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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野薰]寵妳沒大沒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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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6:35 |倒序瀏覽
寵妳沒大沒小  作者:淺野薰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過是「代父教學」而已,
不用搞得這麼盛大啦!
什麼!歡迎派對成了「新婚快樂」,
而身旁的阿多仔不是她的學生嗎?
怎麼中文說得這麼溜,
還莫名其妙的就把戒指「扣」上來,
可惡!她被假裝得了肺結核的老爹算計了,
騙她來到美國加州的納帕谷酒莊種葡萄,
哼!她可是來自水果王國耶,
沒看過葡萄樹好歹也吃過葡萄好嗎,
先來個用牛奶灌溉葡萄嚇嚇這些人,
氣得總管嚷著要罰她,
瞧阿多仔總裁一臉屎面,可見情況很不妙,
咦!不是要罰她去工廠學習嗎?
他怎麼拎著她往他房間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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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6:50
楔子   

  台北深夜兩點

  淺淺參加完朋友的生日派對,才摸黑踏入家門,就被在書房久候的父親叫住。

  「進來。」書房只亮著一盞檯燈,在昏暗光線的映照下,淺康強的面孔顯得更加嚴肅逼人。

  看樣子父親八成是在等她回來,她不得不進書房去,打了個大哈欠坐下,敷衍地問:「爸,這麼晚你還沒睡啊?」

  淺康強冷嗤一聲,「你也知道晚?」

  唉,他可是堂堂的大學校長,卻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好,有時非得拿出父親威權鎮壓她,或加點誘哄才能勉強叫她暫時聽話。

  「所以嘍,先睡再說。」她打算裝糊塗到底。

  他拿出一疊東西遞給女兒,「這是飛機票,明天你替我去一趟加州納帕谷。」

  「去納帕谷幹麼?」淺淺看看機票,詫然問道:「怎麼是單程票?」

  「因為我決定讓你去『曼德威酒廠』長住,專門教那邊的人中文。」他從成堆文件中發出聲音,彷彿在處理一件普通公務似的,連抬頭看她一眼都省了。

  「什麼?爸,你說什麼?請再說一次。」相較於父親的反應,淺淺則是大大的震驚。幹麼要她去那麼遠的地方教中文?她無法理解地瞪著面無表情的父親。

  淺康強手中捏著一封從加州納帕谷寄來的信,好整以暇回道。.「你明明聽得很清楚。那是個葡萄酒廠,景色優美猶如世外桃花源,正好適合你修身養性、面壁思過,好好去那體悟吧!」

  才怪,那種只有葡萄樹和釀酒廠、只有果園和果農的地方,她只能體悟到那裡會很無聊。

  「我……為什麼還要我面壁思過?」她緊握著拳頭,再生氣也不能揍父親,所以淺淺敢怒不敢發作。

  「明知故問,你做了什麼好事,還敢問我?」他的聲音充滿了諷刺。

  完了!難道她在外面當內衣模特兒、在展場走秀、通宵達旦開派對的事,全被父親抓包了?這全犯了他的忌諱啊!

  她狡猾地先挑罪狀較輕的辯解,「爸,我只是上台客串走秀而已,這是很平常的事呀!」

  終於,淺康強抬起頭來,僅用眼角餘光瞄她一下,開始滔滔不絕訓斥著,「對別人而言也許是很平常,但你身為校長的女兒就非同小可,穿得那麼清涼走秀,就是不懂得自重,女孩子該有的淑女風範,你都沒有遵守,成何體統?」

  「爸!都什麼時代了,你可不可以把淑女風範的標準放寬一點?」淺淺嘟著嘴比著小指頭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常流連風月場所,這還有所謂淑女的風範嗎?」

  「那叫做PUB,不是什麼風月場所,我和朋友聚聚會而已。」她無力的低聲反駁。

  「那種地方男女雜處,和男人鬼混不叫風月場所要叫什麼?」他重重的哼了聲。

  「好好好,隨便叫什麼都好,反正我又沒做壞事,怕什麼?還不是你自己要想歪的。」她心知很難和這個標準老古董的父親達成共識。

  「住嘴!」淺康強往桌子用力一拍,大聲問:「你這是在教訓老子嘍?別以為你外文系畢業就了不起,還不是到處給我閒晃,何況你答應過我什麼來的?不准參加派對、不准拋頭露面、不准不務正業,你哪一樣有遵守?」

  淺淺一臉嫌惡,「你怎麼可以濫用父權,故意逼我到那種地方去,我不服!」

  身為都市女性,從小在大都會長大,嚴禁愛熱鬧的她參加派對、不准當模特兒就算了,還要罰她去那種荒山野嶺教書?太沒天理了。

  「不服?!」他氣得瞇趄雙眼,「那就家法伺候!」

  所謂家法就是那根愛的籐條,打下去可疼了。每當他管不住女兒,就拿出來示威,但從小到大也不曾真的打過她。

  「那我給你打好了。」動不動就祭出家法……但是……天哪!要她去沒有派對、沒有PUB,又沒有歡樂的鄉下教書,她只好豁出去了。

  「唉!」他突然長歎一聲,「本來這個學期結束之後我就要退休了,所以兩個月前接受曼德威酒廠的邀聘擔任教職,還簽了兩年合約,準備在那裡過退休生活……」

  「好啊!我贊成你去。」老頭子才適合去那種鬼地方。淺淺在心裡加了這麼一句。

  「可是,你看——」淺康強又拿了個檔案夾出來給她,「這是醫院的健康檢查報告,我本來就心臟不太好,現在又得了肺結核,醫生要我別遠行,只好由你去頂替了,否則我的退休金就變成違約金了。」

  「這……」她看著檔案夾一個頭兩個大。雖然平日有著少女的叛逆性格,怕父親叨念、怕他管太多,事事忤逆他,對他陽奉陰違慣了,但他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愛他卻也是無庸置疑的。

  所以她低下頭,不再爭執、不再氣憤,氣焰也弱下來。

  他見狀,又說:「你就代我去教個一年半載,等我身子養好了,我再去接手,你就可以回來。」

  她雙手交疊在胸前,疑惑問道:「可以這樣嗎?他們邀聘的人是你,簽約的人也是你,可以由我代替嗎?」

  「我已經取得對方的同意了,他們很樂意。」他望著她疑惑的小臉說明。

  「可是……葡萄酒廠的人為什麼要學中文?」有些奇怪耶!因為她是淺康強的女兒,就把這個職務轉任給她,難道她就活該父債女還嗎?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二十一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曼德威酒廠看上中國廣大的葡萄酒市場,學會中文談生意就方便多了,人家有遠見呢!」淺康強回道。

  這也對,聽說許多企業家為了進駐中國市場,都爭著學中文,這樣做起生意自然就事半功倍。

  「我……怕我教不來。」第一次,淺淺說出如此謙虛的話。

  「不過是教教初級中文,又不是什麼深奧學問,你中英文成績都很優秀,一定能勝任的,頂多我的身體養好了,馬上就去接替你。」他一再保證。

  「話是沒錯,不過一年……對我來說太久了。」她很猶豫,想到去那種地方像坐牢,就渾身一陣哆嗦。

  「也許只要半年就夠,淺淺,為了我的退休金,你勉為其難幫一下爸爸吧!咳咳咳……」他動之以情相勸著。

  「爸……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安心養病吧!」她連忙過去拍他的背,生怕父親有個三長兩短,她豈不是很不孝。

  他激動地握住女兒的手,「太好了!」

  「那我先回房了。」她無精打彩的離開書房,心裡惦著來不及跟朋友道別就得上飛機,卻沒瞧見父親激動的臉色。

  只聽見他掩不住興奮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也對,快去收拾行李,明天上了飛機再好好睡。」

  淺康強把房門關上,回到桌前,拉開抽屜取出裡頭的一封信,攤開來看了一遍後,露出一抹笑容。

  接著又撥了通電話,「霍鷹,淺淺答應去酒廠,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片刻,他掛了電話,又把信看了一遍。如果淺淺是一匹脫韁野馬,那麼霍鷹•曼德威就是專門馴馬的騎士。

  十多年來他不改初衷,不斷寫這封信給他,堅持表達了他的心意與目的,那麼,他這做父親的乾脆順水推舟,把女兒交給霍鷹•曼德威,讓另一個男人去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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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7:31
第一章   

  加州納帕谷地

  山谷中,與都市的繁華隔絕。

  成千上萬朵的薔薇攀爬在樓房磚牆上,幾個大人在院子的草地上曬太陽、野餐、喝葡萄酒、談天。

  放眼望去,葡萄樹整整齊齊種滿道旁,一排排結實匯匯,果香隨風飄送,彷彿滿身都沾了香氣。已要進入採收期了,而且預計是個大豐收。

  那一年,淺淺才八歲——

  「我要玩你的遙控飛機。」淺淺伸出白嫩小手來。

  十五歲的霍鷹•曼德威只覺得她有趣,以流利的中文問:「淺淺,你也喜歡飛機?」

  這細緻的小女娃和莊園裡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這裡的女子從八歲到八十歲,個個都壯碩得像頭母牛,長年在陽光下工作的緣故,臉上全佈滿雀斑,而她卻漂亮得像天使娃娃,烏黑的長髮、細緻的瓜子臉、靈活的杏眼、紅潤的櫻桃嘴,小小年紀已顯露出嬌媚的豐姿。

  還有,他喜歡她的名字,特別又好記,姓淺,單名淺。

  「嗯!我喜歡。」她晶亮的黑眸盯著那架遙控飛機。

  「好!」他立即雙手奉上,慷慨道:「你會不會玩?我教你……」

  「誰說我不會玩?我就會!」她迫不及待把遙控器搶過手,凶巴巴的吼道:「我飛給你看。」

  咻——

  遙控飛機一飛沖天,她樂得開懷大笑,小小的臉蛋綻放著光彩,喳喳呼叫著,「看啊!起飛了……」

  電光石火間,眾人愣地看著那架遙控飛機直往她頭頂衝下來,硬是砸在她的小腦袋瓜上。

  「哇——」她痛得蹲下身子,眼皮眨都不用眨,眼淚就成串流出來。

  「砸痛哪兒了?」霍鷹趕緊過來俯身查看。

  「滾開!」她卻推開他,反而惡人先告狀,對老曼德威說:「爺爺,霍鷹欺負我!」

  因為那不長眼睛的飛機是霍鷹的,竟敢砸疼了她,令她好生氣。淺淺氣得漲紅了小臉,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控訴飛機的主人。

  果然,大人的責罵聲立即傳來,不過不是罵霍鷹,而是——「淺淺,是你又在冤枉霍鷹吧?你是想罰跪或是不想活了?」淺康強的聲音裡儘是無奈的恐嚇。

  「爸——我才沒有!」她撩撩頭髮,轉頭嚷道。

  「沒關係,我們霍鷹年齡比較大,給漂亮可愛的淺淺欺負一下又何妨?」呵呵大笑,老曼德威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曼德威家世代經營葡萄酒廠,老曼德威以七十歲高齡,仍精神奕奕地掌管葡萄園和酒廠。

  淺康強看看女兒搖搖頭,苦笑道:「對不起,她從小就沒有媽媽在身邊,我又管教不當,她就愈來愈放肆,沒大沒小慣了。」

  在淺淺六歲時,妻子病逝,覺得女兒失去母親怪可憐的,不由得對她寵愛多加幾分,加上平時他忙於工作,只好將女兒交給托兒所照顧。

  於是,長年累月疏忽了管教,加上不知不覺的寵愛,才使得她年紀小小就驕縱任性,偏偏她有著貌似天使的臉孔,不用裝就很無辜的眼神,教人一再的包容她。

  「爸——」她扁著小嘴,回頭瞪霍鷹,抱怨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說著,胡亂從地上抓起某樣東西,以為是剛才砸痛她腦袋瓜的飛機,她看都不看就住他身上砸去。

  頓時,他痛得咬牙忍著不呻吟出聲,彎身緊按著受傷的胸口,那已是血流如注。

  此時,淺淺仍不知自己闖了禍,仍然一逕地嚷嚷道:「哼!不過是架臭飛機、爛飛機,砸一下就痛成這個樣子,真沒用!」

  「住手!」淺康強察覺不對勁,飛奔過來瞪了女兒一眼,扶起霍鷹急急地叫道:「哎呀!淺淺你……你竟然拿剪刀刺傷霍鷹?!」

  又闖禍了!

  那是一把修剪葡萄樹用的剪刀。昨天,調皮的淺淺就是拿著它把整排葡萄樹「修理」了一遍,結局是葉毀樹亡。

  剛才,又被魯莽的她當成是飛機,隨手一抓就朝霍鷹身上砸去,當然,她並非蓄意的,但傷害卻是已經造成。

  聞一言,老曼德威也急忙過來查看。

  胸口上被剪刀劃出一道血痕,霍鷹竟一點也不惱、不氣,「她力氣小,傷口不深。」

  他是真的不氣,更不會怪她,他眼底看見的都是淺淺那張天使般小臉,水亮大眼睛、粉嫩小嘴,還有清亮的聲音,皆深深植入他心坎裡。

  老曼德威鬆了一口氣,叫女僕瑪麗帶他進去處理傷口。

  淺康強則拖著女兒,把她推到霍鷹面前,喝道:「還不向霍鷹道歉?」

  不料,她卻嘟著小嘴不肯說話。

  淺康強氣壞了,吼道:「還不快道歉?」

  她雙頰紼紅,美麗的眼睛籠罩上一層水霧,仍然咬著唇不發一語,但見霍鷹寬宏大量的說:「沒關係,算了。」

  淺康強反而尷尬起來,覺得面子掛不住,女兒都教他給寵壞了,現在才會這麼桀驚不馴,於是大手往她的小屁股揮去,意思意思的打了兩下,以示懲罰。

  「哇!你……你打我!」淺淺當場狼狽淒厲的哭起來。

  父親從來不打她的,輕輕一下都不曾打過,現在卻用力打疼了她,讓她既驚愕又生氣,直想摔東西發洩,別看她年紀小小脾氣可大了,隨手一抓,把石架上的小樹苗摔在地上,用力的踩踩踩!

  「不!」霍鷹慘叫一聲,但已來不及了。

  瑪麗急忙彎身撿起樹苗,看了看,搖頭說:「沒救了。」

  那是霍鷹費時三年培育的新品種,以山上野生的葡萄及法國名種葡萄培育的,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幾乎達到成功階段,如今卻因這任性小女孩的踐踏而化為烏有。

  「你……你知不知道……」竟敢糟蹋他的寶貝種苗,霍鷹氣得指著她、怒瞪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慘了,淺淺心虛的退後一步,卻嘴硬道:「才兩株小樹苗而已,小氣!」

  「哎呀,這是霍鷹培育的新品種,就這麼毀了。」老曼德威急急地解釋。

  霍鷹鎮靜下來,卻感到不悅,大大的不悅。不僅是因為在這裡從未有人敢如此對待大自然的花草樹木,更因為淺淺驕橫氣焰毀了葡萄樹苗,惹起他的怒氣。

  「淺淺,你再給我說一次看看!」他倏地往前一步,高大的身體散發出威脅感,眸光如火苗般迸出。

  說就說!小小年紀的她,竟然毫不畏懼地抬起頭,瞪視著他,「要你管,我高興怎樣就怎樣!」

  他眉毛一挑。居然還敢回他的話?淺淺雖然任性驕縱,確實也與眾不同,難怪自己老是對她充滿興趣!

  淺康強知道女兒這下禍闖大了,因為對經營葡萄酒廠的曼德威家來說,葡萄籐就是生命,甚至看得比自己的命還珍貴,別瞧只是兩株不起眼的樹苗,實足費盡心機培育的新品種,就被她一腳給毀了,實在是罪惡滔天。

  「對不起,我願意賠償你們的損失。」淺康強深感抱歉,拿出支票簿。

  霍鷹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不要你賠,我要她賠。」

  「她?!」淺康強詫愕下已,一時間不懂他的意思。

  「沒錯,我要她永遠與葡萄樹為伍,彌補她所犯的錯誤。」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我還是不明白。」

  「很簡單,等到她二十歲之後,你把她嫁給我,她就得一輩子與葡萄樹為伍了。」他說得很平淡,卻透露著嚴肅的認真。

  「不不不!霍鷹,這樣太意氣用事了。」淺康強自知理虧,卻也不願意貿然答應。

  「我絕非意氣用事,所以才要等她滿二十歲,再履行這個約定。」他冷靜地回道。

  「也就是十二年之後?」淺康強想,十二年之後,也許這個少年已經忘了這件事,即便記得,也很可能早遇到別的女人或改變主意了,畢竟十二年不短,誰知道會改變什麼。

  重要的是這件事現在要如何落幕,看來他只好點頭答應。

  可憐的淺淺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她難得跟父親來度假,卻把人家的莊園肆意破壞,弄髒正在橡木桶內發酵的葡萄酒、踩爛新采收回來的葡萄,方纔還差點鬧出人命來,只好用她的幸福來賠給人家了。

  唉!淺康強內疚地皺著眉垂著頭,當他發現女兒太任性妄為時已經來不及,想糾正她更是難上加難,看來還是快點回台灣,把她交給學校、安親班去傷腦筋,也許十二年後,就讓霍鷹去收拾她。

  於是,第二天曼德威酒廠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只有一個人——霍鷹,他的心淪陷了,因為他忘不了那張小小的天使臉孔。

  即使是漫長的十多年之後,許多事改變了,老曼德威過世,霍鷹繼承了葡萄酒廠,成為新一代的總裁。

  當年的霍鷹如今已是粗獷俊帥、高大壯碩的成熟男子,不但繼承祖業,並且在他睿智的領導之下,曼德威儼然是葡萄酒產區的霸主。

  時常聽人說,曼德威家有兩件寶貝,是古董?寶石?不,不是什麼家傳瑰寶,而是老曼德威遺留下來獨特的釀酒秘方,只傳給孫子霍鷹•曼德威,是重要的商業機密。

  另一件寶貝,就是霍鷹本人,擁有豐富釀酒經驗,加上專攻釀酒應用科學,以第一名畢業於羅斯沃西學院,是世界有名的釀酒師,更有「葡萄酒活字典」的別號。

  由於這兩件「寶貝」都十分著名,使曼德威酒廠永遠有絡繹不絕的訪客,出產的優質葡萄酒供不應求,而霍鷹則是許多訪客慕名而來的對象。

  然而,在他心中也有一件「寶貝」,而且一直不曾改變過,就是在少年時植入心坎裡的影子,像一株小小葡萄籐日漸茁壯,開花結果。

  淺淺正是他心中的寶貝!

  那張粉嫩的小臉,亮爍如星辰般眼眸,每當夜裡他獨自凝望無垠的蒼穹,彷彿見到她在對他眨著美麗的眼睛。

  他摸摸胸口上那道淺色疤痕,心裡想著,該是到開花結果採收的時候了。

  「喔喔喔……」

  陽光從窗外灑落,雞啼聲也從窗外傳人。

  床上的人兒翻了兩下,從被窩露出一張俏臉。

  光陰似箭啊,淺淺已亭亭玉立,那精緻五官更加嬌艷三分,長長的鬈發披散在枕頭上,奔放如火、熾烈如焰,一如她的個性。

  「喔喔喔……」

  「汪汪汪……」

  她又翻了兩下,在被窩裡伸了個懶腰,爬爬頭髮,被連連的雞叫狗吠給吵醒了。

  「哪來的雞啊?」她呢喃著,猛然從床上坐起,深深吸一口氣,「唔?!這空氣好……好臭哇!」

  環顧四周,臥房寬敞無比,地上鋪著木板和地毯,一直延伸到陽台,自落地窗看出去,是一望無際翠綠的葡萄園。

  這……不是台灣,不是她的房間?!這房間似乎剛修繕過,既現代化又舒適,並非一般的農舍可比。

  呃……腦袋慢慢清醒過來,記起她是因為一時心軟,才會答應父親來這裡教中文的。

  嘿!又是一陣臭氣飄來。

  受不了,她跑進浴室盥洗,期望不再聞到那股臭氣。

  再走出浴室,跑到窗外,她又忍不住皺起五官,用手搗住鼻子。這臭氣怎麼還在啊!

