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127|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朱茱]非我莫屬(黑帝王朝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2:15 |倒序瀏覽 | x 1
非我莫屬(黑帝王朝之一) 作者:朱茱

她一個單純的女人,只想和相戀六年的男友結婚,擁有平凡的幸福。
不料才訂婚一天,她的新郎卻莫名其妙換了人,婚約上竟還有她的簽名?
新的新郎叫黑肱旭,面皮白淨,模樣秀美,她可從沒見過男人美成那樣;
不過光有好看的面皮無用,這男人心地烏黑、嘴巴極壞,
對別的女人謙和溫柔得要死,對她就像對個無敵女金剛呼來喝去的!
不要哇!就算對他再心動,她也不要嫁一個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真的還是假的?這萬中選一挑來的新娘竟會是她? 這女人模樣平凡又亂沒眼光,
竟敢嚷著不要嫁他, 他可是鑽石級單身漢、身價不凡,卻被她嫌個沒完;
還老愛在他面前提起她那過氣的未婚夫,惹得他肝火旺。
不過,男人的獨佔欲豈容挑釁,她可要小心了, 綠帽子他可是不戴的,
不征服她,他枉為男人! 他就不信,憑他的本事馴服不了一個小小女人……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3:02
楔子   

       什麼!要我結婚?!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黑肱旭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他就知道被老爸點名傳喚絕沒好事,難怪他一整天眼皮直跳。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黑肱昭一臉嚴肅正經。

  「不會吧?」

  黑肱旭終於有種大難臨頭的醒悟了。

  「如果你今年年底之前不娶,你在黑帝王朝的所有權力將被取消。」黑肱昭使出撒手鑭威脅道。

  黑帝王朝擁有全球七大鑽石採礦國之開採權,近兩年來,更與各個主要石油開採國簽下盟約,取得了數十座產量豐富的油井,企業觸角遍及全球各地,實為全球經濟龍頭。

  如此財力雄厚,又深得政界尊重的黑帝王朝,可謂是呼風喚雨幾乎無所不能;唯一遺憾的是,因為黑肱家族長久以來皆謹遵祖訓,嚴格施予一夫一妻制,明令不得在外拈花惹草、金屋藏嬌而留下任何私生子,所以人丁愈漸單薄。如今,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能在商界、政界闖出什麼大成就來。他只盼他們能為黑肱家族開枝散葉。

  但是老大黑肱昊的婚姻被他搞得一團糟,想指望老大再婚這輩子恐怕是不可能了,現在他只好將唯一的冀望放在老二黑肱旭的身上,至於唯一的女兒還不到他操心的年紀。

  「什麼?!我是你兒子吶,你這樣對我!」黑肱旭不敢置信地大叫。除去他在黑帝王朝的所有權力。不就等於向全世界公告他不再是黑肱家族的一員而是他們的敵人嗎?老頭子未免也太狠了吧,說到底他可是黑肱昭的親生兒子呢!

  「聽話的就是兒子,不聽話的則是叛徒。我黑肱家族容不下任何叛徒,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黑肱昭絲毫不肯妥協。

  黑肱氏之所以能創建黑帝王朝,這一切的成就絕非偶然,全靠條條如鐵如山的家規,嚴謹地規範著黑肱家族的每一分子,尤其對付背叛者的家規更是嚴厲無情。

  因為背叛等於分裂,分裂則等於滅亡!

  「當初你就是這麼逼迫大哥的嗎?」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黑肱昊會有樁失敗婚姻了。

  「我從不逼他做任何事。」黑肱昭轉過身看著窗外來柱的車水馬龍,眼底閃過一絲愧疚。「阿昊從來不會忤逆我所說的話。」

  「我不是他,我會反抗到底的。」陰沉、冷酷的大哥,所有心思皆放在黑帝王朝上面,可以為了黑帝王朝付出一切代價;但他可不一樣,頂著世界三大鑽石切割師頭銜的他還怕會餓死嗎?

  黑肱昭似乎看透他地冷笑一聲。「既然我能栽培你,就能毀了你。」

  「你——專制的老頑固!」兜不出黑肱昭手掌心的黑肱旭,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隨你怎麼說。」黑肱昭走近他。「別以為你在外的那些風流韻事我不清楚,黑肱家族要的是身家清白、賢良淑德的女人,如果你不願意自己挑,我可以幫你……」

  「想都別想!」黑肱旭打斷他的話。瞧老頭把大哥的婚姻弄得一團糟,他可不想當第二個受害者。「我可不想步上大哥的後塵。」黑肱旭不服氣地大叫。

  「阿昊的事只是我一時失策,至於你我會很小心的。」

  「得了吧!」他的婚姻大事誰都不准插手!

  「兩條路,一是聽我安排,二是自己挑。」

  「你——」黑肱旭氣得咬牙切齒,恨只能恨自己逃不出老頭子的手掌心,逃不出黑帝王朝的勢力範圍,只好暫時低頭認輸了。

  但這時候他又該娶誰呢?算了,乾脆把這件事交給「或然率」去決定,看點到誰,誰就是他黑肱旭的妻子,反正只是娶來堵老頭子的嘴。

  「如果一定要我結婚,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一定誓死抵抗。」

  「什麼條件,你說。」

  「我要設計一份『或然率之約』,條件就是這個女人必須五官端正、家世清白,再來就是她的身高要一百六十八公分、體重四十七公斤,這樣站在我身邊才夠小鳥依人,而且她還得和我搭乘同一班飛機回台灣,至於身份證字號、出生年月日、飛機座位、飛機票號上的數字就交由電腦去隨機選取。」黑肱旭得意地說著。

  「你這分明是刁難!」黑肱昭差點被他氣死。乍聽之下,他提出的那些條件能符合的女人比比皆是,但是得和他搭同一班飛機還得對上他那些數字的,根本是天方夜譚!

  「要能配上不平凡的我,當然除了條件還要有點機運。」

  「你確定只要找到符合條件的女人,你立刻同意娶她過門?」或然率的機率雖然微乎其微,但也是有可能發生,瞧黑肱旭嘻皮笑臉的,黑肱昭不得不擔心他只是在敷衍。

  「當然,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找來幾位跨國律師作見證,然後把這一份『或然率之約』放在你那邊。」為了讓老頭子放心,黑肱旭可說是算足了心計。

  「很好,到時候你可別出爾反爾,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

  「安啦,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黑肱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其實要符合所有條件可說是根本不可能,但相對的,這也表示這個萬中選一的未來妻子必定不俗,現在他倒是有幾分期待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3:45
第一章   

      呵呵呵……為什麼日本的天空看起來要比台灣的藍呢?

  潘瑾純一臉藏不住的幸福,傻兮兮地看著車窗外的天空猛笑。

  盼了好久,她終於在昨天和交往已久的學長何定南訂了婚。

  何定南是個老實可靠、誠懇踏實的好對象,雖然他沒有自己的房子,開的又是一輛二手的中古老爺車,而且也不懂得浪漫,何定南常常說浪漫等於浪費,買一束花不如買一棵樹來得有經濟價值;他的思想是如此的古板不開通,甚至嚴謹得有些不苟言笑,但只要他能疼她,陪著她走過一生這就足夠了。

  今後她一定要好好的做個稱職的家庭主婦,最好是能替他生幾個胖娃娃,讓幾個小蘿蔔頭成天繞著他們「爹地、媽咪」的喊,哇!這景象光想就覺得甜蜜!

  潘瑾純捧著嫣紅的臉蛋,陶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完全沒注意到計程車司機的頻頻叫喚,直到司機朝她用力一吼,她才回過神來。

  「小姐,你要搭的班機可能來不及了。」計程車司機說著夾雜著日文的英文,提醒這個一上車就猛傻笑的小姐。

  「什麼?!」這可不行!她可是利用周休二日飛來和被派到日本工作的定南訂婚的,萬一今天回不去,趕不及明天上班,她鐵定會被那個沒人性的老總刮個半死,而且年中考核太差加不了薪,那麼他下半年的日子肯定難過了。

  慘了!慘了!這該怎麼辦呢?依這種比龜行還慢的速度看來,就算明天她也到不了機場!

  於是她把錢一丟,拎起隨身行囊便急急地下了車,衝到對面的行人專用道上,打算到另一個路口攔車去機場。

  老天彷彿存心和她作對似的,此時竟下起了傾盆大雨,不消幾秒,她全身就已經被雨淋透。

  顧不得大雨她奔到行人道去攔車,終於一輛計程車停在地面前,她一身濕地坐進車子裡。「先生,我趕飛機。」

  「那你可得坐穩了。」帥氣還帶點酸味的年輕司機,推了推墨鏡,手一換檔,腳猛地一踩,車子「咻」的一聲,像是失了控似地飛人車陣中,把坐在後座的潘瑾純給嚇得魂飛魄散。

  「到了。」司機酷酷地回頭,神情透著些些對自己高超技術的驕傲。

  怎麼這麼快?!潘瑾純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趕緊付了錢下車,腳一踏地,才知道自己被嚇得腳軟了,可是,現在也沒時間管這麼多了。

  她快速地跑到櫃檯前,急急地掏出所有證件。「小姐,我往台灣台北。」

  「很抱歉,往台北機場的JFI910號班機已經飛走了。」櫃檯小姐抱以遺憾的笑容。

  「不是三點半起飛嗎?現在才兩點半而已呀!」潘瑾純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小姐,現在已經是四點半了。」櫃檯小姐指指機場大廳的大鐘。

  潘瑾純完全傻住了,她——她的表怎麼會在這緊要關頭慢了呢?這下真的完了!她洩氣地垂下頭。

  「小姐,六點十分還有一班飛往台北的加班機,請問您要搭乘嗎?」

  就在絕望之際,櫃檯小姐給了她一線光明。

  「要!」她連忙將被雨水浸濕的護照和機票拿給櫃檯小姐。

  櫃檯小姐小心地將機票攤平。「幸好您的姓名和票號都還很清晰,只要有您的護照,我們一樣能為您辦理登機手續。」她拿了證件,快速而專業地將潘瑾純的資料輸入。

  「潘小姐,您搭乘的是東京到台北的加班機JF2010號班機,您的座位是12L,靠窗。」櫃檯小姐親切地將所有證件交還她。

  「謝謝你。」等一切確定後,潘瑾純這才終於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大氣,她拎起包包才正要離開,一個老阿嬤一臉愁色地叫住她。

  「小姐,因為我會暈機,能不能跟你換個位子?」

  「好呀。」潘瑾純很爽快地答應了,坐哪兒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只要能回得了台灣就好。

  「謝謝,謝謝,小姐你人這麼好,一定好心有好報的。」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恩惠,老阿嬤拚命地向潘瑾純道謝。

  「阿嬤您別客氣,我們登機吧。」潘瑾純微笑地攙扶著她,還順手幫她提起行李。

  一入機艙,全身濕答答的潘瑾純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此刻的她疲憊不堪,根本顧不了全身濕透吹冷氣會不會得肺炎,一找到位子後就立刻累癱在椅子上睡著了,連飛機何時起飛也不知道。

  「莫利,你確定是她嗎?」黑肱旭皺著眉頭,嫌惡地看著蜷曲著身子呼呼大睡的潘瑾純,實在不敢相信這個縐得像是一團鹹菜的女人,將會是他黑肱旭的妻子。

  當莫利前來告訴他這萬中選一的幸運兒已經誕生時,他興奮得三步並作兩步奔來,可是一看,他真的是失望透頂。瞧她黑黑幹幹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一頭亂髮還濕濕地黏在她不及巴掌大的臉上,他看了實在一點興趣也沒有,更遑論要與她共度一生。

  「是的,我已經查證過她的所有資料,完全符合您先前所開立的條件。」貼身保鏢兼私人助理的莫利,盡職地將所有資料遞給他。

  黑肱旭翻了翻她所有身份資料和登機資料後,又丟還給莫利。「改了它。」

  「黑肱先生,恐怕不行,這份合約乃是您會同五位跨國律師共同作的見證,而且又有老爺的親筆簽署,千萬不可兒戲。」莫利提醒他。

  「不提醒我你會死嗎?!」黑肱旭氣得真想拿根針縫住莫利的嘴,這個人怎麼老是挑他不喜歡聽的話說。

  而莫利也真的聽話的閉上嘴,一句話也沒敢多說。

  靜默了一、兩秒後,黑肱旭看著狼狽的潘瑾純,再看看無辜被罵的莫利,自知逃不過娶這個女人為妻的噩運,他也只好認了,誰叫他倒霉呀。

  「算了,算了,就她吧。大不了娶了她,再把她晾在一邊。」他表情是十足的勉強與無奈。

  他精心策劃的「或然率之約」,還以為這萬中選一的女人就算不夠完美,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但萬萬沒想到選中的竟是個醜小鴨,瞧,這怎麼當他黑肱旭的妻子嘛?

  黑肱旭嫌惡地連一秒都不想多待,他得趕緊找幾個養眼的空姐洗洗眼睛,否則今晚鐵定做噩夢!

  不過在臨走前,他還是大發善心的交代莫利,給她蓋條毯子,免得她凍死。

  在無任何嗓音干擾之下,潘瑾純睡了有生以來最飽、最足的一覺,她嘴角噙著滿足的微笑,慵懶地伸展四肢,然後再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著,捨不得離開這柔軟舒服、沁涼如絲的床褥。

  咦?柔軟舒服、沁涼如絲?!她的床不是只用竹蓆墊著而已的嗎?怎麼會如此柔軟舒服?還有她的被單粗糙破舊,怎麼可能質感如絲,還輕輕涼涼的?而且她租屋外面不是正在日夜不停地修路嗎?怎麼現在卻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

  一連串的疑問讓潘瑾純乍然睜開眼睛,但一睜眼,她立即被眼前的東西給嚇得失聲尖叫,滾跌下床。

  怎麼會有一尊這麼大的娃娃坐在她床邊,還對她眨著眼睛微笑?!

  突然,西片「鬼娃新娘」中鬼娃娃的恐怖模樣閃入她腦裡。

  「別過來,否……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她高舉枕頭,威嚇著正爬上床往她逼近的鬼娃娃。「我警告你,人鬼殊途,你千萬別惹我呀!」

  「我才不是鬼呢,我是人,我叫黑肱昕。」原來「未來的二嫂」把她當成鬼了,難怪會嚇成這樣;不過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她可是眾人公認的大美人呢,「二嫂」竟然將她當成鬼,她若不整整她,她就不叫黑肱昕!

  而且,這個未來的二嫂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整起來定很好玩。黑肱昕在心裡竊笑著,無以計數的整人點子登時快速地竄進她腦裡。

  潘瑾純提起膽子,抖著手碰碰她白皙粉嫩的臉,等確定大眼睛長頭髮的女孩真的不是什麼「鬼娃娃」後,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但不對呀,這個自稱是黑肱昕的女娃娃怎麼會在她的房間裡?

  「你怎麼會在我家?」

  她家?黑肱昕微笑著不解釋。沒想到「二嫂」這麼快就把這兒當家了。

  她打開所有的燈,雖然她的姓裡有個「黑」字,但不代表她喜歡在黑暗裡聊天。

  潘瑾純的眼睛被突來的強光照得睜不開,兩隻眼睛瞇了好久才慢慢地睜開;這一睜開,她再次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失聲尖叫。「啊——啊——」

  「二嫂,你別再叫了行不行?」黑肱昕再也受不了這殺豬般,而且還「分岔」的尖叫聲。

  「這……這是什麼?」潘瑾純嘴角不斷地抽動著,一隻手還比天指地的亂指著。

  這些在室內設計雜誌上才有幸看到的水晶燈。蒂芙尼床頭燈及紅檜木桌椅,和大得可以讓兩個人翻滾的英式骨董床,怎麼會出現在她家?!

  老天爺,一定是她還沒睡醒做著白日夢,否則她那破舊得隨便一個三級地震就能震垮的違章建築,不會在一夕之間變得如此奢華,而且還裝了她夢寐以求的分離式冷氣。

  而且她此刻不是應該在飛機上的嗎?她何時下了飛機的,怎麼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此時外頭傳來一聲暴吼——

  「是誰在鬼吼鬼叫的!」門隨即被打開,一個斯文、俊秀,但卻滿臉怒氣的男子走向潘瑾純。「我就知道是你。你能不能安靜點?人長得醜就算了,連叫聲也像豬!」

  「你是誰?憑什麼說我醜!」她是哪裡丑了,又沒有歪鼻子歪眼睛的,這個白面秀氣得像個女人的男人憑什麼說她,看他自己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哼!一臉「欺世盜名」。

  「怎麼,你不認識他?」黑肱昕覺得奇怪,他們不是在飛機上就已經見過面了嗎?若她沒同意合約上的條款,她幹嘛簽名兼蓋手印乖乖地和小哥回來。

  「誰稀罕認識這種衣冠楚楚、一臉『秀氣』的自大傢伙。」潘瑾純啐道。她雖然不是什麼曠世美人,沒有三十四D的胸脯,也沒有如柳般的細腰,更沒有上天精雕的五官,但至少也長得清清秀秀的,一雙勾人的丹鳳眼更是她的驕傲;而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青仔叢」,竟把她說得好像母夜叉似的。

  「我秀氣?」黑肱旭氣得鼻孔噴火,一張臉跟長了青苔的石頭一樣又綠又沉。

  這個醜女人竟敢把形容女人的形容詞用在他身上,看來是不想活了。他一步步地走向她。

  「你……你想做什麼?」潘瑾純再次抄起枕頭,擋在胸前當護身符。

  「莫利!」他對著她的臉狂吼,而站在房外的莫利也立即領命進來。「撕了那份合約,本少爺寧願成為黑帝王朝的公敵也不願娶她!」

  「你想得美,本姑娘寧願嫁給老頭子也不會嫁給你!」潘瑾純不服氣地反吼回去,要她嫁給這只自大的白面沙文豬,別想!

  黑肱昕聰慧、明亮的大眼,在爭吵的兩人身上來來回回地看著,向來聰穎的她一下子就看出問題出在哪兒了,她低頭竊笑,現在該是她展現超群智慧的時候了。她得幫幫他們,不為別的,只為了能留住這個呆呆傻傻的二嫂。黑肱昕不著痕跡,靜靜地退了出去。

  「你說什麼!」從滿頭滿臉的熱氣觀來,黑肱旭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火冒三丈了。

  潘瑾純被他嚇得住了嘴,但兩眼仍戒備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以防他突然來襲。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也不先看看自己在誰的地盤上,你再胡言亂語,我一定讓你死得很難看!」

  「你綁架我?」原來她是讓人給綁架了,難怪這裡全變了樣,她還以為自己遇上了灰姑娘中的仙女,因為可憐她的三餐不繼。家徒四壁,所以才在自己去日本的兩天中,悄悄地把她的小窩變美輪美奐,奢華不已。

  可是這班人為何要綁架她,又圖她些什麼呢?一來她沒有美色;二來她沒錢;三來她向來安分守己,為了成為一位賢妻良母而努力著,從來不曾和人結怨,難道——他們狂想的是爸媽那攤不起眼的麵攤?

  「綁架你?你還不夠格。」他鄙視地抬高眼。

  搭上她已經是他此生最大的不幸,他哪還有興趣碰她,要不是剛才她殺豬般連連的叫聲,擾得他靜不下心來研究最新的鑽石切割術,他也不會冒著眼睛會被污染的危險衝來制止她。

  「既然如此,我要回家。」她雖然記不起是如何下飛機、如何被帶到這裡來的,但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她的薪水,她明天還得上班,為自己的結婚基金做最後的一番衝刺,沒空和他們這群「櫻櫻美代子」的米蟲瞎攪和。

  「你還不能走,黑肱夫人。」莫利跨出一步,擋在地面前。

  「我管你黑宮夫人還是白宮總統的,讓開!」她用力地推著莫利,推不了她乾脆繞道,正所謂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但他就像是一堵長了腳的牆壁,不管她走到哪兒他就擋到哪兒。

  「別欺人太甚。」她抿著嘴瞪著黑肱旭。

  「我向來很疼女人的,雖然不包括你在內,但也不至於惡質地欺侮你。」他輕聲說著,好似沒摧殘折磨她,已算是對她極大的恩惠。

  這種惡毒、拐彎抹角的罵人法,還真是毒!幸好她從那個沒人性又尖酸刻薄的老總身上,練就了一身「忍無可忍,繼續再忍」的美德,否則不一拳揮過去才怪。

  「只要你照著我們的計劃去做,好處我絕對不會少了你的。」女人對鑽石向來沒有免疫力,只要顆鑽戒就夠她們暈頭轉向了;更何況,此次的酬勞不但有總值超過五百萬美元的鑽石項鏈組當謝酬,更能擁有顯赫的黑肱夫人頭銜,不要的是笨蛋。

  「別想!」不管什麼計劃,只要和這個娘娘腔的白面豬有關的,她都不可能加入。

  「你——不識抬舉的醜女人!」

  「你——」

  「小哥,你們別吵了,先喝口茶消消火吧。」黑肱昕漾著無害的笑容,端著茶適巧地擋在這兩個隨時都有可能開打的人中間。

  正常黑肱家的人只要見到她這般無害的笑容,理應會提高警覺。否則怎麼被整死的都不知道;但整個房間裡除了她本人之外、就只剩莫利正常,欲出言警告的他,被她一瞪眼,便乖乖地閉嘴站一旁;而唇槍舌劍戰得正激烈的兩個人,不疑有他,就大口呼嚕呼嚕地把茶喝個精光,抹抹嘴還嫌不夠似的再來一杯。

  黑肱昕開心地替他們把茶杯斟滿。「你們繼續討論,我們先下去,不打擾了。」她拉著莫利走出去,關門前還回頭深深地一鞠躬。

  以往只要黑肱昕一表現得彬彬有禮時,黑肱旭早就識相地遠離她整人的勢力範圍,以免成為無辜的羔羊或是可憐的白老鼠,可是今天他沒有,因為他被潘瑾純氣昏了,忘了要去防備。

  真是有禮貌的好女孩,潘瑾純讚賞地想著,可是她怎麼會有這麼粗俗無禮的哥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肯定不是同一個父母生的!

  好熱呀,她打算先吹吹冷氣待會兒再戰。她移到冷氣下正對著出風口,卻還是熱,拿眼瞧著溫度顯示,室內此刻只有二十度呀,會不會是因為被他氣得全身發火的緣故?她瞄了他一眼,見他也開始脫下西裝外套,扯下領帶,還滿臉通紅的……是了,一定是他們吵得火氣全上來,或許打開窗讓室內空氣對流一下,感覺比較不會這麼悶。

  她打開窗,適時的一陣涼風吹進來,撩起了薄紗般的窗簾,輕盈的窗簾剛好從她臉上拂過,惹得她全身一陣戰慄,酥癢難耐,胸部立即敏感地緊繃起來,令她忍不住地輕嚀出聲。

  她雙手緊環著自己,壓抑著有如排山倒海之勢的情潮,努力地吞著口水,絕不讓自己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好像是個發騷的吉普賽女郎。

  黑肱旭也開始覺得這股燥熱很不尋常,熱源好像是從他下腹竄燒而上的,而且光只是聽到這個醜女人粗淺的呼吸聲,他的男性象徵就起了反應。奇怪,他一向寧缺勿濫的呀,就算一整年沒女人暖床,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對一個女人下手,更逞論是個醜女人。

  難道是茶有問題?他擰著眉瞪向那兩隻茶杯。

  該死!一定是那個古靈精怪的黑肱昕幹的好事,因為她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好禮的。

  他一定要拆了她的骨頭!

  他連忙拿起外套往外衝,但門卻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該死的,黑肱昕開門!」黑肱旭忍著胯下腫脹的疼痛,用力地敲著門板狂吼。

  「小哥,好好享受你的新婚之夜吧,我特地加重了藥量,夠你們恩愛纏綿一整晚了。」門外的黑肱昕得意地將手上的鑰匙往胸衣一塞,這樣一來,她就不相信一向護主情深的莫利敢偷。

  「莫利!」該死的!那個女人的呻吟聲惹得他快爆了!

