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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彤言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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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泛東流] 諸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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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4 22:26:3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章 青銅輪盤,灌頂凝神

“莫玄。”

  莫七看著莫玄的背影走向祖祠,心中暗道:“你或許還不知道,你的祭祖啟神有多麼的不同,那位老祖親自給你灌頂凝神,天下之大,幾人能有此幸?”

  “努力吧,千萬不要讓那位老祖失望,一切順利的話,未來的路再無阻礙,前途一片光明。”

  看著莫玄向莫無風行禮,看著他大踏步走入了祖祠之內,看著莫家家主將祖祠大門關上,躬身退下……

  在場的所有人,皆如莫七一般,心中有羡慕、有恍惚、有憧憬、有期待……

  ……

  “這……就是祖祠?”

  莫玄走在暗沉沉的祖祠內部殿堂,耳中能聽到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交織成一種低沉的壓抑,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聲音,任何光亮。

  關鍵是光亮,莫玄雖未達到傳說中的虛室生白境界,但是只要有少少的光亮,就足以讓他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了。

  奈何在這祖祠當中,連最微小的裂縫透入些許微光都沒有,只有濃濃的黑暗流動著,將所有淹沒。

  突然,莫玄腳步一頓,心臟停跳,呼吸屏住……冥冥中有一種感應,好像有什麼存在,降臨了下來一般。

  耳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天音,仿佛此前在祖祠外,祥雲虛空浮現時候一般;眼前,大片濛濛之光,呈土黃色澤,凝而成祥雲,彌漫四面八方。

  天音所過之處,祥雲籠罩之地,一點接著一點亮起,恍若夜幕拉開,群星點亮璀璨。

  莫玄凝立不動,靜靜地看著此刻變化。

  不過眨眼功夫,那濃鬱得如粘稠的液體般的黑暗被驅散,天音依舊,祥雲淡淡彌漫,整個祖祠內部的情況盡收眼底。

  莫玄所在的地方,後整個祖祠三分之一距離的地方,是緊閉的厚重大門;兩側有兩排蒲團鋪陳著,從大門所在一直延續到了最裡面的高處。

  他現在站立的,正是兩排蒲團的間隔,循著蒲團延續的方向望去,可見的在祖祠的最裡端,一個厚重的木質案桌擺放著。

  案桌用料粗重無比,明明不過木桌,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小山一般的沉重不可撼動。單單看其規模,就知道從中打出這張案桌的原木究竟有多巨大,怕是千年之材,也未必能夠達到這個地步。

  案桌上擺放的東西,第一時間就吸引住了莫玄的注意力,其餘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好像瞬間消失了一般。

  明光四射,祥雲彙聚,襯托出一青銅輪盤,懸浮在案桌上徐徐轉動。

  輪盤轉動,莫玄的目光也隨之轉動,緊接著好像靈魂也被吸入了其中一般,腦海中“轟”的一下,眼前迷蒙了起來。

  恍惚間,仿佛不是身在封閉的祖祠,而是在曠野上,高山巔,不遠處一個白髮蒼蒼的背影,身姿挺得筆直,指天罵地,孤傲絕倫。

  不同的場景,別樣的感覺,“莫問天”三個字,閃電般地在莫玄的腦海中劃過。

  緊接著,莫玄豁然清醒了過來,舉目望去見青銅輪盤吞吐光芒,整個人身上生出了一種燃燒般的感覺。

  ——血脈,動!

  剛才那種玄之又玄的接觸,好像一下子就引動了他的血脈,莫玄現在全身的血液都在歡呼,都在沸騰著,幾欲長嘯宣洩。

  他一步步,沉凝而不緩慢地走到了案桌前,於腳下一個蒲團上,大禮參拜:

  “莫家小輩莫玄,拜見老祖!”

  俯身下拜,莫玄的話剛說完,便覺得一股強大的意念破開虛空而來,借著青銅輪盤為橋樑,籠罩在了莫玄的身上。

  霎時間,莫玄周身一顫,繼而一聲歎息在耳邊響起,有一種滿足、欣慰,洋溢在其中。

  並沒有給莫玄留下思考的時間,歎息之聲方才入耳,一股強大到沛然不可抵禦的力量就破空而來,灌入了莫玄的體內。

  “噹~!”

  青銅輪盤高飛而起,通體顫動,干涉現世的強大力量從虛空中破出,形成瀑布般的衝擊,沖入青銅輪盤中,再借由其為橋樑,灌住到下方的莫玄。

  “啊啊啊~”

  那一瞬間,撕裂的痛苦,本身血脈的湧動,一切的一切集中爆發,一聲長嘯直欲掀翻祖祠屋頂。

  無論是本能的抵抗,還是仰天的長嘯,都無法阻止如同潮汐般洶湧入他體內的強大力量。

  這力量之強大,哪怕是生平所見的第一強者老爺子與其相比,亦如一粟之於滄海。

  “神力,這是神力!”