  殺了我吧!

  淺淺望著遠處的一面銅製立牌——曼德威酒廠。

  曼德威……這令她想起霍鷹•曼德威,昨天從去機場接她的凱迪口中聽說這個人。

  他邊開車邊說:「總裁等你等得很心急呢!」

  「誰?」什麼人急著見她?淺淺有些愕然。

  凱迪聽了,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她,回道:「就是我們的酒廠總裁霍鷹•曼德威。」

  淺淺猜想,他大概是覺得她不認識聘請自己的老闆,未免有些奇怪吧!

  於是,她順口便問:「你們總裁是怎樣的人?」

  「我們總裁高大威武,是我見過最能幹、最勇猛、最威武的人了,他說的話從來沒有人敢反駁。」他一臉崇敬的描述著。

  最能幹,她可以接受,但最勇猛、最威武,她就無法理解了,不過是種種葡萄、釀釀葡萄酒,幹麼要勇猛和威武,又不是要去打波斯灣。

  「為什麼沒有人敢反駁?」淺淺突然感到興趣,無論如何先瞭解一下老闆準沒錯。

  「因為這綿延兩百多公里的土地就是一個王國,霍鷹•曼德威就是王國之王,誰敢不聽他的?」凱迪又用那種奇異的眼光看她了。

  「就因為他是主人?」她不禁挑眉,心想這個人一定很霸道,所以每個人都怕他,但……這裡不是最講求民主的嗎?

  「當然不完全是,他不但是加州釀酒界的傳奇人物,所釀的酒還在巴黎的葡萄酒展覽會上勇奪第一,在世界釀酒業嶄露頭角,最重要的是,他帶領著我們的葡萄酒徹底打垮法國,改變了世人認為法國葡萄酒世界第一的根深蒂固想法。」他又一臉祟敬地說。

  「那麼,他這個人好相處嗎?」

  「呃,這個……很難說。」他頓時愣住,彷彿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的遲疑反而更引起淺淺的好奇,於是追問:「很難相處嗎?」

  「也不是,總裁是個英明的領導者,他說的話沒人敢不從。」

  啥!聽起來這個霍鷹•曼德威像個國王。

  「即使他沒道理,你們也得服從他?」她頗不以為然地說。

  「我們都在他的土地上生活,因為有他,才有曼德威酒廠,他一手經營的事業,帶來龐大的經濟效益,住在這裡的居民安居樂業,而且他從來不做沒道理的事,所以大家只有敬重他、愛戴他、服膺他。」

  淺淺有些聽懂了,霍鷹•曼德威是擁有龐大土地的大地主,他讓許多人住在他的土地上,給他們工作機會,所以,他的酒廠像個王國,他就是國王。

  唉,還是殺了我吧!

  望著那面曼德威酒廠的銅牌,她不禁再次哀嚎、後悔著。

  她犯的罪有那麼重嗎?重到要被「貶」來這種遺世獨立又臭氣沖天的地方,嗚……好悲慘,沒人可以救她了。

  唉!她再歎一口氣,轉過身去……

  哇!

  怎麼有個體魄高大的男人,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

  那雙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一瞬也不瞬的,從看見她第一眼開始,目光就鎖住她不放,如同初見面的那一日,她絕美的臉兒望著他,露出甜蜜的笑,令他只看了一眼,就決心要擁有她。

  有那麼一瞬間,淺淺被他的視線震懾住,回神後,她以英文問道:「你是?」

  「霍鷹•曼德威。」他跨著大步往她走去,也以英文回應,「終於來了嗎?我可是等了好久!」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而威嚴,至於長相嘛……淺淺想起昨晚去機場接她的凱迪,他已經算是魁梧壯碩了,想不到眼前的男人比他更高壯!

  這個全身上下帶著狂野氣息的男人,是曼德威酒廠總裁霍鷹?他光外表就很威武,還有眉眼間氣宇軒昂、充滿自信。

  淺淺打量過後,對他打招呼,「霍鷹•曼德威先生……你好。」

  天啊!她沒見過這麼威武的男人,即使西裝筆挺,也掩不住他的粗獷,當他一個跨步過來,她就不由自主的往另一旁閃開。

  那好高、好壯的身軀往窗前一站,就擋住外面的陽光,她必須仰著臉才能看清楚他。

  「凱迪說你來到時已是凌晨四點多,加上你又說很累,所以我等到現在才跟你見面。」他是希望等她精神好一點,彼此留個好印象。

  這可就難為了他,一整夜睡不著,因為他一直渴望著與心中的寶貝見面啊!

  只見他大手一拍,站在門口的僕人立刻進來,他為她介紹,「這是瑪麗,以及她的孫女黛施,我們的飲食起居都由她們負責。」

  喔!淺淺低呼一聲,覺得他真慷慨,願意把傭人分一半給她?

  瑪麗大約五十多歲,仍然一副健壯敏捷的模樣,十六歲的黛施則純樸可愛,她樂得眉開眼笑,「很高興認識你們。」

  「淺淺小姐對這房子還滿意嗎?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還可以叫人重新裝修過。」瑪麗恭敬地問。

  「不用了吧?」淺淺睜著一雙大眼睛,給人感覺天真無邪。

  「請別客氣,這是你的房子了。」瑪麗笑道。

  她抬起頭,俏臉被滿滿的驚訝所佔據,「我……我的房子?」不會吧?

  她疑惑地看向霍鷹。他把傭人分一半給她,還要把房子也給她?他對老師都這麼敬重有加的嗎?

  不對勁!

  正當她滿腹疑雲時,霍鷹開口了,「房子裝修的事改天再討論,現在我先帶你出去走走。」

  「喔……」

  不等她的回應,他已伸手過來,牽了她就往外走。

  她心想,散散步也好,不然這麼早起還能幹麼?

  最重要的是,這人身上不但沒有臭味,還有淡淡的皂香,嗯!這裡的人很有禮貌,大概是洗過澡才來迎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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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7:59
第二章   

  霍鷹帶淺淺下了樓走出屋外,曼德威酒廠的經理凱迪已經等在那裡,他精神奕奕的上前,滿臉笑容地道:「總裁、淺淺小姐早。」

  淺淺覺得臉頰微紅,想掙脫霍鷹的手,不料他握得更緊,表情像沒事的只顧著問:「都準備好了?」

  「是,一切就緒。」凱迪跟在一旁回道。

  言談間,霍鷹仍然牽著淺淺沿石磚路走到大路上,令她一陣忐忑。這雙大手又大又厚,雖然沒握痛她,卻又緊得教她甩了好幾次都甩不掉。

  「曼德威先生,我……我想回屋裡。」甩不掉他的手,她只好這麼說。

  「不行。」他執意牽著她往前走。

  「可是我……」走路不會跌倒好不好?他沒必要一直牽著她不放嘛。

  凱迪走過來禮貌的詢問:「淺淺小姐,是第一次來?」

  「嗯。」她無精打辨的回應,顯然記不得曾經來過這裡。

  「曼德威一年四季都很美,現在暮春的野芥末花把原野染成一望無際的金黃色,很美吧?」好個盡職的凱迪,責無旁貸的當起導遊來了。

  「嗯。」敷衍回答,她抬眼一看。美?!是臭美才對!

  「夏天更美,田里的葡萄樹開花結果,到處瀰漫芬芳;秋天則一片深紫翠綠,正是葡萄成熟時;冬天呢,細雨迷濛,躲在屋裡暢飲葡萄美酒,則是一大享受,我保證你絕對捨不得離開這宛如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嗯。」才怪,她現在就恨不得溜回台北。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原來沿路兩旁滿人群,還有一些人拉著布條歡呼,當霍鷹經過他們身邊,每個人都肅然起敬的模樣。

  夫!瞧瞧這些人,幹麼一副總統蒞臨的表情?他不過是個總裁,又不是握有生殺大權;人是長得不錯,算可以看啦,可是女人們也不必全用迷戀的眼神看著他。

  綠色的草地上擺了幾十張長桌,上面是各式各樣的美食及飲料,儼然是場豪華盛宴。

  不但如此,道路兩旁都是人群在向他揮手,夾道歡迎著他呢!

  呵,這兒的人大概都在田里和酒廠勞動,無論男女,一個比一個高壯,好嚇人喔,她一六九的身材相形之下竟顯得纖細嬌小。

  「哇!好多人。」淺淺抬眼一看,好奇的問:「你們有活動慶典?」

  「你不知道?」凱迪又用那奇異的眼光看她,令她心底發毛。

  「知道什麼?」她左顧右盼,發現布條上頭印著一列中文字——「熱烈歡迎淺淺小姐」,另一布條印著英文字「新婚快樂」。

  凱迪回道:「他們是在迎接你。」

  原來是歡迎她呀!可這場面未免太大了點。她深呼吸,穩住狂跳的心,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覺得這兒景色如何?」霍鷹在她耳旁低聲詢問。

  此時,正值春季,房屋前草木茂盛、繁花似錦,灌木叢中一簇簇火紅的九重葛,自大門旁邊懸垂下來,在艷陽下熱情綻放,院子裡種著不知名的小花,宛如童話中的景色。

  「很美。」她照實回答,百般無奈地想抽回手。

  他聽了似乎心情大好,臉龐滿是笑意,拉住她的手晃了兩下,「我就知道你喜歡,這裡一花一草都是你的了。」

  哼!景色美有個鬼用,草不會說話,花也不會跳舞,無聊死了,也甭送她了!

  淺淺沒聽出霍鷹熱情的話語,只覺得這一切都不合她的意。

  「你等我一下。」終於,他肯鬆開她的手,走開了。

  倏地,空氣中傳來一陣可怕的臭味,也就是今天一大早把她給臭醒的味道,惹得她忍不住面容抽搐,「凱迪,請問這是什麼味道?」

  「什麼味道?」他用力嗅了兩下,好像沒聞到,疑惑問道:「有嗎?」

  「有啊,好臭!」她皺皺鼻子,溫暖的空氣中傳來陣陣臭味。

  「哦!」他恍然笑說:「是路邊的有機肥啦!」

  「在哪兒?」她左右張望,想見識一下有機肥的長相。

  他哈哈大笑,「看到路邊的牛羊沒有?還有那裡一大片的山林,有許多野生動物。」

  「噢。」她點頭,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說——」

  「就是它們的排洩物,澆在田里,農作物都長得特別好,可能是你不習慣,我聞慣了就不覺得。」他指著山坡另一邊農戶的菜園。

  媽呀!這裡的東西都用排洩物種出來的嗎?那不就表示她以後要吃這些排洩物種出來的東西。

  嗯!她果然是來受罪的!

  加州不是美國西岸最繁華的大都市?為何她竟淪落到和有機肥為伍?永別了,繁華的大都市。

  沉住氣!一定要沉住氣!淺淺這麼告訴自己。

  突然,鼓樂喧天響起,一支龐大的步操管樂隊走了出來。

  喲?!還有樂隊隆重歡迎她!

  霍鷹回來,手上捧了一大束白色鮮花,塞到她懷裡,她被動的捧住。

  「他們都是曼德威的員工,大家等著看你呢!」說著,他的大手又牽著她越過歡迎路隊。

  「噢!」她點點頭,心想這些人大概有一部分是她的學生,於是說:「你們實在太客氣了,我只不過是來……」教書罷了。

  隆隆的樂聲掩去淺淺的說話聲,她萬萬想不到這裡的人如此熱情,用這麼熱烈隆重的儀式迎接她。

  霍鷹牽著她走上臨時搭建的舞台,指著群眾對她說:「你看,這裡的每個人都很期待你的到來呢!」

  她不以為意的回道:「唔,我知道。」

  不過,除了熱烈歡迎她之外……她很好奇的想知道另一件事,「請問他們在慶祝誰結婚?」

  她望望四周,只看見布條上的「新婚快樂」,怎麼就看不到新郎和新娘?

  突然,霍鷹的熱情止都止不住一樣,激動得雙臂用力一攬,讓她整個身子貼著他健壯的胸膛,她立刻伸手想推開他,因為他這種舉動非常的……熱情.

  她臉頰微紅,「曼德威先生……請你放開我。」

  推不開寬厚胸膛的淺淺眨眨眼,心裡還想著這裡的人如此好學,迫切的想學中文啊!那她可要認真教才行。

  「休想我會放開你!」他悶哼一聲。

  嘎?!他說什麼?

  淺淺望著他看,掩不住驚訝的表情。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霍鷹微笑地想,熾熱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凝著她。老天,她真美!

  感受著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芳香,玫瑰花瓣似的肌膚柔軟而滑嫩,絲緞般濃密捲曲的黑髮,好小好軟的一把纖腰就在他雙掌間挪動,他甚至不敢太用力摟她,擔心把這嬌弱的女人摟壞了。

  「各位——」這時,凱迪拿起麥克風宣佈,「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也都猜到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什麼人……」他挑眉掃過群眾,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沒錯,我們再次熱烈歡迎淺淺小姐!」

  台下的群眾似乎也很High,拚命的鼓掌,鼓噪道:「歡迎淺淺小姐!恭喜總裁!新婚快樂——」

  「我等這一刻,等到太平洋的水都快被太陽給蒸發了!」霍鷹倏地抓起她的手,把一枚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

  可不是,原本早在三年前,淺家就該履行約定,他卻等了又等,多等了三年,才等到淺康強答應。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看著指間的戒環,再驚愕抬頭瞪著霍鷹,更不滿意那雙繼續勒住她腰上的大手了。

  他挑眉看著她,突然改以中文說:「看來你父親並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咦?!你會說中文?」她一陣意外,疑惑也如漣漪般一圈圈擴大,腦中一片空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忘了我會說中文?」他好笑地看著她的表情。

  「拜託!我根本不知道你會說中文,幹麼忘了你會說中文……不,我根本不認識你……等等,我是來教中文的,但你會說中文,為什麼還要我來教中文?」她驚愕地一連串發問,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問什麼了。

  「哈哈哈……」他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原來你父親騙你來教中文,真是妙啊!」

  淺淺完全聽不懂他的話,但聰明的腦袋馬上理出一些頭緒來。如果她不是來教中文,父親為什麼要騙她到這裡?而這個霍鷹•曼德威和父親又是什麼關係?奇怪,他為什麼好像早就認識她了,但她卻沒有任何印象?

  她被事情的發展弄得一頭霧水,指著他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就要跟你結婚的人。」沒想到他會直接爆出一個令人震撼的答案。

  什麼?結婚的人是她……和霍鷹•曼德威?!

  淺淺震驚不已,一手仍指著他,困惑地眨著眼睛,「我不懂你說什麼?」

  「好,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和你父親早協議好,他已經答應我們結婚了,這是我們的訂婚戒指,剛才則是訂婚儀式。」他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擱在唇邊,緩緩摩挲著,像是在熟悉著獵物的氣息。

  什麼?!好過份!

  父親和這大塊頭早協議好,要把她嫁給他?開啥玩笑,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努力的想拔下戒指,可是怎麼也拔不下來,不禁怒斥道:「作夢!都什麼年代了,我爸答應結婚不代表我也答應。」

  「我是認真的,你無從選擇。」嚴酷的五宮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眸子深處卻閃爍著神秘的光亮。

  「你這個登徒子、自大狂、下流騙子,卑鄙、無恥、神經病!想結婚想瘋了也不要自己亂編謊言。」她口氣火爆得很,直覺他根本就是騙婚。

  霍鷹濃眉聚凝,看著她,堅持道:「總之,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適應這裡的生活,一個月之後我們就結婚。」

  「休想!」淺淺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這該死、自負、狂妄的男人,欺騙她的男人!她緩緩地先吸了吸氣,然後一個揚手,咱!先送他一記五雷神掌。

  「噢——」

  一陣驚呼迴盪之後,是一片死寂,在場的人全都傻了眼、變了臉色。

  大伙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見狀卻不約而同的大驚失色,因為從來沒有人膽敢對霍鷹不敬,何況還打他耳光,看來這個不怕死的女人,似乎還天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瑪麗和黛施嚇得過來拉住她,搗住胸口勸說:「淺淺小姐,別這樣……」

  「我才不怕他。」她趾高氣揚地說。

  太棒了,霍鷹的表情既錯愕又震驚,她覺得自己終於出了一口氣。看他還敢不敢自以為了不起。

  瞬間,霍鷹慍怒的目光疾射而來,她則不發一語,縱然心慌意亂,她也沒有迴避視線,同樣用眼神釘牢他,任由憤怒的火焰在兩人之間劈啪作響,直燒到腦子裡去。

  這男人果真太強勢了,光是炯炯眼神就儼然有一國之君的氣勢,一股天生的領袖氣質,不怒而威,連沉默也能讓人震懾,而且不是個能接受拒絕的男人,他發出的命令就是要所有人服從。

  霍鷹摸摸熱辣辣的臉頰,氣得想勒死她,同時又想吻她,尤其那一對閃爍的眼睛,連生氣也如此美麗惑人,多年來,他可是想念得很呢!

  此刻,他正強迫自己按捺住脾氣,畢竟他渴望贏得她的芳心。

  他耐心勸道:「我警告你,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你再不收斂,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哈!你以為你是誰,這世上還有沒有法律啊?」為了據理力爭,她當著眾人的面,勇敢地駁斥道。

  她估計現場有一票人在看,諒他也不敢對她怎樣,否則要是傳了出去,他身為總裁的威望不就毀於一旦了。

  「在這兒我就是法律,所有的人只聽命於我,就算你逃得出這裡,也逃不出這座山谷。」他簡單地說。

  「我才不會容許你亂來的,也不會讓你有得逞的機會。」她驕傲地下巴一抬,轉身下台便想離開。

  「你的行李、護照和錢都被我扣住了,你能去哪兒?」他跟在她身後,冷冷地問。

  這些話令她狠狠一震,小手緊緊握成一對粉拳,只差沒對他揮出去,但很快又回過神問:「你想怎樣?」

  看她沒轍的樣子,霍鷹好整以暇地說:「你勇氣十足,可惜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何況這裡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們是不會幫你的。」

  「你不能這麼做,快把東西還我。」她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只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偏遠的鬼地方,回到熟悉的家。

  他只是挑起濃眉冷冷回應著。

  好吧,既然勸阻無效,她決定採取更有效的辦法!若再不反擊,豈不是任他為所欲為了?

  忿熾的怒火掩蓋了恐懼感,淺淺決定要抗爭到底,用盡全身的力量撲向他,「你竟敢扣留我護照,該死的!還我!還給我!」

  霍鷹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撲過來,他被她撞得連退了好幾步,怒不可遏的喝道:「你幹什麼?住手!」

  她該住手,還是繼續反抗?仔細一想,她寧可選擇後者,畢竟這代表還有一線生機,笨蛋才會乖乖聽命於他。

  「你還我護照,讓我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她迅速地手腳並用,胡打亂踢著,料定他與其他人一樣對她莫可奈何。

  這個脾氣激烈的小女人力道真下小,霍鷹緊皺著雙眉忍痛,連殘餘的耐心也快用完了。

  他下顎一緊,沉聲道:「該死,你還不給我住手?」

  「你還我東西我就住手。」美麗的臉龐氣急敗壞,淺淺用殘存的尊嚴孤單奮戰,又打了他兩拳。

  看來,他得給她一個教訓不可!

