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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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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3 00:13:38
第十一卷:遊俠 第十九章 不要讓我們白白死去

能夠積累軍功,在邊軍之中任正四品官階的將領,不知道要經歷過多少的殺陣,心志早已磨礪得堅韌如鐵。

在整個千霞山邊境線上,能夠讓陳宮這樣的邊軍守將心神震顫到這種程度的,唯有一人。

這人只能是聞人蒼月。

能在一抬頭之間,便有一座山陡然壓下的氣勢的,也必定是真的聞人蒼月。

也就是說,此刻在大莽主軍之中,那名身穿著魔神一樣的鎧甲的大莽統帥,只是一名身材和聞人蒼月將近的人。

真正的聞人蒼月,已經暗中急行軍和一支大莽軍隊會和,到了這裡!

在雲秦朝堂中人剛剛開始覺得聞人蒼月會率軍進攻千霞山,越過千霞山的時候,聞人蒼月,早就已經做好了越過千霞山的一切準備!

在陳宮的目光和聞人蒼月目光交匯的這一瞬間,陳宮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想到了很多極其可怕的後果。

也就在這一瞬間,聞人蒼月的身前,已經飛出了一道劍光。

這一道劍光,就像一顆燃燒著黑紅火焰的銀色隕星,在尋常修行者都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極短時間裡,橫衝直撞,將聞人蒼月和陳宮之間的十餘名雲秦黑甲守軍破開成了一團團破絮般的血肉,降臨到了陳宮的身前。

陳宮也是強大的修行者,他已經看清了這一劍的劍路,在中計的絶望和想到的可怕後果產生的恐懼佔據心靈的這一剎那,他拔出的青色長刀上的金色符文驟然發亮,一頭斑斕猛虎,就似從刀身中要衝出來。

他的刀準確的斬中了迎面而來的飛劍,然而他依舊無法阻止這柄飛劍分毫。

“哢嚓”一聲,他的肩部骨骼首先震碎,飛劍壓著他的長刀繼續前行,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他的身上。

陳宮倒飛而出,身上出現了許多裂口,不像是被飛劍斬中了一劍,而像是瞬間被上百柄劍同時斬中。

在這樣的傷勢之下,陳宮自然不可能還活著。

然而因為這變故太過突然,時間太過短促,以至於這千葉關最高將領被一劍擊殺,身體重重落地之時,所有的雲秦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那近千名“殘軍”陡然全部氣勢一變,如野獸一般發出低沉咆哮聲,聞人蒼月的飛劍繼續前行,將陳宮身後數名將領也一劍震飛出去之後,千葉關的大部分守軍,才徹底反應了過來,才有將領通過這一柄飛劍霸決天下的氣勢,知道了這人是誰。

無數聲淒厲的呼喝聲響了起來。

悲愴、憤怒和決裂的氣息,瞬間充斥這整個城關。

“墜星弩!”

一名城關城牆上的雲秦將領雙眼的眼角都幾乎睜裂,用盡全力發出了一聲軍令。

千葉關是千霞山防線上一道重要關卡,後方是幾條雲秦邊境線上幾條重要的大道,原先駐軍兩萬,在千霞邊軍大部已經調入南伐軍之後,此時守軍雖然只有八千,但云秦帝國最為強大和最能震懾這世間的,卻本身就是雲秦的重鎧和強大的軍械。

整個千葉關,便佈置有固定座投石車一百架,城關連弩三百具,更有碉樓七十餘,全部配備墜星弩。

固定基座式守城弩不必考慮後繼移動的問題,在本身自重上沒有太大限制,所以守城弩的弩箭威力,比起弩車的弩箭威力要來得更為強大,而墜星弩,以紀念昔日張院長的墜星湖一役而命名,是整個雲秦,守城弩之中威力最為強大的!

投石車無法攻擊近距離的目標,巨石墜落的速度,對於聞人蒼月這種級別的修行者也沒有太大的威脅,但是墜星弩卻是足夠威脅聖師階修行者的生死。

“當!”

這名雲秦將領發了令,他也聽到了一聲如同巨鐘敲響般的聲音。

這一聲如廟宇之中的大鐘陡然被敲響的聲音,是由無數的金鐵敲擊聲和機括陡然轉動的聲音匯聚而成。

這聲音,正是七十餘具墜星弩聽令發動的聲音!

這些時日,千葉關的所有雲秦軍人,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心情緊張,都要警戒,雖然陡然遭遇這樣的變故,這些精鋭的雲秦軍人還是第一時間執行了軍令。

聽到這樣的聲音,這名雲秦將領的心情微鬆,知道自己此刻就算馬上被聞人蒼月一劍擊殺,自己的死亡,也已經有了價值。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呼吸卻徹底的停頓了。

一支支手臂粗細的弩箭如同天罰的鐵棍一般,從山上的各處碉樓中飛出。

然而其中有一部分,竟是沒有狠狠墜落在城門關這片敵軍密集的區域之中,反而是落在了別的碉樓上!

“轟!”“轟!”“轟!”….

一座座佈置著墜星弩的碉樓頂部,就像一個個南瓜一般被帶著恐怖衝擊力的弩箭輕易的砸開。

無數碎裂的石塊飛灑在千葉關的空中,有些沉重的弩機底座甚至因為碉樓的損毀和崩塌而轟然墜落,一時之間,整個千葉邊關之中,就有如天崩地裂一般。

城關上發令的雲秦將領在這一剎那,也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隨著這些弩機的墜落而墜落到了無盡冰冷的深淵之中。

在這樣急促的時間內,這些墜星弩機本身來不及精確的瞄準,本身也只是想用七十餘枝墜星弩進行一波次的覆蓋性毀滅打擊。

此刻只有二十餘枝墜星弩箭砸入了聞人蒼月帶來的這近千人陣中,有二十餘枝,甚至偏到了城關城牆上,在城牆上轟出了恐怖的深深孔洞。然而那二十餘座碉樓的毀滅,卻是極其的精準。這只能說明,那些弩機,原本就已經瞄準了別處的碉樓!

潛隱,奸細,這對於交戰的雙方而言是不可避免的。

聞人蒼月本身是雲秦權傾朝野的人物,在雲秦本身擁有許多暗面之中的勢力…然而這是在千霞邊軍,而且這不是只控制一架兩架弩機,而是一次性控制了二十餘座弩機!

這需要花多少時間的蓄謀和暗中的使力,才有可能做到在這邊關中安插了自己這麼多的人手?

這進攻千葉關,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謀劃起來的?

這名雲秦將領看著那一座座崩塌的碉樓,先是感到震駭,然後因心中這樣的念頭,而感到恐懼、絶望,無助。

在許多碉樓的崩塌之中,一些碉樓也反應了過來,調整弩機開始互射。

一些鄰近這些碉樓的校官也發出了厲喝,帶著一些軍士衝入那些被控制的碉樓。

然而那些倉促調整應戰的弩機卻不可能比那些早有預謀的弩機更快,只是在一輪互射之中,那些還屬於這個邊關,屬於雲秦帝國的碉樓頂部,便大多轟然爆裂,崩塌。

在一片混亂之中,已經無人能夠阻止聞人蒼月。

聞人蒼月那些部下,開始分散成一支支小隊,將整個千葉關變得更加混亂。

而聞人蒼月,開始一步步登上千葉關城樓。

他的飛劍,摧毀著一切阻擋在他面前的軀體。

他是可以以一敵千的聖師,而且是聖師階中無敵的人。

所以無人能夠阻擋住他的腳步。

他登上了千葉關的城關,面對著大莽方向的荒原,負手而立。

七曜魔劍卻是從城關上掠下,如割草一般,斬殺著內裡的雲秦軍人。

“陰謀和武力一樣重要,光會行軍佈陣,又有什麼用?”

看著暮色中的荒原,聞人蒼月第一次因胡闢易而面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他嘲諷的輕聲自語道:“你不懂也沒有時間在大莽國內對我動用陰謀,你的武力不如我,調用指揮軍隊不如我,你怎麼可能贏我?從一開始,你因為不忿雲秦人對你的看法而背叛胡家,做這討逆大元帥來想和我一爭長短,便已經注定必敗…原本像我等人物,只是修行都已冠以超脫的‘聖’字,要再在意那些普通人,遠遠不如我們的人的看法,那便是自己找敗而已。”

……

……

胡闢易單膝跪在了荒原的泥土之中,對著雲秦的方向,痛苦的呻吟出聲。

沉重而龐大的金色戰車,在他的身後,不復往日的光彩。

面對大莽已經壓倒性的軍力的圍追堵截,即便是他,也已經開始出手,已經無法和先前攻佔奪月城前一樣,只需冷眼旁觀自己部下的施為。

他是聞人蒼月口中冠以“聖”字的人,且在千霞邊關經營了這麼久,帝國的三大將領之一,他的身周,自然擁有許多強大的修行者,光是這架戰車之中的那麼多靈祭祭司,便很難讓人想像。所以在奪月城之後的這些戰鬥之中,他只是疲憊,卻依舊沒有受任何的傷。

為了儘可能的讓更多雲秦軍人能夠回到千霞山,他已經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儘量逼自己不去想自己在奪月城的大敗,然而千葉關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聞人蒼月已然攻佔了他們想要退往的千葉關。

接下來會有更多急行軍的大莽軍隊到達千葉關,在雲秦的援軍能夠到達之間,對他們進行一次徹底的前後夾擊麼?

現在自己怎麼做?

讓這支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軍隊,改變行進路線,繞向別的地方麼?那聞人蒼月在途中,又會有什麼樣的動作?

自己身後的這支軍隊,自己最終還能帶著多少人回千霞山?

此時的胡闢易,只覺得一切都在聞人蒼月的算計之中,只覺得充滿了無數可能,但沒有一個可能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此刻的他,只覺得無路可走。

……

“你們走吧。”

胡闢易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身後的數名將領出聲道。

“將軍?”他身後數名難掩疲憊之色的將領頓時呼吸一頓,身體驟然僵硬。

“要不然可能會全軍覆滅在這裡面。”胡闢易艱澀的嚥了口口水,道:“大莽主軍中的聞人蒼月是假的,由我統帥一部分軍隊,應該能夠拖延到你們回到千霞山之後。”

“將軍不可!要帶兵殿後,也是應我們殿後!”

“這是命令。我身為你們統帥的最後命令,你們必須服從。”胡闢易看著這幾名將領,輕聲自嘲般補充了一句:“或者說,給我一些作為大將軍的最後尊嚴?”

這幾名將領的身體,都因為難以忍受的痛苦,而劇烈的震顫起來。

“要死容易,但要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很難。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要忍辱偷生,也的確很難。”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干涉的聲音,卻是從胡闢易的身後,傳了出來。

所有身穿靈祭長袍的靈祭祭司,已經全部出了戰車,聚集在胡闢易的身後。

“大將軍,請你想想,即便你的死,能夠讓你的這支軍隊有更多的人活著回到千霞山,接下來呢?”為首的一名年邁靈祭祭司對著胡闢易躬身行禮,緩緩道:“你覺得目前趕得到千霞的將領,有能夠比你更熟悉千霞山麼?能夠阻擋得住聞人蒼月的突破千霞山麼?即便你同樣是不能…你至少是名聖師,至少將來會有機會殺死聞人蒼月。你比別人會更有機會…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活著?”