  「先生,小姐把鑰匙藏在她的內衣裡了。」這下莫利真的是愛莫能助了。

  「快把解藥拿來,否則要你好看。」

  「春藥又不是毒藥哪來的解藥?唯一的解藥,小哥你這麼聰明,經驗又這麼豐富,不會不知道該如何解的,嘻嘻!」很好,小哥的聲音聽來痛苦極了,她就不相信他忍得了。

  「別以為你能得逞。」他寧願死也不會碰她的!

  「省省力氣吧,這可是素有『神仙醉』之稱的春藥,連神仙都抵擋不了,如果你不做,就別想解得掉,祝你們新婚愉快呀!」

  蹦蹦跳跳的走路聲越來越遠,黑肱旭知道是沒指望了。

  他滿身汗,看著屈著身子窩在牆角的潘瑾純,滿臉通紅地用力咬著食指指節,彷彿正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他踉蹌地走向她,拉開她的手。「別咬了,這樣沒用的。」

  該死的,她乾瘦的手臂何時變得像奶油般的香滑,還有她的髮……他忍不住地伸手撫著她半長不短的青絲。

  「我好難受呀!」潘瑾純滿臉是汗,呼吸急促,她猛地抓住他的大手貼著自己的臉,隨即還嫌不夠似地乾脆整個人撲向他,一張小臉拚命地在他胸前廝摩著,讓清涼的絲質襯衫趕走她滿臉的熱潮。

  「喂……你……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事得先說好……你……我不會負責的……」他緊咬著牙試著將醜話講在前頭。

  「別碰我……」她雙眼迷濛氤氳,小聲含糊地抗拒著,但嘴卻自動地尋上了他的,一雙手亦快速地扯去他的衣服。「別碰我……」嘴裡還是那句話。

  她帶著呻吟的抗拒,竟像是盛情的邀約,黑肱旭已無法抗拒體內奔騰狂翻的熱流,任最原始的野性操縱了他,但在最緊要的一刻,閃過他腦海的——明天一早千萬得記得撕掉那份見鬼的合約!

  黑肱旭溫柔地撥去老是蓋住她前額的頭髮,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她。

  是不是每個激情過後的女人,體態都是這麼的慵懶、柔媚?

  昨夜她毫無保留的激情,惹得他無法停止地一再要她,他從不知自己能在女人身上付出這麼多的熱情,直到現在,那股殘存在他體內的慾念還蠢蠢欲動地蓄勢待發……

  難道是藥效的關係?

  他笑笑地搖搖頭,輕輕地點了她可愛的鼻頭,手沿著她微張的唇畔畫著。

  其實她的長相很「菜市仔面」,沒什麼特別的,是屬於那種讓人看過很容易就會忘記的人,幸好她微揚的丹鳳眼替她小小的鵝蛋臉添上古典美,再加上臉頰那兩個不經意露出的小梨渦,令人覺得她還滿討喜的;也許讓她當黑肱夫人並非是那麼可怕的事,不過前提是她得先改掉臭脾氣,學會做個儀態萬千。風情萬種的女人才行。

  「定南……」潘瑾純手腳橫跨過去,一把抱住了黑肱旭,還一臉眷戀地往他懷裡貼。

  什麼?他沒聽錯吧?她嘴裡喊的好像是別的男人的名字!他擰起眉瞪著她。

  「定南,不要這麼快就趕我回家。」潘瑾純將他摟得更緊,死不放手。

  「起來!」果然是!他毫不客氣地推開她。

  「不要啦,再讓我睡一會兒,我好累……」潘瑾純雙手緊摟著他不放。

  「潘瑾純,你給我起來!」他粗魯地扒開這個賴在他身上的女人,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這四個大字怎麼寫!這個該死的醜女人在和他纏綿了一夜之後,嘴裡喊的竟是別的男人的名字!

  「誰?」潘瑾純被嚇得跳起來,身上的絲被滑至腰際,渾然不覺自己春光外洩。

  「看清楚,昨天跟你上床的是我,黑、肽、旭!」他鐵青著臉,男人的自尊心嚴重受損。

  「你、你……怎麼會在……我的床上?!」她指著他光裸的上身,驚懼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說呢?」他挑眉道。眼睛不屑地膘向她發育不全、少女般的胸脯。

  她隨著他的目光,才發現自己竟也裸著身體,霎時立刻失聲尖叫。「啊——」

  她慌亂地趕緊扯來被子裹住身體,眼淚也如豆粒地般狂飆。「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她聲音硬咽地指控著。

  「搞清楚,是我們『一、起』做了什麼,你別賴著要我負責。」

  「你——王八蛋,下流胚子,你強暴我!」她拿起床頭櫃上的瓶瓶罐罐,憤怒地砸向黑肱旭。

  這個王八蛋竟然奪去她最珍貴的初夜!

  黑肱旭利落地躲過,迅速地將她壓倒在床上,制止她的攻擊。「別忘了我也是受害者。」

  「我不管,我不管——嗚……嗚……你欺侮了我,叫我怎麼對得起定南,嗚……我不要活了……你讓我死了吧……哇……」被制止住的潘瑾純,手腳再也無用武之地,只能哭得死去活來,想不到她前一天才訂婚,後一天就失去清白了,這叫她哪還有臉活下去呀。

  「定南是誰?是你的男朋友嗎?」他挑著眉問道。

  「沒錯,還不放開我!小心他找你報仇!」她瞪著他,恨不得一刀殺了這個無恥之徒。

  「報仇?」黑肱旭好笑地看著她。「他連女人都搞不定,還拿什麼報仇,如果他真這麼厲害,你怎麼可能還是處女?」他靠近她,一語雙關地嘲諷,還故意在她的耳邊呵氣。

  登時一股酥麻感從潘瑾純的腳底一路往上直竄,攪得她心跳失去了規則,臉也莫名其妙地發熱,此種熟悉的感覺,令她害怕得握緊拳頭壓抑著。

  她反駁道:「他不碰我是因為尊重我,而且他身強體壯的,床上工夫肯定比你這個秀氣男好過千萬倍!」

  「你說什麼?!」他冷下臉,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嫌棄他,她是第一個!

  「我說你是靡而不堅,堅而不久,靠藍色小藥丸才能辦事的懦夫——唔……」

  「滿嘴髒話的女人。」黑肱旭生氣地拿起衣服塞進她的嘴巴,看她還說不說。

  現在就算是拿槍指著他的頭,他也不會讓她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他一定要扳回面子,證明自己絕對不是什麼……什麼鬼的……懦夫!

  「你放心,我一定會善盡一個為人夫的責任,好好地滿足你,哈哈哈……」

  她吐掉塞在嘴裡的衣服。「下流!誰那麼倒霉要做你老婆!」

  「你倒霉?我才冤枉呢,如果你不在合約上簽名蓋手印,我需要這麼倒霉的娶你嗎?」提起這件事他就有氣,都是她毀了他一生的幸福,還令他顏面掃地。

  「誰簽了?一定是你在胡說八道,想找借口脫罪,放開我!」她用力地推開他,抓著被子滾到另一邊去。

  「哼!不知是誰財迷心竅,自己看。」他把合約丟給她。

  價值超過五百萬美元的鑽石組和黑肱夫人的頭銜,有哪個女人不想要?他甚至可以想像當時莫利拿合約讓她簽的時候,她一定是開心得直傻笑。

  潘瑾純胡亂地抹去眼淚,張大眼睛仔細地看——

  這——這是她的筆跡沒錯,但怎麼可能?她何時簽的名,怎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連忙再看向合約裡的內容,不看還好,這一看,裡頭一連串足以判人死刑的數字串,有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地直往她頭頂上劈去,只差沒將她的腦袋炸個開花,不過此刻她的腦裡全成了一片漿糊,混沌得什麼也想不明白、理不清楚……

  她怎麼會如此倒霉的「對號入座」?!而事情又怎麼會如此荒誕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4:15
第二章   

      合約上所列條件資格,不論是身高或體重全和她的相符,至於那組數字串就更離譜了,不僅身份證字號一樣,出生年月日也一樣,甚至連她搭哪班飛機、坐哪個位置都完全符合,最最最離譜的是,竟然連機票上的票號都一樣!

  「我真是倒霉,好端端的幹嘛去弄個『或然率之約』來選老婆,簡直是自討苦吃,而你也真是的,什麼時候不好回台灣,偏偏就搭上那班飛機,搭上那班飛機也就算了,還要命地坐上那個位置,更詭異的是竟然連票號也一樣,老天!機票上一長排二十四個數字耶,你竟然每個數字都命中,真是活見鬼了!」

  愈說他就愈不敢相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原本只想搞個難題來為難老頭子,沒想到老頭子沒整到,自己卻自食惡果地挑來了這麼一個醜老婆,簡直失策呀!

  「不是的,我本來不是要搭那班飛機的,都是該死的塞車,還有該死的表慢了,還有那個老阿婆……」她急辯著,這輩子她連統一發票都沒中過,又怎麼會去對上他那些又臭又長的數字呢?

  早知道她就聽何定南的話早一點出門;早知道她就別那麼省老戴著舊表捨不得換;早知道她就別好心地和老婆婆換位置,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

  唉呀!早知道她就留在日本不回來,就不會遇上這麼倒霉的事了!

  「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重點是你的的確確搭上了那班飛機,也的的確確在合約上簽了名,還蓋上手印。」

  「我根本沒有簽名,一定是你們耍詐!」她完全沒印象自己什麼時候簽了名,只知道自己一上飛機就倒頭大睡,睡醒了,人就已莫名其妙地在這兒了;這中間,她就像是失去記憶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唯一能解釋的便是他們使詐湛她!

  「怎麼,你想毀約?裡頭寫得清清楚楚的,誰毀約誰就得付違約金三千萬。」見到她的那一刻,他比誰都還想毀約;但現在為了證明自己才不是什麼靠「藍色小藥丸」才能辦事的懦夫,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走,否則他一世英名盡毀。

  「你……你乾脆殺了我吧。」三千萬顆的細胞她有,但三千萬的錢叫她到哪兒去生呀!這分明不是叫她死嗎?嗚……嗚……錢她鐵定沒有,命倒是有一條。

  「然後,隔天各大報就出現『黑帝王朝二公子飢不擇食,姦殺其貌不揚的女人』的頭條新聞?小姐,你用點腦袋好不好?」和他相處真有那麼難嗎?拜託,對著她,他都能忍受了,她還有什麼受不了的。

  「哇……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麼辦,明年六月我還要嫁人呢!」她愈哭愈激動。「要不……乾脆撕了它。」她忽地眼前一亮。

  「你撕了這一份,能撕得了千千萬萬份嗎?省省力氣吧,正本讓老頭子還有五位跨國律師看著,你想動也動不了。」這個女人的腦子裡裝的儘是些豆渣嗎?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邏輯也不懂。

  「那怎麼辦?」死也不行,錢她又沒有,她神情不由得一黯。

  「還能怎麼辦,我只好先將就了。」

  「你將就?」潘瑾純不服氣地大聲嚷嚷。「我才委屈呢,一想到日後得和你這個白面秀氣男過日子,我就覺得很可悲。」

  「你說我什麼?」黑肱旭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拳揍扁她。

  他俊朗不凡的相貌和與生俱來優雅的貴族氣質,竟然被她三番兩次地批評為「秀氣」,實在太過分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故意忽視他光滑壯碩的胸膛和平坦結實的小腹,盡說些昧著良心的話。

  「醜女人。」黑肱旭將她連人帶被的一把拉過來,壓在自己身下;當他抬起她的頭,正準備給她一頓排頭吃時,門突然被打開了!

  兩人一同望向門邊,但從他們停住的動作,和皺著眉頭的表情看來,景況簡直暖昧極了,就好像是兩個肢體交纏正要接吻的人,卻被不識相地打斷似的。

  「喔?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黑肱昕一張嘴張成O字形,一雙大眼還無辜地眨呀眨地,好似打擾了人家的好事全是他們的錯,誰教他們親熱時不在門外掛上「春光乍現、兒童不宜」的牌子,差點兒讓她這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姑娘看了場活生生的春宮秀。

  不過,瞧他們這麼恩愛,想必是她的妙計成功了,她忍不住地在心裡竊笑著。

  「黑肱昕,你還敢出現!」黑肱旭有如一頭猛獅見到獵物似的,就要撲身向前。

  「哥,你褲子還沒穿上呢!」她摀住眼睛,轉身逃出去。

  「你——」黑肱旭一驚,連忙拉起被子遮住,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

  該死的黑肱昕,遲早有一天他定要將她剁骨揚灰!

  「老頭子回來了,他急著見二嫂呢,你們還是趕緊把衣服穿上吧,要恩愛以後有的是時間,嘻嘻!」黑肱昕躲在門外朝裡頭嚷著,她才不會笨得又回去捋老虎鬚呢。

  「老頭子?是誰呀?」聽起來像是個權威的代名詞。

  「我老爸,你未來的公公。」

  「你爸!正好,我去向他說清楚,說不定三千萬可以不用還。」她彷彿在黑暗中找到一絲光明,急急忙忙地跳下床。

  「你——」黑肱旭扯住她,心裡實在氣結,這個人怎麼會這麼白癡?「如果你能說服他,不用說三千萬不必還,本少爺再倒貼你三千萬。」

  「你說的,可不許反悔。」為了往後的幸福,哪怕去的是刀山油鍋,她也得硬著頭皮拼了。

  得到他的保證後,她飛也似地想衝出門,卻又被他從後頭扯住。

  「你不是要給我一個申訴的機會嗎,幹嘛還扯住我?放開我!」

  「既然你堅持要裹著被單和我爸談判,我無所謂的。」他放開她,審視她這一身狼狽。

  「你出去,我要穿衣服。」潘瑾純紅著臉要他離開。

  幸好有他提醒,否則要是這模樣走出去,她這一張薄臉不丟到大西洋才怪!她裡頭可是一絲不掛的。

  「在我的地盤上,你無權發號施令。」他摳著指甲,訕訕地提醒地。

  「你不出去,我怎麼換?」她急得差點跺腳。

  「自己想辦法。如果你不換我們就這麼耗著,反正我時間多得很,但老頭子等不等,我可就不知道了,說不定他待會兒還得飛回日本開個重要的會議呢。」他雙手環胸,一臉詭譎的笑容。

  潘瑾純忍著氣轉過身背對著他,動作僵硬地穿著衣服,嘴裡還不停喃喃啐罵著。

  好!虎落平陽被犬欺,這筆帳她先記著,等逃出生天後她再一併討回。黑肱旭則是笑翻了,如果讓她知道這房間裡其實有衣帽間,不知道她會不會氣得拿刀追殺他?哈哈哈……

  「二少爺早,二少奶奶早!」

  一到大廳,潘瑾純立刻被眼前的陣仗給嚇傻了,一長排的男女僕人,全都恭敬地、齊聲地向她鞠躬問好,嚇得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還不走,發什麼愣?」黑肱旭推推她。

  「他……他們?」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皮還在劇烈地猛跳著。

  「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什麼,只是這排場未免也太大了,嚇了我一跳。」她困難地吞了吞口水,說得老實。

  「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黑肱旭的口氣裡全是鄙夷。

  「你才是自大的白面豬!」

  敢說她是鄉巴佬!

  「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黑肱旭青著臉怒瞪著她。

  別以為她不敢。

  「自大的——」

  「你們小倆口還挺恩愛的嘛。」黑肱昭打斷他們甜蜜的鬥嘴,滿意地打量著這個兒媳婦。

  這個女孩長得清清秀秀的,看來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賢妻良母,實在非常適合當黑肱二少奶奶。

  「你就是『老頭子』?」潘瑾純提著心口,緊張地問道,眼底也悄悄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看似不苟言笑、威嚴十足的老人。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嘛,不過,她瞧了許久仍是探不穿此人的底。

  「二嫂,快敬公公茶呀!」黑肱昕漾著無害的笑容,端之杯茶給潘瑾純。

  「啊?什麼?敬茶?公公?」她的話教潘瑾純一頭霧水,差點忘了要談判的事。「不不不!我不是來敬茶的,我是來談判的。」

  「喔?黑肱家族一向很民主,只要你說的有理,我都能接受。」黑肱昭滿臉興味地看著她,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當著他的面,公然提出要和他談判,他倒是很想知道這個女娃要和他談些什麼。

  潘瑾純緊握著拳頭,拚命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緊張,否則這一場談判將未談先輸。

  「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是不可能嫁給你兒子的。」潘瑾純深吸一口氣,直接挑明了講。

  她屏住氣息,等待黑肱昭的反應,可是他只是笑了笑地摸摸她的頭,並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好像她講的全是笑話。

  「難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她提著一口氣,小心謹慎地盯著他問。

  「我無話可說。」黑肱昭仍只是笑著摸摸她的頭。

  「還是你明理。」她還以為和「老頭子」交涉會被百般刁難,想不到事情這麼簡單就談妥了。她得意地瞥向黑肱旭,順便送他一個大鬼臉;可是他卻溫溫地反送她一個「你不必得意得太早」的笑臉。

  這算什麼?潑她冷水嗎?她不服氣地朝他再扮一個宇宙超級無敵大鬼臉,最好嚇不死他,讓他夜夜飽受鬼臉騷擾,永不得安寧,最後精神衰弱變成神經病!

  黑肱旭則是兩手環胸,老神在在,姿態閒適,任她搬鼻子弄眼睛的要白癡樣,絲毫不見生氣。

  「爸,二嫂的條件這麼好,你該不會就這麼放棄她吧?」黑肱昕急急地拉著黑肱昭的手怪叫。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這會兒,老頭子的一句話肯定讓計劃全盤泡湯。

  「傻丫頭,你二嫂要嫁的人是你小哥,像這種事當然是他們小倆口關起房門談,我只管這未來的媳婦夠不夠格當黑肱二少夫人。不過,看阿旭的眼光獨到,選了一個這麼特別的老婆,我當然無話可說了。」黑肱昭四兩撥千斤,奸詐地把問題全丟還給黑肱旭。他們兩夫妻的事,他管不著,他這個做人家老爸的,只需替他們舉辦一場世紀婚禮就行了。

  「認輸了吧,我早說過沒用的,自己闖的禍就認分點自己收拾。」黑肱旭得意地抖著腳,不屑的眼神斜斜地睨著播瑾純,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原來你也是這麼不講道理!」潘瑾純怒指著黑肱昭的鼻子大罵,委屈憤恨的淚水霎時湧滿眼眶。「你們這一群奸詐的土匪,我根本沒有簽合約,你們別以為我是個女人就好欺侮,我絕不會認這條莫須有的帳!」

  「二嫂先別激動,如果你真的沒簽名,而是小哥故意栽你的贓,放心,我爸爸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黑肱昕柔聲地安撫著她。

  「嗯!瞧她這副長相我躲都來不及了,還會故意栽贓她?」黑肱旭差點沒把昨晚吃的東西全吐出來。

  「小哥,你怎能這麼說二嫂?」這個未來的二嫂雖然長得又黑又干的,和「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美女的形容詞句不上邊,但她清秀的長相、恬淡的氣息,令人覺得容易親近,反正潘瑾純就是對了她的味,是當二嫂的最佳人選。

  「慢著!別跟我來這套,昨天晚上的帳我還沒跟你算。」瞧黑肱昕又是一副溫柔可人的樣子,黑肱旭立刻跳離她三步遠,在她美麗靈動的大眼底下肯定藏了不少整人的鬼點子,一想到這,他就忍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

  「你幹什麼凶她?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潘瑾純很義氣地將嬌小美麗的黑肱昕護在身後。

  「你說的沒錯,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們也應該了結一下。」黑肱旭走近她,臉色忽然變得好嚴肅。

  「結論不會有第二個答覆,我不會嫁給你的。」她死都不可能嫁!

  「為什麼你這麼不願意嫁給阿旭?」黑肱昭深感不解。

  憑他「黑肱』二字便足以翻覆全球經濟,影響政治決策,想和黑肱家族攀上關係的名流政要多如過江之鯽,而她卻是送到了嘴邊還嫌腥?

  「第一、我根本沒簽什麼合約;第二、我已經和別人訂婚了,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嫁給一個女人模樣的白面豬。」

  天殺的、該死的醜女人又這麼說他,遲早有一天,他絕對要讓她那張一百年沒刷牙。老是說「髒」話的嘴巴,付出慘痛的代價!

  黑肱旭忍著想將她大卸三十二塊,再丟進海裡餵魚的衝動,壓著怒氣,緩緩地說:「第一、我有你簽合約的人證、物證,你想教都賴不掉;第二、你說你訂婚了,把你訂婚的證據拿出來再說吧。」

  「我有訂婚戒指的。」她連忙亮出戴著幸福之戒的無名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黑肱旭瞥了一眼,冷哼一聲。「哼!看清楚再說吧。」

  「啊!我的訂婚戒指呢?怎麼不見了?」潘瑾純依言看了個清楚,這一看非同小可,嚇得她兩眼瞪得大大的。

  她又急又慌地將全身上下找了一遍又一遍,但怎麼就是找不著,別說這只訂婚戒指是何定南花了半個月的薪水買的,慘的是現下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她已有婚約,難道是老天爺要趕她上絕路?

  「其實就算是你訂婚了,你也得嫁給阿旭,否則你就得依合約上的條件賠償。」

  「我根本沒有簽什麼合約!」這個老頭子是聾了嗎?要她說幾百遍他才聽得懂呀!

  「這個醜女人老說自己沒簽名,莫利,你說!」現在他就把人證找來,看她還能不能睜眼說瞎話。

  「二少奶奶,這的確是您親手簽的名沒錯,當時坐在前排的一位老婆婆,還誇您是因為好心有好報,才會找到一個金龜婿;而且在您簽合約之前,我還曾要您看清楚合約內容再簽,您笑著直說不用了,這些您都忘了嗎?如果您忘了,我們還有偷拍下來,我這就去拿。」

  瞧這個叫莫利的把整件事情說得活靈活現的,甚至連那個和她換位子的老婆婆都搬出來了,彷彿真有那麼一回事。

  不過,她就不信他們這群猖狂的土匪,能提出什麼有力的證據。

  待會兒,只要她一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一定立刻上法院去告他們一條無故拘押良民的罪行,最好狠狠的敲他一筆,以賠償她精神上的損失!

  她愉快地打著如意算盤,但這如意算盤馬上就被莫利所播放出來的影片給打散了。

  「這……這怎麼可能?!」潘瑾純立刻被嚇得驚聲怪叫,她用力地眨著眼睛,努力地看清楚那個電視螢幕中一臉受寵若驚,拚命吸著口水,還不斷發出怪老子笑聲的八珍女人……真的是自己嗎?但很可悲的是,那確實是她本人沒錯,除非她還有個孿生姐妹。

  但這一切她怎麼連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難道是她患了失憶症?不可能呀,她還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叫什麼、家住哪兒呀!而且她一向矜持,行為更是循規蹈矩,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三八、低俗。沒水準的?

  「無話可說了吧!」

  黑肱旭實在替她感到可恥,更替自己娶了這種女人而感到萬分的悲哀。若不是他前恥尚未雪洗,他也不必留住她來折騰自己眼睛。

  「合約上簽名的筆跡是你的,沒錯吧?」黑肱昭翻了翻手上的文件。

  「是沒錯,可是——」

  「我只認合約。」黑肱昭淡淡地下了結論。

  「我不會嫁的!」潘瑾純又氣又急地朝他們吼,眼淚又一次凝聚在眼眶裡,但她不能哭,一哭她就真的輸了。

  「那我們只好法院上見了。」

  這下她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二嫂……」

  「我不是你二嫂!」潘瑾純兇惡地糾正黑肱昕的稱謂。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那麼懦弱,說好死都不嫁的,但現在呢?她不但頂著大太陽猛逛街,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的,全是婚嫁要用的東西,她氣自己沒用,當不了現代陶淵明,偏偏為了三千萬而折腰!

  那天雖然死撐著,但罪證確鑿想賴也賴不掉,而且以她那一點點微薄的薪水,就算做一輩子也還不了三千萬,在種種現實的威逼之下她能不嫁嗎?

  不過,她絕絕對對不會對那個姓黑肱的白面沙豬動情,就算是她對定南的「精神守貞」吧,但願定南不要恨她,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好吧,稱謂只是一個形式,不重要的,我看我還是叫你純子好了。」黑肱昕無所謂地笑笑。「其實嫁給小哥沒什麼不好的呀,他不但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成為世界頂級的鑽石切割師,而且還很疼女人,你嫁給小哥一定會很幸福的,很多女人求都求不到呢!」

  「誰要嫁就去嫁,管他是什麼切石頭的工人,我一點兒也不稀罕。」

  二嫂竟然將「鑽石切割師」如此閃亮高貴的頭銜,說成是「切石頭的工人」,這話要是讓黑肱旭聽了,不氣炸才怪!

