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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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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0 19:33:58
第六章【初生牛犢不怕虎】(3)

    李書記看著張揚不動如山的表情,不由得對眼前的年輕人生出欣賞之情,這小子才二十歲吧,一個年輕人能表現出這樣的沉穩已經很難得了,想當初自己二十歲的時候,還沒有他的這份心理素質呢,他哪裡知道,人家那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主兒,別說是你一個縣太爺,就是當年大隋朝的皇帝人家也見過無數次。

    張揚不說話,在李書記看來這小子是等著自己開出條件,他咳嗽了一聲:「小張啊,昨天我去縣醫院做了一個全面的體檢,結果都出來了,我完全健康,哈哈……」李長宇笑了兩聲,卻發現張揚英俊的面孔仍然緊繃著,唇角流露出些許的不屑,雖然只是少許,可是人家李長宇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這小子什麼東西,居然敢鄙視我?李長宇平日裡很少生氣,就算生氣也不會寫在臉上,他一向認為生氣是沉不住氣的表現,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是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他早已達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只可惜自從那天春水河邊車震事件之後,李長宇平靜無波的心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東窗事發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何時東窗事發,眼前的這小子對李長宇而言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讓他痛苦的事,偏偏不知這顆定時炸彈在何時爆炸。

    李長宇這兩天也想過最壞的可能,就算是這小子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出來又如何?一個衛校生,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他說出的話又有多大的可信性?我是春陽縣第一縣委書記,他說出來,別人只會認為他是在詆毀我的人格,李長宇對自己的威信還是相當的自信,在春陽縣的兩年多時間內他黨政一把抓,無論工作能力還是政績都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做事情,得罪人總是難免的,有人詆毀也是正常的,李長宇這邊胡思亂想著。

    張揚卻慢慢擺弄著茶幾上的煙盒,看似漫不經心道:「那幫江湖郎中又懂得什麼?」一句話就全盤否定了縣醫院的結論。

    李長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些可都是縣醫院的專家,再說了人家都是你的老師,你只不過是一個衛校實習生憑什麼說人家?他意味深長道:「小張啊!醫學上是要講究有理有據的,多數人還是會相信專家的話,雖然你水平很高,可是你太年輕了。」這句話等於**裸的威脅,小子你跟我得瑟什麼?就算你抓住了我的某些把柄,你有證據嗎?你說出來那晚的事情又有誰會相信?李長宇這句話雖然說得婉轉,可是他對張揚的稱呼變成了小張,語調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居高臨下的威壓就算是傻子也能夠聽得出來。

    張揚當然能夠聽出他的弦外之意,表情卻仍然沒有任何的變化,淡然道:「馬上風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必死無疑,就算是得到急救,若是沒有遇到我,也一定會落下後患。」

    李長宇內心頓時涼了半截,果不其然,這廝拿著自己和葛春麗的那點事兒開說了。

    張揚重複著將煙盒豎起而後放下的動作:「你用手按壓一下左胸第三根肋骨之間的地方。」

    李長宇滿臉狐疑的看著他,並沒有按照他的話行動,當然也有他不知道第三根肋骨在何處的原因在內。張揚搖了搖頭,在他左胸某個位置輕輕點了點,李長宇挪動右手,併攏食指和中指按壓了下去,只覺著一種針扎般的感覺從手指下迅速擴展開來,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李長宇的臉色頓時變了。

    張揚又指了指他右耳後半寸左右的地方,李長宇在他的指引下又按了一下,眼前猛然一黑,他的心跳瞬間變得劇烈起來,幾乎要跳出他的胸膛,李長宇下意識的摀住心口,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如紙,其實那晚之後,他也查閱過馬上風的資料,知道馬上風屬於急症,多數和心腦血管方面的疾病有關,所以他第二天就去縣醫院做了一個全面的排查,讓他欣慰的是,體檢結果令他相當滿意。張揚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也並非危言聳聽,不過他還是以為張揚只是湊巧救了自己,而自己的體質應該不差,所以才沒有留下任何的後遺症,可是張揚剛剛露出的兩手已經讓他深深震撼,足以證明眼前的年輕人的確有著高深莫測的本領,李長宇低聲道:「怎麼會這樣?」他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顫抖,要知道今年他才四十四歲,還遠未到退休的年齡,而且他在春陽縣的政績深得江城市某位大佬的欣賞,最近極有可能更上一層樓,進入市級領導層絕不是夢想,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擁有一個好身體的基礎上,假如身體完了,一切也就完了,無論你的能力如何,無論你的關係如何,你的身體都已經不行了,給你再大的權力又有什麼意義?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鬥爭,原本看似不同階層的李長宇和張揚坐在了一起,也就有了鬥爭,雖然這種鬥爭是無聲的,可絲毫不掩飾其中的殘酷和狡詐,李長宇從一開始就採用政治鬥爭的方法對待張揚,他試圖用政治上的威壓讓這個年輕人屈服,可是人家張揚根本不接招,對付李書記只用了一個小小的手段,你丫牛逼什麼?在我眼中你就是一病人,你有病,這病只有我能治,我就是強勢,你想痊癒,想活下去,必須要向我低頭。

    病人在醫生面前是沒有任何強勢可言的,尤其是這醫生救過自己的性命,而且自己接下來的健康還捏在別人的手上,當李長宇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頃刻間又是春風拂面,熱情的招呼說:「張揚,來!先喝茶!」

    掌握主動只是張揚的第一步,下面他所要做的就是乘勝追擊,逐步擊垮李書記的心理防線,最終的目的是要讓他徹底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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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0 19:34:22
第六章【初生牛犢不怕虎】(4)

    張揚伸出右手蓋在杯口,望著人民的好書記做同情狀,其實這廝壓根不懂什麼叫同情,所以表情拿捏的很不到位,在別人看來他此刻的表情並非是同情人家,而是可憐人家,鄙視人家,同情肯定不是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李書記很很窩火,可是又不敢發作,麻痺的,老子啥時候受過這等鳥氣?轉念一想,自己受氣的時候也不少,不過那是對上級的時候,你小子憑什麼啊?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虎落平陽啊!李書記黯然感傷,不過這感傷只能留在心裡,臉上還是一團和氣,對待同志要春天般的溫暖,作為一個久經考驗的老幹部,這點素質李書記還是有的。

    張揚低聲道:「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就直接說了。」

    「說出來好,說出來好!我就喜歡開門見山!」李書記實在受不了這彎彎繞繞了,本來和別人玩太極那是他的強項,可惜現在面前這主兒人家是吃定了自己,跟他玩,自己不是找虐嗎?

    「這幾天你不能人道了吧?」

    「什麼?」李書記微微一怔,馬上又反應了過來。

    張揚以為他聽不懂,馬上深入淺出的解釋說:「你硬不起來了吧?」

    李書記老臉一熱,暗罵張揚混蛋,這種話總要問得婉轉一些,我是何等身份,你小子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可冷靜下來這麼一琢磨,這兩天還的的確確沒幹過那種事,不過這也正常,那天晚上在春水河邊車震得了馬上風,這件事總得在心中留下陰影不是?那事兒雖然舒爽,可李書記也是個分得清輕重的人物,總不能為了那幾分鐘的快感把性命搭進去不是?

    張揚見他愣在那裡,仍然鍥而不捨的問道:「有沒有硬過?」

    既然識破了這張臉皮,李書記反倒顯得自然了許多,歎了口氣道:「歲月不饒人啊,有些方面跟年輕的時候是不能比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李書記內心深處還是很慚愧的,在這方面他還真沒有什麼強勢可言,年輕的時候沒啥條件,再加上政治覺悟的境界不成,這種事只是跟老婆做,可能是老婆實在跟性感二字搭不上邊的緣故,都是一二三埋單,可現在條件有了,政治覺悟有了,葛春麗也當得起性感妖嬈,還是一二三埋單,所以只能從自身找原因了,不過有一點還是讓李長宇深感自豪的,雖然這方面的能力有所欠缺,可是他的佔有慾還是很強的。

    聽到李長宇的回答,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就是說這幾天你都沒有硬過,甚至連這方面的事情想都沒有想過?」

    經他一說,李長宇這麼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自從春水河車震之後,他再也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是啊,自己怎麼就突然變得清心寡慾了呢?

