  「方少齊,你不是有一個大集團和一個『大幫派』要管嗎?」她故意強調「大幫派」三個字。「怎麼有空跟在一個女孩屁股後面團團轉?這要是傳出去的話,你的英名盡失喔!」
  
  「這只會證明我是一個居家型的好男人,愛妻逾命。」
  
  「臭美。」她跟著他走了快十分鐘才注意到他們走向一棟典雅的中國式大宅,不禁好奇的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藍島知名的度假飯店,我已經訂好房了。」
  
  櫻果愣了愣,隨即失聲叫道:「這就是那間有名的……」
  
  「對。」少齊牽著她的手走進涼爽又泛著花香的大廳。
  
  她目瞪口呆,「可是聽說這裏很貴……」
  
  「嗯。」他取出證件,向櫃檯後的古典美少女辦理住房。
  
  她還沒從驚愕中醒來,「而且很難訂……你一定有特殊關係……」
  
  「是。」他取過鑰匙,對古典美少女微微一點頭,又握著她的手走向樓梯。
  
  「藍島的度假飯店……」她還頭暈眼花,心髒亂跳,「我竟然可以住進這間聞名國際的度假飯店……」
  
  櫻果傻傻地跟著走進房間,她暈暈然地在米色繡梅花的長沙發上坐下,還未能回到現實。
  
  直到少齊遞給她一杯泛著清香的茶時,櫻果才醒過來,愣愣地接過杯子。
  
  「嘩,好漂亮的房間……你的行李呢?」
  
  「沒時間整理行李,晚點會有人送過來。」他漫不經心地回道,好象那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她又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是窩心……還有煩躁。
  
  討厭,她躲到這麼遠的小島來,就是想要靜一靜思緒,好將他連根帶葉地從心底拔除,可是他偏偏緊跟著她不放。
  
  到底是怎麼了?他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以前的暗示變成了明示,心動變成了行動呢?
  
  「妳有心事?」少齊鬆開襯衫的兩顆釘子,微露出小麥色的肌膚,走向落地窗打開窗戶,讓清爽的海風吹進屋來。
  
  「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獨處,想想事情?」
  
  「恕難從命。」他回過頭,專注地凝望著她。
  
  「為什麼?」她只覺心頭火起。
  
  「妳會逃開,逃得遠遠的,我不想再浪費第二個十年。」他語氣平靜地道。
  
  他的話讓櫻果臉蛋紅了起來,「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坦白說啦,我知道自己其實沒有美到哪裡去,圍繞在你身邊多得是性感或是有個性的美女,為什麼你非在我這裏碰釘子?」
  
  「我不想要別人。」
  
  「可是……」
  
  「妳請了一星期的假,我也排開了這一星期內所有的公事,我們可以好好地相處七天,讓妳漸漸適應我。」
  
  櫻果真痛恨他那種「我說了算」的語氣,但是更痛恨她為什麼讓自己陷入這種地步裏?
  
  十年前,當她看見他倒在暗巷裏喘息的時候,真不應該一時善心大發把他拖回家照顧。
  
  養虎為患就是指這種的啦!
  
  「你是這樣對付你的救命恩人嗎?」她沒好氣的瞪著他,「就是把她娶回家?那我是不是得求老天保佑,有另外一個女孩子救你,這樣你就會改去找她報恩了?」
  
  「我們之間不僅僅是恩情。」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她小臉一紅,「是啦、是啦,還有親情、友情、愛情……你以為現在是在演八點檔哦?」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少齊舉步逼近她,那奪人的氣勢和魅力又纏繞壓迫而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屬於他的氣息與力量底下。
  
  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
  
  櫻果連忙站起來,大聲宣佈,「我要睡覺。」
  
  他的動作微微一頓,眼裏有著明顯笑謔的色彩,他輕輕地道:「妳是個膾小鬼,不願意面對現實。」
  
  「現實就是你跟我求婚,我拒絕了。而我昨天一整晚沒睡,所以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止我上床睡覺。」她用力地戳著他堅硬的胸膛,即使指尖發疼也不在乎。「就是這樣,晚安……不對,是午安。」
  
  話說完,她驕傲地昂著小小的下巴勝利地繞過他,走向那張鋪著雪白床單,邊緣編著燦爛織錦床套的大床,堅決地拉開被子鑽進去。
  
  寢室的舒適和絲滑的撫觸幾乎令她愉悅得呻吟出聲,熟悉的睏意立刻襲上她,沒三秒鐘櫻果就睡著了。
  
  真是個有決心的小姑娘。少齊唇邊的笑紋頻頻往上揚,他搖了搖頭,決定先到海邊游泳。
  
  他的人應該會在兩小時之內將衣物行李送至藍島……啊,這就是擁有許多忠心手下的另外一個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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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3:46
第四章
  
  沒有鬧鐘,沒有電話鈴聲,沒有手機吵鬧,也沒有爸媽揚高了聲音要她快起床免得遲到了……
  
  這種生活真幸福啊!
  
  櫻果足足睡到下午四點半才被饑腸轆轆的胃鳴聲叫醒,在醒過來的那一剎那渾身像是充飽了電一樣,精神好得不得了。
  
  她環顧四周,片刻後才對身處的環境有了一些真實感。
  
  她在藍島,要度假一個星期……跟方少齊。想到後面那一點,不禁令她又是竊喜又是心慌。
  
  她撓了撓頭,自言自語,「我麻煩大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的決心又只比一顆生雞蛋堅強一點點,只要稍微不注意,馬上就有可能被壓得粉碎。
  
  「我真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她跳下床,翻找出牙刷和毛巾,舉步往浴室走時,瞥見了落地窗外的景致……還有人。
  
  英俊的方少齊在笑,而且笑得很愉快,重要的是他是對著一個看起來蒼白如玉的柔弱少女笑……
  
  他的手輕挽住她纖瘦的手腕,在教她如何赤足踩在浪花間而不弄濕她那一襲像仙子般的輕紗白裙。
  
  櫻果的心臟像是被誰狠狠猛砸了一記,又悶又酸又痛……非常、非常地震驚又不是滋味。
  
  她是誰?他們在幹什麼?現在是怎樣?在上演瓊瑤阿姨的「浪花」嗎?
  
  櫻果沒來由地心中泛起陣陣酸意來,胃裏的酸液也已經蔓延上湧到了喉嚨,她很生氣,呼吸急促、喘息凝重,頭一個衝上腦海的念頭就是撞破落地窗出去質問他們這對狗男……
  
  天啊!她失去理智了,她在幹嘛啊?在吃醋嗎?
  
  櫻果被這個強烈的認知攻擊得不知所措,傻眼在當場……
  
  「我不是在吃醋吧?我怎麼可能吃一個跟我沒有關係的男人的醋?」她努力想鎮定下來。
  
  可是他吻了我呀!
  
  「一個吻又不能代表什麼,在國外,他們把這個稱之為友好之吻。」她努力說服自己。
  
  對,就是這樣,所以方少齊能把注意力和目標轉移到別的女孩身上,對她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她應該要樂見其成,並且真心誠意、高高興興地祝福他……
  
  對呀,是應該要祝福他,那她在三分鐘後像個發狂的妒婦般衝到沙灘上的舉動是怎麼回事?
  
  「老方,你朋友啊?」櫻果不能控制自己地走近他們,似笑非笑地主動搭訕。
  
  少齊轉過頭看見了她,咦,他嗅到了一絲濃濃的酸醋味……是一種對他極為有利的氣息。
  
  「她是白小姐,也是來這裏住宿度假的房客。」他簡單地解釋,低頭對那女孩一笑,「這位是我的朋友沈小姐……雖然她的表情很嚴肅,但是妳不用害怕,基本上她是很好相處的。」
  
  什麼跟什麼,他以為他在介紹自己養的一隻寵物嗎?
  
  ……白小姐,妳好,這是我家的拉不拉多犬,不要看牠長得凶凶醜醜的,妳別怕,其實牠是很好相處的,不會咬人……
  
  沒來由的,櫻果越覺不爽。
  
  「謝了,我想我的為人還沒有到今人『害怕』的地步,白小姐應該不會把我當作毒蛇猛獸。」她酸溜溜地道。
  
  白晶玉怯怯地看著她,「妳好。」
  
  「白小姐自己一個人來度假呀?沒有跟男朋友一起嗎?」她故意左顧右盼,「還是他去買飲料了?」
  
  晶玉臉頰上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羞澀地道:「我沒有男朋友,我是跟……看護來的。」
  
  「看護?」她一征。
  
  少齊介面解釋,「白小姐身體不太好,所以有看護隨行照顧。」
  
  「噢。」照平常情形的話,櫻果會非常同情,並且雞婆地充滿保護欲,可是就在她望向晶玉,正想講幾句關心安慰的話時,猛然注意到晶玉眼底對少齊掩飾不住的愛慕之意。
  
  她的胃又開始作怪,櫻果很清楚這跟饑餓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吃起飛醋來?
  
  「我要去吃點東西。」她突兀地宣佈,「你們要一起來嗎?」
  
  「白小姐,妳想跟我們一起嗎?」少齊低頭詢問,冷峻的神情有一絲暖意。
  
  晶玉怯憐憐地望著他,彷佛想要求他留下,卻又不敢開口,「我……我不餓,我還想踩踩水,你呢?你也要去吃東西嗎?」
  
  夠了!
  
  櫻果不是滋味地發現自己就像一個硬卡在電影男女主角中間的路人甲,擾亂氣氛又擋鏡頭。
  
  「老方,你陪白小姐吧。」她咬牙切齒地擠出一抹微笑,「我想我隨便也可以找到點什麼吃吃的,不用麻煩你張羅了。」
  
  話一說完,櫻果扭頭就走,覺得胸臆間有股濁氣拚命往上衝,搞不好她只要拿打火機往嘴邊一按,就可以當個超炫的噴火人。
  
  該死的,男人果然都是朝三暮四的王八蛋,吃在碗裏、望著鍋裏,天生劣根性作祟。
  
  幸虧她對他的虛情假意一個字也不信!
  
  「我要去大吃特吃,然後把帳單統統記在他帳上。」她忿忿的發誓。
  
  不不不,她才不要欠他人情或錢債例,等她回臺北後,就領出定存把一半的費用寄還給他,免得讓他以為她故意占他便宜!
  
  十分鐘後,少齊在飯店外富有海洋和浪漫氣息的平臺餐廳上找到了櫻果。
  
  紅灩灩的蒸蟹和一大盆的九層塔香炒海瓜子,一大碗料多味美的魚翅羹,他看到櫻果的時候,她正邊大嚼魚翅邊埋首在功能表裏,細細研究著還要點什麼菜才好。
  
  他想笑,不過他很瞭解現在笑出聲來隻會在她沸騰滾燙的情緒火上添油,這可不是聰明的作法。
  
  少齊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雙手交錯微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微笑著,「還想吃點什麼嗎?」
  
  她的頭絲毫沒有從菜單上抬起,「我正打算再點一隻龍蝦做沙拉,兩顆蠔油九頭鮑,三粒海龍王湯包,四喜丸子當點心……多謝關心了。」
  
  他差點忍不住笑出聲,清了清喉嚨道:「同時吃那麼多高膽固醇和熱量的食物,好消化嗎?」
  
  「我有一顆鐵胃,而且我現在胃裏的胃酸可以侵蝕完一頭牛沒問題。」她喀地一聲咬下一截螃蟹的鼇。
  
  他滿富興味地揪著未來的妻子,她的貝齒比鐵剪還堅固強壯,這真是件好事,起碼他不用擔心她老了以後咬不動牛排。
  
  「笑什麼笑?」她火大地瞪他。
  
  他連忙斂眉,一臉無辜,「我笑了嗎?」
  
  「你雖然沒有笑出聲音,可是你的眼睛和嘴角都寫滿笑意!」她哼了一聲,可不是白白認識他十年的,只差不知道他全身上下有幾根毛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真是動輒得咎。」他搖搖頭,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冰礦泉水,「謝謝,菲力五分熟全餐,再給我一杯黑咖啡。」
  
  櫻果忍到服務生走了才輕蔑唾棄地道:「來小島吃牛排?真有你的,閣下的品味真是特別啊。」
  
  「多謝誇獎。」他還是一點都不動氣。
  
  可惡,平常他在別人面前可是那種只要瞪一眼,就足以把人冰進冷凍櫃的危險人物,幹嘛在她身邊卻故意做出一副循循儒雅的紳士樣?
  