  「那只白面豬看了就討厭,最好滾遠點!最好全世界的女人都來纏住他,讓他整天不見人影,省得我見了心煩。」

  雖然潘瑾純心底真是這麼認為,但這話聽在黑肱昕耳裡,反倒像是情人間嘔氣所說的話。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今天要是能角色互換,我一定要把他塞到陰暗的臭水溝裡,一輩子也不要再見到他。」

  「你們兩個真像是歡喜冤家。」黑肱昕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嚷著。

  太好了!今後就算她從此收山不搞惡作劇,有他們在,這個冷冷清清的黑肱家肯定會變得熱鬧非凡。

  「等等,別把這個浪漫的形容詞用在我和他身上,那只會污辱了這四個字。」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小哥啊?」這點她就真的不明白了。女人對小哥這種年輕帥氣、溫柔又多金的男人,不都是趨之若騖的嗎?怎麼這個二嫂卻巴不得把他一腳踢開?

  「我討厭他就好像有些人討厭臭蟲和蟑螂一樣,完全是直覺反應,沒有原因。」她皺著鼻頭,表情是十足的厭惡。

  「但有些女人卻不管他是不是只臭蟲,死也要黏著他。」一想到那群老是黏著二哥的庸脂俗粉,她就覺得反胃。

  「那是她們目光短淺,只看得見他光鮮的一面,其實他根本就是金玉其外。」她保留下一句沒說出口,因為她從小就是個有口德的女子。

  「喔……原來你這麼瞭解小哥呀!」黑肱昕忍住笑,話裡有幾分的揶揄。她只不過才和小哥相處一天而已,就這麼鐵口直斷的,若等她真正瞭解之後,不知還會有什麼反應?

  「他呀,只要一眼我就能瞧透。哼!不學無術的登徒子!不說了,我渴了,想買杯珍珠紅茶,你要不要也喝些什麼?」潘瑾純垂著兩隻手臂,口乾舌燥地問。

  頂著大太陽走了這麼多的路,又為了那個自大的人浪費了這麼多的口水,嘴巴早已幹得快裂了,再不補充水分,她的舌頭肯定曬成干。

  「還是我去買吧,瞧你提得大包小包的怎麼買呀?」二嫂就是這點可愛,瞧她兩手提得連擦汗的力氣也沒有,也不讓她幫忙,還說什麼這些事小孩子做不來的,有個這麼疼自己的嫂子,她幫忙買杯飲料又算什麼。

  「你快去吧,我在這兒等。」潘瑾純放下手上的東西,有些虛脫地靠著公車站牌,現在要她多走上一步,她也沒力氣了。

  可是當黑肱昕開開心心拿著兩杯珍珠紅茶回來的時候,卻不見潘瑾純的影子。

  糟了!二嫂……她該不會乘機溜了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4:43
第三章   

      「你說什麼?那個醜八怪跑了?」黑肱旭氣得眼珠子差點爆出來,這是他有生以來受過的最大屈辱,此事若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他讓個醜女人拋棄了,以後他還要不要做人呀!

  「我只是去買杯飲料,誰知才一會兒工夫她就不見了。」黑肱昕愧疚地低垂著頭,不敢面對黑肱旭的怒氣。

  「不知好歹的醜女人!」

  「小哥,你再派人找找好不好?說不定是她迷路了。」

  「她又不是第一天住台北,她會迷路?」什麼爛理由!

  「莫利,馬上派人把她找回來,死活不論!今晚十二點以前,如果她不出現,就通知警方以強盜罪嫌通緝她。」她既然可以不顧他的面子,那就別想他能護著她的裡子。

  「小哥,你說的是什麼話,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呀!」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可理喻的?

  「實話!她既然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幹嘛還管她死活。還有,別再跟我提未婚妻這三個字,我現在恨不得扭掉她的脖子。」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齒地,恨不得將潘瑾純生吃活吞。

  「二少爺,二少奶奶回來了。」

  管家林伯適時的通報,著實讓黑肱昕和莫利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們卻擔心起潘瑾純待會兒即將面臨的災厄,但願她的命夠硬,能受得了黑肱旭千年難得爆發一次的怒氣。

  「原來你還記得要回來啊?」潘瑾純還沒走進大廳,黑肱旭便衝過去劈頭一陣咆哮。

  潘瑾純縮著頸肩,難受地摀住耳朵。

  中午時,她為了幫一個走失的小男孩找媽媽而走開了一會兒;之後,小男孩的媽媽是找到了,可是她自己卻迷了路,忘了那家泡沫紅茶店是什麼名字、在哪個方向,於是她就這樣和黑肱昕走散了,慘的是她又不記得黑肱居的住址,所以只能搭計程車,憑依稀的印象胡亂地找。

  她緊閉著雙眼,用力地按揉著太陽穴。找了大半天的路,她的頭像有千斤重似的又昏又脹,現在又被他這麼一吼,她的頭簡直就快炸了。

  「回答我!」她漠視的態度,讓黑肱旭氣急敗壞地拎起她的衣襟,聲音足足提高幾千分貝。

  終於!潘瑾純再也受不了那腦中似有萬蟲鑽洞的痛楚,而軟下了身子,昏厥過去。

  黑肱旭愣了一下下,但馬上認為這只是女人耍賴的招術之一,在她還未倒地之前,他用一隻手粗魯、用力地抓起她的手臂。「別裝死!起來!」

  「別這樣,她好像是中暑了。」黑肱昕關切地拍著她慘白失溫的小臉。

  「中暑?」黑肱旭像鯁到魚刺似的怪叫著,醜女人果然花招百出,為了脫罪什麼戲碼都搬出來了。「去拿一盆冷水來。」

  很快的,冷水已經遞來了,黑肱旭一接手便狠狠地往潘瑾純頭上一澆。

  「小哥!」黑肱昕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看著潘瑾純成了一隻落湯雞。

  但潘瑾純似乎沒有醒轉的跡象,反而開始夢囈起來。「定南……原諒我……原諒我……定南……」

  又是何定南!黑肱旭氣得青筋暴突。

  他今天剛收到這個臭小子的調查報告,好好先生一個,忠厚老實又吃苦耐勞,吃、喝、嫖、賭一樣也沒沾染,這種男人早該列入國寶收進故宮當骨董了,他想不透潘瑾純為何會死纏著他六年!想回去何定南身邊?門兒都沒有!

  「不醒是嗎?再給我拿冰水來,我就不信她不醒。」他真的氣紅了眼!

  「小哥!」小哥是怎麼了,怎麼一碰上潘瑾純就理智全失了呢?

  「去!」他拉開黑肱昕,死瞪著眼下這個一動也不動的女人。

  莫可奈何地,林伯只好再替他拿來冰水。

  黑肱旭接過手又是毫不留情的一盆澆淋下去,這下子潘瑾純不但醒了,還跳了起來。

  「啊!好冷!哪個缺德鬼?!」潘瑾純頭昏腦脹、全身冰冷、四肢無力地瞪著眼前這些人。

  「你終於肯醒了。」他拭拭手和拂掉沾在西裝上的水珠,訕訕地冷笑著。

  「是你?」潘瑾純憤恨地瞪著他,方才失去的氣血這下子全沸騰了起來。

  「是又怎樣?」諒她也無可奈何。

  「你——你——」她抖著身子,忿忿地指著他的鼻子,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他捉住她的食指。「這只是小小的懲戒。說!你今天一整天都上哪兒去了?」他可是推掉所有的約會,特地在家裡陪著那套昂貴的意大利小牛皮沙發,足足等了一整個下午。

  他實在不想承認自己竟為了等這個又醜又笨的女人,而放棄和名主持人喬憐共進下午茶的約會!

  她抽回手指,不以為然地揚起下巴。「哼!我上哪兒不關你的事,這不在合約規定範圍之內。」

  「以前你在外頭如何野當然不關我的事,但再過一個半月你就是黑肱夫人,在這之前,若是你的行為有何差錯,污辱了黑肱家族的名聲,我會不惜一切毀掉你。」

  「我污辱了你家的名聲?!」潘瑾純不敢相信地揚高聲音,她一向潔身自愛,他竟敢這麼說她,而且一個女孩子讓人說「野」那還得了?

  她挑釁地朝他吼道:「是呀!今天我就是耐不住寂寞,讓你戴了綠帽子,怎樣?」

  「你——不知羞恥的女人!」黑肱旭氣得一巴掌揮過去。

  在場的每個人都嚇呆了,因為一向視女人為珍寶的黑肱旭,平常就算女傭不小心犯了錯他也捨不得凶,怎麼這會兒竟打起自己未來的老婆?

  潘瑾純咬著下後僵住身子,硬是將眼淚逼了回去,火辣辣的巴掌烙在臉上,不但耳朵嗡嗡作響,腦袋更是轟隆隆地,她恨恨地瞪著他,不肯示弱。

  她紅腫的臉頰看得黑肱旭內疚死了,但他卻握緊拳頭死不認錯,是她有錯在先,不能怪他手下無情!

  「滾!」他不想再看見這個未過門就讓他綠雲罩頂的女人。

  「正合我意。」她捂著臉,頭也不回地衝出去,在院子裡還撞到一個人,那人正是載她回來的計程車司機。

  「喂,小姐你錢還沒付呀……」司機急急地追著她的背影喊著。開玩笑!好幾千元的車錢,豈能讓她給跑了?

  一聽到門外有一個男人叫喊著「錢還沒付」,黑肱旭立刻衝了出去,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住那個男人,迎面就是一頓打。

  太過分了!玩了他的女人,還敢上門要錢?!而這個女人未免也太大膽、太不知羞恥了!沒錢還敢在外面玩男人,現在還讓人找上門來要錢,他不打死這個小白臉,他就跟她姓!

  計程車司機被打得莫名其妙,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一連選聲的求饒。「唉呀……別打了,別打了,頂多我錢不要了……

  還提!黑肱旭更是加重手勁猛踢猛打。

  莫利連忙從後頭抱住盛怒中的黑肱旭。「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我要打死他,竟敢玩我黑肱旭的女人!」黑肱旭氣得俊逸的五官全扭在一起,他使勁地想掙脫莫利,再補這個小白臉兒拳。

  「玩你的女人?先生你是不是打錯人了?」無辜的司機被打得牙齒掉了好幾顆,一雙眼睛比熊貓還黑,還嘴歪鼻子斜的,真是慘不忍睹。

  「你還說!」黑肱旭再補他一腳,幸好司機問得快,否則真要出人命了。

  「那個女人我根本不認識。」司機抹掉嘴角的血,一手扶著下巴,一手捧著肚子,痛苦地說。「她坐我的車,兜了一下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好不容易把她載回來了,誰知道不但好幾千塊的車錢沒收到,還被你這個瘋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真是倒霉!」

  「你說她一整個下午都在找回家的路?」世上會有這麼路癡的人嗎?他不相信!

  「要不是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我,我才不願意載著她四處認路、找路,想不到好心沒好報,錢沒拿到卻被你打了一頓,真是倒霉加三級,嘩!」

  「喔……小哥,你誤會她了。」黑肱昕雙手環胸,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我沒有誤會她,這可是她親口說的,當時你們全都聽見了。」他死不承認地怒聲抗辯著。

  黑肱昕垂下眼瞼,一副哀悼的表情。「唉!二嫂也真可憐,才剛中暑又馬上被趕出家門,萬一昏死在路上,菩薩您得保佑她,千萬別讓色情狂、強暴犯給救了去呀……」

  話還沒說完,黑肱昕眼前忽然閃過一條人影,而那條人影正以極速往大門狂奔而去。

  「莫利,開張支票給他吧。」她看了看渾身是傷的司機一眼,心裡不免為倒霉的他泛起一絲絲的同情,不過若非他帶出的這段小插曲,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一向以貌取人的小哥也會為其貌不揚的二嫂緊張,所以,這個人該謝。

  莫利馬上開了一張支票給他。「如果今天的事衍生出什麼不該有的麻煩,你的下場可就不只一頓打了。」

  司機雙手發顫地拿著支票,毫不遲疑地趕緊走人,能逃離這群人已經是萬幸了,誰還敢招惹呀!

  潘瑾純委屈地抹去滿臉的淚水,走了一大段路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這條暗黑的山路通往哪裡,只知道自己得趕緊遠離那個自大狂妄、沒半點人性的傢伙,心裡愈這麼想,她腳步就愈是加快。

  雖然她讓他給「欺負」去了,再也沒有臉回到何定南身邊,但要她每天待在那個自以為是的人身邊,不如讓她出家當尼姑!

  一想到他滿是邪笑的臉和鄙夷的眼光,她便忍不住氣沖沖地!

  她不懂,一向溫柔乖巧的自己怎麼一對上這個男人,脾氣就再也管不住?

  和何定南交往近六年,兩人之間總是互相體諒,根本不曾吵過架,就連情人間最常有的鬥嘴也不曾有過;但是,黑肱旭卻能輕易地將她二十四年來的好脾氣給破壞殆盡,現在的她變得敏感易怒,一點點的小事就能令她理智全失,活脫脫像個沒修養的潑婦!

  她緊握拳頭,拚命告訴自己,千萬得將這場噩夢忘得一乾二淨,絕不能讓黑肱旭影響到她未來的生活,她要將這個人當作蟑螂,用拖鞋從她記憶中打掉。

  「站住!」來人氣喘吁吁地道。

  潘瑾純赫然嚇一跳,背後寒毛豎立,她該不會遇上什麼打劫吧?

  唉!管他的,她已經慘到這般地步了,再倒霉也不過是如此,她還怕失去什麼嗎?

  她忍住發顫的雙唇,僵著聲音回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那也要你的命夠值錢才行。」

  這傲慢無理、永遠一副瞧不起人的聲音,熟悉得令潘瑾純頭皮發麻,現在她倒寧願自己遇上的是劫財劫色的惡徒,而不是他——黑肱旭!

  她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

  黑肱旭追上前去,伸出一隻手臂擋著她的去路,而她則像是裝有前導輪的四驅車,碰到了阻礙自動回轉,反正只要他擋到哪兒,她就往反方向去。

  「如果這種無聊的遊戲可以讓你心情好一些,我不介意在這裡和你玩上一整夜。」他調勻了呼吸,有些好笑地說。

  「讓開!你說過讓我離開的。」她停住身子,冷冷地提醒他。

  「讓我看看你的臉。」他不理會她,大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這麼腫?一定很痛吧?」

  看到她腫脹的臉頰,他心裡泛起內疚,實在很難想像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女人下這麼重的手。

  「別岔開話題。」她揮開他的手,不用他的假好心。

  「跟我回去。」他拉了她就走,她的臉得趕緊冰敷才行。

  「你想反悔?」潘瑾純用力地甩開他,退開好幾步,她不會回去的。

  「我說過什麼嗎?」黑肱旭盯著她發怒的容顏,疑惑地偏著頭。

  「你說過讓我離開的。」

  「原來是這事呀,不過剛才我好像是要你『滾』,怎麼不見你聽話地真用滾的滾下山?」他揚起算計的笑容,雙手環胸地等著她的反應。

  「你——你——」潘瑾純指著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合約沒履行,我不可能讓你離開的。」老頭子對她很是滿意,若現在臨時說要換掉新娘人選,第一個反對的鐵定是他。

  「就算讓你戴綠帽子你也不在乎?」沒有一個丈夫能容許妻子這麼做。

  「我想過了,像你這種女人除了倒霉、不得已的我,和那個食古不化的何定南外,實在很難讓男人看得人眼,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在外招蜂引蝶,也沒那個本事。」他很有把握地說道。

  聞言,潘瑾純差點昏厥過去!這麼毒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還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忍住氣、咬牙切齒地問。

  現在她才發覺自己是多麼的愚蠢,為何下午有那麼好的機會她不逃,還傻里傻氣地拚命找著回黑肱居的路,真是自投羅網、自找罪受!

  「很簡單,我只要求你履行合約而已。」

  「不可能!」和他這種人根本不必談什麼信用!

  「是嗎?」他邪睨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彷彿正在聽一則笑話似的。

  潘瑾純被他看得心口一顫,感覺自己像只待宰羔羊,於是轉身拔腿就跑;而黑肱旭也不追,他不疾不徐地慢慢跟在她身後,因為,再往上走就是他平日用來思考、尋找靈感的「旭園」,那裡緊臨崖邊無路可去,他不信她還能跑到哪裡去。

  潘瑾純深怕他追上來沒命地奔跑著,直到一處涼亭。

  她提心吊膽地看著來路,久久不見黑肱旭追來,才敢稍稍鬆口氣的坐下來休息。

  耳邊傳來陣陣嘩啦嘩啦的浪濤聲,讓她緊繃一天的情緒稍微地放鬆了。她藉著微亮的月光看了下四周,發現這座涼亭竟有條曲廊,通往一棟看似以圓木搭建的小屋,該不會是供遊客休息的地方吧?

  她好奇地走向木屋,並推了推門,發現門沒鎖,於是她大膽地走進去,在門邊摸索到電燈開關。

  燈一亮,屋裡頭簡單舒適的擺設讓潘瑾純心裡閃過一絲尷尬,好似她人侵了某人最乾淨舒服的私密空間,她站在門邊考慮著該不該進去,但眼前那張籐編坐臥合一的沙發床,卻不斷地向身心俱疲的她發出極度誘惑的邀請;於是,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它,一雙手更是自動地將折疊的沙發拉開成一張柔軟的床,然後一顆昏昏沉沉的頭,就再也不受控制地黏上去。

  哇……柔軟的床再加上屋外陣陣的浪濤聲,真是舒服呀,這輩子她都不想醒了……

  而黑肱旭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她抱著靠枕滿足的睡相。

  他一臉譏笑地走到她身邊,原本想用最輕蔑的話來諷刺她,但一見到她滿足的睡容,他卻不忍心了。

  真是見鬼了!他應該殘忍地將她從睡夢中挖起來,再將她趕出這間他從不讓人踏足的小屋的,不是嗎?怎麼此刻他非但沒有拎著她的耳朵對她咆哮,還怕她睡得不夠舒服似的,幫她轉開空調?!

  也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潘瑾純,總之,他一雙眼直瞪著睡得一臉無辜的潘瑾純,決定把她拖離這片只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丟到外面的涼亭去。外人連涼亭都到不了,他把她扔在涼亭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他粗暴地抱起她,正準備將她丟出門外時,潘瑾純突然反手緊緊勾住他的頸子,抽泣地囈語著。

  「不要丟下我……不要……我會乖乖的……我會努力賺錢養你們……」

  黑肱旭愣了一下,被她含糊的夢話給扯動了身上的某一根弦,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她這沒人要的模樣,看得他心裡很不舒服。

  算了!他又將她抱回床上,她都已經醜得有夠可憐了,他就當是大發善心收留她一夜好了。

  看著她又濕又涼的樣子,他順手從衣櫃裡拿出一件襯衫,心中無任何遐想地脫掉她一身的濕衣服;可是,當他看到她頸部以下微微泛紅、如粉瓷般的女性胴體,便再也捨不得離開視線了。

  他大手輕輕地、幾近愛戀地撫著她如絲緞般的身體,怎麼他一直沒發現她有著如此完美細嫩的體膚呢?原來老天是公平的,雖然給了她一副平凡的「菜市仔面」,卻也給了她一身女人們夢寐以求的膚色,這膚色若再配上妖艷的天使面孔,簡直就是天生來魅惑男人的狐狸精。

  不過,幸好她沒有。他在心裡慶幸著。

  「啊……我要……求你……」潘瑾純抬起臀配合著他手指的律動,急喘地喊著,身子也滲出了細微的汗珠兒。

  這一覺,潘瑾純睡到日正當中才醒來,她張開眼睛全身酸痛得連動都動不了。

  難道做一場春夢竟會是這麼的累人?

  昨夜,她竟夢見自己不顧一切瘋狂地和黑肱旭做愛,那膚觸,那愛語、那悸動,真實得令她到現在都還會臉紅心跳的,可是,她怎麼會做這種夢呢?她不是應該很恨他的嗎?對了!一定是她太恨他了,所以才會做出這種夢。

  不過,現在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得趕緊回去上班,萬一讓那個沒天良的老總結掃地出門,那可就糟了!

  一想到這兒,她再也顧不得全身的酸痛,咬著牙也要站起來。

  走出門,她一雙眼正好對上黑肱旭深邃的黑眸,霎時,昨夜夢裡的春景全浮現心頭,她慌張地連忙移開眼,脹紅著臉,一顆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而心臟更像是跑了幾千公里似的狂跳著。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自在地開口。

  「你昨天夢見誰了?」黑肱旭抓著她的肩頭急問著。這是他苦惱了一整夜的問題,為了等這個答案,他在亭子裡整整坐了一夜,也煩躁了一夜。

  被他這麼一問,潘瑾純瞠目驚愕地張大了口,難道他知道了?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潘瑾純你別自己嚇自己了。她連忙要自己安心,千萬不能被套出話來。

  「反正不可能是你。」她深吸了一口氣,口是心非地說。

  「潘瑾純!」他忍無可忍地朝她大吼。昨天她嘴裡低喃著的人果然是何定南!

  這個女人三番兩次不把他放在眼旱,從今天起,他也不會讓她好過的。

  「跟我走!」

  「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潘瑾純死命拉著門把不肯放手。她又得罪他了嗎?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這麼嚇人?

  「你不是不想嫁給我嗎?好,我成全你。」他一定要折磨到她跪地求饒,以雪前恥!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我才不要!」這個死要面子的人,婚禮的怕子都已經發出去了,這個時候卻自己提出要毀婚,她死都不相信他會不顧面子的放過她,這其中一定有詐。

  黑肱旭扳開她的手指,粗暴地把她扛上肩。

  「黑肱旭,你欺侮女人,你不是男人!」潘瑾純在他肩上掙扎的叫罵著,而黑肱旭則在她屁股上回以一個響亮、火辣的巴掌。

  潘瑾純像個破娃娃似的被扛回黑肱居,然後再被丟進一張硬邦邦的椅子,剛才被打腫的屁股,此刻更是疼得她哇哇大叫。

  「你——你只會欺悔女人,你不是人!」潘瑾純揉著屁股,指著他的鼻子大叫。

  「林伯,今天開始,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全部休假,當然這期間的薪餉照領。」他簡單地交代道。

  「少爺,這是為什麼?」林伯萬分恐慌地顫聲問出他心裡的害怕。該不會是黑帝王朝發生什麼事情了?

  「以後黑肱居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包括伺候我的衣食住行,屋裡屋外的打掃、園藝維護、水電維修,二少奶奶全包了。」

  「少爺,黑肱居裡裡外外近千坪,這些事情十個人都做不來,二少奶奶又沒有三頭六臂,您為何要她……」林伯擔心地看著潘理純,這個少奶奶也真是多災多難。

  「這你大可放心,她會做的,而且還會做得非常好。」

  「你不是人!」她終於遇到一個比老總還要刻薄沒人性的人了,她就知道他絕不安好心眼。

  「月薪一百萬,我相信你會很願意做的。」他的笑容詭譎得令人發毛。「只要你做滿三十個月,你就有三千萬可以還我,這不正合你意嗎?」

  他說得沒錯,先前她之所以會點頭答應嫁給他,實在是她沒能力償還那高額的違約金,現在他給了她一個翻身的機會,她是該答應的。

  「好,我做!」就算累死也總比嫁給他強,只要熬過去她就能自由了。

  她毫不考慮的答應,並沒有令黑肱旭有股痛快感,反而令他更加生氣。

  他沉著臉,面色是絕對的鐵青色。「別答應得太快,要是稍稍有令我不滿意的地方,我還是會扣工錢的。」他會扣得她一輩子也離不開黑肱居。

  「你放心,做家事我最在行。」她拍胸脯保證道,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好,現在我餓了,先煮道湯麵來吃吃看吧。」湯麵看似簡單,但裡頭的作料著下鍋的時間拿捏不準,則無法和湯頭合而為一;或者是下麵的時間無法準確計算的話,這湯麵就毀了。

  「簡單!馬上到。」潘瑾純開心心立即族身進入廚房,只要能讓她離開這個鬼地方,要她做什麼都好。

  黑肱旭看著她愉悅的背影,忽地感到很諷刺,這竟是她踏入黑肱居以來第一個開心的笑容。

  「少爺,喬憐,喬小姐來了。」林伯向眼神始終跟著潘瑾純的黑肱旭報告著。

  「快請她進來。」該死的!他竟然為了潘瑾純,而忘了今天和喬憐約好了要討論珠寶展的事情,他這是第幾次為了潘瑾純而爽了和喬憐的約會?難道在他心裡,潘瑾純已經比喬憐重要了嗎?不!不可能!

