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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蹓蹓]惡質上司愛上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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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3:26 |倒序瀏覽 | x 2
惡質上司愛上我  作者:蹓蹓

說實在的,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多爛桃花
劈腿男友一直纏著她要求復合,她煩得一個頭兩個大
雖有個帥到爆的男人出面替她趕走討厭的蒼蠅
他卻乘機奪走她的吻,還大剌剌宣稱她已名花有主
對她有興趣的得把皮繃緊一點,先過了他那一關再說
但問題是,她完全不認識這個半路冒出來的怪傢伙啊!
後來才知他家世不凡,世上根本沒幾個人敢得罪他
而且出色的他身旁也已經有美豔大方的女友相伴
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往後誰還有膽子來追她?
這可惡的臭男人分明是想斷了她的幸福路嘛!
迫於他的「淫威」,她打算和他只要做朋友就好
怎知她還是不知不覺的對他付出了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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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3:46
第一章

  「歆雨,歆雨——等等我,我有話跟你說——」一名男子從電梯裡奔出來,喊住正要和同事外出用餐的陽歆雨。

  然而沒有絲毫遲疑的,歆雨依舊保持原本的速度前進。

  「那傢伙竟然還敢來找你?」晴卉側身,瞄眼身後苦苦追趕的男人一眼,嗓音裡透著幾分不耐煩。

  歆雨在心底無聲嘆口氣,她都願意「放生」,給這個劈腿的前男友一條生路,真不懂他為什麼還要窮追不捨?

  一隻充滿歉意的手掌輕輕扣住她的右臂。

  「歆雨……」身高近乎一百八十公分的阿南,一臉歉疚地低喚。

  晴卉看看這兩個人,以眼神問歆雨,她是不是該迴避?

  歆雨對她搖搖頭。眼前這個男人的份量,已經不敵一頓美味的午餐。

  阿南將她們兩人之間的互動看進眼裡,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歆雨,我只是一時意亂情迷,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歆雨不著痕跡的抽回手,緩慢的側過身,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眼前這個曾讓她完全信任的男人。

  信任男人,她曾經以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兩人相愛,信任是必須的,但她後來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相當離譜。

  當身邊所有人都警告她,應該看緊身旁的男人時,她義無反顧選擇相信他,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覺得應該信任自己所選擇的男人,沒想到直到發現自己錯了的時候,一切已經變成一齣鬧劇。

  拒絕「歹戲拖棚」,所以刀斬亂麻,用一句話的時間與力氣,她親自切斷這段維繫了近三年的感情。

  別人以為她夠堅強,其實她只是逼自己堅強而已。

  「什麼叫一時意亂情迷?你的『一時』整整維持了一年,會不會太久了一點?」晴卉兩眼一翻,全身冒火地質問眼前不折不扣的劈腿男。

  歆雨淺淺一笑,寬恕的笑容像朵白玫瑰般綻放。

  「你想要什麼?」她清澈的美眸中毫無波動。

  阿南瞬間喜上眉梢,以為事情有了轉機,「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他一邊說,一邊趨身向前,想要握住她的手。

  歆雨不著痕跡的側過身,巧妙的避開他的碰觸。

  「我原諒你。」她淡淡地說完,便舉步離去,表示話題到此為止。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阿南追上來,在大門口的落地玻璃門前擋住她的去路。

  「機會?」歆雨低喃著這兩個字,突然笑了,笑容裡有著無奈與諷刺的意味。

  「拜託你——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我保證!」阿南看見她露出笑容,以為情況會順利的發展下去,顯得十分高興。

  晴卉看了眼好友的反應,原本擔心歆雨被說服,看了之後反倒鬆一口氣,因為在歆雨的淺淺笑容裡,她看見聰慧與真切體悟後的光芒。

  「一千萬。」歆雨轉過頭,語氣堅定地說。

  「什麼?」阿南一臉吃驚,愣在原地看著她。

  「給我一千萬,我就跟你復合。」歆雨仍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默默注視眼前逐漸漲紅的男人臉龐。

  「你……你別開我玩笑!歆雨,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錢了?」阿南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駐足觀看的同事們越來越多。

  「在你這種男人身上,不要錢,我還能要什麼?」歆雨淡然的晶亮眼眸睥睨地瞅著他,模樣像朵冰封在霜雪裡的冷梅。

  「你!你這女人……原來只不過是個拜金女!」

  阿南面子掛不住,開始憤恨地惡語相向,見四周的同事開始對他指指點點,心中一怒,直覺便想抓著她到無人的地方談,他會證明,這個女人終究會拜倒在他西裝褲下!

  歆雨意識到他的動作,打算閃避時,已經明顯慢了一步,眼看手就要被他抓住,薄怒的紅暈染上雙頰,正要開口,阿南粗魯的動作忽然被人攔下。

  「別在這裡擋路。」

  辜煋仲一身勁裝,合身的亞曼尼鐵灰色西裝,將他結實精壯的高大身軀襯托得更加俊朗,充滿力道的肌肉收束在筆挺的服飾下,讓原本嚴肅僵硬的裝扮充滿了令人屏息的魅力。

  放肆狂囂與精銳內斂在他身上同時展現,但毫不突兀,強烈迸發出教人無法輕易移開目光的倨傲孤狂。

  阿南氣憤的過扭頭,惡狠狠的看向來人,但冒火的視線一觸及對方冷然傲視的目光,滿腔的不滿瞬間消失無蹤。

  辜煋仲輕慢、充滿威勢的冷睨,讓阿南瞬間臉色刷白。

  媽的!這傢伙是誰?雖然不願承認,但被這男人這樣冷冷的看著,他竟感到有些腿軟。

  阿南甚至沒有勇氣看向四周,短短幾分鐘內,他被眼前這一男一女這麼一搞,黃金單身漢的身價不知會下跌多少成。

  方才一走出電梯,辜煋仲立刻被眼前這一幕吸引。

  竟然有女人可以同時擁有恬靜與冷傲的氣息?她說出口的話、白頰微紅的薄怒模樣,無一不讓他感到有趣。

  辜煋仲深沉、饒富興味的目光一觸及她那雙清冷的眸子,向來緊抿的薄唇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女人很對他的味!

  「歆雨,你認識他?」阿南試圖挽回一點男性尊嚴。

  歆雨無語,一雙冰封的美眸平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表面上按兵不動,卻無法掩飾一身冷肅氣質的剛傲男人。

  晴卉不禁為眼前的情況發笑。很好!終於有個像樣的男人出現了。

  鮮少在感情裡吃敗仗的阿南,見歆雨不說話,便自動解讀為事情還有轉機,憋著一肚子鳥氣,不耐煩地快速伸出手想將她拉走,到無人處談話。

  「別碰她。」

  一聲幾不可聞的犀利低斥讓阿南嚇得立即縮回手,他神情呆愣地看看歆雨,又看看與他同樣高大卻氣勢駭人的冷傲男子。

  晴卉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阿南是業務部最受歡迎的黃金單身漢,身材高、學歷高、薪水高,這三高讓他在女人堆裡吃香喝辣,第一次看見他吃癟的模樣,真過癮!

  本來條件不算差的他,跟眼前這個充滿尊貴霸氣的男人站在一起,立刻強烈的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這男人的出現,就像一巴掌狠狠打在劈腿男臉上,讓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晴卉覺得真是痛快極了,沒想到竟然有人一出現,對另一個人而言會是一種強而有力的打擊。

  「歆雨,你認識他?」阿南不死心的又問一次。

  「我看上你了。」

  對阿南的話恍若未聞,辜煋仲一把扣住歆雨小巧的下巴,面無表情地如此宣示,模樣雖不羈,但精銳的雙眸中閃過一道專注的光芒。

  「你說什麼?」歆雨冷斥,水靈的美眸輕瞪他一眼,試著甩開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禁錮,心底卻忍不住微微詫異,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像他這般擁有無與輪比的自傲本錢?

  「你聽見了。」辜煋仲難得有耐心地跟人確認他所說過的話。

  「聽見了,」她對他輕鬆的一笑,表情平靜自然,「但我大可不甩你。」

  歆雨抬起手打算揮開他過分直接的碰觸,不料卻反被他握住整個手掌,動作親暱溫存。

  她水亮的明眸用力瞪著他,被他輕易掌控的手卻傳來令人心悸的安全感。這隻手的主人擁有她最想要的東西,但很可惜,她已經決定拒絕再相信任何男人提供的任何東西。

  「我很期待。」辜煋仲向來銳利的冷眸瞬間閃現一絲笑意。

  從不在女人身上花時間與精神的他,竟開始覺得,或許女人並非只是單純的無聊生物。

  「期待我不甩你?」歆雨的臉上揚起一抹輕笑。

  「期待征服你的那天。」他性感迷人的嘴角勾起魅惑人心的自傲笑痕。

  歆雨臉上的笑容當場因他狂放不羈的傲人自信而收斂,感覺到體內有把怒火被他一瞬間點燃。

  「除非你是個專情的男人。」她直言道。

  辜煋仲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僅是看著她,深沉的眸中有著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熾熱專注。

  「他不是花心的男人。」晴卉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

  歆雨看好友一眼,以眼神警告她,不要說這種話,那只會讓眼前這個自大的男人更加得寸進尺。

  「我只是說實話。」晴卉聳聳肩。這種認真的男人不是她的菜,跟花心男人交往比較無拘無束,至於跟他,她大概會悶死在他專一的愛情裡。

  這時,幾名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從不遠處快步走到辜煋仲身邊。

  「仲,該走了。」

  歆雨分神,轉頭看向這群人,直覺告訴她,這些人個個來頭不小。

  辜煋仲注視著眼前身高僅達他胸膛的女人,她有著柔亮輕盈的黑髮、均勻有型的黛眉、捲翹濃睫下的水亮星眸、小巧立體的鼻、嫣紅豐潤的雙唇,沒有多想,像是展現出天生的動物本能,他傾身執意在她的櫻唇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你……」

  歆雨倒抽口氣,驚懼地下意識往後退,身子卻被他出其不意的大掌穩穩扣住。

  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奮力掙扎,抬眼瞪他,正好將他冷俊臉龐上邪魅的淺笑看進眼底,不由得有些失神。

  擅長瞬間抓住機會的辜煋仲,立刻加深這個眾目睽睽之下充滿宣告意味的吻。

  因衝動而開始了這個吻,但如此深入絕非他的本意,只是懷裡女人的滋味竟像令他著魔一樣,無法自制。

  排山倒海的猛鷙熱情讓歆雨無法招架,理智告訴她,必須推開眼前霸道的男人,但她的身體卻誠實地軟化在他富於技巧的擁吻裡,如果不是他一手托住她的腰,說不定她早就癱軟在地上。

  不知吻了多久,時間與空間彷彿都靜止了,歆雨思及她與眼前這個男人才第一次見面,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才立即如大夢初醒,倏地瞪大雙眼,驚駭地開始使力推拒他。

  深情繾綣的吻,不該發生在她和這個一身霸氣的男人身上!

  這個危險的男人,他擁有足夠讓她萬劫不復的狂狷魅力!

  辜煋仲感受到懷中佳人的抗拒,從未有過的投入在這一刻清楚的攤在他面前,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無此忘我,連他都不禁感到訝異。

  鬆開手瞬間結束這原本無心的宣告之吻,很快的,他已將滿腔洶湧迷惘的情緒壓入心底,當理智冷冽的黑眸對上她的水眸時,他再度傾身靠近她,感覺到她渾身瞬間一震。

  「別怕我。」他在她耳邊似情人般低喃。

  歆雨沒有逃避,倔強地迎向他冷傲的雙眼,凝視著他,漸漸地,杏眸染上一層薄薄的濕意。

  她的雙眸晶亮無比,鼻頭微紅,一臉倨傲地問:「你憑什麼吻我?」

  辜煋仲深邃的黑眸裡危險剛猛的痕跡盡退,此刻正跳躍著狂野的狩獵光芒。

  看著她,他深刻感受到自己正逐步陷入感情裡,不管是速度或程度上都快得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相當不習慣這種失控的感覺,在感情世界裡,他向來扮演冷眼旁觀的角色,但是面對眼前無法掌控的新鮮經驗,他並不想喊停,只想要更多。

  「仲,該走了,大家都在等你。」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來到他身旁叮嚀。

  辜煋仲深深看歆雨一眼,隨後眼神淡然地瞄向其中一人。

  那名男子接收到老闆交代的任務,立即點頭示意。

  之後,一群氣勢懾人的男子在眾人驚豔的目光下,宛如被眾星拱月的辜煋仲邁開沉穩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

  整整兩天,歆雨忍受著行政部門的同事對她指指點點,連阿南那個劈腿的傢伙也頻頻出現在她面前,終於,她覺得受夠了這一切。

  「你沒有提出年假的申請。」企畫部的晴卉在電話那頭道。

  「然後?」歆雨快速收拾著桌面。

  「沒有提出申請,上頭沒有人准假,你覺得自己這麼一走,還有可能再回來工作嗎?」晴卉為她分析現實狀況。

  「事實上,我厭倦了都市的生活步調。」

  歆雨停下動作,舉目看看四周仍舊汲汲營營的同事們,突然間,她覺得有種拋開一切的暢塊感。

  「我知道,任何人都會有段倦怠期,尤其你又剛失戀,而一個身份特殊的男人又忽然闖進你平淡無奇的生活,你當然會想要有所改變。」晴卉在電話那頭說得口沫橫飛。

  「分析得不錯,請繼續。」歆雨緩緩笑開來,整個人輕鬆的癱向椅背。

  「歆雨……」晴卉輕柔的語調中有著濃濃的警告意味,「為什麼你就是不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她不懂,歆雨到底哪裡生來的好功力?當身邊所有人都沸沸揚揚地討論著那個男主角時,她竟能無動於衷,瀟灑地揮揮手,拒絕聽聞所有有關對方的一切。

  「我為什麼要認識一個往後再也不會碰面的男人?」歆雨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因為他不是個普通男人。」晴卉在電話那頭嘆氣。

  「多不平凡?」歆雨涼涼地問。

  「絕對超乎你想像!」晴卉加重語氣道。

  「那不正好?」

  「什麼意思?」

  「這麼不平凡的男人,本來就離我很遙遠。」歆雨一手握著話筒,視線緩緩環掃視辦公室一圈。

  她終於可以脫離苦海,離開這個每天忙得沒完沒了的地方。

  「他的確可以離你很遙遠,但別忘了,是他自己走向你的!」晴卉實在不願眼睜睜看著一條滑溜的肥魚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溜掉。

  「所以?」歆雨微皺眉頭。

  「所以,這代表你已經挑起他的興趣!」晴卉再次強調。

  「那很好,不過,他並沒有挑起我的興趣。」歆雨輕鬆的回了句。

  「他沒有挑起你的興趣?」晴卉在電話那頭驚叫,「當你身邊所有女人都在為他尖叫時,你竟然跟我說,他沒有挑起你的興趣!」

  歆雨柳眉皺得更深。什麼呀,沒道理男人一靠近,她就得迎上去吧?

  「我剛失戀,你忘了?」她淡淡地開口提醒。

  「別來什麼給你時間療傷那一套!女人最好的療傷方法,就是趕快談新的戀愛,況且他吻了你,不是嗎?」

  真是的,晴卉絕對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是個錯誤。」歆雨語氣毫無起伏地道。

  「美麗的錯誤?」晴卉存心扭曲她的話。

  「證明他不過是個目中無人的囂張男人。」

  歆雨最後一次檢查座位上所有的物品,確保沒有私人物品留在公司,也確定子自己沒有帶走公司的任何東西。

  連對前男友的回憶、兩天前那段像鬧劇般的插曲,她都要一併留下,留在這棟大樓、這個忙碌的城市裡……

  「目中無人這一點我無從反駁,不過我倒覺得他強悍又自傲,渾身充滿致命吸引力!你都沒看見你們行政部『花魁』潘小姐,看見他吻你,那恨不得沖上前把你撥開,把自己獻上去的怨恨目光,嘖嘖!百年難得一見呢!」

  晴卉說得誇張,把歆雨逗笑了。

  「好了,回歸正題。」晴卉自動轉移話題,「你確定真的要回老家去?多久後回來?」

  「真的,不知道。」歆雨背起皮包往外走,手機依舊貼在耳邊。

  「相信我,你奶奶遲早把你趕回台北!」晴卉沒好氣地道。

  「那你得趁我被趕回來之前,快點抽出點時間來我老家的民宿玩。」

  「如果我去了,你會把帥哥安排住在我隔壁嗎?」

  「那有什麼問題!」歆雨在走進電梯前輕笑著說道。

  「歆雨,三號桌的餃子!」七十多歲的陽奶奶中氣十足地喊道。

  歆雨輕應一聲,快速將餃子端上桌。

  「歆雨,今年又回來幫奶奶的忙呀?」一個住在附近的熟客主動與她攀談。

  「是呀!奶奶年紀大了,需要人手。」歆雨嘴角帶著笑意道。

  「誰年紀大啦?」陽奶奶從廚房探出頭問。

  餐廳裡,眾人一陣呵呵笑。

  「我是說歆雨啦!」熟客知道陽奶奶討厭人家說她老,立即見風轉舵的這麼道。「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身邊沒有個男人來照顧?陽奶奶,你也應該幫她留意留意啦!」

  「放心,我幫她算過命啦!」陽奶奶揮揮手,轉身回到廚房裡。

  「喔?算命的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陽奶奶洪亮的聲音從布幔後頭傳出來,「今年秋天之前,百分之百可以把她嫁掉!」

  眾人一聽,忍不住又是一陣笑聲。

  每到夏天,陽奶奶這間位在海邊的民宿,生意總是好得不得了。

  除了有兩、三間出租的房間外,陽奶奶最拿手的道地北方餃子,更是吸引顧客回流的主力餐點。

  已過了用餐時間,整個小餐館依舊人聲鼎沸,歆雨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稍微能喘口氣,她抬頭看了眼時鐘,已快三點。

  想起奶奶和每年都會回來幫忙的表妹尚未吃午餐,歆雨正準備走向廚房,未料一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歆雨。」

  她沒有立即轉身,眉頭卻已經微微蹙起。

  「歆雨!」阿南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滿臉懇求,「我想跟你談談。」

  她沒有浪費力氣回頭看他,想抽回手,卻被他抓得更牢。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放手!」她仍面無表情,儘量壓低說話音量。

  「只是求你給我一次機會,為什麼不給我?」阿南見她冷漠以對,隨即跟著變臉。

  發現一些敏感的客人已經察覺到情況不對勁,她逼不得已轉過頭,冷冷的注視著他,直截了當地道:「不要再來找我。」

  「那也要問問我帶來的『朋友』答不答應!」

  阿南斯文的模樣已不復見,直到此刻,歆雨才發現店裡多出了幾名橫眉豎目的壯碩男子。

  「你威脅我?」她的目光掃過店裡一圈,全身迸出寒意,眼裡只有憤怒,沒有懼意。

  「誰教你敬酒不吃……哎喲!痛!」阿南囂張的氣焰瞬間變成一串殺豬般的哀號。

  「我不喜歡有人碰我的女人。」

  辜煋仲不費吹灰之力地抓起阿南的手,不著痕跡的略微施力,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咯啦」聲,阿南一張臉立刻鐵青。

  沒有人注意那聲悽慘的哀號,反倒是辜煋仲懶洋洋的宣示在店裡引起軒然大波。

  「歆雨,你認識辜家的少爺?」

  「他說歆雨是他的女人耶!」

  「難怪陽奶奶說會在秋天前把歆雨嫁掉,原來歆雨早就已經有了這麼好的對象!」

  歆雨不理會身邊瞬間傳來的驚呼和詢問,一雙水眸盈滿怒氣的瞪著辜煋仲,「你怎麼會在這裡?」

  辜煋仲對她充滿敵意的目光恍若未見,依舊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氣度,一手放開慘叫的阿南,一手插在褲袋裡,壞壞的眼神直盯著她,唯有薄唇不加掩飾的透著一股狠勁。

  「我三天前剛到。」

  辜煋仲只說了這句,銳利的眼角一瞄,看見那幾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嘍囉,正偷偷摸摸的溜走,他稍一示意,一名手下立即走出店外,替他料理那些混混,包括那個不長眼的蠢男人。

  「三天前?」歆雨眉一蹙。

  意思是在公司樓下吻過她後,他就來到這裡?

  這下可好,她竟然跑到他的地盤上,像專程來給他征服似的!

  「你是這裡的人?」辜煋仲內心掠過一絲驚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板著一張俊臉問。

  「如假包換。」歆雨抬高下巴,開口問道:「你也是?」

  辜煋仲注視著面前這張美麗的臉,它甚至比他的手掌還小,她纖細的骨架,只要他稍一施力,恐怕就會輕易碎成粉末,但她一點也不怕他,甚至明顯看得出她對他很有意見。

  這個發現讓他輕揚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剛毅的五官瞬間柔和許多,無遠弗屆的男性陽剛魅力,令在場所有人無不緊盯著他的俊臉猛瞧。

  「勉強算是。」他回答得極為簡短,眼睛僅是掃視店內一圈,立刻讓所有人專心低頭吃飯。

  勉強算是?這是哪門子的答案?