  只見他奮力一個旋身將她的手給攫住,但她卻因為雙手受鉗制而受驚,反而拚命用腳去踹他。

  「你似乎不知道惹火我的下場。」下一秒,他仗著體型的優勢,在她發出下一記攻擊之前,及時將她壓倒在地上。

  「救命啊!」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他狂怒的表情和力大無窮的雙臂,令她嚇得猛朝瑪麗、黛施及眾人大叫。

  霍鷹炯炯的眸光因怒意而更加犀利,冷冷地說:「儘管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果然,瑪麗和黛施這對祖孫只是驚惶失措的相擁著,其他人則是目瞪口呆、驚嚇過度,彷彿是看傻了眼反應不過來。

  「救命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放聲大叫,就不相信這裡的人全都沒有所謂的正義感。

  她一邊大叫一邊反抗他的鉗制,這樣的行為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他真的火大了,因為他討厭失控的感覺,而她正逼著他失控,「你這種叫聲很討厭,最好給我馬上乖乖閉嘴,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不想聽就放我走啊!」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曲起雙膝,在慌亂中竟不偏不倚往他的小腹頂去。

  「噢!」他因吃痛而發出低吼,卻也因此放鬆了對她的鉗制。

  淺淺馬上逮著這個機會,用力推開他,迅速起身往前衝去。

  只要拚命跑,就有機會逃離他的魔掌,她如此期盼著,可惜天不從人願,隨即被惡狼撲羊似的霍鷹撲了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腳踝。

  砰!兩人再次雙雙摔跌在地,他一手仍揪住她的腳踝,然後從下方緩緩欺壓上來,與她面對面沉聲道:「你逃不掉的!」

  此刻他就像個惡魔,淺淺不懷疑他會因為狂怒而殺了她,還有剛才他那口氣令她害怕得渾身發顫。

  天啊!怎麼辦?

  不,不能乖乖束手就擒,於是她又拚了命的掙扎,雙腿猛力踢他的肩膀,混亂中還踹了他的臉一腳,只聽到他痛叫出聲。

  「來啊!來打我啊?!」一次得逞,她便存心挑釁,而且看他這麼沉穩的模樣,又身為龐大酒廠的總裁,肯定是那種死要面子的偽君子。

  然而,錯誤的評估,往往是要付出可怕的代價。

  「我不打女人!」霍鷹怒吼一聲,撲到她身上,俯下頭來恣意霸佔她的雙唇,甚至將舌尖滑入她因過度驚愕而微張的小嘴中。

  他他他……他在做什麼?

  她感覺到他下顎粗硬的胡碴,刮得她又刺又癢,還感覺到他結實霸道的擁抱,和熱燙的唇舌,他竟大膽的……吻她!

  這該死的色狼、無賴,他怎麼敢呵!

  淺淺只覺得一陣暈眩,腦袋被掏空似的,纖瘦的她再也沒有對抗的力氣,而他似乎吻上了癮,竟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縮在一角的瑪麗和黛施真的是大開眼界,眾人也感到歎為觀止。認識霍鷹以來,他們從未見過有人敢這麼囂張的對待他,更未見過威嚴的他會和女人打成一團,他們不禁別過臉,不敢再看下去。

  真是一場意外的鬧劇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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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8:33
第三章   

  一切在電光火石間發生。

  狀況出乎淺淺意料之外,霍鷹以霸道、無禮又粗魯,帶著懲罰意味深吻她的唇,舌尖蠻橫地掠奪她的氣息。

  待回過神來,她在震驚之餘,是羞窘與憤怒,一古腦湧上心頭,她奮力將他推開,舉手又要狠狠甩他一個巴掌……

  可惜這次沒得逞,他飛快扣牢她的手,還不疾不徐地將她攔腰扛起來。

  她乾脆朝他的耳朵大吼大叫,「色狼!不要臉的色狼,無恥加混蛋,把你的髒手放開,快放開我啊!」

  他無所謂地說:「你儘管叫啊!」

  「你是世界上最可惡、最自大、最討厭的惡霸!」她尖叫著,一雙粉拳不斷攻擊他的背。

  「也對,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謝謝!」他竟然這麼回道。

  謝他的頭!果然夠自大。

  「不放我下來,我就告你綁架、告你妨害自由。」她騰空的雙腳狼狽的又踢又踹,無奈他鋼鐵般的手臂令她動彈不得,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東得好緊。

  「警察才沒空理家務事,你看,在場有誰要幫你?」他氣定神閒的繼續走。

  真的耶!在場的人目下轉睛的看她,似乎想看下一步還有什麼事會發生,不然就是目瞪口呆的,不知該如何反應,至於瑪麗和黛施則亦步亦趨的跟著,就是沒有一個肯出面仗義執言。

  就這樣,霍鷹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對她的咆哮一概不理,一路把她扛回屋裡,然後上了樓進房,把她重重的拋至床上。

  接著,他回頭對呆若木雞的瑪麗和黛施吩咐,「你們出去,別忘了關門。」

  兩人這才如大夢初醒的走了出去,乖乖地板上房門。

  「你……你要幹麼?敢碰我,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她惶恐地瞪著他,美麗的瞳眸裡有著幾分不安,又有幾分倔強。

  這個可惡的男人,雖然外表相貌堂堂,其實根本是個十足十的壞胚子。

  生平頭一次,肆意妄為慣的淺淺感到害怕,因為他高大的體魄令她倍感壓力,那高深莫測的眸子直盯著她的臉龐,讓她猜測著他種種可能行為。

  這大塊頭該不會是想非禮她吧?!她開始體認到他真的好危險,也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意識到自己將面對可怕的處境,令她背脊發寒,不禁拉起被單緊緊地裹住自己,驚恐的縮到床角去。

  見她終於感到害怕,霍鷹淡漠的臉上才泛出一絲微笑,「所有的人都得聽我的話,你也不例外。」

  「我正好是例外的那個。」無法忍受他的挑釁,她顧不得害怕,抬頭瞪住他,其實他那霸氣的模樣讓她心驚,卻又倔強地不肯流露出一絲畏懼。

  霍鷹俯下身,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如鷹般的眼睛瞪著她,陰沉地說:「哼!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就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你作夢!」

  敢不聽他話的,她是第一個!

  敢激怒他、打他的,她是第一個!

  敢跟他直接抗衡,言明要讓他吃下完兜著走的,她也是第一個!

  「不論你願不願意,都得接受這個事實,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乖乖聽我的話!你聽清楚了。」

  「我偏不!」淺淺又怕又氣,孤軍奮戰仍然力爭道:「我不管你跟我父親之間有什麼協議,但我絕不會和你結婚。」

  「我坦白告訴你,你父親已經再婚了,所以他把你交給了我。」鬆開她的下巴,他得意地宣佈。

  「你……你說什麼?」這真是一個驚人的消息,淺淺刷白了臉,驚疑地望著他。

  他進一步清楚地說明:「我說你父親和章思霞女士結婚,現在大概已經度蜜月去了。」

  「誰是章思霞?我聽都沒聽過,騙人!騙人!」說著,一顆枕頭不偏不倚朝他扔了過去。

  霍鷹大手接過,又道:「他故意瞞著你的,你當然沒聽過。」

  「我不信!」又是一大打擊。這麼大一件事,父親怎會不告訴她!

  「據你父親說,你從小就反對他再婚,他每交一個女朋友,就會被你氣走嚇跑,是不是?」之前,淺康強就對他說過女兒的「惡形惡狀」了。

  「是又怎樣?我不喜歡爸爸娶別的女人,我也不喜歡叫別人媽媽,更不喜歡有別的小孩跟我一起叫他爸爸。」淺淺對母親的記憶雖然遙遠,卻異常的深刻,與母親相處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她無法忍受別的女人取代母親的位置。

  她還記得母親病逝之後,有一段好長的時間,她常拿著一張與父母合拍的全家福照片獨自流淚,不明白那樣幸福的美好時光為何一去不返?

  但聽霍鷹繼續說:「這就對了,他擔心你反對他再婚,所以這次他保密到家,而你完全被蒙在鼓裡,還叫我把你看好。」

  「不……我要回去問他!」父親竟然這樣對她!她狼狽地吼道。

  「別急。」他不疾不徐地拿出一張光碟,放入光碟機開啟,「你父親有話對你說。」

  接著,螢幕上果然出現淺康強的影像,還有個女人坐在他身邊,兩人依偎著很甜蜜的樣子。

  淺康強一臉興奮地開口,「淺淺,我要向你介紹,這位是章思霞,和我在同一所學校當副教授,我們交往有兩年了……」

  聽到這兒,淺淺早已失去判斷能力,頭皮開始有些發麻,咬著雙唇,強忍著淚水不肯哭泣。

  「我們已經註冊結婚了,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很突然,但我希望你不會反對。」

  反對!

  她當然反對!但此刻她只能鐵青著臉,不敢相信父親還有這種幽默感。

  「……我們都辭去教職申請退休了,打算花一年時間四處旅行,也許等你氣消了,再讓你們正式見個面。」

  淺淺茫然地盯著螢幕上的父親。之前她怎麼沒察覺父親起碼減掉五公斤的體重,又理了新髮型、染髮,臉上打了肉毒桿菌,皺紋不見了,不但年輕許多,還漾著她從未見過的幸福笑容,簡直前後判若兩人。什麼患了肺結核,全都是騙她的。

  這次,她知道父親是認真的,鐵了心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要她了。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宣佈。」螢幕裡的淺康強又說:「我把台灣的房子賣了,你就暫時住在曼德威,霍鷹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你。」

  這不就是等於說,她已經無家可歸了?

  「唉……也許你會怪我做得太狠了點,但我也是不得已啊!你想想,這十幾年來,爸爸的女朋友全被你趕跑、嚇跑,但是思霞對爸爸十分重要,我不希望你反對我再婚,你要體諒爸爸……總之,爸爸是不得已,只好拜託霍鷹照顧你,你可別為難人家嘍!」

  這……算什麼?

  父親早就安排好的,因為怕她反對他再婚,使計把她騙到遙遠的地方,丟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之地,然後還賣了房子,來個釜底抽薪斬斷她的後路,他則和新婚妻子逍遙去。嘗到被叛離的滋味,淺淺肩膀垮了下來,狼狽地俯在床上大哭。

  「爸爸騙我……嗚……他為什麼要這樣騙我?」那向來驕縱慣了的氣焰,在這瞬間消失無蹤,她哭得肩背微微顫抖。

  耳邊繼續傳來父親的聲音,「爸爸知道你一定又要大發脾氣了,是吧?唉!從小你就肆意妄為慣了,驕縱、任性、脾氣壞、性子拗又沒大沒小……」

  什麼?!淺淺淌著淚眼抬頭,驚愕地聽著父親對她的數落。原來在父親眼中她是這樣的人——驕縱、任性、脾氣壞?還性子拗又沒大沒小?

  雖然早就知道他對她這個女兒有些失望,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卻是一個打擊,她的心好亂好亂,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的狀況。

  淺康強語重心長又難掩失望的說:「我要你到這兒來也是為你好,你啊,個性最好改一改,說話溫柔點、舉止斯文點、做事少點衝動多點思考,別太好強又倔得要命,也別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任性下去。」

  到了這一刻,淺淺恍然大悟。

  她一顆心瞬間揪緊。原來自己是一個失敗的女兒,在父親的心目中,只是一個迫不及待想甩掉的麻煩!

  可是把她甩到這裡來,也未免太殘忍了一點,瞧瞧這一片遼闊的土地,一邊是酒廠,另一邊是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再不然只有在山坡上覓食的牛羊,她敢說這裡的葡萄樹比人還要多,路上絕對不會塞車,無可否認,風景美是美啦!

  美得讓人心醉……不,是心碎!

  這裡再美又怎樣,比得上台北的多彩多姿、新奇刺激嗎?這樣的生活豈不是比坐牢還慘嗎?

  都是她狠心父親害的啦!

  想想前天,她還在台北快樂無比,如今卻身處在這個只有雞鳴狗吠的荒山野嶺。

  唉!就這麼被父親軟硬兼施給騙來了。

  由於太過震驚,她安靜且呆滯的看著螢幕。

  「根本沒人治得了你,就連我這個做爸爸的,也對你豎白旗投降了,我看就只有霍鷹會喜歡你,我考慮了好久,才放心把你托付給他,讓他來管教你。」淺康強是有那麼一點愧疚,但是愧疚歸愧疚,他還是想要抓住人生最後的幸福。

  此時,霍鷹在床邊坐下,雙手抱胸,沉默地凝視著淺淺茫然無助的表情,她那傷心的模樣,反而令他心中一緊懊惱起來。

  下一秒,他還發現她滿面淚痕,意外原來她也會哭得這麼可憐,這更加深他的無措與自責,懷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

  他凝視著她楚楚可憐的小臉,溫和地開口安慰,「淺淺,他再婚並非代表不愛你,你仍然是他的女兒,只不過他需要一個伴侶,想過幾年溫馨生活,所以你要體諒他,以後你就安心住在這裡,慢慢適應這裡的生活,我不會強迫你的,我保證……」

  「我不要聽!你這個大塊頭吵死了,胡說八道什麼,還真以為你可以管教我嗎?」

  沒想到淺淺非但不高興,還大發脾氣,從床上跳起來一腳踢掉光碟機,把它砸在地上散成好幾塊廢鐵。

  「砰!」

  又是一聲巨響之後,房裡怎麼突然充滿一股殺氣。

  這下輪到淺淺張大嘴巴,驚恐地看見霍鷹握緊拳頭的下方,一張茶幾硬生生地被他劈成兩半。

  「簡直亂來!」他放聲大喝。

  太過份了,他好話說盡,她完全不當一回事,簡直放肆任性到了極點!將他原本熄滅的怒火再度燃得劈啪作響。

  他那沉冷的臉色、凝斂的眼眸,令淺淺無法揣測他有多生氣,最可怕的是那只拳頭,如果「招待」在她身上,那那那……豈不成了肉醬?

  與粗獷高大的他比較起來,她是一點勝算都沒有,想到這不禁瑟縮了下,顫著聲音說:「你冷靜……」

  「我很冷靜。」他淡漠地說:「倒是你的脾氣最好改一改,改掉亂打人和亂砸東西的習慣。」

  「那是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抱怨。」她挑眉哼了聲,忍不住又埋怨起他的說教。

  聞言,他眼角微微一抽,硬是沒動怒,只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緩緩道:「反正事情已是如此,我既然答應你父親要照顧你,就一定會做得到,剛才的不愉快我決定不跟你計較,一切等你休息過後再說。」

  說完,頭也不回地踱離臥房。

  下一秒,兩隻鞋子,連續朝他後腦扔了過來。

  他側身閃過攻擊,眼角再次抽搐了下,才轉身把門奮力甩上。




  翌日。

  一向不太會認床的淺淺,昨晚卻是一夜沒好眠。

  不是為了父親遺棄她、不是為昨晚如何使勁都拔不下那枚礙眼的訂婚戒,也不是為了霍鷹的強勢欺人,完全是因為夜裡那該死的蟲叫蛙鳴加風聲,害她整夜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睡著,結果又被不識相的雞啼吵醒。

  要是以前,這個時候她不知睡到幾重天呢!她好想衝出去把那只笨雞、蠢雞、傻雞給就地正法。

  這麼早醒來要做什麼好呢?去找那只笨雞報仇好了,她迷迷糊糊的邊想著,邊在房裡兜起圈子哀歎著。

  天啊,誰來救救她啊!她一定是在作惡夢!

  兜了好幾圈之後,她開始思索往後該怎麼辦。

  她認真思考了幾個現實問題,一是目前無家可歸;二是護照被霍鷹沒收了;三是她身上沒有太多的錢。

  看來,她哪兒都去不得,不如委屈自己,暫時留在這裡,以後再想辦法。終於,她第一次以理智決定事情。

  她忍不住又往窗外探去。唉!這荒山野地什麼都有,有蟲、有鳥、有樹、有草、有藍天、有白雲,還有一望無際翠綠色葡萄樹,就是沒有電影院、沒有百貨公司、沒有PUB……唉!她是典型的都會人,怎會習慣山裡的生活呢?

  這時,黛施把她的行李搬進來,「淺淺小姐,早。」

  黛施偷偷瞄了她一眼,發現淺大小姐臉上就是寫著——太早起還很睏,不爽!

  「淺淺小姐,總裁請你下樓吃早餐。」黛施站在一旁說。

  總裁?!哦哦哦……總裁是指霍鷹那個惡霸,想到他可惡的模樣,淺淺秀眉一挑,頭一轉,「不去!」

  黛施當場愣住,彷彿聽到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淺淺小姐,請別這樣對待總裁。」

  她秀眉挑得更高,「我又怎樣?」

  「看得出來總裁很喜歡你。」

  「你又知道了?」省省好了,因為她很不喜歡他。

  「當然嘍,這誰都看得出來,總裁眼神一向冷淡,但他看你的眼神就是不一樣。」

  「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特別凶狠。」淺淺想起霍鷹對她發起脾氣來,也挺可怕的。

  「不是的,當確定你要來時,他就命令酒廠裡每個人都得列隊歡迎你,還有,早在兩個月前,他興高采烈的叫人裝修房子,還不斷的修改再修改,唯恐不夠完美,他一番好意都是為了你。」黛施滔滔不絕地說道。

  「他的好意?哈!」淺淺翻翻白眼,很不服氣的說:「他什麼都替我決定好,有問過我的意願沒有?」

  「這裡每個人都知道他要娶你,大家也都期待你們的婚禮,所以請你給自己一個機會。」

  「得了!得了!我才不希罕這種機會。」她今天起床氣特大,潛意識裡還在與霍鷹抗衡。

  黛施驀地抬起臉,眼睛閃著替霍鷹感到不平的光芒。在這塊土地上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嫁給霍鷹•曼德威,不知有多少女人羨慕著她的好運,而她卻一再拒絕他、排斥他、踐踏他的好意。

  黛施無法理解淺淺的想法,只能隱忍著小聲提醒,「淺淺小姐,總裁還在等你呢!」

  不料,她依舊倔傲地說:「哼!他等我,我就得去見他,為什麼不是他來見我?」

  「你你你……真是不知好歹,換作別人這樣對總裁,他早就……」黛施一向敬重霍鷹,這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早就怎樣,殺我呀?」笑死人了,她就不相信他真的能殺人。

  「他會把你的腦袋砍下來,埋在葡萄樹下當肥料!」黛施眼睛一瞪,負氣的出去了。

  不知死活的淺淺氣得直跺腳,嘴裡碎碎念著,「好呀!去去去,你快去叫他來砍我腦袋好了。」

  半晌,房門又被推開,是霍鷹!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子。咦,他該不會真是要來取她腦袋的吧?