  真是強盜扮書生。
  
  她在肚子裏大大腹誹他。
  
  少齊認識她整整十年了,很清楚她臉上出現這種表情時代表什麼意思。他笑咪咪地想著。
  
  他輕啜一口水,「我知道妳在想什麼。」
  
  她的臉頰瞬間泛紅,心虛訕訕地道:「什、什麼?」
  
  他故意逗她,「妳一定是在想自己有多喜歡我。」
  
  「你亂講!」她先是一愣,隨即憤慨大叫。
  
  附近幾張桌子的客人立刻把目光投向她,她連忙捂住嘴巴,頻頻點頭道歉。
  
  「都是你害我的。」她儘量壓低聲音,還是很懊惱不爽。
  
  「妳真冤枉我了。」
  
  「我敢打賭,你統統都是故意的。」她謎起眼睛瞪他。
  
  「沒有證據叫做誣賴。」
  
  「你都是對上門盤察的員警這麼說的吧?」
  
  他迷人一笑,「不,我通常說『再忙也要跟你喝杯咖啡』。」
  
  她瞪著他幾秒鐘,最後還是忍不住噗地一聲哈哈大笑起來,「吼!你很好笑耶!哈哈哈……」
  
  「得知我還有幽默感,真是讓我感到安慰。」
  
  少齊的自我解嘲害她笑得更大聲,再度成為眾人目光焦點,不過這次櫻果不管那麼多,因為她笑到肚子好痛。
  
  「哎喲……」她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我好久沒有笑得這麼痛快了,方少齊,你早該表現出你冷面笑匠的一面,這樣多討人喜歡。」
  
  「我也覺得我的新形象不錯。」至少她笑了,而且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像櫻果這樣,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放鬆喜悅和安心,甚至只要聽見她的名字,就能夠今他微笑。
  
  這十年來,她撫慰了他太多太多的煩擾與心緒的騷動,雖然她從來沒有發覺自己做了這麼多、這麼好。
  
  她對他意義非凡,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所以他決定加快腳步,不讓她再閃避逃脫。
  
  「要不要吃點螃蟹?」櫻果情緒大好,醋意也不見了,笑咪咪地幫他剝開一隻鮮甜的螃蟹。
  
  「謝謝。」他有點受寵若驚。
  
  「不要一副謝主隆恩的表情,好象我平常對你多壞似的。」她嘀咕道。
  
  「坦白說,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故意逗弄她。
  
  「喂——」
  
  「尤其不肯承認認識我,對我更是一大打擊。」他輕歎口氣。
  
  「我……我也是被情勢所逼。」她吶吶的回答,突然覺得很愧疚。「對不起啦,下次在路上遇到,我不會再假裝不認識你或沒看到你了。」
  
  「最好也別像見到鬼一樣火速跑走。」他不只一次看她拖著同事飛快奔逃,那對一個男人的自尊心真是莫大的傷害,幸虧他皮粗肉厚意志堅強。
  
  「哎喲,我就知道你要講那一次,那是因為你還帶了一大票穿黑西裝的人,殺氣騰騰,一看就知道是要去跟人家談判搶地盤的,不趕快跑哪行啊?我同事頭一個就被嚇死。」
  
  「那次我是要去參加政界的一個餐會。」他哭笑不得。
  
  「什麼?你連在政界的餐會上都敢跟人家談判爭地盤哦?」她膛目結舌,他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妳過度的想像力一向令我擔心。」少齊揉著眉心,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了。
  
  「難道你要否認你沒有跟人家爭地盤嗎?」
  
  「現在開疆拓土靠合法的法律手段比較保險。」他切了一塊烤得恰到好處的嫩牛排送入口,優雅地咀嚼著。
  
  「就跟食人族改用刀叉一樣文明。」她總是喜歡吐他的槽。
  
  他失笑,「妳對我的成見真深。」
  
  「那當然,天鷹幫幫主腳一跺全城亂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妳武俠小說看太多了。」他繼續吃著牛排。
  
  啐,討厭的傢伙,講不過人家就亂扣帽子。
  
  「算了,我好女不跟男鬥。」
  
  「謝天謝地。」
  
  櫻果忙著剝開一顆顆鮮美的海瓜子,沒有多餘的嘴巴可以跟他抬杠鬥嘴,一時之間平臺上安靜許多。
  
  不過他們這對金童玉女的亮眼組合還是引起不少人的繁盛讚歎,櫻果偶爾聽見一兩句讚美的聲浪飄來,忍不住高興到雙頰發紅。
  
  呵呵,有人說他們很有夫妻臉哩,嘻嘻嘻。
  
  她偷偷竊喜後才驚覺一件事自己居然一點都不排斥別人把他們誤認為新婚小夫妻?!
  
  天啊,事情越來越失控了,然而頭一個最需要防堵的就是她軟弱不堪的心。
  
  深夜,櫻果穿上一件棉質長睡衣,還套上一件鈕扣從頭扣到尾的睡袍,然後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表情肅穆地看著電視。
  
  她好熱!
  
  要命,冷氣一定是不夠冷,她剛剛還特地調到二十二度的。
  
  可是任憑哪個有理智的女人在看到一個身材超誘人的帥哥半袒胸膛,伸長腿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裏的模樣,都會曉得此時此刻情況危急,警鈴大作……
  
  不是把自己包緊一點,就是直接「餓羊撲虎」過去,跟他來一段纏綿火辣的咿咿哦哦。
  
  她不想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後悔,所以只能選擇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可是她真的很熱,不時舔著乾燥的下唇,尤其在眼睛不小心瞥見他露出的大片結實的小麥色肌肉時,那種口渴的感覺更強烈了。
  
  「妳很冷嗎?」少齊的視線從國家地理頻道上的孟加拉老虎移動到她臉上,眨了眨眼。
  
  「我很熱……呃,對,我很冷。」她下意識地拉緊睡袍,以證明她冷得發抖。
  
  「那或許我們應該把冷氣調高一點,至少從冷凍庫升級到冷藏的程度,妳覺得呢?」他眼神嘲弄地望著她。
  
  他注意到了!
  
  她面紅耳赤地假裝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剛剛我很熱。」
  
  「妳不穿那麼多件厚重的睡衣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熱了。」
  
  「因為稍早的時候我很冷。」她已經是在無理取鬧地瞎扯了。
  
  如果他不是拚命忍住放聲大笑的衝動的話,恐怕早就被她無厘頭的話搞得頭暈腦脹了。
  
  「那麼現在我可以把溫度調高一點了嗎?」他禮貌地詢問。
  
  「隨便。」對於自己的語無論次,櫻果也尷尬得要命,連忙專注地看著國家地理頻道,假裝對老虎在撒尿的動作充滿興趣。
  
  少齊將溫度調到二十六,事實上只要打開落地窗就能夠得到一室清涼,但現在是夏天,他不希望蚊子將她白嫩的肌膚叮得都是包。
  
  她很緊張,彷佛害怕他會隨時撲向她。
  
  他因為這個想法而微微笑了起來,如果她再瞭解他深一些,就會明白他的誘惑技巧非常高明,無恥地強迫一個女孩子就範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
  
  「呃……你是怎麼認識那位元白小姐的?」櫻果一問出口就後悔了。
  
  「我們是在沙灘上認識的。」
  
  她無法控制住喉頭泛起的酸意,「她很喜歡你。」
  
  「我想也是。」他隱藏住一抹笑意。
  
  「你這個自大狂。」她忍不住氣惱的指責,「我就知道你很享受被女孩子愛慕的感覺。」
  
  「妳在吃醋嗎?」
  
  櫻果頓時像尾巴被香煙燒到的兔子般跳了起來,「我吃醋?!怎麼可能?開玩笑,我吃什麼醋?我巴不得你跟那位白小姐來電呢!」
  
  「那時妳一副恨不得焰死我的樣子,我還以為妳在吃醋。」少齊假裝滿臉的失望,「原來我看錯了。」
  
  「當、當然是你看錯了,我說過,你去娶誰都好,只要別娶我就好。」櫻果口是心非地道。
  
  「那麼妳可以停止對我怒目相視了嗎?」他神情輕鬆地看著她,「要不要坐下來喝點茶?」
  
  她訕訕地坐下,努力表現出平靜閒適的模樣,「好呀,麻煩給我一杯。」
  
  他斟了一杯上好碧螺春給她,看著她捧著薄胎雪瓷杯小心翼翼地吹開熱氣,還先用舌尖沾試溫度的樣子,忍不住微笑。
  
  她察覺到了他笑容,有點窘地問:「怎麼了?」
  
  他但笑不語。
  
  「你在笑什麼啦!」她忍不住坐過來,想逼問出他那朵笑容是怎麼回事,就好象她做了什麼惹人發笑的行為一樣。
  
  少齊的眸色因她的靠近而有些變深,她幽然清新的花草香味撩繞而來,那對一個男人來說真是最勾魂的誘惑。
  
  他歎了一口氣,這小妮子一點都沒有發覺自己的魅力驚人,也幸虧如此,她才沒有學會將她的魅力化為最強大的危險武器。
  
  「我只是在想,妳有一個貓舌頭。」
  
  櫻果眨眨眼,隨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噢,你是指這個……我以為你在取笑我品茶的動作很挫呢。」
  
  「我從來不會取笑妳。」
  
  「是嗎?」她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的記憶力不太好喔。」
  
  「有一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忘記的。」他凝視著她,似笑非笑,「十年前妳答應嫁給我。」
  
  她忍不住臉紅,啐道:「都跟你說了幾百次了,那只是個童年無知的諾言,算不得數的。」
  
  少齊卻不贊同她的說法,「對我來說,承諾就是承諾,說了就該做到。」
  
  她朝他皺皺鼻子,「你做人一定很辛苦,連幾百年前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到目前為止,我應付得還可以,而且人生還挺有樂趣的。」他喝了一口茶,「妳可以不用擔心我會得憂鬱症。」
  
  「我才不擔心你,你的神經比大象的腿還粗。」她哀聲歎氣,「我擔心的是我自己的神經,不知道哪天會脆弱到斷掉啊。」
  
  「我會保護妳、撫慰妳,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甭提了,哪天我真的精神失常,不用問,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你。」
  
  「妳真的傷到我的心了。」他一臉受傷。
  
  他一定是在虛張聲勢,千萬信不得!
  
  可是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好象變得有點憂鬱傷心的樣子。
  
  天啊,她是不是太直接了?真要命,早晚有一天她要用肥皂水好好清洗這張口不擇言的嘴巴。
  
  「呃,那個……」她開始嘗試補救,「其實我的意思不完全是這樣啦,我只是說……那個……」
  
  「妳不必費心想方設法安慰我,我知道我在妳眼中一直是個無惡不做的強盜頭子。」少齊鬱鬱地道,陡然起身。
  
  她慌了,急忙跳起來跟在他身後,「你要去哪裡?你聽我解釋啦,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我到陽臺抽根煙。」他淡淡地道。
  
  壞了,事情真的嚴重了,他很少抽煙的,只有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後才會抽。
  
  「你別去!」她心裏揣著深深的愧疚和恐懼,情不自禁一把環抱住他的腰,臉頰緊緊貼在他堅實的背脊上。
  
  少齊微微一震,被她罕見的溫柔親昵舉止而撼動了,身子動也不動的僵硬在原地。
  
  櫻果的心底塞滿了恐慌、心痛與自責,她怕死了他真的傷心、生氣……然後真的從此疏遠她。
  
  天啊,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在乎他,她口口聲聲要他離她遠一點,可是當她發現他有可能真的這麼做時,卻又慌亂得完全無法思考……幾乎連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我、我跟你對不起。」她死命地攬緊他溫暖結實的腰,鼻頭泛酸,「我太壞了,不應該老是這樣攻擊傷害你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就在她以為自己等了一個世紀之久時,聽見了他低沉微啞的低語——
  
  「我開始想,或許妳這一輩子都不會接受我。」
  
  她的心臟瘋狂跳動,那是什麼意思?他要放棄了嗎?他決定打消娶她的念頭了嗎?他下定決心要遠離她的生活不再騷擾她了嗎?
  
  這應該是她十年來夢寐以求的一刻,她卻覺得像是被宣判了死刑,還是斬立決的那一種!
  
  「你……你不要這麼說嘛,其實、其實事情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天啊,她在胡言亂語什麼?要擺脫他就趁現在呀!她還在遲疑個什麼勁?
  
  可是任憑理智怎麼叫囂教訓她,她的情感卻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盤投降了……
  
  光想到從今以後的生活裏不再有方少齊,就足以令她渾身猛打冷顫。
  
  愛上他、擁有他,但可能會失去他,與逃避愛上他,卻註定此時此刻就要永遠失去他……她該怎麼選擇?
  
  「如果妳不想要我,不願接受我,那麼現在就放開手……」他的聲音越發低沉深幽,「不要給我虛幻的美麗假像。」
  
  天,他要她做最後的抉擇了,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長長的十年都未能幫助她做出選擇,這短短的幾天相處,能夠發揮什麼效果?
  