  歆雨沉下了臉,打算直接進廚房幫奶奶忙,離這個危險的男人遠一點。

  然而這個想法才剛掠過心頭,她連手指都還沒來得及動,辜煋仲便一把結實地扣住她手腕,阻止她溜走。

  他傾身靠近她耳邊,男性陽剛的氣味立刻佔據她所有的感官,令她心驚萬分。

  「來找我。」

  他親匿的耳語動作,讓餐館裡用餐的人們瞪大了雙眼,連他身邊的得力助手們始終毫無表情的臉上亦快速掠過一絲訝異,全靠長期訓練有素,才讓他們瞬間將情緒隱藏。

  「你以為我是偵探?」歆雨逼自己別退縮示弱,用力嘗試抽回自己的手,結果不但徒勞無功,手腕更是一片嫣紅。

  「問路人,就能找得到。」

  辜煋仲朝她露出一抹性感得近乎邪惡的笑容,在她微詫的注視下,再次頭也不回地離去。

  「歆雨,辜家少爺是這裡赫赫有名的人物,你怎麼會認識他?」熟客開始對她問出一連串問題。

  「他的家世地位了不得,聽說橫跨黑白兩道,很吃得開!」

  「表姐,那個辜家少爺又酷又帥,是你的男朋友嗎?」

  歆雨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見表妹充滿羨慕的眼神,隨即失笑著搖頭。

  「不是嗎?好可惜喔!表姐,你不知道,這三天大家都在談他耶!不過他很低調,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辜家那棟大得嚇人的府邸,也不太跟村裡的人接觸,超神秘的!他要是出門,總是開著那台拉風的跑車,聽阿順哥說,那一台少說要上千萬耶!」表妹看看歆雨,想起剛才的畫面,忍不住又開口問:「表姐,他是不是喜歡你呀?不然他為什麼這麼關心你,還幫你趕走那些混混?」

  歆雨在心底無聲嘆口氣。她是回來休息一陣子,不是來招惹什麼爛桃花的。

  「人家只是路見不平而已,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他這麼神秘又這麼帥,難道表姐不心動?」

  「別亂說,我現在根本沒那個心思。」

  「是喔?好可惜喲!」

  看著表妹一臉惋惜的表情,歆雨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轉過身,她正要走進廚房,卻發現奶奶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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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4:09
第二章

  這天,歆雨起了個大早,見奶奶一直沒有從房裡出來,心想老人家大概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於是主動替奶奶到市場去採買。

  鮮少上市場的她,被一堆雞鴨魚肉蔬菜搞得頭昏眼花,好不容易買齊了食材,她已一身大汗。

  雙手掛滿許多重重的塑膠袋,站在馬路邊,她正想著該怎麼把東西統統放上機車時,一輛小貨車在她面前停下來,從車上跳下一臉著急的表妹跟阿順。

  「表姊!你怎麼不等我醒來?」表妹立即伸手替她拿過左手上的五、六個提袋。

  「你昨天很晚才睡,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歆雨對她笑了笑,並且朝一旁皮膚黝黑的阿順點頭示意。

  阿順是個標準的海灘男孩,留著小平頭,有著線條剛毅的五官和爽朗的笑容,全身散發出陽光的氣息。

  「你昨天也很晚睡呀!你打算自己一個人把這一大堆東西載回去嗎?好險奶奶教我找阿順哥一起來找你!」表妹滿臉訝異。

  歆雨但笑不語。她是有這個打算沒錯,不過是幾袋的菜,油門一催,很快就會到家了。

  「這樣太麻煩人家了。」歆雨將視線迎向阿順。

  「不麻煩,應該的。」阿順露出爽朗的笑容,率直且熱心的性格展露無遺。

  「表姊,你不要跟阿順哥客氣啦!他是超級大好人一個,有事找他就對了,你千萬不要看他好像神經很粗,其實他很貼心!」表妹大力讚揚,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

  「你不要見人家老實就欺負人家。」歆雨有著幾分瞭解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

  「我哪有!」表妹抗議,「好啦!先回去再說,不然奶奶急得跳腳,第一個開罵的人就是我!表姊,你坐阿順哥的車回去,機車我來騎吧!」

  表妹一說完,便像急驚風似的立刻消失無蹤。

  「來,我幫你。」阿順替歆雨提過所有袋子,將東西放到車上後,示意她跟著上車。

  歆雨對他微微一笑,正要上車時,看見街角有一名打扮入時的美麗女人,這時,一輛價值不菲的銀色跑車俐落地停在她面前,女人原本冷漠的臉上,瞬間綻放出比向日葵還要耀眼的笑容。

  基於好奇,歆雨不經意瞄了一眼車子裡的駕駛座,沒想到竟看見一個她所認識的男人。

  阿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為她解說了起來,「喔,那是辜家二少爺辜煋仲,聽說他拳頭很厲害,不過,他好像對家業沒什麼興趣,一直在世界各地闖蕩,聽說他是受邀在某個大企業做專案領導人,也不知道確實情況如何。因為他實在讓人好奇,所以不過短短幾天,地方上大大小小都已經認識他了。」

  「他是這裡出生的?」

  歆雨看見那女人微微傾身,將豐滿的身材毫不保留的大方與人分享,模樣風情萬種。

  「是啊,只是五歲後被送到國外去,幾乎沒有回過台灣,這次特地回來是因為辜家老太爺過世。」

  歆雨點點頭。車裡的辜煋仲似乎對那女人說了句話,女人立刻回他一記美麗的笑。

  花心的男人!八成是說了什麼甜言蜜語,輕易便把女人哄得團團轉。

  像是感受到特別的注視,辜煋仲原本意興闌珊的目光,精准無誤地朝歆雨筆直地射來。那傲視群輪的冷厲視線,自從梭巡到她後,再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歆雨不清楚他那狂放恣意的視線裡究竟有些什麼情緒,只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她不喜歡他看她的目光。

  那種極為強悍的專注眼神,像兩團燙人的火焰,瞬間燒灼了她的雙頰,讓她向來平靜的心跳一下子跳得飛快。

  如果愛情可以選擇,她衷心祈求自己千萬不要愛上這個男人,愛上他,女人注定要心碎,因為他太容易影響一個女人,僅憑一個凝視,就足以令她目眩神迷。

  真是個邪惡得近似惡魔的男人!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膠著,女性天生的直覺一察覺出他正要有所動作,歆雨便搶先一步,動作極快地坐上小貨車。

  阿順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累了,於是沒有多說什麼,立刻上車,將車快速駛離。

  「仲,在看什麼?」豔麗動人的艾曼坐進辜煋仲的車裡,語調輕柔地問。

  辜煋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雙寒眸僅是冷冽地注視著歆雨刻意閃避他目光的樣子。從不在意女人舉動的他,卻被她這個細微的動作搞得心情大壞。

  艾曼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條空蕩蕩的馬路跟些許小攤販。她將自己傲人的上圍靠向他。

  辜煋仲收回目光,凌厲鷹眸平視著前方,手腕略一施力,千萬名車立刻像支利箭飛射而去。

  遼闊的藍色天空中輕飄著幾朵優閒的白雲,雪白的沙灘上,身穿各色泳衣的人在燦爛的陽光下歡聲嬉鬧。湛藍的海上,浪濤如萬馬奔騰,一波波席捲著年輕精壯的衝浪者。

  一道幾近完美的巨浪,自遠端奔向數十名衝浪好手。

  辜煋仲長眸微眯,神色平靜,冷靜的評估著眼前令他感到興奮的浪潮。

  浪濤逼近,當其他衝浪者逐一被氣勢萬鈞的巨浪衝倒,或懼怕強浪而動作趨於保守時,他英挺的劍眉連動也沒有動一下,以優雅從容的平衡動作,以及強悍又帥氣逼人的無懼態度,輕鬆駕馭著詭秘的浪濤。

  當所有人均跌下衝浪板,被巨浪打上岸時,辜煋仲傲視群雄,以王者的氣勢征服了狂浪,被浪濤托上天際的他動作沉穩,一頭黑髮在陽光直射下像黑曜石般閃閃發光,一雙冷傲的雙眸十分沉著,顯得有些慵懶的征服姿態,彷彿這令人屏息的狂濤巨浪是受他召喚而來。

  歆雨一如沙灘上所有的人,目光情不自禁被他君臨天下的俾倪氣勢所征服。

  其實陽奶奶並沒有生病,歆雨與表妹回到家後,便看到桌上有張奶奶所留的字條,上頭只有簡單幾句話,表示今天是陽爺爺過世十週年忌日,餐館休息,並且囑咐歆雨,說她難得回來,一定要去海邊走走,順便趁這個機會把游泳學好。

  阿順跟表妹陪歆雨到海邊,才剛到,便剛好親眼目睹這令人驚豔萬分的一幕。「表姊,那是辜家的少爺耶!」

  當辜煋仲征服了駭浪,緩步回到雪白的沙灘上,表妹才終於發現那個征浪者是辜煋仲,至於歆雨,則在第一眼他還遠遠站在浪頭上時便已認出是他。

  「沒想到辜家二少爺這麼會衝浪,我也好想快點下去試試今天的浪!」阿順說著,腳下便毫不遲疑的快步奔向浪濤。

  歆雨一雙水眸靜靜凝望著辜煋仲,感受著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這一刻,她清楚體會到這個男人無遠弗屆的魅力。

  辜煋仲無視於眾人對他的注目,自在地走上岸,在眾人的凝視中,有道視線像與他有心電感應一般,立刻抓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他瞥眸一看,是她。

  瞬間,他的嘴角出現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堅定的步伐稍頓,往歆雨的方向緩緩移去。

  些許酡紅迅速躍至歆雨白嫩的臉上,她全身像被他剛猛深邃的視線定住,完全動彈不得。

  突然間,一抹紅色的身影奔向他的懷裡,倏地,歆雨感覺自己像瞬間被人澆了一盆冷水。

  「阿順哥,等等!難道你忘了奶奶的交代?」表妹沒好氣地大叫,成功將這個一心想衝浪的大男孩絆住。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要教你表姊游泳。」惇厚老實的阿順搔搔腦袋,快步走回來。

  「不用了。」歆雨眼看著辜煋仲仍向她走來,心中一驚,直覺要逃。

  幾天前,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然後又在奶奶的餐館出現,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一些奇怪的宣示,而現在,他卻將別的女人攬在懷裡?歆雨臉上輕輕綻出一抹淡笑。她大概是被他的男性魅力迷得暈頭轉向,才會對他心跳加速吧?

  他跟阿南又有什麼不同?嘴裡說一套,實際表現出的又是另外一套,前一刻還吻著她,下一刻便轉身抱著別的女人?

  這到底算什麼?如果這就是愛情,那麼她一輩子絕對不碰愛情這種東西!

  「表姊,不行啦!這是奶奶交代的。」表妹先惡狠狠的瞪阿順一眼,然後轉頭努力勸著歆雨。

  「對啊!如果不照陽奶奶說的做,她會念我好幾年,一直念、一直念,唸到我耳朵長繭,恐怕她還在念!」阿順一臉求饒的模樣。

  「改天再教我也一樣,我今天起得太早,有點累。」歆雨評估著眼前的狀況,打算在辜煋仲靠近前順利抽身離開。

  「真的?」表妹一臉狐疑。

  「你們好好的玩吧!我回去休息了。」歆雨見辜煋仲腳步加快,於是匆匆丟下這句話後,逃亡似的快步走開。

  他們的距離還那麼遠,難道他已嗅出她逃避的念頭?

  轉身前,她清楚看見他眼底射出濃厚的警告意味,霸道的模樣恐怕連男人看了都會腿軟。

  但是,她不能屈服!如果她夠聰明,就應該離這種花心,且擁有十足條件花心的男人越遠越好!

  歆雨對她揮揮手,模樣像是道別,又像是拒絕。

  「奇怪,表姊到底怎麼了?不是說好要一起學游泳的嗎?」望著表姊離去的背影,表妹滿肚子疑惑地咕噥。

  「她不是說累了?你幹嘛這麼無聊,老是胡思亂想?」阿順偷瞄了眼狀況極佳的浪濤,整顆心都飛到那上頭。

  「我無聊?」表妹像被踩中的地雷爆炸開來,「我哪裡無聊了?你忘記我表姊剛失戀嗎?我是關心她!你不要看她這樣,其實她內心很受傷,你知不知道?」

  「你連她內心受傷都看得到?」阿順滿臉訝異地這麼問。

  「阿順哥,你是豬喔!誰告訴你內心受傷可以看得到?」表妹不禁嘴角抽搐,原本清秀的五官此刻顯得有些扭曲。

  「還不就是你?」他仍一頭霧水。

  「我是民國幾年幾月幾日幾點幾分告訴你的?啊?」表妹沒好氣地道,直對天空翻白眼。

  「你講話的模式,跟我唸法律系的老哥好像……」阿順還是不懂,只好低聲咕。

  「天啊!賭一千萬你沒談過戀愛!」表妹一臉篤定地看著他。

  「我……我不能跟你賭。」他吶吶地道。

  「為什麼?」表妹看他一臉正經,皺起柳眉問。

  「因為我沒有一千萬那麼多的錢……」

  上帝、菩薩、玉皇大帝呀!這個男人不是故意裝傻,就是真的是一頭豬!表妹雙手握拳,無言地望向天際。

  辜煋仲耳裡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凝視著歆雨倉皇逃走的背影,優深的目光逐漸轉為帶著些怒意。

  艾曼從後方追上他,精明的杏眸在他剛俊的臉上不斷梭巡。她不明白,剛才他究竟怎麼了?

  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他,先是像被什麼影響了情緒,向來慵懶、充滿譏諷的利眸瞬間充滿專注,連步伐都帶著點急促,之後他又毫無預警地停下腳步,以冰冷的眼神掩飾心中的憤怒。

  艾曼沒來由的心驚,所有預兆都警告著她,這一切絕不尋常。

  從小,她因為兩家是世交的關係,得以跟在辜煋仲身邊,不管是出國求學,之後遊歷各國,在歐洲建立他的事業版圖,她都緊緊跟在他身旁。

  直到他到二十五歲那年,她再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雖然身為辜家的二少爺,他卻拋開一切,像自我放逐般離家二十年,在外地求學,建立他的事業,自從培養好智囊團後,他便從自己的企業裡抽身,只有極少數在公司裡身居要職的管理人才知道他確切的行蹤。

  消失整整三年後,他二十八歲,這時的他一身狂狷的魅力令她更加傾心。

  這三年,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做了哪些事。

  問他為什麼不繼承家業?比起他那個擁有天才頭腦的哥哥,行事靈活俐落的他,更適合統御整個組織。

  他說,因為太過適任,所以完全沒有一點挑戰性。

  問他這三年去了哪些地方,他卻連開口回答都懶,只冷冷的瞅對方一眼,俊臉上充滿不馴的傲氣,讓發問者不敢繼續探問,連他長年旅居歐洲的父母也不例外。

  「仲,今天海浪的狀況很不錯,還要再玩一下嗎?」

  辜煋仲沒有立刻回答她,一雙鷹眸只是緊緊注視著前方,之後,他突然像作了什麼決定似的,收回視線,輕瞥她一眼,「不了。」

  艾曼從他那輕描淡寫的一瞥中,迅速讀到不尋常的波動。

  泰半時間像頭睡獅的他,當他慵懶的眼神變得精銳無比時,通常代表他對某件事充滿濃烈的興趣和企圖。上次他出現這種眼神後,消失整整三年!

  「那我們要不要回去了?」艾曼察言觀色地問。

  「你先回去。」他冷聲命令。轉身,一把扛起衝浪板,跨步往跑車的方向走去。

  「仲!」艾曼焦急地跟在他身後低喊。

  「擔心什麼?」辜煋仲倏然停下腳步,眸光極冷的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開口:「我沒忘明天爺爺出殯。」

  艾曼看著他旋身離去,整個人癱軟地坐在沙灘上。

  這個她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到現在她還摸不清他的心思,這一刻她突然發現,愛上這麼一個深沉的男人,真是一件苦差事!

  歆雨一個人來到「海洞」,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所以替它取了這個名字。

  這個位在海岸邊的岩洞,因為漲退潮的關係十分危險,所有的父母都禁止孩子們來這裡,但她不同。

  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沒有見過父母,只有奶奶。

  奶奶並不阻止她來這裡,只是仔細跟她交代漲潮退潮的時間,然後要她保證會自我負責。

  她答應了,奶奶便讓她來這裡享受個人的時光,而她也遵守諾言,從不讓奶奶擔心。

  有時候大自然是很好懂的,瞭解它的規律,便可輕鬆的與它和平共處。

  「為什麼不來找我?」一道男性的嗓音傳來。

  歆雨一聽,立即認出這理所當然的語氣是出自於誰。

  「為什麼要找你?」她沒有費事的轉身,依舊坐在老位子上,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語帶挑釁地問。

  辜煋仲沒有馬上接話,靜默一會兒後才沉穩地開口:「我讓你來找我。」

  過去,他從沒對女人提出過這種要求,在他的世界裡,他想要的女人都會自動走向他。

  讓你來找我?歆雨一聽,立即輕聲笑出聲。

  憑他的條件,的確足夠讓他在女人堆裡為所欲為,但是那些女人不包括她,因為她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一個專心愛她、能給她安全感的男人,她不必擔心,也不用猜疑對方對她的感情。

  而這個辜煋仲,永遠不會是她的首選。

  這男人恐怕從一出生就注定終生與「專情」這兩個字無緣,纏在他身邊的誘惑絕對多得超乎她想。

  「我不會去找你。」歆雨直言,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

  「為什麼?」辜煋仲輕笑,俊顏上是一貫的從容不迫,既不生氣,也無動怒,心中只有好奇。

  「別再問,我就不用說傷人的話。」歆雨聽見他低沉渾厚的笑聲,心中不免又一陣蕩漾。

  這個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每與他多相處一秒鐘,她就多增加一分淪陷的可能性!

  「傷人的話?」他輕扯嘴角,「女人的話可以多傷人?」

  他這倨傲的態度,輕易的惹毛歆雨。

  她緩緩側過身,感覺體內那把怒火又被他瞬間點燃,一雙冰眸帶著濃濃的戒備望向他,「我對你沒興趣。」

  辜煋仲深優的雙眸緊盯著她,冷靜的視線在她臉上梭巡,隨即微微一哂,表現出事不關己的看熱鬧姿態。

  「為什麼?」他嘴角帶笑,凝望著她,好像並不在意她的話會有多傷人,會這樣問,純是出於好奇。

  「什麼?」她沒想過他竟有勇氣問為什麼。

  「你對我沒興趣,我卻無法不受你吸引,所以我想問為什麼。」辜煋仲坦率直接的說法,幾乎令歆雨招架不住。

  「你吸引不了我。」她抓住他的話,順勢這麼道。

  他聽了,不怒反笑,「胡扯。」他明明就從她眸中找到再熟悉不過的愛慕成分。

  「你不適合我。」歆雨神情繃緊,壓抑著情緒的模樣,彷彿恨不得能沖上前親自撕碎他驕傲的臉。

  這倒是新鮮的說法,通常女人只求能待在他身邊就夠了,適不適合從不在她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對!」歆雨已逐漸恢復理智,不再受他強烈的魅力影響。她冷冷地開口問:「你夠專情嗎?」

  「專情?」辜煋仲瀟灑的撇嘴一笑。

  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值得「專情」?

  親情、愛情、友情、事業,他都看得很淡,也許他也希望能專情,但人生截至目前為止,能讓他持續「專情」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勉強算得上的,大概只有讓他整整著迷了三年的攀岩。

  事業上的成功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但攀岩不同,每一步不僅關係著成功與失敗,還攸關生與死。

  他不像一些發神經的人,從事極限運動的目的在於追求瀕臨死亡的快感,他很單純,只想聽見自己的呼吸、沉穩的心跳,專注的思緒真切的體會那種存在的真實感。

  他擅長與恐懼共處,甚至征服自己的恐懼,把它當成一種自我挑戰。

  「你沒有專情這種東西。」歆雨看著他,水眸中漾起一道柔美的笑痕,輕聲說:「現在知道你身上沒有我要的東西了?」

  「要那種東西做什麼?」他緊盯著她眸中的暖意,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專情是種平凡的東西,而我渴望平凡的生活。」歆雨移開停在他臉上的視線,望向洞中的海面。

  她移開了目光,他卻無法讓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專情本身並不平凡。」

  「你說得沒錯,但專情可以帶來平凡,在週而復始的乏味生活裡,它可以讓我咀嚼出生活甜美的味道。」

  注視著閃閃爍著光亮的海面許久,歆雨發現身後一片寧靜,她以為辜煋仲早已離去,轉身正要站起來,未料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這一驚,使得她腳步不穩地向後仰。

  辜煋仲正好奇著是什麼東西吸引她的目光,於是趨前望她所看的地方,沒想到卻害她受到驚嚇。

  幸好他向來比平常人敏銳的運動神經立刻派上用場。

  他沒有絲毫遲疑,精壯的手臂一把牢牢圈住她的腰,即使雙腳懸空,她仍穩穩地依偎在他結實的胸膛。

  他總是帶著些慵懶的俊臉一沉,一聲呼了口氣的嘆息傳進她耳裡。歆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竟然……為她擔心?

  「小心點。」

  這聲充滿關懷的叮嚀,證明了她心中猜測。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異常,辜煋仲倏地鬆開手,沉著臉,目光高深莫測地凝視她一眼後,快步走離。

  他發現,對他而言,她竟然天殺的不僅僅只是引起他的興趣而已,還有更多、更多陌生又令人想抗拒的東西正侵襲著他。

  出於男性天生的敏銳嗅覺,他已經清楚嗅出重大的危險逼近的紅色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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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4:33
第三章

  岩洞外出現一高一矮兩個男人。

  「沒想到那裡會有人!」短髮、滿臉痘疤、說話時下唇外翻的矮胖男人猥瑣地開口。

  「咱們去跟那個妞聊聊,做個朋友?」一身黝黑,身形孔武有力的壯碩男人一臉瀅笑。

  「這個好!老子有一陣子沒碰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了。」矮胖男人雙眼緊盯著洞內的佳人,嚥了嚥口水。

  說著,他的雙腳毫不遲疑地向前邁進,突然,身旁的壯碩男人示意他看向洞口附近的頎長人影。

  「他媽的!你拉老子幹什麼?漂亮妞兒正在裡頭等我去好好疼她咧!」矮胖男人色字當頭,已什麼都顧不得。

  「不太對勁。」壯碩男人因一道凌厲的視線而頓住腳步,心中驚悸地出聲警告夥伴。

  「不太對勁?還能有什麼……」

  矮胖男人順著同夥的視線看去,陡然驚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斜靠在岩壁上,對方兩手插在褲袋裡,半側著臉,警告味十足的目光懶洋洋地瞥視著他們。

  「他是不是那個辜家少爺?聽說他回來的那天,剛好遇上銀行搶案,他單槍匹馬搞定所有搶匪,還沒進家門就先立了大功。」矮胖男人說著,怕自己會惹上這種難纏的咖。

  「那幫殺人不眨眼的搶匪少說也有十來個,真不知道他是對自己的身手太有自信,還是個頭腦不清楚的傢伙?竟然敢一個人擺平一票帶傢伙的!」壯碩男人接著道。

  原本滿臉充滿色慾的兩個男人,私下交換了個眼色。

  「那個……」矮胖男人清了清喉嚨,放大聲音道:「我想時候也不早,該回去吃午飯了!」

  兩個男人偷瞄辜煋仲一眼,話一說完,理科溜得不見蹤影。

  辜煋仲冷眼看著兩個小混混夾著尾巴溜掉,酷酷地撇嘴一笑,然後踱到洞口去。

  他抬眼一看,隨即皺起眉頭。

  人呢?怎麼不見了?

  在他舉步踏進洞裡那一刻,歆雨正從海水裡起身,一身雪白的衣裳立刻變得透明,貼身的衣料像她的第二層皮膚,毫不掩飾地展現出她的身材。

  辜煋仲長眸一眯,黑色的眼瞳變得無比深邃。

  這女人竟然跑去玩水?

  歆雨沒有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一顆心全懸在胸前的小動物身上。

  「汪——汪!汪!」

  洪亮的叫聲,讓辜煋仲終於注意到它的存在。

  看見一條小黑狗在她胸前掙扎,他瞬間一愣。

  難道她會下水只是為了救這條笨狗?他嫌惡地皺起眉。

  「乖,別叫。」歆雨輕聲哄道。

  「汪——汪!汪!」小黑狗叫得更大聲。

  跟畜生說道理有啥用?這種蠢事只有女人才會笨得去做。辜煋仲嘴角一撇,緩步走向她,將她一身的狼狽盡收眼底。

  「不要亂動,再動就會掉下去了,乖!」歆雨專心地試圖控制懷中不馴的小黑狗。

  「抓住它不就得了?」實在看不下去,辜煋仲終於出聲。

  看見那隻小黑狗猛在她懷裡亂竄,一股悶氣倏地充塞他胸口。

  色狗一隻!他濃眉一皺,巨掌一抓,輕鬆將狗兒制服在他手掌心中。

  他將狗兒舉起來與他平視,原本好動乖張的小黑狗立刻變得極為溫馴,連吠都不敢吠一聲。

  「欺善怕惡。」歆雨搖頭失笑,正要踩上岩塊,才驚覺自己的衣服已呈現半透明狀態。

  她立即旋過身,不願自己半裸的模樣被他看見。

  辜煋仲淡淡瞄了眼她的舉動,一手拎著狗兒,動手脫掉外套,隨手將它一拋,畫出一道拋物線,準確無誤地落在她頭頂上。

  他突如其來的幫助,讓她為之一愣。

  「穿上。」他沉聲命令。

  歆雨雙手拿著外套,想了一會兒,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的確需要這件外套,就算不急著現在出洞,待在沒有曬到陽光的岩洞裡,等衣服乾透恐怕也要好幾個小時,到時候要不感冒都難。

  快速穿上他的外套,一股充滿男性氣味的安全感,緊緊包裹著她濕透的微冷身軀。

  這感覺既溫暖又舒適,彷彿正偷偷暗示著這個男人是可以依靠的。

  「謝謝。」歆雨小聲地道謝。

  直到這一刻,辜煋仲才釋然的一笑。

  他本來還想著,如果這個固執的女人不肯穿上他的衣服,又拿一堆有的沒的奇怪說法煩他,他絕對會親自動手替她將外套穿上。

  穿上外套後的歆雨,很快又發現自己陷入兩難的局面,走下岩塊很簡單,但上去就沒那麼輕鬆了,加上她一身濕,每一步都滑得令她心驚。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拉我一把嗎?」她看著被他抓在手裡的小黑狗,執意不看向他。

  辜煋仲居高臨下的睨她一眼,不打算急著有所動作。

  「不願意?」歆雨見他光看不動,有些氣惱地問。

  「不是。」他坦言,一雙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

  「那你還在等什麼?」她的語氣裡多了一抹急切與困惑。

  「我不做白工。」辜煋仲刻意如此暗示道。

  「你要錢?」歆雨皺眉,眸中映著水面的波光,將眼睛妝點得亮晶晶。

  「錢?」他冷哼。這是他這輩子最不缺的東西!