    張揚的手指落在李長宇肚臍下半寸的地方,輕輕一摁,李長宇頓時感到下身一陣脹痛,他雙目圓睜,其中儘是錯愕的神情。

    張揚微笑道:「我說過,你多處經脈都有氣血淤滯的現象,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你還會發生中風的現象。」他的目光向李長宇的下體瞄了一眼:「就算短時間內不會發生中風,如果不打通經脈,你以後也無法行房了,當然李書記未必介意這件事。」

    李長宇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誰說老子不介意,我才四十四歲,從一個鄉鎮小廠的秘書走到今天我容易嗎我?做了大半輩子男人,說他媽太監就太監了,擱誰也不能接受啊!心裡委屈歸委屈,李書記還是很快接受了現實,只有面對現實才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李書記在官場中浸淫了二十多年,政治嗅覺可真不是蓋得,他很快就明白,張揚並非危言聳聽,自己的的確確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連人民醫院都查不出自己的病根,幸運的是,自己還有救,能夠救自己的就是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李書記現在看張揚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看到的再不是張揚臉上的青澀,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敢跟自己叫板,人家真是高人啊,人家有和自己叫板的資格。

    李書記雖然明白自己已經完全處於被動的境地,可是必要的底線還是要堅持的,諸如你想要什麼?你怎樣才肯幫我?這樣低水平的話他還是不屑於去說去問的,雖然只是一個縣處級幹部,可是暗示和妥協李長宇已經運用的爐火純青,他緩緩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雖然水面上沒有一丁一點兒的茶葉末,李書記是借這樣的動作來告訴張揚,看到沒有,老子不怕,老子很鎮定。

    對於細節張揚很少去注意,而且在他的眼中,自己已經吃定了李長宇,他的細節表現更沒有注意的必要。正如領導之於下屬,哪個領導會關心下屬的感受?

    李書記不慌不忙的做著他的表面工作,這是一種習慣性的程式,也是一種心態上的調整和放鬆,李書記狀態調整的差不多了的時候,慢條斯理道:「張揚啊,你今年就要畢業了吧?」作為領導者,引導是最基本的政治手段之一,李書記做這種事自然是輕車熟路,既然張揚不願意主動提出條件,那麼李書記就只能引導了,對一個實習生來說最重要的什麼?當然是即將到來的工作分配問題,李長宇雖然只是一個縣委書記,可是在春陽縣的範圍內,他說話還是擲地有聲的,衛校畢業生,學歷的確低了一些,縣級人民醫院已經非本科生不要了,這種學歷就算進去了也就是干個輔助科室,那還是要在有門路的前提下,不過李書記只要發話,縣防疫站、血站、甚至衛生局也有可能,幫他找一個福利待遇優厚的單位,等於給了他一個金飯碗,這比直接給錢還要有誘惑力。

    張揚當然知道李長宇打的什麼主意,不過他對於畢業分配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工作單位對他這個剛剛來到九十年代的神醫而言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除了縣人民醫院,他還真不知道衛校生還有其他的擇業點,不過有一點張揚是清楚地,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他目睹到種種官威之後,就對當官充滿了嚮往,他今天來見李長宇的目的就是這個。

    「我想當官!」張揚想都不想,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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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0 19:51:47
第六章【初生牛犢不怕虎】(5)

    李長宇愣了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他原本以為張揚會獅子大開口,提出一個讓自己棘手的要求,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要求。李長宇高懸在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只要張揚有條件,自己就有了和他利益交換的條件,可是一個衛校生想當官,的確還是要費些周折的,更何況他連衛校都沒畢業,自己終不能讓他一步登天,畢竟自己的能量還沒有到這一步。

    李長宇深思熟慮之後,低聲回答道:「等你今年衛校畢業,我會做出安排。」

    「我等等是沒啥問題,可是李書記的病情等不了這麼長時間啊!」

    李長宇愣在那裡,看到張揚唇角狡黠的笑意,李長宇有些出離憤怒了,威脅!**裸地威脅,這小子是不是腦子不正常,你一個在校的衛校生,想當官,難道要老子幫你去衛校要個班幹部嗎?老子丟不起那人!李長宇當然明白,人家要得肯定不是一個班幹部那麼簡單,張揚提出的要求是自己職權範圍內的,人家肯定是想在春陽縣當官,假如是在往日,有人敢這麼**裸的向自己索取官職,李長宇早就大耳光子扇了過去,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張揚啊,你想去哪個系統任職?」,李長宇被人抓住了短處,今兒是不斷地妥協讓步。

    張揚撓了撓頭,他雖然決定要當官,可是還真沒想清楚要當什麼官,縣太爺是威風,可李長宇自己也就是個縣太爺,人家總不能讓給自己,再說了,就是他樂意讓,也得考慮其他人的感受不是?想來想去自己也不知道要個什麼官位,不過他忽然想起縣人民醫院周副院長的威風,心裡頓時有了主意:「不如這樣,你讓我當縣人民醫院院長吧!」

    李長宇差點沒從沙發上骨碌下來,他算是見識到獅子大開口了,看來這廝病得真是不輕,我李長宇也不過是個正處,人家縣人民醫院院長是副處,說任命就任命啊?你他媽也太看得起我了?

    張揚從李長宇驟然改變的臉色也意識到這件事難度頗大,不過他張某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提要求可以,一定不能超出人家的權力範圍,張揚馬上又來了一句活動話兒:「你要是覺得為難,先給個書記幹幹也成!」

    李長宇此刻真是天雷轟頂啊,他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中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可是向張揚這麼厚顏無恥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暗自思索:「這小子要不就是腦筋不正常,要不就是故意玩我。」李書記臉上擠出來的全是苦笑:「張揚,你是黨員嗎?」

    張揚搖了搖頭。

    連黨員都不是還他媽想當書記,你讀書讀傻了?李長宇也只能在心裡抱怨兩句,他耐心的解釋道:「為官之道,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向上走的每一步都要付出代價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李長宇一陣心酸,他這次付出的代價可謂是慘重,不知為了什麼,他隱隱覺著現在還只是一個開始,以後還不知要有多少的煩惱等著他呢。

    「官場有官場的規矩,沒有人可以一步登天,就算我盡心幫你,也需要你積攢足夠的政治資本。」李長宇的表情十分的認真,看得出他此時此刻並不虛偽。

    這時候,傳來蘇老太叫他們吃飯的聲音。

    李長宇無奈的笑了笑。

    張揚微笑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咱們先吃飯!」

    這頓飯張揚充分感受到了蘇老太的熱情,老太太一個勁的給張揚夾菜,真是把張揚當成了子侄一般看待。

    李長宇原本忐忑不安,可是看到張揚表現的彬彬有禮,並沒有說出什麼出格的話,漸漸也就放下心來,李書記向來都認為做人的境界有高低之分,張揚今天的表現讓他感到警惕也讓他感到欣慰,別的暫且不說,單單是這廝做戲的功夫就能夠看出他的確有幾分做官的潛質。

    蘇老太的手藝的確不錯,一手家常菜燒得很是地道,因為李長宇本身存著戒備之心,所以並沒有備酒,張揚吃了兩大碗米飯,將桌上的炒菜也一掃而光。

    蘇老太平日裡接觸的人願本就不多,就算是偶爾有人被李長宇請來吃飯,也都表現的極其靦腆,像張揚這樣敞開了肚子吃飯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樂得嘴兒都合不上了,人家吃得越多,吃得越香,不就證明自己的手藝越棒嗎?

    張揚接過李長宇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由衷稱讚道:「大娘,我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喜歡吃就常來家裡做客,反正我平時閒著也是閒著。」

    張揚還沒有回答,李長宇已經接過話去:「大嫂,張揚平時學習工作很忙,哪有那麼多的時間。」

    張揚暗自冷笑,這廝明顯還是在防著自己。

    蘇老太可不樂意了:「再忙能有你忙啊?學習工作也要吃飯不是?以後每到星期禮拜的就讓劉海濤去接你,到蘇大娘這裡吃飯,看這孩子瘦的,這麼大個,只剩個骨頭架子了。」

    李長宇唯有苦笑,大嫂只怕不知道,這小子根本就是我命裡的剋星啊!