  可是她想到在沙灘上看見他與白晶玉踏浪,看見白晶玉眼底掩飾不住對他的傾慕時,她突然像被當頭敲了一棒
  
  她不能失去他!
  
  原來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更渴望擁有、接受他……
  
  「我好怕……」她終於忍不住輕泣,額頭緊緊貼著他的背,淚水撲籟歉地掉落。「我什麼都不會,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討好一個男人,你怎麼會想要我呢?說不定在娶我回家的第一天晚上,你就會忍不住想要勒死我了。」
  
  她的啜泣擰痛了他的心臟,她的話卻燃起了他的希望、興奮和喜悅。
  
  少齊有一絲暈眩,他不敢相信,她……答應了!
  
  他輕輕地轉過身,溫柔堅定地握住她的小手,彷佛怕嚇跑了她,更怕這只是一個夢境……
  
  他看見一張淚痕斑斑卻依然甜美可愛的小臉,她眼底的淚光閃爍著再也掩飾不了的心痛與渴望。
  
  十年有成,夢境成真。
  
  他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低聲道:「妳什麼都不必改變,我要的就是現在的妳,妳甚至連一根髮絲都不用修剪,至於娶了妳之後的每個晚上,我會有比勒死妳還要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每一寸、每一寸好好地憐愛妳。」
  
  他的話讓她感動得想掉淚,他做出他深情的承諾了,可是她還是搞不懂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這樣的眷戀深顧?
  
  可以冒險,答應他,進入他的生命,然後自己尋求答案嗎?
  
  她一向膽大包天,甚至在看到頭破血流的傷患時還能微笑地為他止血療傷,手都不會抖一下。
  
  該是她對自己的愛情干冒大險的時候了!
  
  愛情與婚姻就像一場豪賭,不賭當然不會輸,但是也沒有贏的機會。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說的那個先訂婚,好讓我有時間適應的提議還有效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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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4:05
第五章
  
  原計劃一星期的度假行程,就在少齊怕她反悔的情況下草草結束,第三天就打包行李飛回臺北。
  
  櫻果大大抗議,可是他答應蜜月旅行一定會到藍島,這才稍稍地撫平她的埋怨和怒火。
  
  藍島真的很美,寧靜又滄桑,寬闊又熱情……
  
  她一定要再回來。
  
  坐在商務艙座位上,櫻果喝著果汁,賭氣地把屬於他的那份檸檬蛋糕吃光光。
  
  「我還來得及反悔的。」她對著他皺眉頭,因為他已經開始在翻閱夾帶在手提袋中的公文了。
  
  什麼嘛,之前講得那麼浪漫,害她一時心軟答應他,可是就在一個小時前的碼頭邊,她不小心聽見他和手下在講手機,提到他原本就打算三天后回去處理公事。
  
  意思就是他原就計畫三天把她「解決處理」掉,哼,好一個快、狠、准的求愛行動啊!
  
  「恐怕來不及,我已經通知伯父、伯母了。」少齊從密密麻麻的文件中抬頭,對她輕輕一笑。
  
  那一抹笑電得她整個人無力動彈了,櫻果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免疫系統真是越來越差勁了。
  
  「你一定早就計畫好的,對不對?」包括他那一晚的受傷模樣,害她傻頭傻腦往下跳的大陷阱。
  
  「我是真心的,何況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合作無間。」
  
  她咬牙切齒。真是終年打雁卻被雁啄,多年防衛苦心在一夕間栽了。
  
  「你是個陰謀滿腹、狡猾奸詐的傢伙。」
  
  「多謝讚美。」
  
  笑!笑什麼東西啊?她忿忿地別過頭,索性跟走道另一頭的小寶寶擠眉弄眼咿呀戲玩起來。
  
  那個約莫一歲左右的白嫩小寶寶簡直像天使一樣可愛,圓圓的大頭和臉蛋,黑溜溜的眼珠、長了兩顆乳牙的小嘴流著口水,還拚命揮舞著雙手想撲過來給她抱,櫻果的心都為之融化了。
  
  「好可愛喲……」她拉長了尾音,恨不能抱過來親個痛快。
  
  小孩子的乳香味比世界上任何一種的名貴香水還要動人,她以前曾想過要當婦產科的護士,但她擅長的是重大傷害外科的急診工作,捨棄專長不用而去幫小寶寶洗澡、換尿布,她的級任導師不會放過她的。
  
  但是她一直很嚮往抱著軟不隆咚又香噴噴的小傢伙……
  
  「妳很喜歡小孩。」少齊注意到了,而且深感欣喜。
  
  她不惜扮醜嘟完豬嘴後,興奮地回頭對他道:「對啊,尤其是小男孩……我好喜歡他們橫衝直撞又總是勇往直前的樣子,短短的黑髮,圓圓的頭和壯壯的身子,短短胖胖的小手小腳……」
  
  「我喜歡小女孩,一個長得像妳的小女兒。」他的眼神溫柔若水,「成天嘰嘰喳喳熱鬧得不得了,那一定很有趣。」
  
  她小臉一熱,心窩湧上陣陣暖流,但還是很堅持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先有個哥哥比較好,可以保護妹妹呀,而且小男孩多可愛,短短的黑髮,圓圓的頭和壯壯的身子,短短胖胖的……」
  
  她陶醉地重複對小男孩的愛慕,他忍不住含笑凝視著她,怎麼也無法專心在手邊的公事資料上。
  
  三十分鐘後飛機降落在臺北松山機場,他們才剛走出空橋踏進旅客大廳,就看見三名高姚英挺的男人,穿著跟MIB裏的威爾史密斯一樣的黑西裝——幸虧他們沒戴墨鏡——尊敬而喜悅地看著他們。
  
  那個大嘴巴一定又迫不及待跟上萬名的屬下宣佈了。
  
  為首的是她很熟悉的宋雋,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還偷偷擠了一下眼。
  
  「敢笑出來就要你好看。」她稍嫌用力地用肘撞了一下他的肚子,感覺到熱氣在雙頰蔓延。
  
  「咬喲。」他一臉佯痛,笑得可開心了。
  
  回到現實生活中的少齊又恢復威嚴淡漠的王者氣息,他對三名心腹點了點頭,「勞煩你們來接機。最近還平靜嗎?」
  
  「回少爺,都很好。」宋雋露齒一笑,忽然有些遲疑地道:「但是……琇小姐回來了。」
  
  他微揚濃眉,毫不在意地道:「讓她去住山上別墅。」
  
  「等等,你們說的是方競琇嗎?」櫻果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少齊眸中閃過一抹警覺,「她只是回來過暑假。」
  
  宋雋也急急解釋,「是的,琇小姐至多回來一個月就會再回倫敦的。」
  
  「是喔。」她眼眨都不眨一下,抬頭對少齊齜牙咧嘴一笑,「我們一個月後再聯絡。阿當,傑克,麻煩你們送我回去好嗎?」
  
  跟所有權貴一樣,少齊的護衛總是開著兩輛一模一樣的轎車,跟空軍戰鬥機飛行一樣,一定是一架主機一架僚機。
  
  那兩名站在宋雋身後的男子想也未想地就點頭,隨即想到了他們應該聽少爺的指揮,連忙望向他。
  
  少齊微皺眉頭,微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別鬧意氣,妳和琇琇都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
  
  「我懷疑她的驕氣會有消失、成熟起來的一天。」
  
  她痛恨自己為什麼忘記了把方競琇這個棘手人物也算進她充滿未知與忐忑不安的「婚姻」生活裏?
  
  很好,她可以確定不會嫁給他了。
  
  少齊又好氣又好笑,「妳有將近九年的時光沒有見過她了。」
  
  「這也就是我竟然會忘記不該嫁給你的另一大原因。」真是失策,她仰高下巴道:「話說回來,我認識親愛的琇琇小姐不過一年多,但是已經足夠令我印象深刻到終生難忘了。」
  
  「櫻果,她是我的妹妹。」他幾乎是有一絲懇求地道。
  
  「我知道呀,她是每個哥哥最引以為傲也最疼愛的妹妹。」她低聲咕嚷。「也是每個女人最大的惡夢。」
  
  少齊沒有聽見她最後那句幾不可聞的話,但是可以猜得出來不會太好聽。「我們先上車回家好嗎?」
  
  「好。」櫻果直直走向阿當和傑克,笑咪咪地各拍了他們一記,「好久不見,我搭你們的順風車啊!」
  
  阿當和傑克為難地揪了少齊一眼,看見他眼睛微眯時,不禁心驚膽戰起來。
  
  「呃,少奶奶……」
  
  「我還不是你們的少奶奶。」她惡狠狠地回頭瞪了少齊一眼,「老方,我可以坐阿當和傑克的車嗎?」
  
  「當然可以。」他沒有愚蠢到跟一個正處於憤怒中的女人作對,尤其他又特別想娶她。
  
  櫻果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對著鬆了一口氣的阿當和傑克道:「走吧,我們真的很久沒見了吧?我想想,起碼有一年半了,你們到底有沒有找到女朋友啊?其實我是覺得社會雖黑暗,但歹路還是不可行,否則連累妻小擔心多罪過?更別提一開始就很難找到正經的好女孩結婚了……」
  
  宋雋提著行李,在後頭拚命忍著笑,考慮到身邊的少爺可能會大發雷霆,所以他儘量低垂著頭,免得給他看到自己唇邊的笑意。
  
  「你再笑,我就認真考慮把琇琇嫁給你。」少齊冷冷倪了他一眼。
  
  宋雋的笑意頓時變成了苦笑,「少爺,您饒了我吧。」
  
  他寧願跟一百名壯漢幹架,也不願意娶一頭母老虎。
  
  不過他實在很同情少爺,好不容易苦苦追求的心上人答應嫁給他了,卻又因嬌滴滴的妹妹回國而毀了一切。
  
  他是相信以少爺的能耐,這件婚事絕對不會告吹啦,但至於會不會延期……
  
  他敢保證,一定會!
  
  可憐的少爺,他一定覺得當初和老主子協力漂白天鷹幫,要比面對這兩個難纏扎手的女孩容易太多太多了。
  
  阿當和傑克非常喜歡櫻果,他們可說是把她當作小妹般疼,但問題是,他們崇敬的主子是少齊,所以轎車還是往信義區的新別墅駛去。
  
  那是政商名流最喜歡的高級住宅區,很少人知道少齊會選擇買下其中一棟,是因為櫻果在三年前隨口開的一句玩笑話真想住住信義區的豪宅跟平民老百姓的房子有什麼不一樣。
  
  阿當和傑克並不覺得他們的主子傻,只是覺得他好浪漫,而且比較人性化。
  
  櫻果小姐是有可以把冰塊融化成一鍋熱水的超強本領。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櫻果神情陰鬱地看著窗外的典雅別墅,無奈地被載進那美麗繽紛的庭院。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院子足足可以停三輛轎車還很寬敞。
  
  阿當和傑克的表情像是她剛剛指控他們做出了天地不容的大惡事,急急忙忙地解釋——
  
  「櫻果小姐……」
  
  「不要叫我櫻果小姐啦,直接叫名字好不好?」那會讓她聯想到可惡又嬌貴自以為是的「琇琇小姐」。
  
  「是,少奶奶。」他們交換了個眼神。
  
  「也不要叫我少奶奶!」她快尖叫了。
  
  「呃……總之,少爺真的很喜歡妳。」阿當迫不及待的說:「妳可以給他一個機會表示嗎?而且琇琇小姐真的只回臺灣一個月。」
  
  「當她發現我又跟她哥哥勾勾搭搭時,她停留的時間會不只一個月。」甚至有可能是一輩子。
  
  傑克差點笑出來,連忙一本正經地道;「難道妳怕琇琇小姐嗎?」
  
  「我怎麼會怕她?我是怕麻煩,要跟她唇槍舌劍或用盡心機是很累的一件事,我寧願把這個時間用來多幫幾個病人打打針、吊吊點滴。」櫻果撇撇嘴,想到要跟方競琇做上流社會裏沒有意義又無聊的爭吵鬥嘴,她寧可天天上大夜班。
  
  阿當和傑克面面相覷,她說的也是沒錯啦。
  
  「嗯,妳的想法真好,非常正向而且有意義。只是……琇琇小姐可能會以為妳是因為怕她,所以才不敢當少爺的妻子,那誤會就大了。」傑克的耶魯心理學位可不是白拿的。
  
  果不其然,櫻果杏眼圓睜,忿忿地道:「我又不是怕她,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是她,她哥哥是她哥哥,她能咬我啊?想叫她哥哥不要娶我,再等一百萬年看看有沒有可能吧!」
  