  「什麼事讓我們黑肱二少這麼生氣呀?」喬憐輕細的嗓音從黑肱旭的身後傳了過來,纖細的雙臂跟著環住他的腰。

  黑肱旭轉身抱著她,兩人跌滾到沙發上,他的嘴立刻不安分地吻上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垂,現在的他急需要一個美女,徹底洗淨潘瑾純留在他身上的記憶。

  「別這樣,會讓人瞧見的。」喬憐神迷地勾著他的頸項,欲迎還拒的。

  「沒人會看見,看見又何妨?」他回到她的唇,手也不規矩地覆在她尖挺飽滿的胸部上,隔著薄薄的衣服逗弄著裡頭的果實。

  「唔……呀……旭……」喬憐耐不住地嬌喘著,恨不得立刻和他合為一體。

  「麵來了。」清亮、愉悅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吻。

  「旭,有人。」喬憐不好意思地連忙想推開他。

  「別管她,我們繼續。」他扯下她的衣服也脫掉自己的。

  他當然知道來人是誰,可是他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地脫去喬憐的胸衣,且含住她的一顆蓓蕾。

  「噁心!」潘瑾純繃著臉,恨不得將手上這一碗滾燙的湯麵朝他淋下,不過她沒那麼狠,只是拿起盆栽旁的一桶水,往這對噁心的男女身上倒下。

  火熱交纏的兩個人登時愣住了,滿身慾火全讓一桶水給澆熄。

  黑肱旭首先恢復冷靜,幫喬憐把衣服穿好。「看來有人眼紅,晚上到你家再續吧。」

  「你一定要來喔。」向來好脾氣的喬憐雖然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難捨難分地留住他的腰際,柔著聲音要求道。

  「我何時騙過你?況且我們還有珠寶展的細節要談呢。」他溫柔地在她臉上吻了又吻,好似真的很捨不得。

  喬憐一出門,潘瑾純再也忍不住地尖酸起來。「要是真捨不得懷中美人,不必等到晚上了。」

  「潘瑾純,你未免管太多了吧?」他鐵著臉逼近她。「還是你在吃醋?」

  「呃……」突然逼近的男性氣息,令她腦袋空白了好幾秒,心臟好像也跟著停了好幾秒。她呆呆地跌坐在沙發上,直到看清黑肱旭眼裡那抹捉弄的眼光,她才恢復神智,連忙一把推開他。

  「你和誰上床根本不關我的事。」可是剛才看到他們交纏的身體時,她為何會氣得想拔光那個女人的頭髮,還有胸腔的氧氣好像也在那一瞬間給抽空般的難受?

  「是不關你的事,不過你的出現的確破壞了我和她的『性』致,所以從你的工錢裡扣下十萬,以示懲戒。」

  「什麼?你自己『辦事』能力差,也要怪罪到我頭上?」潘瑾純不敢相信地嚷著,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不講理的人。

  「侮辱主人的能力扣五十萬,頂嘴再扣五萬。」他伸出五根手指頭在她面前晃。

  「你不講理!」

  「再五萬。你這個月的薪水只剩三十萬而已了,小心點,別預支到下個月去了。」

  黑肱旭得意地看著她那副敢怒不敢言、十足吃癟的表情,心裡實在快活,一整天累積在胸口的晦氣,這下全沒了,甚至刺激了他創作的靈感,現在的他精神奕奕,正好可以開始著手計劃這一次國際珠寶展的細部作業程序。

  頂不了嘴的潘瑾純,只能忿恨地瞪著他開心得惹人討厭的背影,終至消失,照他這樣扣下去,她這輩子豈不成了黑肱旭的免費傭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5:19
第四章   

     頂著炙熱的大太陽,潘瑾純推著割草機,揮汗如雨地在一大片的草皮上來回奔跑著。

  黑肱旭那個大變態,明明草皮都已經短得幾近禿頭了,他還要她不斷地推,可恨的是她又回不了嘴,因為才沒幾天的工夫,她的薪水早已經因為「頂嘴」而被扣到下下個月去了。

  所以,無可奈何地,她只好認命地閉上嘴,乖乖地做了。

  「阿旭在嗎?」喬憐漾著甜美的笑容,把手中粉紅的陽傘移到潘瑾純頭上,替她遮去熱辣的大太陽。

  片刻的陰影,差點讓潘瑾純感激得忘記眼前這個身穿粉紫洋裝的美女,就是那天和黑肱旭在大廳裡吻得火熱的喬憐。

  一回想起那天,她不由得冷著臉,沒好氣地說:「你自己朝屋裡喚看看,若他耳朵沒聾,自然會答應你。」

  「在背後詛咒主人,扣工資二十萬。」

  黑肱旭像鬼魁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潘瑾純後面,嚇得她心臟差點停止。

  「你——」又扣?!

  「你的工資已經扣到下下個月去了,如果你再不安分點,這輩子恐怕都走不出黑肱居的大門。」他好心提醒的笑臉,邪惡得恐怕連撒旦都要自歎弗如了。

  敢怒不能言的潘瑾純,只能用一雙眼狠狠地瞪著他,小小的拳頭更因握得死緊而泛白。

  「走,我們到榕樹底下的躺椅聊。」他無視潘瑾純沖天的怒氣,反而開心地摟著喬憐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吩咐道:「倒兩杯涼茶過來。」

  看潘瑾純氣得連走路都變成了同手同腳,喬憐實在不忍心。

  「阿旭,她是怎麼了嗎?為什麼你……」

  「那是她自作自受。不提她,你不是帶了一些模特兒的照片來讓我挑?」

  「嗯。」喬憐見他不願意答,也不再多問。這一年多以來,她就是這麼安靜的跟在黑肱旭身邊,只要他不想說的事,她他絕對不問,因為她知道,如果想長久地留在這個溫柔又多情的男人身邊,她就得安靜得像個小媳婦;否則,她也會像他身邊其他的女人一樣,撐不了一個月就被甩了。

  「這些模特兒都是照你開出的條件,從各大經紀公司挑選出來的。」

  黑肱旭抿著嘴,皺著眉頭翻閱著。

  「你不滿意?」

  「感覺不對。」他搖搖頭,快速地翻到最後一張。

  「這已經是最好的了。」她懷疑他真的有把這些美女的照片看人眼裡嗎?

  「我不要最好的,我要對『味』的,這次鑽石設計的主題構思是『勾引系列』,這些人沒一個行的。」他連第二遍都懶得再翻,隨手把照片還給她。「憐,我知道想找到一個能合我味的人,實在很刁難人,不過無論如何請你再幫忙……」

  「旭,別這麼說,為了你,要我做任何事都心甘情願。」她深情無悔地靠進他的懷裡。

  演藝圈如此的虛華多變,而她卻選擇癡癡地守候著他,只因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茶來了。」潘瑾純推開他們,氣沖沖地把茶用力丟在桌子上,然後看也不看地轉身就走。

  這兩個人每次見面非得這樣摟摟抱抱嗎?真是肉麻當有趣!

  「態度惡劣再扣十萬。」他盯著她烏黑的後腦袋,忽然有股衝動想問問她的髮香,他有多久沒抱過她了呢?有多久沒和她暢快的鬥嘴了呢?他真想……想什麼?!

  別想!他被自己這突來的念頭嚇了一跳,他連忙恢復理智,打斷自己失控的思緒,他怎麼會有如此荒誕的念頭呢?他竟然會再想和她共赴巫山雲雨?!一定是天氣太熱,害他熱昏了頭,才會有這麼恐怖的念頭。

  「黑肱旭,別以為我不開口說話,就認為我好欺負!」她停住腳,再也忍無可忍了。

  「頂嘴再扣五萬。」他以為她會為了錢忍氣吞聲的任他折磨呢,看來不太可能。

  「你高興扣就扣吧,既然你這麼歡迎我賴在你家,一輩子白吃白住,你就盡量扣吧。」她眼一挑,微揚的鳳眼竟不經意地流露出小女人的媚態。

  那一毫微的變化全看進了喬憐的眼底,此時她不得不正視起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女孩,一連串的疑問也跟著浮了上來——這女孩作僕人打扮,為何敢對主人如此粗聲粗氣?還有,一向疼女人出名的黑肱旭,又為何總是故意欺負她?

  難道他們……不可能!黑肱旭對「美」極為偏好,甚至到挑剔成癖,不美的人事物他通常連一眼都懶得瞥,何況面前這個乾瘦的女孩,完全沒有女人應有的溫柔和身材,黑肱旭不可能會看上的;可是如果黑肱旭不在意她,他的情緒怎麼會這麼反常?喬憐打算試探一下——

  「旭,你不覺得她很特別嗎?」

  「是啊,特別吵、特別煩,還特別丑。」他鄙夷地斜睨著她,彷彿正眼瞧見了,他的一雙眼睛就會毀了似的。

  「黑肱旭,你自己男生女相也好不到哪裡去,白面豬!」潘瑾純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旭,她特殊的氣質也許很適合代言這次的鑽石系列。」答案已經快出來了,她既期待又怕被傷害。

  「別污辱我的心血結晶!」黑肱旭氣得首次在喬憐面前失態。「我寧願讓一隻豬來代言,也不用這個醜女人。」

  答案出來了!對女人,黑肱旭一向是溫文爾雅,不管她們再如何的無理取鬧,他也從不粗聲說話,更何況是用吼的。若是對這個女人毫不在意,他是不會這麼情緒化的。

  雖然早知答案可能如此,但喬憐仍是忍不住心痛,她揪著心口,艱難地控制住淚水。

  想地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邊,卻不如這個女孩對他的一個不屑神情,看來這次她真的被三振出局,再也挽不回了。

  「憐,你不舒服嗎?」黑肱旭一察覺到她的異狀,連忙扶著她坐下。

  「送她一、兩桶冰水就好了。」記得上次中暑時,他就是這麼對她的。

  「我送你去醫院好了。」他二話不說抱起她就往車庫走。

  「旭,我沒事的。」他還能這麼溫柔地待她,也許她該滿足了。

  「黑肱旭,你厚此薄彼!為什麼我中暑你拿冰水往我頭上澆,她才一點點的不舒服,你就緊張得要趕緊送她去醫院?」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是鳳凰,而你卻是連麻雀也不是的烏鴉。」

  「你真毒!」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轉著,潘瑾純委屈難過極了。她是長得平凡,但也沒離譜到很「很愛國」、很「守交通規矩」的呀,為什麼黑肱旭總是要用那麼惡毒的話來打擊她?

  要是小昕在就好了,偏偏這個時候她去綠島畢業旅行,要到後天才回來。

  「如果你覺得這些形容貼切的話不好聽,我也沒辦法。」他撇開臉,故意不去看她眼底那令他有些內疚的閃閃淚光。

  更毒!

  潘瑾純氣得風頭離開,若再繼續待下去,她鐵定會腦溢血而死。

  「旭,你這麼說她好嗎?女孩子的面皮總是很薄的。」

  「別擔心,她是打不死的無敵女金剛,一下子就沒事了。」嘴上是這麼說,但眼神卻不自主地跟著潘瑾純的背影瞟去。

  喬憐看著他繃緊著俊逸斯文的臉,說著口是心非的話,忽然覺得好捨不得,這麼好的男人她應該要爭取而不是放棄,總有一天她要讓他的心裡只有她!

  黑肱昕甫回到家就看見潘瑾純穿著傭人的制服,用力地刷著地板,好似那地板和她有仇。

  黑肱昕閃過突然朝她襲來的刷子,整個人跌進沙發椅內,驚魂未定地哀叫著。「二嫂,是我呀!」

  潘瑾純彎著身子停了幾秒,突然!她丟開手中的刷子,緊緊地抱住黑肱昕。

  「二嫂,你幹嘛呀?」

  潘瑾純緊緊地抱著她,仍是一聲不吭地。

  「你別只是抱住我,說句話呀!」

  「你讓我抱一下就好。」這些日子積壓的難過與委屈苦在心裡,再不發洩她就快崩潰了。

  自從那天在花園和黑肱旭發生的那一段不愉快,她已經整整三天沒看到他的人,聽林伯說,以前黑肱旭只要回台灣從不在外過夜,可是這次竟然無由地消失了三天三夜,難道真是因為她長得「不堪入目」,所以他寧願窩在喬憐那裡也不願意回家?這太傷她的自尊了!

  她好想回家,可是沒錢出不了門,她也想打電話向遠在日本的何定南訴苦,但這一切荒誕得連她都還搞不清是真是幻,又教她該如何開口呀?

  滿腹苦楚無處發洩,直在她心裡發酵著,她從不知苦溢上了喉頭的感覺,竟是如此的澀。

  「怎麼了嘛?」肩上一滴一滴溫濕的感覺,難不成是二嫂哭了?

  黑肱昕拉開她,才發現她的一雙眼睛腫得跟顆核桃似的。「是小哥欺侮你了?」

  潘瑾純老實地點頭。「他說我是連麻雀都不如的烏鴉。」

  「是他沒修養亂說話,你別往心裡去。」碰到這種情形,向來鬼靈精的黑肱昕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黑肱旭從來不會這麼傷人的,所以她根本沒機會去安慰被他傷了心的女人。

  「可是他竟然為了避開我,連家都不回了。」

  「你誤會了,他是在忙珠寶展的事。」她人一回台北,馬上被叫去公司做免費的童工,跟著他在會議室裡足足開了九個小時的會,不過最後還是因為黑肱旭對模特兒太挑剔,所以這場馬拉松似的會議,仍沒開出個什麼結果來。

  「你別安慰我了。」他根本就是假借參與之名,光明正大地陪在喬憐身邊,想起他們兩個老是依偎在一起的樣子,她就一肚子火。

  「是真的,我剛從他那邊過來,看他疲憊的樣子好像已經好多天沒睡了。」黑肱昕皺著鼻頭,咦?怎麼她好像聞到一股酸味?

  「累死他最好。」潘瑾純抿著嘴嗔怨,可是心裡卻偷偷心疼起他頹廢的樣子。

  黑肱昕定睛地瞧著潘瑾純,然後忽然沒頭沒腦的大叫:「呀!就是你了!」她把潘瑾純轉過來翻過去的仔細瞧了瞧。「小哥怎麼會這麼眼拙呢!上好的人選在這邊,他卻捨近求遠,活該他失眠。」

  「停!別轉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呀?」好幾天沒睡好,白天又有做不完的苦力,被她這麼一轉,潘瑾純只覺得天旋地轉的。

  「當他鑽石系列的代言人呀!」黑肱昕像是發現金山銀礦似的興奮。

  瞧她二嫂那微揚眼角隱藏著的媚態,和菱形絳唇不經意露出的性感,這些女人嬌媚的本質她都有了,相信只要再加以訓練改造,她必定能成為最佳代言人。

  「我的長相如何,我有自知自明。」上次喬憐也是這麼說,但卻引來黑肱旭的強烈反彈,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自取其辱。

  「你長得夠平凡了,平凡到像一團陶土,但陶上經過工匠的巧手卻也能朔造出經典極品,所以只要把你的特質突顯,再訓練一下你的肢體語言,我相信一定會讓小哥自打嘴巴的。」一連串的訓練計劃已經在她腦中成形了。

  「不行!」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走秀,她一定會緊張到同手同腳,到時候洋相出盡,連她最後的一點點自尊也保不了。

  「難道你不想證明自己也有那個能力?」

  「還是不行。」俗語說得好,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不管一個人再怎麼變,她那天生的質就是變不了。

  「難道你真願意讓小哥一輩子笑話你?」這句話結結實實地命中潘瑾純的要害。

  「當然不了!」潘瑾純大聲反駁。

  「所以嘍,為了你的自尊,你應該放手一搏。」

  「我可以嗎?」她是很想,但她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黑肱昕給了她一個「安啦」的笑容。

  兩個禮拜以來的魔鬼訓練,令潘瑾純著實吃不消,尤其是訓練肢體語言這部分,那種白斬雞的訓練方式,幾乎讓她全身瘀青外加骨頭全散。

  「好了,休息一下吧,今天你也累了,快回去吧,天都快亮了。」教練許千羽動作極女性化,且溫柔萬分地替她拭去汗水。

  「我自己來吧。」她有些不自在地接過毛巾。

  雖然知道這溫柔的舉止只是他的習慣動作,但一個大男人的行為舉止全像個女人,甚至更勝於女人,她實在無法適應。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明知道她從一開始就不讓人送,但他還是體貼地每天重複問著。

  「不用了。」

  「那好吧,你自個小心點兒。」

  潘瑾純感激地向他點頭致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忽然覺得如果黑肱旭能有他一半的體貼就好了。雖然她也見識過黑肱旭對女人的溫柔和耐性,但他的這些表現是絕對不可能用在她身上,他對每一個人都好,唯獨就和她針鋒相對,她簡直就像上輩子欠了他難以計數的債,所以這輩子他才會這麼欺侮她。

  她嘟著嘴,踱著重步不悅地想著,想起他自大的笑容和不留餘地惡毒的話,她不由得一陣氣悶。

  忽然!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緊急煞車的聲音,把潘瑾純嚇得跌坐在地上。

  她姿勢難看地瞪著慢慢搖下的車窗,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麼的「青仔叢」!可是待她看清了,她想拿毛巾遮住臉也來不及了。

  怎麼會是他?黑肱旭?!他不是消失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沙啞的嗓音裡透露著訝異。

  潘瑾純坐在地上呆傻的盯著他看,一時之間腦袋瓜子根本轉不出什麼好借口。

  「別告訴我你拿了毛巾,特地坐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出來吃早餐。」他看著她手上的毛巾冷冷地諷道。瞧她一身汗像是剛做完什麼劇烈的運動,可是有哪個女人會這麼白癡,在凌晨三點多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做運動?

  「對對對!是吃早餐。」也不看看這偏僻的地方哪來什麼賣早餐的,潘瑾純還真是有竿子就順著上,完全沒察覺他話裡的諷刺意味。

  「黑肱居就算一個傭人也沒有,也還輪不到你親自下山買早餐吧。」

  「啊?」這下她總算聽懂了,可是該怎麼圓謊呢?魔鬼訓練一事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所有的努力就全泡湯了。

  「說!」他下了車,用力地把車門「砰」的一聲甩上,有寒著臉步步向她逼近。

  「沒什麼好說的,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了。」為了圓一個謊還得扯出更多的謊,累了一整天,她的腦袋早就不想轉了。

  「潘瑾純!」他氣急敗壞地朝她耳邊狂吼。

  剛才他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和女人相偕從屋裡走出來,男人還溫柔的替女人擦汗!

  「別吼了,我又沒聾!」她難受地拉拉嗡嗡作響的耳朵。

  「這些天你趁我不在到底幹了哪些好事?」他怒火攻心地扯住她手腕,用力之大就快將她捏碎了。「難道你急於還那三千萬,連援助交際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枉費他在公司時,還「大發善心」地天天掛念著她,怕她一個人做不了那麼多的事情,而累死在黑肱居的某一角,所以當鑽石代言人選一決定後,他便飛也似的一路飛車回家,可是,沒想到竟讓他在路上遇到最不堪的畫面。

  「你——」他怎麼能說出這麼齷齪的話!她氣不過,乾脆挑釁地揚起下巴。「是又怎麼樣?」

  「成全你!」他忽然一把將她壓靠在車上,粗魯地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就著微亮的天光,發現她胸前和手臂上竟有著點點的瘀青?!

  「放開我!」她死命地捶打他,她不要他一見面就這麼對她。

  「這是哪個男人留下的?」他夾著怒氣,邪惡地咬著那點點青色,連日來的壓力和睡眠不足,令他的動作更粗暴、更失控。

  「走開!不許你碰我,你沒資格!」她用力地推開他,他咬得她好痛呀!

  「我沒資格?那誰最有資格?」他拉回她,順勢將那件薄襯衫脫下。

  「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當我什麼?」她護著胸前,悲忿的淚水早已經潰決,他一聲不響地消失,這會兒又像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出現,他當她是什麼呀!

  「你怪我冷落了你?」她眼底的指控,終於讓黑肱旭的怒氣和緩了下來。

  她是在乎著他嗎?他忽然好想知道這些天她心裡掛念的是他還是何定南?又或者水性楊花的她根本誰都不想,只是想流連在眾多男人之間?

  不!他不會讓她如願的!除了他。任何男人都不准碰她!

  「有種就滾回你的女人堆裡,一輩子別來煩我。」潘瑾純從他手中搶回殘破的衣服,勉強地穿著。

  「如你所願。」他突然粗魯地把她丟進車子,緊跟著自己也滑進駕駛座上。

  啊!又摔!她揉揉發疼的屁股,直替自己的小圓臀叫屈。

  「外面的女人比你可愛多了,我自然是選擇她們;至於你,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做出辱沒黑肱家族的事來。」

  「你想怎麼樣?」她不是巴不得他滾得愈遠愈好的嗎?可是怎麼他一說到寧願窩在外面的女人堆裡,她的心就會隱隱抽痛,甚至還有一點點的……酸意?!

  「唯一的辦法就是……」他漾著俊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貼近她的耳朵呵著氣,差點叫她心臟停止跳動。「把你關起來。」

  在潘瑾純尚未消化他那句話的意思,他腳下油門猛然一踩,車子「咻」的一聲地,以極速馳騁而去。

  那個死設良心的真的把她關起來,而且一關就關了這麼多天,甚至還下令如果誰敢擅自放她,就視同背叛黑帝王朝。

  這下恐怕連黑肱昕也幫不了她了,呀!她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她是這麼的平凡,單純地只想過著無風無浪的平凡生活,可是為什麼老天爺偏偏把她卷人這場莫名其妙的風波之中,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呀?難道是流年不利犯太歲了?

  「老天爺啊,如果你能幫我擺脫這些人,我發誓,以後我一定早晚三柱香,誠心誠意地拜。」她跪在地上,很誠心的祈求著。

  「求老天爺,還不如求我。」黑肱昕甩著手中的鐵絲,神氣地立在潘瑾純跟前。

  「喔!小昕!你真像是老天爺派來的天使!」潘瑾純開心得大把、用力地抱住她。

  什麼時候上帝的天使跑去老天爺那裡打工的?二嫂是開心得犯糊塗了嗎?老天爺和天使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好不好!

  「好了,我知道你開心,但你應該沒忘記你的任務吧。」她仔細地打量著潘瑾純,可是看來看去她還是那副老樣子,看來前些日子她苦心找來響譽模特兒界的專業指導老師許千羽,對她展開一連串的魔鬼訓練根本沒用。

  「什麼任務?」潘瑾純就像是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捨不得放開黑肱昕。

  「鑽石代言人呀!」

  「呀?」她真的忘記了。

  「二嫂!今晚可是決定著你一生的榮辱,這麼重要的日子你怎麼能忘了?」枉費她冒著被逐出黑帝王朝成為世界公敵的危險,擅自把她放出來,二嫂竟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真會被她氣死!

  「今晚?」不會吧,她明明記得還有好多天的,她傻愣愣地開始數著手指頭。

  「別數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看來二嫂真的被關傻了。

  黑肱昕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發表會場去,一到了會場,她連忙要化妝師替潘瑾純上妝,更拿出一件她親手設計的改良式旗袍。

  「快!穿上它,再過十分鐘就該你上場了。」

  「什麼?現在?!」她可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再說,前些日子學些什麼她早就已經忘了,這會兒叫她怎麼上台啊?「我不去了。」

  「這個節骨眼你跟我說不去了?」她好不容易安排好一切,更拿著黑肱旭的前途當賭注,若是事情搞砸了,鐵定有一票人因為她的一句「不去」而掉腦袋。

  「你看我這樣子怎麼上去呀?」她看著慘淡、寒酸的自己。「而且事先沒經過綵排,我根本不知道到時該如何走位。小昕,我們回去吧,別再冒險了,這次關係著你哥從鑽石切割師轉戰到設計師的重要關鍵,若我一個不小心毀了他的心血,他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你不上去,他才會殺了我們。」真是急死人!