    張揚倒是不知道客氣:「成!以後,我有空就來大娘這裡吃飯,就怕您嫌我煩!」

    「大娘開心都來不及呢,怎麼會煩?長宇,回頭你給張揚辦個通行證,省得出來進去的老有人問。」

    李長宇目瞪口呆,我他媽不是犯賤嗎?今兒怎麼想起把這位爺請到這裡來了,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廝八成是要打算把這裡發展成革命根據地了。

    蘇老太看到李長宇的表情,還以為他不樂意,瞪了他一眼,這個小叔子她是知道的,平日裡始終端著個官架子,難得見他露出笑臉,老同學的兒子,來家裡吃幾頓飯又算什麼?老太太正想發兩句牢騷,可是忽然皺了皺眉頭,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上,幸虧張揚及時把她扶住:「大娘,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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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1 17:31:08
第七章【天上掉下來一個親妹妹】(1)

    李長宇也慌忙走了過來,兩人一起扶著蘇老太在沙發上坐下。

    蘇老太苦笑著:「偏頭疼,老毛病了,歇一會兒就好……」說得雖然輕鬆,可是臉上的表情卻越見痛苦了,她每次犯病都得持續大半天,李長宇也為此請了不少專家回來幫她治療,可惜始終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這一年來發作的更是頻繁。

    李長宇歎了口氣:「我去給你拿藥!」

    蘇老太脾氣倒是有些倔強,搖了搖頭道:「我不吃那些勞什子藥片,給徐大夫打電話,讓她給我扎兩針……」

    李長宇顯然對那個徐大夫並不信任:「大嫂,她都給你針過四五次了,哪次有過效果?我看她也就是個江湖騙子,一點真本事都沒有。」說這話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向張揚看了看,正看到張揚的冷笑,內心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廝不會誤以為我在說他吧?

    張揚卻出乎意料的笑了笑:「李書……家裡有針嗎?」他原本是想喊李書記來著,可是當著蘇老太的面不能表現的太過生份,吃虧就吃虧一次,反正喊聲叔叔也不能當真掉塊肉。

    李長宇愣了愣,說實話,這便宜他可不想占,只要張揚就此罷手,李書記寧願貼錢倒喊他一聲叔叔。

    「有!有!」李長宇點了點頭,上次徐大夫針灸完,順便就把針盒撂在了這裡,人家也是想著下次呢,畢竟能和縣委書記套近乎的機會不多。

    李長宇上去取了針盒,張揚從針盒中挑了一根銀針,在李長宇點燃的酒精燈上烤了烤。

    這會兒功夫蘇老太疼得已經呻吟起來,臉色黃得如同金紙一般,李長宇看到這個樣子不由得害怕了,慌忙向電話跑去,老太太的病情可耽誤不起,他可就這麼一個嫂子。

    「李書……」張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李長宇不得不停下腳步。

    張揚臉上的表情輕鬆自若,全然沒把蘇老太的病痛當成一回事兒:「幫我扶住大娘!」

    李長宇咬了咬下唇,慢慢走了回來,反正偏頭疼也不會死人,就耽誤上幾分鐘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張揚所刺的是左側手背腕部以上三指寬處的外關穴,張揚剛才已經悄悄為蘇老太診脈,知道老太太的偏頭疼是因為肝腎陰虛所致,他對症下針,更是存著在李長宇面前賣弄的心思,雖然只是一針,卻隨針將少許的真氣度入蘇老太體內,雖然不能一針就消除病根,可是對止痛已經足夠了。

    一針下去,蘇老太老太立時頭痛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有些驚奇的坐直了身子:「噫?真是奇怪,怎麼突然間一點都不疼了?」

    李長宇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這一針的神奇。假如說剛才在書房內,張揚指出他的病症所在,他還只是半信半疑,現在他已經完全信服了,高人,人家真的是高人啊!相信的同時,李長宇不禁想起自己的身體,看來真的有潛在的危機,張揚應該沒有騙他。

    蘇老太看張揚的眼光和剛才又有不同,剛才只是疼愛,現在不但是疼愛還有欣賞的成分在內,李長宇從小就是嫂子拉扯大,對嫂子極其瞭解,自己的那三個兒女都沒見嫂子如此憐愛過,心中暗歎,看來這通行證還必須得辦了。

    張揚又為蘇老太開了一付藥方,將煎服的方法告訴李長宇,吃夠七天,再針灸一次,這偏頭痛就能徹底除根。

    蘇老太樂得眉開眼笑,不過心裡仍然是半信半疑,李長宇現在已經絲毫不懷疑張揚的能力。

    張揚離去的時候,李長宇親自把他送到門前:「嗯……張揚,你的事情我會盡快辦理的。」

    張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不急!」

    李長宇心裡暗罵,你他媽不急,我急!老子總不能一輩子不能人道吧?臉上還是帶著暖融融的微笑:「那個……下周過來吃飯吧……」這他媽什麼事兒,李書記何時對別人這樣奴顏婢膝過?

    「到時候看吧,工作忙,恐怕不一定有時間!」這廝純屬得了便宜賣乖的主兒。

    李長宇握住張揚的手臂,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必須要來,不然你蘇大娘會想你的!」李大書記委屈的就快哭出來了。

    「那好吧……」張揚一幅勉為其難的樣子,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

    離去的時候李長宇還把司機小劉的傳呼機號碼留給了張揚,這是為了方便和自己聯繫,不過李長宇顯然還存著一個小心眼兒,他自己家裡的電話,大哥大的號碼都沒有告訴張揚,這是害怕張揚有事沒事就騷擾自己,李書記現在的心情的確很矛盾,因為種種原因,他和這小子不可能斷了聯繫,可是又巴不得永遠不再聯繫。

    張揚回到宿舍已經是下午三點半,看到103宿舍的門口站著一個紮著馬尾辮,乾乾瘦瘦的小姑娘,因為她守在自己的門口,張揚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那小姑娘穿著一件藍色的夾克,雖然是新的,不過顯得有些寬大,看著張揚,她一雙褐色的大眼睛不禁睜圓了,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張揚被瞅得心裡直發毛,正想發問的時候,卻聽到那小姑娘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小哥!」

    張揚內心猛然哆嗦了一下,我覺著怎麼有些不對呢,感情人家是自己的妹妹。

    來得正是張揚的妹妹趙靜,也是兄弟姐妹中唯一和張揚有血緣關係的一個,她是張揚的母親徐立華和繼父趙鐵生的女兒,今年十七歲,目前在春陽縣中讀高三,成績雖然只是中等,不過已經是趙家最有希望上大學的一個,張揚對於自己現在家庭的認知多數通過那本日記,他知道這位小妹對自己是兄妹中最好的一個,至於大哥趙立軍,二哥趙立武,那本日記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全都是仇恨,張揚自然對他們也沒有任何良好的印象。

    趙靜叫了一聲小哥,卻看到張揚沒有任何的反應,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眼前的張揚上穿棕色雪豹皮衣,下穿時尚的石磨藍牛仔褲,足蹬阿迪達斯的旅遊鞋,單單是這身衣服也要幾千塊,趙靜知道小哥的那點兒生活費,每月二十塊,比自己這個高中生還少了一半,怎麼可能買得起這麼貴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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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1 17:31:26
第七章【天下掉下來一個親妹妹】(2)

    從小丫頭突然變得迷惑的目光,張揚就明白自己肯定露出了馬腳,呵呵笑了一聲:「小靜啊,你怎麼跑到我宿舍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趙靜被他這一聲小靜喊得暈乎乎的,平時小哥的確是這麼叫自己,在仔細看了看張揚的樣子,沒錯,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她尖叫一聲衝了上去,緊緊摟住張揚的右胳膊。張揚被她這慢半拍的反應嚇了一跳:「我說丫頭,咱不帶那麼玩的啊,一驚一乍的,想嚇死你哥啊?」