  不,他手裡捧著早餐進來,有各式烤麵包、乳酪和水果。

  霍鷹一進門,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的臉,看見她嘴巴噘噘的,像在跟誰賭氣似的,只覺得她白淨透紅的臉多麼美麗,還帶著一絲困惑、茫然的表情,緊緊佔據他的視線。

  「你坐下來吃點東西吧!」他笑著把她拉到身邊的位子坐下。

  真不知為什麼,她對他就是有某種奇異的吸引力,明明甜美得不可思議,卻又蠻橫得讓人頭疼,不過,即使是這樣任性的態度也吸引著他。

  「還在生氣?」他嘴角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心中不由對她有著無限的寬容。

  那還用說,被人「賣掉」當然生氣了。她悶哼著。

  不過,她看了看豐盛的早餐,頓時覺得飢腸轆轆,便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現擠的鮮奶特別香甜,她喝了一大口,上唇邊沾凝了一層白白牛奶圈,煞是可愛,教霍鷹銳利的視線停在她小臉上。

  被他這麼看著,淺淺食慾都減低了大半,甚至有些心慌的別過頭去,不看眼前這連坐著也顯得高大威武的男人。

  片刻,她又倔強的抬起下巴,不甘示弱的看回去,「看什麼看,看夠了嗎?」

  她猜想這個沉穩的男人與父親是舊識,應該不至於對她霸王硬上弓,不過話說回來,她也不能太掉以輕心,畢竟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比先前還要熾熱了幾分,大概是這樣的眼神,總是令她又怕又氣。

  他銳利的視線掃過她的小臉,緩緩問:「為什麼不能看?」

  「因為你很討厭!因為你……」她的話突然停住,因為霍鷹猛地將她的身子拉進懷裡,坐在他的大腿上,氣息吹拂在她燙紅的臉上。

  他注意到她無名指有些紅腫,一定是使勁拔戒指的緣故,「淺淺,你還不打算接受我?」

  他一隻手臂緊扣住她纖細的腰,輕易地就制止了她的行動,他熾熱的肌膚觸及她腰間,令她僵硬著身子。

  「該死的,給我滾遠點!」過多的氣憤與震悸在她胸間爆發,雙手緊揪住覆在她腰上的大掌,以防他趁機亂來。

  「這是不可能的,別忘了,我們即將結婚。」他提醒她。

  媽呀!她真的得嫁給他,一輩子守在這荒山野嶺?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伸出雙手,推著他寬闊的胸膛,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還脫口道:「你放我回去吧!」

  頓時,那張剛毅而英俊的臉孔,因為她的話而顯得有些惱怒,他冷冷地問:「為什麼連試都沒試過,就決定要回去?」

  「反正我不想嫁你,隨便嫁給任何人都好過嫁你。」她真的不屬於這裡。

  看看山谷裡一片寧靜,連個人影都不多見就知道答案了,鐵定是淳樸到會令她抓狂,要她在這枯燥無聊的地方生活,啊!想到這兒,她就想尖叫。

  「你就這麼討厭嫁我?」原來他一相情願的喜歡她,卻狂傲自負的從未想過她愛不愛他,而現在這個問題正該死的出現了。

  「是!」她答得直接坦白,「放了我。」

  「不,一輩子都不放,你是我的妻子,這裡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即將結婚,我不能放你走。」他閉目思考,自覺有責任看顧她,即使要放她走,至少得親自把她交到淺康強手上,不過說真的,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想這麼做。

  她拾著下巴瞇著眼說:「男人是混蛋!」

  「混蛋?!」他睜開眼,正好對上她微噘的小嘴,有如玫瑰般含苞待綻。

  該死,這跟他先前見過的女人都不同,該死的美麗,更香更柔更軟,那唇、那眸,令他又想吻她。

  「男人都是混蛋!你和我爸都是大、混、蛋!」淺淺完全不知他的心思,只是氣得胡言亂語,並動手拔戒指,指間又開始泛紅。

  他攏起眉,繃緊著臉,「夠了,不要再拔了,戒指拔下來也沒用,總之,你休想走出這山谷,休想逃出我掌心!」

  「我知道,這裡你最大!而我連個頭都沒你高、腰也沒你粗、手臂更沒有你的壯,我怎麼會有這個『能力』呢?只有任你欺負的份!」她大聲咆哮發洩著。

  她現在需要出去透透氣,不要與他共處一室嘔死自己。

  淺淺霍地站起,猛地衝到門口用力的拉開門,不料,隨著一片嘩然,外面有一群人東倒西歪衝了進來,有人趴跌、有人哀叫面面相覷著。

  「你們……」她頓時又羞又尷尬,氣急敗壞的跺腳。

  霍鷹則僵住,冷肅著臉沒說話,只用目光掃過眾人,氣氛頓時陷入寂靜中。

  正當一室寂然,氣氛曖昧尷尬之際,瑪麗一聲輕咳,揉著撞疼的膝蓋,低聲抱怨,「都叫你們不要擠嘛!」

  「你啦,還不是你硬往我這邊擠,哎約!我的背……」黛施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凱迪。

  「我……我急著找隱形眼鏡,快幫我找啦!」

  黛施還給他白目地問:「隱形眼鏡是隱形的,怎麼找?」

  「叫你找就找,囉唆什麼?」凱迪乾脆趴在地上不起來,假裝邊找邊爬定。

  還是瑪麗比較鎮定,站起來,倚老賣老地說:「我們擔心總裁會被她『欺負』所以才蹲在外面隨時候命。」

  其實,他們很好奇,一向威嚴沉穩的總裁,怎會被這樣一個女人欺負?不是說兩人要結婚了,為什麼一見面就吵個下停,可惜呀!他們都聽不懂兩人在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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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9:02
第四章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煩?煩死了!」

  淺淺望著窗外一行行阡陌成蔭,一排排葡萄樹迎風招展,廣大葡萄園的另一邊是釀酒廠房,除了幾隻蹦蹦跳跳的黃金獵犬偶爾在吠,四周寧靜到足以令人悶死,讓她忍不住發出惱怒的尖叫聲。

  她受不了啦!先是賭氣不肯踏出屋子,霍鷹來看她,也被她趕走,反正在這裡沒有她熟悉的朋友、沒有她感興趣的消遣、沒有她喜歡的東西,一切一切都令她不耐煩。

  總之,住得愈久,她的火氣就愈旺。

  猛地,她瞥見桌上的電話,靈光一閃撥了通電話回台灣找朋友訴苦。

  她一聽到對方的聲音,便高興的說:「喂,周俊仁,是我啦!」

  「嗨!淺淺。」周俊仁是她中學及大學的同學,兩人友好如同兄弟姊妹一般。

  「救我,俊仁……」

  「怎……怎麼了?」他被她的話給嚇著了。

  「我被我爸騙到這鬼地方,早上冷清清,晚上孤零零……」她說出一切經過,頹然喪氣的槌著牆壁,哀嚎道:「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

  周俊仁聽了,自然是站在好友這一邊說話,「逃啊!淺淺。」

  「怎麼逃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車,有車你就可以開車、搭便車,反正先離開那裡再想辦法。」他的個性一向樂觀,把任何事都簡單化。

  她無奈的說:「我的護照被那混蛋扣住了。」

  「你身邊有沒有人可以幫你?」周俊仁十分冷靜地問。

  「算了,這裡的人看見那個混蛋,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不信我可以做個試驗給你看。」她轉頭朝門口叫道:「黛施,進來一下。」

  不一會兒,黛施進來,淺淺按下免持聽筒鍵,才道:「黛施,我的護照被那個混蛋沒收了,你可以幫我找出來嗎?」

  「不不不!」黛施馬上搖頭拒絕,「沒人敢背叛總裁,我更不敢,還有你不可以那樣叫總裁。」

  「俊仁,你聽聽,我叫他混蛋他們都很有意見,更別說幫我了。」淺淺又對黛施拍拍胸脯保證,「那你告訴我,他把護照藏在什麼他方,我自己去找,絕不牽連你。」

  「不不不!」黛施慌亂的直搖頭。

  「哎呀,你真的見死不救?」淺淺百般無奈的又一臉氣呼呼。

  「我是不敢啊!如果背叛總裁,腦袋被埋在葡萄樹下當肥料的人就是我呀!」平常霍鷹一個眼神就教她腿軟,她哪可能笨到自願去當「肥料」。

  「俊仁,聽到了吧?要是有人可以幫我,我就不用千里迢迢打電話問你了。」

  周俊仁想了想又說:「淺淺,其實只要能逃出去報警,或找到台灣駐美單位協助,還怕無法補辦護照嗎?你該不會真的要向惡勢力低頭吧?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淺淺喔!」

  「對呵!」淺淺總算被激起鬥志。她總不能這樣一輩子困在這兒,一輩子面對那個凶神惡煞的霍鷹,她應該要發奮圖強,走出屋外策劃「逃亡路線」。

  何況那個男人可不好相處,一開始她本來也不怕他,可是他一生氣,那冰冷威嚴的眼神……唉!無可否認是挺可怕的,她才不想嫁給他,每天戰戰兢兢過日子。

  「淺淺小姐,你在跟誰說話呀?」黛施好奇的問。

  「呃——」她心虛的立刻掛斷,隨即又想起黛施聽不懂中文,才放心回道:「那是我父親。」

  「哦!」黛施點點頭,卻又疑惑地說:「你父親的聲音好年輕。」

  「要你管!」淺淺瞪她。

  「你別生氣,不如出去走走,解解悶,對你也比較好。」

  她瞇起眼睛,仰著小臉思索著,「出去走走……唔,我看今早微風煦陽,是很適合散步。」

  她決定了,不想被困在這裡,就得先瞭解環境,評估情況,再設法逃走,至於護照嘛,就像周俊仁說的,她只要逃得出去報警,或找到台灣駐美單位協助……呵呵!她愈想愈覺得可行。

  於是,在這個明朗的天氣,淺淺心平氣和的跟著黛施走,年紀輕輕的黛施從小在這塊土地長大,一草一木都瞭若指掌,成了最佳導遊。

  她向淺淺介紹著,「葡萄園與酒廠的工作都隨著季節而變化,你看,現在是春季四月,葡萄樹的新葉慢慢發芽,而且這裡氣候得天獨厚,四季溫差不大,一年有三百天以上的晴天,最適合葡萄生長……」

  淺淺看見工人們正在葡萄園裡,賣力翻松地上黑黝黝的硬土,以利這一季的耕種,但是,這與她何干?沒、興、趣!

  突然,她停住腳步,叫道:「不要臉,真是不要臉的自戀狂!」

  「嗄?!」走在前面的黛施聞聲回過頭,只見淺淺唸唸有詞不知說什麼,再仔細一看,她正瞪著一尊與真人一般高,兩手向左右微微伸展,一手拎了串葡萄,另一手舉著酒杯的總裁石像喳呼著。

  「無恥……無恥透了!」淺淺覺得只有狂傲如霍鷹才會給自己雕了石像,讓經過的人都能真切地仰望他。

  看著栩栩如生的石像與霍鷹一樣的五官和表情,就令她怒火攻心,好想打它洩憤,於是便抬腳往那尊雕像踹去。

  「我踹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混蛋!我踢掉你的腦袋瓜去做肥料……」

  「不要啊!不可以……」黛施又驚又慌的拉住她,「淺淺小姐,你自己的腳不疼嗎?」

  「哎喲!」她倏地停止攻勢。那石像太硬了,果然害她腳疼。於是她從地上抓了把泥土,往石像扔去。

  她這一俯身,發現旁邊放了幾罐壓克力顏料,想都不想就就潑在石像上。

  「哈!紅的——綠的——藍的——」石像頓時變成五顏六色,淺淺覺得好過癮。

  「這是葡萄園做記號用的顏料,不能潑!」黛施努力的想阻止,卻拉不住她。

  遠處,霍鷹瞇著眼看向那道纖柔身影,對著那座雕像又踢又扔又潑的,他走過去沉聲問:「這石雕像跟你有仇?」

  「啊!霍……霍鷹?!」她驚駭地豎直背脊,咚一聲,整罐顏料掉在地上。

  她見到和石雕像一模一樣高大的霍鷹,兩張俊臉一樣好酷,而且侵略性十足,那霸氣像被陽光蒸發出來,狠狠的撲向她,不知不覺心慌起來。

  站在霍鷹身後是酒廠的大總管強生,他皺著眉睨向淺淺。那天他去了歐洲談生意,回來就聽人談論她的駭人行徑,動輒就發脾氣還動手打他們的總裁,現在親眼目睹,果然是一個沒教養的野丫頭。

  黛施也嚇白了臉。這下淺淺小姐慘了,竟然敢踹石像,又對它潑顏料,簡直是大不敬,這回恐怕她的腦袋真要被埋在葡萄樹下當肥料了。

  「你幹麼要這樣整它?」霍鷹站到石雕像旁,又問一次。

  「我……」她心虛地低下頭。

  「你一定跟我曾祖父有什麼深仇大恨,才會這麼做,只是我覺得奇怪,他什麼時候得罪了你?」他好氣,但卻是氣她用腳去踹堅硬的石像,也不怕受傷。

  啥?!她費勁踹了、潑了半天的石像,竟然不是霍鷹,而是他的曾祖父!

  淺淺倒抽一口氣,看了看黛施,只見她垮著臉點頭,「曼德威老先生是酒廠的創建人,這雕像除了紀念他,也代表著酒廠至高無上的精神,你這樣的瘋狂行徑,實在……唉!」多想昏倒了事啊!

  淺淺急忙用手去擦拭石像上的顏料,不知是太過用力,還是地面泥土太干松的緣故,砰的一聲,整座石雕像竟倒地不起,還好笑的以臉朝地,兩手張開的姿勢趴跌,像是生氣不肯看她。

  「我……不是我推倒的,不是我喔!我只是想幫他擦乾淨。」她垂著小臉,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雖然很討厭霍鷹,但是他的曾祖父與她無怨無仇,她沒理由整人家,所以她知錯能改,誰知曼德威老先生不肯原諒她,硬是倒地翻臉不領情。

  霍鷹面容一沉,抿緊雙唇,雙手抱胸瞅住她,不知該罵她一頓或是打她屁股。

  淺淺心虛地蹲下,企圖把石雕像扶起,「曾祖父,對不起啊,我扶你……」

  嘿,好重!

  接著她使勁再扶,石雕像也只移動了一下,她就後繼無力,手一軟坐跌在地,她噘噘嘴,臉上儘是哀怨的表情,「早知道這石雕像不是你,我就不踹、不潑了。」

  聞言,霍鷹差點笑了出來。她還真坦白!

  「不管你踹的、潑的是誰,都不可原諒。」強生則語氣嚴肅地表示。

  自祖父那一代就跟隨霍鷹的曾祖父來此地開墾土地,後來他和父親也都忠心耿耿為曼德威酒廠效力,這裡就是他的家鄉,不容受到絲毫輕蔑。

  「我踹的又不是你。」淺淺睨了他一眼,沒啥好氣地說。

  強生激動地伸手一指,「你這大膽妄為的女人,口出惡言、目無法紀,簡直是在挑戰總裁的權威,這個罪可不輕……」

  黛施蹲下,低聲對淺淺說:「強生是酒廠的大總管,按規矩他有權處罰你,連總裁都不能隨便干涉破壞規矩,快道歉。」

  「道歉?!道什麼歉?他要是先過來讓我踢兩腳,我就考慮要不要道歉。」淺淺冷哼一聲站起來,斜睨著強生。

  「夠了。」霍鷹淡淡地說,不讓她繼續要脾氣。

  「還不夠,我還要說,你以為大總管就什麼都能管?我又不是酒廠的人,你管不著,要不就趕我走啊!」她驕傲地抬高下巴,漂亮的眼睛盯著霍鷹和強生,一副巴不得被趕走的模樣。

  快啊,趕走她吧!這正是她期盼的結果。

  然而,強生氣得瞪大眼睛,卻也不能真的趕她走,畢竟她是總裁喜歡的女人,無可奈何下指著她直喘氣道:「你——」

  霍鷹沒有說話,只是略微用力地攬住她的腰,暗示意味十足。

  淺淺倒吸一口氣,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威脅。昨天他就是在她腰上一攬,輕易把她扛走,或者當眾吻她……不,那樣丟臉死了。

  「你敢?!」原先的得意神色轉眼間消失無蹤,她氣憤地說。

  「你說我敢不敢?」霍鷹則淡淡地反問。

  雖然跟他相處時間不長,但是她隱約也知道了他的脾氣,也只有他這種狂傲霸氣的人,才會毫無顧忌當眾熱吻,更瞭解他身為總裁的威嚴是不容質疑的,他真的說到做到。

  形勢比人強,她也只能揉揉發酸的手,「我是……不應該這樣對曾祖父的雕像不敬。」

  原本強生等著她發飆、發脾氣,結果意外地,這個脾氣激烈的小女人,非但沒有發飆,而且還主動認錯。

  「嗯,還有呢?」霍鷹熱熱的吐息吹拂在她頭髮上,淡淡的語調卻難掩危險。

  「還有?」難不成認錯不夠,還要她道歉!然而,霍鷹充滿威脅的眼神,教她想起昨天她對他錯誤的評估而付上當眾一吻的代價。

  雖然氣極了,卻又無計可施,為免被他找到為所欲為的借口,她咬牙切齒說:「都怪我一時心情不好,亂發脾氣,現在我也好後侮、好傷心、好自責,我……難過死了,我不該那麼糊塗……去踹曾祖父的雕像。」

  她仰著美麗的小臉,眨巴著眼睛,直勾勾盯在他的臉上,心裡想的是——如果那是你的雕像,不把你放進碎石機裡攪得希巴爛才怪!

  淺淺強自忍氣吞聲的俏臉,令霍鷹霎時不捨起來。她是被父親騙來的,心裡一定不好受,也難怪她反應激烈了點,而且他自己也有責任,事先沒考慮她的意願就把她接過來,他應該要給她時間適應、調整心情才對。

  「算了,別為這種小事爭執了,雕像也沒壞,找人扶好固定,用溶劑清洗掉顏料就是了。」霍鷹揮揮手,刻意將大事化小,伸出手扶起她。

  耿直木訥的強生萬分不甘心地說:「什麼算了?她竟敢把曼德威老先生的雕像弄成這樣,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總裁,這可關係到您的聲威,千萬不可隨便了事。」

  呵,淺淺可看出端倪來了,大總管有法規可管,終究不能不賣霍鷹一個面子,於是加把勁,口是心非地說:「我現在深深後侮著,我會努力控制自己,再也不亂發脾氣了。」

  她真的深深後悔,再也不亂發脾氣了?

  不信,霍鷹當然不相信,倒是比較相信她只是為了脫罪。

  霍鷹俊臉一凜,「淺淺初來乍到,不知道這裡的規炬,我會好好的教導她。」

  「是嗎?」強生懷疑地望著他,臉上的表情很不以為然。野丫頭一個,能教會她什麼,她怎麼配得上總裁呢!

  「我自有分寸,你是在懷疑我的決定,還是能力?」霍鷹略顯不耐煩,拉著淺淺便要離開。

  臨走之際,淺淺暗地裡朝強生做了一個鬼臉。

  強生氣不過,心想總裁八成被這女人搞得神智不清了。

  霍鷹一向有著精確果決的判斷力,英明睿智的統御能力,以及雷厲風行的做事手腕,對此強生從沒懷疑過,可是就這件事,他對這沒大沒小、不分尊卑的女人,似乎有違他一貫的作風。

  老天,總裁竟然偏心?!

  又是一個清晨,金燦的陽光從窗外灑進房裡。

  「喔喔喔——」

  吵死啦!又被那只笨雞逼著起了個大早,遲早宰了它!

  淺淺睜開眼伸了個懶腰,無奈的下床去梳洗,到窗口一看,便看見兩隻黃金獵犬追著一群雞跑,她哀怨的想,真無聊啊!這種雞飛狗跳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下去啊?

  待在屋裡實在憋不住,她衝出去找那只笨雞算帳,來到大樹蔭下,看著工人們在樹叢間忙碌著。

  咦!淺淺揉揉眼。那個穿著背心,露出古銅色結實雙臂的人不就是霍鷹嗎?原來,他正在檢視工人修剪的枝啞,將樹枝綁在鐵架上固定住,預備新年度的葡萄栽培。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啥事都有人伺候得好好的,沒想到也會親自下田,每一個階段都親力親為,大家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那全神貫注的男人何嘗不是魅力十足。

  啥!她覺得他魅力十足?!

  呸呸呸,她怎麼可以寡廉鮮恥地覺得他魅力十足?

  她又用眼角餘光掃了他一下,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在烈陽下發亮呢!他平常都怎樣鍛煉身體的?把體格、體態、體能都練得一級棒……呸呸呸!又胡思亂想什麼?