  「喔!這下真的死定了!」沒想到她潘瑾純會這麼短命。

  「Amanda,進入倒數三分鐘。」秀場經理探進頭催促著。

  「誰是Amanda?」

  「是你呀!快點吧,當我求你了!」黑肱昕急忙替她換上衣服,戴上這次「勾引系列」裡最經典之作的「魁惑心鑽」項鏈。

  「待會兒我該怎麼做?」經理的倒數聲讓她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這套鑽石項鏈組是勾引系列裡的魅惑心鑽,你上去後,只要隨便擺幾個勾引的姿勢就行了。」黑肱昕邊解釋,邊推著她來到幕簾後。

  「好了沒?」經理一隻手急著在空中畫著大圈圈,示意大家準備出場了。

  「還……還沒。能不能等一下呀?」她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你說呢?……三二一,去!」鐵面的經理無視她全身發抖,狠心地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無數的鎂光燈,在潘瑾純被推出去的一剎那間,朝著她猛閃,閃得她眼前一片白光,她難受地直覺用手臂遮住眼睛,搖頭晃腦地躲著那些鎂光燈。

  「現在為各位嘉賓展示的是,由世界頂級的鑽石切割師黑肱旭親手切割、設計的『魅惑心鑽』,這顆心鑽是由一顆五克拉的原鑽所切割而出,它的切割面總計為一百三十八面,每一面都隨著光源做了無數次的反射,形成如此閃耀炫目,正可謂『魅惑人心』。」

  主持人的話都說完了,潘瑾純還是站在原地躲著鎂光燈。

  「這個模特兒到底在幹什麼啊?」黑肱旭著急地瞪著依然站在伸展台最遠處的模特兒,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一定會衝上去,把她拎到伸展台的最前端!

  舞台音樂都已經響過一遍了,模特兒還是站在原地不動,這種情形前所未有,霎時全場鴉雀無聲,每一個人都停下手上的照相機,等著看這個模特兒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

  經驗老道的主持人見場面冷了下來,才思敏捷地立刻在腦中擬出一篇稿,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又把場面給熱絡了。

  「傳統保守的女人要走出自限的框架,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猶如『魅惑心鑽』要帶給想愛卻又不放膽去愛的女人的真義一般……」

  走出去需要很大的勇氣?

  主持人的話終於讓潘瑾純回過神了,她發現自從出場後竟然連一步都還沒踏出去,時間過去多久了?她毀了黑肱旭的心血了嗎?

  她孤獨無援地站在台上,慌亂、緊張、害怕的眼神四處求救,但台下一片黑鴉鴉的人影,每個人臉上都露著準備看好戲的表情,好像全都在等著她出糗。

  她是醜、是沒用,但她絕不能毀了黑肱旭的前途,至少她要把這場秀走完。算了,跟他拼了,反正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暴怒的黑肱旭擰斷脖子而已。

  她試著放鬆自己,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緊張得同手同腳,還不斷地催眠自己——這條短短的伸展台只是街上的騎樓、公園裡的小橋,沒什麼的。

  就這樣,她一步步艱難地踏出去,擔心害怕的神情正巧似極了想將愛戀深埋心底,又想狂野放肆、轟轟烈烈愛過一回的女人;她身上穿的紅色無肩露背的改良式迷你緊身旗袍,更將傳統保守和放肆狂野兩者間的矛盾表現得淋漓盡致。火紅的衣服將鑽石映得更是紅光霓霓,就像是一顆火熱的心,迫不及待地想奔逃出被禁銅的囹圄。

  好不容易走到台前,正愁著不知該如何擺出勾引的姿勢時,忽然看見前排貴賓席上喬憐正親密地挽著黑肱旭的手;另一邊還有一個粉塗得比牆壁還厚的老女人,正有意無意地靠著他,沒想到她在這裡為他的前途拚死拚活的,他卻在台下左擁右抱的。喬憐是個美女她無話可說,但另一個怎麼看都比她醜,他怎麼好像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真是噁心!

  瞧不起她是嗎?好!她就扮一次蕩婦給他看!她決定不顧一切豁出去了。

  她含蓄、柔弱地擺動著身段,絳唇微啟,一雙帶笑的鳳眼挑媚地瞧著黑肱旭,她用食指勾起頸間的鏈子,放在唇前輕吻著,然後再緩緩地將它置回胸前,轉身時,那閃著奪目色彩的鑽石,在她雪白的胸前頑皮地跳動了一下,那不經意的一下跳動,卻足以令在場的所有人感到呼吸窒礙。

  黑肱旭滿心不解地看著這個不是先前所指定的模特兒,為什麼他千挑萬選的模特兒在上台前一刻會被掉包?還有眼前這個意圖勾引的女人,她的神情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潘瑾純沿著伸展台走了一遍,雙手有意無意地撩撥著胸前的光芒四射,台下所有人的眼睛全鎖在她身上就再也離不開了,每個人全都讓這個混合著傳統與狂野的女人,和始終無言卻不斷扇動人心解放的心鑽,給奪去了心魂。

  寂靜了一秒,登時,台下一片如雷的掌聲,鎂光燈再一次此起彼落的閃個不停,場內沸騰的氣氛說明了這次的展出十分的成功。

  看樣子,她成功了!潘瑾純嘴角噙著笑,緩緩地退出舞台,自信、勝利的背影好似全天下的男人都讓她給征服了。

  「旭,恭喜你,展出很成功。」喬憐緊緊地擁住他,開心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黑肱旭虛應著每個人的祝賀,表情一點兒也沒有喜悅的感覺,他的心思全在那個意圖勾引他的女人身上。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5:50
第五章   

      回到後台,潘瑾純虛脫地癱軟在椅子上,剛才在台上真像是上戰場打仗一樣,才短短幾分鐘而已,就幾乎用光她這輩子所有的力氣。

  「我就知道你行的。」黑肱昕讚賞地用力在她肩上一拍。

  光聽外面那如雷般轟動的掌聲,黑肱昕就知道自己是慧眼識英雄,哈哈哈!

  「啊……我不行了,我快死掉了。」現在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幸好我臨時換了人,否則小哥這次的鑽石發表會一定得不到滿堂彩。」

  「原來真是你在搞鬼!」黑肱旭冷著臉地走近她們,他先瞥了一眼虛軟無力的潘瑾純,再狠狠地瞪著黑肱昕。「你什麼不好玩,竟然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可是結果很好呀!」她得意地仰著小臉,反正事情圓滿結束,她根本不需要內疚,也不需要道歉。

  「做錯事還不知反省,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一搞,可能會害死多少人!」

  「不關她的事,你要罵就罵我好了,是我要她這麼做的。」潘瑾純硬撐著無力的雙腳,十分有義氣地擋在黑肱昕面前。

  「你又是誰?」他眼神犀利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聲音好熟呀,可是他一時之間想不出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

  其實以他專業的眼光看來,這個女人並不是屬於那種會令人一眼驚艷的人,但她散發出的每一分恬淡氣息,都能輕易攫住每一個人的視線。這份靜謐,混著她眼角若隱若現的叛逆神情,完全符合「魅惑心鑽」的真義,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人才是最佳代言人。

  「我——」她奇怪地盯著他,不明白黑肱旭為何沒認出是她?難道是臉上的妝讓她判若兩人?

  「小哥,她是我的同學Amanda。」黑肱昕搶著說。原本她是想讓潘瑾純成功地為黑肱旭走完秀,等他除去了對她長相的成見之後,再說出一切事實;但現在作戰計劃改變,她不想說了。

  「同學?」他記得她的同學都和她差不多歲數,而這個叫Amanda的女人看起來至少大她五歲,他實在很難相信她的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直說吧!」他瞇起眼,緊盯著這個在台上公然勾引、挑逗他的女人,她絕對不是這麼簡單,她要的一定不只這些。

  一個女人勾引一個男人,目的無非是為了名利,看來她也熱中此道。

  「小哥你想太多了,她沒什麼目的,只是好玩兼打工而已。」黑肱昕漾著無害的笑臉解釋著。她就知道不能和精明的黑肱旭靠得太近,否則她的那點把戲一定會被拆穿,她得趕緊想個辦法把潘瑾純送走才行,否則接下來就真的沒戲唱了。

  黑肱旭不理會她,一雙眼仍直直地盯著潘瑾純要答案。

  「是……是呀!」潘瑾純結結巴巴地避著他的眼神,頻頻往後退: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架子邊緣那一把搖搖欲墜的水果刀。

  她的背一抵住架子,水果刀也跟著在瞬間落下,黑肱旭立刻眼明手快地拉開她,但還是讓那把刀子在他們手臂上劃上一道血痕。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人極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問著,還緊張地檢視著對方的傷勢。

  「幸好傷口不深,痛嗎?」黑肱旭皺著眉頭看著潘瑾純的傷口,不明白為何心臟會在剛才那一瞬間突然抽緊,直到現在他仍是心有餘悸。

  「我沒事。」潘瑾純定定地看著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痛。

  這是黑肱旭第一次這麼溫柔地待她,不知怎地,心頭忽然覺得好溫暖、好感動。但也很悲哀的,如果他認出是她的話,他一定只會尖酸的嘲笑她笨手笨腳,然後賞她一個不可一世的表情後離開,恐怕連碰都不會碰她一下。

  黑肱昕拿來藥箱,小心地替她擦著傷口。「Amanda,我看你的傷口滿深的,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小方,你送Amanda回家吧。」她回頭喚著助手小方。

  「小昕我真的沒——」潘瑾純傻傻地看著猛向她眨眼睛的黑肱昕,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劃破了皮,她幹嘛說得這麼嚴重,還要別人送她回家。

  「去吧。」黑肱昕急急地把她推出門。呼!終於把二嫂送走了。

  「你這麼急著把她送走,是怕我問出什麼嗎?」他淡淡地問著。

  「嘿嘿!怎麼會呢?你想太多了。」她乾笑著,腳一步一步往門邊移去。

  「黑肱昕。」他失去耐性,連名帶姓地喚著她。

  「啊!我忘了我還有約會,先走了,拜!」黑肱昕轉身飛也似的跑掉了。

  這兩個女人一定有問題,尤其是那個謎樣的女人!

  黑肱旭一回到家裡,就看見林伯一臉著急地等在大門口。

  「林伯,怎麼了?」

  「二少爺,二少奶奶不見了。」林伯急得眼淚都快捧出來了。

  「又不見了?我不是要你看好她的嗎?」聞言,黑肱旭冷下臉,疾步地走進屋裡。

  林伯自責地低垂下頭。

  「多久的事?派人去找了嗎?」

  「莫利先生已經差人去找了。」

  「是誰替她開門的?」看房裡的窗戶關得好好的,只有門是開著的,而且也沒有被撬開的痕跡,一定是有人替她開的門。「小昕呢?」敢做這種事的只有她了。

  「小姐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過。」

  「那會是誰?」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凝重。

  「二少奶奶會不會是讓人給綁架了?」林伯突然發出驚人之語。

  「不可能!」黑肱居用的是和聯邦警署連線的保全系統,一有風吹草動,那邊不可能不知道。

  「這些天,家裡只剩下我們幾個,屋子又這麼大,什麼人跑進來也不知道啊!」

  「別說了!」黑肱旭大聲叱喝,林伯愈說他心裡愈發寒。他拿起手機,撥了電話。

  「小昕,你人在哪裡?潘瑾純人呢?」

  「不知道。」接到電話的黑肱昕在另一頭竊笑著。

  呵!原來小哥這麼緊張二嫂呀,二嫂一不見他就急著找她要人,那幹嘛還嫌人家醜,真是大男人主義。

  「小昕,別開玩笑,快說!」潘瑾純雖然痛恨他,卻和小昕的感情不錯,今天這事黑肱昕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嘛。」開玩笑!說穿了戲還演得下去嗎?

  再說,她也沒說謊呀,因為二嫂為什麼還沒回家,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電話那頭寂靜了幾秒。

  「小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二嫂她人呢?」黑肱昕仍敬業地賣命演出。

  電話那頭仍是一片靜默,但從聽筒傳來急而短的呼吸聲,告訴她黑肱旭此刻真的很著急、很緊張。

  「你先回來。」黑肱旭說完立刻把電話掛上,又撥給了莫利。「莫利,如何了?」

  「沒有。」

  「找到阿昊了嗎?」若此事驚擾到黑肱昊,他一定會動用黑帝王朝在台灣為數眾多的手下,他也不想為了潘瑾純而如此勞師動眾,但是——但是什麼呢?他也不清楚,只是心裡一直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他——千萬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先生說他沒空。」莫利委婉地說,其實黑肱昊說的是——自己的老婆自己顧好。

  「什麼?」黑肱昊是冷漠了點,但沒料到他竟然這麼的沒人性!

  「少爺,大少爺來的電話。」林伯把電話遞給他。

  「黑肱昊,你——」才要開口罵人,黑肱昊比他更快。

  「潘瑾純沒事。」嘟……嘟……

  「喂!喂!黑肱昊,你話就不能多一點嗎?」才說了五個字就把電話掛上,不用這麼惜字如金吧。

  不過黑肱昊的幫忙確實很令他感動,因為要在短短的時間之內給他這五個字,所要花上的人力、物力,實非平常人可以想像的。

  「先生,還要繼續找嗎?」莫利還在線上。

  「不用了,她高興滾就滾吧,我黑肱旭不稀罕!」知道潘瑾純平安無事,他的心也安了下來,不過她的行徑卻令他怒不可遏地甩上電話。

  潘瑾純三番兩次的演出逃脫記,真是不可原諒,她最好別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他一定要讓她好看!

  「少爺,這樣好嗎?」林伯囁嚅地問道。「老爺明天回台灣,要是他看不到人……」

  「他又來幹什麼?」他不悅地撇撇嘴。這個老頭子有福不會享,偏偏這麼喜歡東奔西跑的。

  「說是要來參加你的婚禮。」可是黑肱居上上下下哪有什麼人在準備婚禮呀?

  「你為什麼不早說?」哪有什麼婚禮?最近忙著鑽石發表會,他壓根兒忘了這件事。算一算日子,不就是下個禮拜天嗎?

  「對不起。」林伯自責地垂下頭。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娶她,這麼醜的女人看了只會髒了我的眼睛。」他賭氣地說著。

  「你少臭美,我寧願出家當尼姑,也不想嫁給你這只白面豬!」才進門的潘瑾純剛好聽到他說的話,她氣得把手上一整包的炸雞往他身上丟,然後指著他的臉大罵。

  她從小昕那兒知道他為了今晚的發表會,忙得幾乎一整天都沒吃進半樣東西,怕他餓,她特地跑到士林,大排長龍地幫他買了最有名的炸雞,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

  黑肱旭被懷中這包東西弄得身上的絲質襯衫全都是油,他嫌惡地連忙丟開,但該問的話、該發的火,他可是一樣也沒忘,尤其這個女人臉上還一臉春風的。

  「你上哪兒去了?」

  「我去哪裡還要向你報備嗎?」她不馴地揚起下巴。

  「你知道為了找你,花了黑帝王朝多少資源嗎?」他眼露怒火,用兩指扳下她高揚的下巴。他不許她這麼瞧著他!

  「你又知道我為了這包炸雞用,排了多久的隊嗎?」她也不甘示弱地揮開他的手。

  「別給我岔開話題。為了找你,黑帝王朝所付出的代價,夠一個平凡老百姓三輩子不做事躺著吃也吃不完,你說這該怎麼還?」他泛寒的臉一分一分地貼近她,語帶誇張地恫嚇她。

  「你騙人!」她膛著眼不相信地嚷著。

  她的命運怎麼會這麼慘,一攤債未走一攤債又來。她一定上輩子欠了他們黑肱家什麼天大的債,否則這輩子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要來還這麼多債?

  「回頭我會讓阿昊把清單列出來。」薄情的唇角忽然揚起得意非常的笑。「潘瑾純,看來這輩子你有得還嘍!」當一個可以讓潘瑾純臉色忽青忽黑的債權人,還真是過癮呀!

  「好,要我還錢可以,先把我的錢還來,幫你買的炸雞一包一百元,拿來!」既然橫豎都得死,先要回個一百元來墊墊口袋也好。

  「我可沒說要吃那種鬼東西,是你雞婆可不關我的事。」他雙手環胸,訕訕地笑著。

  「你——你——」都怪她平常太有口德太厚道,就算受了什麼不平委屈之事都往肚子裡吞,如今才會口拙,話到用時方恨少!

  「你這顆蠢腦袋要是想不出罵人的話,就別再費勁想了。」黑肱旭以斜眼睨著她。

  這次潘瑾純再也顧不得遵守女人該有的一切婦德,伸手過去就是一巴掌。

  黑防旭輕鬆地截住她揮過來的手臂。「別說我沒警告你,對一個男人動手是很危險的事。」

  「放開我!」潘瑾純用另一隻手拚命地打著他抓住她的手,因為他剛好抓在她的傷口上,疼得她眼淚直在眼眶裡轉。

  手心黏膩的感覺令他鬆了手,他皺著眉頭翻轉她的手臂來回看著,發現她手臂上有一條長約三公分的傷口。

  奇怪!這道傷口怎麼這麼熟悉?

  「你怎麼會受傷的?」

  他疑惑地將視線移到她的臉,看進她因疼痛而泛著水光的眼底,那被薄霧浸濕的黑瞳閃著楚楚可憐的光影,竟是如此的熟悉,忽然,他明白了!

  Amanda?

  「嗯。」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教她看傻了眼,下意識地回答了他。

  「你是Amanda?」她是卸了妝沒錯,但她卻忘了洗掉身上的香水,這是他特地從巴黎帶回來的香精油,全台灣僅此一瓶,為了強調鑽石魅惑人心的魁力,特地抹在鑽石上的,除了展示的模特兒之外,其他人身上絕對不會有這股香味。

  還有,更重要的是她手臂和他手上連成一線的傷痕,種種跡象全說明了,她就是在伸展台上足以引誘天下男人的那個模特兒。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都聽不懂。」她不擅偽裝,只好僵硬地乾笑著。

  「你說呢?」他拉過她的手臂和他的並靠在一起,那依舊殷紅的血痕,正如拼圖般勝合地連成一線,單純、不善辯的潘瑾純,登時百口莫辯,只好點頭承認。

  「是小昕的主意?」她這麼笨,不可能想出這些餿主意。

  他的聲音如冰柱般冷硬,潘瑾純低著頭不敢說話。

  「回答我。」

  「你別怪她,她也是為了幫我。」她低垂著頭,怯怯地囁嚅道。

  「那個助手小方也是計劃之一?」

  咦?怎麼一提到小方,黑肱旭的聲音就愈來愈緊繃,聽來就像是隱忍著如山洪般的怒氣?糟了!她該不會也害了無辜的小方吧?

  「不是,不關他的事。」她連忙撇清。

  「不是,那你還讓他送你回家,而且我都到家大半天了你才到,說!你們上哪兒去了?」瞧她急急地為小方辯護著,黑肱旭再也忍不住地朝她嘶吼。

  「只是去吃飯。」知道愈隱瞞只會讓黑肱旭更生氣,所以她老實地說了。

  「吃飯?黑肱居沒飯吃嗎?你才長了兩根羽毛,就想學人家飛了嗎?看看你在台上的鬼樣子,竟然當著我的面勾引別的男人!」一想起她穿得那麼性感,扭著如蛇般的腰,狐媚般的雙眼更是輕快地勾引著所有男人,他就恨不得將她藏在不見光的黑洞中,叫天下人全瞧不見她。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明知道這只是工作上的表演,而且就算我不做,你們原先指定的模特兒也會做。」她勾引的是他,難道他看不出來嗎?她好難過喔。

  「她是她,你是你。」就算別人全裸演出也不關他的事,但潘瑾純就算只露出一條臂膀也不行,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

  這個帶著點酸意的佔有慾的認同,頓時讓黑肱旭愣住了,他什麼時候承認了她的名分?不該如此的,他應該鄙視她、嘲弄她的,不是嗎?

  「同樣是人,你卻老是不公平,簡直莫名其妙!」她的怒氣這會兒也上來了。

  「什麼原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壓下喉頭的酸意道。

  「就因為我醜嗎?」她痛心地睨著他。原來她吃了那麼多苦頭的訓練,到頭來全白費了,最終還是得不到他的認同,她就知道,醜小鴨是永遠變不成天鵝的。

  「不錯,幸好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他避開她痛心的眼神,故意漠視她的淚、她的美,盡說些違心之論。

  明知道會得到這種答案,但潘瑾純的自尊心還是受不了他一再打擊,瞬間崩坍!沒有了自尊,所有的信心沒了依靠,她再也沒有半點勇氣自在地站在人前,現在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比一顆細沙還不如。

  她噙著淚,頭也不回地奔回房間。

  她垂垮的雙肩、失去自信光彩的眼神,緊揪住黑肱旭的心,他很想叫住她,摟著她對她說,其實她不但不醜,而且還美得令他的視線時時刻刻緊跟著她,但怎麼就是開不了口。

  「二嫂為什麼哭著跑上樓?」黑肱昕一進門就看見潘瑾純哭著跑上樓,難道是她的作戰計劃失敗?可是在剛剛發表會上,黑肱旭明明為潘瑾純著迷的呀。

  黑肱旭冷著臉不願回答。

  「難道你又嫌棄她、又說她醜了?」

  黑肱旭還是不吭聲,在未理清所有思緒之前,他不會作任何回答。

  「我真搞不懂二嫂哪裡醜了,那些比她還醜上幾倍的女人,你都能溫柔的對待她們,為什麼你就不能待她像待你那群女人一樣?枉費你還被譽為頂級鑽石切割師,她這麼好的一顆璞玉你都琢磨不出來,還一再的欺負她、數落她,你這麼不識貨,難怪二嫂會說你只是個切石頭的工人。」黑肱昕忿忿不平地指著他的鼻子叫道,她實在替潘瑾純叫屈;有這樣的一個老公。

  「切石頭的工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評判他。

  「沒錯!鑽石我不懂,但至少我還看得出來石頭和鑽石的差別,但你卻分辨不出來,如果你真的這麼不喜歡二嫂,你就放她離開吧,我真的不願看到她每次因為你而哭得漸瀝嘩啦。」黑肱昕懇求著,雖然她曾用盡手段,希望潘瑾純能成為黑肱家族的一員,但現在見二嫂這麼不快樂,她的心裡也不好受。「小哥,讓她走吧,她過得這麼痛苦,難道你看了不難過嗎?」

  黑肱昕的話令他心頭一緊,他從沒想過像潘瑾純那麼堅強的女人也會掉眼淚,難道他對待她的方式真的太過殘忍了嗎?

  不!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當初她不貪心地簽下合約,今天也不會有這種結果。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嗎?」他沉下臉,冷冷地說道。

  他的話令黑肱昕感到非常的內疚,當初要不是她雞婆,潘瑾純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唉……她該如何幫她呢?

  潘瑾純一整晚都對著鏡子拚命地落淚,她也不去擦拭,任著淚水浸濕胸前衣襟。

  她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模樣生得如何,更不曾這麼的自我嫌棄過,是黑肱旭讓她首次有了「長成這副模樣是種罪過」的感覺。瞧瞧這鏡中的自己,面色菜黃、嘴唇蒼白,原本已經細長的眼睛此刻更因紅腫而醜得不堪入目,這模樣連自己都看不下去,叫別人怎能看得入眼啊?

  想到難過之處,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連黑肱旭進來了也不知道。

  黑肱旭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心裡十分愧疚,他知道昨晚那些話一定傷了她,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自信、不在乎別人眼光,活像是個無敵女金剛的她,竟會哭了一夜?