  長嘯依舊,莫玄改大禮為盤坐,雙手攏于丹田,死死地將眾神圖錄壓入體內最深處。

  在這個時候,那盤踞不去的青龍偃月刀氣,眾神圖錄本體,皆是自覺地沉寂了下來,恍若塵埃一般,在莫玄的體內深藏。

  若說,莫玄的身體是九曲河道,那奔湧的實力就是一道倒卷的天河,以天河而入凡塵河道,結果如何可以想像。

  十成灌入,百不留一,九成九的澎湃力量,都從莫玄的體內散溢開來,化作土黃色光輝閃爍的氣浪,向著四面八方排開。

  “嘭嘭嘭~”

  氣浪滾滾,兩側蒲團都被震起,七上八下,空中起落,始終不得落地。

  “屬性截然不同,卻有一種類似的氣息,絕對是與關聖帝君降臨帶來的力量屬於同一種性質——神力!”

  “雄渾有餘,失之靈性,少去了韻味,仿佛只是純粹的力量,少了那種神靈本身的特性與意志。”

  莫玄正強自忍受著體內的無邊痛苦,逼著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分析關公神力與這土黃色神力之間的區別。

  若用一句話形容,一者是活生生的人,另一個,則是泥雕木塑的存在,固然相貌如一,卻到底大不相同。

  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灌輸過程中駐留在莫玄體內的土黃色神色越聚越多,終從零落露珠到涓涓細流,自發地在他的體內流動了起來。

  “咦?這是……”

  莫玄先是一驚,繼而恍然,一抹靈光閃現,連忙沉下了心來,撇開一切雜念外物,牢記、感悟那涓涓細流遊走的路線。

  同一時間,那在空中懸浮起落的蒲團們,一一閃爍出土黃色的光輝,有強有弱,有多有少,十之八九是歷年祭祖啟神殘留下來的神力反應。

  這些殘存著神力的蒲團,在莫玄體內散溢出來的力量衝擊下,一個接著一個,在空中豁然爆開,再無影蹤。

  當最後一個蒲團,湮滅在神力散溢氣浪當中時,“轟~”的一下,祖祠再非祖祠,空間被磐山擴看,恍惚間可見土黃色的群山連綿不絕……

  群山聚而成山脈,波動如潮起落,一波蓋過一波,奔湧向遠方。

  這種群山起伏向前,排山倒海都不如形容其空間,即便是萬馬奔騰,在此威勢下亦要黯然失色,倉皇而去。

  置身群山起伏間,莫玄雙目緊閉,完全沉浸於體內神力遊走路線當中,為那玄之又玄的感覺牽動心神,完全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

  他身在局中,茫然不知周遭變化;祖祠之外,驚慌之聲蓋過了一切。

  “啊~”

  不知多少聲驚呼響起,百余名莫家高手幾乎不分先後,齊齊倒飛而出,縱躍數百丈開外。

  離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不遠,整個祖祠都在土黃色祥雲的襯托下顫抖著、戰慄著,最終如泥足巨人拔出了腿腳一般,裂地拔山而起。

  祖祠裂地,似從平原上生生拔起高山,寸寸尺尺丈丈……漸至於淩駕整個莫園之上,隱約平齊於浮雲山。

  遠處所在,一個豁然深坑,幾不可見底,無盡的土黃色雲氣湧出,托在祖祠地基下,就好像祖祠腳下不是虛空,而是真正造山拔出的山脈一般。

  “好可怕的動靜,那位老祖果然是恐怖至極。”

  “有此異象,灌頂凝神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以莫玄的絕世天才,未經灌頂凝神就能產生神力,現在更不會有什麼意外。”

  “那位老祖一脈,終於出了一個強者胚子,他老人家一定很是欣慰。”

  莫家家主莫無風與莫七退避得跟眾人一般遠近,站在遠處一邊看著這一幕,一邊以眼神交流,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欣喜與興奮。

  身為莫家人,看到莫家長輩降臨的無限聲威,看到後人中有此絕世之資材,遑論他人,就是莫無非的臉上,都顯得複雜了起來。

  當然,眾人時不時望向他的目光,那更是“複雜”得多。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轉眼間,就是大半個時辰。

  “快一個時辰了……”

  小小的一個時辰,一眾莫家強者自不會有什麼不耐,只是這個時間持續之長,卻是讓他們震撼不已。

  “之前的記錄是多少?”

  “好像是一刻鐘!”