  「過來。」這時,霍鷹發現她了,朝她招手。

  於是,她用最慢的步伐,慢吞吞的走過去。

  他抓了把泥土,愉悅的表示,「看,這塊土休息夠了,正適合栽種。」

  這些髒兮兮的泥土關她什麼事?她光聞到一股泥味就覺得格格不入,連回應都懶了。

  「農業靠天吃飯,今年氣候溫暖乾爽,預期葡萄豐收,而且特別香甜,這個時候葡萄樹也甦醒了。」他繼續說道。

  「甦醒?!葡萄樹會睡覺喔?」她倒是有些詫異。

  「沒錯,葡萄會在冬季冬眠,春季甦醒開花,夏天結果,秋季成熟,所以葡萄園的工作是隨季節變化,週而復始的勞動……」

  霍鷹熱心的解釋著,淺淺興趣缺缺的站在陽光下,猛地發現有隻雞站在籬笆上打瞌睡。

  好極了!一定是那只有覺不睡,天沒亮就猛啼的笨雞。

  被她逮到了厚!她雙眼一亮,指著那只倒楣笨雞叫道:「我要吃那隻雞!」

  瞧她咬著紅唇,星眸閃閃發亮的模樣,霍鷹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那隻雞,「為什麼?」

  「因為我想吃它。」

  「你想吃雞肉?」

  「對!而且一定要吃那隻!」她非吃了它不可,這樣以後就可以安枕無憂,不怕它吵了。

  她真是有趣,像是餓了半個世紀之久,猛盯著那隻雞,他不相信她有這麼餓,恐怕是另有原因。

  因為這隻老公雞肉質奇差,根本沒人會想吃它,他不禁追根究底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吃它不可?」

  「這麼小器,吃你一隻雞也捨不得?」才說著,她秀眉一蹙,察覺那高大的身軀靠了過來。

  果然,那隻大手跟著就要伸過來,她氣急敗壞地想要逃開,卻因為太慌亂而身子往後傾倒。

  「啊!」她毫無預警的跌在泥地上,連霍鷹都拉不住,結果臉上、身上全是泥灰。

  倒是霍鷹被她的反應弄得莫名其妙,他只是伸手想拉她去看另一邊飼養的雞,不料竟讓她摔了一跤。

  他立刻俯身將她扶起,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直接牢牢將她固定在懷中,兩人此刻是全然緊貼著。

  「快放開我。」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在眾人面前這樣摟著她,令她難堪地掙扎著。

  他卻神色自若地問:「有沒有摔疼?」

  淺淺抬起眼睛看著他,很不滿他親匿的舉動。

  「混蛋!如果把你的髒手拿開,我就不會摔跤,也不會疼了,放開我!聽到沒有?你這個該死的、不要臉的混蛋!都是你,養那只擾人清夢的笨雞幹麼,沒事就啼個不停,吵死人了——」她一古腦地把心裡的不滿都咒罵出來。

  原以為她大聲咒罵,葡萄園的工人聞聲轉頭看著他們,霍鷹就會鬆開她,結果他銳利的視線往四週一掃,所有人全都低下頭去。

  他這才重新將輪廓深的五官逼近她,灼熱的氣息籠罩著小臉,堅持問道:「現在,你好好回答我,到底有沒有摔傷?」

  「放手、放手!誰要你管?聽到沒有?滾開啊你!」她喊道,伸出腳就用力踹過去。

  他早已熟悉她那些招數,像個沒事人似的,隨她怎麼踹,既不閃避也不喊疼,只是低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的一切由我負責,而且我執意要管。」他那聲音聽起來格外嚴厲認真。

  「管你的頭,你想得美!混蛋!混蛋!混蛋!」她只能氣得瘋狂掙扎和叫罵。

  「乖乖聽話,否則你會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他的嘴角突然揚起一抹笑,看來比平時更加的危險,「別再逼我。」

  「你……」她倒吸一口氣,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威脅,趕緊閉上嘴。

  唉!她的驕縱碰上他的剛硬,就變得毫無勝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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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9:26
第五章   

  入夜之後的晚餐時刻,廳內明亮的燈火令霍鷹的雙眸深邃閃亮,顯得更加威嚴迫人。

  他在等,等到桌上豐盛的餐食都已經半涼,淺淺仍末到。

  半晌,黛施匆匆的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說:「跑……淺淺小姐……跑了。」

  「什麼意思?」霍鷹猛地站起。

  「大總管說,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前有看見淺淺小姐跑出曼德威。」黛施縮著脖子回答。

  她跑出曼德威做什麼?難道是要逃離這裡?

  這可糟了,曼德威周圍全是荒郊野嶺,她該知道有多危險,聰明如她,不會笨到獨自在黑夜裡跑出去吧?

  想到這,霍鷹的表情頓時由嚴峻轉為憤怒,急切地吩咐,「強生呢?快叫他來見我。」

  片刻,強生來到,「我是看見她走出曼德威,她說要離開這裡。」

  「你為什麼不攔住她?」霍鷹低咒一聲,凌厲的目光看向他,「為什麼不立刻向我報告?」

  「總裁,她要走就讓她走,這樣豈不省事多了?」不滿意未來的女主人既任性又麻煩,強生對她的出走倒有幾分竊喜。

  這麼悖逆的答案,讓在場眾人倒抽一口氣,全瑟縮著變了臉色,還暗自以眼色提醒彼此,等會兒得要機警一點,因為一場暴風雨就要開始了。

  聽到此話,霍鷹臉色果然立刻變了,「你明知道入夜的山區有多危險,就這樣放任她一個人出去?」

  一心只想維護酒廠聲譽的強生,甘願被責罵也不認為自己有做錯,嘴硬道:「她走的時候天還沒黑,這時候恐怕已搭上別人的便車去市區了。」

  這個大膽的女人還真的逃了!

  霍鷹仰頭深呼吸一下,試圖平靜情緒,旋即下令,「凱迪,去拿把獵槍和牽黃金獵犬過來,這山區入夜常有野獸出沒,再多派些人手分散去找,快!」

  「等等!」強生攔住凱迪,「別去。」

  「大總管……」凱迪大為驚慌,連忙往另一邊去,仍被他扯住。

  「總裁,這樣的女人真的匹配得上你嗎?你可要三思。」強生苦心勸道。

  在他眼裡,淺淺粗野無禮,只會招惹麻煩,根本就不配成為曼德威的女主人,而精明強幹的霍鷹,一向以冷靜成熟、公平客觀的態度處理大小事,所以想當然耳不是那種感性的人,也不是會為愛而犧牲的癡情漢,強生相信曉以道理,他就會醒悟的。

  霍鷹無暇理他,率先踏出大門,準備去找人。

  怎麼想得到一向木訥耿直的強生,竟改去拉著霍鷹,還侃侃說道:「由她去吧,誰都看得出來,她根本不喜歡這裡,你困住她有什麼用?這樣只會令你痛苦,我覺得總裁需要一個溫柔賢慧的妻子,曼德威需要一個能幹有教養的女主人,而那個野丫頭沒有一樣是及格的……」

  「你該死!」霍鷹一聲怒吼,眸中的怒火轉熾,一腳踢了過去,將強生踢了兩個翻滾,接著又向凱迪投下一記冰冷憤怒的眼神,「還不下去?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敢!我這就派人去找!」凱迪誠惶誠恐,趕緊去辦事。

  夜很深,很靜。

  她終於逃離了,卻迷了路,蹲在路邊好久都等不到路過的車子,只有陣陣勁風在耳際呼嘯而過。

  好可怕,從沒見過夜是這麼的可怕,以往她的夜是熱鬧的、喧嘩的、五光十色的,與此刻有著天壤之別。

  這蒼茫的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一人,好不淒涼……不,等等,這裡除了她,好像還有誰在附近。

  一道印在地面上的黑影讓她背脊驟寒,慢慢地抬頭張望——

  天!一雙冷戾眸子,正狠狠的瞪著她。

  「啊!」她嚇得睜大眼睛,繃緊身子,手心汗濕,幾乎要忘記呼吸,本能的頻頻後退。

  一隻大灰狼!

  它拱起背脊眈視著她,張大嘴露出尖銳的牙齒,蓄勢待發要將她叼進嘴裡似的。

  那該不會正代表著它很飢餓吧?

  這念頭讓淺淺毛骨悚然,大灰狼移動前腳,朝她靠近幾步,而她開始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了。

  老天!人和狼,誰跑得比較快?

  她無暇多想,拔腿就要逃命,然而被驚動的大灰狼不肯放過她,一躍撲了過來,她臉色慘白的整個人滑倒在地,以為自己死定了,驚駭地閉上雙眼。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她身邊擦過,接著兩條黑影撲過來,朝中槍受傷的大灰狼追去。

  混亂間,她意外落入一個懷抱中,驚魂未定之餘茫然看著摟著她的人。

  是霍鷹!

  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高興見到他,更沒想到這寬闊胸膛和結實臂膀,是這麼的溫暖可靠。

  耳邊是兩隻黃金獵犬的熟悉吠聲,她揉揉雙眼,只見它們圍著因中彈而癱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大灰狼。

  「哇!嚇死我了……」回過神,她坐在地上放聲慟哭,將淚濕的小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一顆心還怦怦如擂鼓般跳著。

  霍鷹放下獵槍,將可憐的小東西揉進胸膛間,安撫她的恐懼。

  原本他是該生氣的,氣她不但漫山遍野的亂闖,而且兩手空空的能到哪裡去?簡直是不長大腦!也氣她這麼急著想離開他,急得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逃離這裡?他卻該死的擔心到魂飛魄散,要是他晚來一步,她還有命嗎?

  更該死的,他一見到她嚇壞的模樣就是板不起臉,也不能無視於她的淚水。

  「噓——不要哭、不要哭……」他低沉的聲音溫柔哄著她,帶著安撫的魔力,在她耳畔迴盪。

  淺淺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緊抱著霍鷹不放,根本無法放開,不由得緊偎進他的懷裡,以平撫心中過度的恐懼。

  猛地,心口被狠狠揪了下,那柔軟的身軀意外地嵌合他寬闊的懷抱,甜美的氣息滲透進他的呼吸中,擾得他的心神幾乎要亂了。

  還有,她無辜又無助的神情令他心思蕩漾。

  他歎了口氣,雙臂將她緊鎖在懷中,俯下頭吻上她唇,他的雙手也不安分,大掌開始探索柔軟的曲線。

  這次,他同樣吻得霸道,吻得肆意狂妄,卻沒有半點戲譫和懲罰的意味,甚至有些溫柔的令她無法反抗,之後他滿意地聽見她不知所措的喘息。

  這是一個徹底的吻。

  霍鷹擁抱著淺淺,兩人糾纏在荒野之中,甚至連接近的車聲、人聲傳來,都沒有驚擾到他們。

  等到淺淺陡然清醒,睜眼一看,才發現旁邊有許多人在圍觀,四周燈火通明,但霍鷹依然當著所有人的面繼續吻她!

  他們都是奉命出來協尋淺淺的,不料趕來卻看到這一幕,意外成了觀眾。

  「霍鷹,住手!」她驚叫著推開他,結束了這個吻,但兩人視線接觸的剎那,眼裡都有著震撼。

  老天!她……他……他跟她又在眾目睽睽下……噢!她要殺了他!她要親手剁了他,剁成一塊塊喂野狼!

  實際上,她只能喘息的瞪著他,「你你你……」

  他再度收手,將她嬌弱的身軀納入懷抱,用體溫暖和她有些顫抖的身子。

  「該死的,放開我!」她紅著臉,氣急敗壞地喊道。

  「怎麼了?」他微微皺起眉頭,似乎不懂她的脾氣從哪裡來,剛才明明還好好的。

  「你每次都這樣,每次都……」她想到他堅硬如石的身軀、熱燙的男性氣息,侵佔了她所有的感官,更羞得說不出話來。

  每次都這樣?!都怎樣?他望著她羞窘的俏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任性、大膽妄為的淺淺也會害羞啊!所以她才用憤怒的情緒來掩飾心裡的羞窘。

  他嘴角帶著笑意,無奈地說:「我也沒發現他們來了啊!但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們恩愛他們會理解的。」

  他在說什麼?!這個男人居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就是她最惱他的地方。

  火氣馬上又上來了,她厲聲地警告,「你還說?你給我閉嘴。」

  不料,他竟然還體貼的提醒她,「放心,他們聽不懂中文。」

  「他們……他們是聽不懂,但看得見吧?」她漲紅了臉,眼角也隱隱抽搐著,因為那些悶悶的笑聲教她更窘了。

  霍鷹銳利的目光四下一掃,悶笑聲瞬間消失,然後他才說:「好吧,我道歉,我保證以後我吻你的時候,誰也不准偷看或笑你。」

  「誰跟你還有什麼以後!誰希罕你的吻!不准再說了,不要臉的傢伙,你、你……你惡不噁心啊?放開我!」淺淺一陣亂罵,掄起小粉拳猛槌他,想要逼他放手。

  可惜她一陣亂打,他強健如鐵壁的胸膛,全然不將這小小的攻擊看在眼裡,反而拳頭疼得教她想張口咬他,那惱怒的模樣惹得他失笑。

  他抵著她的額頭,用薄唇摩挲著她,緩緩地說:「你記得嗎?我說過的,不放!一輩子都不放,你是我的妻子。」

  眾人是完全聽不懂兩人的對話,可是目睹了他們的行為,卻是全傻了眼。

  淺淺被熱燙的男性體溫熨得全身不自在,她終於徹底抓狂了,急著想要掙脫,脫下鞋子就要往他身上打。

  霍鷹輕易就制住她亂揮的手,慢條斯理地說:「別亂打,你要是敢再不聽話,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把你吻個夠,我想,你不會想讓他們再看一次好戲吧?」

  她嚇得趕緊停止動作,知道他不會放過任何欺負她的機會。

  但挫敗與憤怒讓她怒不可遏,霍地爬起身,哪知道才一站起,腳踝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冷汗直冒,站都站不住,要不是霍鷹的手及時扶住她,她恐怕又跌倒在地了。

  「你怎麼了?」他扶住她,瞥見她細緻的右腳腳踝又紅又腫。

  她受傷了?!

  「傷成這樣怎麼不早說?」他雙手撫觸那紅腫的腳踝。

  「還不是你!要不是你……好痛!你別碰……啊!」紅腫處傳來的疼痛,令她全身一縮,頻頻吸氣咬著下唇忍痛。

  「別動!我抱你回去。」他打橫抱起她。

  下一秒,眾人瞠目掩嘴的看著淺淺拿起手中的鞋子,猛敲霍鷹的頭。

  自從腳踝受傷,裹上一層厚厚的石膏,淺淺就被迫得乖乖留在屋裡頭休養,即使滿心不願,也是沒有辦法說不。

  唉!誰教她歹命。

  淺淺躺在床上,又拿起話筒,打電話訴苦,「俊仁,我逃跑了……」

  「嘩!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那一頭周俊仁興奮的問。

  「回你的頭,我逃跑時扭傷了腳,還差點被野狠吃掉,幸好那個……混蛋及時救了我。」至今她還心有餘悸,想想還真的很感激霍鷹,只是嘴硬才仍然叫他「那個混蛋」。

  「唉,你真衰啊!我還想說你回來沒地方住,可以住我這兒呢!」

  有這麼好的朋友,淺淺心裡既欣慰又高興,卻忍不住調侃,「你男朋友會不高興,我才不要當電燈泡。」

  「別提他啦!我們分了。」周俊仁才剛和同性男友分居,咳聲歎氣的回道。

  淺淺正想安慰幾句,卻聽到樓梯口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連忙說:「那個混蛋來了,我們下次再聊。」

  果然,她才掛上電話,霍鷹就進來,「你在跟誰說話?」

  「我……剛睡醒,說夢話吧!」她抱著枕頭,隨便敷衍道。

  他凝望著她。尖尖的瓜子臉,彎彎的眉微蹙,在不發脾氣時有一種柔美的嬌弱,令人一時間幾乎忘記她有多麼驕縱任性。

  他高挺偉岸的身軀往床邊一坐,微微曲起一條長腿,一手就擱在她身邊,親匿地問:「你作夢,有夢見我嗎?」

  她調開視線,不自在的說:「誰夢見你了,哼!」

  然後,她掙扎的要從床上坐起,一雙大手及時伸過來扶她。

  「哎啊,好疼啊!」

  「腳疼?」他問。

  「腳踝骨都裂了,你說疼不疼?」逮到機會,她故作委屈的指控,「還不全是你害的——」

  「抱歉。」

  抱歉?他……他向她道歉?她有沒有聽錯?

  但是,一瞧見他的表情,她倒是有些詫異。他那種眼神,怎麼還真的滿像一回事的?

  這個男人竟會歉疚?

  原本還想繼續指控的淺淺愣了下,一時間住了嘴。

  「怎麼不說話了?」醇厚的嗓音又靠得更近些。

  「我……」她抬起頭來,不知怎麼的,竟然莫名的臉紅起來。

  果然,他的觀察沒錯,這蠻橫的小女人很容易害羞。

  他又故意靠近她,「我什麼?」

  她往床裡頭縮了下。哎呀!她幹麼要怕他?

  「哦!」他佯裝恍悟,笑問:「一定是你悶在房裡好幾天,悶壞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逛?逛你的頭啦!」

  她白他一眼。他分明是故意的,她的腳現在連站都不行了,要怎麼逛?

  「我可以抱著你逛。」低沉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霍鷹根本不管她同不同意,就把她從床上抱起來,圈在懷裡。

  她一驚,嘶聲吼道:「喂,放手,霍鷹•曼德威——」

  「小聲點,再吵下去,大家一定又要圍過來看了,你不會真的想要大家看我們有多恩愛吧?噓——」他的唇刻意逼近,威脅意味十足,手臂強大的力量,抱得淺淺無法反抗,小臉被迫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這個男人臉皮夠厚,還特別狡詐,完全摸清楚自己的心思,還善加利用,而且她也知道他絕非虛言恫嚇,他是真的說到做到,唉!這麼一來,她哪裡還有機會逃出生天?

  惱怒的尖叫聲響起,傳到房外的每個角落,瑪麗和黛施祖孫倆先是一呆,接著對望一眼,聳聳肩露出理解的笑容,繼續廚房裡的工作。

  反正她們已經習慣了,霍鷹和淺淺第一天見面就大打出手、爭吵不斷,往往在怒吼聲後,一場大吵就要開始。

  不過,這次她們猜錯了,接下來並沒有聽到爭吵聲,只見房門打開,霍鷹抱著淺淺出來,她安靜的任他抱到院子裡的籐椅上。

  霍鷹俯下俊臉,在她耳邊輕笑,「這才乖,不吵不鬧,就不會引起旁人注意了。」

  「你、你……咳咳咳……」她氣得岔了氣,只能怒目含恨瞪他。

  「冷靜,別氣壞了身子,否則我會心疼的。」此刻,他笑得好溫柔,卻也有幾分邪惡。

  清麗的俏臉蛋嫣紅可愛,表情卻叫他莞爾,她正緊握著拳頭顫抖著,可見她有多氣啊!

  「瑪麗!」他開口喚道。

  「來了。」瑪麗從廚房端了只食盤出來,擱下一鍋湯和一些點心水果。

  「淺淺小姐,喝雞湯,雞是現串的,很鮮呢!」瑪麗舀了一碗湯給她。

  她接過湯匙,卻聽見瑪麗又說:「總裁咐吩把這裡所有的雞宰了,就怕吵醒你。」

  把雞全宰了?就為了怕吵醒她?!

  「真的?」她猛地轉頭看著霍鷹,有些驚詫,不敢相信他的……好心,臉上的憤怒慢慢轉為謹慎,狐疑的瞪著他。

  霍鷹揮手遣走遍囂,然後聲音跟眼神都好溫柔的解釋著,「你說那些雞吵你睡覺,乾脆宰掉算了。」

  「為什麼?」她根本不相信他會沒有企圖,只是她暫時還看不出來罷了。

  他微微一笑,深深看著她,「我只是想對你好,難道你不相信?」

  「不希罕。」她還哼了聲,無視他的表白,將他的一番好意歸為意圖不軌。霍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神情卻有幾分無奈,「我愛你,淺淺。」

  「你……」她愣住了。

  愛?霍鷹愛她?完全沒道理啊!

  因為自己一再的激怒他、一再的惹他生氣,而霍鷹也確實被氣翻了,那他為什麼還說愛她?

  「我對你一直都是認真的。」他深邃無底的眸子,透露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情感,視線緊緊鎖著她。

  淺淺只是更奇怪地瞪著他,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不屑一顧似的轉過頭去,一臉無動於衷、假裝沒聽到的樣子。

  唉!他用力揉揉眉心,不知該如何說服她才好,因為他從來不用刻意去說服誰。

  他歎氣,「也許你已經忘了當年的事……」

  「當年什麼事?」她隱隱察覺癥結就在這裡。

  「你真的忘記小時候來過曼德威酒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他慎重其事地問。

  「是嗎?」小臉茫然地皺成一團,她瞇著眼思索,最後還是搖搖頭。

  她果然忘得一乾二淨,也難怪,那時她還小,他卻已經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整顆心都淪陷了。

  霍鷹突然雙手舉高,毫無預警的脫下T恤。

  她嚇一跳,立即驚愕的身子往後傾,倒抽一口氣,「你又想幹麼?」

  他失笑出聲,「這裡是戶外,你以為我想幹麼?收回你那些驚駭又充滿顏色的想法。」

  但淺淺仍瞪著他,臉頰飛快泛起潮紅。

  因為她看見他有著捲曲胸毛的胸膛、糾結的腹肌,還有堅硬的雙臂,再往上看,是一張粗獷卻英俊的臉龐,全身散發一股難叢言喻的性感。

  呃,不對!她怎麼可以看得出了神?也許他又要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結果,他只是指著左胸口一道疤痕說:「看,這是當時被你用剪刀刺傷的痕跡。」

  「都沒人告訴過我。」淺淺俯身過去看。老天!當時一定流了很多血,非常疼吧?她幹麼要用剪刀刺他的心臟?