    趙靜撫摸著張揚質感柔和的皮衣,大眼睛裡充滿了興奮和羨慕:「哥,哥!你這身衣服是借誰的?」

    張揚一聽就傻了,合著我張大神醫就只能借別人衣服穿?我自己買不起嗎?可是定下心來想想,自己過去還真買不起,這丫頭沒說自己是偷來的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張揚嘿嘿笑了一聲:「丫頭,你眼真毒,一眼就看出來這衣服不是我自個兒的。」

    「那是……幸虧我知道自己哥哥老實,若是別人看到一定以為你是偷來的?」

    張揚欲哭無淚,鬧了半天,還是沒逃脫盜竊的嫌疑。

    趙靜的目光又被房間內的那輛中華牌變速自行車所吸引:「哇!跑車,還是中華牌的,十八變速的,太牛了!」小妮子差點沒連眼珠子瞪出來。

    「同學新買的。」有了剛才的經驗,張揚不敢承認這是自己的了。

    「知道是你同學的,你買得起嗎?」趙靜握住車把,輕輕撥弄著上面的變速撥桿:「真好!小哥,你說啥時候咱們也能買那麼一輛?」

    「既然你那麼喜歡,推走就是了,反正也沒人看見。」

    趙靜狠狠瞪了張揚一眼:「小哥,你少寒磣人,咱家雖然沒錢,這樣丟人的事兒咱們可不能幹。」

    張揚不覺對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妹生出莫名的好感:「小靜,你找我有事?」

    趙靜雙手離開自行車,有些不滿地看著他:「還有你這樣當哥哥的,是你說過今天回去,媽中午做了這麼多的菜,眼巴巴等著你回家,可你倒好現在都沒個影兒,怎麼?真生爸的氣了?他就那脾氣,你還真跟他一般見識?」

    張揚馬上明白這位妹妹前來的目的,想想都有些頭大,可是總躲著也不是辦法,既然現在的身份是人家的兒子,就必須扮演好這個角色。

    趙靜來到他身邊坐下,拽著他的胳膊撒嬌道:「好哥哥,走吧,你都兩星期沒回家了,媽背著我們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你不體諒別人,總得體諒咱媽不是?」

    「那是!」

    「算你還有點良心,走吧!」趙靜拉著張揚站起身來。

    趙靜是騎車過來的,一輛八成新的26鳳凰自行車,打開車鎖,把車子推到張揚面前:「小哥,你帶我!」,她顯然是無心,可是無形之中還是將了張揚一軍,張揚剛剛學會騎車,自己騎都打晃,哪有騎車帶人的本事。

    「還是你帶我,哥今天腳扭了,很疼啊!」張揚滿臉痛苦狀。

    趙靜還是個單純的小丫頭,哪裡能夠想到親哥哥也會跟自己耍心眼兒,點了點頭,騎車帶著張揚向農機廠職工宿舍行去。

    農機廠宿舍距離縣人民醫院並不算遠,不到三公里的距離,張揚這麼大個子坐在二等座,趙靜偏偏又生得瘦弱,一路上難免有好事人指指戳戳,被人戳脊樑骨的滋味並不好受,張揚暗下決心,下周說什麼也要把自行車給學會了。

    進入農機廠的大院,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的熟人,當然張揚是並不認識的,人家看到他都熱情的招呼著:「小三回來了!」

    「最近去哪兒了,老沒見你啊!」

    「三兒啊!還以為你出國了呢!」

    張揚臉上保持著熱情的笑容,這都是誰跟誰啊?反正他是一個都不認識,不過有一點能夠確認,自己在這一帶的人緣兒應該不錯。

    農機廠宿舍裡只有兩棟樓,那是給廠裡的中層幹部居住的,張揚的繼父趙鐵生只是廠工具車間的一個小班長,所以年近五十還沒有混上樓房,一家六口住在南二排的三間平房裡,門前圈起了三十平方左右的一個小院,靠東牆的地方自己搭建了半間廚房,小院裡開墾出一塊菜地,裡面插著一些小蔥和蒜苗。

    張揚走進院子的時候,院子裡只有一個中年婦女,正低頭在大木盆裡洗著衣服,夕陽的餘暉勾勒出她清瘦的輪廓,每搓一下衣服,她脖頸的青筋就隨之突出一下,雖然才四十一歲,頭髮卻已經花白,一縷髮絲垂落在她的前額,她抬起左臂,用衣袖擦去額前的汗水,這才發覺已經走入院落的張揚。

    徐立華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過了許久,唇角方才抽動了一下,向上彎出一道溫婉的弧線。

    張揚看著自己的母親,望著她憔悴的容顏,內心之中不由得泛起難言的酸楚,在來此之前,他還曾經考慮過,應該如何面對這個女人,可是此刻他卻沒有任何的猶豫,低聲呼喚了一聲:「媽……」喊出這個字眼的時候,他的內心被溫暖和幸福所包容著,無論他有著怎樣的經歷,他都無法否認,自己和眼前的這位女性有著密不可分的血緣關係。

    徐立華看了看兒子,然後垂下頭去,繼續洗她的衣服:「三兒,去屋裡看會兒電視,等媽洗完了衣服再給你們做飯。」

    「嗯!」張揚跟著趙靜來到中間的平房,室內十四寸彩電中正重播著電視劇渴望,九零年代初,熒屏上沒完沒了的播著這部國產苦情劇。一個中等身材有些謝頂的中年人正靠在人造革沙發上看著電視,右手中拿著一個搪瓷大茶缸,上面還印著農機廠第五屆技能比賽和一個大大的獎字,這中年人就是張揚的繼父趙鐵生了。

    趙鐵生舉起茶缸喝了一大口茶水,發出十分誇張的呼嚕聲,然後皺了皺眉頭,把茶缸子向張揚遞了過去。

    張揚沒有反應,趙靜慌忙搶過去想要把大茶缸接過來,想不到趙鐵生在她就要碰到的時候,又把茶缸收了回來,然後再次遞到張揚的面前,這次趙靜沒敢去接,張揚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人。

    趙鐵生雖然坐在沙發上,可是他的眼光卻充滿了高傲,臉上掛著不可一世的神情,老子是戶主,老子是這個家庭中最有權勢的人,老子就要以勢壓人,這就是強勢。

    張揚仍然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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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天下掉下來一個親妹妹】(3)

    趙鐵生顯然不是個能夠沉住氣的角色,他納悶了,他奇怪了,這小兔崽子怎麼就敢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呢,他轉過臉去,眉毛很濃,眼睛不小,鼻子很大,嘴唇很厚,說不上好看,可也談不上多難看,就是扔到人堆裡找不到的那種,趙鐵生馬上留意到了張揚的不同,當然他看到的全都是張揚外表裝扮上的變化,至於內在的改變,這廝還遠沒有那個境界。

    趙鐵生又揚了一下大茶缸,張揚突然光鮮的外表讓他倍感驚奇,他和女兒趙靜不同,趙靜關心的是這些東西的來路,趙鐵生看到張揚穿成這個樣子,心中興起的卻是昂揚的鬥志,兔崽子,穿的人五人六就牛逼了?老子還不信治不了你。不過趙鐵生很快就失望了,張揚不屑地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出門去。

    趙鐵生傻愣愣的看著張揚的背影,張揚的無聲抗爭,是對他在這個家中無上權威的否定,在趙鐵生的記憶裡,這種事情還從來沒有發生過,他一揚手,將大茶缸向地上摔去,白瓷茶缸撞擊在水泥地面上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一旁的趙靜嚇得小臉兒煞白。

    趙鐵生從沙發上一蹦而起,大踏步追了上去:「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

    徐立華嚇得也放下了盆裡的衣服,手足無措的擋在張揚的身前:「老趙……孩子剛回來,你這……是做什麼?」

    趙鐵生宛如一頭暴怒的獅子般衝了上去,這許多年來,他的權威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挑戰。

    徐立華看到丈夫發火,嚇得迎了上去:「老趙……」,氣急敗壞的趙鐵生甩手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徐立華立足不穩,一下撲倒在地上。

    「媽!」趙靜哭喊著衝了上來,扶起地上的母親:「爸,你這是幹什麼?」

    徐立華抹去唇角的血跡,來到張揚的身邊,拽住張揚的胳膊:「三兒,快!快給你爸道歉,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張揚憐惜的看著母親,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方潔白的手絹,輕輕為母親擦去唇角的血跡,徐立華望著兒子的眼睛,心裡感到一陣酸楚,她想哭,可是她卻不敢哭,雖然竭力抑制,可眼圈兒仍然紅了起來:「三兒,快給你爸道歉……」