  阿當和傑克真高興看見她恢復自信,充滿鬥志……二十歲的小姑娘果然還是很天真無邪可愛,不像他們被社會洗禮得老練奸詐,嘿嘿嘿。
  
  車子一停妥,櫻果不待他們下車替她開門,自己就下了車,跳上一階階的階梯。
  
  方家的豪華別墅是以鵝黃淡白色為基調,深藍色和櫻桃木色為佈置的重點,看起來簡單舒適又俐落大方,但是以櫻果的品味和標準來說,還是太素了。
  
  粉紅色的沙發配上橘紅色的抱枕應該會很出色,而且鋪在沙發桌下的地毯若換成鵝黃色的布丁狗圖案,那可就有創意多了。
  
  但她想少齊應該不會答應她動手重新佈置吧。
  
  唉,品味太好果然是曲高和寡呀。
  
  看見她出現,手上端著紅茶、鮮奶和一盤小點心的管家慶媽睜大了眼,歡喜地衝了過來。
  
  「櫻果,是小櫻果嗎?天啊,妳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愛呀,還是那麼美麗可愛。」她興奮得上下打量著櫻果。
  
  「慶媽,妳倒是變了,變年輕漂亮了喲。」櫻果連忙接過她手上的銀盤放到一旁的花幾上,大笑著抱住胖敦敦又熱情的老好慶媽。
  
  她們至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以前在陽明山的方家大宅裏,慶媽一向拿她當自家孫女兒疼,有什麼好吃的總不忘準備一份給她。
  
  慶媽笑得合不攏嘴,正欲開口時,屋裏卻先響起一個優雅、微帶著英國腔的女聲
  
  「沈櫻果,妳講話還是跟以前一樣甜膩得今人反胃,功力不減,可喜可賀哪。」
  
  櫻果的眸光銳利了三分,她慢慢地轉過身,毫不訝異地看到一名有著長捲髮,小臉肌膚賽雪,眉如黛、眼如媚,唇瓣搽著茶花色口紅,豐滿窈窕的身軀裹著一襲白色香奈兒洋裝,足蹬白色香奈兒高跟露趾涼鞋。
  
  很典型的方競琇,美麗得像一尊高貴的芭比娃娃,但是也一樣尖酸刻薄驕裏驕氣到連狗都唾棄的地步。
  
  「彼此、彼此。」她故意閑閑地道:「又回來當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王牌大小姐啦?」
  
  競琇最痛恨人家說她是恁事不知的大小姐,雖然這事實,但就像哪個胖子喜歡被人提醒他是個胖子?
  
  她美麗的眼眸憤怒地謎起,「妳在這裏幹什麼?」
  
  「當然是來這裏坐一坐,敘敍舊,喝喝下午茶,難不成還是來買便當的呀?」
  
  「沈櫻果,妳這個——」
  
  「夠了。」少齊剛踏進大廳就知道自己以後有得頭痛了。「琇琇,妳不是渴了嗎?下午茶準備好了,去喝。櫻果,妳在飛機上不是嚷著肚子餓嗎?慶媽在廚房裏總是會燉著一鍋紅酒小牛肉,去吃。」
  
  兩個女生銳利的眼光在半空中交戰一回合,各自哼了一聲,一個往沙發走,一個往飯廳走。
  
  宋雋捏了一把冷汗,一臉崇拜的望著少齊。
  
  能夠三兩句話就分開兩頭即將打起來的小母獅,可不容易啊!
  
  「如果沒事的話,回去幹活。」少齊瞪了他一眼,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向客廳的長沙發。
  
  他並沒有特別偏向誰,但琇琇畢竟是他唯一的親妹妹,而且他已經一年多沒有看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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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4:34
第六章
  
  「哥,她又來我們家幹嘛?」競琇一看到他就抱怨。
  
  少齊皺眉,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琇琇,妳早該知道,她是妳未來的大嫂,不要老是故意去惹她。」
  
  「是她先的。」競琇忍不住嘟起嘴。
  
  他挑眉看著她,「琇琇,妳是我的妹妹,我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妳。」
  
  「哥,你每次都幫外人!」
  
  「她即將成為妳的嫂子,不是外人,」他補充了一句,「從十年前開始,她就不是我們方家所謂的外人了。」
  
  「真是有了異性沒人性。」她生氣的撇撇嘴。
  
  他揉了揉眉心,強忍住一聲歎氣。「妳們年齡相近,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的,為什麼總是鬧得水火不容?」
  
  「你去問她呀,她總是不給我過好日子。」她冷笑道。
  
  「總之,我希望妳們和平相處。」少齊站起身,?下一個警告的眸光,「不准再攻擊她的學歷、身家背景和長相,記著,她就快是你大嫂了。」
  
  他舉步走向飯廳,競琇在他背後低聲咕儂,「早晚整得她不敢當我大嫂。」
  
  「我聽見了。」他威嚴地揚聲。
  
  她吐了吐舌,連忙低頭喝茶。
  
  等少齊走進飯廳時,櫻果已經吞掉一大盤的紅酒小牛肉拌白飯,慶媽還殷勤地煮義大利海鮮湯給她配著吃。
  
  「小櫻果,要不要再吃一盤?」
  
  「好哇。」她一生氣就容易肚子餓,並且會吃很多。她起身添了一飯匙白飯,淋了一大杓的小牛肉,並讓慶媽把剛炒好的翠綠四季豆也放進她手上端著的盤子。
  
  「給我吃的嗎?」少齊走到她背後,故意在她耳畔輕語。
  
  她渾身起了一陣酥麻的戰慄,差點端不住盤子。「自、自己添。」
  
  「妳還在生氣嗎?」他坦白地問道。
  
  她尷尬地瞄了慶媽一眼,口是心非地道:「不要亂講好不好,我生性善良溫和好脾氣,『生氣』這兩個字一向就不在我的字典裏。」
  
  他嗆咳了一聲,但是她聽起來像是笑到嗆住。
  
  討厭,這麼不給她面子。櫻果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但老實說,她也差點因為自己的話而把剛剛吃下去的小牛肉都吐出來,所以在賞他一記白眼後,也就乖乖地把那盤食物給他,自己再去弄一份。
  
  少齊抬眼對著她笑,深感幸福。
  
  慶媽眉開眼笑地看著他們之間悄悄流轉的情愫,在煮好義大利海鮮湯後就悄悄地退出飯廳。
  
  「你家光是廚房和飯廳就有我家的五倍大。」她舀了一匙飯入口,邊嚼邊道,「打掃起來一定很辛苦。」
  
  「有傭人在,不會讓妳這麼辛苦的。」他溫柔地看著她。
  
  櫻果差點被口裏的飯嗆到,她面紅耳赤努力地吞下肚,「呃……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沒話找話,隨口說說。」
  
  「噢。」
  
  她看著他緩緩地吃著飯,不假思索地替他添了一大碗海鮮湯,放到他右手邊。
  
  「謝謝。」
  
  這正是他想要的,一個慧黠體貼又活潑有趣的小妻子,一份平凡溫馨的居家生活。他幾乎因為美夢成真而喜極而泣。
  
  「你吃完後就要去公司了嗎?」
  
  「對。」他喝了一口湯。
  
  「噢。」現在換她「噢」了,悶不吭聲地埋頭繼續吃。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的異樣。
  
  「沒有。」她很快吃完了飯,把碗盤拿到水槽裏,倒了一些洗碗精在海綿刷上擠出泡沫。
  
  少齊拿著吃淨的碗盤過去,放入水槽中後,輕輕地擁住她。「希望我放完一整個星期的假嗎?」
  
  她真希望他不要這麼貼緊她的身子,那使她渾身血液都滾燙了,而落在她掌心的水柱沒有因此而變熱還真是個奇跡。
  
  她的腦袋也開始滾沸成一團漿糊,完全不能思考。
  
  「那個……」她低著頭,腦中一片空白,「其實也沒有啦,我隨便問問。」
  
  老天,他可不可以停止在她頸項間吹氣?她的雙腳都快要融化成一攤泥了。
  
  他的語氣裏有著明顯遺憾地說:「我也很想繼續陪妳,但是公司事情多,恐怕走不開。」
  
  「沒關係,我並沒有要你留下來陪我。」她突然警醒過來,「因為我也不會繼續留在這裏,我等一下就要回家了。」
  
  他停止魅惑她敏感的頸項和耳垂,不悅地抬起頭,「妳答應過我的。」
  
  「我只有答應你先訂婚,並沒有答應你從今天開始就住你家。」櫻果轉過身,纖纖細指戳著他的胸膛,「而且很抱歉,我跟你妹是誓不兩立,這一點再過個一萬年也不會改變。」
  
  他啼笑皆非,「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耍性子。」
  
  「我沒有。」她恨恨地道:「你不知道她曾經對我做過什麼事。」
  
  「我代替她道歉,但妳們現在都長大了,更成熟了,應該要停止像兩個搶玩具的小朋友一樣吵架鬧彆扭。」
  
  「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她斜睨著他。
  
  「哪裡?」他蹙眉。
  
  「你就是你妹妹眼中的『玩具』,她害怕你被我這個壞女人給搶走了,而我覺得是她有被害妄想症,事情就是這樣,THEEND。」她毫不退縮地瞪著他。
  
  他征了好幾秒,陡地沉下臉,「事情不是這樣的,妳想太多了。」
  
  「是嗎?」他的否認讓她沒來由一陣心痛發酸起來,遠比看到他和白晶玉一起踏浪時更難受。
  
  她並沒有要跟誰爭,也沒有心理變態到要逼他在妻子和妹妹當中只能選一個,但事情只要牽扯到他妹妹,他的眼前就被蒙住了一堵厚厚的牆,而且他對她的懷疑與不信任更是今她痛心。
  
  「我承認因為我母親早逝,父親忙於事業,所以琇琇比較依賴我,因為我是她最親的人,所以我們比一般兄妹親近一些也無可厚非。」他盯著她,加重語氣道:「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之間的親情有變質的問題。」
  
  可惡,她到底要怎麼解釋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有問題的癥結點?
  
  櫻果使勁地洗刷著手裏的碗盤和湯匙,快速清洗完畢後隨便在橘色牛仔裙上擦乾手,仰頭望入他的眼裏,「隨便你怎麼說。我想回家了,還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呢,再見。」
  
  少齊不肯讓她從身邊溜走,高大的身軀攬住她,「櫻果,不要讓微不足道的小事破壞了一切。」
  
  「微不足道嗎?」她澀澀一笑,「你說微不足道,那就微不足道好了,可以讓讓嗎?我要回家。」
  
  「櫻果……」他眼底有一絲掙扎和懇求,「妳應該要留下來。」
  
  「知道嗎?」她微牽動一下唇角,「我現在並不適合留下來,我怕我會做出揪拔掉你妹妹的頭髮,或是當著你手下的面對你大吼大叫的不理智行為,所以為了我們雙方好,你還是讓我先回去吧,我們都不想讓場面失控,對不對?」
  
  少齊睜光微黯,頹然地鬆開手,有好幾秒的辰光好似在壓抑內心的失落和恐慌,一種唯恐失去她的恐慌。
  
  但最後,他還是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自持和自信,「那我開車送妳回去,妳也答應我千萬不要胡思亂想鑽牛角尖,好嗎?」
  
  他的溫柔對她一向該死的有效,櫻果深吸一口氣,胡亂點了個頭,沒有看見他如釋重負的神情。
  
  跟方競琇久別重逢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她最好回家好好冷靜一下,才不會再脫口說出什麼會令自己更後悔的話。
  
  假期還有三天半。
  
  櫻果窩在家裏老舊卻舒適的沙發內,手拿遙控器不斷轉臺。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而她早早就吃過了早飯和午飯,最主要是時間一大把,真的很無聊。
  
  勞碌命就是勞碌命,她本來是可以提前銷假的,一想到可以忙得又喘又累真是今人興奮啊!只是她已經很久沒有休長假了,而且現在回去也不見得會從阿長的黑名單中消失,或者是將功折罪,所以她還是乾脆把一星期的假都休完吧。
  
  她可以看一整天的電視,也可以出去逛街,或是搭火車到臨近縣市去走馬看花,看看有什麼新鮮好玩的玩意。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整個人懶洋洋的,哪裡也不想去。
  
  去過了風光明媚的藍島後,誰還想去其他地方玩呢?
  
  「去宜蘭吃鴨賞好了,聽說羅東的運動公園很大、很美,還可以在那裏騎腳踏車。」她自言自語。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沒有移動一下身子。
  
  突然,門鈴響起。
  
  櫻果跳了起來,迫不及待衝向門口
  
  是爸媽回來了嗎?帶了曾記QQ麻薯?
  