  對於十幾年前的往事,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因為愛玩又任性的她,在成長過程中玩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把這件事和這個人放在心上過。

  不過,這實在是……有些過份了,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下那道疤痕。

  「對不起,你一定很痛。」她真心的道歉。

  「你還踩壞我苦心栽培多年的葡萄樹幼苗,那比刺傷我更痛。」霍鷹繼續柔聲說,抬起溫熱的大掌,輕撫柔嫩的粉臉。

  可是當時他卻直覺如果不能再見到她,那將會比這更痛、更痛!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

  他對她的愛戀,恐怕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的弱點。

  她羞怯地扭開小臉,躲開他大掌的撫觸,嗔罵道:「你這人真奇怪,小時候我對你不好,你卻一直惦著我;現在我對你也不好,你……還說喜歡我,真是怪人!」

  「啊!你終於知道我對你好了,那就嫁給我吧!」他若有所指的笑道。

  淺淺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了,「你……不要臉!」

  他嘴角輕揚,「為什麼又生氣了呢?嫁給我是壞事嗎?」

  「我才不會嫁你。」她悶聲辯駁,目光瞄到指間的戒環,好像沒那麼礙眼了。

  「你會的,你該是我的,從許久之前就已經注定好了。」他的微笑,帶著十足的篤定。

  「哪有這樣的?哼,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說不會就不會。」算她怕了他,尤其是這種臉皮超厚,又沒有羞恥心的混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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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19:52
第六章   

  時序進入酷夏。

  淺淺的腳踝也逐漸痊癒了,霍鷹開車帶她到醫院拆石膏,回程途中已是黃昏,天空滿是紅霞。

  「那是什麼地方?」她好奇地指著前方的山林,山坡那邊全是暗紅一片。

  「那一帶屬於山林保護區……咦?!」正在開車的霍鷹邊說邊望過去,卻臉色一凜,把車子調轉了個方向。

  「你……你要到山林那邊嗎?」她忍不住問,因為他一臉慎重,好像發生什麼事。

  「每年都有火燒山的事故發生,今年天氣酷熱乾旱,山坡那邊暗紅一片就是一個警訊,而且已經一連兩個多月沒有下雨,破了六十年來的紀錄,我得過去查看。」他回答。

  淺淺抬頭仔細看了看,只覺得暗紅的山坡與雲層相連,煞是好看,根本瞧不出有什麼危機。

  回頭看身後那片黑色上地,一排排青綠茁壯的樹籐,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魅力,美得令她驚歎,這真是人間樂土啊!

  咦!她怎麼不再排斥這裡了?竟然還覺得這裡是人間樂土?!

  兩人來到被山壁環繞的山谷前,似乎沒有別的路可以進入,霍鷹停下車,帶著她沿山林小徑走。

  「從這兒得步行進去,你的腳剛拆石膏,可以走嗎?」走了兩步,他回頭關心地問:「或者你乾脆在這裡等我?」

  「我的腳沒事。」淺淺與他的目光對上,發現他眼裡明顯地流露著關心。

  他的目光又在她小臉上繞了幾圈,「那你最好緊跟在我身邊,小心走好,別踩到地上的碎石。」

  四周很安靜,他們繼續往山谷裡走了約二十分鐘,眼前出現一條清澈得像水晶般的河流,透澈水面上是山與樹的倒影。

  「好美的地方!」從未見過這般的人間仙境,她蹲了下來,伸手掬了把河水。

  好涼!氣溫如此炎熱,河水卻清涼無比,要是跳下去游泳,肯定暢快!

  霍鷹雙手抆腰,嘴角彎起一抹笑意看她,那樣的笑,讓她感到有點不安,急忙轉過頭去,只聽見他說道:「還好,河水還很豐沛,是山林火災的最佳屏障。」

  可是,再往山林裡面走,情況似乎不怎麼樂觀,土地因久旱不雨而有些乾燥龜裂,周圍的草木枯黃一片,所謂的天干物燥就是這副景象。

  淺淺想起在「探索頻道」看過,一場山林野火往往會燒燬幾萬英畝的樹林,於是忍不住問道:「這裡會發生山林火災嗎?」

  「火災有時候是人為疏失,所以山區裡嚴禁野外露營和烤肉活動,有時候則是因為雷擊引起的,這些野火一直威脅著我們。」他臉色凝重地回道。

  沒見過他如此凝重的表情,一時間,她不知該說些什麼,那股難以辨別的異樣情緒,像塊石頭般重重壓在她的心口。

  他卻笑了,朝她伸出手,「走吧,天快黑了。」

  淺淺不願把手伸出來讓他牽,還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走,不知是心太慌,還是腿軟,她一腳踩空,猛地往地上摔去。

  「小心!」強健的臂膀止住她的跌勢,然後順勢將她穩穩抱在懷中。

  「噢……謝謝。」她小小聲地說。

  霍鷹轉身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你的腳才剛好,這路不好走,上來,我背你。」

  啊,他要背她呢!他還惦記著她的腳,似乎真的很關心她。

  淺淺愣看著那寬闊的背,一瞬間還反應不過來。

  她從小就獨立,並不是因為她比別人堅強,而是因為沒有母親,與父親又容易起爭執,只好比一般孩子更加獨立,其實她也期望被人呵護的滋味,所以此刻是多麼的教人眷戀。

  唉!老實說,他好像也沒有剛開始見到時那麼討人厭了,甚至她懷疑自己是被他粗獷陽剛的外表誤導了,他雖然霸氣,卻並非不溫柔,在許多方面,他對她是相當溫柔體貼的。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他低沉的聲音又響起了,「快上來,天黑了,碰上野狼出沒可就糟了。」

  狼?!上次的經驗她還沒忘記,何況這荒山野嶺什麼野獸都可能出現!

  「喔——」她馬上回過神來,不敢耽擱太久,雙手攀著他的肩膀,身子趴上他的寬背。

  兩人靠得好緊,她小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顯得格外親匿,她甚至能感覺到他修長結實的雙腿,在崎嶇的山坡路上健步如飛,彷彿她輕盈得跟羽毛般沒什麼重量。

  她軟軟的小手緊攀著他寬厚的肩膀,幾乎就想這麼馱在他背上,一直到天荒地老。顯然,這一刻的溫柔體貼,已使淺淺感動了。

  討厭,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走了一小段路,她發現他身手依舊矯健,呼吸卻開始有些粗重,似乎在喘息。

  「我是不是太重了?」她有點懊惱地問。

  「不是。」他輕聲回道,腳步硬是沒有怠慢分毫。

  回到路邊的車子旁,霍鷹把淺淺放下,氣息粗重,目光掃向她粉嫩的小臉。

  天氣太熱了,淺淺發現有幾滴汗水懸在他額前,便伸出小手,想為他拭去。

  他飛快攫住她的手腕,佇在半空中,她眨了眨眼,用詢問的眼神看他。

  「這樣我會想要吻你。」他光是看了她一眼,不覺胸口又沸騰起來。

  只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比葡萄花更香、更柔、更濃郁得近乎醉人,任何一個輕觸,都會讓他胸口的火炬燃燒得更激烈。

  她的表情溢滿迷惘,咬著唇遲疑片刻,佇在半空的小手挪動了下,還是拭去他額上的汗水。

  一簇火焰跳進他眼裡,他的目光更炯亮,頗富興味地看著她說:「你——是在邀請我嗎?」

  呃,真想打掉自己的手,她為什麼老是做事不經大腦呢?之前她不是這樣對他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抬頭接觸到他灼熱的目光,他已靠得更近些。

  不可否認的,當他離她愈來愈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的體熱和氣息,她不再排拒;心反而微妙地感到一絲的撼動,那感覺是……心悸!

  霍鷹寬厚的手掌鉗握著她的纖腰,將她抱坐在車子引擎蓋上,然後用手扣著她小巧的下巴,迅速地吻住她。

  她輕吟著,感覺像是被火燙著,暈眩的被他強壯的身子所包圍。

  這吻持續了很久,直到淺淺快喘不過氣,他才稍微退開,目光仍對她柔嫩的唇戀戀不捨。

  「我愛你,淺淺……」

  這是他第二次這麼說,此刻他的眼眸變得好溫柔。

  她聽了,不像上次那樣不以為然,不再一臉無動於衷,也沒假裝聽不到,反而帶些困惑、哽咽的說:「我脾氣差,我驕縱,我任性……你還喜歡我、愛我嗎?連我爸都迫不及待想甩掉我……你為什麼還喜歡我?為什麼……」

  那臉紅、疑惑、懊惱的模樣反而令霍鷹更覺得她可愛,他深深地望進她眸底,低啞道:「因為你也有脾氣不差、不驕縱、不任性的時候,就像現在,還懂得反省,多可愛……總之我就是愛你,我就是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儘管她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矜持,只會開心就笑,生氣就罵人,害怕就發抖哭泣,卻意外牽動了他的心。

  淺淺望著他溫柔的眼睛、粗獷英俊的臉龐。她當然感受得到他的堅持與溫柔,也知道他不可能放自己離開,但她就是不情願輕易遂了他的意啊!

  真惆悵啊!淺淺長長呼出一口氣。

  瞧見她的反應,霍鷹迫切地問:「你不相信我說的?」

  「不,你愛得太早……也太固執了。」她搖頭,表情複雜。那時候她一點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無法回應。

  他熾熱的眼神凝視著她,「你覺得這是可以控制的事情嗎?有人可以規定自己在滿二十六歲之後的某月某日才開始談戀愛?」

  「嗯……」她一怔,抿嘴笑道:「是不可以。」

  彷彿受到鼓舞,在她來不及抗議前,他驀地傾身將她壓在引擎蓋上,再度把唇落在她的嘴上。

  這種姿勢過份的曖昧,因為他的表情跟眼神,龐大的身軀令淺淺為之一窒,讓她緊張地推開他一些。

  「唔……不可以……」她輕呼出聲警告。

  「這裡沒有人……」他似乎很堅持,霸道摟著她的纖腰,高大的身軀擠壓著她,表示他的決意。

  她應該要知道,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既霸道又狂傲,原先那種嚴厲冷肅,根本只是表面的性格而已!

  驕烈的夏日,使空氣充滿燠熱。

  此刻,正是葡萄花朵盛開,結出碧綠葡萄的時節。

  霍鷹領著一班工人忙著除蟲、除草、修剪過高的枝葉,而這些過程仍然全靠人工操作,非常的原始。

  淺淺則在院子裡乘涼,疆題和黛施捧著一大盤烤牛肉、蔬菜水果沙拉和麵包出來。

  當高大的身形踏步入院子,筆直地朝淺淺走來,她抬頭微笑以對。

  「總裁。」黛施連忙遞上冰涼的濕毛巾。

  霍鷹點點頭,接過它擦拭臉上的汗水。

  他穿著汗衫、牛仔褲,褲管上還沾著不少污泥,但是因那與生俱來的氣勢,再襯著那雙銳利的眸子,並無損他的威嚴。

  擦過臉再擦乾淨雙手,他伸進口袋拿出手機給她,「有你爸的消息,他傳了照片給你。」

  呵,父親!她低呼一聲,連忙接過手機。

  真是的,這陣子她竟然把父親給忘了。

  淺淺看著螢幕上的影像,父親和章思霞挽著手站在巴黎羅浮宮前,笑得很甜蜜,充滿新婚的喜悅。

  見他們如此幸福,她也為他們高興,而她自己也漸漸融入這個沒有霓虹燈、搖滾樂、熱鬧夜生活的地方,也習慣這裡規律的生活步調,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與先前完全不同了。

  「淺淺?!」霍鷹喚著她,以為她看了照片在難過。

  「嗯。」她抬頭給他一個微笑。

  霍鷹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沒事,鬆了口氣的同時,將她的小臉壓在胸前,在她頭頂印下一個吻,淪陷多年的心終於有了依歸。

  淺淺能感覺到他心情很好,她伸手回抱他的腰,他的氣息、心跳讓她幾乎要融化,就想這麼擁抱著直到永遠。

  午後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映在地上,那樣緊密融合著,倏地,淺淺卻掙脫他的懷抱,模樣活像做了壞事,當場被逮住的現行犯。

  霍鷹回身一看,原來是凱迪與強生來找他。

  「凱迪、強生,你們好。」淺淺朝他們打招呼。

  凱迪笑嘻嘻的回應,強生則微瞇起眼睛,表情充滿不屑,明顯是不把她放在眼隉。

  她沒有退縮,反而仰起小臉,毫不畏懼的瞅著他那張臭臉直瞧。

  他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才對霍鷹說:「東區的工人說,這女人拿牛奶去灑葡萄籐,總裁,你一定要問清楚她是什麼企圖,說不定她是故意破壞葡萄園的。」

  這大總管也未免太緊張了,淺淺雖然一開始對這裡很排斥,不高興時使使性子、發發脾氣是有的,但說到有什麼企圖,卻不是她這個小女人所會做的。

  不過為了安撫脾氣火爆的強生,霍鷹還是開口問道:「是嗎?你可要好好地解釋一下,到底為什麼要用牛奶灑葡萄籐?」

  她直視著他,點點頭回道:「我是有用牛奶灑葡萄籐……」

  嘿,肯認罪就好,強生轉而狠瞪著瑪麗祖孫倆,一併告狀,「她還慫恿瑪麗和黛施去做這件蠢事!」

  祖孫倆張開嘴,正想解釋,淺淺倒是先開口了,「我沒有慫恿啊!只是請她們幫忙,這有什麼不對?」

  強生額上青筋暴露,努力壓抑住火氣,「你……你這女人還敢問有什麼不對,栽種葡萄的工作豈是你能插手的?」

  淺淺不理他,只對著霍鷹解釋,「我們台灣的果農用牛奶種木瓜、種芭樂、種哈蜜瓜,結果證明風味更佳,我想葡萄也可以試試。」

  聞言,霍鷹挑眉,很感興趣。

  然而,強生瞪著銅鈴似的眼睛,握緊拳頭吼道:「該死的女人!你根本不懂得釀酒,這樣胡搞亂搞影響了葡萄風味,也就破壞了葡萄酒的品質,你擔待得起嗎?」

  他這一輩子戰戰兢兢的管理葡萄園,一絲不苟的按規矩行事,每一株葡萄樹該如何培植、修剪、防護、採摘,都訂定好程序與方式,就是為了配合葡萄的生長,確保良好的品質。

  如今一個不諳農事、不懂釀酒的女人,說試就試,未免太過藐視他的專業了,怎不教他暴跳如雷?

  淺淺反而心平氣和解釋著,「所以啊,我只在東區一小塊上地灑牛奶試驗一下,如果效果好,全區的葡萄籐都可以灑牛奶。」

  還妄想在全區的葡萄籐都灑牛奶?!

  強生率直頑固,半點都不認同她的作法,只知道實事求是,「喂,用不著你這女人教我種葡萄!」

  一旁的老好人凱迪卻開口勸說,「也許她的方法值得一試。」

  凱迪的話,讓強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雖然兩人有十多年交情,他這會兒卻有股掐死凱迪的衝動。「你瘋啦?!竟幫這個女人惡作劇?」

  在他的眼裡,淺淺什麼都不會,只會搞破壞,而凱迪竟然幫她說話?

  「咳……」凱迪垮著臉有些尷尬,伸出手,要他先別發火,「先別急著下定論,她這麼做雖然有些大膽,但也只以一小塊區域試驗,表示她並非惡作劇。」

  「胡扯,簡直是胡扯!」強生擰眉破口大罵,「今年氣候特別乾旱,葡萄格外香甜,將是個大豐收,根本不需要做什麼鬼試驗,況且,我們每年只產一萬箱比賽得過第一名,威震世界的曲闋蘿紅酒,如今被她這樣攪和,還能維持過去的品質嗎?根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唉,不過是一個心血來潮的想法,目的除了好奇外,也只是想證實一下牛奶的效果,可瞧瞧這個大總管震怒的表情,彷彿她做了什麼令人髮指的事。

  「不該做也做了,你說怎樣辦?」淺淺不禁覺得洩氣。

  強生叫道:「破壞紀律,毀壞產物,按曼德威的法規,該受處罰!」

  終於搬出法規來了,誰不知道霍鷹一向紀律嚴明,但他會真的處罰淺淺嗎?

  院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看強生,最後視線落在霍鷹身上,而他也正看著淺淺,表情有些凝重。

  大夥兒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更別說幫她說話了。

  半晌之後,低沉渾厚的嗓音才響起。

  「我要帶她去酒廠廠房。」

  「去廠房,這是哪門子的處罰?!」強生看他那副無關緊要的模樣,不禁拉長了臉,氣得渾身發抖。

  霍鷹一貫平淡語氣的說:「我要罰她學會品酒,以及認識葡萄酒的相關知識。」

  呵!真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出自於一向英明的總裁之口!強生覺得他擺明是在偏袒淺淺。

  然而,凱迪立刻從善如流,拍手叫好,「妙啊!先從葡萄酒入門,才能追溯葡萄的耕種與釀造——」話還沒說完,冷不防重重挨了強生一腳,整個人被橫踹出去。

  一旁的黛施連忙側身讓開,淺淺則充滿感激的看了凱迪一眼,聰明地附和,「好啊!我們現在就去酒廠。」然後挽著霍鷹的手走向酒廠。

  臨走,霍鷹只拋下一句,「最近要注意天氣變化。」

  院子裡這下就剩下面面相覷的強生、凱迪、瑪麗和黛施。

  「噢,總裁竟然裝蒜?!」疆麗和黛施異口同聲道。

  「這……這是哪一條法規,這是總裁應有的態度嗎?竟然容忍、偏袒那個女人?」強生直跳腳,氣得把頭上帽子甩在地上。

  凱迪面帶微笑地提醒,「你沒發現嗎?會用那麼熱烈而溫柔的眼神看著一個女人的男人,肯定會用不同態度對待同一件事,偏心是難免的。」

  「去你的!難道曼德威酒廠就要這樣毀在一個女人手中嗎?」強生緊張不已,他實在不願見到總裁一再地袒護這個粗野的丫頭,簡直就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凱迪瞇起眼睛,搖搖頭,「不見得,我相信總裁自有分寸,淺淺小姐其實並不壞,只是不那麼懂得人情世故,沒有那麼多心思顧慮,舉手投足間太……太單純了。」

  「單純個屁!我看她是來攪亂的。」強生眼眸冒起熊熊烈火。

  「也不像啊!」瑪麗思索著,「雖然剛開始他們相處得水火不容,最近卻融洽許多了。」

  黛施也小聲地附和,「對啊,最近總裁會開懷大笑,整個人神色都不同了,我想是因為淺淺小姐的關係。」

  「看吧、看吧!這沒大沒小的女人,正在蠱惑總裁、媚惑總裁,我們應該勸阻才是。」強生語重心長道。

  凱迪意味深長的回道:「蠱惑?媚惑?我看不見得吧!是總裁癡想人家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把人家拐來的,再說淺淺小姐臉蛋是漂亮,卻瘦弱得像個孩子,一點也不像這裡的金髮尤物那樣艷媚,說她媚惑總裁,不如說是總裁自己一頭栽進去。」

  「對耶,淺淺小姐對總裁總是大呼小叫的,一點也不像是那種狐媚的女人,反而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黛施也忍不住提出她的看法。不像她見到總裁生氣,就縮得像只鵪鶉一樣。