“我們會為大將軍斷後。”

這名年邁的靈祭祭司看著渾身開始顫抖的胡闢易,請求道:“請大將軍活著…哪怕是苟且偷生的活著,請不要讓我們白白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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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3 00:13:52
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章 吸引

有時候,活著,的確比死更加容易。

沒有人知道千霞山千葉關被聞人蒼月攻破的這一日,在代表著千霞山的尊嚴和威武的巨大金色戰車背後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因為這一日,胡闢易活了下來,而一些知道了這輛戰車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最忠誠於他的部下,以及那些原本可以不受軍方管轄的靈祭祭司,卻是在黑夜之中離開,走向死亡。

雲秦帝國的人們,只是日復一日的聽到南部邊關傳來的不利消息。

即便是絶大多數雲秦朝堂中人,都沒有想到雲秦在南部邊關的大敗會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徹底。

在攻下了千葉關之後,一支萬人左右,連日急行軍之後極其疲憊的大莽軍隊,很快趕到了千葉關。

雖然在胡闢易的統御之下,撤退的雲秦軍隊改變了路線,繞向了嘉葉關,避免了被大莽軍隊徹底合圍,但這支經過了數日強行軍的疲憊大莽軍隊,依靠著千葉關那些投石車和剩餘的墜月弩等強大軍械,在聞人蒼月的統御下,卻在接下來的數日中,擋住了雲秦三萬援軍和千霞山數部的夾攻,等到了大莽後繼援軍的到來。

而追擊著胡闢易的大莽主軍,只是分出了三萬繼續追擊胡闢易的軍隊,其餘四萬大軍,全部按照既定路線,進入了千葉關。

這支大莽主軍進入千葉關之後,只是三天,千霞千葉關附近的千裕、瞳岸兩關便全部被大莽軍隊攻破。

在千葉關被攻破那日,大莽七萬追擊的主軍距離千霞山有五日的路途。

所以在雲秦朝堂大多數人的預計之中,聞人蒼月會略有些修整的時間,從那日算起大約十日左右,才有可能集結進攻千霞山。

但前前後後卻只是八天的時間,大莽軍隊就已經連破三關,大莽的先頭部隊,已經侵入了雲秦境內!

胡闢易一共帶著四萬餘雲秦軍隊退回了千霞山嘉葉關,加上千霞山各部留守的近五萬守軍,千霞山的後方,在雲秦帝國的緊急調動之下,也已經有近十七萬援軍趕至千霞山。

而此時,大莽在千霞山三關以及接近千霞山的軍隊總數也只在十五萬左右。

雲秦帝國的百姓,自然不可能想得那麼透徹,瞭解這些援軍的到達都有時間差,而且大莽軍隊的推進速度遠遠超出雲秦軍方的估計,他們不明白在這種時候,即便是帝國另外一名最為強大的將領,龍蛇統帥顧雲靜在,也根本無法避免被大莽軍隊突入雲秦領土。

他們只知道,前面四十餘萬的南伐雲秦大軍,在胡闢易的統帥之下,竟然被打得只剩下了那麼多人回來。

他們只知道,在那麼多援軍趕去的情形下,竟然還被大莽軍隊攻破了千霞山。

被敵國的軍隊攻入領土,一些城鎮的居民開始逃離,流離失所,這是雲秦立國到現在,根本沒有過,而且幾乎所有雲秦百姓也根本沒有想過的事情!

雲秦的百姓開始有些恐慌,開始極度的憤怒,要求撤換掉胡闢易的統帥職位,要求治胡闢易的罪。

......

…..

林夕一動不動的蜷伏在一片並不高的荒草叢中。

他身穿著青色的袍子,披著一條用些長草隨意結成的粗陋,卻是有著極佳隱匿作用的草毯。

就在他面前不遠處,是一大片燒焦了廢墟。

在雲秦的地圖上,這裡本來叫霞光鎮,在這裡,非但可以看到遠處千霞山上艷麗的晚霞,而且還產著一碗下去,就可以讓人的臉龐變得比晚霞還要紅,還要鮮艷的赤霞酒。

這裡曾有許多酒作坊,周圍的田地種植著許多用於釀酒的高粱,平時這裡是一個比東港鎮和燕來鎮還要熱鬧的大鎮,然而此刻,這裡卻只是一片被燒焦了的廢墟。

林夕知道聞人蒼月絶對會進攻千霞山,將雲秦拖入戰爭的泥沼,如果不是他在龍蛇邊關做的事情,只要拖到今年秋冬,恐怕雲秦的局勢,便會更加的雪上加霜,然而他也沒有想到,聞人蒼月的軍隊能夠這麼快突破千霞山,而且守住千霞山的那幾處關口。

在他趕到千霞邊關的時候,大莽軍隊已經攻破了三關,千霞山後,半個南陵行省,已經淪為了戰場。

遠處的一片雜樹林中,迴響起了野狼的嚎叫聲。

無須黃銅鷹眼,林夕的目光便鎖定了那片距離他有六七里開外的雜樹林中的幾個移動灰點。

原本在這種區域內,是不可能出現野狼的蹤跡的,然而這裡的集鎮只是毀了並沒有多少天,人跡一消,原本在千霞山山腳周圍才會出現的野狼,竟然已經穿過了數百里,出現在了這裡。

林夕的目光並沒有在這幾條野狼的身上停留,他的目光,繼續轉向了那片集鎮廢墟。

此刻,正有一支二十餘人的大莽騎軍正在那片集鎮附近梭巡。

這支大莽騎軍座下的馬匹都用棉布包著,林夕也已經跟了這支騎軍兩天,所以他能夠肯定,這支騎軍必定是某支已經進入南陵行省境內的大莽軍隊的偵察軍。

胥秋白的行蹤極其的隱秘,按照湛台淺唐先前蒐集到的一些消息,胥秋白就像是一頭獨狼一般隨意的遊走,只是不受任何人指使的進行著一次次的刺殺。

也就是說,他的任務,只是儘可能的刺殺雲秦的將領,至於在何時何地進行刺殺,便根本沒有限制。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即便是整個雲秦軍方也根本難以追查出胥秋白的具體行蹤,林夕一個人,更是不可能查找得出胥秋白這名在整個碧落邊軍之中都是參與戰陣最多的強大箭師的下落。

然而在決定趕來千霞邊關之時,林夕就已經想明白了夏副院長的一些用意,也已經想明白了自己要如何做。

胥秋白在不斷的刺殺雲秦的將領。

他便也決定和胥秋白一樣,專門不停的刺殺大莽的將領。

這對於他而言,是一種修行,而且他可以肯定,胥秋白一定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以這種方式,或許便能令胥秋白主動出現在他的面前。

……

林夕平靜而極有耐心的看著那支大莽的偵察軍。

在過往的兩天追蹤之中,他已經觀察出了這支偵察軍的一些習慣。

而近日這支偵察軍的舉動,卻是和平時非常不同,不僅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而且在同一區域停留的時間過長。

種種的跡象,讓他判斷出來,將會有一支大莽軍隊,會沿著這支偵察軍留下的一些暗記而經過這裡,回到千霞山區。

所以在這支偵察軍離開這個燒焦了的城鎮,往千霞山區而行之時,他並沒有再追蹤這支偵察軍,而是緩緩的移動,進入了一條長滿雜草,且有些積水的水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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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3 00:14:07
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一章 風行者的刺

在移動到高粱地裡的水渠的過程中,林夕一直在緩緩的放著一圈細麻線。

在耐心的等待了許久之後,一支大莽軍隊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是一支兩千人左右的輕鎧騎軍,明顯已經執行了某個任務,已經有戰鬥過的跡象,不少人的身上都帶傷,此刻的行進速度並不快,是邊行進,便讓戰馬啃吃些嫩草,略作休憩的那種。

因為先前已經有偵察軍在方圓百里之內做過偵察,確定沒有一定建制的雲秦軍隊活動的蹤跡,這支大莽軍便沒有顯得十分警惕,並沒有再分前軍後軍。

自雲秦立國之後,受張院長的影響,除非是一些級別極高的將領,或者是一些特殊部隊的高階將領,其餘雲秦將領都是和普通軍士一樣身穿黑皮甲,只是內甲有差別,這樣一來如果不是胥秋白這樣出身於雲秦軍方,對雲秦軍方的一些口令,手勢極其熟悉的刺客,想要弄清一支雲秦軍隊之中誰是將領都很難。

但大莽這樣的雲秦帝國受張院長的影響就沒有這麼深,軍方各階將領的服飾、裝束都有明顯區別。

大莽高階的將領頭盔上一般按級別鑲嵌煉獄山煉獄紅寶石、孔雀石、火珀等物,而低階的將領則鑲嵌綠松石、黃瑪瑙、雲紋紅玉,再低一些的便沒有鑲嵌物,只是有金銀等飾紋,同時盔頂飾以各種妖獸羽毛。

林夕在青鸞學院接受風行者傳授時,不僅僅是修煉箭技,這些知識和一些潛隱刺殺的技巧,也都是記得滾瓜爛熟的。

他的目光很快鎖定住了這支大莽騎軍中的最高將領。

這是一名身高絶對超過兩米,體重絶對超過兩百五十斤的巨人,在這種常人根本無法看清面目的距離之下,林夕卻已然看得清清楚楚,這人臉上的肌肉都一條條的鼓起,是真正的滿臉橫肉,彪悍到了極點。大約因為身軀本身就太過沉重,所以這名大莽將領的兵刃是單獨用一匹跟在他旁邊的戰馬馱著。那是一個橢圓形的扁環狀兵刃,通體黑紅色,符文是大莽獨有的流淌岩漿狀符文,外環和內環除了一個握手的地方之外,都是極其鋒利的刃口,且參差不齊,就像一簇簇火焰的形狀。

他的頭盔上鑲嵌的是黃瑪瑙,這在大莽代表著的是正五品騎尉的官階,按理統兵已達三千。

此刻這支騎軍只有兩千餘人,要麼就是本身只帶了這麼多出來,要麼就是已經經過過一場不小的戰鬥,已經傷亡了近千人。

成建制的騎軍一直都是修行者的剋星。

不僅馬匹的耐力足以追趕速度一時占優的修行者,且成建制的騎軍之中,光是箭軍和一些投擲器,就可以對修行者造成致命的威脅,此刻這樣規模的騎軍,林夕是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的,所以他並沒有浪費時間去仔細查看這支軍隊的軍械配備,只是在等待著這支軍隊繼續前進的同時,再在這支軍隊中尋找其他將領的蹤跡。

這支大莽軍隊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被一名青鸞學院的風行者盯上,繼續不緊不慢的行進著,對於只是回程的軍隊而言,確保一條沒有敵軍堵截的線路,比起節省一些時間要重要得多。

林夕在草叢中的雙目顯得異常的明亮,真的就像兩顆寶石在發出光彩來。

就在這支大莽軍隊的最後一百餘騎穿過燒焦的鎮區的瞬間,他右手猛的一拽手裡已經略微綳直的細麻線。

當!

一聲就像雲秦某種弩機敲響般的聲音,陡然出現在這片沉寂的原野之中,從這支大莽軍隊的側後翼響起!

這支大莽騎軍之中幾乎所有的人,全在一息之間條件反射般猛的伏低身體,目光極冷的掃向發生處的草叢。

同時,溝渠中的林夕已經持起了被他染成綠色的烏骨巨弓,他的目光從倒得亂七八糟的高粱秸稈之中穿過,準確的鎖定在那名巨人般的大莽將領以及另外兩名頭盔有金銀紋飾的大莽將領身上。

“嗤!”“嗤!”“嗤!”