  「不幫忙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歆雨寒怒看他一眼,開始評估眼前的情勢。

  「我說過不幫嗎?」辜煋仲譏嘲地扯動嘴角,蹲下身,將狗兒放在地上,與水中的她四目相接。

  「你究竟想怎樣?」歆雨恨透正處於劣勢的自己。

  「一起吃頓飯。」他開出條件。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驚訝。

  跟女人約會,地點通常只會在床上,因為,在餐桌上看見女人盯著他的模樣,只會讓他食慾全消。

  但她不同,對他來說,她就是一道難題、一個危機,而他尤為擅長危機處理,不管是工作上面對的企業危機,或是大自然中的巨浪、峭壁,對他來說都不是阻礙,而是令他興奮的挑戰。

  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動從她身邊走離。

  「你要我請你吃飯?」歆雨的語氣立即變冷。

  他都已經有了個那麼漂亮的女朋友,竟然還在這裡跟她調情?

  「一起吃頓飯。」他皺眉,只強調重點,不想弄懂她心底的那些曲折。

  「為什麼?」她不明白。

  辜煋仲一臉不在乎地聳聳肩,「因為我想。」

  歆雨閃爍著光芒的澄眸,又添上幾分冷漠與戒備。

  都已經有女朋友的人,邀約別的女人時,竟然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好。」她賭氣地應允。

  「還不過來?」他眼神閃了閃,移動目光,示意她走近岩塊邊。

  歆雨走近岩塊,朝他伸出一隻手,希望他順利將他拉上岸。

  辜煋仲沒有看向她的手,長臂一撈,便毫不費力地抱住她的腰,輕鬆向上一提,她還來不及反應,人便已經站在岩塊上。

  「你……」歆雨忍不住驚呼,看看他,又看看腳下的岩塊。

  這男人!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不小心失手,她少說也會骨折,外加鼻青臉腫?

  「我怎麼了?」他抱著她的手捨不得移開,流連在她的纖腰上,語調慵懶地問。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歆雨心跳加速,一邊喘氣一邊瞪著他。

  辜煋仲的眼神逐漸變得認真,緊盯著她染上暈紅的輕喘小臉,性感的嘴角突然一撇,充滿邪氣地揚起笑意。

  原本緊繃的氣氛,因他陡現的邪佞笑意變得萬分旖旎。

  「你幹嘛?」笑意察覺氣氛的轉變,見他逐漸逼近的俊臉,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給你一個吻。」辜煋仲收緊掌下的力道,將她壓向他,低下頭精確地吻上她那令他心神不寧的櫻唇。

  「我不……」她拒絕的話被他輕易消融在熱吻中。

  有別於第一次,這一次的親吻又深又猛烈。

  魅惑的男性氣息在她的鼻端縈繞,溫潤中帶著剛毅的唇反覆在她唇上輕輕吸吮,極盡挑逗,她甚至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雙腿漸漸虛軟無力,全身的力氣像被人抽走。

  歆雨僅靠最後一點自制力,才能緊閉雙唇,執意不讓他入侵成功。

  進攻受阻的辜煋仲,嘴角那抹笑意加深,右掌從她的腰際轉移陣地,輕緩地撫向她烏黑滑亮的秀髮,一如他所想像,它的觸感遠遠勝過頂級絲質品。

  他一手略施力道,將她牢牢鎖在懷中,一手小心控制手勁為她按摩,感覺她在他懷中完全放鬆,他的眼眸中快速閃過壞意十足的光芒,支撐她的左掌忽然放掉一點力道。

  「啊!」頓失重心的她,出自本能地輕喊一聲。

  這一聲,讓他揚起一抹得意的輕笑,順利地長驅直入,鋪天蓋地般的洶湧激情瞬間向她傾湧,令她久久不能自已。

  從沒想過,這麼目中無人的自大男人,他的吻竟能霸道中不失溫柔。他有時挑逗的輕觸她的唇,有時又深情繾綣地與她的丁香小舌兜轉,或輕或重,或深或淺,多變詭譎的接吻技巧令她神迷目眩。

  他的接吻經驗一定相當豐富!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歆雨整個人衍遭雷擊般立即清醒。

  苦澀的回憶在她腦中一遍又一遍播放,當初她就是在街角撞見前男友與別的女人抱在一起擁吻,那一幕刺得她當場落淚不止。

  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那一幕中的女主角!

  這個可惡透頂的壞男人!頓時,歆雨胸中溢滿怒氣,忿忿地推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揚起手,打算狠狠賞他一巴掌。

  「這是做什麼?」辜煋仲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皺著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想打他。

  「打你。」她冷著臉開口。

  「為什麼?」他只想知道原因。

  「因為你不應該吻我。」她憤恨地說道。

  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想過,在他任性妄為的行為背後,會有個女人為他心碎神傷?

  「這種事沒有什麼應不應該。」辜煋仲揚眉,緊抓著她的手,俊臉逼近她又變得冷漠冰封的小臉。

  「你想玩這種遊戲,去找別人。」歆雨試著甩開他的手,無奈她的力氣贏不了他,忙了半天,手腕還是被他穩穩地握在掌心裡。

  「我偏要挑上你。」瞥見她的手腕一片殷紅,他微微蹙眉。

  「你不是我會愛上的類型。」她故意將話說絕,因為,再跟這男人周旋幾回,她鐵定未戰先敗,敗給他無遠弗屆的魅力,也敗給自己學不乖的心。

  「那又怎樣?」辜煋仲一臉傲氣地問。

  「什麼叫『那又怎樣』?」歆雨不禁動怒。這男人就是不懂「放棄」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聽著他自信滿滿的聲明,歆雨胸中怒火更熾。

  「那你愛我嗎?」她決定挫挫他的銳氣。辜煋仲沉默了,眸光閃了閃,大掌緩緩地鬆開。當她以為自己已讓他說不出話來時,他低沉的嗓音忽然開始低訴。「我無法控制的受你吸引,一次又一次主動走向你,第一次在大樓的大廳,你說的話令我發笑,第二次在餐館,我欣賞你的勇氣,之後,你見到我就迴避,自然激起我天生追逐的本能。」

  其實,如果真要說出一個最接近事實的答案,那就是她的氣質。

  她什麼也不想掌控的淡漠眼神,彷彿放掉全世界也無所謂的恬靜氣息,深深吸引著他;而他,天生與她相反,他什麼都想掌控,尤其越難掌控的東西,他越感興趣。

  危機、麻煩、挑戰,甚至連自己的呼吸、心跳、脈動,他統統都要緊緊掌握。

  歆雨美目輕瞠。她問他這個問題,目的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卻換來他誠實的告白。

  什麼叫「你說的話令我發笑」?

  那時候,她明明氣得希望用冷漠凍死劈腿的前男友,在那種情況下,她不認為自己還有閒情逸致說笑話!

  還有,什麼叫「你見到我就迴避,自然激起我天生追逐的本能」?世界上有哪種動物有這種窮極無聊的追逐本能?

  「以後我看到你不迴避不就得了?」她試著跟他講點道理。

  「太遲了。」辜煋仲瞅她一眼,面無表情的俊臉上讀不到一絲惋惜的成分。

  「你……你這樣做對得起她嗎?」歆雨不禁替他的女朋友抱不平。

  辜煋仲挑眉,以為她指的是他爺爺。

  爺爺臨終前交代,明年這個時候,要抱著小孫子到他墳前祭拜,否則就是不孝。

  算算時間,如果要「孝順爺爺」,時間安排上確實有點趕。

  何況生孩子不比跟女人上床,非謹慎不可,替他留種的女人只能有一個,而且要他看上眼的才行。

  第一次逗她,純粹只是覺得對她充滿興趣,第二次見到她,爺爺臨終的心願便不由自主的湧上他心頭,使得他自從放話要她來找他後,就開始期待那一天到來。

  對他而言,通常只消一個眼神,女人便會自動貼上來,他從沒對女人說過這句話,沒想到第一次開口對女人要求,對方竟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我希望你到此為止。」歆雨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終於把她的話聽進去,於是向他點點頭,彎腰抱起小黑狗便往洞外走。

  「沒有到此為止這回事。」辜煋仲眯起眼冷聲道。

  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他一張俊臉繃得死緊。

  他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烏煙瘴氣的狀況,尤其對繫還是一個他單憑一手就可以捏死的女人。

  媽的!他簡直就像中邪了!

  歆雨沒有停下腳步,彷彿完全不受他的影響,直到走出洞口後,才察覺自己的心跳是這麼的快。

  她拚命告誡自己,絕對不能介入別人的感情,那種被情人背叛的痛,她不應該讓另一個女人因她而嘗到這樣的痛苦!

  回到空無一人的餐館後,歆雨把自己拋在床上。

  她用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列舉出辜煋仲一堆無可救藥的缺點,用來抵擋那個令人難以忘懷的深吻。

  辜家的喪禮雖盛大,但十分低調,礙於辜家威震四方的權勢,讓直想蜂擁而上的記者們個個望門興嘆,不敢妄動。

  這天,村子裡所有的人都沸沸揚揚地談論著這件事,連陽奶奶的小餐館也不例外。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電視台的車,還有好多漂亮的記者小姐!」一名男子發表感言。

  「那個叫SNG連線啦!」某位中年婦人拉開嗓門,熱情地幫忙解說:「啊可是來那麼多有什麼用?一輛也不敢進去,統統在門外站崗,辜家真的很厲害,連媒體記者都知道要怕!」

  歆雨在桌與桌之間忙得不可開交,這時,一名外地來的年輕男子遞給她一張紙條,她眉一皺,正打算開口拒絕,沒想到餐館裡眼尖的客人立刻嚷嚷起朵。

  「年輕人,從外地來的喔?」一名中年男人對他眨眨眼。

  「是的,今天剛從台北來。」年輕男子斯文的一笑。

  「為了泡妞?」中年男人一臉詫異地問。

  「只是散散心。」年輕男人帶著笑,有問必答。

  「你叫什麼名字啊?」中年婦人的口氣和善許多。

  此刻,餐館裡滿滿的客人全都停下用餐的動作,往這裡張望。

  「石隼人。」他一邊態度輕鬆地回答,一邊用餐。

  歆雨沒有因為自己成為話題女主角而慢下動作,依舊忙碌地在各桌穿梭,看著石隼人從容的態度,跟辜煋仲倒有幾分相似……

  石隼人?這個名字好耳熟。

  端著幾樣小菜,她正要踏出廚房,就聽大家正在對石隼人遊說。

  「你想追我們歆雨喔?」中年婦人以台灣國語問。

  現在是什麼情況?竟然跟客人扯到這裡?歆雨聽了險些昏倒。

  她剛才進廚房後看清字條,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句話,意思大致是請她做他的導遊,連價錢都寫得一清二楚,哪是對她有什麼企圖。

  「年輕人……」中年男人試著開口勸說。

  「人家叫作石隼人啦!才剛說你就忘了喔?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中年婦人忍不住對老公吐槽。

  眾人聽了無不掩嘴偷笑。

  「我知道啦!老太婆。」中年男人嘴裡一陣碎碎念後,接著侃侃而談,「我知道陽奶奶的孫女很漂亮又識大體,但是你要追她,我勸你先探聽清楚比較好。」

  「喔?」石隼人微微一哂,顯現出願聞其詳的模樣。

  「是啊!對手是你惹不起的人,人家都放話說歆雨是他的,你還是死了這個心吧!我們這裡好姑娘這麼多,你多去街上走走……」

  真是越說越偏了!歆雨感到好奇又好笑。

  就因為辜煋仲放出那種不負責任的話,現在她連豔遇這種事也別想奢望,看來她的確可以在這裡好好享受不被打擾的生活。

  拜辜煋仲所賜,現在唯一可能的干擾只剩下他!

  歆雨將小菜端上桌時,石隼人對她眨眨眼,彷彿有什麼事打算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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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5:02
第四章

  既然是老同事,相處起來也格外親切。

  幾天後,歆雨應「遊客」要求,帶石隼人到鄰近鎮上的夜店,體驗南部與北部不甚相同的夜店文化。

  「難怪我那天覺得你很面熟,卻老是想不起來你是誰。」歆雨把玩著手上的調酒,遲遲沒有入口。

  「研發部門跟行政部門通常很少有直接接觸的機會。」石隼人優雅的一笑。

  「是啊。對了,那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歆雨的視線不經意的往門口一瞥,渾身立刻像被人定住一般。

  是他!

  「晴卉,她很擔心你。」

  精明的石隼人立刻察覺出歆雨不尋常的反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名豔冠群芳的女人。

  這個男人他認得,正是他們公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經理。

  總經理若出現在公司裡,通常只代表兩件事,一是新產品研發工程開跑,二是處理公司的危機,整頓弱質部門。

  每次他一出現,對公司而言必是一番徹頭徹尾的大整頓。

  「而你在意她的擔心?」歆雨收回目光,心神不定地啜飲一口調酒。

  辜煋仲的目光好冷,淡淡的從她身上掠過,彷彿對她一點記憶也沒有。

  這不是她所希望的嗎?為什麼她心裡會有一點酸酸的感覺?

  石隼人不答反笑,一臉縱容的模樣,答案不言而喻。

  「以晴卉的個性,年假一公佈,不出三個月就會被她一口氣請光,安排出國旅遊,這會兒當然已經沒有假可以跟著你來關心我了。」歆雨說著,忍不住又看那對璧人一眼,正好見辜煋仲與他的女友走進貴賓包廂。

  「她的確是。」石隼人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突兀地接著道:「那不是他的女朋友。」

  依他曾經與辜煋仲數度合作開發新案子的經驗,只要稍作觀察,就可看出那名女子對辜煋仲來說絲毫不具任何份量。

  但是,辜煋仲落在歆雨身上的目光,就很耐人尋味了,向來剛猛直接的視線,掃過他們時卻顯得過分輕飄,洩漏出他的不在乎完全是刻意偽裝出來的。

  相信辜煋仲身邊的女人一定也察覺出這一點,所以才會一臉戒備地看向歆雨。

  「什麼?」歆雨不解地問。

  「那不是他的女朋友。」石隼人再說一次。

  辜煋仲不是個複雜難懂的人,他只是有些異於常人,只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過活,不瞭解他的人,總會誤以為他是個高深莫測的人物。

  「我不懂。」歆雨直言道。

  她以為晴卉是派石隼人來看她的情況,而不是把她推向另一個不可靠的男人懷裡!

  「他是那種行動力極強的男人,你最好在他撲上來之前徹底弄懂他在想些什麼。」

  石隼人不著痕跡的瞄一眼貴賓包廂,認出包廂窗子的材質是特殊玻璃,從裡頭可以輕易看見外頭的情況。

  撲上來?歆雨輕輕露齒一笑,覺得石隼人的說法像是形容一頭猛獅,而非一個男人。

  「為什麼?」她的語調裡沒有挑釁,只有困惑。

  「因為你是懂他後唯一可以制住他的女人。」石隼人的眼眸中瞬間掠過一道光芒。

  「他告訴你的?」歆雨一手撐住自己發燙的臉頰,知道混了數種烈酒的酒精已經開始在體內作祟。

  「他的眼神告訴我的。」石隼人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人,必要時,可以化身成為強悍的女戰士。

  「顯然你的判斷力並非百發百中。」她微微一笑,笑容因些微渙散的神智而顯得有些魅惑。

  「怎麼說?」他感興趣地問。

  「你說他行動力很強?」歆雨眸若秋水般,迷人地輕輕睨他一眼。

  石隼人點點頭。

  「但是他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自從在「海洞」相遇那天後,兩人便沒有再碰過面。

  她暗暗嘆口氣。明明她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喜歡上辜煋仲,卻偏偏時常想起他的一切,甚至拿身邊的異性跟他比較。

  「他只是還在觀望。」石隼人沉穩地道。

  「觀望?」什麼意思?

  「世界上最聰明的狩獵者,絕對不會輕率的驚擾自己真正感興趣的獵物。」他索性把話說白了。

  「喔?」她半信半疑。

  「聰明的狩獵者,動作總是精准無比,一舉成擒,但是,面對心底真正在意的,他們反而會更加小心翼翼,因為他們再清楚不過,一個錯亂的腳步,足以讓人跌得粉身碎骨。」

  石隼人溫和的眸光,一下子變得精銳。

  歆雨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這麼小心翼翼,難道就不怕機會從手中溜走?」

  「放心,他們不但聰明而且狡猾,別忘了我第一天到這裡時,是怎麼被你那些街坊鄰居們警告的。」他笑著提醒。

  「所以他就未經允許,從我手中拿走所有的『機會'?」這種男人算不算自私得可以?

  「他的確是!」石隼人輕聲笑出,隨即正色道:「別忘了,他是個讓女人難以捉摸的男人,但他把自己給你。」

  「把自己給我?」歆雨將杯中物一口飲盡,嘴角帶著一抹甜笑道:「然後卻是另一個女人的男朋友?」

  石隼人見她又點了一杯調酒,心中陡生一計。

  「要不要試試看?」

  歆雨在他悠然靠近的臉龐上,發現他無害的雙眸中彷彿跳躍著令人隨之興奮的火光。

  「試什麼?」她又一口氣喝掉半杯酒,一雙杏眸開始變得氤氳。

  「讓他走向你。」他興致勃勃地提議。

  「走向我?」然後呢?

  「據我所知,驕傲的他從未主動靠近過任何人。」

  「原來如此。」難怪自從辜煋仲走向她後,所有人都對她指指點點,原來一切其來有自。

  「接下來,我就幫不了你了。」石隼人突然攤開雙手。

  「幫我?」她輕輕蹙起眉,抓不到他話裡的重點。

  「你必須自己去發現。」

  「發現?」她不懂,石隼人為什麼老說些她不能理解的話?

  「你不是不相信他?」

  「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他,而是根本不抱任何期待。」

  不知道她這樣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尤其這次的對象比上一個更有花心、劈腿的本錢。

  「反正我酒也喝了,人也來到這裡了,不介意試驗一下我剛剛說過的話吧?」石隼人看好這一對,從他們眼神裡,他嗅出再清楚不過的愛情味道,只是當事人似乎都還不清楚這一點。

  一個驕傲至極的男人和一個受了傷的女人,他們需要有人伸手推他們一把!

  「為什麼你感興趣的事,卻要我來幫你找出證據?」歆雨開始覺得腦子昏昏沉沉,不聽使喚。

  「因為只有你能做到。」

  「事實上,我不認為你說的話是對的。」她又喝光了一杯調酒。

  「我知道。」石隼人一笑,喜歡她的直接。

  歆雨搖晃著空酒杯,水眸慵懶地注視著那雙令人無法不信任的坦率眼眸。

  「我們得做做樣子。」他敢打賭,那位天之驕子說不定從沒吃過醋。

  「做做樣子?」

  石隼人將她拉過來,故意背對著包廂,讓兩人的模樣顯得曖昧而親暱。

  「你確定是做做樣子,而不是吃我豆腐?」歆雨半醉的水眸凝視著他,剛說完話的朱唇微啟,模樣誘人。

  這就是辜煋仲趕到她身邊時見到的畫面。

  「嗨!總經理,真巧,在這裡遇見你。」石隼人站起身,順便一把環抱起半醉的歆雨。

  「你是……研發部的石隼人。」辜煋仲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難怪剛才他覺得眼熟,沒想到竟會在這遇見公司裡的下屬。

  如果單純只是個研發人員,他也許不會知道,但石隼人正是研發部裡最難得的人才,在歐洲,幾次沒人搞得定的程式,全靠他那顆鬼才頭腦才能順利解決。

  方才一進店門,看到歆雨也在,但她閃避的視線讓他原本熱切的目光陡然一涼,一種被女人刻意忽略、前所未有的落寞湧上他心頭。

  以前也有女人跟他大玩欲擒故縱的戲碼,但他從沒有過這種擰心的感覺,讓人覺得就快要窒息。

  「我朋友,陽歆雨。」石隼人故意語帶曖昧地介紹。

  「朋友?」

  辜煋仲將視線定在她酡紅的小臉上,看見她一臉嫣紅,乖順地站在石隼人身邊,光是看,他就一肚子火。

  歆雨一手柔柔開始發疼的腦子,意識有些混亂,她知道石隼人正在跟人說話,但她的頭好痛,像有人拿著木棒猛敲她的頭,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你不是來出公差。」辜煋仲冷冷地指出。

  「總經理英明,我是特地休年假來找歆雨。」石隼人變本加厲地突顯兩人之間的曖昧。

  「下星期研發部有個大計劃要執行。」辜煋仲冷聲道,暗示石隼人必須快點收假。

  「我知道,所以趁即將忙得不可開交之前,先來偷個閒。」石隼人從沒想過,自己竟有幸可以目睹辜總經理吃醋的模樣。

  曾跟著這位頂頭上司跑遍大半個地球,向來只見各色女人追在這男人後頭,在愛情的國度裡,辜煋仲是坐享其成的天生王者,有時候,連他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為那些女人抱不平,儘管辜煋仲擺明了不屑付出真愛的態度,女人們依舊前撲後繼地拜倒在他魅力之下。

  像眼前那個跟著辜煋仲從包廂裡走出來的可憐女人,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願意將她奉為女王般疼寵的男人,她統統不要,偏偏挑上這個專門令女人心碎神傷的壞男人。

  「不介意我借走她吧?」辜煋仲態度輕鬆地要求,一雙眼始終定在歆雨身上。

  「請便,別忘了把她還我就好。」石隼人故意大方地一擺手,上揚的嘴角帶著點挑釁意味。

  辜煋仲把歆雨帶出夜店,挑了塊清靜的草地,打算與她好好談一談。

  「哇!這是什麼地方?」歆雨一抬頭,便看見滿天星斗。

  「我明白告訴過你。」辜煋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切入重點,一雙銳眸緊盯著她臉上充滿讚歎的神情。

  「什麼?」歆雨眉頭輕蹙,迷濛的眼中看到一個與辜煋仲神似的男人正不悅地瞪著她。

  天,她的頭好暈喔!

  「我跟你,沒有『到此為止』這回事。」辜煋仲冷眼望著她些微搖晃的身體,強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的仲動。

  歆雨眨眨眼,終於看清楚眼前的男人確實是辜煋仲。

  老天!她不是正跟石隼人喝酒嗎?什麼時候身邊換了人,她卻不曉得?

  「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她揮揮手,模樣像是驅趕煩人的蒼蠅。

  「顯然我們還沒有達成共識。」

  「你為什麼非得這麼固執不可?」歆雨困惑地看他一眼,抬手揉揉發疼的腦袋。

  「你又為什麼拒我於千里之外?」他咬緊牙根問。

  「我跟你說過了!」歆雨頭痛地蹲下身,苦惱地猛柔腦袋,「我不要玩玩的感情,你聽不懂嗎?」

  辜煋仲終於無法忍受繼續漠視她的痛苦。

  帶著怒意走到她身邊,輕輕從背後圈擁住她,替她擋去從山上刮來的風,粗糙的手指再自然不過地撫上她的額頭兩側。

  歆雨起初掙扎,漸漸地被他溫柔執意的手指馴服。

  「你學過按摩?」她輕輕閉上眼,感覺頭痛的情況減緩許多,「還是幫許多女人做這樣的事?」

  「誰值得我這麼做?」他薄唇一撇,語帶譏諷。

  歆雨閉著眼,微微皺起雙眉,不是因為頭疼,而是他囂張到家的態度。

  聽聽這驕傲的口氣,這個得天獨厚的壞男人!

  「小心報應,說不定哪天你會被某個女人制得死死的。」說完後,她反覆咀嚼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講了一個笑話,便輕輕地笑了起來。

  辜煋仲聞言,氣悶得一語不發。

  不用哪天,也不用抽象的到用「某個女人」,此時此地,他不是正被她制得死死的?

  喝醉的她,除了變得比較容易親近之外,連話也變得很敢問,而且該死的顯得毫無芥蒂。

  「什麼女朋友?」他懶懶地瞥她一眼,胸中的火苗瞬間點燃。

  「就是和你一起來喝酒的漂亮女人啊!」歆雨微微打了個酒嗝,半眯著杏眸,櫻唇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是誰這麼告訴你的?」他冷冷地質問。他要把那個碎嘴的人碎屍萬段!