    「他不是我爸!」張揚一字一句道,他慢慢轉過頭去,陰冷的目光落在趙鐵生那張氣得扭曲的面孔上:「他不配!」

    「小雜種!」趙鐵生極盡惡毒的咒罵著,他伸手去拿靠在牆角的木棍。

    徐立華嚇得將張揚向門口推去:「小靜,帶你哥走……」

    張揚不明白何以母親會這麼害怕這個繼父,從趙鐵生剛才的舉動來看,這種人也就是一個市井無賴,張大神醫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是看不起這種人的,這就是層次,他和趙鐵生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按照張揚的脾氣,少不得要暴打這滿嘴噴糞的傢伙一頓,可是這廝畢竟還頂著一個繼父的名份,尊長愛幼的概念,張揚還是有的,更何況中間還有這麼一個可憐兮兮的母親,張揚真的很後悔回來這一趟。

    趙靜拉著張揚向門外走去,趙鐵生舉著棍子不依不饒的衝了上來,卻被徐立華死死抱住了身子,趙鐵生氣極,一棍子砸在徐立華羸弱的肩頭。

    蓬!地一聲悶響,這一棍打在母親的身上,卻如同打在張揚的心上,他猛然轉過身去,野獸般凶殘的目光讓趙鐵生衝口欲出的髒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小哥,快走!」趙靜試圖把張揚推出門去,張揚輕輕掙脫了她的手臂,一步步向趙鐵生走去。

    逼人的氣勢宛如一座無形的大山向趙鐵生壓迫而去,趙鐵生右眼皮沒來由跳動了一下,他揚起木棍:「我打死……」話沒有說完,木棍已經被張揚一把躲了過去。

    趙鐵生沒想到張揚出手竟然這麼快,一時間呆在那裡,張揚揚起手中木棍,照著他的腦袋就要砸落下去。

    「三兒!」徐立華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滄桑的雙目中滿是淚水:「他是你爸!」

    張揚手中的木棍凝滯在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木棍慢慢扔在了地上:「我爸早就死了……」他轉身向門外走去。

    趙鐵生呆呆看著地上的木棍,卻再也沒有追趕上去的勇氣。

    直到張揚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徐立華這才不顧一切的追了出去,在路口追上了張揚:「三兒……」她從裡面衣服的口袋中掏出十五塊錢,想要塞入張揚的手中。

    張揚微笑著將錢放在了她的手心,然後搖了搖頭:「媽,我不缺錢,以後這個家我不會回來了,假如你想我,就去醫院找我。」

    「三兒……」徐立華傷心地淚水無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張揚原本從李長宇那裡得到的勝利感,完全被突然出現的家人破壞了,他很鬱悶,難怪張揚在日記裡會流露出如此深刻的仇恨,趙鐵生的確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希望自己離去之後,這老傢伙不會遷怒於母親才好。

    走出小區的大門,趙靜騎著車追趕上來,搶在張揚前面把她截住:「哥!」

    這可憐的小丫頭剛剛哭過,臉上還掛著新鮮的淚珠兒,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伸出右手,用拇指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珠:「什麼事兒?」雖然認識這個小妹才不過短短幾個小時,張揚卻已經生出深深的好感,日記中說得沒錯,在這個家庭中,只有徐立華和趙靜才把自己當成親人看待。既然來到這個世界,成為張揚,就必須接受他所有的一切,他的親情,他的歡樂,乃至他的煩惱,他的仇恨,想透了這一層,張神醫的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以他的實力應該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好一些,那些無聊的人,無聊的事,他大可不必去想,不必計較,這他媽就叫做層次。

    「哥,我請你去吃飯!」趙靜小聲說。

    張揚笑了起來:「我不餓!」

    「你就要去!」小妮子的性情居然十分的倔強,張揚拗不過她,只能點了點頭:「去也成,不過要讓我請客!」

    趙靜笑著點了點頭。

    兄妹倆到農機廠對面的東北餃子館,點了一斤餃子,張揚又叫了兩個炒菜,一瓶二兩裝的牛欄山二鍋頭,一聽可樂,趙靜看著張揚不覺有些發呆。

    「丫頭,幹嘛這麼看著我?」

    「哥,我覺著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兄妹之間並沒有什麼隔閡,趙靜從來都是想什麼說什麼。

    張揚心中咯噔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這其中的變化可能只有自己知道,臉上仍然掛著謙和的微笑:「哪裡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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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勢的意義】(1)

    「你變得勇敢了,大方了,性格也開朗了!」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難道我過去很懦弱,很小氣,很木訥嗎?」

    「差不多……」趙靜說完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兄妹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夜幕已經降臨,張揚害怕趙靜回去太晚遭到斥責,將杯中酒喝了,然後把帳結了,趙靜原本想跟他爭著付賬來著,卻被張揚推到了一邊。

    兄妹倆走出餃子館,趙靜悄悄把張揚拽到一邊,從兜裡掏出十塊錢給他,張揚心中一陣感動,到底是一母所生,感情還就是不一樣,他笑著搖了搖頭:「傻丫頭,幹什麼?哥不缺錢。」

    「哥,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快拿著!」趙靜急得直跺腳。

    張揚伸出大手,愛憐的摸了摸趙靜的頭頂:「哥真不缺錢,最近在醫院找了點零活兒,剛掙了一筆小錢,不然,我也請不起你吃飯啊。」

    趙靜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回去吧,晚了,媽又會擔心的。」

    「哥,你以後是不是不回來了?」趙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張揚想了想:「那……啥……以後再說吧!」

    一旁忽然響起粗聲粗氣的聲音:「小妹,幹啥呢?」

    趙靜聽到那聲音,嚇得慌忙把錢揣到了兜裡,張揚轉身望去,卻見馬路旁的路燈下站著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其中又矮又胖的那個正向自己這邊看著。

    「大哥……」趙靜怯怯的叫著,來人正是他們的大哥趙立軍。

    趙立軍也是農機廠的工人,平時不務正業,和一幫社會混混走得挺近,倒也處到了幾個不錯的兄弟,以為自己如何如何了,在反帝路這一帶也算得上小有名氣,他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軍大衣,因為身高有限,大衣幾乎垂到了腳脖子,本身長得又胖,走起路來左搖右擺,原本是想表現出囂張來著,可惜給人的感覺卻是像只企鵝,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戰鬥靴,擦得倒是油光滑亮。

    「我當時誰呢,原來是三兒啊!」趙立軍好不容易才把眼前這個衣著光鮮的小子和張揚聯繫起來,伸手想要在張揚的頭上拍一拍,張揚因為日記中的印象,原本就對他沒什麼好感,抬了抬手,擋住了趙立軍的手臂,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情:「小靜,我走了!」

    趙立軍愣了,過去這小子見到自己跟老鼠見貓似的,今兒怎麼突然轉性了?遠處他的倆小兄弟笑瞇瞇朝這邊看著呢,趙立軍頓時氣不打一出來,麻痺的你狂什麼?我他媽給你打招呼是看得起你,給臉不要臉不是?目光落在張揚嶄新的皮衣上,小眼睛裡露出貪婪的光芒,伸手摸了摸皮衣:「三兒,這衣服不錯,借我穿兩天!」

    張揚懶得搭理他,轉身要走,卻被趙立軍一把揪住了衣袖:「你他媽得瑟什麼?我跟你說話呢!」

    張揚不由得有些惱了,這姓趙的父子幾個怎麼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他媽什麼人啊,他冷冷看了趙立軍一眼:「放手,別找不自在啊!」

    趙立軍咬牙切齒道:「行啊!你***長脾氣了,敢跟我炸刺兒!」

    這他媽什麼人啊,再怎麼說也算是兄弟,同在一個屋簷下,說話連點口德都沒有。張揚不怒反笑,他忽然伸出右手,閃電般給了趙立軍兩個嘴巴子,抽得趙立軍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趙立軍懵了,在他的概念裡只有他打人的份兒,啥時候受過這種氣啊,更何況給他倆嘴巴子的是平時見到自己都躲著走的老三。