三聲尖利的破空聲在那噹的一聲還未消失之時,便已響起。

三團血花幾乎同時從三個人的身上湧起。

那名巨人大莽將領的手剛剛伸到身旁戰馬身上的巨環上,他異常粗壯結實的脖頸側面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整個頭顱幾乎折斷,側向栽倒下去。

另外兩名大莽將領一名後心處鎧甲間隙處中箭,俯衝摔倒在地,另外一名卻是正抬手間,腋下中箭,冷戾的金屬箭矢直接從他腋下狠狠的穿刺了進去,沖碎了他體內一半的重要臟器,強大的力量壓入體內,使得他在從馬上上摔倒下去的瞬間,口中也是鮮血狂噴,噴出了許多破碎的臟器。

三聲尖利的破空聲和沉重的墜地聲後,是片刻的絶對死寂。

因為這時間太過短暫,所以畫面傳入腦海之中,理智的反應和判斷,還根本無法衝掉第一時間的震駭。

極其短暫的死寂之後,“轟!”的一聲,這支大莽軍隊瞬間被無數的聲音所充斥。

兵刃和甲衣震鳴聲,驚駭的大叫聲、呼喊聲,發令聲,馬蹄聲,極混亂的交纏在了一起。

有上百名大莽騎軍瘋狂的撲向了先前那噹的一聲發聲的地點,數十名大莽軍士第一時間湧到了摔倒在地的三名將領身旁,但是他們的臉色便很快變得徹底慘白,發出了絶望的嚎叫。

從這些人的反應之中,外圍的大莽軍人便已經知道他們的統帥和其餘兩名將領已經變成了迅速變冷的屍體。

所有這些大莽軍人的目光全部瘋狂四下掃射著,然而卻看不見任何的動靜,而且讓這些大莽軍人在統帥被刺殺的驚懼和憤怒之中,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所有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通過那箭矢破空聲,感覺到這三枝箭是從哪裡發出。

因為那一瞬間,這三枝箭的破空聲,竟像是從空中四面八方傳來,就像是空中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劇烈的吹著哨子一般。

一名校官擠到了三具屍體的身側。

這名校官平時只能統御百人,但是這三名將領死去之後,這軍中只有和他同級的校官,而他的資歷在這些校官之中最深,所以他此時便應該是這支大莽軍隊的統帥者。

這名臉色比花白的雙鬢還要慘白的老校官強忍著極度的驚怒,拔出了一枝深嵌於面前將領屍體內的箭矢。

他看到,這是在雲秦修行者箭手之中十分普及的墨羽紋鋼箭。

這種箭矢通體用雲秦獨有的一種墨炭淬火的合金鋼製成,表面有一片片像微小羽毛一般的鋼紋,外觀和一些重金破甲箭完全一致,只是箭頭沒有那些破甲箭的箭頭來得堅硬和昂貴,一般的修行者沒有大的勢力支持,也能承擔得起。

這種特種鋼質羽箭,原本是不可能發出那種四面八方都有人吹哨一般的聲音的,然而這名老校官在一眼之間,便看到箭尖和箭身上有些不尋常的刻線。

是這種刻線,讓這箭矢破空聲異常,讓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出箭矢飛來的具體方位,而且這種刻線,竟然沒有影響到箭矢的精準度!

這到底是一名什麼樣的箭手?

老校官抬起了頭,讓他的呼吸為之一頓的是,他看到先前那支他派出的百人騎軍已經有數騎瘋狂的狂奔回來,最前方的一名軍士提著一個黃銅皮水桶般的物事,而其餘那些騎軍,正在那片草叢之中瘋狂的朝著一個方位搜索著。

在急促的幾句回報之後,這名老校官連續發出了數個命令,又有數百人分散開來,朝著四面八方瘋狂的搜索著。

在十數停的時間過後,終於有人在高粱田的水渠之中發現了些有人活動的痕跡,然而接下來再不管如何搜索,卻是再也無法發現這名刺客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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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3 00:14:24
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二章 刺客的傳說

在黑夜降臨之時,李應星放下了手中的黃銅鷹眼。

雲秦源自張院長的這種裝備雖然可以將人的視線範圍提高數倍,雲秦大工匠打磨的水晶鏡片的精密程度,也足以讓林夕熟悉的那個世界的人歎為觀止,但這種只是由黃銅和鏡片構成的東西自然不具備高科技的夜視功能,在黑夜之中,尤其是在沒有什麼月光的黑夜之中,卻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收起已然失去作用的黃銅鷹眼之後,李應星的左手伸出,無聲的做了幾個手勢,幾名校官重複了這樣的手勢,後方的隊伍便繼續跟著他前行,並開始從隨身的背囊之中取出食物,開始無聲的咀嚼和吞嚥。

這是一支四百人建制的雲秦遊牧軍,連帶遊牧尉李應星在內,每一個人都身穿雲秦的制式黑皮甲。因為此時戰事緊張,所以和前線的其他隊伍一樣,這支遊牧軍的裝備也更甚以往。隊伍之中的每一名軍士都配備著一次性可以同時射出十枝弩箭的臂弩,其中一半軍士帶著黑石強弓,且都配備著小型拋網。

這種拋網和專門針對修行者的大型鋼網不同,是用特製的麻線製成,十分輕便,在未展開時只是拳頭大小的一團,在用弓彈出之後,卻是會撒開成兩米見方,一瞬間抖開許多張,其中夾雜著鋼針,也可以將對方許多軍士捆縛住,尤其對上騎軍時,可以讓高速突進的騎軍瞬間摔得人仰馬翻。

李應星才四十餘歲,但已經有近二十年的邊軍經驗,在黑夜之中行進對於他而言似乎根本不用擔心迷失或是錯過方位,偶爾抬頭看看星辰的樣子,只讓人以為他是在沉默行軍中的無聊,看看星光而已。

雲秦軍隊是極擅長,也極喜歡夜戰的。

因為張院長在五十年前率著雲秦軍隊和修行者進行著一些征戰時,便經常說既然上蒼給了我們一雙黑色的眼睛,便是讓我們用來在黑夜之中尋找光明。既然黑夜是上蒼賜予我們隱匿身影的東西,那我們為什麼不好好的利用?既然在黑夜之中能夠省很多的事情,那為什麼不在黑夜之中行動?

張院長很多時候,也是在黑夜之中行動,比如一夜斬盡西夷強者的頭顱,比如碧落陵之戰一夜連燒南摩國大軍十三座糧倉。

所以雲秦軍隊的兵刃大多數都是刻意弄成了在黑夜之中沒有任何反光的黑色。

所以現在黑夜降臨,李應星便根本沒有駐軍休憩的念頭,而是想乘著黑夜,儘快完成這次穿插。

遠處的山林中響起了狼的嚎叫,李應星的眉頭皺了起來,朝著狼嚎的方向望去,他的瞳孔迅速的擴張收縮,左手也迅速的抬了起來。

一條黑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無聲的顯現了出來,就好像從這狼嚎之中飄來一般。

李應星知道這絶對不是自己這支軍隊中的人,但在下一息的時間內,他沒有馬上發佈軍令。

因為這條黑影在從黑暗中顯現的瞬間,也伸出了手,做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在雲秦軍中代表著的是自己人的意思。

當然在眼下的戰事之中,在這種地方,這樣沒有秘密可言的手勢並不足以證明對方就一定是自己人,但此刻對方只是一個人,又是主動出現,這邊足以讓李應星保持足夠的冷靜,不下達任何過激的軍令。

對方也明顯清楚這支雲秦軍隊的警惕與顧慮,在做了一個手勢之後,又緩緩的伸出了雙手,這是不想動用任何兵刃的表達方式,然後繼續向前。

此刻雙方只是距離不到三十步,在這人往前走了數步之後,李應星就已看清,這是一名身穿著草色布衣的箭手,身背著一張顯的有些過分巨大的長弓,長弓的弓身也漆成了草綠色,面上帶著一張綉著梅花的精緻面具,在夜色之中,眼睛顯得分外的明亮。

雖然對方的眼中並沒有明顯的敵意,但對方身上那張過分龐大的巨弓明顯昭示著對方修行者的事實,所以李應星心中的警惕沒有絲毫的減弱,“你是?”他用極低的聲音,迅速的問道,並做了一個讓對方停止的手勢。

而就在他這個手勢做出的瞬間,對方也已經主動的停了下來。

“你們的行蹤已經被大莽軍隊發現了。”

帶著精緻面具的箭手沒有回答李應星的問題,只是簡單的說道:“此刻有三支軍隊已經包抄過來…你們唯一的突圍機會在這邊。”他看著李應星和李應星身後沉默得如同一人的軍隊,朝著左側前方伸出了手,“我會先去設法引開打亂和引開那支大莽軍,然後你們從那邊全速突出去。”

這名陡然出現的箭手的話,讓李應星和身後數十名聽清了他細微聲音的雲秦軍士全部呼吸驟然一頓,心神一震之間,李應星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這名修行者箭手的手上。

李應星在這一瞬間,看到這名修行者的手似乎有些蒼白,但卻顯得格外的柔軟,從而顯得分外的靈巧,但在柔軟靈巧之中卻似乎又淤積著某種隨時可以爆發的力量。

“給我個相信你的理由。”

李應星沒有繼續追問面前這人的來歷,只是馬上問道。

“不需要理由,因為距離已經不遠,我馬上就會過去,你很快就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軍隊。到時你自然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

箭手看了李應星一眼,在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之時,便已轉身重新步入黑暗之中。

李應星和聽清楚這名箭手聲音的最前數十名軍士身體同時微微一震。“你是雲秦軍人?”李應星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不算。”箭手沒有轉身,“我是雲秦人。”

“你只是遊俠?”對方回答得極其簡單,但李應星的心情卻莫名的震動了起來,他微微猶豫了一下,上前數步,“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箭手的背影在黑暗之中停頓,“我知道你們無法透露你們的行軍目的,但如果可以的話,告訴我附近你們所知的,哪些地方有大莽軍隊活動的蹤跡。”

“西南一百餘里霞落鎮附近,有確切的大莽軍活動。”李應星低聲道。

在他這一句話話音消失之時,前方箭手的身影,已經全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

陸登道率領著一千五百大莽輕騎,在一片未開墾的低窪處期待而緊張的等候著。

這支大莽騎軍所有的戰馬,馬蹄都包裹著厚厚的棉絮,口中都咬著獨特的木嚼子。

這種木嚼子用千魔窟的某種藥水泡製過,對於戰馬的口味就像最美味的蜜糖,每匹戰馬都會死死的咬住這種木嚼子,並時時不停的吸吮著,這樣一來,這整支大莽騎軍的馬匹將聲響降到了最低。

陸登道並沒有身穿這支騎軍統帥的衣甲和頭盔,只是身穿普通大莽輕騎軍的衣甲,一名和他身材相近的校官,卻是成了他的替身,朝著他的衣甲。

之所以如此,是從十幾日前開始,這千霞山後的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名強大的雲秦箭師刺客。就在這過往的十幾天裡面,這名雲秦箭師已經連續刺殺了七名六品以上的將領,以及六名低階將領。

都是同樣的自製改良箭矢,一箭擊殺。

現在幾乎所有大莽軍隊都知道,自己這方有一名強大的箭手在不停的刺殺著雲秦的將領,而對方這名箭手,很顯然也是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因為先前的那些場刺殺之中,大莽軍隊連那名雲秦箭手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所以很多大莽將領對於這名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便心中有些恐慌,而陸登道更是由於被刺殺的那幾名將領之中,有一個曾經是他的老上司,且那名老上司在他的心目中十分強大,所以對於這名雲秦箭手他更是要比一般的大莽將領要憎恨和恐懼一些。

按照那支雲秦軍隊的前進速度,只要再過五停左右的時間,他們就可以發動衝鋒。

然而莫名的,雖然明知道這麼多支小股大莽軍隊在執行各種軍務,自己不可能那麼湊巧撞到那名箭手,而且自己又事先做了準備,但陸登道卻還是有些莫名的心悸,尤其在此刻,他陡然覺得好像有人的目光如冷水一般,掃過了自己和身周人的身體。

“嗤!”