  「我的眼睛。」她緩緩睜開雙眼,抬頭望向閃爍著星光的夜幕。

  「你希望她是我的女朋友?」他拋出疑問,一顆心隨之高懸。

  歆雨沉默了好一會兒,只凝眸望著天空,狀似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許久後才緩緩開口。

  「不要讓自己的女人受傷。」她幽幽地道。

  「她見鬼的不是我的女人!」辜煋仲難得急促地向人解釋,鬆開原本替她按摩的雙手,改為圈擁住她纖細的肩膀。

  他甚至不敢太過用力,就怕這一刻的靜謐會消失無蹤。

  懷裡的她,雖沒對他立起高高的防備盾牌,但那過於置身事外的態度,還是深深地觸怒了他。

  歆雨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說:「但她喜歡你。」

  辜煋仲臉色鐵青,發現被自己喜歡的女人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這種感覺不叫憤怒,而是心寒。

  「所以我就要對她負責?」他從牙關迸出話。

  歆雨選擇沉默。

  「那要我負責的女人可多了。」他氣悶地道。

  「所以我說過,你絕對不可能專情。」

  她再次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絕不愛上過分受歡迎的男人,是她現在唯一的宗旨,因為男人通常對於自動送到嘴前的佳餚沒有太多抵抗力。

  「現在是怎樣?因為那些不相關的女人,你打算一開始就判我死罪?」

  連追她的機會都不給,就因為他被太多女人愛慕?

  他媽的!難道這是他可以控制的?

  只看到表面,就妄自對他下評論,她究竟知不知道,他也曾經為了甩開煩人的女人,費盡心思制止她們的攻勢,搞得他差點抓狂轟走她們!

  這種非出自他自願的事,難道也要怪他?

  別人他可以不在乎,當作狗在吠了事,但她不可以!

  她說得指證歷歷,但對他來說有多不公平,她究竟知不知道?什麼人都可以這樣說他,唯獨她不行!

  「我沒說你這樣不好。」歆雨動作輕緩地架開他的擁抱,任他雙手僵在半空,轉過身與他面對面。

  「是嗎?」辜煋仲冷冷地挑眉。

  她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卻在這裡跟他睜眼說瞎話?

  「我不認同這種行為,不代表別的女人也不贊同。」歆雨看著他冷若冰霜的俊臉,緩緩地陳述。

  「我幹嘛管別的女人怎麼想?」他怒斥,一雙鷹眸狠狠地瞪向她。

  她非得如此把他的感情踩在腳底下才甘心?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她更知好歹!

  「辜煋仲,是不是因為我一直拒絕你,你才會以為自己是喜歡我的?」

  歆雨感覺腦袋又開始作怪了,皺著眉,步伐不穩地向後頓了一下,辜煋仲見了不免又是一驚,擔心她的伏況,一雙濃眉緊的猶如打上幾十個死結。

  「或者你只是發揮你追逐的本能,其實對我根本沒有那種意思。」

  「我沒那麼無聊!」辜煋仲雙手握拳,滿腔怒意地低吼。

  見鬼了!他是不是喜歡上一個瘋女人?他對她的在意,在整個村子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後,她竟然還有辦法懷疑?

  依男人天生的追逐本能,他應該大方接收老纏著他不放,身材比她火辣,對他千依百順的艾曼,而不是這個一遇上他就瞬間豎起防衛的刺,專門破壞他心情的小刺蝟。

  「那你說吧!」歆雨覺得自己搖晃得實在太過厲害,最後乾脆席地而坐,一臉施恩的模樣,要他自己招供。

  辜煋仲負著雙手,冷眸微眯。這女人簡直不把他當男人看,在他面前竟然表現得如此不在意形象?

  「喂!怎麼還不說?」歆雨對他猛皺眉。

  他走近她身邊,居高臨下睨視著她,「說什麼?」

  明知道她已開始無理取鬧,他大可一把扛她上肩,輕輕鬆鬆將她丟回那間老舊的小餐館,等明天她酒醒後再詳談。

  但他實在不想太快結束與她相處的時光,尤其她難得卸下防備,雖然拉著他問一些無聊問題,但他還是捨不得從她身邊走開。

  「說你為什麼喜歡我!」歆雨也學他雙手環胸,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辜煋仲瞪她一眼,語氣幾乎冷到骨子裡,「如果我知道,也許就可以對症下藥。」也不會把自己搞得像個窩囊廢!

  她都已經揚言一切到此為止,他卻無法瀟灑地鬆手。

  自從那天後,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找她,直到今晚在夜店裡看見她,他已知道自己始終沒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他以為自己處理感情事已夠冷靜,沒想到有女人竟然可以比他更有條理。

  說不上歆雨究竟是哪裡吸引他,每次和她談感情的事,見她一張冷靜到家的小臉,他心中就會燃燒著一把火炬,尤其討厭她看著他,卻一臉不帶情緒的模樣。

  情場上,突然被人搶走他慣有的角色,總讓他下意識感到慌亂。

  「對症下藥?」歆雨不懂,她的問題跟他的答案之間有什麼關聯?

  「你呢?對我有什麼看法?」

  辜煋仲蹲在她身前,雙手輕柔地捧起她的臉,執意將她所有細微的表情全都看入眼中。

  「你?」

  歆雨因酒精而泛紅的雙頰,受眼前俊得過火的男人影響,又變得更加熱燙,只是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否則他會得到他最想要的答案。

  「對,我。」辜煋仲黑眸裡閃爍著光芒,目光強硬地鎖住她的視線。

  「之前在公司一樓的大廳遇到你,覺得你過分自大、行事隨意,完全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後來在這裡遇見你,大概就只剩下排斥了。」歆雨像個誠實的孩子,娓娓道來。

  「我不顧你的感受?」他冷冷地挑眉。

  「對!」歆雨怨怪地瞪他一眼,「誰教你……你在大廳……在大廳……」想起那個臉紅心跳的吻,她還是會害羞。

  「吻你。」他替她把話說完。

  「才不是!是侵犯我!」

  「隨你。」辜煋仲無聲地嘆口氣,一副縱容的口吻。

  「害我被同事們指指點點,後來話越傳越難聽,所以我只好……只好辭職……你知不知道,辭掉這麼好的工作真的很笨!現在工作好難找……」她把胸中所有的委屈一古腦全說出來。

  「辭職?」他眯起雙眼,「誰准了你的辭呈?」他要把那份辭呈追回來!

  「公司呀!」難道會是她自己嗎?這種事還用問!歆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說的是,核准的主管是誰?」辜煋仲嘆口氣,知道這件事錯在他,所以捺著性子繼續問。

  「主管?」歆雨皺眉想了一會兒,不明白她私自放假,幹嘛要主管核准?「擅自放假好幾天,公司還會想用我嗎?而且我已經不準備再回那裡去了,每天都有人在我身邊閒言閒語,很煩人!你知不知道?」歆雨一邊說,一邊瞪著他。

  「這部分我會處理。」辜煋仲對她許諾,隨即話鋒一轉,不急不徐地逼問另一個問題,「為什麼排斥我?」

  歆雨聽了,深深皺起雙眉。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這男人怎麼老問她相同的問題?

  「希望你不介意再說一次。」他僵著臉道。

  「因為你不是我要的那種男人!」她抬手想揮開他的雙手。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是?」辜煋仲氣她一點機會也不給他。

  「這種事一試就完了!」歆雨揮不開他的手,只好改為努力瞪他,但喝醉了的她水眸氤氳,實在沒有多少殺傷力。

  「怎麼說?」他喜歡她這麼專注地看著他。

  「要是不小心愛上你,那我就慘了!」她輕呼。

  不小心愛上他?聽起來感覺很不賴,哪裡慘?

  「你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歆雨不解地問,混沌的腦子不懂話題怎麼會從喜歡變成怕?

  辜煋仲不語,鬆開手,一把抱起她,在她細微的驚呼聲中,將她溫柔地放進跑車裡,打算親自送她回家。

  他決定了,不再強迫她面對自己的感情,他要拋開以往慣有的強勢,這一次,他要像一般的男人那樣,抽掉所有優勢條件,好好地談一場戀愛。

  他心中隱約感覺到,值得他這麼做的人已經出現了,接下來就全看他懂不懂得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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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5:36
第五章

  歆雨拿著辜煋仲昨晚塞在她的口袋的字條,按著上頭的地址,來到一幢大到從正門看不到側門的大宅。

  下午兩點,你來,或我去找你。

  簡單的十幾個字,像飛躍的石子,在她心湖上蕩漾出幾朵漣漪,讓她一整天心不在焉。

  昨晚辜煋仲送她回來,是奶奶開的門,整個早上,她等著奶奶來問她話,但奶奶卻表現得再自然不過,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快中午時,石隼人撥了通電話來,說他被公司急召,必須趕著在中午前離開,讓她唯一不去赴約的藉口消失。

  中午店裡客人正多的時候,歆雨卻頻頻出錯,一下子把餐點送錯桌,轉眼又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碗公,不到兩點,餐館漸漸靜了下來,陽奶奶便硬是放她半天假,她只好赴約了。

  距離那位辜家二少爺「規定」的時間,剛好超過一個小時又五十分。

  「小姐,你找人?」一道聲音忽然在她身後問。

  歆雨聞言轉過身。

  眼前是一位氣質雍容的老婦人,身邊攙扶著她的人正是艾曼。

  「我只是來還東西。」歆雨淺淺的微笑裡有著些微苦澀。

  還說不是女朋友?都跟他住在一起了,他還敢對她說謊。

  「還東西?」艾曼一眼認出她袋子裡的衣服是誰的,聲調不由得瞬間高了幾度。

  辜奶奶充滿智慧的雙眼在兩名年輕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即瞭解其中的文章。

  「該不會是阿仲的吧?」她將手指一放上門邊的感應器,厚重的大門隨即應聲開啟。「這可就奇了!他從不借人東西的,那小子,你別瞧他挺豪邁的,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他是個心細的孩子。」辜奶奶滿臉笑意地向歆雨解說,踏進家門後,見歆雨還佇立在門外,馬上熱絡地招呼著,「進來呀!不是要還東西?」

  「辜奶奶,可以麻煩您幫我拿給他嗎?」歆雨沒有理會一臉戒備的艾曼,將東西遞給她。

  「這怎麼可以!」辜奶奶輕聲驚呼,讓原本伸出手的艾曼立刻將手縮回。

  「只是一件外套而已,並不是什麼太貴重的東西。」歆雨見艾曼縮回手,焦急地出聲解釋。

  「外套?這就更怪了。」辜奶奶一雙洞悉的眼直瞧著歆雨,直到她心虛地低下頭,才緩緩開口:「那渾小子從不讓人碰他的私人物品,別說跟他借外套,有人小心碰他一下都會挨瞪,簡直比黃花大閨女還小心自己的身體!」

  歆雨聽進了辜奶奶半逗趣的話語,臉上悄悄漾出一朵秀靈的笑靨。

  「進來吧!把那東西丟回給那小子,我想跟你聊聊。」辜奶奶親匿地拉起她的手。

  「跟我聊?」歆雨有絲詫異地問。

  「陽奶奶是你什麼人?」辜奶奶拉著她進屋,一邊問她問題。

  「我的奶奶。」

  歆雨一踏進辜宅,發現這裡儼然是個世外桃源。

  滿院子叫不出名字的美麗花木,小橋流水,陽光有如在花朵上灑了金色亮粉,微風吹拂,花葉輕顫,蕩漾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恬靜氛圍。

  「難怪我就覺得像!」

  辜奶奶拉著歆雨走進一間和室,寬敞的空間和令人感到舒適的擺設,讓歆雨一眼就愛上這個地方。

  「像?」她在老人家身邊坐下。

  「你跟陽奶奶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個神韻,讓我一眼就認出你是她孫女。」

  歆雨有些吃驚,她從沒聽奶奶說過這些。

  「去通知仲,就說我來了。」艾曼站在和室外,對送茶來的傭人吩咐道。

  「所以您年輕時就認識我奶奶了?」歆雨好奇地問。

  「何止認識!陽奶奶還曾經是我的救命恩人。」

  辜奶奶緊握住歆雨的手不放,看得艾曼雙眼冒火。

  「救命恩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歆雨滿臉不解。

  「前一陣子我教阿仲去幫我買碗東北麵,那是你奶奶最擅長的手藝,結果人去了半天,竟然沒給我帶回來,那時候我心裡就納悶,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明白了。」辜奶奶話鋒一轉,曖昧又犀利的話讓歆雨險些招架不住。

  這時,傭人恭敬地前來回報,「艾曼小姐,二少爺說他沒空。」

  歆雨一聽,知道不會見著他後,心底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

  艾曼聽了,心中不免一怒,正要使大小姐脾氣,辜奶奶卻接著開口。

  「沒空?那小子又在用電腦操控歐洲那些有的沒的公司?」辜奶奶收起笑臉,下指令的模樣透露出幾分威嚴,「就說我老太婆找他,沒啥別的事!找他閒磕牙,看他來不來?」

  歆雨聽見這種霸氣十足的口吻,就知道辜煋仲那鼻子朝天的霸道性格是跟誰學的。

  辜奶奶看了眼歆雨漾起笑意的小臉,不禁嚷嚷。

  「怎麼笑起我這老太婆來了?我告訴你,那小子的壞脾氣整套都是他爺爺的翻版。」

  歆雨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辜奶奶,我很樂意跟您聊聊天,但是我突然想到有事,能不能過幾天再來陪您聊?」

  歆雨一想到就要見到辜煋仲,心底立刻沉甸甸的,絲毫輕鬆不起來,側過臉,又看見艾曼挾怨帶妒的雙眼,一顆心又更加沉重。

  「這是什麼道理?他一來,你就想走?」辜奶奶故作不明就裡地瞪大雙眼,「是不是那個渾小子給你臉色看?這孫子怎麼老講不聽!告訴他,對待女孩子要溫柔些,結果他卻變本加厲擺臭臉給人家看,嚇跑一堆女人!」

  歆雨連忙搖頭,正要開口替辜煋仲解釋,沒想到他正好一臉陰鬱,踏著大步走來。

  他尚未在和室外站定,辜奶奶便開口詢問。

  「孫子,你一身勁裝,該不會是正要出門吧?」看見孫子微側過身,輕鬆躲開艾曼熱情迎上前的動作,她微微挑眉,當作毫無所覺。

  「我正打算出去兜幾圈。」辜煋仲僵著臉,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不是約了人來家裡,怎麼還要出門?」辜奶奶故意這樣問。

  辜煋仲聞言,立即抬眸,筆直的視線直勾勾望著歆雨。

  她來了!就在他心情跌落谷底時,她終究還是來了!

  歆雨被他專注深情的目光定住,被他鎖緊的視線好不容易轉開,立刻迎上一雙妒怨的火眸。

  「咦,你不是要出去轉幾圈,怎麼還愣在那裡?奶奶今天有陽奶奶的孫女陪,放你一天假。」辜奶奶揮了揮手道。

  「奶奶,陽奶奶的孫女就是我約的人。」辜煋仲絲毫不打算隱瞞。

  「你約人家的孫女來幹什麼?」辜奶奶不是省油的燈,立刻這麼問。

  「我有事跟她談。」辜煋仲若有所思地看歆雨一眼。

  「談?人家可不是來找你談事情,聽說是來還你外套的。」

  「外套?」他撇嘴一笑,「那是我打算第二次騙她過來的藉口。」

  辜煋仲何等精明,戲看到這裡,已經知道奶奶東拉西扯的用意。

  「你這個渾小子,想追人家就直說,別淨用這些不乾不脆的藉口!」辜奶奶惡聲惡氣地道,暗中卻對孫子偷偷眨了眨眼。

  歆雨尷尬極了,百口莫辯,見老人家越說越起勁,她不忍潑冷水,但又對眼前的情況無可奈何,覺得像有顆重重的石頭壓在她心上。

  「我知道。」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率性地撇嘴一笑。

  「還有,外套是怎麼回事?」辜奶奶接著問。

  「什麼怎麼回事?」他假裝聽不懂。

  「你不是一向最討厭別人碰你衣服,這回怎麼這麼奇怪,竟然還借了人?」辜奶奶積極地循循善誘。

  「我是討厭別人碰我的衣服,但不包括——她。」他順著奶奶鋪的路走。

  歆雨一聽,險些昏倒。

  他是怎麼搞的,怎麼可以在老人家面前胡言亂語?他們很容易當真,他究竟知不知道?

  「那是因為當時情況很尷尬,所以辜二少爺才會借我外套,沒有別的意思!」歆雨絞盡腦汁地解釋。

  辜二少爺?辜奶奶一聽,立刻樂不可支地笑出聲。呵呵,這娃兒厲害,用四個字把自己跟這小子撇得一乾二淨!

  不過,另一個人可就沒有大笑的好興致了。

  辜煋仲無法接受,這種該死又疏離的稱呼,她怎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又傷人地說出口?

  歆雨別開臉,不想看他的憤怒眼神,因為那會讓她心軟。

  「你們年輕人聊吧!我想去散個步。」辜奶奶說著便站起身,臨走前不忘叮嚀歆雨,「等會兒記得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啊?」

  歆雨望著辜奶奶殷切的眼神,只能全身僵硬地點點頭。

  辜家裡全都是一些厲害人物,本來她真打算低調的放下東西就走,沒想到這下除了搞得人盡皆知外,現在還要留下來吃晚飯?

  艾曼站在原地不動,那怨恨的眼神令歆雨心底一陣酸冷。

  「艾曼,來陪陪我。」辜奶奶站在門口等著她。

  「奶奶,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可以更熱鬧些?」艾曼別有用心地提議。

  「我有事,晚上餐桌見。」辜煋仲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冷冷地駁斥她的提議。

  艾曼悻悻然的扭頭就走,之後,偌大的和室裡只剩下辜煋仲和歆雨兩人。

  「少爺,需要準備一些茶點嗎?」一名女傭上前詢問。

  「去我房裡把那瓶果醋拿來。」他想也不想地道。

  女傭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那瓶陳年果醋是過世的老太爺留給他的遺物之一,聽說是寒地裡極為珍稀的果子萃取而成,全世界年產量不到五瓶,有錢不一定買得到,現在竟拿出來請這位小姐飲用?

  女傭臨走前,忍不住又多看歆雨兩眼。

  歆雨提起腳邊的提袋,走到他面前,「謝謝你的外套。」

  他懶懶地看她一眼,黑眸中迅速掠過一絲孤寂,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只能感到心裡頭一震,卻無從分辨其中緣由。

  辜煋仲靜靜看著她,既不伸手接過她歸還的外套,也不說話,一雙鷹眸漸漸浮現苦惱的神色。

  歆雨像被火燙著,別開臉,打算收回手,身子卻猛然被他一把箝制住,順勢一使力,她身形不穩地晃了兩下,一個踉蹌,便半跌在他面前。

  她心中一怒,立即抬眸瞪向他。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他面無表情地問,一雙鷹眸寒到骨子裡。

  歆雨望著他,不說話。

  「故意那樣叫我,什麼意思?」辜煋仲輕撇嘴角,微勾的性感弧度裡藏著一絲痛楚。

  「你故意讓你奶奶誤會,又是什麼意思?」歆雨臉色一沉,冰冷的氣勢絕不遜於他。

  「意思很簡單,我要你。」他誘人慵懶的低沉嗓音令人沉醉。

  「要我?」她唇畔揚起一朵笑靨,「多久?」

  聞言,辜煋仲表面上強裝微笑,心卻被狠狠地刺痛。

  「你不信任我。」他直言道。

  「是,我沒道理該信任你。」

  「我會讓你信任。」他信誓旦旦。

  「不會有那一天。」她一口否決。

  「會。」他仍堅持。

  「你慢慢等。」

  「我會等。」

  「就算我故意折磨你?」歆雨心頭一震,發亮的眼眸凝視著他。

  「你會嗎?」辜煋仲剛毅的眼神裡隱藏著一絲挫敗。

  歆雨被他的固執激怒了,衝口而出,「我會!」

  同樣堅持的兩個人直挺挺的注視著彼此,氣氛隨之僵凝,一會兒後,傭人端上充滿香氣的果醋,在兩人面前各放了一杯,便立即退下。

  晶瑩的瓊漿玉液,靜靜躺在透明的高腳杯中,杯外偶然滑過的水珠,像一雙雙好奇的眼睛,默默注視這兩人的一舉一動。

  「那我只好認了。」驀地,辜煋仲瀟灑的一笑。

  「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一堆美女在你身邊,你的眼睛怎麼就不睜開來看看?」歆雨百思不得其解。這男人正打算整她是不是?

  「我希望你弄懂一件事。」他突然收斂笑容。

  望著他嚴肅的眼睛,歆雨揚起秀氣的雙眉。

  「什麼?」她問,並不期待他會有什麼好話。

  「我並沒有刻意挑上你。」辜煋仲坦言,「但我就是他媽的深受你吸引!這種莫名其妙又烏煙瘴氣的狗屁情緒,我第一次碰到。」他垂下濃密的眼睫,遮住他情緒混亂的眼眸。

  「所以我應該感到很榮幸?」她故意不對他說好聽話,存心讓他不好過,因為這總比她陷下去來得好,但是,她嘴上將話說得很硬,心裡頭卻很不自在。

  「我沒有這個意思……」

  辜煋仲的語氣裡有投降意味,鬆開手,剛好瞥見她手指上兩道細小的傷口。

  「這是怎麼搞的?」他皺起濃眉。

  歆雨看一眼自己又被他抓牢的手,聳聳肩,「大概是中午的時候我不小心摔破了碗,在清理時不小心割傷的。」

  她說得輕鬆,辜煋仲卻聽得膽顫心驚,默默拉她坐下,一語不發的走到矮櫃前,打開抽屜拿出急救箱,再靜靜走回她身邊,為她處理傷口。

  「這點小傷,不必這麼大費周……」歆雨想要抽回手,可是看見他正一臉專注地為她清潔、上藥、包紮,頓時,她的聲音也跟著消失了。

  在他俐落且熟練的包紮動作下,她的傷口很快的被處理好,他仔細審視過後,依舊一語不發地將急救箱放回原位。

  望著他略顯寂寥的背影,歆雨一時心軟,忍不住脫口而出,「我跟你作個約定。」

  辜煋仲寬厚的背倏地一僵,將東西收妥後,才緩緩轉過身,看著她不語,靜待下文。

  「短時間內,我真的不想談感情,如果你願意,我們從朋友做起?」說真的,她無法對收斂起跋扈的他太過殘忍。

  「朋友?這是你要的?」辜煋仲嘴角揚起,表情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這是目前我想要的。」她撇開頭,拒絕自己心軟。

  「為了那個爛男人?」他冷著表情問。

  「為了我自己,這是我為什麼回到這裡的原因。」歆雨臉上帶著一抹笑意。為了劈腿的前男友?不,她可沒有興趣在那種人身上浪費心思和時間。

  「想過一個人的日子?」辜煋仲問,語氣裡帶著點小心翼翼。

  歆雨斜眼睨他一眼,被他那罕見的憨然表情逗笑了。

  「第一次發現你好像不笨耶!」

  他先是一愣,隨即輕笑起來。「我差點進劍橋唸書,這種腦子應該不算差才對。」

  「你一定要這麼自大嗎?」她笑嗔道。

  「這是事實,你上網就可以查到資料。」

  「我會去查的。」歆雨收起笑意,一臉正經地說道。

  「請便。」他聳聳肩,然後以眼神示意她喝一口眼前的飲品。

  「沒有問題要問我?我們就這麼達成共識了?」歆雨拿起玻璃杯就口,清爽的水果醋氣味立刻飄散在唇齒之間,讓她整個人隨之放鬆不少。

  「我尊重你,但不懂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情況。」

  他自信的一笑,見她又連喝了兩口,才滿意地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模樣率性迷人。

  歆雨皺著眉,看他一眼,彷彿責怪他應該細細品嚐這美味的佳釀。

  辜煋仲見狀,露齒一笑,舉杯向她示意,似乎是告訴她,好東西就該這樣痛快飲用。

  「你可以自由發問。」她故意以施恩的口吻道。

  他大方的收下她一臉不贊同的神情,聳了聳肩回答。「問題也許不在你身上,可能是我太習慣一個人獨自過活,現在卻想拉著你陪我一塊過。」簡直就像中邪。

  「如果我愛上你,就會陪你一塊過生活。」她故意將話說得沒有一絲可能性。

  「也許你已經愛上了我。」辜煋仲從容的揚唇一笑,雙手擱在面前的矮桌上,一手閒適地撐著下巴,姿態邪氣又迷人。

  「是嗎?」歆雨將注意力從他散發魅力的肢體動作上移開,靜靜看著杯裡搖晃的琥珀色液體。

  「只是你不願相信男人。」他直搗問題的核心。

  「說得跟真的一樣。」

  見她始終不願再看向他,意識到她的逃避,辜煋仲不怒反笑。

  「這是事實,不過這一點,你找不到查詢管道。」

  幾乎是立刻,歆雨如他所預期般,立即轉頭,帶著怒意瞪著他。

  瞬間,他朗聲笑出來。

  原來這女人並不如她所表現出的那樣冷靜與理智,她果然很對他的胃!