    遠處的那兩位也愣了,都知道趙立軍喜歡欺負他弟弟,今兒怎麼倒過來了,大庭廣眾下,讓老三抽了倆嘴巴子,這事兒咱們幫是不幫呢,混社會也有混社會的規矩,清官難斷家務事不是?人民內部矛盾人民自己解決,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趙立軍好半天才反過勁來,從軍大衣下抽出一根半米長的空心鋼管,聲嘶力竭的怒吼著:「麻痺的,我廢了你這孫子……」

    還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張揚衝上去就是一腳,這次張揚是真惱了,下腳自然也就重了一些,一腳踏在趙立軍的鼻樑上,將趙立軍踢得躺倒在地上,鼻子裡,嘴裡登時就冒出了鮮血,趙靜嚇得慌忙衝上來攔住張揚,遠處旁觀的那倆小子看出勢頭不妙,慌忙也趕了過來。

    張揚指著趙立軍:「要是不看在小妹份上,今兒我就廢了你,你小子給我記著,只要讓我知道你們姓趙的敢欺負我媽,我妹子,我讓你爺幾個死都找不到埋得地兒,***什麼德行,打你都嫌髒我的手!」

    「哥……」趙靜死拉硬拽的把張揚拉走,趕過來的那倆小子也摸出了空心鋼管,張揚雙眼一翻,一股另人膽寒的王八之氣頓時瀰散開來:「找死嗎?」

    倆小子嚇得一哆嗦,心說,你們兄弟倆打架跟我們有鳥毛干係,默不作聲的閃到了一邊。

    中國從來不缺看熱鬧的人,這邊才剛剛開打,周圍已經聚攏了二三十個看熱鬧的閒人,多數都是農機廠的職工,張揚雖然不覺著什麼,可是趙靜已經羞得無地自容,畢竟家醜不可外揚,看來今晚的事情又要成為農機廠這兩天茶餘飯後的新聞了。

    痛打趙立軍以後,張揚心裡的鬱悶頓時減輕了許多,和趙靜分別之後,嘴裡哼著小調,腳步輕鬆的返回了宿舍,看來人還是不能低調,你低調了人家就會以為你好欺負,連趙鐵生父子這種市井無賴都敢在自己面前得瑟,麻痺的,什麼人都是,以後等張某人發達了,踩死你們這幫孫子。

    冷靜下來想想,母親徐立華還真是可憐,跟著趙鐵生那個混蛋,估計這幾十年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想起母親花白的頭髮,憔悴的面容,張揚不由得感到心中一酸,暗暗下定決心,過幾天就把母親和妹妹接出來住,跟趙鐵生一家徹底斷絕來往。

    週日傍晚的時候,返家的實習生已經陸陸續續返回了宿舍,張揚回到宿舍,陳國偉也已經到了,正和幾名江城的同學圍坐在桌前喝酒,這幾個人家庭條件都不錯,平時就是一個小團體,張揚雖然和陳國偉一個宿舍,反倒沒有人願意搭理他。倒是陳國偉通過最近的幾件事對張揚的印象有所改觀,主動邀請張揚入座。

    張揚一是吃飽了,二是不願意和這幫毛孩子一起摻和,而且其中多數人看自己的眼神還是充滿鄙夷的,何苦讓別人不自在呢,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張神醫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正不斷進步著,已經開始學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張揚推說自己有事,想出門去走走,可剛走到門前,房門就被風風火火的推開了,進來的也是一名江城醫科大的實習生王銳,他一進門就咋呼著:「壞了,洪玲和左曉晴都被車站保衛科給扣了,咱們快去看看。」這廝也是左曉晴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員,所以左曉晴出了事情,他比其他人都要緊張。

    張揚也是微微一怔,別人出事倒還算了,涉及到左曉晴他就不能不管了,跟著王銳一幫人向春陽縣長途汽車站走去,事情的起因經過很簡單,左曉晴和洪玲坐長途車返回春陽的時候出了點事兒,倆丫頭被車上的小偷給惦記上了,一路只顧著聊天,等到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兩人的錢包全都丟了,更倒霉的是車票也一起丟了,沒有車票出檢票口的時候自然就遇到了一些麻煩,洪玲的脾氣本來就有些刁蠻,加上丟了東西心情極壞,跟檢票的工作人員大吵了起來,所以被請到了車站保衛科。

    王銳知道這事兒馬上就去了縣人民醫院,可惜今兒是星期天,多數行政科室都不上班,,保衛科值班的院警對實習生的事兒也不熱心,所以只能回來找同學幫忙了。

    十多個實習生一起來到車站保衛科,吵吵嚷嚷的想要進去,裡面出來了一名又黑又壯的保衛,從他身上的服飾來看,這廝應該是保衛科的,看到來了這麼多的學生,這小子登時就惱了,大嗓門叫了一聲:「幹什麼?想聚眾鬧事嗎?」九零年代初,廣大人民群眾對聚眾鬧事這個詞還是深為忌諱的,他們來的人雖然不少,可多數都是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的學生,被對方這麼一吼,頓時都靜了下來。

    那保衛叫孫傳福,並不是客運公司的正式編製,因為親戚的關係在這兒混了一個臨時工,看到自己這一嗓子震住了這幫學生,頓時就得瑟了起來,他指著王銳:「你!我認得你,嗬!還喊人來了,了不得了啊,信不信我把你們全都關起來。」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你他媽算個球,得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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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勢的意義】(2)

   孫傳福火了,目光很快就從人群中找到說話的那個,張揚分開同伴走了過來指了指孫傳福的鼻子:「一個看大門的憑什麼關人啊?誰給你的權力?」

    孫傳福張口想要說話,又被張揚把話拒了回去:「警察和保衛我們還能分清楚,我告訴你,馬上放我們同學出來,否則你給我等著倒霉吧。」

    孫傳福原本就是個狐假虎威的主兒,他那點兒底氣早就被張揚表現出來的強勢震得乾乾淨淨,再加上看到張揚身上的行頭,一看就知道這小子家境不錯,春陽縣城原本就那麼大點兒,保不齊是哪位領導幹部的孩子,想到這裡孫傳福的語氣頓時軟了三分:「正在調查情況,什麼事兒總得調查清楚不是?」

    張揚來到這時代已經有幾天,對其中的事情也懂得了一些,有一點他能夠斷定,保衛科是沒有權力關押旅客的,他不耐煩的揚了揚頭:「少他媽廢話,馬上給我放人!」這廝之所以敢如此強勢,是因為人家現在有底氣,大不了老子給縣委李書記打個電話,我還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其他的實習生可沒有張揚的底氣,看到他來到這裡仍然表現出這樣的強勢,內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可是也有一些擔心,萬一張揚惹惱了人家,這件事恐怕更加難以收場。不過這些實習生大都是血氣方剛的主兒,跟著張揚大聲附和起來:「放人,馬上放人!」

    孫傳福有些為難了,這事兒他說了不算啊,不過他也明白,保衛科的確沒有禁錮人家自由的權力,這事兒說來的確有些理虧,他們的保衛科長韓傳寶是客運公司經理韓唯正的寶貝兒子,他從部隊復原三年就當上了保衛科長,當然和他有個好爹有關,不過這小子卻沒少給他老子抹黑,平日裡在汽車站仗勢欺人儼然成為了長途車站的一霸。

    左曉晴和洪玲原本是受害者,可壞就壞在左曉晴長得漂亮,韓傳寶看到左曉晴,馬上就動了歪心思,藉著逃票的罪名將人家倆小丫頭請到了客運處保衛科,這會兒正厚著臉皮跟人家搭訕呢。

    左曉晴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兩句話一說就明白了,感情這滿臉青春痘的小子是別有用心呢,想清楚了其中的環節,左曉晴就有些反感了:「這樣,我們先回醫院,票前我們一分都不會少的。」

    韓傳寶穿著一身草綠色的警服,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我說這位女同志,你怎麼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呢?逃票的性質是嚴重的,這不是把錢補上就完的問題,這是……」