也就在他左眼眼皮不由得一跳的這一剎那,一聲淒厲的嘯鳴聲從空中降臨下來。

他身旁不遠處的那名身穿著他的衣甲的校官,整個下巴到後頸的血肉和骨骼,在一瞬間就突然被掀飛掉了。

一陣強烈到極點的恐懼感,使得陸登道的牙齒都發出了格格的聲音。

……

林夕收弓,從草叢中站起,開始奔跑。

但卻始終偏轉著頭,盯著後方那支瞬間陷入恐慌和混亂的大莽騎軍。

在這一瞬間,他看到有許多大莽軍士不自覺的朝著一名身穿著普通大莽騎軍衣甲的人圍攏,且那名身穿普通衣甲的人身旁的十餘名大莽軍人在黑暗之中都豎起了半人高的巨型厚盾。

那名身穿普通衣甲的人身體已經徹底的蜷縮下去,消失在那些盾牌之中,他已經不可能找到出手的時機,但他卻只是十分簡單的在心中喊出了“回去”二字。

…….

陸登道有些莫名的心悸,左眼皮跳了一跳。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然在林夕的腦海之中發生,只是有些下意識的轉頭朝著那名穿著他衣甲的校官看去。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淒厲的嘯鳴聲降臨。

一枝無比冷厲的金屬箭矢,狠狠的洞穿了他的咽喉。

箭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得他的整個人仰面,往後飛墜而出。

陸登道最後的意識,被恐懼和迷惘徹底佔據。

他不明白,怎麼對方明明只出了一箭…怎麼這一箭不是落在那名校官的身上,怎麼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仰面從馬身上飛墜出去,臨死的一瞬間,他只是恐懼和迷惘的看到對面的一處荒草叢中,站起了一條身影,背著一具長弓,開始飛奔。

“追!”

大莽騎軍在統帥被射殺的恐懼和震驚中驚醒,反應過來那正是今日傳說中的那名雲秦刺客,混亂一瞬之後,開始瘋狂的驅馬追擊那條如魔的身影。

這名雲秦刺客,終於第一次被人發現行蹤。

然而代價卻是統帥的被精準刺殺!

他怎麼能夠準確的知道誰是主帥?

誰都知道,上千的騎軍對於單獨的修行者而言有絶對的優勢,然而在開始追擊前方那條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大莽軍人視線之中的快如閃電的身影時,莫名的不真實之感和恐懼感,還是瀰漫在這支軍隊中每名大莽軍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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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三章 異樣的囚車聲

李應星和整支巡牧軍的身體都如同弓弦一般繃緊了。

雖然不知道身背著染成綠色的巨弓的林夕的身份,但林夕說得不錯,眼下如何做對於李應星而言不難判斷。

那些從漆黑夜色中透來的大莽軍隊混亂的聲音,讓他和整支巡牧軍都可以確定那支騎軍的數量至少超過他們巡牧軍一倍,而他們更加清楚,在這片區域之中是不可能有雲秦騎軍的。

所以林夕說的是真的,那是一支埋伏在那裡的大莽騎軍。

“李大人!”

按理在這種時候,是應該整支軍隊等著李應星的命令,絶對不應該有任何人出聲的時候,然而李應星身後的一名副將卻是忍不住咬牙出聲。

這名副將只是看了李應星一眼,並未多說什麼,然而李應星卻是十分清楚這名副將想的是什麼。

光是從那些大莽戰馬吐出木嚼一瞬間發出的嘶吼聲和唯有大量戰馬快速奔跑才會帶起的低沉破風聲,他們這裡任何人就可以肯定林夕的身形已經暴露。

而且他們任何人都知道,林夕是因為他們而故意暴露,只是為他們的突陣創造出一些時間。

然而這樣單獨的一名修行者,面對這樣數量的騎軍,可是說是危險到了極點,作為被救的一方,他們就真的不管這人,就這樣離開?

“這是戰爭,我無法讓我們這支軍隊全軍覆滅,我唯有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可以安然離開。”

李應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林夕所在的那處方位,深深的躬身行禮。

“突!”

在他身後許多雲秦軍士也和他一樣,熱血湧到臉面的對著林夕所在的方位行軍禮的瞬間,一聲極厲和極決烈的軍令聲從李應星的口中發出,接著,李應星便如同一頭獵豹一般,首先朝著林夕方才所指的方向衝出。

他身後所有的雲秦軍士,如洪流般跟上。

……

密集的箭矢破空聲撕裂了夜空。

在大半大莽騎軍瘋狂的朝著林夕追擊下去的數個呼吸時間內,軍中一些校官也恢復了理智。整支一千五百人的大莽輕騎軍分成了兩撥,一撥近七百人繼續瘋狂追擊林夕,另外所有騎軍開始朝著肯定已經發現他們的雲秦巡牧軍的方位瘋狂猛撲。

修行者依靠魂力的爆發,在短時間內的速度可以快過這世上最快的奔馬,尤其修為越高的修行者,移動的速度就越快,但要想將跑動的速度始終快過軍中駿馬的奔跑速度,魂力的消耗速度也同樣很快,所以在持久的耐力方面,修行者無法和軍中駿馬相比。

只要不被修行者徹底拉開距離,在南陵行省這種平原地帶,騎軍便肯定能追上修行者。

而分出的那另外近八百騎軍,也只要阻住那支雲秦巡牧軍,便可以等待另外兩支大莽軍隊前來圍殺。

在初始的驚懼和混亂之後,追擊林夕的大莽騎軍開始施射。

雖然林夕和大莽騎軍之間的距離不是大莽騎軍配備的弓箭可以達到的,但是這支大莽騎軍射出的箭矢此刻也不是為了要殺傷林夕——他們射出的,是出自大莽軍需工坊的火磷箭。

這種箭矢通體裹著一層銀白色的金屬粉末和磷粉,在飛射出數十步之後,就會因為和空氣的急劇摩擦而通體燃燒,發出耀眼的白光,就像林夕先前那個世界的照明彈一樣。

這些箭矢嗤嗤落下,明亮的白色火光照耀下,所有追在林夕身後的大莽軍人終於看清了這名從十餘日前便開始給所有大莽將領籠上一層死亡陰影的雲秦刺客的身影,他們看到,林夕的身軀和身上背著的巨弓相比顯得並不高大和強壯,他的奔跑姿勢看上去也並不猛烈,但是在每一步落下之時,所有這些大莽軍人卻有一種他的渾身肌肉和骨骼配合得極其完美,充滿難言的爆發力的感覺。

任何未知的東西,總是比已知的東西顯得更加可怕。

此時這些大莽軍人看著林夕奔跑的身姿,雖然誰都有種因為感覺得出對方的力量而有種心悸的感覺的,但真正看清了對手,看清了對方也只是個人而不是個惡魔,這些大莽軍人心中的恐懼便無形之中消散了大半。

“殺了他!”

“為將軍報仇!”

在第二輪火磷箭在空中燃燒著,拖出長長的白色焰尾落下之時,便至少有上百名大莽軍人厲聲的大叫了起來。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聲沉重轟響,朝著雲秦巡牧軍方向追擊的那部分騎軍,衝在最前的一匹駿馬狠狠的墜倒在地,濺起了無數草屑和塵土。

緊接著一聲聲的沉悶衝撞聲和墜地聲連綿響起,後方接連數十匹戰馬紛紛倒地,一片戰馬的慘嘶聲和馬上軍士的驚叫聲中,後方的一匹匹戰馬也收勢不及,撞上了前面栽倒的馬匹。

追擊著林夕的這部分大莽騎軍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驚懼而疑惑的看著那處地方驟然爆發的混亂景象,卻看不見任何的敵軍。

突然,他們這支騎軍的前方,衝在最前的那匹駿馬,突然整個身體重重的往前微傾,好像前面突然矮了些,然後這匹駿馬便再也無法繼續,慘嘶著像跪倒一般,狠狠的衝撞墜地。

唯有最靠近這匹戰馬的大莽軍人才在這一瞬間看到,這匹駿馬的前蹄都被割斷了。

然後在他們的驚叫聲響起的同時,他們身下馬匹的前蹄也被極快的割斷,他們和馬匹一起重重墜地,後方接著衝上的馬匹也跟著倒下,衝撞在他們和他們身下的馬匹身上。

“蓬!”“蓬!”“蓬!”的皮肉沉重撞擊聲,響如戰鼓。

在前方連續衝撞和跌倒了近百騎之後,後方的騎軍才止住了衝勢,驚怒至極的看出,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因為草叢之中被對方佈置了極細極韌的鋼絲。

此刻十數根這種不知從何處的鋼絲有些在衝撞中崩斷,有些卻依舊完好。

即便有著火磷箭的火光,隱藏在荒草中的黑色鋼絲在黑夜中也是肉眼難見,此刻只是因為這些黑色鋼絲上都沾染著血珠,才看得出來。

前方的林夕依舊以恆定的速度在奔跑,還未脫出這支大莽騎軍的視線,然而在前方那些斷了雙蹄的戰馬的痛嘶和躺在地上皮摧骨折的軍士的慘嚎聲中,這支大莽騎軍卻是不知道前面還隱藏著多少這樣的鋼絲和其他陷阱,一時根本不敢再向前狂奔,只能用看著惡魔般的驚恐目光看著林夕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根本就是…一個人伏擊了一支軍隊。

……

在確定自己的身影已經徹底脫出了後方追兵的視線範圍之後,林夕陡然減緩了速度,雙腳開始輕柔的踩踏在地上,然後看了一眼方位,直往西南方位而行。

在第一場針對大莽軍隊將領的刺殺開始之後,這十幾天下來,他已經成功的刺殺了十餘名大莽將領,箭技和修為,以及像今日這種風行者撤退的一些小手段,也更加用得純熟,然而從這些時日接觸到的大莽軍隊的一些行蹤上,他也可以感覺得出來,雲秦依舊沒有遏制住大莽軍隊的迅猛勢頭,大莽軍隊襲擾的軍隊更加深入南陵行省境內,有些大莽軍隊甚至已經接近南陵行省墜星湖南側。

這便意味著大莽軍隊在千霞山附近的戰鬥依舊遊刃有餘,佔據著上風,且大莽軍隊能夠深入南陵行省襲擾,雲秦軍隊的糧草和軍械運送、援軍集結都有很大的威脅,而且對於林夕而言,最為關鍵的還在於,大莽軍隊越是深入,就是有越多的雲秦百姓傷亡和流離失所。

現在整個南陵行省的南部已經空了,林夕可以想像得出在南陵行省的北部,此刻肯定有大批的難民潮,而他現在行走在這南陵行省南部,簡直就有些末世的感覺,許多原本和東港、燕來一樣熱鬧的集鎮,即便是還沒有遭遇到大莽軍隊,已經都是空無一人。

而且並非是所有的集鎮的百姓在逃亡前沒有正面遭遇大莽軍隊。

就在兩日之前,林夕就在千椿鎮見到了被大莽軍隊劫掠和屠鎮的慘像。

在從碧落陵出來之時,林夕就已經明白自己想從這個世間割裂出來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這樣的景象,更是讓林夕知道自己也注定無法將自己個人的恩怨和這場戰爭分割開來。所以此刻他雖然也已經十分疲倦,但卻依舊不想休憩,繼續朝著方才李應星所說的有大莽軍隊活動蹤跡的西南方位前進。

在距離日出大約還有一個小時的黎明前黑暗之中,林夕已然到了李應星所說的霞落鎮。

這是南陵行省西南,距離千霞邊關越三百里的城鎮,這裡本來是通往千霞邊關的真劍關的官道重鎮,但真劍關緊挨著被聞人蒼月一開始就攻克的三關之一的瞳岸關,所以即便不知道此刻的具體軍情,林夕也知道這裡應該比南陵行省別的區域要更危險,從李應星的話語,林夕就感覺得出,雲秦軍隊對這裡沒有多少掌控力,至少大莽軍隊在這片地區擁有著控制權。

而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林夕很快看到,就在已經經歷過戰鬥,顯得有些千瘡百孔的鎮區之中,就駐紮著一支大莽軍隊!