  這一點,幾乎在第一眼,他就立刻隱約感應到了,所以他才會走向她。

  只是人總沒有順著自己的第六感走的習慣,就算天生直覺敏銳的他,一開始時不也曾選擇忽視與掙扎?

  順著直覺走,被她折磨,總比被自己設限得好。

  「我知道,但我還是會試著去查證。」歆雨挑起秀眉,一臉倔強地望著他。

  「喔?怎麼個查法?」辜煋仲饒富興味地問。

  「我會砸下大把、大把的時間慢慢查證,希望你別介意。」她挑釁地瞄他一眼,卻看見他臉上笑意轉濃。

  一瞬間,她困惑地皺起眉頭。

  辜煋仲凝望著她美眸中不解的光芒,心情突然大好,臉上帶著從未出現的溫柔笑意。

  「我不介意,但希望望你也別介意我時時跟催你查證的進度。」

  「表姊,阿順哥來了!」

  表妹敲敲歆雨的房門後,咚咚咚便奔下樓。

  歆雨將一條大浴巾放進背包裡,接著把床上的蛙鏡也收入背包中。

  自從陽爺爺的忌日過後,歆雨便接下每天早晨買食材的工作,不過昨晚陽奶奶下令,今天歆雨休息一天,買菜的工作由她跟阿順負責,等他們回來後,陽奶奶便要阿順晚些來帶歆雨去海邊,教她游泳。

  自從那天的「友誼之約」後,辜煋仲每天天沒亮就在餐館外等著,載歆雨去菜市場,再幫她把東西載回來。

  一開始歆雨拒絕,但是沒有用,後來她連抗議都懶了,漸漸地,兩人慢慢開始在車上閒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今天他沒來。

  「歆雨,快下來呀!」陽奶奶在樓下喊著。

  「來了。」歆雨快速背起背包,順便將有些失落的情緒打包,塞進心底。

  一開始時,辜煋仲的出現令她困擾,現在,他的不出現又令她掛心。

  帶著心事來到海邊,舉目望去是無邊無際的湛藍海洋,海浪拍打的聲催促她加快腳步下水暢遊。

  阿順教了一會兒後,歆雨很快便能掌握游泳的技巧和竅門。

  太陽漸大,燦爛的陽光映照著海洋,閃爍出耀眼的折射光線。

  「歆雨,浪的狀況越來越好,我去沖一下。」阿順一邊看著浪頭,心不在焉地說。

  「去吧!」歆雨對他微笑。一個人對一件事如此著迷,就某個角度來說是一件極幸運的事。

  「好,你自己小心。」

  阿順一下子便上岸,跑到沙灘上抓起衝浪板,轉眼間,他已經在浪濤中徜徉。

  歆雨放鬆四肢,任自己漂游在湛藍的天地之間。

  好半晌後,她突然回過神,驚惶立即出現在她眼眸中,因為她赫然發現自己竟離岸很遙遠,她拚命告訴自己別慌,試著以剛學會的方法游向岸邊,無奈海潮卻將她往相反的方向拉。

  試了幾分鐘,她與岸邊的距離卻越來越遠,而她游動的四肢越顯疲乏,已快動不了了。

  阿順玩了一會兒,開始轉頭尋找歆雨的身影。

  不需要花太多時間確認,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知道歆雨遇上了什麼麻煩,馬上丟開衝浪板,快速往她的方向游去。

  然而海潮像個惡作劇的小孩,不管他怎麼努力,始終游不到她身邊,試了一陣子,四肢傳來的疲軟,讓阿順心底的不安開始快速蔓延。

  「那裡好像有人溺水耶!」眼尖的遊客不確定地指著遠處海面上的某一點。

  「真的耶!那個人是不是要去救她呀?」

  「可是現在海潮很強,那個人恐怕游不到那裡,就算游到了,也早就沒力了,我看要趕快通知救生員和消防隊!」

  「這情況真的很不妙!」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此時,辜煋仲也正在沙灘上。

  他昨晚趕回台北,親自處理屬下捅出的樓子,已一整夜沒闔眼,搭飛機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歆雨,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陽奶奶只說她出去,有所保留的態度,讓他心情輕鬆不起來。

  他本來決定好好沖個浪,但人真正到了海邊,卻突然沒了那個興致,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在他胸中竄動,覺得好像就要發生極大的不幸,出於一種直覺,他猛然想到歆雨。

  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眯眸打量,突然他心臟一縮,口乾舌燥,胸中心跳如擂鼓,不祥的預感緊緊攫住了他。

  之後,辜煋仲瞬間像頭敏捷的黑豹,衝向水上摩托車,轉眼間已筆直地馳向海中。

  前方,原本拍動的水花消失了,他忍住心底想仰天長嘯的狂亂,油門一路猛催到底,憑第六感與天生犀利的判斷力,水上摩托車沒有絲毫遲疑,迅速往那一點飛馳而去。

  岸上的遊客們被他駭人的果決氣勢所懾,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完全無法將視線移開。

  水上摩托車失速奔向前,一道悍然的身影倏地躍入水面,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眾人面面相覷,當有人提議打電話求救時,遙遠的海面上開始有人朝岸邊緩慢的游動。

  辜煋仲背著陷入昏迷的歆雨,與強大的海潮對抗,強健的手臂不斷劃動,穩健的泳姿與內心害怕失去背上佳人的狂亂,呈現出極大的反比。

  他抓住她的時候,她已經失去意識,在水中飄動的秀髮似乎將他的心捆綁,讓他看了幾乎窒息。

  身子已經脫離他的意識控制,回岸上的途中,只有一個念頭充塞腦中——他要帶回歆雨!就算必須送上自己的命,他也要把她從鬼門關帶回來!

  單憑這個念頭,辜煋仲終於帶著她游回海岸,當他接近岸邊,幾個善於游泳的人靠過來欲幫忙,他卻視而不見,執意獨自守護自己一心想善待的女人。

  僅靠著意志力,他婉拒所有人的協助,體力幾乎快全數耗盡的他,將她小心翼翼地抱上跑車,油門一催,飛快的急速奔向他的目的地。

  連續兩夜未眠,辜煋仲癱坐在歆雨的病床旁,閉目養神。

  陽奶奶來過了,和辜奶奶兩位老人家一見面,便緊緊攙著彼此。她在手術室外等了三小時,等歆雨脫離險境後,便被辜奶奶帶回辜宅休息。

  眾人皆離去,只剩下辜煋仲,因為,沒有看見歆雨睜開眼,他沒有辦法放下心中大石。

  那時事情發生得這麼快又突然,將歆雨抱上車後,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辜煋睿,那個願意接手家中事業的兄長。

  辜煋睿,一個十足聰明的傢伙,大家都說他是天才,這些有的沒的,辜煋仲向來沒興趣知道,不過他很清楚,兄長醫術一流,因此他想也沒想便直接把歆雨送到兄長那裡,兩人交換條件,一個負責把人醫好,另一個負責擺平一件事。

  連需要他擺平什麼事都沒問,辜煋仲一口應允。

  「還沒醒來?」艾曼輕敲兩下門後,出現在病房裡。

  辜煋仲懶洋洋地睜開眼看了她一下,又再度閉上眼。

  「讓我跟你換手吧,我保證只要她一醒來,會立刻通知你。」艾曼眼中充滿了不捨。

  「心領了。」辜煋仲依舊閉著雙眼,單單幾個字,已可以聽出他聲音裡的疲憊。

  艾曼咬緊下唇,倔強的眼裡有著一抹不甘心。

  辜煋仲這個屬於自由的名字,現在卻被一個女人綁住,什麼東西都難以令他駐足的男人,現在卻寸步不離地守在一個女人身邊。

  艾曼的眸子裡浮現濃濃的嫉妒,凝望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幸運女人。

  「你休息一下吧!不然身體怎麼吃得消?」儘管明白這個男人已經不屬於她,她還是忍不住擔心他。

  「我沒事。」辜煋仲微皺起眉,表示話題到此為止。

  「難道要倒下去才算有事?」艾曼氣他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關你的事。」他睜開眼,看看歆雨的狀況後又閉上眼。

  「為什麼說不關我的事?我從小就陪在你身邊,但是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現在卻這樣守著另一個女人,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看了心裡有多難受!」艾曼委屈的眼淚應聲而下。

  「到外頭說。」辜煋仲面無表情的從椅子上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裡,瞄她一眼,冷酷地率先走出病房。

  待艾曼跟在他身後走出來,他回過身,輕輕地將房門關上,在關上門前,忍不住又多看歆雨兩眼。

  艾曼將這一切看在眼底,一顆心像被人摔碎在地上,瞬間破成千萬片,壓抑不住的情緒終於潰堤。

  「仲,我愛你,我愛著你十幾年,為什麼現在你卻變了?」艾曼美豔的眸子柔情萬千地望著他沉肅的表情。「我雖然是千英集團的千金,但是為了你,從小就求父親讓我加入你們家的組織,再苦的訓練我都不怕,為什麼你就是不看我一眼?原本我以為,你也許天生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但是她一出現,你就變了!」

  辜煋仲靜靜注視著她,一語不發,既不反駁,也不出聲安慰。

  「為什麼你要變?變得這麼懂得在乎,變得願意停駐,為什麼我就不行?我已經等這一刻等了十幾年,現在它的確實現了,但卻不是在我身上實現,我不懂,為什麼?」艾曼哭紅了雙眼。

  「想聽實話嗎?」他優冷地開口,眼神像穿過前方的牆,深深凝視著病床上的歆雨。

  艾曼瞬間抬眼看著他,不清楚他問這句話的意義,但仍朝他點點頭。

  「我沒有刻意選擇誰。」辜煋仲淡淡的看她一眼,看見她眼中濃濃的不信與抗拒,他不受影響,繼續接著說:「是我終於遇上了,就這樣。」

  說完,他的臉上揚起一絲笑意,將手從褲袋裡抽出來,打算回到病房裡。

  艾曼在他轉身離去前焦急地低喊出聲,「但我十幾年前就遇上你了!」

  「你沒有。」辜煋仲一手放在門把上,頭也不回地開口。

  「我有!我愛你這麼久,既然她不懂得好好把握住你,為什麼你……」艾曼仍試著作最後的努力,儘管她知道自己正在往死路走,但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她會懂。」他冷冷地打斷艾曼熱切的告白。

  「你怎麼知道?」艾曼彷彿聽見自己徹底心碎的聲音。

  「因為,」辜煋仲轉過身,淡淡地看她一眼,嗓音裡充滿疲憊,卻深情無比,「我會等。」

  看著辜煋仲走入病房的背影,艾曼的情緒終於崩潰,像個孩子,蹲下身環抱住自己,痛哭失聲。

  她喜歡他這麼久,可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跟她說話,說的竟然是如此殘忍的內容!

  他終於溫柔地對待她,卻是這樣的結果,她的手真的應該鬆開了。

  放掉不屬於自己的幸福,才能找到真正屬於她的愛情。

  也許她該慶幸,愛上了十幾年的男人,對她如此乾脆、直接跟她說明整個狀況,同時也極為殘忍,讓她徹底明白自己該死了心。

  辜煋仲的坦白,讓艾曼甚至無法嫉妒正躺在病床上的歆雨,艾曼發現,自己竟更加羨慕她,那個即將在他深情的目光下轉醒的女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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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6:04
第六章

  歆雨拉開門,一眼便看見戴著墨鏡的辜煋仲正靠在跑車旁講電話。

  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但從他略微緊繃的身體,可以看出這通電話讓他很不高興。

  當歆雨走到他身邊前時,他已經結束了通話。

  「有麻煩?」

  「有人催我回台北工作。」辜煋仲聳聳肩。

  開發案已經遲了一個多月,但如今不管說什麼,他再也不想冒險。

  一個星期前,他不過回台北處理一點事,回來時歆雨就出意外,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他還心有餘悸。

  這一次,除非他跟她一起走,否則他絕不離開她身邊。

  「也對,你也在這兒待了好一陣子。你是做什麼的?怎麼可以請這麼久的假?」歆雨動作熟稔地坐上他的車。

  「你呢?」辜煋仲沒有回答,反倒如此明知故問。

  他在公司大樓的大廳和她初遇後,當天便知道了她的個人資料,全憑訓練有素的手下與家族完備的調查系統。

  「我?」歆雨繫上安全帶的動作因而一頓。

  「不打算回台北工作?」他試探地問。

  剛才那通電話,正是總裁大人親自打來的。

  公司裡,一個極重要的開發案正等著他,還有一個產值嚴重衰退的弱質部門需要他回去整頓。

  想想他剛剛是用什麼理由搪塞的?有事?還是走不開?氣得總裁大人差點摔電話,惡狠狠的抬出十多年的友誼來警告他。

  「如果你兩個星期前這樣問我,我會跟你說,對!我受夠了台北那個爛地方!但是,優閒了這麼多天,我好像又有一點懷念那種忙碌的生活。」歆雨轉頭對他笑著說。

  自從在病房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人是辜煋仲之後,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好像變了。

  不是他陪伴在身邊的舉動感動了她,也不是在昏厥前看見他奮力營救她的樣子影響了她,是他的眼神,如此專注又熾熱的眼眸,讓她輕易地被他收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那令她心醉的眼神,之後沒有再出現過。

  「想回台北了?」辜煋仲看她一眼,發動引擎。

  「再過一陣子吧!我有點擔心奶奶。」歆雨肩一聳,視線看向窗外。

  「把她接來辜家,跟我奶奶作伴,你覺得怎樣?」辜煋仲將前兩天奶奶跟他提過的事說出來。

  「不好。」她想也沒想便這麼道。

  辜煋仲抿著嘴,以為這是她拒絕他的反應。

  「她喜歡一個人過清幽的日子。」歆雨跟著解釋。

  他深邃的眼眸直望著她,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辨,看見她也轉頭望過來,他立即恢復平時冷靜自持的模樣,那些深沉的情愫只有他自己明白。

  「完全的自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愉快。」他這麼說。

  以前他認為對的想法、享受的事,遇上她後全盤崩解。

  歆雨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深思著。

  車子來到市場,照著陽奶奶所寫的清單,兩人迅速買妥所有食材。

  辜煋仲替歆雨提所有東西,看著氣質出眾的他雙手掛滿廉價的塑膠袋,不協調的畫面讓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揚了揚眉,睨她一眼,模樣彷彿問她這有什麼不對。

  「別生氣,只是覺得真是委屈你這位大少爺了。」歆雨與他並肩走在一起,態度輕鬆地說笑。

  「既然知道委屈我,是不是該打賞一下?」辜煋仲將所有東西移到同一手上,空出一手柔柔她的秀髮。

  「打賞?」歆雨輕輕皺眉,想了一下,燦爛的笑開來,「我請你吃北方餃子,怎麼樣?」

  「你親手包的?」他揚起一道濃眉。

  「親手端給你的。」她臉上笑意更濃。將兩人關係定位在朋友,讓她可以輕鬆面對他,至於病床畔那兩道眼神,就先當作純粹是她的錯覺吧!

  「這樣不好。」他揚眸瞅著她,表情顯得不太滿意。

  「哪裡不好?」歆雨大方迎接他的凝視,慧黠的雙眸看著他。

  「這樣我不就跟上館子吃飯的客人無異?」他抗議。

  「當然不一樣。」她睨他一眼,模樣親暱。

  「喔?」辜煋仲目光一亮,為她偶爾展現的親匿舉動欣喜。

  「你是我的朋友。」她故意這麼說。

  「不能有點特殊待遇?」他的眼眸瞬間一暗。

  「特殊待遇?」歆雨皺眉,「怎樣算特殊待遇?」

  辜煋仲將視線望向遠方,語調平穩地道:「到我家。」他說著,表面上不動聲色,但眼底迅速閃現一抹期盼。

  「什麼?」

  「親手做餃子給我吃。」他第一次對女人開口提出要求。

  「親手做餃子給你吃?」她停下腳步,想了想,出乎他意料之外地說:「好像沒有拒絕你的理由。」

  「你願意?」辜煋仲的黑眸瞬間變得熾熱。

  「誰教你救了我一命?」歆雨對他眨眨眼,水眸中漾滿淺淺的笑意。

  「你打算用餃子相抵?」

  他垂眸覷她一眼,嘴角往上一撇,似笑非笑的不羈模樣讓她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不然呢?」她知道自己很不知感恩,但她就是喜歡看他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怎麼不學學電視?」他興致勃勃地提議。

  「電視?」這關電視什麼事?

  「通常這個時候,你應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我讓你以身相許。」辜煋仲的黑眸裡儘是促狹的笑意。

  歆雨被他話裡的暗示惹紅了雙頰,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以身相許,是古代人才做的事。」

  「現代人為什麼不行?」他理直氣壯地反問。

  「其實沒什麼不行的。」

  他有些愣愣地望著她,精銳的雙眸恰巧捕捉到她眼中閃過的抗拒。

  「你的意思是?」他收回攻勢,不想逼她太急。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約好暫時只是朋友,就不應該學古人做這些有的沒的。」歆雨揚起雙眉。

  「我覺得很值得傚法啊!」辜煋仲的語氣裡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濃眉微皺,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

  「朋友之間一旦經歷過那種事,會把單純的感情變得複雜。」

  「複雜沒什麼不好。」他低語,跌入谷底的心情,不似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自若。

  「什麼?」歆雨聽不清楚他的話,皺起眉問。

  「你什麼時候來我家?」辜煋仲適時轉移話題,將食材放進跑車裡,坐上駕駛座後又補充道:「什麼時候過來包餃子?」

  「真的要?」

  他大少爺想吃什麼沒有,幹嘛硬要吃她包的餃子?

  「不是說好了?」辜煋仲冷冷瞥她一眼,少爺脾氣浮上來。

  「到時候難吃,你可別吐出來!」她警告道。

  「不會。」他保證。

  他對吃的東西很少挑嘴,在荒山野嶺,只吞乾糧過好幾個月的紀錄他多得是。

  「別答應得太快,到時候你吐出來,說不定我跟你連朋友都沒得做。」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可以放棄這個念頭。

  雖然嘴上說是朋友,但歆雨太清楚他身上強大的電流,在公開場合還可以,一旦兩人單獨相處,老實說,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兩人之間的界線是不是還可以劃分得這麼清楚。

  「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辜煋仲性感嘴角露出縱容的笑意。

  「這麼委屈?」她取笑道。

  她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這麼聽話話,聽他奶奶說,他從小就有怪癖,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從小就有自己的定見,各方面都是,包括穿衣、飲食,沒有一項例外。

  「我委屈的不是這個。」他別開眼,不想讓她看見他眼底的感情,怕嚇到她,更怕失去她。

  歆雨感覺得到他迴避的態度,隱約瞭解他未出口的話代表著什麼意思,如果她正視他刻意為了她收斂的感情、確認他那真誠的熾熱雙眼是特別為她展現,說不定她的一顆心會就此淪陷。

  而這不是她樂意見到的結果。

  說穿了,面對愛情,她已經變得軟弱,小心翼翼得近乎可悲。

  如果今天對象是別的男人,也許她不會這麼放不開,辜煋仲的與眾不同、卓越不凡,對她而言是種無形的巨大壓力。

  她不是自卑,而是累了,所以渴望穩定平凡又真實的感情。

  「我後天有空。」這回換歆雨轉移話題。

  「後天?」辜煋仲皺眉,想起後天答應兄長的事。

  「有事?」她看出他遲疑了一下。

  辜煋仲看她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直到車子開到餐館前,他才從胸前抽出一支筆,將一串地址寫在便條紙上,遞給她。

  「十二點,直接到這裡來。」辜煋仲低頭望著她,感受著有話不能說出口的痛苦。

  「好,我會準時到,不過,等我桿好麵,包好餃子,恐怕都已經下午?!」她還沒死心,希望他能自動打消這個念頭。

  「那好,中午我先煎兩塊牛排給你墊墊胃。」辜煋仲絲毫不肯讓步。

  「你會下廚?」歆雨毫不掩飾語氣中濃濃的質疑。

  「你大概認為我只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有錢少爺,對吧?」

  他不希望她只看見表面的辜煋仲,他要她真真實實地走進他的生命裡,而且只有她能這麼做。

  「你不是嗎?」

  「我不介意你親自從我身上找答案。」辜煋仲失笑,模樣率性迷人。

  「是嗎?我確定不用帶胃藥過去?」她存心不讓他得意。

  「因為我吃了你做的餃子?」他反問。

  「不是,是因為我吃了你做的牛排。」歆雨朝他揮揮手,「如果你真的要煎牛排,請給我九分熟。」

  呵,歆雨幾乎把他當作服務生兼廚子。他俊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九分熟?」他揚起眉。九分熟的牛排能吃嗎?不會太老或太硬?

  「不行嗎?」她清楚看見他不贊同的表情。

  「如果你堅持,我建議改換成魚排或海鮮料理。」辜煋仲提出中肯的建議。

  「如果我偏要吃九分熟的牛排呢?」歆雨很好奇他會有什麼反應。

  「恕難從命。」他冷冷地回絕。

  要就吃最好的,牛排最好是五分熟,七分熟他還能勉強順她的意,如果是九分熟,那大可不必,他不想白白糟蹋一塊上等牛肉。

  「你非要這麼固執不可嗎?」歆雨水靈的眸子裡開始有火光竄動。

  「我可以煎一塊你想要的牛排給你。」他只好稍微讓步。

  換作別的女人,有幸吃到他親手烹調的食物早就感動得痛哭流涕,哪會像她,不知感恩就算了,還在這裡為了幾分熟這種小事跟他斤斤計較。

  「但書是什麼?」她問,一眼看穿他滿臉的不讚同。

  「你要吃一口我做的牛排。」他開出條件。

  「為什麼?」歆雨自然地問。

  她不是那些被他一電就會暈頭轉向的女人。

  「因為,我的牛排五分熟。」他如此回答。

  歆雨皺眉看著他,不明白這兩件事之間有何關聯?

  辜煋仲瀟灑的一笑,「相信我,五分熟才是最對得起牛的吃法。」

  歆雨不懂,既然都要把牛吃掉了,為什麼還要對得起牛?

  雙手提著做餃子的食材與工具,她穿過一座廠房,打算抄近路前往辜煋仲所給的地址。

  這時,幾聲狠戾的低喝勾起她的好奇,她輕輕蹙起眉,往聲音來源處探頭,這麼一看,倏地讓她屏住呼吸,瞪大雙眸。

  「我警告你,別太囂張!我們十幾個人,不一定會輸你一個。」

  十多名男子中的為首者一臉狠勁,瞪大充滿恐嚇的雙眼,直瞪著前方舉止優雅的偉岸男人。

  辜煋仲狂野的黑眸如鑽石般耀眼奪目,強風從他們身上刮過,瑟冷的溫度令眾人打顫,唯獨他一人傲立在驟起的風中。

  他的黑髮隨風飄動,以緩慢的優雅姿態在他的俊臉兩旁款擺,漸漸地,他冷硬的嘴角劃開一道譏諷的弧度,無視於敵眾我寡,開始往敵方一步步逼近。

  「我不聽廢話。」他慵懶的前進,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危險的黑豹。

  「你大哥逼人太甚,我們在這裡已經賣了幾十年的毒品,要我們收山就收山,連政府也不敢這麼強勢,凡事都要給人一條活路,至少讓我們有個緩衝期。」為首的男人臉上的肌肉不協調地抽動。

  辜煋仲恍若未聞,依舊一步步逼近他們。

  「我們大哥都讓步了!一定會從這裡撤離販毒據點,我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這樣也不行?」一名步伐開始向後退的男人滿臉驚懼地低吼。「你別欺人太甚!逼急了,什麼事我們都幹得出來!」

  辜煋仲眉頭完全沒有皺一下,冷酷的表情恍若另一個人,仍步步逼近敵方。

  躲在一旁的歆雨看得膽顫心驚,不懂他怎麼可以一臉無懼地繼續向前走?