    洪玲憤怒的打斷了他的話:「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現在是我們被偷了東西,你怎麼把我們當成打擊報復的對象呢?」

    韓傳寶瞪圓了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誰打擊報復你?你叫什麼?我還不信了,逃票還有那麼理直氣壯的。」

    這時候外面學生的吵鬧聲傳了進來,韓傳寶看到動靜鬧得越來越大,暗罵孫傳福笨蛋,連幾個學生都治不住,他罵咧咧的來到門外,指著外面的學生:「誰再搗亂就把誰銬起來!」

    張揚湊了過去:「是我搗亂,你來銬我啊!」

    王銳生怕事情鬧大,衝上來拉住張揚,陪著笑臉對韓傳寶說:「錢我們帶來了,馬上補票!」

    韓傳寶臉色一沉:「補票就完了嗎?你們現在是聚眾鬧事,擾亂社會治安,這件事我要追究到底。」

    張揚冷笑了一聲。

    韓傳寶被他笑得有些從心底瘆得慌,瞪著張揚:「剛才是你讓我銬你的吧?」

    「是我!」

    韓傳寶點了點頭,低聲對孫傳福說:「把他帶進來!」

    孫傳福有些同情的看著張揚,心說你小子倒霉了,他伸手去摸插在腰間的橡膠棒,這些實習生看到對方要動真格的了,不由得有些膽怯,王銳碰了碰張揚的手臂:「咱們先走吧!」

    張揚沒有理會他,瞇起眼睛很不屑的看著孫傳福:「進去就進去,我還怕你啊!」他舉步向保衛科內走去,孫傳福看到人家自己進去了,也就打消了使用橡膠棒的念頭,威嚴十足的掃視了這幫學生一眼:「都給我滾遠遠的,別傷著自個兒。」

    汽車站保衛科是個裡外套間,外面五名工作人員正圍著火爐看電視,這種糾紛他們早已習以為常,看到張揚進來,有兩名保衛人員也站了起來。

    孫傳福悄悄向他們擠了擠眼睛,暗示這小子得罪了科長,等會兒要好好教訓一頓。

    一人推開了房門,張揚在門外已經看到了坐在裡屋的左曉晴和洪玲,左曉晴靠著火爐坐著,靠在椅子上,俏臉縮在紅色羽絨服的領口內,似乎就要睡著了,洪玲正憤怒的爭吵著。

    兩人看到張揚也被弄了進來,都是一怔。

    左曉晴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張揚!」清澈的美眸中露出一絲掩藏不住的驚喜,雖然沒把這些車站的地頭蛇看在眼裡,可是她們兩個女孩子被困在這裡畢竟還是有些害怕,看到張揚出現,心裡自然安穩了許多。

    張揚笑了笑。

    韓傳寶悄然使了一個眼色,一名保衛人員關上房門,站在張揚身後的孫傳福揚起橡膠棒照著張揚的後背就抽了下去,在他看來韓傳寶的命令就是聖旨。

    張揚居然不閃不避,任憑這一棍抽在了身上,然後身體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左曉晴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孫傳福也愣了,明明這一棍他沒有用盡全力,他也知道這小子是個學生,萬一打出了毛病不好交代,可是沒想到這麼不禁打,一棍就給打昏了。

    韓傳寶仍然不依不饒的罵著:「媽的,什麼東西,敢跟老子得瑟,揍他!」

    孫傳福看張揚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哪裡還敢再打,他蹲下去伸手探了探張揚的鼻息,竟然毫無反應,臉色登時就變了,他結結巴巴的說:「科長……他……」話還沒有說完,張揚霍然坐了起來,前額瞄準了孫傳福的鼻子狠狠頂了過去,這麼近的距離內,孫傳福根本無法躲開,被撞的慘叫一聲坐倒在地上,雙手摀住鼻子,鮮血湧泉般從手指縫中流了出來。

    另外一名保衛人員看到不妙,也拿著橡膠棒衝了上來,被張揚一個掃腿撂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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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勢的意義】(3)

   韓傳寶表面上囂張跋扈,可其實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看到張揚乾脆利索的放到了兩個,嚇得愣在那裡,直到張揚衝到他的面前,他才揮拳向張揚打去,被張揚一把攥住了拳頭,一個順時針的擰轉,卡啪一聲,丫的右臂已經被張揚弄得脫臼,韓傳寶痛得殺豬般慘叫起來。

    外面的幾名保衛人員聽到裡面的動靜,一個個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

    看到張揚抓著韓傳寶的頭髮正在朝火爐上拖呢。

    「你住手!毆打國家工作人員,你這是犯罪知不知道?」

    張揚不屑地笑了起來:「一邊涼快去,少給自己找不自在,這孫子想暗算我在先,合著我就該讓他打?」

    韓傳寶的腦袋距離火爐已經越來越近,炭火的炙烤讓他滿頭滿臉都是大汗,他甚至都聞到了頭髮燒焦的味道,嚇得連聲音都變了:「小子,你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你他媽不是喜歡欺負人嗎?今兒我就讓你嘗嘗被人欺負的滋味。」

    韓傳寶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子了,這小子畢竟在社會上混了多年,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還是懂得的,他顫聲道:「兄弟……兄弟……咱們有話好說……有什麼問題坐下來談好不好……」

    左曉晴知道張揚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如果不出面勸勸他,保不齊這小子幹出什麼事來,現在是法治社會,事情鬧大了對他自己也沒有好處,左曉晴走了過去:「張揚,算了!」

    洪玲恨死了這幫保衛科的狗腿子:「不能這麼算了,我們的包都被劃爛了,東西被偷了,他們不去抓小偷,反而把我們關在這裡,太過分了!」

    韓傳寶眼看自己離火爐越來越近,再不服軟,這小子八成要把自己這張臉當烙餅給烙了:「都是我們的工作失誤,我們冤枉了好人……兄弟……大姐……您兩人的損失我賠……」

    左曉晴聽到人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又小聲勸了張揚一句,張揚面子也有了,氣也撒了,這會兒剛好順著台階往下走,張神醫雖然來到現代社會不久,可也明白封建社會早已過去了,現在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咱們新中國是法治社會,張揚這才放開了韓傳寶的腦袋,韓傳寶耷拉著右胳膊哎呦不止的逃到一邊。

    張揚指著韓傳寶的鼻子罵道:「你小子最好馬上賠償我朋友的損失,否則你那條胳膊就別想要了。」

    韓傳寶又驚又怕,他的右臂因為脫臼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看來人家的確沒有誇大其詞,正想著服軟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警笛聲,剛才張揚在裡面大打出手的時候,保衛科已經有人偷偷撥打了報警電話,車站派出所就在客運站隔壁,聽到消息馬上就趕了過來。

    看到事情真的鬧大了,原本聚攏在門外的實習生嚇得向周圍散去,大家都有著大好的前程,誰都不想被弄到局子裡不是?

    來得四位警員都是韓傳寶認識的,因為所在轄區的緣故,平日裡他們沒少打交道,彼此的關係何止是熟絡這麼簡單,領隊的派出所所長王忠科跟韓傳寶的父親韓唯正私交更是非同一般,聽到有人在客運公司保衛科公然毆打工作人員,王忠科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這還了得,現在是法治社會,居然有人敢毆打執法人員,眼裡還有沒有國法?