  不知眾人何人問起,何人所答,所有人相顧駭然。

  “所謂的祭祖啟神,實則是灌頂凝神,時間越久,承受的力量就越強大……莫玄他小小年紀,如何能承受此偉力?”

  “等他完成了灌頂凝神,踏入凝神期後,又會有多強大?”

  在眾人的議論與驚駭中,一個時辰的時間走到了盡頭,那天上祖祠仿佛也高懸得疲倦略一般,緩緩落了下來。

  土黃色祥雲緩緩收斂,托著祖祠落地,至於地上時,正好嚴絲合縫,從何處拔出,就還於何處模樣。

  繼而,土黃色的光輝閃過,整個地面由內而外裂縫皆被抹平,大地凝如精鋼。

  “轟~~”

  正在這個時候,一股迥異於此前的力量,在祖祠上空騰起。,

  一樣是山,但不再是連綿起伏的山勢,而是孤峰,絕頂!

  “隆隆~隆隆~~”

  強大的力量先是內斂,繼而爆開,祖祠大門轟然大開,所有人的目光隨之進入,正看到那個緩緩站起的背影。

  ——莫玄!
we are tossed by the waves of pain and tears.
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I'm tossed into the fray tossed by various fortune.
而我亦被變化無常的命運拋進爭執之海
wake up your brain!
喚醒腦中風暴!
flashed in the sky.
在蒼穹中閃耀
It's a burst of sensation.
這將是場感官衝擊的盛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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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21 23:21: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地載萬物,十二重樓凝神境

  “以凡俗之軀,納神明之力,凝而存之,謂之凝神。”

  “凝神十二重樓,一重一天,十二天外,謂之神通。”

  “凝神境!”

  “神通境!”

  莫玄緩緩起身,臉上有光在浮動,全神貫注,好像渾然不覺得祖祠大門已經洞開,上百道熾熱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背上一般。

  “是凝神境,而不是所謂的‘先天’。”

  他望著重新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懸浮在案桌上的青銅輪盤,終於明白了莫七關於“先天”的說法。

  所謂先天,只是代表著能接引天地元氣,僅此而已,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境界,也無法判斷實力的強弱,成就的大小。

  真正的境界劃分,真正的力量本質,此時正在莫玄的丹田內流淌著,涓涓細流,迴圈不止。

  細流之外,有迷霧重重,好像是無形的河道,將每一滴流水束縛。

  凝神境上,還有神通境!

  在那個境界,就能施展諸天萬界,最強的一種力量——神通!

  沒有人對莫玄言語,然而經此一事,他就自然明白,這不是什麼玄而又玄的感悟,只是蘊含在整個儀式中的基本資訊。

  灌頂凝神,灌的是一種道,一種世界本質的認識;凝的是一種力量,諸天萬界最強的力量——神力!

  “地載萬物磐山訣!”

  莫玄口中吐出的,體內迴圈的,正是這一門功法。

  地載萬物磐山訣,是莫玄在灌頂凝神過程中,記憶體內的神力流動所學會的,它不能用於攻擊,也能無助於防禦,唯一的作用就是養住神力,培養壯大。

  此時的莫玄已經明白,所謂的灌頂凝神,更多的給體內種下一顆神力的種子。再往後,就要靠著自己去運轉凝神功法,將種子培養壯大,終成滔滔長河。

  同時,經此一事,莫玄也恍然了不少東西。

  當日他得到眾神圖錄,降臨關聖帝君,之所以引來如此大的轟動,全族側目,家族高層動容,為的不是什麼先天,而是那一瞬間降臨下來的神力。

  換句話說,莫玄他在那一刻,就證明了他的體內能夠容納神力,而且在這方面有著堪稱超絕的天賦,能夠在更廣闊的天地有所作為,而不是局限在小小的先天,小小的莫家。

  所謂的祭祖啟神,就是給下這麼一顆神力的種子,能接受者,證明本身的特質與神力這個諸天萬界最強大的力量並不衝突。

  接受了這顆種子,其中的神力雖然微小,但畢竟是一種偉力,自然接引天地元氣,貫通內外,這也是每次祭祖啟神,都會在莫家造就出一些先天子弟,晉升為嫡系精英的緣故。

  讓他們晉升嫡系的不是先天境界本身,而是他們體內傳承下來的那顆神力種子。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莫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腦海中一片清明。

  顯然,先天強者中之所以強弱差距如此之大,自是跟這凝神境有關,在凝神一道上別有天賦,走得更遠的,顯露於外就會越強。

  一單純以天地元氣對敵,一在天地元氣中,再夾雜以更多的神力,其強大也就可以想像了。

  正在這個時候,莫玄甚至還來不及體察那神力細流與關聖帝君的神力之間,究竟有多大差別異同的時候,青銅輪盤上神光盡斂,無力地跌落在案桌上。

  與此同時,一個蒼老中帶著無盡鋒芒的聲音,傳入了莫玄的耳中:

  “孩子,我在中天等著你!”