  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靜以對?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深陷在危險之中!難道他沒看見對方手上有刀嗎?

  這個渾身發散出如撒旦般陰冷狠戾的男人,真的是她認識的辜煋仲嗎?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手?」為首的男人堅持不退後,但一雙抖顫的雙腳已徹底洩漏他心底的懼意。

  辜煋仲慵懶的瞄他一眼,模樣顯得有些不耐煩,斜瞥的利眸氣勢逼人。

  「不做毒品,我這幫兄弟靠什麼賺錢?」為首的男人被他冷冷的一瞥,臉色立即刷白。

  辜煋仲終於定住腳步,不耐煩的以俊冷的姿態發出幾不可聞的警告,「我幹嘛幫你想?」

  他慵懶的視線掃向四周,猛然抓緊一道不該出現的人影。

  她該死的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混亂的情緒瞬間掠過他眼底,冰冷的眸子快速將體內掀湧而起的擔憂隱藏,原本慵懶的神態頓時收斂,精銳的雙眸迸射出加倍的陰沉猛狠。

  「你要我們怎麼做?」為首的男人快被他以靜制動的優勢壓得喘不過氣。

  「一天內給我散了。」辜煋仲冷冷地下令。

  「一天?」為首的男人聲音突然憤恨的拔高,一張臉忽白忽青。

  「老大。」一名眼尖的手下暗示地以眼神看眼歆雨的位置。

  辜煋仲察覺到那個雜碎的眼神,突然,他耐心盡失,沒了玩遊戲的好興致,一雙厲眸緊緊鎖住那個被他們稱為老大的男人。

  「要我一天之內散了,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為首的男人感到喉嚨乾澀,已快承受不了他的眼神。

  辜家二少的狠勁遠近馳名,聽說他不僅在台灣很混得開,連義大利黑手黨他也有一份。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今天和辜家二少當面對峙,那股令人打從骨子裡竄起的恐懼怎麼也無法壓下。

  天底下,他只怕兩種人,一個是瘋子,另一種是不怕死的人,偏偏這位辜家二少兩者都不是,但那雙眼睛所發散出的無形壓力,紮紮實實得足以讓人喘不過氣來。

  「敢跟我談條件?」辜煋仲冷笑,沉冷的模樣教人摸不清他的底。

  「只是希望你給我一條後路走。」為首的男人說得卑微,語氣近乎哀求。

  「說。」辜煋仲撇撇冷傲的嘴角,眼神裡的無情光芒令人感到極度不安。

  「製毒工具我要帶走……」為首的男人才剛開口,立即被他猛然發狠的眼神嚇得降低聲量。

  「辦不到!」辜煋仲嗜血地冷哼,全身肌肉瞬間緊繃,敏捷的肢體隨時備戰,準備一觸即發。

  「你這樣簡直是逼我們這幫兄弟統統去死!」為首的男人憤怒地大吼。

  「哼,說到這個,還不都要怪你自己。」

  「怪我?」為首的男人滿心困惑。

  「誰教你賣毒賣到學校去。」辜煋仲邪佞地一笑,模樣陰冷絕情。

  「那是因為……」為首的男人慌了,連忙開口解釋。

  「一句話。」辜煋仲不想再耗下去,眼神一凜,噙著一抹冷笑,「想死還是滾?我讓你選。」

  話一落定,氣氛瞬間僵凝窒人。

  辜煋仲冷冷注視眼前十幾個男人,心裡計畫著打算盡快把這件事解決。對方已經發現歆雨的存在,絕不能讓他們靠近她半步,他沒興趣在這件事上冒任何一丁點風險。

  為首的男人知道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大口喘著氣,滿臉冷汗涔涔。

  「我們今天就會離開這裡。」他如壯士斷腕般開口,惹來身後手下們一連串驚愕的低呼。

  「不再販毒?」辜煋仲滿意地點點頭,扯動嘴角。

  「我保證。」為首的男人萬般沮喪地垂下頭。

  「老大!」一干手下驚喊著,全都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別搞得這麼娘。」辜煋仲慵懶地打了個呵欠,修長的雙退往歆雨的方向優雅的移動。「明天一早,到辜家白堂報到。」說完,他丟出一道金牌後便瀟灑的走人。

  進入亦白亦黑的辜家,這輩子絕不愁吃穿,連妻小的安全也都無虞,如果可以安穩過日子,誰會希罕這種窩在暗處的生活?

  「老大,我們是不是在作夢?」一名手下呆呆地問道。

  為首的男人望著辜煋仲的背影,雙眼重新注入生氣。

  如果這是辜家大少爺的意思,那他果真聰明!

  他向來吃硬不吃軟,沒想到辜家大少爺先擺他一道,讓他看清自己沒後台跟他鬥,不動一兵一卒,僅派出一個無心於組織的男人,便讓他屈服,最後再丟出如此優渥的條件,讓他毫無理由拒絕。

  看著辜煋仲走遠的背影,他清楚瞭解到,這兩兄弟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歆雨坐在餐桌前,雙眼盯著眼前即使正在烹飪,仍舊一身帥氣的俊朗男人。

  「這棟木屋是你們家產的一部分?」她一手支著下巴,語調平淡地問。

  「不是。」辜煋仲將牛肉放到溫度適中的鐵板上,香氣伴著滋滋作響的聲音,一起撲向她的耳鼻。

  「真香。」她不吝讚美。

  「你在想什麼?」他在意她一句問話。

  「你的工作。」她坦白。

  辜煋仲抽空看她一眼,突然朗聲大笑,「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混混。」

  混混?她可不敢這麼小看他。

  「我知道。」歆雨聳了聳肩,語調顯得無所謂地道:「你比混混高級一點,角頭?還是龍頭老大?」

  聞言,他不免又是一陣大笑。

  歆雨杏眸一怒,瞪著他笑開懷的俊臉不發一語。

  「今天我只是受人之託。」他第一次對女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有人請得動你?」歆雨微微一笑,壓根不信有人可以指使他。

  「平時他是請不動,但這次是我先有求於他。」

  如果不是衝著自家老哥天才醫生的封號,他才懶得出面處理這種小事,無趣得連讓他掀掀眼皮的興致都沒有。

  「他是誰?」她好奇地問。

  「我老哥,辜家繼承人。」

  他動作熟稔地端著兩塊牛排上桌,從鍋爐上端來干貝鮑魚蔬菜湯,另外還從冰箱裡拿出水果龍蝦沙拉。

  「你求他什麼事?」唔,沒想到這個粗線條的男人,做起料理竟然可以這麼有模有樣。

  見歆雨一雙美眸中盛滿訝異,微啟的紅唇像是種邀請,辜煋仲將九分熟的牛排放到她面前,傾身,低頭迅速在她嬌豔的紅唇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你……」

  她正要發作,辜煋仲隨即一臉輕鬆自在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語氣曖昧地開口:「怎麼,開始關心起我了?」

  他並不想讓她知道,會處理今天這檔事是因她而起。

  「我只是好奇。」歆雨對他皺了皺眉,不喜歡他話裡的暗示,更厭惡自己因他語調裡的期待而心跳漏了一拍。「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睨他一眼。

  辜煋仲從容的一笑,模樣瀟灑不羈,「我不是神像,沒那種奇怪的癖好。」

  他指了指牛排,示意她先嚐嚐,見她不再追問,認真的進食,他心底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太清楚,像她這樣認真的女人,如果知道他這麼做全為了她,肯定會把所有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他怕,到時候她會把愛與感激混為一談。

  就連從海邊救起她,所有過程也被他一一淡化,只說他是湊巧到那附近騎水上摩托車,順手將她救起,完全省略當時令人望之怯步的強大海潮、為了將她帶回岸上而筋疲力盡的身體,以及他執意守護直到她醒來為止而直落的體重。

  「九分熟,很好吃。」歆雨故意在他面前如此強調。

  他無所謂地斜揚起嘴一笑,切下自己盤中一塊肉,送到她嘴邊,低聲勸哄,「試試看。」

  他想,他這個樣子要是被其他人看見,包準嚇掉他們的下巴。

  歆雨古怪地看他一眼,伸出手,打算接過他手中的叉子,卻被他嘴角縱容的笑意迷惑。

  他對她搖搖頭,低沉迷人的嗓音像句魔咒,「張開嘴。」

  歆雨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多固執,剛才她已經見識到他最陰冷的一面。

  她不懂,他怎麼可以上一秒迫人於無形,轉眼間卻在這裡對她細細勸食,模樣無害又瀟灑?

  順他的意思,她紅著臉吃下那塊五分熟的牛肉,一面細細咀嚼,滿腦子想的全是他的事。

  「好吃嗎?」辜煋仲問,她緋紅的雙頰讓他的心情沒來由的變好。

  「還不錯。」她回答得保守,一雙水眸仍看著他,企圖藉此將他看穿。

  「下次跟我一起吃五分熟的牛肉吧!」這才叫真正的牛排,九分熟的根本是牛肉乾。

  「還有下次?」她回過神,發出疑問。

  「當然。」辜煋仲理所當然的回答,隨即將她抗拒的表情望入眼底,瞬間,他的心情又往下墜。

  「你混黑道嗎?」她忍不住還是想問。

  「不是。」他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秀髮,「別胡思亂想,嗯?」

  歆雨一手拍開他親匿的動作,一臉不高興地低頭用餐。

  盤子裡的食物快吃完時,她才悶悶地開口:「我對你一無所知。」

  「你會知道所有的我。」辜煋仲對她許諾。

  這對從不輕易承諾的他而言,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但對於她,這一切彷彿顯得再自然不過。

  辜煋仲捧起她的臉,男性低沉迷人的嗓音像對她催眠,「我很高興。」

  「高興?」她一雙水眸逐漸變得迷濛。這個天生有能力迷倒眾生的壞男人,竟然對她猛放電……

  「我知道你關心我是不是混黑道,在乎自己了不瞭解我。」辜煋仲一一點破她刻意選擇漠視的舉動。

  歆雨心驚地望向他,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一眼看穿。

  「我沒有……」歆雨閉上眼睛。

  「你有。」他堅定的語氣不容人質疑,「謝天謝地,你有!」

  「把我搞定,大大滿足了你的男性自尊嗎?」歆雨陡然睜開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辜煋仲皺眉道。

  她受傷的眼神灼痛了他,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被她誤解,全天下所有人都可以不懂他,但她不可以!

  唯獨她不行,否則他會崩潰!

  「不是這個意思?我明明表示過,朋友,是我目前唯一可以給的。」她滿臉冰霜地提醒。

  「我沒忘。」他狼狽地別開眼。

  「那你為什麼逼我?」

  歆雨望著他的眼眸裡水光閃爍,其實不用他逼,她也知道自己深受他吸引,但是被他直接點出來,她有種陷入難堪窘境的感覺。

  「抱歉。」他疲憊的合上眼,這段日子與自己作戰的力氣已被耗盡,「我控制不了那個愛著你的自己,如果讓你覺得困擾,我很抱歉。」

  看著她,卻不能碰她;愛著她,卻只能以朋友的角色相伴,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很漂亮,但他錯估了她對他的影響力。

  「你……什麼?」歆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一定是她聽錯了!他竟然說……愛她?

  辜煋仲睜開眼,一雙深邃灼熱的鷹眸望進她靈魂深處,「這是我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趁我還有一點理智,你走吧!」

  一切就如方才,他寧願自己陷入危險,也絕不冒任何一點她可能受傷的風險。

  「為什麼要我走?你會傷害我嗎?」此刻,歆雨再次在他身上找到那令人動容的深情眸光。

  這個冷傲不羈的男人,沒想到她竟可以從他深情的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如果你不愛我,我接下來想對你做的事,就可能會傷害到你。」所以他鬆開手,放她一條生路。

  面對眼前令人心醉的男人,歆雨突然不想再逃避了。

  放縱一次,僅僅一次就好,讓她拋開那些所謂的條件、現實狀況,那些雖然重要,但她暫時不想列入考慮。

  眼前的男人讓她怦然心動,儘管他離她如此遙遠,她還是想放縱一次,人的一輩子,有時好像不過是專程為了一個銷魂的吻而來。

  人生,有時過於複雜,有時卻又簡單得可以。

  「現在的你,愛我嗎?」她只想確定這一點。

  辜煋仲深深凝視著她,一語不發,銳利的雙眸像執意要將她看穿似的,盯得她心虛地半垂下眸光。

  「你說呢?」他故意反問她。

  「我喜歡你愛我。」歆雨抬眸,異常閃亮的晶瑩水眸裡有著一抹堅定。

  「你是嗎?」辜煋仲不確定地問,幾乎被狂喜沖昏了頭,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她終於不再抗拒他們之間超強的電流。

  「我要你愛我,你會善待我嗎?」

  歆雨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像冒著火焰,這種大膽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說,恐怕這輩子她也只會說這一次了。

  「你確定?」他不希望她後悔。

  「嗯。」她點點頭,不想思考太遠以後的事。

  「樂意之至!」辜煋仲一把抱起她,在她的輕呼聲中大笑。

  「不准笑!」她對他下令。

  「就算高興也不行?」

  這個小女人竟然敢對他頤指氣使?看來廠房那一幕並沒有對她造成衝擊,她從頭到尾只關心他是不是混黑道的,顯然完全不把他狠戾的那一面放進心底。

  「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歆雨伸出手摸摸他俊逸的臉龐。

  她想著,如果他可以看穿她現在心中所想,不曉得是不是還可以這麼開心?

  或許他會氣得抓狂,但也可能暗自慶幸自己不用對一段淺薄的關係負責?

  「你終於接受我,這不值得開心嗎?」辜煋仲走進房裡,動作輕柔地將她放上床,隨即壓上她,與她四目相交,「告訴我,是什麼讓你改變了?」

  「也許是你那塊五分熟牛排。」歆雨輕聲笑出。

  總不能對他說,是他的眼神,那裡頭有愛她的證據。

  「以後我天天煎給你吃。」他又對她許下承諾。

  「我不要。」她懶懶地看他一眼。

  「不要?」他一愣,以為她是拒絕。

  「我愛吃米飯、麵食,天天只吃大塊肉類,還能活嗎?」她沒有錯過他臉上難得呆愣的表情,突然間,心裡頭溢滿暖意。

  「怎麼我一直沒發現?」辜煋仲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話,臉龐藏著一抹促狹,搖頭興嘆。

  「什麼?」她不解。

  「你這女人壞心眼不少。」他逗她道。

  「那是對你才有的喔!」歆雨開心地笑開來,想藉此掩飾自己真正的思緒。

  「我知道,你說過要慢慢折磨我。」他支額嘆氣,模樣率直又帥氣。

  「而你說過你會等,後悔了?」她笑著,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絕不!」辜煋仲收起笑臉,低頭狠狠地吻住她。

  歆雨緩緩合上眼。其實每次和他相處,她都是硬要自己理智的面對他,但這一次,她不想再拿殘存的理智跟自己的慾望拉鋸,現在,她只想任自己沉溺在他強而有力的擁抱裡。

  像感受到她的思緒,辜煋仲將她擁得更緊。

  「這輩子你休想我會放你走,你最好連想都別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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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6:25
第七章

  從睡夢中醒來,落地窗外已落下黑幕,滿天星斗,歆雨看著窗外浪漫的美景,微微發愣。

  「醒了?」辜煋仲一手拿著托盤,走進房間,一眼便看見她出神的面容,柔和的月光灑在她秀麗的五官上,將她淡然的表情襯得更加迷人。

  他眼中的她,總是那麼飄忽不定,就像那些女人眼中的他一樣。

  辜煋仲失笑搖頭,瞬間瞭解愛情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心甘情願將自己綑綁,待在原地,等著愛情過來認領。

  歆雨收回凝望窗外星空的眸子,忍不住又打了個小呵欠,擁緊身上柔軟的被子,慵懶帶媚的靈眸笑成兩道彎月。

  辜煋仲踩著優雅的步伐來到她身邊,放下托盤,坐在她身邊,一隻大掌撫上她披在羽絨枕上的秀髮。

  「我讓你累壞了?」他萬般愛憐地彎身,在她微腫的紅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歆雨沒有抗拒他親暱的舉動,放任自己完全感受他的寵愛。

  愛情,就像沙灘上的足跡,經過時間的浪潮一沖,不僅會變淡,甚至可以消失無蹤,但回憶不會轉身離她而去,只要她記得夠牢,便能一輩子守護她的孤獨。

  歆雨深深地看著他,想將他的模樣刻進心底,越深越好。

  「我沒睡。」辜煋仲輕揚嘴角,縱容的一笑。

  精明如他,沒有錯過她深凝的雙眸背後的寒意。

  愛她,不是因為她清麗的外表,而是從她的眼神中,他可以看見自己的未來,屬於她的每一個眼神都能輕易觸動他的心。

  辜煋仲不動聲色的端詳著她,知道她心中有計畫,卻選擇不點破,擅長在商場上打滾的他,此刻再清楚不過,唯有沉得住氣的人才會是最後的贏家。

  他身繫兩個人的幸福,所以加倍謹慎。

  「我太缺乏運動。」歆雨指的是平常太少運動。

  「以後不會了。」他一笑,說的卻是男女床笫之間的事。

  她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說到哪去了?」

  「說我們以後的樣子。」他雖是笑著這麼說,眼神卻顯得銳利。

  歆雨移開流連在他俊臉上的視線,害怕誠實的眼睛表露出太多情緒。

  「知道嗎?」辜煋仲緩緩從背後圈住她,牢牢將她守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什麼?」

  這份安全感讓她全身逐漸放鬆下來,整個人往他寬厚的胸膛仰靠。

  「遇上你之前,我以為這個無聊透頂的世界上沒有東西抓得住我。」辜煋仲低沉富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吐出心聲。

  「你很自由。」歆雨笑道。

  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辜煋仲,這個屬於自由與自傲的男人,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女人可以將他佔為己有。

  「關於這一點,我無從否認。」他將她摟得更緊。

  「這樣很好。」她祝福他。

  「見鬼的好!」他在她耳畔低咒,「自由慣了,很累人。」

  他的脆弱與疲累,只願意在一人面前表現,如果她不收留,他便不再自由,而是流浪……

  「你真是個得天獨厚的男人,人人渴望自由,你卻說它累人。」一朵淺笑擱淺在她嫣紅的唇角,化成一道神秘的笑。

  辜煋仲將她轉過身,恰好捕捉到那抹笑痕,俯下身,深情繾綣地落下一吻。

  一記深長的擁吻結束,他仍親匿地擁著她,聆聽兩人相應的心跳聲。

  許久後,他忽然問:「喜歡歐洲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有一些公司在那裡,如果你想,歐洲會是你第二個家。」對於她,他想要的是更深,更緊密的關係。

  「如果我不想去那些遙遠的地方呢?」歆雨故意對他隱瞞自己從小就想遊遍歐洲的夢想。

  「我陪你落地生根。」辜煋仲篤定的語氣沒有絲毫遲疑。

  「就在這裡?」她故意刁難他。

  「好。」他完全不疑有他。

  「你那些工作怎麼辦?」她不信男人會對自己一手創造的事業輕易鬆手。

  「我是領導人,不是執行單位。」看著她溫馨的笑靨,一抹前所未有的滿足流竄他全身。

  「拜現代科技所賜?」歆雨唇畔笑意加深,整個人舒服地窩在他寬厚、令人充滿安全感的懷裡。

  「可以這麼說。」辜煋仲將她圈在懷裡,儘量避免擁緊她,想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不願將任何束縛加諸在她身上。

  「我一直在想,我們像這樣可以維持多久?」歆雨閉上眼睛,不想看見他過於瀟灑的表情。

  辜煋仲臉上沒有她所預期的無所謂神情,嘴角邊的笑痕隱去,全身肌肉僵硬,神經緊繃得像隨時會應聲斷裂。

  「你覺得呢?」他將球拋回給她。

  「我沒有特殊的想法,現實生活本身會給我們答案。」歆雨中肯地回道。

  「這不關什麼現實生活的事!」他皺起濃眉,「你要的東西,由我來給。」

  歆雨沒有出言反駁,僅微微笑著。她知道,他若想給,確實什麼都給得起,唯獨一樣東西他沒有,那就是平凡。

  「我餓了,那是什麼?」她看了眼托盤。辜煋仲靜靜看她一眼,心中嘆息。

  唉,他該拿她怎麼辦?

  「簡單的三明治和熱咖啡。」他稍微鬆開她,伸手將托盤拿到她面前。

  「我以為是牛排。」歆雨拿起三明治,吃將起來。

  新鮮的番茄、蘋果、洋蔥、小黃瓜、高檔火腿、煎得剛好的蛋,豐盛的三明治讓她一口接著一口。

  「先讓你墊胃用的,大餐在後頭。」辜煋仲微微蹙眉,怕她吃得太快而噎著,端起咖啡送到她唇邊。

  「真好吃。」歆雨抬頭對他道。

  他微笑,充滿魅力的笑容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等她回過神,竟發現這個可惡的男人對她搖搖頭,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歆雨眼睜睜看著他的視線繞了熱咖啡一圈,才再度將視線定在她臉上,順著他刻意展現的魅惑,雙頰一片嫣紅的她,低頭喝了幾口香醇的咖啡。

  「燙嗎?」他問。

  「燙。」她回答。

  「真的?」眉一皺,他立即縮回手,將咖啡放在一旁。

  「這是幹什麼?」她問。

  「等咖啡涼一點再喝。」他回答。

  「我是騙你的。」眉一挑,她伸出手,將擺在一旁的咖啡重新拿回手上。

  「我知道。」辜煋仲高深莫測地開口,一雙鷹眸始終離不開她。

  「你知道?」歆雨的語調瞬間低了幾度,「這代表什麼?我說的你都相信?」

  他沒有理會她話中有話的語氣,瀟灑的一笑,拋出一小問句。

  「你玩過槍嗎?」

  歆雨看他一眼。他現在是想炫耀?

  「高中軍訓課拿過槍,打過靶,這樣算不算?」她的口氣稱不上友善。

  辜煋仲瞬間揚高左眉,精銳黑眸毫不客氣展現出不屑眸光,模樣彷彿說著,那種小兒科也能算?