在尋常的修行者都根本看不清林夕,但林夕卻可以清晰的看見鎮區中情形的距離之下,林夕就站在一條田埂上的一株雜樹旁,微皺著眉頭朝著鎮區之中看著。

有至少有一百餘名大莽軍士在鎮區周圍巡邏,內裡的鎮區之中,一頂頂行軍營帳就在街道上支著,隨軍帶著這種行軍營帳的軍隊,規模一般都不會小,而且一般都是長途奔襲的軍隊,才會攜帶這種可以令人在荒野之中更好休息,以更好的保存體力的行軍營帳。

而此刻,真正讓林夕覺得有些異樣的地方是,在他還無法看到的鎮區中心地帶,應該是在這支大莽軍隊的中軍位置,似乎隱隱有撞擊鋼鐵囚車以及異樣的呼嘯聲不停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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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四章 遭遇戰

黎明前深沉的黑暗籠罩著的鎮區對於風行者而言是極好的活動場所。

且林夕一直懶得去猜測一些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而更喜歡一些簡單直接的方式。

他緊鎖起來的眉頭很快鬆開,先前只是為了防止埋伏在草叢中一些蟲豸的叮咬而戴著的面具也被他取了下來,在緩緩的調勻了自己的呼吸之後,他將身體蜷縮起來,就沿著這條田埂,朝著鎮區緩緩潛近。

田埂的盡頭是一片村落。

在這片由平房小院組成的村落中,一間臨田的平房頂上,一動不動的坐著一名身披著灰色毛毯的大莽軍人。

這名擔任崗哨的大莽軍人就像這間平房頂上鋪著的草垛一樣不引人注意,而且他的身體始終有些繃緊,可以極迅速的做出反應,即便是在這種最容易發困的時候,這名大莽軍人的眼睛依舊緊盯著前方的空曠田野區域。

林夕的身影陡然出現在這名大莽軍人的身後,在這名大莽軍人才剛剛察覺到一些異樣的風聲時,林夕的左手已經落在了這名大莽軍人的肩上,同時右手的兩個指節敲擊在了這名大莽軍人的頸部動脈上。

這名大莽軍人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抗動作便昏死過去,但在林夕左手的扶持下,身體卻依舊好好的坐著。

林夕的身影就像這名大莽軍人的影子一樣無聲的滑落在房屋後面的最為陰暗處,這一片村落和後面鎮區的街巷經過大莽軍的搜刮,大多門戶洞開,院牆破損,給林夕的提供了更好的方面。

只是不到七停的時間,林夕攀爬上了鎮區一間私塾的屋頂,已經可以看見鎮中心石板街道上駐紮的所有大莽行軍營帳。

從覆蓋整條主街的營帳,不難推斷出這支軍隊的規模至少在兩千五百人以上。

加上先前百里之外的數千大莽軍隊,雲秦境內穿插的大莽軍隊似乎越來越稠密,這使得林夕實在很想知道,現在聞人蒼月除了那十萬原先就準備著的大莽軍隊之外,又已經投入了多少軍力。

不見馬匹,只是步軍,也不見大型的軍械,但是和先前被他擊昏,且無人救治就會因血脈結淤而很快死去的那名哨崗一樣,所有視線之中能夠看到的軍士,全部都是身穿著內襯有皮革的金屬鱗片甲,所以這支軍隊給林夕的第一感覺,倒像是有些類似於龍蛇黑蛇軍一樣的特種軍隊。

撞擊鋼鐵囚車的聲音是從這條主街中部的一間大客棧廳堂之中發出,看這些行軍營帳的佈置,以及一些巡邏軍的巡邏路線,這間三層的客棧似乎就被當成了這支軍隊的中軍帳。

就在林夕沉吟之間,一聲急劇的哨鳴聲就在他經過的那片村落中響起。

應該是運氣不算好,正好是撞到了哨崗更替的時間,那名昏死的哨崗已經被人發現。

既然已經被人發現有人潛入,林夕眉頭微蹙,也不再多考慮什麼,在營帳中所有正睡得香甜的大莽軍人被驚醒,紛紛衝出的瞬間,他的身體迅速的貼牆滑落下去,像一頭撲食獵物的狼一般,連連伏地縱躍,十餘個起落便掠入了一間距離主街區只隔兩條小巷的兩進民宅之中。

接下來,按照他的計劃便是先從這一排民宅的中院不斷的翻越過去,快速接近那間發出異聲的客棧。

針對整個鎮區的搜索肯定會馬上展開,如果不能在這一陣短暫的混亂之中接近這支軍隊的中心,接下來他的行動便會更加艱難。

然而再次出乎他預料的是,一股異樣的風聲就在此時從這間民宅的正門中掠了進來。

沒有絲毫的遲疑,林夕的身體就像一片濕滑的冰一樣,貼著院牆急速的掠到了牆角院門側。

就在他的身體頓住的一瞬間,一陣細微的劈啪聲便瞬間在他腰側以下響起。

這是空氣爆裂的聲音。

不需眼睛看,林夕就知道已經有一件兵刃以驚人的速度刺向了自己的腰間。

林夕的身體如同一顆被伐倒的大樹一樣,猛然向後倒了下去,背部狠狠的撞在牆上。

尖鋭的刃尖刺入了林夕的腰間,刺入了血肉。

在感覺到手中的短劍已然入肉之後,身穿褐色鏈鎧甲的四十餘歲黃面女子心情略微一鬆。

她是極懂得戰鬥的大莽修行者,一些極細微的聲音就讓已經開始沿著這一片街巷快速搜索的她判斷出這個院落中可能有些問題,在突進這個中庭的一瞬間,她也是準確的通過空氣的流向判斷出了林夕的所在,俯身發動了一刺。

她俯身俯得身體幾乎和地面平行,這種姿勢可以躲避對方下意識的反擊,且更容易馬上飛撲進院,手中的短劍也可以瞬間在對方的腹上拖出一條更長的傷口。

唯一所要擔心的,只是對方身穿著她短劍刺不進的鎧甲,這樣對方的反擊便不會倉促,她便要擔心從上至下落向她後背的斬擊。

現在她的劍尖入肉,這個唯一的擔心便不存在,而且劍尖刺入對方的血肉,對方已經失了先機,身體的疼痛造成的條件反射後縮,都會讓她的本身更為安全。

在這種明顯只有少量敵手潛入大軍的情形下,她當然不過分追求一擊能夠殺死對手,當然會將自身的安全擺放在首位。

然而讓這名極懂得戰鬥的大莽女修行者根本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在這一瞬間竟好像對痛苦一無所覺,也不怕她的短劍拖出更長的傷口,整個身體以完全超出她想像的速度,後倒,在背部撞牆的瞬間,林夕的一隻腳就已經離地,腳尖狠狠的踢向她的咽喉。

這名黃面女修行者的瞳孔急劇收縮,在這一瞬間她不想用自己的命換在對方身上拖出一條傷口,她強行擰身,整個身體像麻花一樣扭曲,左臂橫擋在對方的腳尖前。

“喀嚓!”

然而對方腳尖的魂力,陡然以超出修行者常理的速度狂暴噴發,骨裂聲中,大莽這名黃面女修行者的胳膊很乾脆的折斷,林夕的腳尖壓著她的斷臂,帶著一股恐怖的氣流,依舊狠狠的壓在了她的喉嚨上,然後將她的身體都帶得壓在了門上。

這是一副極其詭異的景象,一名橫躺在空中,只用一隻腳支撐的人,將一名身體扭轉得扭曲的人一腳踩踏在門上。

整片牆壁都猛的一顫,一大片瓦片從上方屋面上滑落下來。

在瓦片墜地的瞬間,林夕的雙手在地上一按,整個人就已經急劇的翻騰出去。

女修行者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她的喉頭咕嚕作響,想要發出些什麼聲音,可是嘴裡湧出的卻是大片血沫,目光裡面全部都是絶望和不甘。

咣啷一陣瓦片碎裂脆響,女修行者的身體也沿著門框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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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五章 無蹤

只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三個人已經站在大莽女修行者的屍體旁。

一個是身穿一件青色長袍的四十餘歲中年陰冷男子,身上的寬袖長袍全部是用金屬絲製成,青色長袍上的一條條紫色花瓣狀的紋理,不像是紋飾,反而像是一條條符文,閃爍著一種介於陶瓷和金屬之間的光澤。

另外的兩人,其中一名是身穿暗紅色鎖子甲,背上插著兩柄鏈子槍的年輕大莽將領,面目如刀削般線條剛硬,充滿殺氣。

還有一名身體頎長的男子卻是面色雪白,看上去十分陰柔,且穿著大紅色厚袍,頭頂上還帶著一頂圓尖高帽,外貌看上去很像某個長年不見陽光的神廟裡的神官。

只是一眼看到大莽女修行者手臂折斷,喉骨碎裂的屍體,這名臉色雪白,神官模樣的男子便冷冰冰的出聲:“至少國士階以上的修行者,你們兩個一起搜索。”

這聲音一發出來,這名神官模樣的男子便已瞬間帶出一條紅色殘影,掠入了院裡後廂房,啪的一聲爆響,瞬間震碎窗戶衝了出去。

“只是比我們修為略高一些而已,處處擺出統帥的樣子,對我們下令…”背上插著兩柄鏈子槍的年輕大莽將領眉頭皺起,忍不住說道。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身旁中年陰冷男子非常不悅的打斷:“鐵大人,外敵當前,就先不要說這種話了,況且你也清楚對方不是因身份才這麼驕傲。”

年輕大莽將領面色一寒,剛剛收聲,便聽到遠處屋面上哢哢哢連續數聲。

這聲音,很顯然是有人在急掠之間,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瓦面,結果又在急切之間,未能控制住力量和落腳點,連踩裂了數片。

兩人面色一變,身影頓時如投石車投出的石頭一般,從地上彈起,連連在這一片民宅院牆上踩踏,兩人都是一步就越過一個院落,所不同的是中年陰冷男子身形比較輕盈,而年輕大莽將領卻是極省魂力,大多是用身體發力,一蹬踏就發出轟然聲音,濺起一蓬泥土和碎石,看上去十分暴力。

陡然,這兩名大莽修行者面色都是一凜。

尤其跨越間氣勢十分暴力的大莽年輕將領,眼中更是現出了些驚懼的神色。

因為就在此時,有一條紅色身影帶著一股狂風從他們一側席捲而過,頃刻之間便已領先他們十來個身位。

這條後來居上的紅色身影,正是那名神官模樣的紅袍男子。

這名神官模樣的紅袍男子先前顯然搜索的方向和此刻出聲的屋面不對,反追過來,但即使是這樣,卻依舊很快的超過了兩人。

此刻在隔著一個巷道的屋面上飛掠之間,這名神官模樣的男子身上的紅袍竟依舊是流瀑般在身上抖得極順,就和平時靜立一樣,不見任何的散亂,充滿著一股威嚴、神聖和神秘的味道。

此時數百名大莽軍士,也已經迅速的朝著出聲的地方包抄過去,其中許多也都看到了這名好像在靜止的空間中滑行的紅袍神官,眼中都是露出了尊敬和畏懼的神色。

這名神官模樣男子頭頂高帽和身上紅袍的後面,都有一團火焰和熔漿般的標記,這在大莽,便代表著煉獄山使者。

在大莽,不在世間行走的煉獄山使者和各階長老,便是強大和超然的象徵。

……

紅袍煉獄山使者身體挺得筆直,即便是在屋面上飛掠,也像是行走在大殿中平滑地面上一般,身形不見高低,一股股磅礡的,帶著炙熱氣息的強大力量從他寬大的紅色袍袖中不停的湧出,推動著他的身體前行。

距離聲音發出的屋面,唯有不到二十步。

就在此時,在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眼中的世界之中,突然出現了數道極細的黑線。

這些黑線極其細微,在黎明前濃厚的夜色之中,普通人除非眼睛就湊在這些黑線之前,否則根本看不出來,即便是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也只是到了身前數尺,才在感知之中出現了這幾道極細的黑線。

紅袍煉獄山使者雪白的臉色劇變,肌膚之中甚至沁出了一絲銀灰帶藍的顏色。

在這極短的時間之內,他甚至無法跳躍起來躲避,因為有兩條黑線,就交叉橫亙在他頭頂的上方。

“轟!”