  聲音中自有雄渾,似是龐大的山脈對著異軍突起的孤峰言語。

  “是問天老祖!”

  莫玄豁然抬起頭來,只見得祖祠中一點一點地暗下,那祥雲、那光輝,一切的一切不見,聲音也隨之消散,只有門外的陽光,頑強地侵蝕透入。

  “結束了!”

  莫名地,莫玄的心中就有了幾分悵然,這祭祖啟神對他來說,不僅僅是給下了神力細流,給出了凝神功法,更多的是讓他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力量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萬丈高樓平地起,這個時候的莫玄,就仿佛看到了一層層的階梯,直通天宇。

  “中天嗎?”

  莫玄的臉上神色變幻了一下,並沒有馬上給自己一個答案,而是轉過身來,向著祖祠之外走去。

  踏著晨輝,沐浴陽光,眾目睽睽之下,莫玄從祖祠中走出,曝露在了百餘道目光的聚焦中。

  在場的都是莫家的中流砥柱,真正的支撐,自然知道莫玄現在需要的是消化所得,而不是應酬客套,一一友好地點頭示意,各自離去。

  在他們離去的目光當中,莫玄分明看到了鄭重,看到了欣羡……唯獨再沒有了那種居高臨下,淡漠不以為然。

  同時,他的眼角餘光一掃,卻在最遠處瞥視得一個雄壯如獅虎的背影,默默地消失在遠方。

  “莫玄,恭喜你了,了不起。”

  片刻之後,在場的只有莫家家主莫無風與莫七未曾離開,兩人上前笑著說道。

  “家主,七爺爺,都是你們的照顧,還有祖上的看重,莫玄何德何能?!”

  莫玄連忙說道,對這兩位莫家長輩他是真心尊敬,若非有他們在,怕是一切就沒有這麼順利了。

  “哈哈哈~莫玄你還是不懂。”莫七大笑著,道:“問天老祖一生不弱於人,唯獨後人上受……那個影響,始終弱了其他支系一籌,為老祖生平憾事。”

  “故而老祖是下了大力氣,你的方才凝神,一身神力流轉,已經不下凝神十年的前輩,這是老祖厚愛,也是你承擔得起。”

  “如果你不是如此絕世天才,承受不住過多是神力,老祖縱是捨得,你幫你不得。”

  一旁莫無風也是微笑頷首,道:“今有莫玄,問天老祖無憾矣!”

  莫玄連連謙遜不提,閒聊了片刻,莫無風看了一下的天色,道:“莫玄,你回去後,好生消化今日所得,此可為一生之根基啊。”

  還不等莫玄回答,他便接著說道:“還有,回去之後,有一件東西在等著你,這是你應得的。”

  “一件東西?”

  莫玄抬起頭來,若有所思,莫無風與莫七卻只是笑笑,轉身離開。

  見得如此,他也只能將到口的話重新咽了下去,按下了此事,連忙回家,將今日之事告知父母弟妹,讓他們也高興一下。

  片刻之後,莫玄回到莫家小院,一入其中,就看到了莫無風與莫七所說的“東西”。

  三個彪形大漢,氣喘吁吁地在庭院中站立著,腳下大片的水漬,乃是汗如雨下,澆濕了土壤。

  在他們三人的手上,碰撞兩件用青色綢緞包裹著的東西,一則長如棍,一則弧似月。

  僅憑著他們三人那一身鋼鐵澆注的肌肉,及不堪重負的模樣,就知道這兩樣東西定然有著不菲的分量。

  “是它!”

  莫玄心中一喜,快步上前,來到三個彪形大漢面前,伸手一提,將兩件東西握到了手中。

  “哎呀~”

  三名大漢仰天便倒,手上東西一去,立時就是用錯了氣力。

  倒在地上,他們無不用驚駭欲絕的目光望向莫玄,那東西有多種他們還不能知道嗎?怎麼在這位的手中如同稻草一般。

  “三位兄弟,辛苦了。”

  莫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得差了,歉然笑笑,對聞聲走出的莫晨說道:“小晨,招待一下三位兄弟。”

  “這如何敢當?”

  三名大漢連忙爬起來,口稱“不敢”。

  他們本就是莫家雇請的與家族有些關係的雜役,賣力氣吃飯,普通族人亦能隨意地呵斥於他們,何況是這般族長親自安排送上武器的家族菁英?

  別說只是無心之失,就是拿他們試刀,也決計不會有人替他們出頭的。

  對,試刀,他們送來的也正是“刀”!