  「槍法准的人,握槍的姿勢絕不會太緊,也不會太鬆。」他一手輕捏著她秀氣下巴,別有深意地這麼說。

  歆雨定眼看著他,差點迷失在那兩潭深情眸子裡。「槍不會窒息,更不會飛掉。」她半垂下眼睫,視線聚焦在他的胸膛上。

  「你錯了,它會。」他略帶苦澀地揚唇一笑。

  「如果它會又怎樣?」心雨始終沒有抬眼看他,「世界上多得是槍。」

  「在我手裡,它不會窒息,更不會飛掉。」

  被他自信滿滿的語氣激怒,她抬眼看他,這一切彷彿皆在他意料之中,只見他低首,迅速在她唇畔輕啄一下。

  「你……」她將身體向後傾,企圖躲開他的吻。

  「這輩子沒有我抓不牢的東西,成就、財富、女人。」辜煋仲的眼睛裡有著強勢的掠奪光芒。

  「所以我是其一?」

  「可惜,你不是。」如果她只是其一,或許他就可以繼續他任意妄為的人生。

  「你太虛無縹緲,對我來說,你不僅僅只是女人而已。」他誠實的剖析。

  「原來對你而言,我是個挑戰?」她笑了,但笑意沒有到達眼底。

  「不。」

  「不是?」她懷疑。「你是我的死穴。」槍之於男人,就某些程度上而言等同於愛,而愛不是單純擁有女人這麼簡單。

  歆雨不再開口說話,僅看著他,試探的目光在他眸中梭巡。她不懷疑他這些話的真實性,唯一好奇的是它的時效性。

  「我不會傷害你。」被傷害的人只可能是她。

  「無所謂,給你這項權利的人是我。」他瀟灑的一笑,但眼底的情緒仍深沉。

  「你不是傻男人。」她直言道。

  「我確實不是。」辜煋仲一手撫上她白嫩的臉龐。如果她願意愛上傻男人,他寧願自己永遠不夠聰明。

  「我並不想愛上你。」她不想再打迷糊仗,沉默太久,只會對彼此造成傷害。

  「我知道。」他一把將她擁緊。感受懷裡的她也把他抱得更緊,瞬間,他的嘴角緩緩揚起起一道弧度。

  「知道我現在正想些什麼嗎?」她問。

  辜煋仲帥氣的笑容裡有著瞭解,「逃。」

  歆雨杏眸圓睜。這個男人外表看起來粗獷,其實他的心卻複雜得可以。「你想逃,我不在乎。」

  他面無表情的說完,低下頭,狠狠吻上她的唇。

  歆雨閉上雙眼,任由他帶著點薄怒的愛在她身上蔓延,因為,這一刻她只想好好擁有他……

  隔天,歆雨從辜煋仲的床上消失,當天便回到台北。

  曾經,她逃離這個地方,只為了喘一口氣,現在,她重新回到這個大都市,想找回那份忙碌,好填補空蕩蕩的心靈。

  坐在自己小小的房間裡發呆,電話鈴倏然響起,讓她心臟猛地一縮,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歆雨,你在幹嘛?」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晴卉的聲音。

  歆雨稍稍鬆了一口氣,怪自己竟抱著某種期待。

  「上網找工作。」

  「找工作?」晴卉不解地重複道。

  「對,找工作。」方才歆雨上了人力網站,但看了半天,一封求職信也沒有寄。這時,她看到一個不錯的工作,於是將履歷投遞出去。

  「你不是請假了嗎?」晴卉在電話那頭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明知道我沒有。」歆雨皺起眉。

  「你最後真的沒有請假?」晴卉驚呼,「可是今天公佈欄……」

  晴卉瞬間收回說到一半的話,想起主導這次專案的領導人,一瞬間,所有事情全都串聯在一起。

  「公佈欄怎麼了?」歆雨心不在焉地又寄出一封履歷。

  「你收信了沒?」晴卉在電話那頭提醒。

  「收信?」歆雨一愣。她在鄉下地方待久了,根本忘記科技發達的現在慣用mail通知所有事情。

  「還有,你手機是不是也沒開?」

  歆雨輕聲說了句「等一下」,從背包裡拿出手機。

  「你是不是現代人呀?mail不收,手機也不開。」晴卉在電話那頭支額嘆氣。

  「我不是不收啦。」歆雨有氣無力地反駁,將手機充電,再回到電腦桌前,打開電子信箱。

  一封來信,讓她一雙美目微微睜大。

  「我知道是忘記!」晴卉沒好氣地道。

  「好奇怪……」

  歆雨不明白,她明明已經離職,怎麼還會被編入公司的專案裡,而且還是公司的重點專案?

  「你會接受吧?」晴卉故意這麼問。聰明如她,一下子就完全明白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沒道理被男人劈一次腿,就得放棄愛情,這樣太不值得。

  雖然歆雨不再信任男人的心情她瞭解,但她認為,這個男人絕對有辦法讓歆雨重新相信愛情。

  「我……」歆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也知道,這種專案,通常都是集合公司上下的菁英人才,共同開發新案子、研發新產品的重點開發案,聽說這次回來主導案子的,就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經理。」

  那個掛名總經理?歆雨心底的好奇逐漸擴大,從她進公司到目前為止,只聽說公司有位總經理,卻從未見過,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讓一間大公司虛位以待這麼久?

  歆雨沉默,陷入思索。

  「回來吧!不管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這種好機會不是天天都有。」

  歆雨無從反駁好友的話,但隱約中她已嗅到陷阱的味道。

  結束通話後,她望著電腦裡公司寄來的通用函,聽著手機裡通知她向專案報到的留言。

  一隻小黑狗跑到她腳邊撒嬌,一下子讓她跌入封鎖的記憶裡……

  另一方面。

  「你確定這樣做真的是對歆雨好?」晴卉問身邊的人。

  「如果你看過我們頭頭看她的眼神,就不會有這種疑問了。」石隼人沉穩地淺笑著。

  「我是看過,只是懷疑這種情況可以維持多久?」

  「我不知道。」石隼人誠實地道。「但我是第一次在總經理眼中看到那種光芒。」

  晴卉擁著被子,再度躺下身。

  「什麼光芒?」她問。

  「充滿在乎的眼神閃爍的光芒。」他答道,詭譎上網眼神緊緊瞅著她。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喔?」石隼人挑眉。

  「我跟歆雨不同。」晴卉將臉靠在他精瘦結實的胸膛上,語調充滿冷靜。

  「怎麼個不同法?」

  「她適合穩定,我則嚮往多變,別在我身上尋找穩定的感情。」她十分坦白。

  「如果我偏偏想這麼做呢?」石隼人輕輕扳過她的臉,執意要她看向他。

  「那你就準備自討苦吃。」晴卉眼中帶笑地看他一眼,眼中黠慧的亮光,讓他再度情不自禁地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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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6:54
第八章

  「自己招吧!」總裁親自到辜煋仲的辦公室問人。

  專案計畫人事調動,前幾天已經公佈,他到今天才發現這裡面另有文章。

  「我們公司快倒了?」辜煋仲的雙手飛快地在鍵盤上下一連串指令。

  這陣子所累積的工作量十分驚人,但他眉頭並未皺一下,效率極佳地處理著成堆公事。

  總裁態度輕鬆的在他面前落坐,「怎麼這麼問?」辜煋仲為什麼會這樣問,他心知肚明,卻還是故意這麼說。

  「找我閒磕牙?」

  辜煋仲沒有費事看向他,打算盡快將手邊的工作完成,因為,今天歆雨就會加入專案團隊。

  等手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抬起眼,看見總裁還坐在他面前,他挑眉冷冷地問:「你沒別的事情要忙?」

  不理會辜煋仲冷瞥的銳利眼神,總裁不慌不忙地揚起微笑。

  「我是來欣賞你的。」

  「欣賞我?」這是哪門子鬼話?辜煋仲動作迅速地關掉筆記型電腦,看他的眼神更加輕率。

  「看看我漫不經心的得力助手,外加認識多年的好友,終於迷上一個女人的樣子。」總裁洞悉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轉。

  「沒那麼不可思議。」辜煋仲冷哼。難道他就這麼不可能愛上一個人?

  「是很不尋常。」總裁站起身,幾句言談加上辜煋仲的態度,已足夠他瞭解全盤狀況。

  「我就這麼讓人不信任?」辜煋仲反問,想起歆雨也對他說過相似的話。

  「不是不信任,而是你的本性本來就不是非尋找個歸屬不可,別人渴望的穩定關係你不希罕,任何想要安定的女人,都會避你如蛇蠍。」總裁挑明了說。

  「如果我偏要一個想安定的女人呢?」辜煋仲一雙鷹似的利眸筆直射向好友。

  聞言,朗笑聲從總裁嘴裡逸出,「那我佩服她,這女人真夠有勇氣,連我跟你合作,都得忍受你不受拘束的性格。」辜煋仲卓越的能力值得他這麼做。

  辜煋仲一愣,隨即放鬆的撇嘴一笑。

  「誰告訴你我不希罕穩定?」

  「所有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根本跟穩定的生活搭不上邊。」總裁眼中閃過一道帶趣的眸光,轉身離去。

  專案遲了一個多月才起跑,辜煋仲人一回來,就立刻發佈專案人員名單,裡頭還有一位離職員工,經他細問,才發現全是辜煋仲的意思。

  專案遲了一個多月,一個離職女性員工,還有一份忽然出現的休假單。

  聽說那是辜煋仲批准的假單,這種話騙別人還可以,但對認識辜煋仲多年的他而言,馬上嗅出不尋常的氣味。

  今天的發現很有趣,看來,他得開始準備一包大大的賀禮。

  總裁從辜煋仲的辦公室走出來,正打算進電梯,便看見一位清新、氣質有些冰冷的女人從電梯走出來。

  歆雨一大早來到公司,行政部主管見了她,沒好氣地酸了她幾句,最後問她是怎麼跟總經理請假的。

  她聽不懂,什麼叫跟總經理請假?從頭到尾,她根本沒有做過請假這個動作啊。狐疑漸漸在她心底擴大。

  儘管心中不痛快,想問個清楚,但行政部主管要她馬上到二十七樓總經理專屬的樓層報到,她也只好先上樓去。

  從沒有到過這個樓層,歆雨一走出電梯,便四處張望著尋找專案會議室。

  「等等。」

  歆雨聽見自己被叫住,轉頭一看,竟是只有在尾牙酒會上才能遠遠看到的總裁,於是她態度恭敬地回應一聲,等候指示。

  「你的名字?」

  歆雨聽見總裁這樣問,便說出自己的名字,感覺到總裁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幾秒,之後,他帶著笑意說了句「好好做」,便轉身走進電梯裡。

  總裁那句「好好做」,不知為什麼,總讓她總覺得很不單純。

  走進專案會議室,她發現這裡是個色彩繽紛的開會場所,不但不嚴肅,反而有點像是遊戲間。

  「歆雨。」石隼人率先朝她走來。

  「隼人,你也在這裡?」她有點驚訝。

  「這是我被調回台灣的主要原因。」

  這幾年,他總被公司調派到各國當救火隊,一開始緊張刺激的生活令他著迷,但現在他只想留在台灣。

  「所以你跟我一起參與這次的專案?」歆雨心底的困惑逐漸擴大。

  「顯然是的。」他笑得別有深意。

  「可是我應該不算是公司的菁英吧?」

  「每個部門都會調派一些人過來,包括會計、行銷、研發、業務,當然行政部門也不例外。」他為她解釋。

  「應該不會教我寫程式吧?」她不知道自己來到這種菁英部隊裡究竟能做些什麼。

  「如果讓你寫,我不就沒事可幹了?」石隼人笑出聲。

  「說得也是。」歆雨為自己的過度緊張發笑。

  之後,輕鬆的氣氛一下子消失,甚至不用回頭,歆雨馬上知道一定是專案領導人來了。她趕緊挑了一個位子落坐,才抬頭望向會議桌上的主位。

  天!怎麼會是他?

  歆雨轉頭看了眼石隼人,她有預感,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石隼人沒有否認,更沒有躲開她眼中的質疑,只對她眨眨眼,表示他確實事先是知道的。

  辜煋仲一落坐,身邊的主管便開始一一被點名報告。

  幾乎所有人都戰戰兢兢,而辜煋仲臉上的表情始終維持著平靜,只有當屬下報告完時,他才會簡短的作評論,下一些精准的指令。

  輪到程式開發部報告時,氣氛立刻變得輕鬆許多,甚至有一些輔助說明創意想法的短片,一些優默的內容時常引來眾人的笑聲。

  原來這就是專案開會的氣氛,每個人都躍躍欲試,發亮的眼神裡毫不掩藏強烈的企圖心,態度輕鬆歸輕鬆,腦子卻永遠動得比誰都快。

  幾乎是立刻,歆雨很慶幸自己是這個團隊裡的一員。

  「今天我們團隊總算全員到齊。」辜煋仲忽然開口,目光看向她,陌生的模樣彷彿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我是陽歆雨,很高興成為這個團隊的一員。」為了掩飾心底微微發疼的感覺,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亮。

  在場所有人均對她投以友善的微笑,有幾名男士甚至對她充滿好感,基於本能,歆雨不自覺的往辜煋仲的方向一瞥。

  只見辜煋仲態度自若地坐在位子上,一張俊臉顯得高深莫測。

  歆雨轉回視線,觀察石隼人的反應,想起昨晚的電話,再把所有事情聯想在一起,聰明如她,立刻歸結出她現在會出現在這裡,全是辜煋仲一手策畫的。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是他的安排,為什麼他對她的態度如此冷淡?

  她對他坦言自己要離開的決心,他也放手讓她走,但繞了一圈,又將她兜回身邊。

  歆雨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他如此在意她,甚至不惜動用權力把她找回來,卻對她擺出保持距離的態度。

  他究竟想怎麼樣?

  「從今天開始,我們要趕上所有進度,希望大家要有覺悟。」辜煋仲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直接作出今天會議的結論。

  散會後,眾人很快的紛紛離去,顯示出他們已經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些什麼,只有歆雨還愣在原地。

  「我們這個團隊只有一個上司,就是他。」石隼人朝辜煋仲的方向看了一眼,拍拍她的肩後迅速離開。

  會議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歆雨一顆心七上八下,她以為自己順利的逃離了辜煋仲身邊,沒想到到頭來只是重新回到他的地盤上。

  歆雨沒有奪門而出的唯一理由是,她不懂他葫蘆裡究竟賣些什麼藥?這個男人徹底挑起了她的好奇。

  「跟我來。」辜煋仲簡短的命令。

  歆雨跟在他身後,看著眼前充滿安全感的背影,有些難以想像兩天前自己還睡在他懷裡,不過兩天的光景,一下子距離竟拉得這麼遠。

  這個男人太過強勢,甚至憑他個人的意念,便可以輕鬆決定與他人的距離。

  回頭想想,這樣也好,跟他保持點態度上的距離,她才能有空間喘息,一下子完全離開他,心痛的感覺也讓她難以承受。

  他給的越多,她越心慌的想逃,像現在這樣剛剛好。

  辜煋仲率先走出會議室,來到一間堆滿資料的辦公室。

  那是一間十坪大的個人辦公室,一半擺著幾個櫃子,上面放滿了檔案夾,另一半是飲食區,有小型廚房、冰箱、咖啡機,還有些食物櫃。

  正中央靠窗處是辦公桌,旁邊有張高級的沙發床。

  「你要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辜煋仲不帶感情的雙眼看著她。

  「我的工作不會就是幫大家準備吃的吧?」不然她的辦公室裡為什麼會有小型廚房?

  辜煋仲聞言,立刻挑眉。

  「每個人的辦公室裡都有,這三個月將會是你這輩子最難熬的日子,工作上的我很嚴厲。」在他面無表情下的情緒波動,連她都沒有察覺到。

  「我該做些什麼?」歆雨問道,坦然接受他以陌生的語調與她溝通,刻意忽略心底那抹酸楚。

  待在我身邊就好。辜煋仲差點脫口而出,但終究沒有。

  收服這個女人的方法只有一個——比她更沉著,在不自覺中攻破她心防才是上策。

  「把這裡所要的資料整理出來。」辜煋仲從櫃子上抽出一個厚厚的檔案夾,丟到她的辦公桌上。

  「什麼時候要?」歆雨拿起檔案夾,快速翻閱裡面的內容。

  「明天開會前交到我桌上。」他沉聲命令。

  見她專心於眼前的文件,辜煋仲才敢放任自己的視線貪婪地逗留在她臉上。

  「明天?」這麼快?她甚至還沒進入狀況。

  「有問題?」他冷冷地挑眉,語氣平靜無波。

  歆雨搖搖頭,沒有看向他,專心研究上面的幾筆資料,心裡思忖著要從哪裡著手。

  她終於有些瞭解,開會時為什麼大家臉上會有那種興致勃勃的光芒。

  放下檔案夾,歆雨打算到櫃子那兒尋找一些她需要的資料,如果她新辦公桌上的電腦裡有電子檔,那會讓她事半功倍。

  一移動腳步,才發覺辜煋仲還在原地,歆雨不解地看向他,心底有一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欣喜掠過。

  「有問題,打分機給我。」辜煋仲一旋身,打算走出專屬於她的空間——他親手為她佈置的暫時辦公室。

  「你還沒告訴我分機號碼。」歆雨出聲喊住他。

  只見他停住腳步,英挺的背影有幾分蕭瑟,她心一軟,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他已緩緩低語。

  「四碼,你的生日。」

  熬了一整夜,歆雨才將他要的資料備齊,一大清早,她一邊打著呵欠,雙手抱起滿滿的檔案資料走向辜煋仲的辦公室。

  正準備抬手敲門,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單手抱住這疊資料,正進退兩難時,門卻在此時自動打開。

  辜煋仲原本坐在辦公桌前閉目養神,忽然間像有種奇異的心電感應,他似乎看到一道秀麗的人影駐足在他門前,想也沒想,他立刻過來替她開門。

  「早安。」歆雨對他微微一笑,笑容裡有著疲憊的痕跡。

  「早。」

  他定定望著她,知道她一整晚熬夜,伸出手,極自然地接過她懷裡的資料,一把統統丟到自己的辦公桌上。

  「總經理!」歆雨驚呼,覺得他替她拿資料的動作有點奇怪,幸好這裡沒有別人。

  「以後不要自己拿這麼多資料過來。」他轉過頭,對她皺眉道。

  「總經理的意思是要我以後分批拿來?」她轉了個彎,對他的意見提出質疑。

  「可以。」辜煋仲懶懶地看她一眼,捕捉到她眼底的笑意。

  「可以?」歆雨被他的話逗笑了,「那我可以撥通內線電話,煩請您這位總經理抽空直接移動尊駕,來我那間小辦公室看一下資料嗎?」

  不知是不是因為清晨放鬆的氣氛,還是忙昏頭而神智不清,她發現自己竟然有跟他鬥嘴的閒情逸致。

  「好。」他聳聳肩,模樣彷彿說著「有何不可」。

  「好?」她簡直被他打敗,難道他也忙昏頭了?

  辜煋仲眯起眼,突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說……」

  終於反應過來了?歆雨突然覺得他好像也不是那麼過於聰明、遙不可及。

  「那間辦公室太小?」辜煋仲一手支著下巴,狀似認真地問。

  「什麼?」歆雨一愣。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本來不想放進那麼多櫃子,但是資料都在身邊比較好做事,果然還是太擠了。」他自顧自地說著。

  「你現在醒著嗎?」歆雨沒好氣地道:「我認為你這間辦公室最大,不如我跟你換好了?」

  她故意激他,想知道他的反應。

  「好,我找人過來換。」辜煋仲一口應允。

  說完,他當真走回辦公桌,拿起話筒撥號。

  「兩個人上來……」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歆雨沖上前,直接替他切斷電話。

  「你在報復我?」她眸光極冷。

  辜煋仲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俊容一僵,鷹眸緊盯著她,吐出的話像一張網,牢牢將她禁錮。

  「我永遠不會對你做出這種事,甚至只要你願意要,我什麼都能給你,除了,」他頓了一下,眸子裡炯然的光亮漸漸褪去,「要我放手,或是傷害你。」

  那個深情的辜煋仲,彷彿只是曇花一現。

  接下來的日子,他的態度再自然不過,不管是晨報工作進度,還是中午餐敘討論,他看向歆雨的眼神一如其他人。

  歆雨越跟他相處,越弄不清他的想法。

  之前,別人告訴她,辜煋仲是個難以捉摸的男人,她一直不能理解,因為在她面前,他向來有話直說,態度直接,讓她連猜測都不用。

  現在,她終於瞭解那些人的話,也同時看不清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歆雨,我們要一起去吃晚餐,來不來?」石隼人來敲她辦公室的門。

  「吃飯?幾點了?」

  歆雨移開老盯著電腦的視線,抓起身邊的皮包,想要站起身,卻猛然一陣頭暈,身子不穩地晃了兩下。

  「歆雨!」石隼人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歆雨抓住椅背,半個身子靠石隼人撐著,才能站穩腳步。

  「沒事,聽說台灣女人中十個有九個都貧血。」她對他輕鬆的一笑。

  「我知道,晴卉也貧血,每個月看她痛得死去活來,不知道有沒有藥醫?」石隼人老早就想幫心愛的人解決這個問題。

  「聽說吃……」

  歆雨正要為他指點迷津,一道低沉威怒的嗓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你們在幹什麼!」

  她與石隼人一同看向門口,看見辜煋仲沉著臉站在門邊,剛剛低斥帶怒的聲音彷彿只是她的錯覺。

  「我來約歆雨一起吃晚飯。」石隼人故意這麼說。

  歆雨皺眉,不讚同石隼人的說法,明明是一群同事聚餐,幹嘛硬要說得這麼曖昧?要是被晴卉聽到誤會了怎麼辦?

  「吃飯?」

  辜煋仲手裡拿著公事包,俊逸冷傲的臉定定望著她,熾熱的眼神彷彿要在她身上燒出兩個洞。

  歆雨轉開視線,避開他過分燙人的注視,卻躲不過內心莫名升起的心虛。

  「是呀,總經理要不要一起來?」石隼人進一步道。

  辜煋仲想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被她先聲奪人。

  「總經理這麼忙,還提著公事包,大概又有公事要談,我們自己去吃就好了。」

  歆雨一說完,立刻感受到他原本熾熱的視線瞬間驟冷。

  我們?辜煋仲不動聲色,唯有深邃的黑眸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望著她的眼底深處有著赤裸裸的苦惱。

  她竟然在他面前說出她跟別的男人是「我們」?

  「再忙也要吃飯,不然像你剛才那樣多得不償失?」石隼人故意提及此事。

  「剛才?」辜煋仲想起這兩人剛剛親暱的舉動,心底一把無名火燒得更熾。

  「這有什麼好說的,不是說要吃飯?」歆雨偷偷對石隼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別多嘴。

  「總經理一起來?」石隼人又提了一次。

  歆雨又想阻止,卻被辜煋仲搶了先機。

  「也好,人總要吃飯。」說這句話時,他一雙鷹眸緊盯著她不放。

  「太棒了!我們去吃點補血的東西。」石隼人存心哪壺不開提哪壺。

  「補血?」辜煋仲微微挑高眉。

  「歆雨剛才差點昏倒。」

  這石隼人究竟怎麼搞的?幹嘛一直在辜煋仲面前扯這些有的沒的?歆雨一臉不解地瞪著他。

  昏倒?辜煋仲一頓,全身僵硬像塊硬石,臉色更加嚴峻,一顆心已高高懸起,直想把她抓到只有兩個人的地方好好問個清楚。

  「沒那麼嚴重。」歆雨皺眉,一面忙著跟他解釋,一面警告地看一眼石隼人。

  「吃完飯,你回去休息。」他下令道。

  「我吃完飯後的確會回家一趟。」她要回去喂小黑吃飯。

  「休息?」辜煋仲聽出話中的蹊蹺。

  「不是,喂狗。」見他皺眉,歆雨不等他問,便自動解釋,「就是我在『海洞』救的那隻小黑狗。」

  那條色狗?她匆促回台北,竟然還記得帶著它?

  她寧願關心一條狗,卻不願多想想他?這是什麼世界!

  「我不希望為我賣命的員工病倒。」辜煋仲冷著臉直言。

  「總經理,我不是為你賣命,是真的很喜歡現在這種工作的感覺。」歆雨學他,冷著一張臉解釋。

  「喜歡工作,就可以漠視自己的健康?」他完全無法苟同她的說法。

  歆雨只是看他一眼,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天底下竟然有不樂意看見下屬賣命工作的上司?

  「我還有資料還沒整理。」她間接表達出晚上還要回來加班的計畫,語氣堅定。

  「別固執。」辜煋仲的語氣裡透露出一絲投降意味。

  石隼人聽出來了,他也是遇上晴卉才開始出現這種語調,只是辜煋仲也有這一面,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這下,他已確定晴卉的擔心是完全不需要的,這個總是展翅高飛的自由男人,心甘情願收起羽翼,只為將想守護的女人擁在懷裡好好保護。

  「不是說要吃飯?其他同事應該已經在等了,走吧。」歆雨看辜煋仲一眼,很快的移開目光,輕揚唇角微笑著說。

  其他同事?辜煋仲瞬間明白自己剛剛完全被石隼人誤導了。

  「總經理,除了我們專案裡的同事,我女朋友晴卉也會一起來。」

  石隼人畢竟跟辜煋仲合作過數次,只消一眼,便知道聰明絕頂的上司已經察覺他方才是故意的。

  「晴卉?」辜煋仲揚眉。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

  「她是歆雨的好朋友。」石隼人解釋道。

  「嗯,一起過來熱鬧些,我請客。」

  辜煋仲走出歆雨的辦公室,拿出手機訂位,吩咐了餐廳人員幾句後便先離開。

  一會兒後,等在電梯前的同事們,從石隼人那兒聽到總經理也要一起去的消息,無一不開心,尤其是幾個較有野心的業務部美女,眼睛瞬間一亮。

  「總經理挑那麼遠又貴的餐廳吃飯,怎麼不幫忙載一些人過去?」業務部第一美女嗔道。

  「總經理從不讓不熟的女人坐他的車。」石隼人看一眼失神的歆雨後,揚起淺笑說著。

  亂講!之前辜煋仲明明跟她不熟,還不是天天載她去市場買東西?歆雨皺著眉,狐疑地看石隼人一眼。

  「說得也是,總經理除了公事,私底下連句關心的話也沒有跟我們說過。」業務部第一美女臉上有著深深的惋惜。

  「難道其他人有被總經理關心過嗎?歆雨,你有嗎?」石隼人見她猶豫,故意拿根棒子往渾水裡攪一攪,目的只有一個,希望她看清楚掛在她身上的那顆真心。

  「我?」歆雨愣住。

  剛剛辜煋仲以專制的命令要她休息算不算?之前要她別拿過重的檔案算不算?幫她趕走阿南算不算?天天太陽還沒出來就等在小餐館外,專程載她去市場算不算?順手將她的小命撿回來算不算?