來不及做多餘動作的這名煉獄山使者在這一瞬間,雙袖如同有生命一般橫捲而出,狠狠的拍擊在前方數根黑線之上。

錚的一聲,數根黑線被他這一擊震斷,但這名煉獄山腳下的屋面,卻是難以承受住這種力量,轟然往下塌陷下去。

這名煉獄山特使的臉上才剛剛現出激怒的神色,但剎那間,眼中卻是不受控制的充滿了驚駭欲絶的神色。

崩塌下去的屋面下方,更加黑暗的屋裡,也有數根縱橫交錯的黑線。

“嗤!”“嗤!”

兩根黑線割裂了他的紅袍,嵌入了他的右腿,瞬間切入血肉,一直割到他的腿骨時才停止。

雖他下墜的力量還無法使得這黑線切斷他堅韌的骨骼,但鋒利的黑線切割在骨骼上的痛苦,以及被對方陷阱所傷的憤怒,還是使得這名煉獄山使者的渾身急劇的顫抖起來。

“哢!哢!哢!”

就在此時,遠處的一側屋面上,已經再次響起了數聲腳步踩踏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讓得接近那處屋面的許多大莽軍士同時發出了一聲喊。

這發一聲喊,原本只是為了提醒別處的同僚敵人的行蹤,而且在不少校官的指揮下,不少大莽軍士都已經紛紛的點燃了火把。甚至開始焚燒一些房屋,以造成更多的光亮。

然而受傷的痛苦和被對手暗算的憤怒,卻是讓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暫時失去了些理智。

“全部住口!”

一聲極戾的巨大咆哮聲中,一條猩紅色的鎖鏈從這名出離憤怒的紅袍煉獄山使者右手中飛出,原本應該珍惜的魂力滾滾的從他體內噴湧而出,猩紅色的鎖鏈帶著恐怖的力量,在他面前不停的橫捲,摧毀一間又一間的房屋。

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就像變成了一頭巨大的紅蟒,狂怒的一路從房屋中碾壓過去。

所有的大莽軍士駭然的看著煉獄山使者前行的方向,一時都不敢出聲,兩名在院牆上飛躍著的大莽修行者都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們卻是敏鋭的感覺到了前面風中傳來的血腥氣。

就在絶大部分的大莽軍人注意力都被那名狂怒的煉獄山使者吸引之時,在黑暗中冷靜而輕盈的快速潛行的林夕已經距離那座有異樣撞擊牢籠聲音的大客棧只隔兩三間房屋。

這支軍隊極快的反應,以及這麼多的修行者,使得林夕更加覺得這支軍隊很有問題,不是執行一般軍務的軍隊。

在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停頓了下來,連續取出了數塊用棉布包著的小石塊,然後開弓,將這數塊小石塊在兩個呼吸的時間內,就全部彈射了出去。

他的手指靈巧的勾動著琴絃,在將這幾塊石塊如箭矢一般彈射出去之時,琴絃驟放驟緊,竟是連絲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哢!”“哢!”“哢!”…遠處,數聲腳步般的聲音隱隱傳來。

除了第一次的腳步聲是林夕故意發出之外,引大莽修行者去他佈置的陷阱處外,接下來這兩次的“腳步聲”,全部都是以精湛的箭技擬聲出來。

射出這數塊石塊之後,林夕在陰影之中腳尖輕點,整個人一直像一張紙一樣,貼著一面牆壁飛速移動,很快穿過一條窄巷,到了客棧的後牆處。

就在數名巡邏軍士從一個拐角前走出的前一息,林夕雙手手指摳入了這間客棧凹凸不平的石牆縫隙之中,略一發力,整個人就已經像壁虎一般,到了二樓的廊檐下陰影中。

這數名大莽巡邏軍士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繼續繞向前方,林夕無聲的完成了一個翻身上樓檐的動作,很快爬到了可以看到廳堂內景象的一扇窗戶前。

在並不緊密的木欞窗戶縫隙之中,林夕看到了這間客棧大堂之中停著一輛黑紅色金屬打造的囚車。

而只是一眼看清囚車中的景象,林夕的身體就微微一僵,呼吸停頓,瞳孔也不由得收縮起來。

……

狂怒的煉獄山紅袍使者一路破房拆屋前進。

後方兩名大莽修行者極有默契的從他身後破開的廢墟之中快速穿行。

從沿途的血腥氣息,兩名大莽軍中修行者便知道這名潛入的刺客佈置了一些陷阱,並已經成功使得前方那名實力在他們之上的煉獄山使者受傷,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沿著這破壞的廢墟前行,自然是最為安全的。

近千名大莽軍士已經完成了迂迴包抄,將發聲處數里完全圍住。煉獄山紅袍使者狂掠到了最後發聲的地點,然而在他暴怒的搜索和軍隊也開始破壞性的搜索之下,那名對手好像徹底從空氣之中消失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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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六章 雲秦鳳凰

這算是鳳凰?

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林夕之所以震驚,是因為囚車裡面的東西,是他無論在先前的世界還是這個世上,都從來沒有見過的。

客棧廳堂裡的,不是普通的囚車,大小超過普通囚車的兩倍。

囚車內裡,是一隻金黃色的鳥。

這隻鳥,外觀看上去有些像孔雀,但身體卻是比林夕見過的最大的孔雀,還要龐大三四倍。

它的長長尾羽,如同一條條純金一般,像一條條狹長的眉毛,和孔雀的尾羽也截然不同。

這顯然是一頭妖獸。

在林夕的認知之中,似乎只有鳳凰兩個字,才能適合囚車中這頭即便被囚著,也給人強大視覺和心神衝擊力的金色巨鳥。

在一剎那的無比震驚之後,林夕又看到了,這支通體好像純金般的鳥身上,有些鳥羽上,有些銀色的,如淚滴一般的天然色彩,鳥額上,也有一塊像體內生出的棱形銀色晶石。

“墜星天鳳!”

林夕終於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在他先前熟悉的世界中,鳳凰只是在傳說中存在的百鳥之王,然而在這個世界,卻是真的有一種叫做“鳳”的強大鳥類存在。

這種鳥類,便是張院長命名的。而在這個世上,恐怕只有林夕知道,張院長應該就是見到這種鳥類像極了他和張院長先前那個世界的鳳凰,才命名為“鳳”。

在當年墜星陵一戰中,曾有一支南摩國水軍,橫渡墜星湖偷襲雲秦軍隊,卻是在墜星湖中全軍覆滅。

殺死這支南摩國水軍的,並不是當時張院長所率的那些青鸞學院強者,而就是這墜星天鳳。

也就是在那支數千人的南摩國水軍覆滅之後,這世上的修行者,才發現遼闊的墜星湖水域之中的一些無人島嶼之中,有這種十分稀少,但卻也十分強大的妖獸存在。

這種妖獸的金中帶銀的鳥羽,可以提煉出可解很多劇毒的解毒藥,額頭上那塊天然生成的骨晶,可以打磨成最為堅硬和鋒利的箭簇,足以洞穿這世間大部分的鎧甲。

雖然這種妖獸當時應該只是維護自己的領地,或者南摩國的那支水軍無意之中衝撞了這種妖獸,才導致那支軍隊被這種妖獸殺死,然而為了紀念這種妖獸的功績,在墜星陵一戰結束之後,張院長還是將墜星湖這種妖獸繁衍生息的地帶劃成了禁地,讓這種妖獸在內裡自由自在的生老病死,無人打擾。

青鸞學院也沒有人和這種妖獸|交手過,只是描繪過這種妖獸的外觀,以及粗略估計這種被張院長稱之為鳳的妖獸實力應該不會在鏡天人魚之下,那麼這支大莽軍隊生擒一頭這樣的妖獸,是要做什麼?

對於修行者而言,活著的妖獸,只有兩種功用,修煉融魂,或者收服,成為侍寵。

……

林夕迅速平靜下來,他手上的魂力緩緩溢出,將窗戶的縫隙略微推大了些。

這下他便看得更為清晰,這頭雲秦鳳凰身上傷痕纍纍,有四條鎖鏈,洞穿入它的兩翅下方,應是穿過了它體內的數條骨骼,在它的相抗之下,四條鎖鏈穿入她身體的部位,一片血肉模糊。

整個客棧之中,除了這架囚車之外原本已經空無一人,但就在林夕看到這四條鎖鏈,眉頭一皺之間,一條人影緩緩的從門口走入。

這是一名背負著長劍的銀衫劍師,他的面目初看二十如許,但仔細看去,卻又像三十餘歲,但要說是四十餘歲,卻似乎又不過分。這種年紀好像謎題一般的觀感,一般都只在一些高階修行者的臉上才會出現。

他背負著的長劍劍鞘是黑色獸皮製,劍柄卻是通紅的整塊寶石雕刻而成,看上去十分鮮艷奪目。

此刻他的臉色顯得略微有些蒼白,右手無力的垂著,似乎受了些傷。

一見到這名修行者緩緩走入,牢籠中的墜星天鳳頓時憤怒的掙扎起來,但是身體一震,就馬上被四條鎖鏈緊緊的繃住,只扯得牢籠咣咣震響。

先前林夕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聲音。

身負長劍的銀衫劍師也不撩撥這頭墜星天鳳,只是走到這頭天鳳的身後,背對著林夕駐足靜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

一片紛亂的房屋廢墟之中,那名身上紅袍被割裂,腿上鮮血林夕的煉獄山紅袍使者面色更為難看。

另外兩名大莽修行者遠離這名煉獄山紅袍使者至少兩百餘步。

煉獄山本來就是大莽其餘任何流派的修行者都招惹不起的存在,尤其是李苦死去,千魔窟都被清洗之後,煉獄山出來的使徒地位便更加的超然。

在這種時候接近這名煉獄山使者,在兩名大莽修行者看來沒有任何的好處,只有壞處。

“對手在哪裡?難道上了天了?”

這名煉獄山紅袍使者憤怒的低頭,心中如是想,開始處理自己腿上的傷口。

無巧不巧,就在他低頭之時,他看到了一顆瓦礫中的石頭。

一顆很不起眼,只有在這種近距離之下,才有可能看到的,包著棉布的石頭。

就在這一瞬間,這名煉獄山使者的腦海之中,驟然出現了林夕擊殺那名大莽女修行者的位置。

“調虎離山!”

這名煉獄山紅袍使者頓時反應了過來,發出了一聲厲嘯,整個人再次如同一條紅色巨蟒一般,轟然朝著客棧方位碾壓而行。

林夕在思索著,他一時還沒考慮好自己要怎麼做。

若是囚車之中困著的是一名雲秦將領,他便會儘力一試,看能不能將之救出去。

但這囚車之中是一頭雲秦鳳凰,即便他想救,這樣的妖獸,懷著對修行者天生的敵意,一放出來恐怕會敵我不分。

索性將之殺死?

正在猶豫之間,他已經聽到那名煉獄山使者的一聲厲嘯。

他紛亂的心緒頓時變得徹底平靜。

說起來他今日的運氣的確不算太好,先是那名崗哨的昏死被人很快的發現,又馬上恰好撞到一名大莽女修行者,現在對方也很快的發現了他的意圖,但這樣的局勢,對他來說選擇就變得極其簡單。

他本身只是抱著要刺殺大莽將領的想法到了這裡。

在沒有時間做更多事情的情況下,那他便只剩下了儘可能的刺殺對方的高階將領。

…..