  門一開,是一身銀灰襯衫和黑色長褲,顯得格外性感又玉樹臨風的少齊。
  
  她真的是栽了,就連見到他,腦子都會自動浮出這麼多讚歎的形容詞來。
  
  「你來做什麼?」其實她芳心竊喜,但嘴巴就是不能講點好聽話。
  
  他眸光深遂專注地笑看著她,「我來帶妳去吃飯。」
  
  「我吃飽了。」她這才看見他身後的阿當,露齒一笑,「嗨,阿當。」
  
  阿當笑嘻嘻地對她擠眉弄眼,又怕被少爺看到,連忙斂眉假裝一本正經。
  
  「這麼早?」少齊有一絲意外和失望,「妳吃了什麼?」
  
  「鮮蝦口味的泡面。」她想改口已經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
  
  「妳吃泡面?」他臉色一沉。
  
  她頭皮一陣發麻,「方便嘛。而且我有加蛋和青菜,還有還有,我發現加海苔脆酥也很好吃喔。」
  
  「妳是護士,應該知道泡面對人體無益。」
  
  「好啦,下次儘量不吃了。」
  
  他還是眉頭打結,「為什麼不搬來別墅,讓慶媽照顧妳的飲食?妳不是很愛吃她煮的菜嗎?」
  
  「這年頭當光吃飯不做事的食客會遭白眼的,你們也不見得肯讓我拖地、洗衣、擦窗戶。」
  
  「那些都有傭人做了。」事實上昨天讓她洗那一次碗,已經是他可以容忍的最大範圍了。
  
  他心儀追求了她十年,不是為了把她帶回家做家事的。
  
  「那我比傭人還不如,沒道理賴在你家白吃白喝。」
  
  「我家就是妳的家。」少齊神色越發冷峻,好象她要再敢辯稱不是,她就有大麻煩了。
  
  冰雪聰明如櫻果,怎麼敢在老虎即將發飆前還去捋虎鬚?
  
  「沒錯,你家就是我家,我也是這麼想的,阿兄,我們真有默契啊!」她彈了彈手指,做出一臉歡欣樣。
  
  少齊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髮,「走吧。」
  
  「去哪裡?」
  
  「當然是去吃午餐,妳最愛的日本料理。」
  
  啊!要吃清淡鮮美的日本料理,她的胃永遠有空位。
  
  「給我一分鐘。」她高興地跳了起來,轉身往房裏衝。
  
  少齊帶她到一家位於東區的老字型大小日本料理店,才一踏入店門,穿著粉紅櫻花和服的柔媚老闆娘立刻笑得好燦爛,一副無比榮幸地歡迎著他們的蒞臨,引領著他們到最舒適的包廂,還讓服務生先送來高級下酒小菜。
  
  「方先生,我馬上注人送上本店最最好的料理。」四十歲左右的老闆娘燦笑若花的說。
  
  「老闆娘,麻煩妳了。」他禮貌地點點頭。
  
  待老闆娘退下後,櫻果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對他道「哇,老闆娘好美喔。」
  
  少齊啜飲了一口甘甜清香的熱麥茶,微微一笑。
  
  「她對你真客氣,難道這裏也是你們的勢力範圍嗎?」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他險些被喉中的麥茶嗆到,「沈櫻果。」
  
  「怎樣啦?不是嗎?」那可能是屈於另外一個幫會的喔。
  
  「妳的思想不要這麼複雜。」他低聲嗆笑,老天。
  
  「咦,我居然被一個黑幫少主說思想複雜?」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個世界真的變了。」
  
  「喝妳的茶。」他端起她面前的茶杯放入她手中。
  
  櫻果喝了一大口,差點被燙到,伸了伸舌頭,連忙夾了一筷子鮮甜可口又有嚼勁的涼拌席香乾貝唇。
  
  一道道看起來美麗又好吃的菜陸續被送進來,看得她眼花撩亂,不知道要先夾哪一道菜才好。
  
  「這個烤香魚好好吃喔,你吃吃看。」她小心翼翼地挑開魚刺,夾了一筷子魚肉送進他嘴裏。
  
  「嗯,好吃。」少齊覺得自己有點傻氣,但光是吃她夾的食物,就今他感動得亂七八糟。
  
  櫻果也笑咪咪地望著他,半晌後才低頭吃碗裏的天婦羅。
  
  等到香烤肥美的鮭魚肚飯上來後,她又舀了一大匙到他碗裏,「這個應該也很好吃,你那碗是什麼呀?」
  
  「乾貝拌飯,要不要吃?」
  
  「好哇,給我吃一口。」
  
  他舀了一匙送入她嘴裏。
  
  「好好吃喔。」她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了。
  
  「妳喜歡?」他索性將整碗的乾貝拌飯都放到她面前。
  
  「不用啦,你自己多吃一點。」
  
  少齊正要說點什麼,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嬌脆聲音先響起——
  
  「嘖嘖嘖,哥,你不覺得陪她玩這種你一口我一口的遊戲,有點不符合你天鷹集團老闆的形象和品味嗎?」
  
  櫻果心一沉,聽到這個聲音,什麼山珍海味都沒味道了。
  
  「妳怎麼會在這裏?」少齊微微蹙起眉。
  
  「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裏?我跟朋友來吃飯呀。」競琇一身黑色香奈兒露肩洋裝,襯得肌膚賽雪,像美麗的洋娃娃。
  
  他們這才注意到怯生生站在競琇身邊的白衣少女。
  
  櫻果敢發誓這個女孩子超級的眼熟……她眨眨眼,胃一陣翻攪。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她低聲道,但還是友善地朝她打聲招呼,「白小姐,真巧啊。」
  
  晶玉害羞地先瞥了眼俊美的少齊,這才看向櫻果,「妳好。」
  
  少齊對此巧合也有一絲微訝,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妹妹在玩什麼把戲?他眸光銳利地盯著一臉得意又裝無辜的競琇,可是禮貌上不得不開口。
  
  「白小姐也來了,原來妳們是朋友。」他飛快地瞥了眼櫻果,硬著頭皮道:「一道坐下來吃個飯吧。」
  
  聞言,競琇啊哈一聲,迫不及待地拉著晶玉擠入少齊那一邊,孤立櫻果的企圖十分明顯。
  
  少齊注意到了,瞪了眼妹妹,起身就要坐到櫻果身旁。
  
  「方大哥,我不方便跟你坐嗎?」怯柔柔的晶玉輕喚道。
  
  他微微一枉。
  
  櫻果冷眼旁觀,哪裡會看不出她們在演哪一出戲,她強捺下酸澀與不是滋味,語氣稍嫌甜蜜地道:「老方,沒關係,你陪白小姐和琇琇小姐坐,反正難得嘛。」
  
  他眼中有一抹釋然和祈諒,「妳確定嗎?」
  
  「當然。」她故意瞄了眼得意洋洋的競琇,「我們就快結婚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一起坐,我想白小姐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所以你陪陪她,沒有關係啦。」
  
  少齊幾乎藏不住那朵激賞和會意的笑。
  
  他親愛的未來小新娘,可是一頭強悍又聰慧的小母獅子呢!
  
  看來他倒是不必太過慮她會被琇琇的惡作劇給欺負。
  
  「櫻果,我怎麼不知道妳就要跟我哥結婚了?是自作多情、一相情願的那一種吧?」競琇不甘示弱。
  
  櫻果舀起一匙薑絲大蛤湯,覺得自己的戰鬥力飛快提升,她笑咪咪的道:「妳說錯了,應該是兩情相悅、此生不渝的那一種。哦,對了,我忘記告訴妳,妳哥哥的一百零一次求婚真的好浪漫喔,我太感動了,所以就忍不住答應嫁給他了。」
  
  少齊的肩頭微微顫動,那低頭喝茶的動作卻怎麼也掩飾不了頻頻逸出的笑意,至少他那雙黑睜晶亮得很可疑。
  
  她忍不住踢了他的腿一記,警告地道:「是這樣的,對不對?」
  
  「對,當然,沒錯。」他悠著笑,正經八百地附議。
  
  競琇氣惱地瞪著他們,然後轉頭安撫看起來大受打擊的晶玉,「我哥哥和櫻果太熟了,熟到可以瞎開玩笑,妳別介意啊,哈哈,哈哈。」
  
  隨便妳怎麼說吧!櫻果笑吟吟地咬了口炸蝦,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爽過。
  
  「琇琇,妳是知道我的。」少齊聳起一邊的濃眉,似笑非笑的道:「我幾乎不開玩笑。」
  
  競琇差點被他氣死,但又不能當場破口大駡,只好慌忙的打圓場,「所以偶爾開起玩笑才特別的不好笑啊,哈哈,哈哈……哥,你的幽默感真是有待加強,而且,拜託!閉嘴。」
  
  他和櫻果交換了一個眼光,彼此都有默契地不願再火上添油,讓競琇難做人。
  
  「妳們想吃點什麼?請隨便點。」櫻果熱情地招呼。
  
  「多謝費心,我們會自己來。」競琇冷冷地道,對匆匆趕進包廂的老闆娘道:「春子老闆娘,麻煩妳給我們兩份高級套餐,還有,妳一向知道我愛吃什麼的,統統弄一些來。」
  
  「是,琇琇小姐,東西馬上來。」春子老闆娘嗅出煙硝味,連忙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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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5:01
第七章
  
  無辜的第三者離開後,氣氛又變得詭譎起來,但是櫻果開始樂在其中。
  
  最主要的是,她心底深處真真切切地明白,少齊始終站在她這一邊,是她最安心的靠山。
  
  所以她也不好太過囂張到耀武揚威啦!呵呵。
  
  「妳們要不要先吃點龍蝦沙拉?很好吃的。」她忍痛割愛。
  
  競琇從鼻子哼氣,本想拒絕敵方物資,但是她睡到快中午才醒,肚子著實餓了,再想到沒吃飽根本沒力氣打仗,便老實不客氣地大嚼起來,還不忘照顧她心目中最理想完美的嫂子人選——白晶玉。
  
  「來,妳也吃。」她一筷子把所有的龍蝦肉統統夾進自己和晶玉的碗裏。
  
  櫻果眼角抽搐——這道菜一上來,她才吃了兩小片。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要有禮貌。
  
  「白小姐,妳真的要多吃點,妳實在太瘦了……咦,妳的病好了嗎?怎麼這麼快就離開藍島了?」
  
  晶玉正在偷看英俊又很酷的少齊,聽見她的問話不禁嚇了一跳,心虛又不知所措地回道:「呃,是……我是說快好了,我……我覺得好點了,所以就回臺北了。」
  
  「那太好了,對了,如果不冒昧的話,我可不可以請問妳生了什麼病嗎?因為我是護士,或許可以提供妳一些建議。」
  
  「不必了,她有最好的醫療團隊,最頂尖的醫生在照顧她的身體。」競琇咽下口裏的龍蝦肉,諷刺道:「妳這個小護士能幫上什麼忙?」
  
  櫻果發誓,如果她再做出這麼欠揍的表情,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醫療團隊?」她故意睜大眼睛,憂心忡忡地問:「怎麼了?情況很嚴重嗎?為什麼還需要用到醫療團隊?」
  
  晶玉嚇了一大跳,她只不過是天生吃不胖,有點貧血和胃病罷了,並不嚴重啊!
  