  莫玄在對他們說話的同時,雙臂一振,青綢撕裂,露出裡面的真容來。

  一為長棍模樣,浮雕細密的青色紋路;一為偃月刀刃,寒光四射,上附青龍紋。

  莫玄將偃月刀刃向上一拋,長棍遞出,二者“哐當”一聲連接在一起,為一把完整的長刀。

  ——青龍偃月刀!

  持在手上,輕輕地顫動從刀柄一直傳遞到了刀刃上,陽光在刀身上反射出一種驚豔又冰涼的光輝,稍稍舞動,就是漫天如月華清輝般的刀光披灑。

  “好刀!”

  莫玄撫摸著青龍偃月刀,卻不得不強行按下當場試演刀法的衝動,先將青龍偃月刀放下,前去見過父母。

  與父母弟妹一起,分享了今日的好消息後,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歡歡喜喜地吃過了午飯,莫玄才持著青龍偃月刀,立在院中。

  “刷刷刷~~”

  由靜轉動,身隨刀走,刀隨心意,整個院落中都是刀身震顫的龍吟聲,盡為漫天刀光的飄雪狀……

  莫父莫母,莫晨莫欣,全家人都在練武場邊上,看著莫玄舞刀,時不時地歡呼出聲。

  在他們看來,這刀法簡直驚豔無比,水潑不進,一刀在手,萬人可敵,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薦,哪怕是他們也知道有點不對勁了。

  午後至黃昏,莫玄舞刀不止;夕陽西下到月上中天,莫玄霧刀不止……

  借著月光,他們能清楚地看到,整個練武場佈滿繁星點點般的濕潤痕跡,幹了又濕,少了又多……

  這是揮灑出來,又為刀鋒兩半的汗珠。

  莫玄,這是怎麼了?

  PS:這章寫得好痛苦,調整次序,增刪內容,來回不下五次,總寫不出我想要的味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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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刀中真意,不在籠中悟

  “怎麼會這樣?”

  刀光狂霧,冷鋒霜寒,莫玄心中一片茫然。

  他揮舞著長刀,觀想著關聖帝君意境,感悟著青龍偃月刀氣威勢,記憶中流淌著關公生平……

  所有的手段他都使用過了,卻完全無法把握到那一絲脈搏。

  眾神圖錄中,關公冷眼默然;

  丹田深處,青龍偃月刀氣寂然。

  莫玄本以為,以青龍偃月刀為引,再將自己這段時間幾次施展對青龍偃月刀氣的感悟融合起來,就能衍化出一套刀法來。

  正如老爺子所言的,修煉這樣一套刀法,或許就能逐步掌控青龍偃月刀氣,更有可能消弭吸納這道盤踞在他的體內,使他時不時地咳嗽,同時無法下筆劃出第二個神靈的刀氣。

  事實卻是殘酷的!

  莫玄忘卻了一切,任憑時間流逝,揮灑體力汗水,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前世修煉過的刀法,今世在武庫中學得的各種運刀手段,一一融匯在一起,形成了一套不俗的招式,問題是——

  它不是青龍偃月刀法!

  “劃拉~”

  一聲異響,在青龍偃月刀鋒最遠處再往前數尺的地方,院中一座新堆成的假山如遭斧鉞,塌落下石頭數塊。

  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青龍偃月刀本身,而是從刀鋒處迸發出來的刀氣。

  假山堅石猶自如此,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這樣的威能按說已經強極,卻不能在莫玄的臉上換來半點的笑容。

  這一刀揮出的時候,莫玄他是以“地載萬物磐山訣”調動關公神力,灌入青龍偃月刀中,生生迫出的刀氣。

  威力大則大矣,卻不是他想要的,哪怕使用的不是關公神力,而是問天老祖留在他體內作為種子的大地神力,效果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充其量不過是刀氣的性質不同而已。

  “引不動神,練不出刀,又有何用?”

  越是舞刀,莫玄的心中就越是煩躁,恨不得仰天長嘯,將一腔積鬱爆發出去。

  “喝!”

  莫玄高高躍起,青龍偃月刀高舉,就要向著地面劈落下去。

  可以想見,這一刀落,定是滿目瘡痍結果,更重要的這只是他的宣洩,與事無補。

  就在長刀上光寒蓋過月華的一瞬間,莫玄的眼角餘光把家人的擔憂和疲倦盡收眼底。

  “我這是怎麼了?”

  青龍偃月刀上青光盡收斂,漫天破空刀氣皆潰散,莫玄從空中落下,持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一刀,終究是沒有劈出。

  吐出一口濁氣,莫玄歉然上前說道:“父親,母親,讓你們擔心了。”

  “玄兒,你真是怎麼了?”