林夕的身體微微的繃緊,雙手極柔和、極輕卻又是極快的豎起長弓,搭上了一支黑色的金屬箭矢。

“噗!”

他面前的這扇窗櫺,一瞬間震得粉碎。

冷厲的黑色金屬箭矢,帶著淒厲至極的嘯響在紛亂的木屑和窗紙中透出,狠狠的落向那名背對著林夕的銀衫劍師。

在這樣近的距離突施冷箭,且又是林夕這樣強大的箭手突然出手,尋常的修行者根本不可能來得及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

然而這名銀衫劍客在這極短的瞬間內,卻硬生生的完成了一個側身扭轉的動作。

帶著急劇渦流的箭矢只是從他的右肩上擦飛而過,帶出了一條血槽。

林夕並未奢望直接一箭殺死這名站在金色天鳳身旁還顯得氣勢不弱的修行者,幾乎就在這名銀衫劍師轉身的瞬間,他的整個人已經如同一發砲彈般,狠狠墜落而下,手中捏著的一枝黑色金屬箭矢,已經狠狠的砸向這名劍師的眼窩。

銀衫劍師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浮現出一絲冷諷之意。

在尋常人根本無法反應的極短暫時間裡,在他的感知之中,林夕的每一個動作卻都是十分緩慢和清晰。

他的右手受傷著,但他的左手卻是伸出,拔出了背上的長劍,一劍反刺林夕的眼眶。

他的長劍通體都是紅寶石一樣的紅色,晶瑩奪目,一絲絲的紅色光焰,就像火苗一樣從劍尖開始急速的流淌出來。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感知和眼睛的餘光之中,出現了一絲令他呼吸停頓和震駭的畫面,他嘴角的冷諷之意,瞬間凝固。

林夕背上的長布條驟然炸開,淡青色的長劍,一震之下,便自行飛起,佈滿了銀色的光華,後發先至,直刺他的心脈!

銀衫劍師在這種急劇變化之下,竟還來得及做出反應,通體紅寶石般的長劍也脫手飛出,正好叮的一聲,撞中林夕的飛劍,將林夕的飛劍撞得橫向飛出。

銀衫劍師微眯的眼中更是霎時充滿難以置信的神色,因為他可以肯定,林夕並不是聖師階的修行者!

然而他的這難以置信的神色,也瞬間定格,或者說是燒焦在眼眶之中。

一股恐怖的金色閃電流,從林夕的手上蔓延而出,在林夕手中的黑色箭矢的箭尖還距離他的眼眶數尺之遙時,便衝擊在他的面目上,將他眼眶之中的所有液體,瞬間燒灼乾淨。

銀衫劍師驚懼萬分的尖嘶了起來,體力所有的魂力不顧自身的損傷,往自己的身前,往自己的腳下迸發噴湧而出,他的整個人好像噴氣式飛機一樣,往後倒飛而出。

然而林夕沒有追擊,他只是行雲流水般取下了背著的長弓,將手中余雷未熄,還跳躍著金色電光的長劍搭在弓上,引弦控羽,無比穩定的發出了一箭。

“噗!”

銀衫劍師的心口湧出一團血霧,箭矢破開了他的心臟,瞬間就讓他的身體迅速的陷入死亡。

也就在同時,“噗”的一聲輕響,卻是隨著一聲悲鳴,在囚車中響起。

林夕的身體再度微微的一僵。

他看到了一顆蛋。

一顆蛋殼如同純金一般的蛋。

然後他感覺到了這頭墜星天鳳的目光,他抬頭,看到了這頭雲秦鳳凰的眼睛。

這一瞬間,莫名奇妙,他還沒來得及感覺對方的眼睛中包含著什麼樣的情緒,他卻莫名的想到了和他已經闊別許久的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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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七章 一個帶來恐懼的傳說

林夕看著這頭雲秦鳳凰的眼睛。

它的眼睛也都是通體金色的,看上去就像是冷硬的純金,要想從這樣的眼睛裡看出什麼情緒,是很難的。

然而此時,這頭雲秦鳳凰只是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

它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剛剛從它體內產下的,唯有拳頭大小的橢圓形純金般的鳳凰蛋,便從囚車粗大的金屬圓柱之間滾落了出來,滾向林夕。

林夕低下身子,伸手觸摸到這顆溫熱的鳳凰蛋的瞬間,他便頓時覺得這頭雲秦鳳凰如金屬般的金色眼珠中,充滿了無數的情緒。

這一瞬間,他知道這頭雲秦鳳凰,是有極高的智慧的。

囚車牢籠中這頭雲秦鳳凰的頭顱微垂,在林夕再次仰頭看向它時,它的頭顱和整個身體,便再次往上揚了起來。

扣入它體內骨骼的鎖鏈再度繃緊。

然而這次它依舊沒有停止,整個身體依舊往上不斷仰起。

鎖鏈勒斷了它的骨骼,它的整個背部全部破開,破碎的血肉和骨骼,從巨大的傷口中湧出,沿著它的身體流淌下來,使得它看上去無比的悽慘。

但它畢竟再次站起來了。

林夕知道這是它最後的尊嚴和驕傲,所以他對著這頭雲秦鳳凰躬身行禮。

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絲毫的停留,將純金般的鳳凰蛋塞入衣內,一個縱躍,便撿起了自己被震飛在地的長劍,直直的從這間客棧的門口飛掠出去。

那名煉獄山使者的厲嘯聲,以及客棧中一瞬間發出的異樣響聲和光亮,使得所有這個鎮區的兩千幾百名大莽軍士全部飛速的朝著這間客棧聚攏過來。

雖然因為先前林夕的聲東擊西,這相當於中軍營帳的地帶反而成了整個鎮區之中軍力最空的地帶,但就這片刻的時間,一列大莽軍士已經衝到了門口。

不知為何,雖然知道內裡己方的修行者十分強大,但是瞬間逼近的極度危險的氣息卻使得這列數十名大莽軍士額頭上全部佈滿了汗水。

在第一名大莽軍士的腳剛剛跨過門檻,還未徹底看清林夕的面目,一條黑影就已經衝入他的懷中。

這名軍士感覺自己身體迅速發軟,龐大的力量推著自己的身體不可遏制的往後倒退。

他身後兩名軍士頭髮都將近豎起,但長年磨礪出的精鋭軍士素養使得兩人依舊將手中的兵刃準確的朝著林夕的身上捅了過去。

然而林夕的身體驟然在他們的視線之中消失。

林夕的身體驟然縮在了被他往後撞退的軍士懷中,推著軍士急速往前。在和對他捅出兵刃的兩名軍士錯身而過的瞬間,他一劍揮灑了出去。

門口左側那名軍士的頭顱在劍光中直接往上飛了起來,與此同時,林夕的另外一隻手也已經抓住了這名無頭軍士的身體,一拖之下,這具無頭的身體帶著強大的衝力,瞬間撞翻後面的數人。

沒有任何的纏鬥,林夕就從左側缺口中突出,將體內魂力瞬間激發到極致,一團團氣浪在他的身下不斷的炸開,他只是直直的,朝著一個兵力稀少的方位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

他見過雲秦軍隊圍殺畫師的景象,所以十分清楚,只要稍微被什麼東西纏住,一落入軍隊的包圍圈,便必定會活活的耗死。

但有利的是,這支軍隊不是騎軍,不是騎軍,便很難跟得上他的速度,只要突出去,這支軍隊便不可能再追得上他。

“轟!”

只差數十步,林夕剛剛從正門衝殺出去,躍上對面一片店舖的屋頂,這間客棧的後牆就被一根紅色的鎖鏈洞穿,然後絞開。

紅袍煉獄山使者一眼就看到那名銀衫劍師橫屍在地。

“連嚴劍師都被殺死!”

不由自主,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就發出了一聲驚呼,眼中也憤怒的神色稍減,顯出了真正驚懼的神色,但數步搶出這間客棧,往外看去,看到那一團團爆開的氣浪,“只是國士中階都不到的修為?”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再次發出一聲自語,腦海之中浮現出銀衫劍師胸口的箭矢和灼焦的面目,“只是偷襲,追!”他眼神之中驚懼神色盡消,雙袖之中熱風大作,身體瞬間連連加速,只是一兩個呼吸之間,他的雙袖中湧出的氣流,竟然灼熱得隱隱帶出了紅色的火光。

在這名煉獄山使者已經衝出這間客棧數十米距離之後,牆上破洞呼的一聲,另外兩名大莽修行者也掠了進來。

“是他?”

一眼看到地上銀衫劍師心口的那枝黑色金屬箭矢,這兩名大莽軍中修行者便頓時頭皮一麻,想到了這十幾日之中軍情提到的那名專門刺殺大莽將領的強大雲秦箭手。

銀衫劍師的修為比紅袍煉獄山使者都要高,這兩人見到其橫屍當場的景象,不可能不害怕,但兩人畢竟是大莽軍人,而且他們知道這種箭手是在潛伏刺殺時最強大,再加上煉獄山使者都已經追了上去,所以兩人只是互望了一眼,便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懼之外,也看到了堅定。

“走!”

兩個人也瞬時將魂力提到了極致,瘋狂的掠出了這間客棧,只是在衝出這間客棧的瞬間,眼睛的餘光掃到那頭囚車中的雲秦鳳凰背部掙裂而即將死去的樣子,這兩人才又同時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憤怒的吼聲。

紅袍煉獄山使者雙袖中夾雜著火光的磅礡元氣不斷噴出,身上的長袍慢慢往後扯直,竟像是一片滑翔翼一般,速度驚世駭俗,在黑暗之中,後方這兩名大莽修行者也是看到了火光,才不至於跟丟。

林夕雙臂展開,腳尖連連點地,就像一支水鳥在水面上疾掠,憑藉著之前看過的畫師和軍隊交戰的經驗,只是直直的從人煙最為稀少的地方穿過,即便迎面見到堵截的小隊,也只是硬憑身姿躲閃不做任何停頓的掠過,只是十餘停的時間,他便在軍隊有可能完成合圍之前,徹底衝出了禁區,衝入了鎮區外的開闊農田之中。

……

紅袍煉獄山使者的速度比林夕更快,眼看越追越近,自覺對方已經不可能跑脫,這名神官模樣的煉獄山使者冰寒而又威嚴的出聲道:“若是你此刻投降的話,我尚可饒你一條生路。”

“嗤”的一聲裂響。

回答他的是一枝破空而至的冷厲黑色金屬箭矢。

只是在繼續往前疾掠之間,身體扭轉往後施射,但這一箭依舊做到了極其的精準,直落這名紅袍煉獄山使者的前胸。

煉獄山使者一聲怒喝,身體往後猛的一仰,這支黑色金屬箭矢貼著他的鼻尖射入後方空中,箭身劇烈旋轉產生的渦流捲得他的雙目刺痛,瞬間充斥淚水。

只是這一個停頓,林夕就已連續數個縱躍,和他多拉開了三四十米的距離。

經此一箭,煉獄山使者更加暴怒,也不再出聲,只是連連冷笑,就保持著這一定的距離,緊綴在林夕身後。

這已經變成一場徹底的魂力消耗戰。

這名煉獄山使者已接近中階大國師修為,魂力修為比起林夕高了整整一階,即便先前暴怒,又生怕再中林夕的陷阱,一路破房前進,消耗了許多魂力,但在他看來,林夕的魂力,自然不可能比他堅持得還久。

對方魂力耗盡之時,就是他喪命之時!