  競琇沒想到自己一時炫耀得過頭了,「呃,我的意思是,她爸媽疼她疼得要命,所以隨時有一整組醫療團隊在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和飲食。」
  
  「原來是這樣,真今人羡慕。」櫻果望向晶玉,語氣誠懇地道:「那伯父、伯母要是知道妳來吃生魚片,不是會很擔心嗎?」
  
  晶玉急忙把一塊香滑的鮪魚肚丟回盤子裏,「我、我夾錯了。」
  
  少齊見她們唇槍舌劍一來一往,不禁莞爾。
  
  古語果然很有智能,寧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女人……他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像這麼高深的過招方式,恐怕是那種只會粗言穢語、大呼小叫的王婆駡街型太太們所望塵莫及的。
  
  競琇快氣死了,不敢相信她們兩人竟然不是沈櫻果的對手。
  
  「晶玉,妳要不要說說妳是什麼學校、什麼系畢業的呀?」她匆忙間又想到一招。
  
  「我……我是劍橋大學英國古典文學系畢業的。」
  
  「哇,劍橋英國古典文學系耶!」競琇一臉勝利地倪著櫻果。
  
  沒想到櫻果不為所動。拜託,這兩年急診室不是白混的,她見過多少種光怪陸離、奇形怪狀到今人膛目結舌的病人和家屬啊,像她這麼肉腳的招數是會給人笑的。
  
  櫻果拿出她應付怪怪病人和家局的看家本領,她稱之為極致夢幻綺麗之親切之四兩撥千斤大法。
  
  「是劍橋英國古典文學系喲!」競琇又重複炫耀了好幾次,「有沒有聽到?是劍橋英國古典文學系喔!」
  
  「琇琇小姐,妳好象鸚鵡哦!」櫻果非常「親切」又「熱誠」地道:「妳講話會跳針了耶,這種症狀通常是帕金森式症的前兆,妳要不要緊啊?我很擔心妳,要不要找個時間到我們醫院檢查一下?妳放心,一切有我這個大嫂處理,他們會給妳打最好的針和最優惠的價錢。」
  
  少齊再也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連忙用一連串的佯咳掩飾過去,因為他妹妹的臉已經漲紅得跟快爆炸的番茄一樣了,可不能再受刺激。
  
  「沈櫻果,妳……」果不其然,競琇忍不住張牙舞爪地失控了。
  
  「櫻果,不要欺負妹妹。」他清了清喉嚨,意有所指地看著她,睜中卻是笑意盎然,「要有大嫂的樣子。」
  
  「是,老爺。」櫻果配合得極好,鶯聲嚦嚦地福了一福。
  
  競琇氣得更厲害了,晶玉則是從頭到尾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在幹嘛?
  
  「哈哈哈……」
  
  當天晚上櫻果坐在電視機前,看著文縐縐的歌仔戲,都還會忍不住忘情失聲大笑起來。
  
  她從來沒有吃過那麼爽的一頓飯!
  
  「哈哈哈……」她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努力平靜下來看楊麗花阿姨咿咿啊啊在挑逗著許秀年阿姨。
  
  劇情正演到薛平貴十八年後回寒窯,佯裝白鬍子老公公戲弄愛妻王寶釧。
  
  瞧她多麼無所事事,連N年前重播的歌仔戲都看得津津有味。
  
  「啊,笑到肚子好痛。」
  
  電話鈴聲驟響,她隨手抓起來,「喂?」
  
  「妳的肚子還好嗎?」是少齊。
  
  「為什麼這麼問?」她眉開眼笑,也有些疑惑。
  
  他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笑意,「琇琇在家裏大喊大叫說氣到肚子痛,我想那妳應該是笑到肚子痛,所以特來關心。」
  
  櫻果嘴角的笑紋更深了,「謝謝你的關心與問候,我的確笑到肚子痛,但是我還可以接受這種太爽的感覺。」
  
  少齊笑著歎了一口氣,「櫻果,妳比琇琇熟諳世事,也比她成熟,有的時候讓讓她,好嗎?」
  
  她的笑容有些消失了,平靜地道:「我會努力的,但是你妹妹並不是那種我退讓她就肯甘休的人。」
  
  「她還年輕不值事。」
  
  「我們年紀一樣。」
  
  「但琇琇一向是溫室裏的花朵,從小就是被捧在掌心裏呵護,再加上沒有吃過什麼苦……」
  
  他這麼愛妹情深,她是很感動,但是對於方競琇,她的同情配給只有一點點。
  
  「你不能保護她一輩子,也不能要所有的人都讓她一輩子。」櫻果理智而真摯地道:「事實上,你對她的保護已經夠好了,身為天鷹幫和天鷹集團的大小姐,她享受了很多特權和福利,我相信也有太多人敬畏容讓著她,但是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有錢有權有好的身家背景不代表就一定能得到快樂,快樂是發自內心的,所以我沒有辦法藉由退讓來取悅她。」
  
  她的話讓少齊陷入了一片深思和沉默。
  
  「對不起。」她溫柔地開口,「我很想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來疼,我也願意這麼做,但是以目前來看,我做不到,她也不要,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就是,我不會故意挑釁或傷害她。」
  
  「我瞭解妳,妳從來就不是那種忍心傷害人的女孩。」少齊籲了一口氣,「妳是在保護自己,而且坦白說……妳的反擊一向適可而止,無傷大雅。」
  
  「謝謝你。」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很高興他懂她的心情。
  
  再怎麼說,她內心深處是深深在乎他的,也很在乎自己在他心裏的評價,所以她很怕他會因為愛妹情深的盲點而錯待或誤會她。
  
  「不客氣。」他溫和地道。
  
  「你現在在幹嘛?」她捲曲著雙腳窩進沙發裏,心裏甜甜地問:「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現在在看紐約的金融交易市場。」
  
  從電話那頭不時輕響起的鍵盤敲擊聲,她可以知道他此刻一定正在股市裏大展身手。
  
  記得商業雜誌曾說,方少齊是個投資奇才,股市金童。
  
  他才二十四歲哪。認識了他以後,櫻果才相信這世上的確是存在著天才的。
  
  而她一個隻會打打針、做做救護工作,自護專畢業,從沒讀過大學的女孩,究竟是哪一點入了他的眼,值得他傾慕十年還立誓要娶為妻子?
  
  她情不自禁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
  
  「我在看歌仔戲。」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品味跟他真的差很多。
  
  他在電話那頭輕笑,「好看嗎?」
  
  「好看。」她不情願地承認,是真的很好看。
  
  她沒辦法假裝自己品味出眾,只看發現頻道和國家地理頻道。
  
  「妳真是可愛。」
  
  「而你真是病入膏肓。」她忍不住又歎了一聲,「怎麼會喜歡上一個愛看歌仔戲的七年級女生呢?你不覺得我很怪啊?」
  
  「一點都不會。」他微笑的保證。
  
  他的回答令她心窩一陣暖洋洋的。
  
  「你真好。」她感動得要命。
  
  「那我們什麼時候訂婚?」
  
  「你說了就算。」因為太感動,所以她一時不察。
  
  等到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休假的第五天,「未婚夫」在忙,所以櫻果忍不住電Call若林。
  
  若林今天也輪休,正被逼跟一位警界菁英分子相親,接到櫻果的電話時忍不住喜出望外,剛好藉這個機會提前落跑。
  
  櫻果在知名咖啡店裏喝著蘇打,嚼著現烤貝果時,若林一身美麗小薔薇花緞質洋裝,頂著彩妝,腳瞪三吋高跟鞋咚咚咚地跑進來,霎時驚豔全場。
  
  幾個外國人甚至看傻眼了,隨即躍躍欲試想要過來搭訕。
  
  若林卻是一聲「嗨,甜心」,粉碎了所有男人一顆小鹿亂撞的心。
  
  櫻果嘴裏的貝果差點噴出來,「妳在幹嘛呀?」
  
  「這樣才不會被一堆狂蜂浪蝶吵得我頭痛。」若林一屁股坐在她對面,什麼氣質啦、優雅啦統統都滾到一邊去,伸手就抓起盤子裏的貝果塞進嘴巴,「唔,真好吃……比我剛剛吃的那個血淋淋牛排好吃得太多了。」
  
  櫻果登時安心了,這才是她認識的秦醫師啊!
  
  「相親不順利啊?」她索性把蘇打也遞給她。
  
  若林大大吸了一口蘇打,這才籲了口氣,「怎麼可能會順利?我光聽到『警界菁英』這四個字就快起玫瑰疹,尤其又聽他吹噓自己獲獎無數,功勳彪炳,我險些沒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櫻果哈哈大笑,「好可憐。」
  
  「可不是嗎?」若林邊嚼著貝果邊說:「再怎麼說,我還是立志嫁給一個卡車司機。」
  
  這就是她會跟秦醫師超麻吉的原因,原來她們倆都品味「非凡」,想法「跨時代」哩。
  
  「我想秦伯伯不會答應的,而且他的腦血管恐怕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喔。」櫻果提醒她。
  
  「所以我才至今都沒有找尋我那古銅色肌肉上泛著汗水的猛男司機啊!」
  
  櫻果咯咯笑,「別再發春了,想喝點什麼?我去幫妳買。」
  
  「我自己來,妳等我。」若林如旋風般地衝向植台,不一會兒就端回一杯熱拿鐵和兩大塊的起司蛋糕。
  
  「哇,妳剛剛一定沒有吃飽。」
  
  「有吃飽,又反胃吐光了。」若林把一塊蛋糕給她,然後自己埋首大吃。
  
  「這是本年度第幾個芳心破碎、鎩羽而歸的菁英?」櫻果好奇的問道。
  
  若林飛快地在心裏計算了一下,「第七個吧,我想。」
  
  「太可惜了。」警界菁英耶,隨便往外一丟都有千兒八百個女孩搶著要。
  
  若林倪著她,「妳要啊?介紹給妳,但是我怕方少齊砍我。」
  
  她臉紅了起來,「妳在講什麼啦,幹嘛又扯到我身上來?」
  
  「你們好消息近了吧?」若林興致勃勃地湊近問,曖昧地朝她眨眨眼,「看妳一臉春情蕩漾,說,是不是這次放假的時候被吃了呀?」
  
  「秦醫師!」公眾場合,很不好意思耶。
  
  「那就是有囉。」若林可樂了。
  
  「沒有啦,至少沒有到那個地步。」櫻果掩不住滿心的喜孜孜,「頂多是論及婚嫁,最近可能會訂婚。」
  
  「恭喜妳!沒想到方少齊終於有抱得美人歸的一天了。」若林歡喜地道。
  
  「別提了,我煩惱得要命。」她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
  
  「婚前恐懼症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症,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好茫然惶恐,不知道自己這樣決定是不是對的?」她憂鬱地盯著杯子裏的氣泡。
  
  「妳問過自己的心了嗎?」若林溫柔地看著她。
  
  「問過了,不賭就不會贏,而且我也很喜歡他,想到要嫁給他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若林羡慕得不得了,「那妳還擔心什麼?」
  
  「當然會擔心,就像妳明明知道去看牙醫,對妳的牙齒只有好處沒壞處,可是妳還是會怕,怕牙醫萬一注意到有蛀牙,甚至必須要做根管治療或拔掉,我現在就是那種感覺。」櫻果一臉認真的說。
  
  若林忍不住大笑出聲,「天啊!我還沒有聽過有人把結婚比做看牙醫的,妳真是一絕。」
  
  「我是認真的。」她嘟起嘴巴。
  
  「好啦、好啦,我不再笑了。」若林努力擺出一臉正經,「會害怕總是難免的,正所謂待嫁女兒心嘛,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待妳很好的。」
  
  「現在一定會,但是將來就不知道了。」
  
  「沒有人會知道將來的事,但妳也不要這麼悲觀。」若林替她加油打氣,大力拍了拍她的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妳一定辦得到的。」
  
  櫻果支著下巴,幽幽地道:「但願我也能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就好了。」
  
  雖然她不怕競琇找麻煩,但一想到要跟個成天準備要揪自己小辮子的人做親戚,就覺得很煩。
  
  尤其她不知道身為一個兄長,少齊會願意站在妻子這一邊到怎樣的地步。
  
  而且,從此以後她必須要賣力擊退眾多虎視眈眈她俊美丈夫的女人,唉,她今年才二十歲呀,實在不想把精力花在這上頭。
  
  「煩哪。」
  
  「有什麼好煩的,起碼你們是兩情相悅,我呢?我還沒找到心上人,我爸又成天逼著我相親,我不是更煩?」若林跟她比慘。
  
  櫻果不禁被她逗笑了,「秦醫師,對不起,這樣聽起來妳好象比我慘。」
  
  「什麼好象?我根本就比妳淒慘好幾倍。」若林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們不要再互相比慘了,免得待會兩個人可能會忍不住抱頭痛哭,來!讓我們振作起來,妳要不要再吃一塊巧克力蛋糕?」
  
  呼,再這樣下去,她們兩個女人可能會肥死在這裏喔!
  
  為了不讓櫻果真的「不幸」成為自己的嫂子,競琇想方設法要把晶玉和少齊湊成一對。
  
  於是她邀請了晶玉住到家裏,這叫作「近水樓臺先得月」。
  
  她的動作要快一點,大哥已經開始準備訂婚的相關事宜,還請了國外最知名的設計師要幫櫻果縫製幾套訂婚禮服和白紗禮服。
  
  「哥。」這一天晚上,她趁少齊下班回來換衣服的時候,拖著晶玉就衝進他房裏。
  
  少齊身上的襯衫才脫了一半,急忙攏緊遮住矯健修長的身軀;他不是怕被看到身體,而是這太不合宜了。
  
  「妳這是做什麼?」他臉色一沉。
  
  晶玉嚇得躲在競琇背後,幾乎腳軟。
  
  競琇忍不住翻翻白眼,天哪,這有什麼好怕的,她有時候真是受不了晶玉的膽小如鼠。
  
  如果沈櫻果勉強有一丁點可以被她敬佩的,就是她的熊心豹子膽了;她還沒有看過有誰敢那麼大聲跟哥哥講話的,偏偏哥哥遇見她總是沒半點冰寒或火氣。
  
  「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回來的這段時間,想要請晶玉住我們家陪陪我。」她努力做出最純真的表情,「你說好不好?」
  
  她都把人帶到他面前了,還一副如果他再皺眉頭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他能說不好嗎?
  