  莫父絲毫不以站了四五個時辰為累,擔憂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個武學上的東西想不通透。”看著父母臉上的倦容,弟妹靠在邊上沉沉睡去,莫玄更感慚愧,連忙安慰道:“父親您放心,一時迷障了罷了,孩兒很快能想個明白的。”

  “那是,我兒是絕世天才啊!”

  莫父笑眯眯地說著,這句話道來,前所未有的有底氣,不再如過去的十餘年間,只有他自己對此堅信不疑。

  “嗯,夜已經深,父親母親回去安睡吧。”

  莫玄抬頭看了一下天色,見得月上中天,夜已經深了,於是如此說道。

  送父母回房,抱著弟妹到床上,莫玄回到自己房中,沉重的青龍偃月刀橫在膝上,神色漸漸沉凝了下來。

  與狂舞青龍刀時的狂躁相比,經過了安慰父母的一幕,他的心整個沉靜了下來,手掌在刀鋒上抹過,那絲冰涼讓他愈發地清醒。

  “青龍偃月刀法,終究不是閉門造車能創出的。”

  “此前刀氣迸發一擊,就為老爺子譽為秘法,真正完善的青龍偃月刀,定然至少是神通一級的強大,甚至……”

  莫玄的眼中有精光迸射而出,在黑暗不燃燭火的房中,儼然兩顆夜明珠般。

  “關公神力,與大地神力不同;青龍偃月刀成,定然也有別於其他的神通。”

  “先天只是門檻,凝神不過起步,此後漫漫道路,眾神圖錄給我帶來的,絕對遠遠不止是眼前的這些!”

  莫玄盤膝不動,心中諸般念頭閃過,月光透過窗戶見縫插針地透入,灑在他的身上,顯出了一種琉璃般清澈的光明。

  徐徐的風,在房中盤旋;淡淡的嗚咽,在夜色下徘徊……

  青光如潮水,波瀾湧動;黃光似螢火,點點飄灑。

  在莫玄的體表周圍,眉心紫府、胸前檀中、小腹丹田,三處位置左近,都有小小的漩渦在成型,帶動了青色神光與黃色神光,在房中旋轉。

  這些光輝中,青光占去了九成,黃光不過極小的一部分,一者匯入丹田深處,關聖帝君神像中,一者融入涓涓細流內部。

  地載萬物磐山訣!

  莫玄沉浸入青龍偃月刀的感悟當中,不知不覺地運轉起了地載萬物磐山訣,引動了天地間微弱的神力,容納入體內。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眉毛挑起,臉上現出一抹異色,說不出的怪異。

  融入他體內的黃色神光本就少得可憐,又重複了在祖祠內的一幕,太半散溢開來,不為身體所容納。

  在這種情況下,莫玄暗暗估計,重新匯成一道涓涓細流,果然如莫七所言,需要數年的苦功。

  莫玄今年不過一十六歲,數年苦功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莫問天的這份禮不能說不大。

  然而——

  莫玄驚異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那青色神光——關公神力。

  實質上,從外界吸納過來的關公神力並不比大地神力為多,之所以行成不下十倍的差距,是在運轉地載萬物磐山訣的時候,從無量虛空中生生引出的。

  這引出的關公神力至精至純,完全不下於莫玄純化後留在體內的大地神力,從這方面來說,他吸納關公神力的速度甚至遠遠超過了大地神力的十倍以上。

  莫玄抬起頭來,仰望虛空,那裡有他人所不見的青色神光,憑空浮現。

  “這個虛空的隔膜打破,通道洞穿,對面是否是我原來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關聖帝君在加持神力?”

  毫無疑問,這不斷增長著的關聖帝君神力,正是破開虛空而來,隱約中有億萬生靈虔誠祝告的聲音在其中回蕩。

  隨著關公神力的不住湧來,貯存,莫玄腦海中那早已習慣了的“忠義……忠義……忠義”之聲再次洪亮,直至震耳欲聾。

  “咳咳~咳咳咳~”

  正在此時,莫玄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隨著他的咳嗽聲,整個房間的神力漩渦都在戰慄,在顫抖,恍若隨時可能散去。

  這一咳,甚於此前的每一次,不知過了多久,莫玄從重新坐直了身子,臉色蒼白如紙。

  “不想辦法緩解刀氣的侵蝕,縱使神力積聚再多又如何,到頭來倒持太阿,反傷了自己。”

  想到“倒持太阿”四字,莫玄心中一凜,不由得就握緊了膝上的青龍偃月刀。

  “不能再拖延了!”

  莫玄豁然站起了身來,就這麼持著青龍偃月刀在屋中行走。

  他此時愈發地明白了過來,關公神力與大地神力截然不同,它是有著自己的“靈”在其中,不能徹悟其本源,到底不能真正掌控。

  現在修為尚淺也就罷了,他日修為精深的話,一擊出,怕就是與敵攜亡的局面。

  “就這麼辦!”