  「愛情本來就沒大沒小、不分尊卑,只要她不是太過份,總裁是允許的。」凱迪分析道。

  「住口!你們不痛不癢的替這女人說好話,知不知道這將給曼德威帶來多大的危機?」真是氣炸了,到底這個女人是如何說服……不,是如何妖言惑眾的,使得大家都幫她說話。

  凱迪望著天空,下了結論,「關於這點,我對總裁很有信心,他不是個輕易受迷惑的人,不如還是聽他的話,擔心天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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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20:24
第七章   

  下午的陽光,仍然燦亮的照耀著大地,把兩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淺淺原以為可以看見酒廠裡的工作人員穿白袍、戴手套跟口罩釀造葡萄酒,然而霍鷹卻拉著她兜了一圈,便從後門回屋裡去。

  「咦,你不是要帶我去巡視酒廠嗎?」她一臉困惑。

  他靠在她耳邊,低聲回道:「教你品酒不一定要去酒廠,我有一套特殊的品酒教具就放在屋裡。」

  她聽了,不禁低頭掩嘴偷笑。原來他也有偏心的時候,就因為捨不得處罰她而對部屬虛與委蛇,還偷偷摸摸的帶她回家。

  想著,她嘴角弧度彎得更大了。

  「你笑什麼?」他瞇起眼睛,奇怪地瞪著她。

  「呃——」她連忙識相地斂起笑意,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啊!」

  他才不相信,光是她的表情就很古怪了,於是他站定不走,一臉不悅的追問:「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啦!你那套特殊的品酒教具放在哪兒,快拿給我看。」她推著他堅硬的背脊,「走啦!快一點。」

  霍鷹把她帶到書房,拿出幾瓶紅酒、幾隻酒杯,以及一個黝黑的大木箱。

  他打開其中一瓶紅酒,倒在酒杯裡晃了兩下,「品酒共分三個步驟,一是看;二是聞;三是品嚐。」

  他舉起杯子,淺淺發現這酒色嫣紅,像困脂似的,光看就很誘人了。

  他把酒杯湊過去讓她聞,「聞到了什麼?」

  「酒的味道啊!」不就是酒味,她聳聳肩回道。

  他微笑,又說:「你嘗一口看看。」

  她依言喝了一小口。

  「覺得味道怎麼樣?」他再問。

  她舔舔唇,想了一下才說:「有點酸、有點澀又有點甜……」

  然後,她想了又想,卻是說不出來了。

  接著,霍鷹打開大木箱,裡面放著一瓶瓶裝了乾燥植物的容器,他拿了一瓶給她聞,「什麼味道?」

  「嗯……迷迭香!」

  他點頭,又換了另一瓶,「這個呢?」

  「草莓!」

  「這個呢?」

  「熏衣草!」

  「這個?」

  「玫瑰!」

  「為什麼要我聞這些?」她疑惑不已。

  「噓。」他又倒了半杯酒,自己喝了一口,遞給她,「你閉上雙眼,再喝一口看看。」

  這次她還沒喝,才接過就有一陣果香撲鼻而來,令人垂涎欲滴,閉上眼,喝一口試試,「嘩,這酒好香。」

  「再描述得詳細一點。」他在她耳邊要求。

  「這酒的味道……有橡木味,還有杏香味、迷迭香……感覺新鮮、活潑、熱情、奔放!」

  當她睜開眼,他目露讚許地點點頭,「酒就像人一樣,有自己的個性,而葡萄生長於土裡、空氣中,吸取周圍的生命力,自然也反應出該有的個性。」

  「啊!我知道了。」她瞄了那大木箱一眼,恍悟道,「你剛才要我聞那些香味,是要刺激我的嗅覺,對吧?」

  真聰明!他高興地呵呵大笑。

  「除了香味與個性,好酒有特定的標準,必須口感均衡,入口如絲絨般滑膩;風味要恰到好處,也就是酸而不澀,甜而不膩、苦而不黏、辣不嗆喉、香不刺鼻、飲後回甘。」

  淺淺仔細聆聽著。奇怪,她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他的存在,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教她樂意牢牢記住。

  「把這個喝了。」他又遞給她一個水杯,「喝口水,清清口腔,再試酒廠的鎮山之寶曲闋蘿。」

  她依言漱了口,見到玻璃杯裡的曲闋蘿,不但酒色嫣紅,像困脂似的,還泛著一層宛如桃子般的光澤。

  她喝了一口,問道:「這就是強生說威震世界的曲闋蘿,它真是用園區的葡萄釀造的?」口感好獨特,風味絕佳。

  「我們每年限量只產一萬箱曲闋蘿,卻是酒廠收入的最大宗所以你在東區的葡萄籐灑牛奶,強生很緊張,擔心會影響曲闋蘿的品質。」

  聽起來似乎挺嚴重的,那一小塊區域,少說也有上千株葡萄樹,如果真的被她破壞,豈不是要減少產量?可是……

  「可是你並沒有生氣,不是嗎?」她試探地問。

  「你也認為我應該生氣嗎?」他傾身向前,朝她靠過來。

  「是……」她立刻住嘴,要是這麼承認,豈不是要他懲罰她,她於是急忙改口,「你相信我不是惡作劇,所以……就沒生氣,對不對?」

  「我相信你不會做出令我失望的事,只是,以後做事前最好先讓我知道,或跟我商量一下。」他徐緩地說,炯炯的眸光滑過她精緻的五官。

  「唔,我一定會,所以你也不會懲罰我嘍?」她想確定以求安心,因為那雙沉穩的眸子看來總是莫測高深。

  霍鷹的雙手輕易將她拉近,熱燙的氣息就在她敏感的頸間流竄,「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不過……你很美。」

  他……他在說什麼?

  「嗄?」她茫然低哼,半響,垂下眼睫,紅著臉避開他的視線。

  「你很香。」他緊盯著她酡紅的小臉,嘴角勾著淺笑。

  「呃?」

  「你不懂嗎?」他捏捏那小巧的下巴。

  隨著他手上的力道,她從茫然中回過神來,本能的直搖頭。

  「淺淺,你得付上代價。」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的手在她身上輕輕地撫著,由肩頭滑向前胸,滑進她的衣服裡。

  她想躲、想逃,卻莫名地動彈不得,只能按住他的手,臉上是三分羞澀、三分嬌嗔。

  轟隆!巨大聲響震驚了兩人。

  他們不約而同望向窗外,發現遠處山林冒出一抹濃濃煙霧。

  「是那邊!」淺淺看見一縷灰色濃煙從山林中緩緩升起。

  「糟!」霍鷹雙眼一瞇,沉聲道:「是雷擊引發山火,得快通知消防局。」

  一整個晚上,淺淺都心神下寧。

  清晨醒來,她就看見昨天那縷濃煙還在,而且範圍似乎更擴散了些。

  霍鷹忙著指揮工人在酒廠範圍外挖掘防火溝,防止山火侵襲,瑪麗和黛施則在廚房裡忙著烤麵包、烤肉,準備給大家充飢。

  淺淺進來穿上圍裙,「我也來幫忙。」

  黛施抬頭看著她,有些遲疑地說:「不……不用了,我們來就行了。」

  「大家都在忙,我也想盡一份心力。」她想霍鷹也在外面工作,這種時候最需要人手了。

  「淺淺小姐,你好像……變了……」黛施驚愕道。

  「我知道自己過往太任性,不高興就遷怒別人,對不起!」真的很奇妙,這段時間沒有人要求她,更沒有人逼迫她,她卻換了個人似的,也許是因為這塊土地,或者是因為霍鷹的關係,原因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她就是變了。

  「啊!沒關係、沒關係。」黛施反而不好意思地猛搖手。

  瑪麗高興的笑說:「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雙手幹活,太好了。」

  「我可以負責拌麵粉。」她主動抓過一袋麵粉,往攪拌機裡倒。

  瑪麗調理著麵包的肉餡,歎氣道:「山林火災要是控制不好,就蔓延得很快,我小時候也見過一次,真可怕。」

  「現在燒得很嚴重嗎?」淺淺擔心問道。

  黛施也有些不安,「聽消防隊員說,山火再延燒不止,很可能會波及曼德威一帶。」

  「不,不會燒過來,霍鷹說那條河水很豐沛,是山林火災的最佳屏障。」淺淺彷彿是在安慰自己。

  「今天一大早,我遇見消防局的老局長,他很有經驗,他說山火變化莫測,真要燒過來擋都擋不住。」黛施歎了口氣又說道。

  「天!萬一真的……」那種景況淺淺不敢再想下去。

  瑪麗驀地探頭望出去,「啊,別擔心,消防局已經調動直升機來支援了,再加上曼德威的工作人員及附近的居民都義不容辭投入救災工作,相信很快就沒事。」

  淺淺一聽,才放心了一些。

  於是整整一天,外頭的直升機、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聲響不絕於耳,屋內三個女人忙個不停,不斷準備食物和水給前方的工作人員,再由凱迪負責運送。

  瑪麗見到凱迪便急著問:「火勢控制得怎樣?」

  「已經派直升機來救火了,希望火勢控制得住。」他全身汗濕,頹然坐下。

  淺淺瞧他一臉烏黑灰燼,頭髮眉毛都被熱焰烤得捲起,皮膚紅腫熾熱,可見火場情況很危急,不禁擔心起霍鷹的安全。

  「凱迪,霍鷹……他還在挖防火溝嗎?」她擔憂地問。

  「防火溝由其他人繼續挖,總裁親自到火場加入前線救援工作。」

  聞言,淺淺心口立刻揪了起來,驚道:「可是天色都黑了,他怎麼還不回來休息?」

  「總裁說,大家都通宵工作,他怎麼可以休息。」說到這,凱迪站起來,開始把食物和水搬上貨車。

  不久,人與車在淺淺忐忑不安的注視下,快速的駛向濃濃煙霧之中。

  到了第三天,霍鷹仍然在跟火神戰鬥沒回過家,淺淺的情緒愈來愈不安,愈來愈焦慮,但除了在屋裡幫忙及等待,也別無他法。

  在半夜裡,黛施突然醒來,趴在窗口驚叫,「啊,風勢好像轉向,火舌朝我們這邊噗來了!一

  大家於是驚醒衝到屋外,淺淺雙眼發直,一顆心蹦到喉嚨,差點沒跳出來,眼前原本冒著濃煙的山林已是一片跳躍的火紅,焦煙瀰漫在這燠熱的夜裡。

  她驚魂未定,不禁與瑪麗祖孫對望,一顆心往下沉,可以預見救援工作將更疲於奔命了。

  待天逐漸亮時,整個天空都被濃煙遮蔽,隨著陣風吹拂,嗆人的煙塵灰燼直逼而來。

  這回輪到強生回來搬食物和飲水,他也是一臉灰燼,顧不得全身髒污就伸直腿坐在地上休息。

  他喝過瑪麗遞來的清水,喃喃說道:「估計這兩天的風向,火勢很快就會往這邊來了,而我們卻是一籌莫展!」

  瑪麗安慰道:「不會有事的,我聽說曼德威經歷過乾旱、洪水、蟲害的侵襲,全都克服過來了,這次也會一樣的。」

  他們對曼德威都懷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但淺淺更加在意的是霍鷹,「霍鷹呢?他現在怎麼了?」

  「總裁當然還在火場奮鬥,不然你以為呢?」強生一向對她有偏見,也就沒好氣的回答。

  「他已經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了,你怎麼不勸他回來休息?會累壞的。」大夥兒至少輪流離開悶熱的火場喘一口氣,他卻待在那裡沒離開過,淺淺一心擔憂著霍鷹的安危,連聲音都在顫抖。

  「誰不累壞呢?酒廠自他的曾祖父開始經營,歷經多少困苦才有今天這個規模,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棄,這種感情你不懂的。」強生不以為然地哼道。

  噢,去他的酒廠!她好想罵人。

  「我知道如果酒廠付之一炬實在令人痛心,但是酒廠沒了還可以重來,有酒廠沒有人,那要酒廠幹麼!就因為這樣,他才更應該珍惜自己,你快去勸他回來休息。」

  雖然兩人見解不同,淺淺的話卻也不無道理,半晌,強生無奈地承認道:「他哪肯聽我的話呀!」接著,又歎氣說:「即使是銅筋鐵骨的人,也禁不住長時間在這種高溫下工作,我看他都快脫水了。」

  淺淺一驚,立刻說:「帶我去,我去勸他回來。」

  「你?!」強生看著纖弱的她,搖頭說:「你大概是不知道火場有多危險吧?」

  「烈焰襲山,從這裡就可以看見火勢有多麼猛烈,我當然知道有多危險,但我一定要去把他帶回來。」在最危急的時刻裡,她極度擔憂他,最起碼她必須確定他的安危。

  她的堅持與勇氣,的確教強生感到意外,他點點頭,示意要她上車。

  車子飛快來到火場外圍,焦嗆的煙味撲鼻而來,火苗灰燼像天上墜落的繁星,一顆一顆在眼前飛舞,但落在衣衫上、皮膚上,卻灼得人異常刺痛。

  強生指著前方說:「就在那裡。」

  「總裁,你身上和手臂都灼傷了,得先處理。」

  「是啊,你也該休息了,剩下的就交給其他弟兄們吧!」

  「滾開!別拉我!」

  隨著此起彼落的吼叫聲傳來,淺淺看見幾個打火弟兄極力勸阻霍鷹,他則猙獰怒吼,教大伙完全沒轍。

  救火是很危險又很消耗體力的事,他看來狼狽極了,不但滿身灰塵,體力也明顯透支,顯得十分虛弱,臉上、手臂上傷痕斑斑,卻仍頑強的堅持要待在火場。

  老天,他怎麼還有辦法站得住?

  淺淺再走近一點,霍鷹一看見她,兩道濃眉立刻攏起,眼中散發騰騰怒氣,冷冷的問:「誰教你來的?」

  「我……我擔心你啊!」她望著一身狼狽、困乏、沮喪的他,血色霎時從那張清麗的臉孔上消失,纖細的身子也輕輕顫抖,彷彿她才是那個最疼、最痛的人。

  老天,她真的好愛他!

  這一刻她才終於醒悟,清楚自己的心意。

  「你必須休息接受治療,咳……」她被濃煙嗆得咳了起來。

  「只是小傷不礙事。」與這場要命的大火相比,他早將這些小傷給忘了。

  「咳!小傷?咳……」她忍不住尖叫出聲,立即又被濃煙嗆著了。

  從頭到腳都濕透,整件消防衣幾乎變形,他卻輕描淡寫,一副沒事樣?她可要生氣了。

  「你給我回去,立刻!」他抓起頭盔重新戴上,不耐煩地揮揮手。

  「不!」她拿起一隻水桶,高舉往自己身上淋,「我也要留在這兒。」

  頓時,濕透的白棉衫,薄得像紗似的,緊貼在她柔軟嬌軀上,曼妙的曲線畢露無遺。

  「再不走,我就把你給扔進火堆裡去!」霍鷹見狀,更火大的罵道,同時冷眼一掃,大夥兒立刻轉過臉,眼睛不敢再亂瞄。

  「你扔啊!」淺淺一跺腳,賭氣的再往前幾步,高溫下,她被熏得滿臉通紅,與他對峙著。

  「淺淺!」他大吼道:「這裡面的溫度超過攝氏一千度,你給我滾!」他又厲聲交代一旁的強生,「帶她回去!」

  強生卻伸手把她往前一推,低聲道:「只有你勸得了總裁。」

  她往前一站,「你跟我回去。」

  「都說你先回去,我——」

  「不要敷衍我!現在你到底回不回去休息?」她打斷他的話,一臉的堅決。

  「這火不滅我就不能離開,那是我的責任。」他一再強調。

  「就算你有意志力再撐;就算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擔心,但是你怎麼忍心拖累大家,讓其他人忙著救火的同時還要忙著救你,而影響救災工作?」她一針見血的說。

  大夥兒目睹兩人爭吵不休,預料霍鷹又要咆哮,但意外的,他只是臉色鐵青不發一語,過了半晌才對強生吩咐,「你送我們回去,但要隨時向我報告情況。」

  「是!」總算聽勸了,強生感激的看了淺淺一眼,真不敢相信這聰明勇敢的女子,與不久之前的驕縱任性女子是同一個人。

  洗過澡之後,霍鷹只穿著一件長棉褲,精壯的胸膛赤裸著,盤腿坐在床上,喝著瑪麗送進來的酒定神。

  淺淺用最輕最柔的力道擦去他身上的水漬,確定傷口乾爽後,才小心翼翼地為他消毒敷藥,「背上的水泡還痛吧?」

  「這不算什麼,不痛了。」因為她的手很軟,柔軟的觸感拂過傷痕處,奇妙地將痛楚消除。

  「……」她低頭不知說什麼,一雙手仍忙碌的用透氣紗布將較嚴重的傷口覆蓋著。

  「你說什麼?」他喝一口酒,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她盯著那雙傷痕纍纍的大手,「我……我說這怎麼會不痛?」

  「不,你的手在發抖。」他看她一眼,黑眸裡閃過一絲光芒,複雜而熱烈,「你很擔心?」

  「當然。」

  他笑了,「只是這樣,沒有別的了?」

  「別的什麼?」還笑,她都擔心死了。

  「沒有心疼?」他俯下身來,灼燙的呼吸拂過她耳畔,順勢一帶,就將她扯進懷裡。

  「霍鷹——」她雙手抵著他胸膛,氣氛瞬間變得曖昧起來。

  他輕撫著她的唇,眼中露出奇異的光芒,「你讓我心跳得好快。」

  「那……那又怎樣?」她心慌地舔舔唇,心卻因他的話而竊喜。

  「怎樣?!你要命的迷人,害我只想繼續那天想對你做的事——立刻佔有你……」他低聲邪笑,解開她的襯衫扣子,將臉埋入她胸脯。

  「不要!」這麼直接的表白,害她整個人跳起來。

  「別緊張。」他雙臂一收,把她重圈在懷抱裡,倒臥在床上,「我還沒說完,可惜還不是時候,現在,乖乖睡覺。」

  「呃?!」聞言,她反而仰起詫異的小臉瞪視他,而且受傷的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對,現在我又困又累,乖乖陪我休息。」他攬臂環抱她,真的閉目休息了。

  兩天兩夜在熾熱的火場裡不眠不休,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不久,倒在床上的霍鷹就陷入沉沉的昏睡。

  清澈晶瑩的大眼,望著那張倦極的俊臉,淺淺心甘情願的承認,一顆心早遺落在他身上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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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9 23:20:56
第八章   

  過了三天,終於有好消息傳來。

  老消防局長興匆匆的派人傳達消息,「部份地區的火勢已經得到控制,應該是不礙事了。」

  這個消息令所有的人為之振奮,淺淺更是放下懸了好久的心,因為她知道這幾天霍鷹帶著傷,仍然不能安心休息,連帶她也不好過。

  不過,教她安慰的是他身強體健,復元得極快,水泡和傷口已開始結痂,相信再過幾天,就可以拆掉紗布。

  今晚,按照慣例,洗過澡後,霍鷹趴在淺淺的床上,讓她為他擦藥。

  她走到床邊,熟練的拿起藥膏,往他身上塗抹,「你的傷好多了。」

  「沒有。」他否認道。

  「沒有?!」手上的動作停下,她奇怪的看他一眼,只覺得他氣色很好。

  他竟臉不紅、氣不喘,煞有其事的說:「看,我手掌上的水泡才剛結痂,結果我洗澡的時候不小心裂開來,以後會留下疤痕,你如果能幫我洗澡……」

  「你想得美!」原來他想利用病人的特權!她推開他,正準備開罵,卻聽到他痛呼一聲,翻躺在床上,一臉疼痛難當的模樣。

  糟糕,他的傷!「有沒有弄痛?」她急得匆匆靠上去,沒想到他突然探手,扣住她的腰,把她壓在強健的身下。

  淺淺氣惱的抵住他的胸膛,用盡力氣想把他推開。

  「別亂動,我的傷口就不會痛,不然又要裂開了。」

  「你——」可惡!接二連三的被他耍,她卻又不敢真的再推他,無計可施下,她慌忙的別過臉,避開那磨人的氣息。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他湊到她耳畔,溫熱的氣息拂落在她敏感的頸間。

  「我才不管你要做什麼,讓我起來!」她虛張聲勢,想避開他的親近,因為被他壓得好悶、好熱,感覺燙得像要燒起來。

  他粗糙的指尖撫摸著她的唇,「只要給我……一個吻,我就讓你起來。」

  她咬著唇,羞赧地不肯就範,「我、我為什麼要?」

  「因為我很想要,一直很想要你……」

  他的話聽得她怦然心動,傻傻望著眼前這男人,眼前一黑,唇瓣乍熱,被他熱情飢渴的唇覆上,她顫抖不安的放下矜持、羞澀,雙手不知不覺的圈住他的脖子,生澀、迷亂的回應他的吻。

  霍鷹逸出悶聲的低吼,熱燙的唇滑到她的鎖骨間,沿著渾圓的粉肩,慢慢地往下移動。

  這……實在是太過份了,全是他的吻與撫觸,一陣羞赧陡然湧上心頭,她睜眸,喘息著移開身子,有些惶恐地逃避他的熱情。

  再也不想按捺對她的渴望,他不給她逃避的機會,當她一後退,他就霸道地用亢奮的身體壓住她,同時擠入她的雙腿之間,將修長的腿分開。

  淺淺氣息紊亂,臉上恍惚又迷惑的神情令他的慾望為之高張,此刻,他該死的不知道如何抗拒這麼一個誘惑。

  不久,她的衣服被褪去,一件又一件扔在地板上,他蠻橫的唇恣意遊走,強悍地探索著她輕顫的身子,害她心蕩神馳,興奮地聽見自己的呻吟。

  當堅硬似鐵的慾望挺入她體內,痛與快樂一起襲來,像是要把她撐到了極限,令她不知所措的掙扎,反而教他更難以克制。

  「別動!」他的聲音因激情而變得沙啞低沉。

  「唔……」手臂環著他,她能感覺到他強壯身體所蘊藏的力量,每一寸都抵著她,親密讓她顫抖得更厲害。

  等她稍稍適應之後,他嘗試著放慢動作,繼續深入她,可卻緊得令他快要窒息,滿足得幾近疼痛。

  「不行……」她皺眉,雙手緊張地抓著他的雙臂,想要阻止他。

  他沒撤出,堅持繼續在她的身體裡,吻著她的耳朵,說著喃喃細語,趁她放鬆之際,雙手扣住她的身體,把她推向自己,緩慢有力地在她體內移動,直到她的最深處。

  隨之而來的快感流竄,令她激情的弓身貼近他,貪心地想要更多,她渴望他!