  他原是想進來道歉的,但她的哭聲卻使他卻步,因為他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個被他傷透心的女人,所以只能在門外聽著她的哭聲,陪站了一夜。

  好不容易天亮了,那哭聲也歇了,才要離開那哭聲又起,那一聲聲脆弱無助的哭聲,彷彿都在控訴著他的殘忍,攪得他心頭一陣一陣地抽痛著。

  他開了門看見她傷心欲絕地哭著,所有頑強的男性自尊全軟化了,或許他是該照小昕所說的讓她離開,可是為什麼他的心底卻湧起陣陣酸意,甚至不願意放手?

  他皺著眉頭苦思起這種陌生的感覺,殊不知在心底深處,異樣的情愫早已悄悄地冒出。

  他走近她,試著想開口道歉,但話到嘴邊又變了樣。

  「把自己清洗一下,待會兒要去機場。」

  該死!為什麼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他就是說不出口?

  潘瑾純停住哭泣驚訝地抬起頭,剛好在鏡中看見他的愧疚,但也看見狼狽不堪的自己。

  她連忙低下頭,抽泣的聲音裡有些賭氣。「出去,免得弄髒你的眼睛。」

  「知道就好,要不是這屋裡的人都怕被你的樣子嚇壞,沒人敢進來叫你,我才不願犧牲自己的眼睛。」心底的歉意和高傲的自尊互相拉鋸下,總是令他心口不一、言語苛刻,明明是來道歉的,但他總把場面搞得火爆。

  「你太過分了!出去,你這個沒有口德的大笨蛋!」她使力地想把他推出門外。

  她是長得和所有用來形容美女的詞句沾不上邊,但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呀,好吧,就算她真長得一張蟑螂臉,那也不干他的事,她潘瑾純醜歸醜,但還一點骨氣在,由不得他三番兩次的羞辱!

  「對不起。」黑肱旭在被推出門前終於說了,但聲音卻小得連螞蟻都聽不見。

  潘瑾純猛然抬起頭,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剛才她好像聽他說了那三個字?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這三個字關乎著她的尊嚴,她得慎重地再確定一次。

  「別得寸進尺。」黑肱旭臉頰發熱,手腳忸怩地不知該怎麼擺,幸好他背著光她看不見他尷尬的表情。

  「原來是我聽錯了,像你這麼高傲的人怎麼可能跟我說對不起。」她失望地低下頭。

  「我是說了。」不忍見她失望,他清清喉嚨,不自在地承認。

  「那麼再說一次。」她眨著眼等待。

  「不可能。」要他再說一次,不如殺了他。

  「不說就滾吧。」小器的傢伙!

  「對不起。」該死!他竟然讓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那……以後不准再嫌棄我,再說我醜。」她拉著他的手,乘機向他要保證,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戀愛中小女人的嬌態。

  「好。」他訝異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地便答應了她?!

  「以後不准再對我大聲吼。」多要一些保證,總是有備無患。

  「好。」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不必跟這個貪心的女人計較。

  「以後——」

  「你有完沒完呀,哪有這麼多以後!」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這個女人也太得寸進尺了。

  「你剛剛才答應不對我吼的。」她嘟著嘴嚷道。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真是拿她沒轍,他歎口氣,換了副紳士的態度。「潘小姐,現在可不可以請你去洗把臉,我們得去機場了。」

  「去機場做什麼?」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原來能讓一個男人乖乖的聽話,感覺是這麼的痛快呀!

  「老頭子今天回來。」

  「他不是一向都很忙的嗎,怎麼有空回台灣?」

  「你忘了嗎?下個禮拜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他的手不自覺地點了下她的鼻頭,這屬於情人間親呢的一個小動作,讓黑肱旭的腦中霎時產生了三秒的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他和她的關係原本應該要劃清界線,最好能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才對,但怎麼這會兒他卻作出這種親呢的小動作,而且還是如此的自然,彷彿他倆是默契十足的親密伴侶?

  難道是那界線模糊了,或者是平行線出軌了?

  「結婚?!」她膛大眼地嚷著,她真的忘了。

  這陣子發生了這麼多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早已把她搞得身心俱疲,眼前的事情都應付不了了,哪還有心思去管以後呀!

  「看來你真的忘了。」

  他不著痕跡地走離她,試著忽視她一顰一笑所帶給他的異樣悸動。

  「可是,你不是說過只要我在黑肱居幫傭三十個月,就可以抵銷那三千萬元嗎?」她急急地提醒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既不用嫁又能還錢的方法,她可不許他黃牛!

  「放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你發誓?」他的眼神閃爍、語調忽高忽低的,感覺是那麼的不可信賴,潘瑾純趕緊要他發誓,免得到時他又反悔。

  「我發誓。」他順著她發了誓,但手指卻在背後打了一個叉叉。

  雖然他已經準備要讓她離開了,但婚禮還是得舉行,否則老頭子那關鐵定過不了。

  「那麼你現在可以準備出門了嗎?」

  她點點頭,可是心裡依然很不放心,因為黑肱旭臉上那抹紳士般的笑容,實在太可疑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6:26
第六章   

     潘瑾純在房裡磨贈了大半天,黑肱旭實在等得不耐煩了,他知道女人出門化妝得花不少時間,但再怎麼化也沒她久呀!

  經過林伯的一催再催,終於看見潘瑾純姍姍地從樓上走下來,但她搞怪的模樣卻差點害他被口水嗆死。

  「你幹什麼呀?又不是去當狗仔隊。」他怪叫道。

  瞧她整張臉被鼻樑上那副四方鏡框的大墨鏡,和頭上那頂漁夫帽遮去一大半的樣子,活像要去跟監似的。

  「因為我的眼睛腫得像金魚,臉色又差啊!」他以為她喜歡呀,要不是她現在的樣子真的見不得光,她也不會在大熱天還把自己裹得像顆粽子。

  「那也不用搞成這副怪樣子吧,拆掉!」他二話不說,動手卸除她滿臉的偽裝。「你幹什麼呀?」

  她急急地想護住這花了她足足一個小時的打扮,但黑肱旭可不允許,他不但拆了她的帽子和墨鏡,還順手替她把半長不短的頭髮綰至腦後,露出整張鵝蛋臉。

  「嗯,這樣好多了。」他滿意地點頭。

  「不要。」她連忙又把頭髮弄到前面遮住臉。他也真歹毒,竟然要她以這副鬼樣子招搖過市。

  「把頭髮梳到腦後,看起來乾淨利落,也比較舒服,有什麼不好。」他非常堅持地再一次替她順髮,而手指似乎也愛上了穿過髮間時那種滑順柔軟的感覺,而不願立刻移開。

  潘瑾純定定地望著他首次流露出溫柔耐性的神情,第二次覺得他長得又帥又斯文;相信像他這種男人,只要隨便一個眼神,一定很容易就讓女孩子神魂顛倒。

  而此時這個英俊的男人正是用這種勾人心魂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心醉不已。

  「你再盯著我看,我可要吻下去了喔。」

  他眼裡閃著笑,真的將唇緩緩靠近,等到近得氣息相聞,甚至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溫度時,潘瑾純才驚覺地回過神。

  她別開紅透的臉,大聲駁斥著。「誰——誰盯著你看了!」

  潘瑾純你清醒點,這男人可是害你的人生起了大風浪的罪魁禍首,你還不知羞,像個花癡般盯著人家看!你可千萬不能陷入他的魔咒中,否則以他這種沒人性的作風,你一定會被整得屍骨無存的。她捏著自己的大腿,不斷地自我提醒著。看到她紅著臉,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黑肱旭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唇畔輕劃著。「你微啟的紅唇像是無言的邀請,還有你的眼神就像是磁鐵般吸引著我,讓我忍不住想……」

  「啊!別說了。」潘瑾純立刻打斷他噁心至極的話,全身雞皮疙瘩早掉了一地。「你不是要去機場嗎?還不快出發。」

  「不急,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的肌膚……」他溫柔的眼神搜尋著她清麗的臉。

  「啊!啊!啊!」阻止不了他,潘瑾純乾脆捂著耳朵怪叫。

  「哈哈哈——」瞧她又羞又急又氣的抱頭亂叫,黑肱旭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我耍你的啦,哈哈哈——」

  知道自己被耍,潘瑾純氣得一拳打向他的肚子。

  黑肱旭假裝吃痛的摀住肚子。「你敢打我?看我怎麼教訓你!」他撲向她,將她壓倒在沙發上,雙手往她腋下進攻,惹得她連連討饒。「還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縮著身子,笑得氣喘吁吁地。她這發自內心開懷的笑,將她襯得更加亮眼,彷彿舞台上那個能牽引男人神魂的Amanda又出現了,不管是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是最美、最亮眼的。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她吧,只是她總是將最完美的自己隱藏起來,好過濾世上一些只用第一眼評斷美醜的笨蛋來糾纏她,而他就是那個頭號笨蛋,難怪她會把他這個鑽石切割師說成是切石頭的工人。

  終於發現她的不平凡,黑肱旭如獲極品原鑽般地打量她,腦子裡快速地閃過各式藍圖,思考著到底該以哪種方式,才能將她隱藏起的美完全釋放。看著看著,他不禁失神了,霎時,時間好像在他們相視的眼裡停擺……

  「你不是要去機場……」她在他身下脹紅了臉,聲如蚊蚋地打破這令人尷尬的寂靜。

  他忍著想吻她的衝動,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是呀,走吧。」

  「阿旭——」忽然喬憐出現在門口,原本光鮮亮麗的她此時卻變得憔悴不堪,就連妝也沒化。黑肱旭一個大步奔過去,臉上全是心疼的表情,怎麼才一日不見她卻變成這副樣子?

  「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見他又急又心疼的模樣,讓潘瑾純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堪和委屈,她真懷疑剛才他眼裡的溫柔只是她的假想。

  一定是的!他一向最嫌惡她,怎麼可能把體貼和溫柔用在她身上?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喬伶看了看潘瑾純,拉著黑肱旭來到門外。

  「什麼事這麼神秘?」他擔心地看著她。

  「我懷孕了。」明知他最討厭女人拿這當借口,她也只能僵著聲音小心翼翼地說。

  「多久了?」他臉色凝重,心裡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兩個多月。」見他仍是一派溫柔,她整顆心才放了下來,或許從不讓女人束縛住的黑肱旭真會娶了她;因為黑肱家族家規一向嚴謹,絕不容許子孫在外有任何私生子。

  「現在怎麼辦呢?」喬憐輕輕地拉著他的手。

  「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你放心安胎吧,我會找營養師為你調配三餐,千萬別再折磨自己了。」瞧她瘦成這樣,懷孕一定不好受吧。

  「嗯!」喬憐感動得熱淚盈眶,她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棄她不顧,她緊緊地抱著他,心裡閃過一絲內疚,但為了自己她不得不這麼做。

  「先回去吧,晚點我再去看你。」

  他送走了喬憐,進門時刻意換上了輕快的笑臉。這件事暫時還是別讓潘瑾純知道的好,否則不知又會出多少岔子。

  「愛人走了,臉色也不必這麼沉重吧,又不是不再見面。」見他走進來,潘瑾純沒好氣地說著,語氣酸得簡直可以釀出一大桶醋了。黑肱旭訝異她竟能看穿他的偽裝,是他表現得太明顯,還是她真能看透他?

  他一雙眼直直地凝著她,好像在思考什麼,又好像在決定著什麼?

  「如果想找喬憐你就去吧,我和林伯去機場就行了。」她避開他的眼,不想看他為難的樣子,那會令她心裡不好受。

  「我們走吧。」他親暱地握住她的小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沒由來地感到心安,此刻他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反正不管事情再複雜、再煩人,都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他也不必太過在意。

  「你不是要去找喬憐的嗎?」她仰起小臉,困惑地問道。

  「別自作聰明,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走吧,小笨蛋。」

  可是他的表情的確是這麼說的呀,對於這個一日三變的男人,她真的是愈來愈不瞭解了!

  因為他們實在太會拖了,所以到機場時撲了個空,不過那也好,至少他不用看老頭子的臉色,還能悠閒地和潘瑾純在意大利餐廳吃飯。

  見潘瑾純只挑著麵裡的蝦仁吃,黑肱旭將自己盤中的全挾給了她。

  「慢著!」潘瑾純滿嘴食物,不文雅地用刀叉截住他的動作,還一臉狐疑地問:「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對女人我一向如此。」他放下刀叉,慵懶地往椅背靠。

  「但你一向不把我當女人。」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愛吃不吃隨你。」真是個會記恨的女人。

  「不吃!禮多必詐。」她把蝦仁全還給他。「常言道,先禮後兵。」

  「疑神疑鬼,不過真被你猜中了。」他傾身向前,給了她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當作獎勵。

  這個女人有時候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但卻常常能一眼看穿他的意圖,不過,這樣正好省了他很多麻煩,話不用拐了九九八十一個彎才說到重點。

  說真的,和她聊天真的很輕鬆,他根本不需把紳士風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只需用最真的一面和她相處就行了;只是,這種日子恐怕只剩下幾天了。

  潘瑾純忽然跳了起來,全身處於備戰狀態。「我就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全沒安好心眼。」

  「這一次你一定會答應的。」他笑睨著她,肯定地說。

  「不可能!」他的笑容太奸詐了,她絕不能鬆懈,得小心提防著。

  「你先坐下來。」他拉著她坐下。「我都還沒說是什麼事情,你未免拒絕得太早了吧?」

  「反正和你有關的,絕不可能是什麼好事情。」她沒好氣地說。她的一切苦厄不就是從認識他之後才開始的?

  「難道你不想離開?」他直接挑了她最想聽的話說,果然,潘瑾純立刻正襟危坐地把耳朵豎得高高的。「只要你和我舉行婚禮——」

  「不可能!」

  黑肱旭話還沒說完就被潘瑾純的尖叫聲打斷,兩人頓時成為餐廳裡的焦點人物,所有人皆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黑肱旭根本無所謂,因為他早已習慣人們注視的眼光,但臉皮薄的潘瑾純可就沒那麼自在了。

  她紅著臉壓著聲音提醒他。「你發過誓的。」

  「先聽我說——」

  潘瑾純什麼也不想聽,馬上用手摀住耳朵。

  他拉下她的手。「結婚前我會給你一張離婚協議書,和一張往日本的機票,只要你和我完成婚禮,當天你便可以直飛日本和你的何定南相會,離婚協議書上我會事先簽好名字,等三個月後你再簽名寄給我,當然,我還會準備一千萬讓你和何定南創業。」

  愈說,黑肱旭的心就愈像讓蟲啃噬著似的,一陣陣地抽痛著,但這是唯一能瞞過老頭子還她自由的辦法,縱使他有再多的不捨也得放手,因為就算留住了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也沒用,要是她不快樂,他也不會好受。

  「怎麼突然要讓我走?」終於能離開黑肱居和那一大群莫名其妙的人,還能得到這麼多的錢,她應該要開心得放鞭炮慶祝才對,但此刻她的心裡卻有種將被遺棄的感覺,那感覺浸得她的心好苦、好澀喔,就連鼻頭也跟著發酸。

  「因為你在只會礙事。」

  「你說過不會再嫌我的。」她皺著張臉,就快哭出來了。

  「難道你不想走嗎?」他心裡冒起了一絲絲期待,心跳也突然地加快。

  「誰說我不想走的?我急得很,你這個大笨蛋!」她紅著眼,把一大盤意大利面全砸在他的臉上,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黑肱旭無力地抹掉臉上的菜漬,堂堂一個貴公子被一個女人砸面,而且餐廳裡還有許多政商界的朋友,這話要是被傳出去,真可說是丟臉丟到家。

  不過,此刻的難堪還不及他心裡的難受,他早該料到潘瑾純會有這種反應,也試著說服自己要釋然,但心底的不捨就是那麼的濃烈、沉重,直壓在他心裡發酵著。

  天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回何定南身邊,他要她只屬於他啊!

  回到家的黑肱昭,看著安靜得出奇的黑肱居,心裡突然有種不樣的預感。

  「把門打開。」他示意身旁的保縹把鐵門打開,而後走了進去。

  「老爺,您終於回來了!」剛從後花園出來的林伯,一見到黑肱昭馬上開心地迎上前來,還激動地拉著他的手、彷彿見到救世主一般。

  「林伯,家裡一切都好吧?」看見林伯激動的模樣,更讓他眼皮直跳。

  「很好、很好。」林伯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很好?」他不相信。「那僕人和警衛全上哪去了,怎麼只剩下你一個人?」

  「全讓二少爺撤走了。」

  「他為什麼這麼做?」

  林伯吞吞吐吐的,為難地不知該不該把事情都告訴老爺子。

  「直說吧。」他一不在,黑肱旭這小子又在玩什麼把戲?

  「二少爺不知為了什麼,不但要二少奶奶一個人做完園裡這些活,更要她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你說這粗活全是那個女娃兒一個人做的?」黑肱昭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打量著整齊清潔的屋裡屋外。

  阿旭果然沒選錯人,替他找了一個這麼能幹的兒媳婦,不過,阿旭的心腸也真狠,堂堂一個二少奶奶,竟要她做粗活?!

  「他人呢?」他不悅地板起臉。

  「咦?他和二少奶奶去接您了呀,你們沒碰上嗎?」

  「這個不肖子,八成又瘋到哪裡去了!」他生氣地怒斥著。

  忽然,黑肱昭想到一件事,冷著聲音問:「這裡這麼安靜,他該不會忘了他的婚禮吧?」

  提到這件事,林伯一顆頭馬上垂了下來。「老爺,老林該死,沒盡到督促少爺的責任。」

  「不關你的事,這不肖子壓根兒就是在敷衍我,搞什麼「或然率之約」?還做足了工夫找來了五位跨國律師做見證,這麼猾溜,等他回來,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老爺您看,少爺回來了。」林伯指著黑肱旭那輛黑色的敞篷跑車。

  車子在黑肱昭的面前停下來,但下車的兩個人全都不發一語,一個是滿臉的油膩,一個則是眼睛紅紅的。

  「這是怎麼回事?」黑肱昭怒指著潘瑾純紅腫的眼睛,質問著黑肱旭。

  黑肱旭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說!」他吼著。

  「沒事。」黑肱旭不願多作解釋,只因此刻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你說呢?」黑肱昭轉頭輕聲地問著潘瑾純。

  潘瑾純也是搖頭,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低下頭,不爭氣的淚又開始聚集在眼眶裡。

  「好,都不說是嗎?看我怎麼教訓你。」他揚起手就要給黑肱旭一巴掌,但卻被潘瑾純擋住。

  「老頭子!你不能打他。」潘瑾純急急的護在黑肱旭身前。

  在場的人皆因她這句無禮的稱謂倒抽了口氣,就連黑肱旭也不例外,雖然私底下他們兄弟妹總是這麼叫他,但可沒人敢當他的面叫。

  「給我一個理由。」他激賞地看著潘瑾純。瞧她這膽量、這氣勢,完全符合當黑肱家媳婦的條件。

  「他沒有錯。」她啞著嗓子,真不知該說什麼。

  「都哭成這樣了,還說他沒錯?」黑肱昭心疼地拍拍她的肩。「乖,告訴我,他是怎麼欺負你的?有我在,別怕。」

  潘瑾純抬起淚眼看著黑肱旭,試著回想著他曾如何的折磨她、欺侮她,但那些畫面不知怎的竟愈想愈是模糊。

  「他沒有欺侮我,我只是想家而已。」她隨口謅了個理由。

  「對了,你不提我倒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派人接親家公、親家母過來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黑肱昭安撫地拍拍她。

  「什麼?!」潘瑾純大驚失色地怪叫著。

  她原本想偷偷摸摸地結婚,再偷偷摸摸的跑去日本,避過風頭再說;現在老頭子連她爸媽都找來了,不就表示她逃不掉了?這下真的慘了!

  「怎麼,你不開心嗎?」

  「開心……開心……」她僵著笑臉困難地答道,心裡則是不停地哀鳴著。她求助地看向黑肱旭,希望他能幫幫她,但他一臉冷硬,讓人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唉呀!這個小器的男人,該不會還在氣她砸了他滿臉的意大利麵吧?!

  「雖然只剩幾天的時間,但還來得及。」黑肱昭向林伯交代。「林伯,這事就交給你去打點,去把所有僕人找回來,我不許我未來的兒媳婦再碰那些粗活。還有你,黑肱旭,你的惡形惡狀我暫時先記著,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別再耍什麼花樣。」

  「絕對不會,你放心吧。」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潘瑾純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潘瑾純黯然的目光隨著他的背影移動,一顆心全因他而緊揪著。

  接下來的日子潘瑾純真的過得很慘,不但得在短時間內學會美姿美儀,並記件所有的社交禮儀,更得應付她那一對勢利、見錢眼開的父母,身體的折磨已夠她累的了,現在再加上精神折磨,啊——她就快崩潰了!

  幸好,明天就能解脫了。

  「阿純呀,你看快哪。」林文滿操著一口台灣國語,興奮地把報紙湊到潘瑾純面前。

  「媽,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啊?」潘瑾純閉著眼,再也沒有力氣和她周旋了,她已經被精神轟炸一天了。

  「阿滿,你又不認識字,看得這麼高興有用?拿來啦!」滿口湖北話的潘進益,一手就將報紙搶了過去,直接把報紙貼在潘瑾純的臉上。「阿純,是你,快看、快看。」

  「你這樣阿純怎看得到?走啦,我來啦!」她擠開丈夫,搖著潘瑾純。「阿純你看,報紙上面全部攏是你的照片,連『阿本仔』的報紙嘛有登呢!」

  阿本仔?她閉著眼想著媽媽口中的阿本仔是什麼意思,忽然!她驚嚇地睜開眼——阿本仔就是國語「日本人」的意思啊!

  她連忙搶過報紙,這一看她差點昏倒。

  這家日本最大的報社,竟將他們的婚紗照刊登得這麼大,何定南肯定看見了!

  完了,現在她到底該主動向何定南解釋,還是乾脆避不見面?

  她頭疼地抓著頭皮,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完全無視女兒痛苦的兩個人,還在那裡興高采烈地翻著各大報,找著他們女兒的照片。

  「我就說生女兒好,你瞧我們家阿純多神氣啊!」林文滿拿著滿手的報紙,得意得就快飛上天了。「我要把這兒報紙帶回南部,拿給那個老是瞧不起我們的張嫂還有罔市看,讓她們知道我的女兒有多厲害。」

  「你看看,光是女婿這棟透天大樓就夠我們吃上一輩子了。」

  「可是不對啊!」潘進益滿臉不解地搖著失神的女兒。「阿純哪,上次你跟我說要到日本去訂婚,那個男孩不是姓何嗎?怎麼會變成姓黑肱的?」

  「喔!別提了。」她苦著一張臉就快被煩死了,這件事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要她如何說呀?

  「你到底是愛哪一個?一個女人怎麼能三天兩頭的換丈夫。」雖勢利,但在他的觀念裡一個女人是絕對不能侍奉二夫的。

  「當然是——」腦海裡忽然閃過黑肱旭的憤怒,她不由得一震。她該愛的是何定南才對呀!

  她和何定南交往六年,如果沒有發生這場意外,她早已和他步上禮堂,共組甜蜜的家庭了,一切都是這麼的理所當然,可是如今她卻心虛了,甚至連他的樣子也漸漸地變得模糊,換上的卻是黑肱旭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和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

  往往,只要黑肱旭短短的一句話或是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就能輕易地打亂她苦心學習的溫柔氣質和修養,硬是逼出了她最真的七情六慾,情緒裡的大喜大怒皆因他而起伏著,甚至,為了不讓他看扁,一向連上台的膽量也沒有的她,更破天荒地走了一場世紀之秀。還有,她從不曾在意過自己的容貌,也不曾為何定南去做任何改變,但她卻為了怕黑肱旭嫌惡的眼神,而一天梳好幾次頭髮。

  這一切的一切,說穿了根本是盼他能多看自己一眼,而不是強烈的自尊心在作祟。

  此刻她終於發現了,一直以來她心底最害怕、最抗拒的事還是發生了。

  老天,她恐怕是愛上他了。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何謂「愛情」,原來單單一個「愛」字卻是由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等等元素所構成。在何定南身上,她感受不到這麼多的情緒起伏,她知道這麼想對他並不公平,但當愛情出現時,誰也控制不了。

  唉!她淒楚、悲哀地看著報上這對表情僵硬、擁得不情不願的新人,她和黑肱旭怎麼看都不像能幸福的樣子。

  「三八,有錢就好,你管她愛哪一個。」林文滿插嘴道。

  「阿純,你說。」但潘進益卻異常地堅持。

  她無力地看著父親,若真可以選擇,她倒寧願愛平凡、什麼也沒有的何定南,而不是坐擁一切,卻從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黑肱旭。

  「你老實說,你心底愛的是那個姓何的嗎?」

  「我——」單相思的苦令她說不出真話,因為她怕話一說出去會換來難堪,黑肱旭的譏消和鄙視她不是沒領教過。

  「我看得出你不快樂,根本不像是個新娘子。」

  「爸……」這是潘瑾純頭一次感受到那份親情,被瞭解的感動令她喉頭硬咽。

  「你不快樂就別嫁了,又不是沒人要。」

  「你說那什麼瘋話?阿純不嫁,你要我繼續跟你賣麵嗎?別想!」林文滿氣呼呼地。「阿純別理你爸,他頭腦有問題。」

  「爸、媽,其實我……」潘瑾純決定把心裡的話全告訴他們,但卻被黑肱旭突來的聲音打斷。

  「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還不快去休息。」黑肱旭一身的黑,表情又是那麼的冷峻,尤其那雙冷眸更是令人不寒而慄,此時的他,看起來簡直就像個暗夜撒旦。

  潘瑾純不敢看他,老天,他在門後站多久了?又聽見多少了?