……

落在後面的那名大莽年輕將領和中年陰冷男子速度本身比煉獄山使者要慢一些,為了跟上,兩人的魂力催動得口中都不停的泛出了些血腥氣,即便如此,前方紅袍煉獄山使者雙袖中的火光也是顯得越來越小,在連續急劇狂奔了足足近二十停的時間之後,遠處的天空終於顯出了些魚肚般的白,與此同時,兩人的身體也是如燃油耗盡了的汽車一般,猛的一頓,兩人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絲無奈的神色。

兩人體內的魂力,也已經將盡徹底耗盡,身體開始變得像灌鉛般沉重,就連呼吸都開始使得胸腹之中充滿火辣辣的感覺。

紅袍煉獄山使者微仰頭看著遠方天空魚肚皮般的白,臉上開始充滿冷諷的意味。

雖然他的一條腿被林夕的陷阱割傷,即便已經被他用藥和紮帶止住了血,且他之後便一直採用將魂力從雙袖中貫出的方式疾掠,但先前的流血和動作間一直帶起的劇痛,也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讓他此刻也已經有些疲憊。

然而他知道林夕的修為和後方那兩名大莽修行者差不多,就此做對比,林夕的魂力,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在又連續追擊了兩三停的時間之後,遠處的天空變得更白,對於修行者而言,視線已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這名煉獄山使者白玉般臉上的冷諷神色全部化成了冷酷和狠辣,因為早在一停之前,後方的那兩名和林夕同階的大莽修行者已經徹底停了下來,無力在繼續追擊。

即便自己,魂力也已經快要見底。

在他看來,對方在下一步,便可能直接墜倒在地,就如一隻任他屠宰的綿羊,就像煉獄山礦洞中,那些不老實幹活,被餓了數天的農奴一樣。

然而他臉上的冷酷和狠辣再度化成震驚,又慢慢的化成恐懼和極度的不可置信。

林夕還在他面前,如一隻水鳥掠水般輕盈的奔跑,奔跑在前方逐漸變亮的原野上,就像在朝著光明奔跑。

而他的魂力,卻是已經到了將近耗盡的邊緣。

只是在數息的時間之中,如山的恐懼和不可置信,就將這名煉獄山使者壓倒。

驟然,他想到了某個傳說。

某個關於改變了這個世間的格局的人的傳說。

若是沒有這個人,五十年前,他們煉獄山支持的南摩**隊,便應該已經可以佔據整個雲秦。

他的身體急劇的顫抖起來,不由自主的轉身,逃跑,像一條狗一樣,喪失理智和儀態的逃跑,連頭頂上威嚴的高冠,都歪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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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八章 心中皆寒的兩人

威嚴、神聖、神秘的煉獄山使徒開始像狗一樣逃跑,頭上那頂高冠都已經歪倒,甚至因為後悔,因為發現了某個足以震駭這世間的秘密但卻心知可能無法傳播出去,而開始莫名的痛哭流涕。

他劇烈顫抖的身體,甚至開始抽搐。

林夕停了下來。

面對著這名一直緊追他到天明,又開始逃跑的紅袍神官模樣的使徒,他只是轉過了身,然後取下了身上負著的巨弓。

他在劇烈的喘息著,然而他的手卻異常的穩定。

一支黑色金屬箭矢在他感知的世界之中,變成了一條黑線,連接在這名痛哭流涕、抽搐著奔跑的紅袍使徒身上。

在出手的一瞬間,他眉頭微微的蹙了蹙,巨弓在他的手中微微的下沉。

“嗤!”

黑色金屬箭矢瞬間帶著恐怖的風聲撕裂長空,狠狠的穿透了紅袍使徒的一條大腿,將之擊倒在地。

微亮的天地間,後方遠處都還看不清林夕,只看得到紅袍煉獄山使徒身影的兩名大莽修行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兩人只能迷惘而震驚的抬頭看向天空,在心中反覆的考慮一個問題,這個時候,不應該是這名煉獄山使徒生擒或是擊殺這名雲秦刺客的時候麼,怎麼反而還會變成是這名煉獄山使徒在逃跑,反而會響起這樣的箭聲?

紅袍煉獄山栽倒在地上。

他終於絶望,接受了事實,不再痛哭流涕,只想扭頭看看對方的面目,看看這世上,怎麼會有和那個傳說中的人一樣的人存在。

然後他看到了林夕年輕且乾淨的臉。

林夕先沒有管這名栽倒在地,魂力已經耗盡至極限的紅袍煉獄山使徒,他平靜的從這名煉獄山使徒的身旁飛速穿過,繼續前行,然後到達了他的射程,對著微亮天空下兩名迷茫的大莽軍中修行者豎起了長弓。

“嗤!”“嗤!”….

兩聲劇烈的破空聲,幾乎同時響起。

然後兩名大莽修行者感覺自己的身體同時被一頭野牛撞中。

兩聲淒厲的悶哼聲中,兩名大莽修行者同時倒了下來。

兩枝黑色金屬長箭分別徹底洞穿了兩人的大腿,急劇旋轉的鋒利箭簇徹底絞碎、切斷了兩人的大腿骨骼,然後從大腿後側洞穿而出,箭尖上帶著許多碎骨和肉條,看上去極其的可怖。

在發覺自己並未死亡,又看到自己和自己同伴都只是大腿中箭,身穿鏈子甲的年輕大莽將領就頓時明白了林夕的用意,沒有任何的遲疑,他憤怒的低吼了一聲,拔出了背上的兩柄鏈子槍。“噗”的一聲,他的一柄鏈子槍狠狠的扎入了自己身旁同伴的胸口之中。

面對自己同伴的這一擊,面容陰冷的大莽中年修行者卻只是一怔,然後便苦笑,反而用力將自己的身體迎了上去,使得槍尖在自己的身後透了出來。

年輕大莽將領眼眶微紅,另外一隻手的鏈子槍,卻是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脖頸之中。

鮮血從他的脖頸之中狂湧了出來,他對自己的這一刺力量之大,使得鏈子槍將他的脖子整個紮了個通透。

林夕緩緩的放下了長弓。

這是殘酷的戰爭。

雖然他體內還有一些魂力,要是繼續發箭,便有可能阻止這兩名大莽修行者的自殺,然而這是值得尊敬的對手,所以他也選擇給對方保留最後的尊嚴。

……

兩名大莽修行者體內湧出的熱血變冷,天空終於亮了。

林夕看了一眼那美好的曙光,緩緩轉身,走到一直在死死的盯著自己的煉獄山紅袍使徒的身前,直接坐了下來,坐在了他的對面,看著對方充滿恐懼、絶望和眾多更加複雜的難以理解情緒的雙目,平靜的吐出幾個字:“我們談談?”

談談,這對於陌生的兩個人而言是極其空泛的概念,尤其是對於敵人,談談,要說什麼?

然而幾乎是迫不及待一般,一直死死的壓著自己的大腿傷處,儘可能止血的紅袍煉獄山使徒,卻是用一種近乎請求般的姿態,嘶聲道:“你是誰?”

“青鸞學院,林夕。”林夕平靜的答道。

紅袍煉獄山使者身體猛的一顫,抬頭看著林夕的雙目,顫聲道:“青鸞學院的天選…碧落陵那名風行者…”

“是的。”林夕很乾脆的打斷了他的話,平靜道:“那麼,你又是誰?”

紅袍煉獄山使者越發覺得恐懼,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無數種可能,但不管是哪種可能,最後他的腦海之中竟然都出現了煉獄山轟然崩塌的景象。這讓他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他就用看著廟中一尊魔神塑像的目光,看著林夕:“煉心余,我是煉獄山中人。”

“怪不得穿著像這種神官的衣袍。”林夕看了一眼煉心余的衣冠,有些冷嘲道。

世間大多數人不知道煉獄山到底何等景象,但不代表青鸞學院不知道。在青鸞學院的記載之中,便明確說明煉獄山一直是農奴制度,大莽一些重刑犯,以及觸犯煉獄山的人,都會成為煉獄山的農奴,甚至後代皆是如此,除非後代之中出現修行者,奴隷的身份才有可能轉變。

而在煉獄山之中,身份最為尊貴的也是在煉獄山中任職的使徒和各階長老,而不是派到大莽朝堂中任職的弟子。

尤其是在大莽王朝之前的南摩國,按照青鸞學院典籍的描述,林夕也十分容易理解,就是政教合一,煉獄山是整個南摩國的主宰,即便南摩國的皇帝,也是要煉獄山的承認和儀式,才能加冕,才能正式登上王位,整個南摩國的人,都可以視為煉獄山散養在外面的奴隷。

到了大莽王朝,湛台莽和李苦橫空出世,千魔窟有能力壓製煉獄山,煉獄山無法壓制住湛台莽之後,這局勢才慢慢改變,然而到了今日,在大莽,煉獄山的使徒,就真的又恢復了先前的幾分地位,真正的是神官,而且是開始操控生殺大權的神官。

“你…。”紅袍煉獄山使者根本沒有在意林夕對於自己衣著的嘲諷,有個問題對於他而言無比艱澀,難以問出口,然而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你是擁有張院長一樣天賦的人?”

“看來你們煉獄山知道的很多。”煉獄山是當時張院長都需要忌憚的地方,所以林夕並沒有吃驚,他也知道對方只可能和夏副院長一樣,知道他的魂力是別人的一倍,但不可能知曉他和張院長真正的秘密,所以他很直接的點了點頭,“你的推斷沒有錯。”

紅袍煉獄山使者煉心余的身體驟然僵硬,對方的這一句話,就像挾帶著一個全新的世界陡然壓在了他的身上,他是煉獄山的深層弟子,所以他十分清楚,煉獄山掌教和那些長老,正是因為張院長已經不在了,所以才有信心和雲秦,和青鸞學院,以及這整個世間一戰,然而青鸞學院又有著一個擁有張院長一樣的能力的人?

一個將神的存在?!

“如果你肯告訴我煉獄山的一些秘密,我甚至可以讓你進青鸞學院避難,保證你的安全。”林夕看著這名如同信仰都被擊穿的煉獄山使者,直接而認真的說道。

“沒有用的。”

煉心余從失神和僵硬中恢復過來,苦澀的嚥了口口水。

林夕微微蹙眉,不明白沒有用的這四字是什麼意思。

“我無法背叛煉獄山,不只是因為煉獄山是我的師門。”煉心余看著他,搖了搖頭,“你不明白煉獄山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也不明白煉獄山是什麼行事方式…煉獄山不像青鸞學院和這世上的其餘修行之地一樣仁慈,如果我背叛了煉獄山,所有我的親人,甚至我的一些朋友,都會永世成為煉獄山的苦役奴隷,甚至他們的後代,都會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林夕的臉孔冷硬了起來,道:“果然是個好地方,和聞人蒼月是絶配。”

“我可以給你一個有些尊嚴的死法。”

林夕微微沉吟了一下,看著煉心余,道:“你至少可以少受些折磨,少受些皮肉之苦,而且我已經坦白的告訴了你這麼多,讓你死得也可以明白一些,作為回報,我覺得你應該告訴我一些無關煉獄山的無關緊要的事情。”

煉心余放開了抓著自己大腿傷口的手,抓著泥土,慢慢的點了點頭。

“你們這支軍隊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就是特意要抓一頭雲秦鳳凰回去?”林夕看了煉心余一眼,緩聲道:“如果真是這樣,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需要這樣一頭雲秦鳳凰,可以專門讓這樣一支軍隊和你這樣的人物為他做事?”

煉心余微微猶豫了一下,但他明白在此時回答這個問題,的確已經是無關緊要的問題,於是他再次用力吞嚥了一口口水,抬著頭,看著林夕,搖了搖頭,道:“我們並不是特意抓這樣一頭雲秦鳳凰回去…我們這支軍隊,先前的任務,只是負責肅清這裡至墜星湖途中的雲秦偵察軍,不讓雲秦軍方發現我們一支大軍的動向。”

只是這樣的一句話,林夕的臉色驟然變了,一股寒意不可遏制的從他的心中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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