  「歡迎。」他淡淡地道,對她身後的晶玉微微一笑。
  
  晶玉眼睛亮了起來,小臉緋紅。
  
  「哥,等一下下樓跟我們喝茶聊聊天好不好?晶玉是劍橋的高材生,和你一樣,她也很喜歡讀莎士比亞喔。」
  
  少齊目光銳利地瞥了她一眼,彷佛在告訴她,他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競琇撒嬌地拉著他的手臂搖著,「好嘛,我也很久沒有跟你聊天了,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在國外的生活點滴嗎?你都不想知道我怎麼會認識晶玉嗎?哥。」
  
  「好吧。」拗不過她,他點點頭,「我換好衣服就下去。」
  
  「太好了。」競琇歡呼一聲。
  
  十分鐘後,少齊緩緩下樓,加入她們的晚茶行列。
  
  事宜上,他也很久沒有在晚上好好放輕鬆喝杯茶了,最近公事繁忙又趕著籌備訂婚的事。
  
  尤其,他的確很想跟妹妹溝通一下彼此的想法與認知,他還是希望她能夠由衷地接受櫻果。
  
  結果這個晚上出乎他意料外的愉快,晶玉在克服了羞怯之後,侃侃而談著對莎翁與四大名劇的看法和剖析,更是聰穎特別得令他印象深刻。
  
  競琇滿心歡喜地看著他們相談甚歡,心底漲滿了得意之情。
  
  哼,沈櫻果,妳想跟我鬥,門兒都沒有。
  
  她才是最瞭解她哥哥的人,也最清楚哥哥值得擁有什麼樣的女孩為妻。
  
  氣氛非常融洽愉悅,少齊完全沒注意到手機沒有帶在身上,也忘了他下班前說要櫻果晚上打電話跟他報平安的。
  
  櫻果就這樣撥了一通又一通的手機,卻總是害了老半天沒人接而轉入語音信箱。
  
  她忍不住咕咽,卻也暗暗擔心,「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接電話?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
  
  黑道火拼?被暗巷狙擊?還是幫派惡鬥?或者是座車被安裝炸彈?
  
  天啊!「教父」裏面的情節在她腦子裏輪番出現,駭得她心熾狂跳、冷汗直流。
  
  他從來沒有說話不算話過的,要她晚上打給他,他就一定會接……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超過三聲不接的。
  
  或許……或許他只是在洗澡,所以沒聽到吧?
  
  櫻果努力安慰著自己,卻依舊壓抑不住心裏的恐慌。
  
  「真要命,我忘了他家的電話號碼是幾號。」她在客克裏來回圾步,在空白一片的腦海裏試固尋找出一點點印象。
  
  平常都是他打給她居多,而且有一陣子她為了逃避他,把他的電話號碼丟掉以示決心,現在可好了,自討苦吃:
  
  「打給宋大哥好了。」她跳了起來,抓起電話。
  
  可是……宋雋的手機是幾號?天,她也不知道啊。
  
  還有阿當、傑克……她統統不清楚。
  
  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十點多了,如果她沒有打,他應該也已經打來了。
  
  櫻果逼迫自己再等半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過後他還沒有看見手機顯示的未接來電,或是電話依然沒有人接聽的話,她就要直接衝去他家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卻覺得度秒如年。
  
  噢,她真痛恨這種忐忑焦躁失落不安的感覺!
  
  十點五十八分,手機還是沒人接聽,櫻果再也忍不住抓起外套,拿了零錢包就跑出家門。
  
  騎腳踏車太慢了,她又沒有機車駕照,最後只好選擇搭計程車,直奔方家位於信義區的別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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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0 00:25:31
第八章
  
  一路上,櫻果臉色發白,腦海裏不斯想像著各種可能性。
  
  但是每一種都跟黑道仇怨廝殺有關,每一種都是黑道終結令的結局……
  
  停停停!她必須停止這樣自己嚇自己了,否則什麼都還沒發生,她就先心肌梗塞往生。
  
  十一點二十分,計程車停霏在距離別墅還有一百公尺距離的車道上,因為那裏站著一名警衛。
  
  那名警衛一看就黑道高手,全身結實的肌肉,冷靜且嚴肅又專注的神色,在看到車子靠近時還把手悄悄放在腰後。
  
  他腰後一定有把槍,電影上都是這麼演的。
  
  但是櫻果已經顧不得再去揣測更多關於警衛的背景了,她急急跳下車衝向他。
  
  「我要找方少齊。」
  
  他濃眉微挑,神色不動地道:「請問妳貴姓,找方先生有什麼事?」
  
  「我是他未婚妻,我姓沈。」情急之下,她只好這麼說。
  
  「妳就是沈小姐?」他神情微動,但有些懷疑。
  
  「對,沈小姐就是我。」她籲了一口氣,「如果你不信的話,請打電話進主屋裏問慶媽,或者是方先生……說到方先生,他還好嗎?」
  
  警衛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回來?」
  
  「方先生已經回來了。」他有一絲警戒地盯著她。
  
  櫻果大大鬆口氣,「是健健康康的那種嗎?」
  
  「小姐,請妳先退後,我打電話進主屋求證妳的身分。」警衛小心翼冀的看著她,用目光搜尋她身上有沒有藏什麼危險武器。
  
  看吧,這就是她不太想嫁給方少齊的另一個原因,她以後會跟著隨時提高晉覺緊緊張張的……
  
  黑道大哥的女人不好做啊!
  
  不過在得知他平安回家之後,她安心多了,甚至有時間發現自己只穿了一雙彩色塑膠拖鞋出門。
  
  天啊,真糗。
  
  警衛拿起電話撥號,一分鐘後,他面色古怪地放下電話,態度明顯戒備排斥地看著她。
  
  「小姐,妳究竟是誰?」他的手又放到腰後了。
  
  她一呆,「啊?」
  
  「主屋那頭說方先生的未婚妻沈小姐此刻在客廳裏,正和方先生在喝茶,妳又是何方人物?」
  
  咦?什麼?
  
  櫻果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可是我在這裏啊,裏面怎麼還會有一個沈小姐?我又沒有分身。」
  
  「請妳馬上離開,否則我恐怕必須將妳驅離。」
  
  驅、驅離?
  
  他以為是在趕一隻野狗嗎?
  
  一股火氣從她肚子裏冒出來,有什麼了不起?這樣仗勢欺人。
  
  櫻果突然深切地感受到上流社會人家的那種尊貴和高高在上……她覺得不舒服到了極點。
  
  尤其他的態度好似她是死皮賴臉攀權附貴,不惜假造身分企圖闖關的低層社會小蟻民。
  
  「很好。」她氣憤的就想拂袖而去,可是才轉過身,她又忍不住頓住腳步。
  
  慢著,她必須先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接電話的是方競琇對不對?」
  
  「是,但跟妳有什麼關係?」他臉一沉,「小姐……」
  
  方競琇當然會故意搞鬼,不讓她有機會進去找少齊了。
  
  「聽我說,我真的是沈櫻果,琇琇在跟我開玩笑,所以才佯稱裏面有個沈小姐在跟方先生喝茶。」她努力解釋。
  
  他皺眉,「我不相信妳,琇琇小姐按下了擴音鍵,我親耳聽到了方先生在和沈小姐說笑的聲音。」
  
  她的心臟瞬間緊縮成一囚。
  
  怎麼會?他怎麼會在客廳跟女孩子說笑?
  
  他壓根忘了今晚的承諾,是他親口要她打給他的!
  
  難道……這是一個精心策畫,要折辱她,讓她知難而退的計書?
  
  櫻果無法控制漸漸冰冷頭抖的手腳,脆弱地緩緩搖著頭不!不會的,她所認識的方少齊並不是這麼惡劣的男人。
  
  如果他是為了報復追求她十年的辛苦,那麼他也不會沒品到用這種方法懲罰她,更何況……更何況他跟她求婚了,而且即將跟她訂婚,怎麼可能只是一個玩笑?
  
  理智告訴她,不可能,情感卻迷惑破碎攬糊成了一團,她心慌意亂,臉色慘白,再也沒有力氣去據理力爭,證明自己是誰。
  
  警衛看她面若白紙,頭抖得像風中秋葉的模樣,不禁心軟了下來,也不忍心嚴詞催趕。
  
  八成又是個過於迷戀方先生,導致行為舉止失序的女人吧。
  
  櫻果努力振作一下精神,深吸口氣道:「謝謝你。」
  
  無論事實到底是什麼,她都不打算繼續徒勞無功地站在這裏。
  
  他忘了跟她的約定是實,或許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真傻,沒必要小家子氣到小題大做的。
  
  櫻果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淚水卻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那個女孩是誰?
  
  他為什麼忘了接她的電話?
  
  放假的第六天,這個假期像有一生之久。
  
  短短近一個星期的假,卻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前一天她才為訂婚的事又是歡喜又是憂慮,今天早上,她卻腫著一雙核桃眼整夜未眠。
  
  哀傷已經變成了熊熊烈火的憤怒……他真的沒有打來,連給她個說法都沒有。
  
  她在心裏狠狠痛駡了他幾百次,可是依舊抹不去深深的受傷和痛楚感覺。
  
  她也曾下定決心不再甩他,把那個見鬼的訂婚承諾丟進大海吧!可是在憤怒的情緒過後,卻發現自己已經太在乎他了,沒法子說斯就斷,說忘就忘。
  
  也許……也許昨晚是有特殊原因和特殊理由,他真的忘了。
  
  櫻果像遊魂一樣飄蕩在客廳、廚房和臥室之間,晃到客廳才發現自己是要去廚房烤兩片吐司來吃,等到晃進廚房後,卻又發現喉頭緊縮得什麼也吞不下。
  
  她頹然地在餐桌前坐下,無奈地用手悟住小臉,「停停停!停止再自憐自艾、怨天尤人,我一定要對他有信心,不可以隨隨便便就懷疑他……只是他為什麼遲遲不給我電話?」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連自己都瞧不起的傻女。
  
  櫻果打起精神來,烤了兩片金黃可口的吐司,又煮了一杯熱咖啡,等到食物下肚後,才比較有力氣去理智認真的思索昨晚的事件。
  
  一定跟那個琇琇小姐脫不了千系。她深思著。
  
  而那位在客廳裏和方先生說笑的「沈小姐」,一定就是白晶玉了。
  
  那麼晚了白晶玉還在方家,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方競琇留她過夜,而且以她的脾氣和行事風格,一定會來那一招「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昨晚她絕對會製造機會讓方少齊與白晶玉獨處聊天喝茶。
  
  啊,應該差不多接近真相了吧。
  
  她心裏清明了不少,沉積在心頭的重量也減輕許多。
  
  「我就知道那個丫頭回來後就沒好事。」她頭痛地悟著鬢角。
  
  現在她該怎麼做?
  
  認輸?假裝天下太平?讓方競琇的詭計一步步得逞?
  
  她的唇畔露出自昨夜到今早的第一個笑容,而且充滿了邪惡。
  
  櫻果一向就不是只純真善良到傻呼呼站在那兒任人搓圓搓扁的鵪鶉——
  
  「反擊的時刻到了!」
  
  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然後撥電話到天鷹集團。
  
  「請問宋雋先生在嗎?」
  
  總裁室需經過層層把關,方競琇說不定早已撂下話做好攔阻的動作了,但宋雋是開發部的經理,她不會有那麼大的興致管到那裏去。
  
  方競琇現在八成還以為她躲在棉被裏哭呢!
  