  「女婿,你回來了呀!」林文滿一改怒臉,馬上阿諛奉承地迎向前,但她的熱情卻換來黑肱旭的怒目瞪視,只好摸摸鼻子地站到一旁。「這是上次答應你的事。」黑肱旭面無表情地把一隻公文封丟給她。

  潘瑾純顫抖地接著,才要付出的熱情卻又因為他之前的諾言立刻被冰凍,過了明天,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她努力調息了許久,硬是吞下喉頭的硬咽,才故作平靜、輕鬆地說道。

  她如釋重負的笑,狠狠地在黑肱旭心頭劃了一刀,痛得差點讓他失態的站不穩腳。

  原以為沒聽到先前她的答案會讓自己好過一點,但這種鴕鳥心態卻是一種折磨,不斷的猜測只會讓自己心裡更七上八下、寢食難安。早知道剛才就不要打斷他們父女的談話,或許答案是殘忍的,但至少能讓他徹底死心,也不會因為抱著一絲絲希望而落得像現在這般痛苦。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6:55
第七章   

     潘撞純看著鏡中經過設計師和化妝師巧手改造的自己,不禁悲哀地苦笑著。

  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披上婚紗,但沒想到竟是為了演一場荒謬的泡沫劇。

  小時候她總是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童話故事中的公主一樣,遇到生命中的白馬王子,然後披上由仙女賜與的白色婚紗,走向紅毯的另一端,從此以後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如今的她真的美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而黑肱旭則是氣度非凡的白馬王子,但結局卻是分離。

  為了強裝出幸福的笑,她肚裡得吞下多少痛楚的淚水?為了和黑肱旭親呢的挽在一起,她又得費多大的勁,不讓自己的心失控地一寸寸靠近?她維持得好難、好累……

  「阿純,這個小姐說要見你。」

  林文滿打斷女兒的冥思。

  「你?!」乍看到喬憐,潘瑾純很是驚訝,怎麼她的樣子比前些日子更憔悴、瘦弱?她的臉色慘白得嚇人,凹陷眼眶裡那哀怨幽幽的眼神,就像是個被遺棄的怨婦,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為之心疼。

  棄婦?!是她拆散喬憐和黑肱旭的嗎?

  「伯母,能不能讓我和你女兒私下談點事情?」喬憐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像似已經哭了很久。

  門一關上,潘瑾純試探地問:「你沒事吧?」

  突然,喬憐跪了下來。「求求你……」

  「你這是做什麼?」潘瑾純連忙將她扶起。

  喬憐無力地靠著椅子,哽咽令她說不出半句話,只能任眼淚一滴滴的落下。

  「別哭了,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一向光彩動人的喬憐,不可能會如此狼狽。

  「我懷了阿旭的孩子。」她抽泣地說著。

  霎時,潘瑾純的心口像是讓人射了一箭,箭上還餵了蝕心蝕肺的毒藥,那劇毒隨著她的血液蔓延、侵蝕著她每一寸骨肉、每一條神經。

  她痛楚萬分地看著淚眼婆娑的喬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現在連她都想哭,但她又有什麼資格哭?她和他名不正言不順地,說明白些只不過是路人甲乙的關係,因為一場偶發事件,硬是將兩人牽扯在一起,事情一了又將背道而去,永遠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潘瑾純忍著鼻酸,硬是扯回失魂的神志,努力地看著喬憐一張一合的唇形在說什麼。

  「……可是他不要孩子,還要我拿掉他。」說到這兒,喬憐的淚落得更凶。

  「不可能!」潘瑾純突然大聲反駁道。「黑肱旭不是這種人。」

  「他雖然說過要負責,但是為了能和你結婚,他不得不犧牲我肚子裡的孩子。」她哀泣地撫著肚裡這個無辜的小生命。

  「不可能,他不會的——」黑肱旭不可能這麼無情的。

  「會的,因為一旦他和你結婚,我肚裡的孩子就成了私生子,他不可能會因為一個私生子而毀掉自己的前途。」喬憐雙手刻意地護著腹中的孩子。「黑肱家族有訓,若子孫在外育有私生子就如同背叛,會從族譜被除名的,到時候,阿旭就會像陰溝裡的老鼠,永遠也翻不了身。」

  潘瑾純頓時啞口,原來黑肱家族還有這麼一條家規,怎麼她都沒聽人提起?

  其實,對於黑肱旭的一切,她也只知道他是個鑽石切割師,其餘的全都不清楚。

  原來她根本就從未認識過他!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走得沒牽掛,不是嗎?她悲哀地想。

  「潘小姐,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也幫幫阿旭好嗎?我求你……」

  喬憐又跪了下來。

  「好好好,快起來,你要我怎麼幫你?」潘瑾純同情地立刻答應。

  如果喬憐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她大可甩頭不理;但她確確實實是個好女人,也深愛著黑肱旭,教她怎麼狠得下心呢?

  「求你把阿旭讓給我,讓我和孩子有個完整的家。」喬憐尷尬困難地開口,為了孩子,更為了得到黑肱旭,她不得不如此。

  哈!她從不曾擁有過,何來的「讓」呀,喬憐實在太看得起她了。

  潘瑾純深吸口氣,苦笑一聲。「其實不瞞你說,這場婚禮只是一場戲罷了,演完了,我會搭晚上十一點的飛機飛往日本,從今以後,我和他再無任何瓜葛,如果你想當這場戲的女主角我非常願意讓賢,不過希望你能假戲真作,別讓它成了一場泡沫劇。」

  「你說的全是真的?」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潘瑾純竟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開心之餘,喬憐沒錯過潘瑾純眼底的落寞和苦澀的語氣,想必潘瑾純也深愛著阿旭吧,但她不明白潘瑾純怎能這麼瀟灑地將感情說讓就讓?

  「換上吧。」潘瑾純轉過身掩飾臉上的痛楚,動手將身上所有東西解下來。

  「你?」喬憐心裡閃過一抹歉然。

  「別說了,快換上吧。」

  很快的,她們把衣服換好了。

  「祝你幸福。」

  她吞下所有委屈和不捨,真誠地祝福喬憐,希望喬憐和黑肱旭的孩子能在完整的家庭裡快快樂樂地長大。

  「謝謝!」看著潘瑾純縮垮、無力的背影,喬憐的心裡還真的有些罪惡感。

  其實她早已發覺黑肱旭和潘瑾純這兩個嘴巴倔強的人,心裡早已愛著對方;而她也明白就算能嫁給黑肱旭,她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但這些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和黑肱旭在一起她就滿足了,所以她只好對不起阿旭和潘瑾純。

  她擦乾眼淚換上幸福的笑,為自己蓋上層層頭紗。

  「阿純哪,開始啊!」林文滿急急地跑進來位著喬憐就走,一心只想著即將到來的榮華富貴,完全沒察覺到任何異樣地把她交到潘進益的手上。

  喬憐興奮顫抖地走在鮮紅的地毯上,這一刻是她夢寐以求的,因為她就要如願以償了。

  黑肱旭從潘進益手上接過喬憐後,就直直地看著她,彷彿想透過層層的面紗將她看穿。

  喬憐緊張得頭低低的,以為他就要將她看穿了,但黑肱旭反而握緊了她的手,兩人掌心貼住掌心地聽著台上牧師宣讀愛的誓約。

  「慢著!這不是我的妻子。」

  忽然!黑肱旭發出驚人之語,打斷了婚禮的進行,也把全場的賓客都給弄糊塗了。

  「你不是潘瑾純。」說著,他掀開了眼前女人的頭紗。

  喬憐愣住了。她從頭到尾沒發出一點聲音,而且她的身形和潘瑾純差不多,再穿上這身蓬鬆的嫁衣根本看不出來,他是怎麼發現的?

  看著她驚愕的臉,黑肱旭的表情全黑了。「潘瑾純人呢?」

  喬憐嚇得全身冷汗直流,發抖地看著他,嘴裡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從來沒看過黑肱旭如此嚴厲、冷酷的表情,以前溫柔似水的眼神此刻卻成了利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新娘換人了?」黑肱昭疾步走近他們,臉色幾乎和黑肱旭一樣青。黑肱家族的面子、裡子,全讓他們給丟光了!

  而潘進益夫婦也隨後趕到,一見新娘不是自己的女兒,差點氣得吐血,所有的發財夢,剎那間全破滅了。

  「人呢?」黑肱旭臉色鐵青,他比他老爸還想知道。

  「走了。」喬憐穩著發抖的身子,終於勉強說了完整的兩個字。

  「是你逼走她的?」他用力地掐住她的肩頭,眼神冷如霜雪。

  「我沒有,是她自己要我替她走上紅毯的。」她吃痛地縮著肩。

  「不可能,她答應過我的。」雖然嘴上否決了喬憐的話,可心裡卻百分之百的相信了。

  「該死的!明明說好事成之後才能離開,她竟敢騙他?!難道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奔回何定南懷裡?

  潘瑾純你完蛋了,我黑肱旭向天發誓,不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逮回來!

  「你去哪裡?」她拉住他。

  「不用你管。」他寒著臉,不客氣地當著所有賓客的面甩開她,昔日的溫柔早已不見。

  喬憐努力地穩住往後跟跑的身子,寒心的眼淚蓄滿眼眶。

  「黑肱旭,你說過你會對我負責的,難道你這樣不聞不問,就算對我負責了嗎?」

  「如果孩子真是我的,我自然會負責。」他附在她耳邊,冷冷地諷道。

  「你說什麼?」她整個人霎時被駭住,兩眼膛得大大的。他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你心裡清楚得很。」他壓低著聲音。「我不拆穿你只是想給你台階下,如果你安安分分的把孩子生下,或許我還會念在以前的情分認他做義子,現在你卻利用他逼走潘瑾純,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喬憐羞愧難當地低著頭,沒想到她一時的妄念,不但沒有得到黑肱旭,反而還可能因此失去他的友誼。

  「哼!不是只有你們女人才會算時間,男人也是會算的,如果我沒算錯,你應該是在出國那段期間懷孕的。」要不是莫利提醒他,他還真有可能因為太相信喬憐而當了冤大頭。

  事情都已經被黑肱旭拆穿,如果再狡辯下去只會讓他更看不起她,所以她乾脆大膽的認錯,但願他能原諒她。

  「對不起,我會這麼做只是不想失去你。」

  「算了,你走吧。」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臨走之前喬憐深深地看著他,而後她問道:「你為什麼會發現新娘不是潘瑾純?」

  「那是一種感覺上的契合,也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直覺,如果男人深愛著那個女人,他就會熟悉她身上的氣味,和習慣她的每一寸肌膚。潘瑾純的手指纖細,而你的卻略微豐腴,雖然我只牽過一次她的手,但那感覺便已深刻在我腦海,這你能明白嗎?」

  明白,她當然明白!就好像她也深愛著他,也熟悉著他身上的每一處一樣。

  「我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從不願被愛所縛的黑肱旭一旦愛上一個女人,必定是全心全意且深情不渝的,看來她對他的感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眼淚悄悄地從她眼角滑落。他愴然一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黑肱旭,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一見喬憐離開,黑肱昭立刻怒不可遏地朝他吼道。

  「是啊,我家阿純呢?」林文滿還在為那到手又飛走的榮華富貴哀悼著。

  「沒事,只是有人不識相演了一場逃婚記,還愚蠢的找來替身。」他氣忿地癟著嘴。

  「那還不快點把人找回來!」黑肱昭氣急的吼道。

  「這我當然知道。」黑肱旭看著破天荒「有空」來參加婚禮的黑肱昊交代道:「阿昊,不管你用什麼手段,絕不能讓潘瑾純離開台灣。」

  「第二個人情。」黑肱昊面無表情地說著,像是在談一筆無關痛癢的生意,但在他聽似淡然無情的語調中,其實已言明將會幫忙到底。

  「囉嗦。」有了他的承諾,黑肱旭相信在黑肱昊所密集部署的尋人網之下,不必二十四個小時就能將潘瑾純給逮住。

  潘瑾純慌忙地逃出禮堂後,來到人潮擾攘的大街,現在的她看似解脫了,但她知道這顆沉重的心,早已遺落在某個她不願意面對、承認的地方。

  她面目呆滯、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以前的租處早已被黑肱旭退掉,而且她隻身來到台北,除了何定南之外她幾乎沒有朋友,此刻的她實在無處可去。

  她呆立在十字路口,不自覺地流下沉痛的淚水。

  發現自己竟然在大街上掉淚,她緊咬著下唇,連忙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趾頭,因為她聽人家說過,想哭的時候只要看著自己的腳趾頭,眼淚就會自動停止,可是她看了許久,不但淚水沒停下來,反而像斷了線的珍珠嘩啦而下,淚水滴在火烤般的水泥地上,瞬間化成水蒸氣消失,這情景,就好像她還來不及體會就已瞬間消失的短暫戀情。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自作多情的白癡,黑肱旭對她根本是無心也無情,他心裡就只容得下黑帝王朝和喬憐,而她只不過是一隻他急欲驅除的臭蟲,能滾多遠是多遠。

  她真的好想放聲大哭一場,可是在這人潮來往的大街上,做這種事只會讓她更丟臉,但控制不住的眼淚又拚命地往下掉,她該怎麼辦呢?總不能一輩子都低著頭呆站在這裡吧?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阿純,真的是你!」

  因過分驚訝而尖銳的聲音,刺耳的在她身後響起。

  她連忙抹掉滿臉的淚水,緩緩地抬頭,這一看,連她也驚訝得張大了嘴。是他,何定南!

  潘瑾純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他,她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更不知此刻該用何種心態去面對他。

  「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何定南情緒有些失控地緊摟著潘瑾純,嘴裡喃喃念著同一句話,而這些話彷彿是說來定自己心的。

  「定南,我……」

  「你這段日子到底跑哪兒去了?我找你找得都快瘋了!」一想起失去她消息的這段日子,他就忍不住激動。

  「你一直在找我?」潘瑾純羞愧得差點一頭撞死,何定南沒日沒夜的尋找她,她卻舒舒服服地住在黑肱後,忙著和黑肱旭鬥嘴,就算當時她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那一連串荒誕至極的事,也該撥上一通電話向他報平安呀,但她卻什麼也沒做,害何定南為了她乾著急。

  「你回台灣後就失去了聯絡,我便辭了工作回台灣找你,幸好老天有眼,你平安無事,否則要是你有個萬一,我……我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差點失去她的恐懼,令他聲音有些哽咽。

  潘瑾純動容地看著憔悴又疲憊的他,才終於明白,原來他對她的愛竟是如此深厚、濃烈。

  但一切都太遲了,因為心一旦叛離就再也無法回復。

  既然無了心,便無法以同等的愛來回報何定南,看來今生她只好辜負他了。

  「我從不知道你這麼愛我。」

  「傻瓜,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愛你愛誰?雖然我從來沒說,但你也明白的,不是嗎?」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感覺幸福又回到身邊了,並未察覺到她異常的語氣。

  他的真心話令潘瑾純感到無地自容,心中的歉意更有如海那麼地深,有幾度,她真想將所有的事情全盤說出,也許讓何定南恨她,她會好過些,但話到了嘴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也真是的,趕飛機也不是那種趕法,連訂婚戒指都忘在浴室裡。」

  潘瑾純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手上的戒指,原來追尋不著的訂婚戒指竟讓她給忘在日本了,幸好沒丟,否則她會更內疚。

  「來,我替你戴上。」他將戒指套進她的手指,但到了中間指節的地方就戴不下了。「你最近變胖了喔,你看,連戒指都戴不下了。」

  潘瑾純難過地看著在陽光下閃著耀眼光芒的戒指,原來她和何定南早就注定無緣,否則她不可能會粗心地忘了這麼重要的東西;而且以前怎麼吃也吃不胖的體質,此刻竟胖到連戒指都戴不下。

  「你怎麼了?」何定南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了。他回想了一下,從剛才到現在潘瑾純完全沒有見到他的喜悅,反而是眉頭緊鎖,好像心裡藏了許許多多的心事。

  是和她失蹤的這段日子有關嗎?

  「沒事,只是頭有點昏,一定是讓太陽曬的。」她扯著笑找了個藉口,無力多作解釋。

  「我先帶你回去吧。」

  「等一下——」才一轉頭,潘瑾純就受不了突襲而奪的暈眩而蹲下身。「我的頭真的好昏……」這次她是真的暈了,而且眼前的影像正漸漸地在模糊。

  「怎麼了,沒事吧?」神情緊張地看著潘瑾純。

  「我覺得陣陣畏寒……」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失溫當中。是天氣太熱中暑了嗎?但她下腹為何個會傳來陣陣的絞痛?

  「我送你去醫院。」說著,他立刻抱起已漸漸失去意識的潘瑾純,送她前往醫院。

  「先生恭喜你,你太大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年輕醫生笑著恭喜他們。

  這個消息令何定南和潘瑾純霎時全白了臉。

  何定南看著一臉愧疚的潘瑾純,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懷孕,難道和她失蹤的事情有關?是她讓人給欺悔了嗎?

  「不過,你太太的身體有些弱,剛才我已經替她打了安胎針,再作息一會兒就可以出院了,日後你們只要多注意調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醫生,謝謝你,謝謝你。」何定南臉色發白、言不由衷地向醫生道謝,等醫生走後,他定定地看著她,困難地開口。「阿純,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潘瑾純愧疚地看著他而後點頭。「這是件很荒謬的事……」她緩緩地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何定南愈聽臉色愈是鐵青。「這分明是詐欺,我要告他!」

  「沒用的,他們有錄影帶存證,你告不了他的。」她悲哀地低下頭,當時她就是因為這樣才「自願」留在那裡。

  「既然簽了合約,黑肱旭又為何放了你?」

  「我想是因為我配不上他……」她聲音有著苦澀。

  她臉上藏不住的痛苦看在何定南眼裡,他頓時明白了。「你愛上他了?」

  潘瑾純愕然地看著他,最後還是點頭承認了。「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他好想恨她,但又恨不下心,只因他無法恨自己所愛的女人。

  潘瑾純無言以對,只是拚命地掉淚。

  「你打算怎麼辦?」何定南深吸了一口氣,力持冷靜。

  「我不知道……」她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搖頭,如果她知道怎麼辦就好了。

  「嫁給我吧。」他突然說道。

  潘瑾純驚愕地看著他。他怎麼能如此的寬宏大量,竟願意接受一個身心早已叛離自己的女人?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她真的非常感謝他的善良和原諒,但她不能這麼自私。

  「難道你想讓孩子成為私生子?」他忿然地抓著她的肩,氣她的傻氣。

  「私生子」三個字如針刺進她的心口,如果讓黑肱旭知道他有個私生子,不知他會不會也用同樣的手段除掉孩子?

  不!半分危險她都不能冒!但她一個女人什麼也做不了,萬一黑肱旭真的找來了,她該怎麼辦?難道唯有嫁給何定南才是解決之道嗎?可是這對何定南不公平啊!

  頓時,她陷入了兩難之中。

  「我們結婚吧,讓我給你一個名分。」他誠心地又提了一次。

  「定南,為什麼?」她這麼對他,他卻不計前嫌地包容她,這令她更加的無地自容。

  「我不在乎你愛的是誰,但我知道我愛的人是你,我不會眼睜睜地看你帶著孩子在外面受苦,受他人的嘲笑。」他握著她顫抖的手,真誠地說道。「而且認真說來,你只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不能全怪你,再說感情這種事誰也無法控制,只能說我們緣分不夠。」

  「可是……」她怕婚後必須履行的床事,她不想做一個在床上假意曲逢的太太。

  「你別擔心。名分上我們是夫妻,但實質上卻是朋友,我不會碰你的。」他一下子就明白她的顧慮,不愧是交往六年的情人。

  「定南,謝謝你!」有了他的保證,潘瑾純這才終於破涕為笑。

  誰說倒霉的女人就得永遠倒霉?貝多芬就曾說過「不論怎樣的不幸,都會帶來某種幸運」。

  瞧,她雖然一輩子都很不幸,但認識何定南不就是一種幸運嗎?

  哼!二十四小時?黑肱旭透過手中琥珀色的液體,嘲諷地瞪著黑肱昊。

  潘瑾純都已經失蹤五個多月了,到現在連個人影也沒找著,他還以為黑帝王朝的尋人網有多厲害,原來只是一張破網,這些人全白養了,簡直是浪費米糧!

  還有莫利也真是沒用,讓他找個人又不是叫他找根針,找了這麼久都找不著,簡直快把他氣死了!他用眼角瞪了正吃著便當的莫利一眼,而莫利則是愧疚得吃不下去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失敗過,黑肱旭交代他的任務,每一件他都辦得快速且漂亮,唯獨找人一事,他遲遲無法交代,也難怪一向溫和的黑肱旭會這麼生氣。

  「你在數杯中有多少水分子嗎?」黑肱昕終於受不了地開口,黑肱旭拿著酒杯足足瞪了三個小時,再這麼坐下去他肯定變成石像。

  那天,她特地從米蘭趕回台灣參加他的婚禮,沒想到卻撲了個空,事後才從莫利口中得知錯過了一場世紀逃婚好戲,直至現在還覺得萬分扼腕呢!

  「你說她會上哪兒去了?」他雙眼仍只盯著酒杯,彷彿答案在酒杯中。這件事他已經不敢再期望「某些人」能幫他。

  黑肱昕眼底突然閃過一絲內疚。其實早在五個月前,她就已經在百貨公司巧遇到正在買東西的潘瑾純了,要不是二嫂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要死要活地逼她發毒誓,不准把她的落腳之處說出來,她早就痛快地說出來了,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梗在心頭上,憋死她了!

  「你不是要大哥幫你找了?」她看了看坐在電腦前面,盯著紐約股市的黑肱昊。

  「別再提那個沒心、沒肺、沒人性,兼不可靠的沒用傢伙!他除了公司之外,什麼都不聞不問,連他女兒今年得上幼稚園也不知道。」黑肱旭將酒杯重重的摔在桌上,氣得鼻孔差點噴火。

  「你要我用盡手段阻止潘瑾純出境.可沒要我找到她。」黑肱昊突然出聲反駁,但雙眼仍沒離什螢幕上的曲線和數字。

  其實,潘瑾純在離開禮堂後的十小時,他就已經找到她了,只是黑肱旭沒讓他把人找回來,他也不想多事。

  「你——」他真的會被黑肱昊氣死,無奈自己當初的確是這麼說的。

  「那她會不會去找何定南了?」她意有所指的提醒著。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她的身上。

  這應該不算違背誓言吧?老天爺您千萬不能讓我遭受五雷轟頂呀!她在心裡哀祈著。

  「不會的,民航局那邊沒有她的出境資料、我敢百分之兩百的肯定她絕對還在台灣。」

  「那……那你有查過何定南的入境資料嗎?」她思考了一下,既然話都說了,也不差再多提醒一句吧?