  被人這麼一問,歆雨才突然發現,原來辜煋仲竟為她做過這麼多事,之前她故意選擇忽略,不代表她沒有放進心底。

  「對呀!歆雨,你有嗎?」其他男同事跟著問。

  歆雨看著眼前的人們,腦中一遍又一遍掠過辜煋仲對她的好,以及他對她的一切縱容。

  「歆雨這幾天才來報到,說不定跟總經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幹嘛問她?」業務部第一美女替她回答。

  「也對。」程式開發部的小陳搔搔頭,覺得很有道理。

  「總經理對任何人都冷冰冰的,這些我們都可以瞭解,因為他是大頭頭,但是,他能抵擋得了你這個業務部第一美女的魅力,我實在很佩服他。」行銷部的經理敏銳的嗅出氣氛有一絲不對勁。

  「總經理全世界跑透透,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說不定他在世界各國都藏著一位美麗的情人。」

  眾人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就我所知,總經理不是濫情的人,事實上,他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身邊有固定的人,更別提什麼在各國家藏情人,那對他來說只是束縛。」石隼人這幾句話是看著歆雨說的。

  「真羨慕,聽起來多無拘無束。」創意部門的小黃一臉崇拜地道。

  「以前是這樣,但就我觀察,總經理現在非但不自由,還被一個女人弄得進退兩難。」石隼人仍然看著歆雨。

  「真的?那個幸運兒是誰?」大家開始起鬨。

  「這麼不懂得把握,老天爺為什麼不幫幫忙,讓總經理把視線轉到我身上?」某位女同事哀聲嘆氣地道。

  歆雨躲開石隼人的視線,她可以假裝沒注意到他的暗示,但眾人口中所拼湊出的辜煋仲,卻無法不令她傾心。

  也許,她應該重新評估這個早已經偷偷進駐她心裡,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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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2 00:47:26
第九章

  所有人到達餐廳時,獨不見辜煋仲的蹤影。

  「辜先生已經交代過了,各位貴賓這邊請。」服務生微微欠身,領在前頭為眾人帶路。

  餐廳高雅的裝潢,充滿歐洲皇家氣派,眾人原本熱絡的對話一下子全都消失,目不暇給的華麗裝飾和擺設,讓人有種自己是進入宮廷參觀的錯覺。

  「請進。」服務生為他們拉開一道門。

  雅緻的包廂讓所有人眼睛為之一亮,標準的西式長桌,銀製造型繁複的燭台,上頭白色蠟燭閃爍著光亮,讓它看來猶如一頂皇冠。

  「辜先生交代,請各位先用餐。」服務生說完,門外便推進多部餐車,開始上菜。

  之後,餐點吃到一半,有人發出疑問,「為什麼男女的餐點不太一樣?」

  服務生露出微笑,恭敬地解釋,「各位美麗女士的餐點,讓我們三位大廚絞盡腦汁,除了美顏之外,最重要的是強調滋補功效。」

  石隼人聞言,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與晴卉相互交換有默契的一眼後,兩人同時看向歆雨。

  歆雨用餐的動作一僵,又看見石隼人與好友投過來的曖昧眸光,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幹什麼?她突然有種被圍剿的感覺。

  辜煋仲到底做了什麼,讓她身邊所有人都向著他?

  「總經理真是一位貼心的紳士,不過,說到這個,總經理怎麼到現在還不現身?」眾人開始發出疑問。

  「辜先生沒有交代他會過來用餐。」

  眾人面面相覷,唯獨歆雨依舊繼續用餐,表面上裝作不在意,內心卻五味雜陳。

  晴卉看一眼石隼人,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歆雨已忍不住先開口。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快受不了心底翻湧而起的氣悶,她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歆雨一站起身,服務生立刻迎上來。

  「請問是陽小姐嗎?」

  歆雨微蹙起眉。這間餐廳的服務生連每位用餐客人的名字都要熟記嗎?

  她點點頭,沒有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

  「請跟我來。」服務生對她微微一欠身。

  歆雨跟在服務生身後,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著。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將她拉進一間包廂裡。

  這驟然的動作讓她一陣頭昏眼花,等她定眼一看,一個謊稱沒有交代會過來用餐的男人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一直在這裡?」她的心跳依舊極快,看了眼小包廂的餐桌上擱著幾盤沒動幾口的佳餚。

  「剛到。」辜煋仲的手環在她腰間,眷戀的掌在她站定後仍舊捨不得鬆開。

  「剛到?」歆雨看進他眼底,那裡有著一抹孤寂,「為什麼不加入大家?」是他邀請大家到這裡吃飯的,不是嗎?

  辜煋仲沒有回答她的話,一雙懾人心魂的鷹眸緊盯著她,彷彿企圖將她看穿,歆雨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連心跳也跟著加速。

  這個魅力十足的壞男人,總在她以為逃開的當兒又輕易擾亂她平靜無波的心湖。

  她轉開視線,試著不著痕跡地從他的掌中掙脫。

  感覺腰上的支撐使力擁緊了一下,隨即像怕自己鬆不開似的猛地抽手,一瞬間,歆雨一顆心被深深地觸動了。

  他的在乎與逼自己「守規矩」的用心,這一次清楚地撞進她心底。

  這個態度囂張的男人,竟然是真的愛她……

  「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吃?」歆雨問道,眼裡頑固的抗拒色彩已開始褪去。

  辜煋仲隔著一步之遙,目光優深地望著她。

  與其混在一群人當中遠遠看著她,他寧願一個人關起門來,百般無聊地吃飯,一邊想像她進餐的畫面。

  「剛剛去談公事了?」她話鋒一轉。

  「嗯,稍微處理一下。」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趁用餐前的空檔,他搞定了一樁差點胎死腹中兩億的案子。

  兩億的案子對他來說雖小,但背後代表的意義正是他該注意的,公司裡的確存在弱質部門,趁他在公司的這幾個月,他要一併整頓。

  「真的不過去?」歆雨再問一次,不忍心看見他滿臉的落寞。

  辜煋仲幾乎就要被說動,但是,在人前對她裝作不在乎真的很累人。

  「不了。」他仍然拒絕,緩緩閉上雙眼,「你願意陪我嗎?」

  歆雨察覺出他的疲累,心一軟,開口應允,「好。」

  他陡然睜開眼,一臉驚喜地凝望著她。

  「因為現在是下班時間,我陪的人是救過我一命的辜煋仲,不是總經理大人!」她故意與他畫清界線,不願意一下子釋出太多感情。

  辜煋仲整個人彷彿瞬間活了起來,只要她在身邊就好!他根本不在意這些身份問題。

  轉過頭,他吩咐服務生上菜,關上門後,他便拉著她坐在身邊。

  「這是芹菜牛肉卷,布萊德主廚的拿手菜,你嘗嘗看。」他忙著在她的盤子裡添食物。

  「已經有這麼多菜了,吃得完嗎?」她指的是剛才不應該又點了那麼多菜。

  他睨她一眼,模樣彷彿說著「這有什麼問題」。

  兩聲敲門聲之後,服務生身後跟著兩部餐車,還有一名外國主廚。

  辜煋仲一見到主廚,笑著站起,兩人熱絡的相擁,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

  兩人以法文交談,速度極快。

  不知道他對主廚說了什麼,只見主廚突然滿臉笑意地朝歆雨伸出手,歆雨快速站了起來,伸出手與對方交握。

  俊帥的法國主廚熱情地對她說了幾句話,她聽不懂,轉頭看向辜煋仲,美眸中有著濃濃困惑。

  「他剛才問我你是誰。」辜煋仲向她解釋。

  「你是怎麼回答的?」她好奇地問。

  「我還能怎麼說?照實回答?!」他瀟灑地聳聳肩。

  她不信,再次問道:「你說什麼?」

  「就說你是我的屬下。」辜煋仲一臉無辜。

  「真的?」她才不信他會這麼乖。

  「真的。」他只差沒有舉手立誓。

  「那他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她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核心。

  「喔!他說你很漂亮,想追你,問我可不可以。」

  歆雨揚高雙眉著他。

  「我說不行,你是我的,叫他去另一間包廂物色對象。」辜煋仲聳聳肩道。

  「你竟然對主廚先生胡言亂語?」歆雨責怪地看他一眼。

  「你很清楚,我話裡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他的眸光轉深。

  「既然這樣,他為什麼笑?」

  「我怎麼知道他幹嘛笑?你可以自己問他。」

  如果她能問,還需要他來翻譯嗎?明知故問的臭男人!

  「你的新娘子怎麼了?」主廚布萊德雙眸帶笑,一臉興昧地以法文問辜煋仲。

  「她怪我對她不夠好。」辜煋仲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

  「你在開玩笑?」布萊德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是這麼認為的。」辜煋仲可憐地聳聳肩,臉上笑意加深。

  布萊德走到歆雨面前,一臉認真地打算解釋,「這位美麗的小姐,你好。」

  見伏,辜煋仲開始大笑,發覺局面變得有趣極了!

  「他說什麼?」歆雨對辜煋仲發出求救訊號。

  「他問你的名字。」辜煋仲幫她翻譯。

  「你好,我叫歆雨。」她以英文自我介紹。

  「歆雨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彷彿這一刻才意識到不是人人懂法文,布萊德開始以英文跟她交談。

  「我也是。」她看一眼笑容滿面的辜煋仲,總覺得其中有詐。

  「路森對你是真心的。」布萊德開始滔滔不絕地陳述。

  誰是路森?歆雨滿肚子疑問,卻敗給布萊德那張再認真不過的臉。

  「路森從不跟女人一起吃飯。」布萊德仍一臉認真地說。

  其實辜煋仲今天也不是專程跟她一起吃飯,歆雨在心底偷偷反駁。

  「更別提還為了你,交代我們要做些營養的餐點,我從沒看過他這麼費心的一面,在法國時沒有,在英國時也沒有,在台灣更沒有!」

  歆雨一愣。是嗎?今天那些特別為女性設計的餐點,是他特地囑咐的?

  「你為什麼不看看路森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麼了?歆雨一面應付一臉嚴肅的布萊德,乘機偷空瞄了辜煋仲的眼睛一眼。

  功能正常,有什麼好研究的?

  「法國女人戀愛的時候,會看著男人的眼睛,因為那裡有最真摯的感情,不要浪費情人眼裡的訊息,這是我們法國人常說的一句話。」

  辜煋仲挑起眉。法國人常說這句話?怎麼他在法國待了那麼多年,今天第一次聽到?

  布萊德趁歆雨反芻著他的話時,偷偷向辜煋仲眨眼。

  瞬間,辜煋仲啞然失笑。

  「請你好好愛路森,他是個好男人,絕對超乎你想像的好。」

  布萊德說完,示意兩人就座,開始為兩人布菜。

  等到他將空間還給他們時,歆雨率先開口。

  「你付了多少錢?」她低頭吃了兩口美食,壓抑不住心底的困惑,眸裡漾著點點笑意,揚起長睫詢問。

  「什麼?」辜煋仲一愣,被她漾滿笑意的雙眼迷惑,一時之間沒有聽清楚她的問題。

  「不然他為什麼說了你一卡車好話?」還說什麼「超乎你想像的好」,既然超乎她想像,她又怎麼能知道?

  辜煋仲瀟灑的一笑,選擇不予置評。

  「我這麼久沒回去,不知道晴卉會不會擔心?」她吃光了一盅紅棗藥燉,少少的份量卻讓人無限回味,十分意外法國人竟然也懂藥補。

  「你要走了?」他瞬間斂起笑容,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

  「我東西還沒吃完,怎麼走?」歆雨的唇畔有抹任性的笑。

  老天!她怎麼到今天才發現這個男人竟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我讓人去替你跟他們說一聲。」說著,辜煋仲便要喚來服務生。

  「我不喜歡自己太過高調。」這也是她一開始恨透他的原因之一,讓她成為全公司的話題。

  「知道了。」他無聲地嘆口氣,瞅著眼前的女人。

  不知道這算不算現世報?之前他對女人無所謂的態度,連他老哥都看不下去。

  沒辦法,他自由慣了,早就忘記什麼叫感情的束縛,心裡的牽絆,直到遇上她,這些人類天生的本能才重新回到他體內。

  到現在他還搞不清楚,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最悲慘的是,主控權不再握在他手心裡,而是捏在眼前這個小女人手指間!

  唉!辜煋仲又在心底無聲地嘆口氣。

  這樣他就知道了?歆雨輕咬著下唇,故意不點破,要看看他「知道」了什麼。

  「吃完飯,我要回家一趟。」快吃完時,她暗示地開口。

  「我送你。」

  他知道,她心裡唯一惦念的是那條色狗,而他則是要逼她休息。

  「聽說你的車不載不熟的朋友?」歆雨故意拿石隼人的話來調侃他。

  「誰說的?」

  「你是嗎?」她避而不答,反問道。

  辜煋仲靜靜凝望著她,不明白她疑問背後的寒意是什麼。

  「我沒忘你曾說過的話。」以為她想強調兩人只是朋友關係,儘管這不是他要的,但他願意配合她的想法。

  修正步伐,配合別人,是他以前最不屑做的事,那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能讓他這麼在意。

  「回台北時,我告訴自己,你已經是回憶的一部分。」

  歆雨輕扇眼睫,嘴角上甜甜的笑意隱現,但辜煋仲沒有發現,因為他已被她絕情的話刺傷。

  「你休想!」他一雙鷹眸緊緊鎖住她的視線。

  「我知道。」歆雨輕笑出聲,望著他一頭霧水拿她沒轍的模樣,心裡流過一陣暖流。

  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點傻?

  看見她的笑容,辜煋仲瞬間軟化了原本鐵青的臉,萬縷柔情輕輕撫去他心中的陰鬱。

  「你好像很喜歡折磨我?」他苦笑道。

  歆雨但笑不語,拿起皮包站起身。「走吧,等我喂完小黑,還要回公司加班。」

  「你非得這麼堅持不可?」辜煋仲嘆氣,跟著站起身,可憐的目光看著她眼底的疲憊,第一次嘗到什麼是捨不得一個人的滋味。

  「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她暗自偷笑了一卞,轉過身,一臉嚴肅地面對這個別人口中難以捉摸的男人。

  辜煋仲望著她漾滿柔情的雙眸,任她在自己面前胡作非為,絲毫不想阻止,只想縱容。

  唉!他覺得自己簡直無可救藥!

  歆雨給他一記溫柔的警告,「如果希望我跟你有未來,就不要把我們的關係讓同事們察覺。」

  聞言,他挑了挑眉。

  以他的個性,根本恨不得儘早將兩人的關係公諸於世!

  每次開會,眼睜睜看著別的男人對她大獻慇勤,但他只能咬著牙,兀自感受體內飛騰的怒火燒得極旺,什麼都不能做,可知他有多嘔?

  越愛她,他的感情越內斂,只因她不愛他原本狂囂的性格。

  「儘量,但我無法不關心你的一舉一動。」辜煋仲向她坦白。

  「我沒有不准你關心我啊。」歆雨溫柔的一笑,讓他瞬間失神。

  他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她高興的事?直到送她回到家,他還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女人拗起來,可真夠瞧的!

  不清楚已經是第幾天了,歆雨除了回家喂狗以外,休息的時間幾乎是零。

  媽的!去他的狗屁專案!

  以往他也是如此享受工作,但現在他只覺得這一切簡直混帳透頂!

  辜煋仲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焦躁的情緒顯露無遺。

  對於別人,只需一眼,他就可以輕鬆讓人聽命於他,偏偏他在意的她,該死的完全不鳥這一套!

  該死!全世界都該死!

  辜煋仲將身軀狠狠地拋進沙發裡,雙手一次又一次爬梳過黑髮,腦海裡淨是歆雨略顯疲憊的小臉。

  固執的女人!天殺的!

  對他說什麼不阻止他的關心,不准同事察覺他們的關係,她難道沒發現自己所說的話彼此衝突嗎?

  最過火的是,她還懂得搬出「將來」來要脅他,制得他完全動彈不得!

  「三點半。」

  辜煋仲瞄了眼牆壁上的鐘,當機立斷,快速撥了通越洋電話,將兩名特助調回台灣。

  本來他打算快速解決這裡的案子,好早些將歆雨擁進懷裡,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他要拿全副的精神來緊緊抓住她。

  這時已快凌晨四點,不知道她有沒有稍微休息一下,還是罔顧自己的健康繼續不知死活地猛加班?

  思緒剛轉到這裡,辜煋仲腳下立刻有了動作,他快步走到歆雨的辦公室外,從門縫裡流洩出的燈光,讓他眉頭深擰。

  他輕敲兩下門,沒有回應。

  這下他眉頭皺得更深,輕輕推開門,發現歆雨正趴在辦公桌上。

  辜煋仲放輕腳步走近她,看著她沉睡的容顏,蹲下身,眷戀地凝望著她。

  他怎麼能夠將滿腔的感情藏匿?

  為了她一句話,他必須在人前小心隱藏自己的感情,儘管這麼做讓他筋疲力盡,他依舊照做。

  他對她百依百順,結果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拿什麼回報他?眼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他決定不再放任這種狀況繼續下去,調來兩位得力助手,只為了騰出更多時間與她周旋。

  辜煋仲輕手輕腳地將歆雨抱起,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長沙發上,生怕自己的動作會驚擾了她。

  幸好她只是微皺了一下眉頭,在沙發上換了個臥姿後,再度陷入深沉的睡眠。

  他伸出手,溫柔地撫上她黑亮的秀髮。

  「你是不是在玩什麼遊戲,嗯?」他男性的嗓音像醇酒般迷人。

  望著她依舊緊閉的雙眸,辜煋仲一張俊臉充滿溺愛的眷寵,傾身在她唇畔輕啄,溫熱的紅唇令他流連。

  歆雨在睡夢中嚶嚀了一聲,拉回他幾乎脫韁的情慾狂潮。

  他緩緩抽身,一雙瞳色轉深的利眸專注地看著她,逼自己收回手,重重地合上眼,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拳,努力壓抑體內滿滿的愛戀。

  「歆雨,不要再從我面前逃開。」

  辜煋仲制止原本想撫上她臉頰的手,逼自己轉身離去。

  不到幾分鐘,他又折回來,傾身在她身上蓋了一條毛毯。

  這一次,他不敢多逗留,迅速地起身、熄燈,離開這個有她的地方。

  黑暗中,一雙美眸緩緩睜開,望著門板,感覺又暖又柔的毛毯緊緊包裹著自己,一抹甜蜜的笑意悄悄在她眼角綻放。

  清晨,歆雨感覺有人走進辦公室,隱約中聽見一道抽氣聲,然後一記關門聲讓她完全清醒。

  睜開雙眼坐起身,從她身上滑落的那條毛毯,證明昨夜確實不是她的夢境。

  花了十多分鐘整理儀容,看一眼時間,她抱起桌上昨晚熬夜整理的資料,踩著精神飽滿的步伐到會議室去。

  她還未走進去,就先聞到一陣撲鼻的食物香氣。

  是她最愛的燒餅油條。歆雨想起,之前在老家,辜煋仲每天總是帶著早點出現,後來發現她的喜好,便時常帶著燒餅油條來接她上市場。

  剛開始,她覺得燒餅油條跟他真的很不搭,每次從他手中接過早點時,都要強忍著心中想大笑的仲動。

  後來,她覺得他拿著燒餅油條的樣子好像已沒有原先那麼突兀了,沒想到現在他竟然又這麼做?

  「歆雨,快來吃早點。」石隼人見她走進會議室,立刻招呼她落坐。

  「嗯!」

  歆雨吃了幾口久違的美食,突然察覺到同事們異樣的眼光,也發現向來準時的辜煋仲今天竟然遲到了。

  「總經理還沒進來?」

  「還沒,好像在跟人交代什麼事。」石隼人坐到她身邊,道。

  「他們怎麼了?」她指的是同事投來的詭異眼神。

  「聽說今天早上行銷部的怡君去找過你。」

  「有嗎?」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聽說她看見驚人的一幕,所以沒有叫醒你。」石隼人對她眨眨眼。

  「驚人的一幕?」歆雨微微瞪大雙眸,「我打呼了嗎?還是夢遊?」

  石隼人聞言,搖頭失笑。

  「都不是。」他臉上帶笑看著她,「要不要繼續猜?」

  歆雨咬了一口燒餅油條,嘴裡咀嚼著美味的食物,聽見他這麼說,雙眸中忽然滿是戒備,乾脆地回答,「不要。」

  石隼人臉上的笑容更是擴大,「她看見了你身上那條毯子。」

  毯子?睡覺蓋毯子很正常呀!

  「哪裡出了差錯?」她摸不著頭緒。

  「壞就壞在那條毯子。」石隼人繼續賣關子。

  「毯子怎麼了?」歆雨還是不懂。

  「那條毯子是頭頭專用的。」他公佈謎底,「跟我們的不一樣。」

  不一樣?所以意思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辜煋仲昨晚來幫她蓋毯子了?

  「大家都聽說了?」她在心裡嘆口氣。

  「繪聲繪影。」石隼人一笑,之後輕聲補了一句,「很精采。」

  這個囂張慣了的男人,看來注定學不會收斂,連表示一點關心也都可以洩漏痕跡。歆雨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甜蜜感溢滿心頭。

  石隼人收起笑臉,因為會議室的門已被打開,走進兩位挺拔的外國人,一位金發藍眼,一位黑髮棕眼。

  辜煋仲最後出現,踩著沉穩的步伐走到屬於他的位子落坐。

  眾人面面相覷,每個人都猜測著這兩個男人的來歷。

  「這兩位是我的特助,今後我不在的時候,由他們領導整個專案,大家加油。」

  辜煋仲這副理所當然的姿態,讓有滿肚子疑問的眾人只敢被動的接受命令。

  「總經理,您要回歐洲去了?」石隼人大膽的提問。

  「暫時不考慮。」辜煋仲簡單地道。

  「難道總經理要處理比專案更重要的事?」石隼人依舊一派輕鬆地開口詢問。

  這個程式天才的腦筋打結了嗎?問得這麼深入!

  「重要的私事。」辜煋仲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怒而威的模樣令人心懾。

  眾人紛紛以眼神暗示,托石隼人千萬別再問了!再問下去,等一下頭頭發飆,所有人都跟著倒楣。

  歆雨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傢伙很會拿權勢壓人哪!怎麼她以前完全沒察覺到?

  「陽小姐,早餐合胃口嗎?」辜煋仲關切的目光掃向她。

  她揚了揚眉。現在打算拿她開刀?竟然還叫她「陽小姐」?

  「總經理,老實跟您報告,跟我老家的相比,勉強及格。」她老實說出評論。

  眾人一聽,不免又是一陣膽顫心驚。

  現在是什麼情況?這一男一女今天早上吃錯藥了?兩人約好要一同惹火總經理才甘心嗎?

  「看來我要再跟秘書研究一下,希望明天的早餐能拿出像樣點的東西。」辜煋仲瀟灑的撇嘴一笑。

  一票精英個個人心惶惶,看著總經理臉上的笑意,心裡直發毛。

  「總經理,其實今天的早餐很好吃。」某個努力揣測上意的業務部經理在眾人眼神的暗示下大膽地開口。

  辜煋仲慵懶地看他一眼,不予置評,精銳的眼神掃向歆雨,見到她滿臉不贊同,於是拋給她一記只有她能懂的頑皮眼神。

  歆雨接收到了,嘴角浮現一朵淺淺的幸福微笑。

  辜煋仲一瞬間失神,輕咳兩聲,全場除了她,無人察覺他的異樣。

  接下來,他開始一一點名,一臉嚴肅地聽取眾人的報告。

  看著眾人戰戰兢兢的模樣,歆雨突然覺得自己離辜煋仲的心好近。

  這一次,不是因為他主動靠近,而是她終於打開那扇厚厚的心門,將等在門外的那顆真心收進心裡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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