    韓傳寶看到派出所來人了,腰桿馬上就直了起來,底氣也足了許多,他捂著受傷的膀子跑到王忠科面前:「王所,就是他,他不但逃票,還毆打保衛科工作人員,你看……他把我胳膊都給弄斷了。」

    王忠科看了看耷拉著肩膀的韓傳寶,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孫傳福,目光落在殺氣騰騰的張揚身上,內心也不禁怔了怔,這廝的戰鬥力也的確強悍了一些,韓傳寶姑且忽略不計,孫傳福和另外一名保衛人員可都是膀闊腰圓身材魁偉的主兒,也是韓傳寶手下最有戰鬥力的兩個,想不到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王忠科內心中悄悄盤算了一下,單單是毆打國家工作人員這一條罪狀就能把這小子弄進去,他冷冷看了看張揚,王所對自己眼神的殺傷力有著相當的信心,只可惜他從對方的眼裡沒有找到任何的畏懼,王忠科義正言辭的喝道:「把他帶回去!」

    洪玲看到事情越鬧越大的確有些傻眼了,她的伶牙俐齒也沒有了發揮的餘地。

    左曉晴卻向前走了一步,和張揚並肩站在那裡:「你們是警察,那麼你們應該知道非法禁錮他人自由有沒有觸犯國家的法律?」

    王忠科愣了愣,從左曉晴的穿著談吐,他已經看出這小姑娘應該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他在警務系統已經工作多年,對於各種案例有著極其敏銳的嗅覺,韓傳寶的為人他是瞭解的,平日裡利用手中的那點職權在長途車站一帶稱王稱霸,這小子還有一個好色的毛病,騷擾女乘客的事件時有發生,今天的事情八成就是因此而起。說實話王忠科打心眼裡還是瞧不起韓傳寶這個紈褲子,如果不是看他老爹的面子,王忠科是不會為他出頭的。

    王忠科並沒有理會左曉晴的質問,雙眉微微皺了皺:「帶走!」毫無迴旋餘地的語氣已經表明他要旗幟鮮明的站在韓傳寶一邊。就算秉著公平公正的處理原則,現在韓傳寶的胳膊顯然出了問題,孫傳福的鼻子仍然在出血,假如鼻樑有骨折現象就能靠上輕傷害,這小子要為自己的衝動付出慘重的代價了。

    兩名警員大步走了過來,左曉晴勇敢的擋在張揚面前:「我不許你們帶走他!」

    左曉晴表現出的勇敢多少讓張揚有些感動,洪玲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邊,能讓平日裡溫柔嫻淑的左曉晴不顧一切維護的男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從旁觀者的角度,她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

    張揚從來都不是個一味蠻幹的主兒,事情的輕重他分得很清楚,假如他做事不考慮後果的話,保衛科的三個人現狀要慘痛的多,張揚也知道大沿帽上的那顆金燦燦的警徽意味著什麼,來到這時代的時間越長,他對周圍一切的瞭解也就越深,臉上蕩漾著淡淡的笑容:「我可以先跟家裡打個電話嗎?」

    面前的小警員威嚴十足的吼叫著:「不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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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1 17:34:18
第八章【借勢的意義】(4)

    張揚正要發火的時候,王忠科卻說話了:「讓他打個電話也是應該的,這種事情,還是要首先通知一下家人的。」王忠科之所以表現的這樣通情達理有他自己的原因,無論是張揚還是左曉晴,他們的穿著打扮都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張揚敢於在保衛科鬧事,證明他的身後十有**有所依仗,左曉晴和洪玲是從江城到春陽的長途車上失竊的,保不齊她們都是江城某位幹部的子女,春陽只不過是江城的一個縣,在王忠科看來江城隨便一個幹部,級別都是不小的,他雖然在心裡偏向韓傳寶,可畢竟在表面上還要做出公平公正,維護一個警務人員的光輝形象,再說了調查清楚張揚的真正背景,然後他也好考慮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張揚得到允許後,就利用保衛科的電話先給李書記的司機劉海濤打了一個傳呼。

    說來劉海濤也真是倒霉,星期天忙活了一整天,這晚上吃晚飯早早上床,正跟老婆做預熱運動的時候傳呼又滴滴響了起來,氣得他老婆柳眉倒豎,恨不能把傳呼給他摔了。

    劉海濤一臉的痛苦,麻痺的,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陪著笑臉從床上撤了出來,看了看號碼有些陌生,還是拿起電話回了過去。

    「小劉嗎?我是張揚!」

    劉海濤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張揚是哪個,姥姥的,你小子也敢叫我小劉!劉海濤氣得險些把電話卡上,可馬上又想起李書記和這個張揚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當司機的雖然地位比領導低了不少,可考慮的事情卻一點兒也不少,劉海濤強忍著怒氣,悄悄調整了一下情緒:「張揚啊,找我有事嗎?」

    張揚這才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最後又加了一句:「小劉啊,你幫我給李書記聯繫一下。」

    劉海濤暗罵了一句,屁大點事兒也要和李書記聯繫,要是讓李書記知道少不得又要罵自己一頓,他問明處理事情的是誰,心中也有了主意。

    張揚打電話的時候,王忠科一直在旁邊支愣著耳朵聽著,當聽到李書記的時候他內心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春陽縣提到李書記第一反應就是李長宇。可這念頭也只是稍閃即逝,張揚看起來也就是個二十歲的毛孩子,他跟李書記又能扯上什麼聯繫?正在王忠科心中嘀嘀咕咕的時候,張揚笑瞇瞇舉起電話:「哪位是王所長?」

    王忠科愣了愣,還是走了過去接過電話聽筒,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人家既然直接找到了自己的身上,不是熟人就是領導,王忠科很小心的喂了一聲。

    聽筒裡傳來劉海濤不苟言笑的聲音:「王所啊,我是縣委李書記的司機劉海濤啊!」

    王忠科知道縣委書記是李長宇,可是並不知道他的司機叫劉海濤,雖然如此語氣上還是表現出相當的客氣:「哦!你好!」

    「這是怎麼回事嗎?你們是怎麼處理問題的啊?不過是些小事情,何必難為這些學生啊,王所,張揚是李書記的侄子,這件事要是讓李書記知道恐怕不太好吧。」

    王忠科從心底對李長宇是害怕的,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他也害怕李長宇的司機,假如這個電話是李長宇直接打過來的,王忠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放了張揚他們,可是劉海濤打這個電話意義又有所不同,在王忠科看來,其一,張揚和李長宇的關係並不怎樣,否則他怎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李長宇?雖然劉海濤強調張揚是李長宇的侄子,王忠科用屁股想也能夠知道,天下間哪有不同姓的叔侄,其二,劉海濤可能是跟老婆行房之時中途被硬生生打斷的緣故,言語間帶著慾求不滿的火氣,態度明顯生硬了一些,而且是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這種氣勢放在一個司機的身上就顯得有些仗勢欺人,王忠科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副科級幹部,起碼的傲氣和尊嚴還是有的,被劉海濤在電話裡一通訓斥,頓時勾起了無名火,他也不知道李長宇的司機是不是真叫劉海濤?就算你真是李長宇的司機,也不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王忠科冷冷笑了笑,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你最好親自過來一趟!」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他這樣的做法也無可厚非,麻痺的,電話裡我又看不見你是什麼樣,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張揚合夥來騙我?假如你真的過來,證明是李長宇的司機,老子給你這個面子,假如你不敢來,證明你壓根就是一騙子,老子把這筆帳算在張揚的頭上。

    劉海濤聽到對方掛上了電話,登時就怒了,一個派出所小所長竟然敢掛自己的電話,就是縣公安局局長也不敢這樣做啊,越是領導身邊的小人物,往往就越是愛惜臉面,劉海濤感到被人無視了,這種無視恰恰觸及了他忍耐的底線。他一言不發的穿好衣服,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張揚的問題,現在等於這個名叫王忠科的小所長公然向自己提出了挑戰。

    劉海濤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他要去見識一下這個張狂的小所長,看看究竟是誰不給自己劉某人面子。

    老婆剛剛有了點濕度,就這麼被吊在半空中,心裡當然有了些想法,抓起枕頭憤怒的向劉海濤扔了過去:「走了就不要回來,跟你的李書記去睡吧!」

    劉海濤愣了一下,老婆的這句怨言反倒提醒了他,自己就這麼冒冒然前去挑戰小所長,雖然是為李書記辦事,可做好事也總得讓人知道不是?再說了,這小所長似乎很不給自己面子,萬一他當面再給自己一個釘子碰怎麼辦?縣委書記的司機素質就是不同,考慮問題遠比一般人更為全面,劉海濤很快就做出了一個決定,這件事還是先徵求一下李書記的意見。

    李長宇也是剛剛睡下不久,接到劉海濤的電話明顯有些不高興,劉海濤雖然隔著電話,也從語氣中察覺到他的不滿,內心不安之餘又有些暗自高興,他甚至想像出李書記也正在繳納公糧的半途,你的人不讓我素淨,老子也不讓你素淨,活該倒霉!也只有在內心中司機小劉敢那麼意淫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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