  黑肱旭突然眼睛一亮,興奮地抓著黑肱昕。「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莫利,馬上去查何定南,我要你在明天中午以前,把他的所有資料找來。」

  「是。」莫利飯也顧不得吃地衝了出去。因為其實這整件事,他也要負一點責任的。

  黑肱昕垮下小臉,看著莫利急急離開的背影,心裡開始為自己的雞婆禱告,希望老天爺念在她也是助人心切,千萬別怪罪於她呀!

  老天爺啊,請您一定要原諒我的雞婆!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8-13 00:17:28
第八章   

      按著莫利提供的住址,黑肱旭來到一棟商業大樓,他看著們前「旭陽集團」的四個燙金字體,不由得扯出一抹冷笑。何定南哪裡不好去,偏偏到他在台灣唯一的一家公司上班,哈!還真是冤家路窄呀!要不是這幾個月來為了尋找潘瑾純,因而忽略了公司大小事,否則這基本的人事資料他一向會仔細看過,也不用白白浪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一進公司,宛如發光體的他馬上成為眾人注目焦點,驚呼聲在偌大的辦公樓層此起彼落地響起,從未與老闆謀面的員工,全都訝異公司怎會來了一個貌似潘安、比模特兒更俊俏的男人?

  「先生,有什麼地方我幫得上忙嗎?」輪班的接待小姐笑容可掬地招呼著黑肱旭,心底連連讚著自己的好運。

  「我找何定南,有些私人的急事。」他面帶笑容,視線很快地掃視過全場,發現他要找的人並不在裡面。

  「何定南他出去跑業務,待會兒才會進來。但是何太太在,您要找她嗎?」何太太?!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怎麼那份調查何定南的資料裡沒提到?

  該死!他心裡突然跳出一個人影,那個「何太太」該不是潘瑾純吧?如果真是她,他一定二話不說擰掉她的頭!

  「也好。」他語氣冷淡,但眼神卻已暗沉。

  「請隨我來。」哇!她又能替他服務了!接待小姐藏不住開心地領著他進會客室。「請坐,您要茶還是咖啡?」

  「咖啡,謝謝。」

  服務小姐離開後,黑肱旭俊逸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背立著門,屏息地等待著即將進門的「何太太」。

  「請問有人找我嗎?」來人看著背向她的人,弄不清楚到底是否真有人找她,因為通知她的那個招待小姐也不知道在興奮什麼,連話都說不清楚。黑肱旭忽然背脊一僵,這日思夜想的聲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他轉過身,迎視上那雙因見到他而驚愕、倉皇的眼。潘瑾純果真是你!你完蛋了!黑肱旭的手緊握成拳,日積月累的怒氣,在血液裡狂飆、沸騰著。

  潘瑾純驚訝地瞠大眼,黑肱旭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是特地來找她的嗎?

  她的心裡閃過一陣狂喜,但馬上又被驚慌所取代。雖然這幾個月以來,她一直都盼著黑肱昕能把她的藏身之處告訴黑肱旭,讓他找著她;但如今情況有變,現在的她肚子大成這樣,萬萬不能出現在他面前,萬一被他發現她……不!她不要步上喬憐的後塵!

  她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但卻被黑肱旭快速地攔住。

  見無退路,她緊張地退到沙發後面,希望沙發的高度能擋住她變形的身材。「何太太?」黑肱旭一步一步地前地逼近,一雙銳目緊緊鎖在潘瑾純刷白的臉上,聲音更如千年雪山般冰冷。

  「你……你先站住……聽我說……」潘瑾純慘白著臉,緊張地揮著手,要他別再靠近。「你會突然從婚禮消失,原來是迫不及待想成為何太太?」他妒意橫生,人已繞過沙發。

  他凝視著這張愈來愈嬌媚、愈來愈有女人味的臉,盤桓心底的思念在見到她的這一刻全湧了出來,他恨不得能立即將她摟在懷中狠吻一番,但她的叛離卻又讓他氣得想一把掐死她。

  一想到她的不告而別、無故棄離,他的怒氣就有如烈火般狂燒。

  「別過來!」現在她已經退無可退了,她背抵著牆,焦急地瞪著離她愈來愈近的黑肱旭,雙手還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腹都,而這個突然、防衛性很強的舉動,反而引起黑肱旭的注意。

  他的視線落在她寬鬆衣服下隆起的肚子,一時之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猛盯著她的肚子瞧,等回過神了,竟大大地揚起唇,剛才滔天的怒氣和妒意神奇地在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即將為人父那種無法言喻的狂喜!

  他的胸口此刻像是被某種奇妙的悸動充填、脹滿著。他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開口:「你……」

  「孩子不是你的!」潘瑾純突然大聲地喊道,一臉心虛的表情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記得喬憐說過,黑肱旭會為了保住他在黑帝王朝的地位,而犧牲沒有名分的孩子。

  不!就算殺了她,她也絕不會讓他傷害孩子一根寒毛!

  黑肱旭挑了挑眉,一張嘴仍是開心得合不攏。「原本我對你肚裡的孩子還存有一些質疑,但現在瞧你這緊張的模樣,我敢肯定孩子絕對是我的。」他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想撫摸這雖與他隔著一層肚皮卻骨血相連的孩子,但卻被潘瑾純拍掉,就在同時,她的肚子被裡頭的小子狠狠地踢了一腳,彷彿是裡頭的小baby正抗議著不許她欺侮黑肱旭。

  「如果你想當烏龜,隨便你!」潘瑾純瑟縮了一下,氣黑肱旭更氣自己,她實在恨透了自己的白癡和衝動。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臉上開心的笑容不減,瞧他喜孜孜的模樣,就算此刻有人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只「秀氣」的「白面豬」,恐怕他也不會動怒。

  「這你不用替我擔心,因為我絕對不會是那只綠烏龜。」他信心十足地盯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瞧她的肚子大概也有七、八個月了,算算時間,這孩子肯定是他的沒錯。

  能和心愛的女人共造愛的結晶,是他從未想過也不願去想的事,但卻也讓他的心被這意外的驚喜劇烈地沖激著,此刻的他就如同在陽光下意欲飛衝上天的浪花般地閃耀、興奮,此刻的他急欲狂奔、狂笑、狂叫,藉以宣告世人——他黑肱旭心愛的女人正替他孕育著小生命!「大笨蛋!」她氣他莫名的執著,但他的信任和萬分篤定的態度,卻又令她感動不已。

  「和我回去,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你這麼瘦,對你和孩子都不好。」瞧她懷了孩子體態還是這麼的瘦弱,回去他一定要張嫂好好地替她補一補。

  「不可能,我不會回去的。」他關愛的眼神看上去沒有半點虛假,差點令她心軟地想跟著他回去。但他們之間還有個喬憐、當初,她既然將黑肱旭讓給喬憐,就沒有理由再回頭了,否則喬憐將置身何處?

  「你應該知道黑肱家族的家規,絕不容許正室的孩子流落在外,為了正統血脈黑帝王朝絕對會傾巢而出,哪怕得顛覆世界亦在所不借。」喔!她怎麼會招惹到這群惡徒呢?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總之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定南的,就算你強逼他姓黑肱,你也無法改變他身上流著何家骨血的事實。」地頭痛欲裂地揉著太陽穴,希望這麼說能讓他死心的快點離開。聞言,黑肱旭的笑容消失了,他瞬也不瞬地看著潘瑾純閃爍的眼睛,似乎在研究她話裡到底有幾分真實性,又似乎在盤算著什麼。忽然,他一言不發地抱起她往門外走。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播謹純臉色難看地驚叫著。

  「帶你回黑肱居。」他霸道地說著。他絕對相信孩子是他的,但為防止潘瑾純再離開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她盯牢,一步也不許離開他的視線。

  「我不要!放開我!」她奮力捶打他的肩。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令人窒息的漩渦掙脫出,若再陷入,地根本無多餘的氣力可以掙扎,一定會被漩渦給吞噬的!

  「救命呀!」她的驚喊聲引來了許多同事,不一會兒就已經把黑肱旭團團圍住。

  「你幹什麼?快放開她!」挺身而出的是一個禿頭。大約五十出頭的老主任。

  「我來帶老婆回家,應該沒犯法吧?」黑肱旭冷冷地瞪著眼前這群擋在他身前,似乎閒閒沒事做的人,看來他的公司內部需要重新整頓一番了。

  「你胡說!何太太怎麼會是你的老婆!人家他們夫妻甜甜蜜蜜、恩愛異常的,你可別出言誹謗,意圖拆散人家。」原來這個長得人模人樣、有如翩翩君子的男人,內心竟是個骯髒、齷齪,專打有夫之婦主意的小人!真虧她們剛才還迷他迷得半死。

  他冷冷地瞪著所有替潘瑾純強出頭,和幫何定南說好話的人,好半天才說道:「你、還有你們幾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你憑什麼?」一個女同事不服氣的從人群中鑽出來,不客氣的朝著眼前這個樣子狂得二五八萬的男人叫道。

  他放下潘瑾純並將她緊摟在懷中,然後語調緩慢、清清楚楚地介紹自己:「憑我是黑肱旭,旭陽集團的總裁。」

  當下,所有人的臉色全刷白了,而潘瑾純更是慘白。

  當初婉拒了黑肱昕的好意,她找了家公司做些行政工作,沒想到卻誤入黑肱旭的「旭陽集團」,難怪當時黑肱昕在聽說她所找到的工作時,表情會那麼的怪,還不斷地問她確定嗎?

  喔!她怎麼會這麼倒霉!竟三番兩次的自投羅網,難道她注定永遠轉不出黑肱旭的手掌心?

  「對不起……黑肱先生,請原諒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我們吧。」所有人全都害怕得彎腰直道歉,就差沒跪下來求他原諒,因為得罪了黑帝王朝的人下場都很慘的。「有骨氣些,別求他!你們這麼做只會助長他的氣焰。」瞧底下這群人簡直把黑肱旭當成皇帝的膜拜、哀求著,難怪他老是這麼囂張!

  「如果你知道被黑帝王朝開除的人,這輩子絕對不會被任何一家公司所任用,你一定求得比他們大聲。」他眉頭微皺,看著老是搞不清楚狀況的潘瑾純。

  「你不能這麼做!」果然!潘瑾純真的喊得比任何一個人更急、更大聲。「旭陽集團只僱有用之人,他們會這麼閒的為何定南強出頭,表示他們已經沒啥大用處了。」說到底,他就是氣不過這群人全站在何定南那邊。

  「那是因為他們為我好,今天若是換成別人擄走我,難道你不希望他們全上來幫我嗎?」

  黑肱旭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潘瑾純說的沒錯,他是該好好感謝這群有眼不識泰山、胡亂替人強出頭的員工。

  「我可以不計較,不過有條件。」

  「說吧!」她就知道這個危險的男人沒這麼好商量。她謹慎地盯著他。「跟我回去。」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語氣裡竟然有一絲絲的哀求成分,不過神經大條的潘瑾純並無發現。

  「不可能!」潘瑾純叫著。

  「那明天這裡的人全會消失,包括何定南,你得想清楚些再回答。」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像和她談論的是天氣這種小事,而不是一件關乎著所有人未來前途和生計的大事。

  「你不能這麼做。」

  「那就要看你的決定了。」

  「如果我回去,那喬憐怎麼辦?」她使出拖延戰術。

  「關她什麼事?」他不解地看著她。

  「你總不能一屋藏二女吧。」她湊近他,在他耳際小聲地說著。「哈哈哈!這你不用擔心,她早就離開了。」她是在吃醋嗎?如果是,這倒是個好現象。

  「離開?去哪兒了?」喬憐不是很愛黑肱旭的嗎?她為何要離開?難道是因為他要傷害她的孩子?「你把她的孩子怎麼了?」

  「是不是她跟你說過什麼?」他的臉色暗了下來。婚禮當日喬憐一定曾經和潘瑾純說過什麼,否則潘瑾純絕對不會把那封公文袋丟在黑肱居沒去拿,而且對他態度如此惡劣。

  「沒有!」她撇開頭,不想和這種沒人性的男人說話。

  「那你跟不跟我回去?」她不說沒關係,這件事他日後自會弄清楚。她仍是不理他。

  「那這些人的……」他停頓著,故意不把話說完。

  「卑鄙無恥的白面豬!」她嘟著嘴不情願的哺罵道。這個可惡的男人老是要脅她。「真是個悅耳的暱稱呀!」

  他得逞地笑著,然後不顧潘瑾純的驚呼聲,竟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她一個冗長、纏綿、深情的法式熱吻。

  潘瑾純鼓著腮幫子,瞪著眼前這鍋黑鴉鴉的雞湯。這個星期以來,她不知已經喝下幾鍋這種噁心的東西了,如果再喝,她鐵定反胃!

  更可惡的是,那個始作俑者竟一派悠閒地坐在地面前,盯著要她喝完。

  「能不能……」她小臉可憐兮兮地才要哀求,就被黑肱旭冷臉打斷。「不行!這雞湯可是我特地請中醫師針對你的體質所開的方子,而且還請張嫂用文火慢慢熬四個小時才好,不但費料費時更費精神,如果你不吃就是對不起張嫂。」她這個禮拜吃下來,臉色好不容易漸漸變得紅潤,他絕不准許她半途而廢。

  「我不吃!」潘瑾純氣得耍起脾氣來。

  「隨便你。」他環胸往後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的卻充滿威脅。

  「你——卓鄙無恥!」她氣極地站起身,差點弄倒身後的椅子。

  這個卑鄙的男人又拿別人未來的前途要脅她!她不吃他可以哄哄她呀,說不定她心一軟,吞都把它吞下去,但他為何非得使用威脅手段逼她就範?難道溫柔的哄哄她就這麼的難嗎?

  「嘖嘖!你看看,你這麼粗魯,一點也沒有女人的樣子,就算我想溫柔地待你也不知該怎麼做。」黑肱旭皺起眉頭還不斷地搖著頭,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我會這麼粗魯,還不都是被你惹出來的這真是氣死她了!

  「小姐,那是你本性如此,還怪我?」忍著笑,板著臉繼續逗她,彷彿把她惹得哇哇大叫是一種樂趣。

  「你——」潘瑾純整張臉都氣紅了。

  「喂!胎教!請記得胎教。」他笑著提醒她。「你這麼粗魯,當心教壞我兒子。」

  「誰說他是你兒子!到時候當了烏龜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她忍住氣故意說道。黑肱旭笑得更深,她要這點小伎倆就想唬住他?還差得遠呢!

  「那如果他真是我兒子呢?」

  「到時候再說。」她聰明的迴避他的問題,因為她也不知道怎麼辦。

  黑肱旭至今仍不曾提到和她結婚的事,而她心裡也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娶她,那麼孩子依然是個私生子,黑肱家族是不可能接受的。到那時候,誰知他會不會為了保住黑帝王朝的地位,而做出什麼傷害孩子的事。所以,她絕不會把孩子交給他。

  「先說好你才不會耍賴。」她聰明黑肱旭比她更聰明。

  「我——」莫利突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鬥嘴,他看了潘瑾純一眼,然後面色為難地附在黑肱旭的耳朵講了一些話,只見黑肱旭臉色突然沉下,難看極了。

  「你待在這裡,我去去就回來。還有,小心你的肚子,動作別再那麼粗魯了。」說完,他和莫利急急地走了出去,留下氣呼呼的潘瑾純。「什麼跟什麼嘛!」她嘟著嘴,不服氣地朝著黑肱旭的背影做鬼臉。

  不過氣歸氣,她對黑肱旭這種神秘古怪的行為實在好奇極了。他這種怪樣子,自從她回到黑肱居後已經看過不只一次了,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他的臉色倏地變了?她真的很想知道。

  於是,她悄悄地跟了出去,為防被黑肱旭發現,她不敢大靠近地躲在花叢裡。遠遠地,她看見有一些人在爭執,至於爭執什麼她聽不太清楚,不過她看得出來守門的警衛正驅趕著一個人,而那個背對著她的男人,卻死也不肯離開地拉住樓空的鐵門,嘴裡好像還叫著誰的名字,可惜她聽不清楚。

  為了聽更清楚她愈走愈近,直到看清楚那個男人的樣子,她才拔足急急奔向他們。

  「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她拉開守衛,護在何定南的面前。

  「你瘋了,你挺了個肚子竟然給我用跑的,萬一不小心——」黑肱旭怒叱著。她這樣粗魯地跑來,嚇得他冷汗直流,心臟還漏跳了好幾拍。

  「定南,你沒事吧?」潘瑾純一臉內疚地看著狼狽不堪的何定南,根本沒聽見黑肱旭在吼些什麼。

  「沒事。」何定南揉著剛才不小心問到的腰,忍痛地搖搖頭。只要能找到潘瑾純,受這點苦算什麼?

  其實當他知道她被黑肱旭帶走時,他就已立刻找來黑肱居,只不過卻被警衛擋在門外,始終見不到她一面。

  被愛人忽略的黑肱旭霎時醋意攻心,氣極地一把將她抓起。「莫利,帶她進屋去!」

  「放開我!」潘瑾純用力地掙扎著。

  「黑肱旭,放開她!」何定南直起腰桿,勇敢的對黑肱旭叱喝。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黑肱旭寒著眼,危險地逼近他。

  「黑肱旭你想做什麼?」潘瑾純害怕地叫著,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恐怖的表情。「定南,你快走!」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何定南被他冰冷凌人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但仍不死心。

  「你快走,我在這裡很好,你別擔心。」潘瑾純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真的很怕黑肱旭會對付何定南。

  「你是我的妻子,我本來就應該帶你走。」他還不怕死地嚷著。

  「你們並沒有公開的儀式,也沒有完成登記,不是嗎?」黑肱旭一步一步地把何定南逼得直往門外退。這件事,在他把潘瑾純帶回來的第一天就查清楚了。何定南突然停住了不斷後退的腳步,理直氣壯地說:「有沒有完成合法登記真有那麼重要嗎?重要的是阿純的心向著誰。我和阿純同居了五個多月,從來不曾限制她的行動,如果她真想找你,早就離開了。」

  潘瑾純被何定南不要命的話給嚇得臉色發白,她吞了一口口水,緊張地看著黑肱旭的反應。

  「這你多慮了,我只在乎孩子是誰的,誰管這醜女人心裡向著誰。」他冷笑一聲,強壓著心裡的痛和強酸的醋意,盡說著違心之論。但又有誰能知道他的心有多酸、有多計較,他只要一想到潘瑾純的人和心全向著何定南,他就恨不得將何定南千刀萬剮。

  聽到他的話,潘瑾純心痛得差點死掉。原來他還是這麼地看她、嫌棄她,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不斷地改變自己,到頭來還是無法在他心裡佔上一分地。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執著地等著他,妄想著有一天他也能在她身上付出一點點的柔情?還不如趁心未死透之前,早早求去吧。

  「既然如此,你為何強留住她?」看來黑肱旭真的很在意潘瑾純的長相,不過也幸好如此,潘瑾純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

  「全都是她自願的,不信你可以問她。」潘瑾純的心現在雖然向著何定南,不過幸好他手上還握有籌碼,只要不到全盤皆輸的局面,他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是受你要脅。」

  「知道就好。」這是黑肱旭第一次當小人當得這麼得意的。

  「阿純你不用怕,沒有了工作我們還可以回鄉下種田,他威脅不了你的。」他向她保證著,要她安心。潘瑾純幽幽地將飄散的焦點集中在何定南臉上,所有的感覺仍沉浸在無限的傷痛中。

  黑肱旭轉向她,屏息地等著她的回答。可是她的臉色為什麼愈來愈糟?

  「阿純……」見她沒有反應,何定南急急地喚著她。

  「好,我跟你回鄉下種田。」她忍住哽咽,聲音有些顫抖,她再也不要過這種日子了。

  「別忘了合約!」黑肱旭抓住她的手,寒著臉冷冷地提醒著。

  「放開她!」何定南一個大步向前,試圖將潘瑾純拉回。

  但黑肱旭怎麼可能放人!他敏捷地將潘瑾純藏在身後讓莫利看著,然後結結實實地送了何定南一拳。

  「住手!黑肱旭你這個野蠻人!你怎麼可以打人!」潘瑾純焦急的叫喊著。「定南你快走,別管我了!」

  何定南恨恨地抹去嘴角的血漬,他就不信他打不過黑肱旭,於是他卯足了全力不甘示弱地回了一拳。黑肱旭從小就是個練家子,他輕鬆一閃就躲過何定南的拳頭,可是站在他後面的潘瑾純卻沒有那麼好運了。

  她驚愕地瞪著迎面而來的拳頭,還來不及反應,拳頭就已經重重地打在她的肚子上。

  霎時,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她腹部散開深入骨髓,接著又是一陣陣緊縮的絞痛,痛得她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潘瑾純!」黑肱旭驚吼一聲,一顆心在潘瑾純倒地時全僵了。莫利見潘瑾純受傷,趕緊奔往車庫備車。

  何定南被這意外嚇得愣住了,根本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地呆在原地。他沒想到自己竟會失手打傷潘瑾純,要是她有個萬一,他萬死也難辭其咎!

  黑肱旭抖著雙手抱起全身冷汗直流的潘瑾純聲音亦抖得有如風中葉。「純,你別嚇我……你別嚇我……莫利!」該死的莫利,開個車子這麼久!

  「阿純……」何定南痛苦萬分地看著潘瑾純,在看見自她腿上流下來的血時,頓時嚇得臉色死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肱旭忿然地推開何定南。「滾開!你準備受死吧,我一定要讓你付出千萬倍的代價!」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潘瑾純忍著劇痛,害怕得聲音已近破碎。她能感覺到一股熱流沿著她的腿側流下,她好想知道那是血還是羊水,但她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無助地懇求黑肱旭。

  「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黑肱旭在她耳畔柔聲地安撫著。終於!莫利把車子「吱」的一聲停在黑肱旭身邊,黑肱旭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把潘瑾純抱上車,要莫利踩足了油門往醫院狂奔。黑肱旭頓時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張臉也因害怕而僵得死白。

  因為潘瑾純此刻發生了可能會令孕婦致命的抽搐現象,再不趕緊送醫,她和孩子的性命將會非常危險。

  不行!她和孩子,他誰也不能失去!

  彷彿感受到他的焦急,潘瑾純努力的睜開眼,斷斷續續地問道:「你……你會保護……孩子嗎……」

  「別說話,留點力氣。」

  潘瑾純突然呼吸困難地急急吸著氣,絕望的淚水汩汩奔流。「你……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快……快死了……」

  「不許你胡說!你不會有事的!別忘了我常常叫你無敵女金剛,你一定會沒事的。」像是被她說中似的,黑肱旭害怕地將她摟得更緊,眼淚也不知不覺地佔滿了他俊逸的臉。

  她淚眼模糊,意識也漸漸地在渙散,肚子的疼痛好像已經消大了。「如果我……你……你一定要救孩……孩子……」她像抓住海中浮水般地緊緊抓著黑肱旭的手臂。

  「不會的!不會的!」黑肱旭見她不再痛苦地抽搐著,一顆心霎時全涼了。因為這很可能表示她已經痛到連神經都麻痺了,他不斷地吻著她,兩個人的淚全混在一塊兒了。

  「我……好……冷……好累……」她眼皮沉重地直往下掉。

  「別睡!你再撐一下,醫院馬上就到了。」

  她的血都已滲透他整件西裝褲,體溫也急速地在失溫中,再不趕緊手術,他好怕這一切會來不及!

  「你……你愛過我嗎?」她雙眼焦距渙散,幽幽地問道。

  「等你好了,我再告訴你答案。」他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柔情萬丈地細吻她,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我好怕我會聽不到……」她又要閉上眼。

  「純,醒醒!」黑肱旭又是吼又是拍地不斷喚著她,見她又睜開眼睛才又說:「相信我,你一定聽得到,我們讓莫利當證人,如果我食言我就是一隻白面烏龜豬,你說好不好?」

  潘瑾純勉強扯出一抹笑、其實他愛不愛她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她能死在他的懷中,此生也就無憾,她滿足地閉上了眼。

  「純!你醒醒!」他驚懼地不斷搖著似乎已無意識的她。「我求你千萬別放棄,想想我、想想孩子,不要丟下我們不管,純!」吶喊到最後,他已是泣不成聲。

  「純,答應我,你一定得撐住,一定得撐住……」途中黑肱旭還不斷地在她耳邊鼓勵著,但回應他的卻是她早已雪白的臉色。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5 02:0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