  感受到切身的威脅,莫玄的目光轉為堅定:“青龍偃月刀必須要成,既然閉門造車不行,那我就走出去,親身去感悟那神中之靈,刀中之意。”

  想到這裡,他心中豁然開朗,直有撥雲見日之感。

  此念方生,莫玄眼前忽然一花,有一種隱隱的刺痛感。抬起頭來,才發現透入屋中的不再是清涼的月光,而是耀眼的晨輝。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沐浴在朝陽中,莫玄由內而外,皆是沉浸在一股灼熱當中,那是血液的沸騰,心中的渴望。

  來到這個世界一十六年,他一直被肩上的責任壓制著,到了今時今日,猶自沒有走出去過,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走出去!”

  “當我再回時,定是青龍偃月刀大成!”

  莫玄下定了決心,再不猶豫,隨手取過一件青衣為刀衣,將青龍偃月刀重新拆卸下來包裹著往身後一背,再取了幾套衣服,轉身便從房中走了出去。

  當他踏出房門之時,正是朝陽徹底躍出地平線的時候,新的一天,到來!

  ……

  “父親母親,孩兒為尋刀中真意,須得遠行一趟,望二老好生照顧自己,等著兒歸來。”

  “小晨,欣欣,你們也大了,該懂事了,記得照顧父親母親,莫要淘氣了。”

  ……

  “家主,莫玄心有所惑,須得外出去尋屬於我自己的道,請家主恩准外出。”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好,老夫就准你外出,不過最遲一年,必須歸來,族中尚有大事,且關乎你的未來,切記切記!”

  “是家主,莫玄不敢忘,家中也請家主與七爺爺多多照顧,莫玄告辭了。”

  ……

  “老爺子,我要走出去了,刀中之道,披荊斬棘,絕非籠中可悟。”

  “去吧去吧,記得給老頭子帶上幾瓶好酒回來,還有……”

  “小心!”

  ……

  正午時分,莫玄別家人,告家主,辭老爺子,踏出了莫園。

  PS:這章寫出感覺了,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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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21 23:22:2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請借一顆忠心!”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青玉案前,辛棄疾的是太平盛世,繁榮景象。

  城廓為山林,庭宇生荊艾。白骨不知誰,縱橫莫覆蓋。

  出門無人聲,豺狼號且吠。煢煢對孤景,怛吒糜肝肺。

  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

  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西入關,迥路險且阻。

  ——悲憤情中,蔡文姬的亂世飄零,人間慘絕。

  三個月的時間,莫玄一月徜徉在青玉案中太平繁榮,兩月行走在屍橫遍野,所見所聞,一片哀鳴。

  今世十六年,他才真正明白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莫家浮雲城方圓數千里,歌舞昇平,安居樂業,正是一派安詳繁榮;數千裡外,各國爭雄,兵鋒延續數百年,傾盡江河水,沖刷不乾淨的血腥。

  內外,已是兩個世界。

  往來行商,遷移難民,過路兵丁,車船腳衙……莫玄從一路所見的各色人等中,真正對這個世界有了清晰的認識。

  十大世家,各據一城,勢力範圍之內,刀兵不敢犯;世家之外,諸國爭雄,亂世綿延不絕,已是上百代人血淚。

  真正行走在這樣的世界上,莫玄才知道過往的十六年,何其之幸,能有完整的家庭,溫暖的親情,安全的環境,前程的希望……

  與那十大世家之外的人相比,縱使十六年間諸多的不如意,盡數如風中柳絮,一飄而過,再無影蹤。

  不知從何時而起,莫玄沉默了,只有接連不斷地咳嗽聲,“咳咳咳”地伴著他行走在大地上,看著不同的人們,身上發生的相似的悲劇。

  時而出手相助,時而人力有窮,無論如何,莫玄行走著,作為著,卻一次都不曾拔出過背後青龍偃月刀!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他時常能感受到一股顫動,源自青龍偃月刀,似是那血染的沙場,不義的廝殺,激起了長刀飲血的渴望。

  莫玄還是按捺著,不讓青龍偃月刀上,第一次就飲上那樣暗沉的鮮血。他只是每日裡,以神力蘊養,以心神溝通,以觀想加之……仿佛在教育著一個初生的嬰兒,要做個怎樣的人,成為怎樣的一把刀!