  一分鐘後,她的電話果然轉到宋雋手中。
  
  「宋雋,快,朝中長公主翻雲覆雨只手遮天,迫害忠良流落江湖,我需要你這位元大將拔刀相助,事成之後必有重謝,要吃什麼我都請你。」她連珠炮般的說。
  
  宋雋在電話那頭笑彎了腰,「少奶奶,我還以為少爺說妳愛看歌仔戲是假的。」
  
  聞言,她的臉紅了起來,「咬喲,不要再笑我了啦,現在事態嚴重,而且我很可憐耶。」
  
  「發生了什麼事?」
  
  「等等,今天琇琇有沒有打電話給你?」
  
  「還沒有,怎麼?琇琇小姐找妳的麻煩了?」他敏感地問道。
  
  「她往方少齊的後宮進獻美人,還用狸貓換太子的方式把我這個正牌沈小姐變成冒牌的,我甚至還懷疑她控制了方少齊的手機和公司裏的耳目。」事情再這樣拖下去,她都快要有被害妄想症了。
  
  饒是櫻果講得文縐縐又曲裏拐彎兒的,宋雋還是一下子就聽懂了她的意思。
  
  「琇琇小姐想要阻止妳和少爺的往來。」
  
  「可不是嘛,偏偏有個大笨瓜,還配合得天衣無縫。」她眼圈有些泛紅。
  
  他居然跟白晶玉聊笑,還聊到笑到壓根忘了她的存在。
  
  宋雋忍住笑,很嚴肅地處理起這件事,「我該怎麼幫助妳?」
  
  「宋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我以前還老是拿你當黑道猛男看待,對你出言不遜。」她慚愧得要命。「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他又被逗笑了,「少奶奶,妳千萬別這麼說,我認識妳也有七、八年了,幾乎是看著妳長大的,妳一向待我親切得有如家人,不把我當下人對待,這點我從不忘記。」他的語氣十分真誠。
  
  「你又不是下人。」她困惑地道:「誰那麼無聊,又在那邊搞階級圈圈?」
  
  還會有誰?宋雋差點衝動說出口,最後還是微微一笑作罷。
  
  「那不重要,現在處理妳的事情比較要緊。」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我偷渡行李和我穿過那個戒備森嚴的警衛……」
  
  半個小時候,櫻果已經坐在宋雋的銀色休旅車上了。
  
  搞得真夠複雜的,想要見未婚夫還得用上三十六計,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還得用上三刀六眼滾釘床的酷刑呢!
  
  這又是她另外一個不想嫁給黑道少主的原因……天啊,這樣算一算,她已經有太多原因不能嫁了。
  
  「我真的應該嫁給他嗎?」她又開始問那個老問題了。
  
  「應該。」
  
  櫻果倪了眼他笑意吟吟的神情,沮喪地道:「我問錯人了。」
  
  「少奶奶,我是真心的。」宋雋連忙表示忠誠。
  
  「我相信你,但是……」她捧著越來越脹大的腦袋,「想到還要跟琇琇鬥法,覺得好煩喔。」
  
  「妳會贏的。」
  
  「贏了也覺得很累,我本來希望事情一路順遂的。」
  
  「世上沒有這種好事,無論是什麼都必須要經過考驗和付出。」
  
  「宋大哥,你的話真有哲理,但是我才二十歲,照理說不該這麼早就面對這個。」她眨了眨眼睛,支著下巴歎息,「但是也很公平,因為我二十歲就遇到真命天子,愛情與婚姻的考驗於焉開始……」
  
  「我對妳有信心,妳會是一個很成功的方家少奶奶。」
  
  「對呀,我還可以去學柔道跟跆拳道,或許也該練練槍法。」
  
  「少奶奶,妳不會有需要用到的一天。」他不禁莞爾。
  
  「開玩笑,你們黑社會是很黑暗的,不學點防身怎麼行?」
  
  「我們已經變白很久了,再說所有的弟兄一定會拚死保護妳的安全,何況少爺不會允許妳發生任何事的。」他堅定地道。
  
  「謝謝你。」她很是感動。
  
  「不客氣。」他例嘴一笑。
  
  看著他英挺性格的笑容,櫻果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宋大哥跟秦醫師應該會滿搭的吧?
  
  尤其他身上的肌肉貨真價實,秦醫師再嚴苛也挑剔不出什麼來。
  
  嘿嘿,嘿嘿嘿……
  
  二十分鐘後,他們順利地通過崗哨,停在別墅門口。
  
  「哈哈哈,方競琇,我來了!」什麼都不能阻擋她的決心。
  
  宋雋提著行李箱走在前頭,迫不及待想看好戲。
  
  可是他作夢也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一幕——
  
  等到他意識過來,焦急地要擋住身後的櫻果的目光時,已經來不及了。
  
  櫻果腦中幸地一聲,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就連血液也像凝成冰了。
  
  少齊抱著纖弱的晶玉,快速地從樓上下來,晶玉的頭倚在他胸口上,小手緊緊攀著他的頸項。
  
  他在走下最後一階階梯,猛一抬頭才看見宋雋和小臉慘白的櫻果。
  
  他的臉色迅速一白。
  
  該死的,怎麼會這麼恰巧……
  
  「櫻果,事情不是妳所看到的那樣。」他急急解釋,心臟緊縮成一團,快步地衝向她。
  
  櫻果直到他焦急的呼喊才驚醒過來,雙眸緊緊地瞪著他和他懷裏的晶玉,澀澀地開口。
  
  「你可以解釋,對不對?」
  
  「是。」他目光焦灼地凝視著她,閃過一絲祈諒,隨即抱著晶玉匆匆越過她,「她病了,我先送她去醫院。」
  
  「是昨晚聊天聊得太興奮導致的嗎?」她語氣酸澀的問道。
  
  少齊一征,隨即一震,「昨晚……天啊,我忘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下寒冷刺骨的心痛,臉上像帶了一隻面具,冷靜地走向他。
  
  少齊本能抱著晶玉往後一退,以為她生氣了要有所動作。
  
  他的這一退比昨夜的失諾還要今櫻果痛心,像腦門子挨了重重一棍,她緊咬著下唇,感覺胸口的傷口越裂越大。
  
  他這才警覺到自己做了什麼,臉色一白,張口想要解釋。
  
  「你放心,我不會打她。」她冷冷地道,「我是護士,只是想看看她的狀況,是不是需要先做一些緊急救護。」
  
  少齊的內疚感更深,他啞口無言地望著她,眼裏儘是深深的歉意和千言萬語;老天,他真是個該死的大混蛋!
  
  「上車吧,先上車再說。宋大哥,麻煩你開車送我們到我工作的那家醫院去。」
  
  「好的。」宋雋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少齊將晶玉小心地放在攤平的後座椅上,然後試圖握住櫻果的小手,卻被她毫不猶豫地閃躲開了。
  
  她神色漠然地測量著晶玉的脈搏速度與強弱。
  
  「脈搏正常。」她又翻開晶玉的眼皮,語氣平板的問:「她怎麼了?發燒還是暈倒?」
  
  「她……為了幫我拿公事包,從三樓摔到二樓……」少齊心痛地凝望著櫻果,心底的恐慌越加擴大,他可以感覺得出她又對自己封閉起來了,他們的距離彷佛正逐漸在拉遠。
  
  櫻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很快地檢查正低聲呼疼的晶玉全身上下,「沒有明顯的外傷與骨頭斷折,但是不確定有沒有腦震盪,待會到醫院後再由醫師做一次徹底的檢查,必須照X光和斷層掃描,住院觀察。」
  
  少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被她公事化的口氣與冷漠的眼光重重地絞疼了心臟,「櫻果,妳……還好嗎?」
  
  「我很好,你問錯對象了。」她拉開後座車門,跳下後改坐到前面的駕駛座旁。「可以開車了,請小心平穩駕駛。」
  
  「好的。」宋雋憂心忡忡地看了看她,再看了看一臉焦鬱淒傷的少齊。
  
  唉……
  
  「櫻果,昨晚是我的錯,我和琇琇她們談得太過愉快,一時忘了妳會打電話給我。」他的強音裏透著濃濃的纖悔與懇諒。「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對不起,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人是我。」她咽下一口又酸又澀的苦汁,淡淡地道:「我太小題大做,我太自以為是,我太一相情願也太看重承諾了……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她的話讓少齊的心一陣劇痛,膽戰心驚的問:「櫻果,不是這樣,妳——」
  
  「老方,記得嗎?」她打斷他的話,輕聲道:「十年前我救了你一命,你為了報答而傾慕眷戀我十年,現在這個角色可以換人來演了,今天白小姐為了你而受傷,你是不是也打算用同樣的方式報答她呢?」
  
  「櫻果,妳說這是什麼話?」他栗然一驚。
  
  他並不是為了報恩才愛上她,她怎會把今日的事混為一談?
  
  櫻果沒有回答他,只是直視著前方,眼睛睜得好大好大,努力不讓眼眶裏的熱霧凝聚成淚,失控滑落。
  
  宋雋卻是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裏,一顆心也跟著深深地絞擰了起來。
  
  車子很快駛抵醫院急診室,櫻果跳下車,飛快呼叫並幫忙推輪床。
  
  少齊緊緊跟隨在她身旁,心痛得完全無力思考。
  
  在看見晶玉從樓上滾下的那一剎那,他是心驚,但看到櫻果受傷的眼神時,他卻是痛苦得像是胸口快要被撕裂開來。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做出那麼傷人的舉動?她一定是擔心了他一夜,誤以為發生什麼事,她的眼眶還微微紅腫又有黑眼圈。
  
  可是他給了她什麼好的解釋嗎?沒有。反而是抱著晶玉出現,還在她要上前查看晶玉的情況時給予最不信任的一記打擊。
  
  幸好值勤的是若林,她很快地做了一連串的檢查。
  
  「初步來看病人沒有什麼大礙,頂多明天會覺得腰酸背痛,而且也沒有腦震盪的跡象,但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可以住院觀察一個晚上。」說完,若林敏感地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沉寂與異狀,不禁好奇的問:「櫻果,妳的眼睛紅紅的,怎麼了?是有人欺負妳嗎?」
  
  少齊苦笑,眸光緊緊盯著櫻果。
  
  櫻果搖搖頭,強顏歡笑,「怎麼會有人敢欺負我?啊,跟妳介紹一下,這位是宋大哥,那天妳見過一次的,但因為那天晚上兵荒馬亂,妳可能沒有看清楚……再仔細看一下,宋大哥很帥喲,做人又好又講義氣還重誠信,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少齊唇邊的苦澀更深了。
  
  宋雋在看到一臉英氣颯爽的若林時,微黑的俊臉驀地紅了起來。
  
  向來大剌剌的若林則是破天荒地害羞了,用手肘輕撞了她一下,「喂,不要太明顯好不好?」
  
  「這年頭講求快狠准,人生苦短,扭扭捏捏考慮那麼多只是浪費時間。」櫻果語重心長地說,伸手拍拍他們倆,「好啦,紅娘告退,你們倆慢慢去聯絡感情吧。」
  
  「櫻果……」少齊一急,迅速抓住她的手臂,「妳要去哪裡?」
  
  「回我家。」她聳聳肩,「我昨晚都沒睡,累得要命,方少爺如果想要找特別看護照顧白小姐的話,可能要另請高明,再見。」
  
  若林低聲問著宋雋:「喂,發生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待會告訴妳。」他也低聲回答。
  
  「櫻果……」少齊欲言又止,素來冷靜自持的他實在不習慣在眾人面前坦露情感或解釋什麼,可是他又深深恐懼著櫻果會此去就再也不見他的面。
  
  她伸手想要扳開他的掌握,「白小姐還躺在那裏等你照顧,你對她有責任,不是嗎?」
  
  「我只對妳有責任。」他聲音低沉地說,不願放手。「至於白小姐……我會請人來照顧她。」
  
  櫻果眼中閃過一抹希望的光芒,隨即又消失了。「不了,你妹會剝了我的皮,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她吧,至少這是你該做的。」
  
  「那麼……妳呢?」
  
  「我回家睡覺。」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情感與感受,「少齊,我累了……不要逼我。」
  
  他接地鬆開手,憂傷地凝視著她,低聲道:「好,我不逼妳,但是妳今天晚上等我,我有話要對妳說……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她實在太疲倦了,再也無力反對或堅持,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
  
  「阿雋,你幫我送櫻果。」少齊回頭,誠懇地道。
  
  宋雋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從皮夾裏取出一張名片遞給若林,笑容有一絲羞澀。
  
  若林登時笑得好燦爛,笑咪咪地道:「我會打給你的,去去去!好好照料我的櫻果小妹子。」
  
  「是。」他笑著離去。
  
  若林笑完,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她仰高著頭,雙手抱著胸,「好了,方先生,如果你不想失去櫻果的話,就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嗎?」
  
  少齊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多謝妳的關心,但是我沒有向別人解釋感情的習慣。」
  
  話說完,他禮貌地點點頭,舉步走向另一頭病床上的晶玉。
  
  若林一時氣結。
  
  不過……外頭傳言天鷹幫少主俊美冷漠,從不對任何人事物稍示溫柔,果然是真的。
  
  但是,她剛剛親眼瞧見他的柔情與脆弱……
  
  「嘿,櫻果,真有妳的。」她一臉的幸災樂禍,「居然有辦法把這樣的一個男人整到失神落魄……」
  
  什麼叫一物克一物,她真的親眼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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