  她輕顫的呻吟令他更加興奮,瞬間摧毀了他的自制力,更強悍地深入,更熱情放肆地與她摩挲,直到他的汗濡濕了她顫抖的身體。

  激情過後,淺淺累壞了,沉沉睡去,赤裸傭懶的身子只蓋著薄被,露出粉嫩的頸子和肩上,上面有歡愛後的烙印。

  「叩叩!」

  敲門聲沒驚擾淺淺,反而吵醒了霍鷹,「誰?」

  「總裁?!你在淺淺小姐的房間裡?」推開的動作倏地停住,黛施聲音頗為驚詫,因為天才剛亮,裡面傳出總裁的聲音,這表示——

  「什麼事?」他沉聲問。

  「呃……」她遲疑說道:「淺淺小姐要我早上七點叫她起床,現在已經七點十分了。」

  迷濛間,淺淺驚醒過來,聽到她的聲音,還搞不清狀況,懊惱的直嚷,「啊!糟糕了。」

  「怎麼了?」門縫再推開一些,黛施忙問道。

  她急得朝門外大喊,「不,你別進來!別進來啊!」

  「是。」

  過了一會兒,黛施的腳步聲遠離,她似乎鬆了一口氣。

  「真的好險!」她撫著胸口。萬一黛施這麼闖進來,那那那……那要她怎麼見人啊?!

  「你還好嗎?」霍鷹低沉溫和的聲音響起,伸出手,撫摸她頸肩上的那些吻痕。

  「你你你……」她一回頭,看見他壯健的身軀,就回憶起昨晚的親匿,臉似著火紅通通的。

  他嘴角輕揚,吻了她一下,「再睡一會兒,嗯。」

  「你快出去!不,等等……」她不忘一把拉起被子,裹住身子,躡著腳尖走到門邊,打開一道小縫往外張望,然後回頭對他低聲說:「沒人了,快走。」

  霍鷹瞪著那張焦急的小臉,當然猜到她的用意,乾脆明講,「黛施已經知道我在這裡了。」

  「天!」她低垂著小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房外的走廊上,最新八卦悄悄流傳。

  「真的?!」

  「當然,我在門縫瞄到兩人都在床上。」黛施斬釘截鐵的說。

  凱迪卻說:「噓!我們最好佯裝什麼都不知道。」

  瑪麗問:「隻字不提,裝傻?」

  「是,以後撞見了也要裝作沒看見。」凱迪點頭。

  「為什麼?」黛施抓抓腦袋,不明白。

  「笨!」凱迪翻翻白眼,敲她的頭,「你不知道淺淺小姐很害羞的嗎?她一害羞,總裁就會遭殃,所以為了他們的幸福,我們就裝遲鈍一點。」

  黛施覺得好笑,「這樣多累!」

  才說著,霍鷹已經牽著淺淺出來,三人很有默契的別過頭,假裝沒看見他們。

  凱迪裝模作樣的說:「山火還沒完全撲滅,有些區域還在燜燒,仍然有不少人在值勤,你們要多準備一些麵包和飲水……」

  「黛施,準備早餐。」霍鷹揚聲吩咐。

  黛施雙眼骨碌碌轉,沒立即回應。

  霍鷹疑惑,正想再說一遍,卻發現他們表情有些怪異。

  「馬上來。」瑪麗連忙代為回答,橫了孫女一眼。

  「不是說假裝不知道他們的事嗎?」黛施聲音小小的說。

  「咳……」霍鷹以眼神警告她。

  來不及了,淺淺身子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子正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不,應該說是霍鷹站在她身後,伸手摟住她的腰。

  她已克制不了臉紅,深吸一口氣,羞惱的將手肘往後頂去,賞了他一頓拐子。

  唉!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淺淺神色懊惱,坐在地板上望著窗外的夜空,想到昨晚的「壞事」今早就教屋裡所有的人識破,說不定這會兒全酒廠的人都知道了。

  唉,她歎了口氣,用手扶著額頭,歪著腦袋想,先前每個人都知道她有多討厭霍鷹,然後現在每個人又都知道他們上了床,啊!丟臉!

  「怎麼了?」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你怎麼進來了?」她抬起頭來,看見霍鷹不但進房來,還把門帶上。

  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一瞬也不瞬的,「噓!別叫,沒人知道我進來,你不會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在這兒吧?」為了配合她的害羞,他只好這麼安撫她了。

  「呃!」她一愣,果然不敢大聲說話。

  「那就好。」他微笑走過來,也坐到地板上。

  「什麼好——」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睡衣裡多了只溫熱的大手,沉重的身軀欺壓上來。

  「你在做什麼?」該不會又想做「壞事」吧?她慌忙的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的巧妙力道阻止,無法掙扎。

  「我在重溫舊夢,噓!別出聲,不然他們會聽見的。」那只溫熱的大手,三兩下就解決掉兩人的衣服。

  她還試著想抗拒,但一看著他結實性感的胸膛,腦袋就一陣發暈,甚至無法再思考,於是在他的侵襲下,她只好咬著唇,連呻吟都不敢發出來,承受著他恣意加深的吻,被他拖進激情的漩渦裡。

  誰知道——

  兩人才做完「壞事」沒多久,門口陡然響起殺風景的重擊聲和呼喊聲,「總裁,請開門啊!」

  「你……還說沒人知道你在這兒?」還在喘息的淺淺,立刻回神過來,慌亂的猛拍著他的胸膛。

  房外那個不識相的傢伙,仍使勁的槌著門,「總裁,快開門啊!」

  「滾!」房內傳來下耐的暴喝。

  「不得了!山火又燒起來了——一

  霍鷹立刻跳下床,套上長褲就出去。

  「天……不,不!」淺淺一抬頭望向窗外,嚇得呆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只見一道長長火幕席捲而來,自山坡那邊往酒廠蔓延,就像她曾在「探索頻道」見過的一模一樣!

  是那本已漸漸撲滅的火舌,觸目驚心的死灰復燃!

  她掙扎起來,匆匆穿好衣服飛奔出去。

  來到院子,她就看到霍鷹凝重的臉色,凱迪、強生焦急的眼神,以及瑪麗祖孫無措的淚水。

  「凱迪、強生,你們趕快去通知曼德威所有的人,撤退!」霍鷹一聲令下,兩人立即行動。

  然後,又對瑪麗吩咐,「你們兩個去收拾東西,一小時內務必撤出曼德威。」

  瑪麗老淚縱橫,喃喃地念著《聖經》裡的主禱文,「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

  怎會這樣,都沒救了嗎?

  淺淺呆呆的看著這一切,不禁痛心疾首。為什麼在她愛上這塊土地、愛上霍鷹時,這一切卻要毀於一旦呢?

  「淺淺,你跟瑪麗、黛施立刻走。」霍鷹的聲音傳來。

  她動也不動,錯愕地抬起頭來,「難道真的沒法子了?」

  他卻說:「我叫你走,沒聽見?」

  淺淺聽見他只叫大家走,卻沒把自己算在內,不禁問:「那你呢?」

  「我得和消防人員留到最後才撤退。」他鎮定回道。

  經營將近一個世紀的酒廠,將要被一把無情火燒燬,霍鷹一定很痛心,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的悲痛,所以她絕不能就這樣離開。

  當下她毅然決然的說:「那我也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淺淺,快走!」他必須做最壞打算,把她趕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固執地嚷道:「這是我的家。」

  他生氣了,撂下狠話,「我命令你走,不然我就趕你走。」

  不!別趕她走,她已經認同這裡了,為什麼不能讓她共患難?

  正僵持不下之際,有對男女匆匆的趕來,「淺淺!」

  「爸引」淺淺詫愕之餘:,心一陣溫暖,奔過去抱住淺康強,他身邊站著一個端莊的女人。

  「思霞阿姨,你好。」她微笑打招呼。

  淺康強大為驚詫。要是以前,女兒的表現可不是這樣,不過,現在無暇研究這些,他對霍鷹說:「四天前我們一接到你的通知,就急忙趕來了。」

  四天前,不正是霍鷹還在火場救火那天,他早就打算要她走了?淺淺難以置信地看著霍鷹,「你都計劃好了,也不問我的意願,你……」她好氣,氣他的霸道。

  「你別怪霍鷹,他是用心良苦,現在外面已經設了路障管制,只准出不准進,幸好霍鷹有先見之明,事先安排物資補給車接應我們,才有辦法進來。」淺康強勸道。

  淺淺瞪他一眼,不理會。

  霍鷹卻是鬆了口氣,「你們來了就好,伯父,請你們現在就帶淺淺走。」

  「不,你甩不掉我的。」當初,她吵翻天要走,他想盡辦法留她,如今他卻要她走?不,她說什麼也不走。

  「這裡太危險了。」霍鷹粗暴的口氣中,掩不住對她的關愛。

  「淺淺,聽我說,」章思霞輕聲道,「我們來的時候經過山腳,只見火苗漫天飛揚,這山林大火短時間內難以收拾,必須馬上離開。」

  「不,霍鷹不走,我也不走。」她噘著嘴,雙手抱胸。

  霍鷹捺著性子說:「我沒說不走,只是有責任留守到最後,和消防隊員一起撤離。」

  「去你的責任!」她不管他們,腳一跺回房裡去。

  霍鷹看向淺康強,他卻是無奈的兩手一攤,「我從來就拿她沒法子。」

  「我有!」章思霞溫柔的笑道。

  在飯店中,電視新聞報導著,「這場本世紀最嚴重的山林大火,至今已焚燬了六萬公頃樹林,附近五百多戶民宅被焚燬,一千多人被迫撤離,眼見家園在這場無情大火中化為烏有,災民不禁悲慟欲絕。據當地消防員說,昨日在風力的作用下,山火蔓延並且越過叢林,即將侵襲著名的曼德威酒廠……」

  螢幕上出現的影像正是淺淺熟悉的畫面,揪心之痛襲上心頭。霍鷹呢?他不要自己留在他身邊了嗎?

  回想喝了霍鷹端來的牛奶之後,她的眼皮就不聽使喚,漸漸的四肢沉重乏力,在矇矓中,她彷彿看到他嘴唇掀動著,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醒過來時,她已經在這家飯店中,由淺康強和章思霞陪伴著。

  「淺淺,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剛才一路過來,不知有多少燒焦的樹林和房屋,到處都燒成灰燼……」淺康強有些無措,不知如何安撫女兒才好,他可從沒有見過她如此冷靜的模樣。

  章思霞朝他使了個眼色,要他別再說,旋即開口安慰道:「霍鷹答應過等事情結束就和我們會合,你放心吧!」

  她依然安靜,閉上眼睛卻流下淚來。

  怎麼也忘下了啊!

  忘不了酒廠的雞鳴狗吠、葡萄田的泥巴味,還有艷陽高照、繁花似錦……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任由霍鷹獨自承受這一切災劫,她要陪著他承載所有的淚水和悲痛。

  「什麼?!淺淺她跑了……已經大半天?」霍鷹」行黑的手掌用力的握住手機,差點就因為太用力而捏碎它。

  另一端的淺康強說道:「她留了張紙條,說要回曼德威。」

  「不可能!警報還沒解除,她根本進不來納帕山谷。」

  「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在飯店附近找了半天也找不著她,後來思霞想,既然我們有法子搭物資補給車進去,那麼淺淺也有可能這樣做,例如搭媒體採訪車之類的……」

  霍鷹迅速上了車,飛馳回到空無一人的房子,踢開大門。

  「淺淺!」吼叫聲傳遍屋裡屋外。

  「我在廚房。」有聲音從後方傳來。

  他大口抽氣,扔下手機,往廚房奔去。

  果然,讓他擔心的人,就坐在廚房中央的調理桌旁,悠哉的喝著茶,爐子上的開水正燒得咕嚕咕嚕響。

  「過來喝杯茶。」淺淺悠閒的泡茶,給他一個堅定不移的微笑。

  「你好大的膽子!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氣憤的踱向她。

  她瞄了他一眼,噘嘴委屈的說:「我回來跟你共患難,不行啊?」

  「你一個女人搭便車有多危險,你腦子裡到底是裝什麼?」瞧他火氣比外面的山火還要旺,隨時都會燒過來的模樣。

  「搭便車也沒多危險嘛,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她不服氣的回道。

  「你還真的這樣做?!該死!這種時候不知有多少人趁火打劫,你就不怕……不怕遇到壞人?」被氣昏頭了,他邊加快腳步衝過來,邊指著她罵。

  她嚇得從椅於上跳下來,指著他尖叫,「喂,停!喂喂喂,不要過來——」

  「媽的,是哪家媒體、哪個笨記者讓你上了車?」他置若罔聞,仍然邁步逼近。

  「我我我……不是搭記者的車,我沒有……我是偷偷上了救難隊的車。」淺淺急了,拿桌上的餅乾扔他,而且扔了就跑。

  偷偷上車?這笨女人顯然不知道這舉止有多危險!

  他氣得咒罵道:「天!你到底像誰?」

  「當然是像我媽!」她直接把責任賴給死去的人。

  「我把你寵壞了,你才得寸進尺,別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他伸手抓她,她立刻拔腿就閃,嚇得又拿茶罐砸他,他一擋,茶罐落地,撒了一地茶葉……結果他們繞著桌子追逐,一片凌亂和尖叫聲。

  沒一會兒,她被身手迅捷的霍鷹一手逮著,壓倒在地上。

  「你……你說過不打女人的。」

  「該死的你,這麼不聽話,永遠不許你再這麼做了!」他粗暴的吼道,高大的身軀竟忍不住顫抖著。

  突然她笑了。

  他不由得一怔,「你還敢笑?」

  她望著窗外說:「你看!外面的天空烏雲密佈……」

  霍鷹回過神,倏地外頭一片喧嘩,接著嘩啦水聲不斷。

  「下雨了!」他雙眼一亮,把淺淺從地上抱起,跑到屋外迎接急驟而下的雨水。

  「你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山林中紅艷的火焰正逐漸消退。

  眼看一切將要化為灰燼,忽然一場豪雨降臨化險為夷,原本是一場大悲劇,卻成了個大奇蹟。

  「有救了!曼德威有救了!」兩人興奮的緊緊擁抱著,充滿了愛與感恩。

  清晨,淺淺從鳥語花香中醒來,往窗外望去,雖然經過一場浩劫,有一小部份的葡萄園成了焦土,但是另一邊因為防火溝以及那場及時雨,葡萄樹結果匯匯,一片深紫翠綠、清香撲鼻,已進入采收期。

  最幸運的是,酒廠完好無缺,凱迪、強生、瑪麗祖孫,以及工人們陸續歸隊,只見收成車上的大木箱載滿一串串葡萄,送往酒廠去進行發酵。

  這麼好的晨光大地,生氣盎然,淺淺的精神也格外清爽,她吸吸鼻子,外面飄來烤羊肉及麵包的香氣。唔,肯定是堡麗做的早餐,她喜孜孜的換洗一番下樓去。

  霍鷹正與強生、凱迪在院子裡討論酒廠的工作進度,享受著剛烤好的羊肉和麵包。

  「東區的葡萄樹沒被山火波及,經過大早大雨之後,反而長得更好,結出的果實飽滿,而且風味更佳。」強生邊吃邊說。

  凱迪聽了倒是困惑,「是嗎?照理豪雨過後,葡萄受潮,產生白色黴菌,會使葡萄發育不全,導致嚴重歉收,怎麼東區的葡萄樹反而長得更好?」

  「這是因為以牛奶灌溉葡萄樹,不但能抑制黴菌滋生,而且葡萄的風味更佳,所以我想……其他區的葡萄樹也可以試試。」強生說得有些尷尬,因為當初淺淺好奇的試驗,還被他狠狠責難過。

  凱迪立刻反應過來,「喔!原來是淺淺小姐的功勞。」

  隔著一道門,剛下樓的淺淺略微一怔。

  他們是在稱讚她嗎?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腳步遲疑的停下來,她不由自主的想聽得更仔細些,瑪麗的話就飄進她耳裡。

  「總裁,十多年前,你要求淺淺小姐彌補她所犯的錯誤,果然是有『遠見』呀!」

  「這是怎麼回事?」老好人凱迪問道。

  強生卻笑嘻嘻的說:「你是指她刺傷總裁,又踩壞總裁苦心培育的葡萄新品種那件事吧!」當時他不在場,這件事卻傳遍酒廠,自然也聽說了。

  瑪麗回道:「對啊!我記得總裁胸前被刺了條長長血痕,那時候淺先生要賠償總裁的損失,總裁卻不接受,說要娶淺淺小姐,要她一輩子與葡萄樹為伍。」

  「總裁,虧你想出這個懲罰方法,真絕啊!」凱迪豎起拇指哈哈大笑。

  「閉上你們的嘴!繼續討論剛才的議題。」霍鷹顯然不怎麼高興。

  哦,原來如此!門外的淺淺完全僵住了。

  原來他一直惦記著她,要她嫁給他……只因為她傷害過他,她弄壞了他培育葡萄樹,他就處心積慮想辦法報復她?

  難怪她脾氣差、她驕縱、她任性……他卻說喜歡她、愛她,這完全是個騙局!

  原來,父親並不完全是為了再婚,才把她騙來這裡,早在十幾年前他們……他們就「出賣」她了,而她竟然傻傻的跌進圈套裡,跟他……

  明明冬季還未到,淺淺卻覺得好冷好冷,整個人像是掉進冰河裡,手腳是冰冷的,就連心,也漸漸冷了起來。

  沒有憤怒、沒有抗議,她只是靜靜的轉身,然後回房裡,悄悄的收拾行李,遠離那個戲弄她、欺騙她、報復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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