  刀不能語,靈性漸生,渴望日盛。

  莫玄終究按捺著,在這個養刀、煉刀的過程中,他必須將這種無目標的鮮血渴望壓下,否則煉出的就不會是青龍偃月刀,而一柄嗜血狂刀。

  人役刀,刀亦役人,到底是人為刀尊,還是刀為人主,就是在此刻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三月後的某一天,清晨,風自嗚咽,也將遠方的呻吟,傳入了莫玄的耳中。

  三月行走,餐風飲露,遍看人間慘劇,他臉上最後的青澀與稚嫩不見,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滄桑感。

  哪怕不曾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縱然一生也不會有那樣的遭遇,然而物傷其類,見微知著,莫玄的心也漸漸堅定。

  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莫玄真正感受到了,刀,在這個世界上,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含義?!

  那是一切正,一切忠,一切義,一切仁……乃至於一切愛的根本!

  手中無刀,談何正氣忠義仁恕,概為虛妄。

  遠方風兒傳來的呻吟,夾雜的戰馬嘶鳴、人聲哀嚎、金鐵交擊……這一切在這三月間,莫玄所見多有,無非是戰場罷了。

  “無非是戰場罷了。”

  莫玄搖了搖頭,金戈鐵馬入夢,這是何等的熱血沸騰心中激蕩,但真正置身其間,便會感受到那種蔑視一切生命的大絕望。

  他對這一切已經厭倦,就待轉身而去,正在此時,背後青龍偃月刀驀然顫鳴出聲,似那蛟龍終於攢夠了力量,就要掀翻怒海一般。

  “有問題?”

  莫玄伸出手來,在背後一撫,暫時壓下了躁動的青龍偃月刀。這刀經過他三個月神力蘊養,再加上觀想關聖帝君,靈性愈發地充足,這般表現怕是未必無因。

  心中想著,他的腳步下意識地往著戰場上靠了過去。

  不過相距裡許,當莫玄走到那聲音的源頭,再一處荒涼的小坡上駐足的時候,一場廝殺到了最後的尾聲。

  “哼!”

  看著眼前的景象,莫玄眉頭一皺,冷哼出聲。

  在小坡不遠處,充其量不過幾百丈的距離,一圈馬車圍成了一圈,上面堆滿了糧秣,燃起著熊熊火焰。

  運糧的馬車遇襲後以車為牆,拒敵待援,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真正引起莫玄關注的,卻是那馬車圈子正中的所在。

  那裡,有一輛看上去要豪華上不少的堅固馬車被保護在最裡面。馬車上拉車的健馬四散在左近嘶鳴,華美的紋飾染上一層黑乎乎的煙火氣。

  哪怕是到了這個糧草盡數被焚燒殆盡的時刻,仍有士兵在做最後的抵抗,死死地護在豪華馬車外。

  顯而易見,那裡面是一個重要人物。

  莫玄對此剛剛來了一點興趣,最後一個親兵模樣的壯漢被七八把長槍捅入體內,猶自高呼:“速走,速走!”

  豪華馬車大門打開,一個撕去了華服下擺的年輕女子滿臉驚慌恐懼之色,懷中緊緊抱著繈褓,從馬車上跳下,一個踉蹌,隨即不管不顧地抱著孩子狂奔而去。

  “找到了!”

  “捉住她!”

  ……

  四處包圍上來的另一方士兵大喊著,從各處圍攏,那年輕女子與懷中孩子,恰似籠中鳥,眼看再無可逃。

  “將軍,將軍,你在哪裡?”

  “快來救救妾身,至少救救孩子啊~”

  女子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一身力氣仿佛都被抽去,竟是再也站不起來,抱著孩子哭泣,聲音催人淚下,仿佛杜鵑泣血一般。

  “看來是某個將軍的妻子,果然是甯為太平犬,不為亂離人,縱使大將妻小,亦難得保全。”

  “戰爭,又與女子嬰孩何干?!”

  莫玄輕咳了數聲,看著那些士兵們張狂暴虐地笑著,揮舞著兵刃,一步步逼近絕望欲死的女子,終究歎息一聲,不能坐視。

  就在他手上結印,天地元氣彙聚而來的時候,遠處一聲大喝,壓過不知多少兵丁的喊殺聲。

  “某家趙桓在此,擋我者死!”

  蹄聲隆隆,一騎躍起,淩空踏碎數名士兵頭顱胸膛,馬上一大將,鐵甲長刀,威風凜凜。

  戰馬過處,人仰馬翻;長刀所向,血雨灑天。

  大將趙桓所沖的方向,正是那女子與嬰孩所在的地方,不遠處糧秣車輛燃燒成了巨大的篝火,映照出了半天紅徹。

  “趙將軍,速速來救……”

  年輕女子看到大將趙桓,絕望的眼中終於有了一抹希翼之色,話未說完,轉為一聲悶哼。

  “主母!”

  趙桓循聲望去,頓時目眥欲裂,長刀一滯,數柄長兵刃趁機招呼在他的身上,血染戰袍。

  那年輕女子的張了張口,再沒有能出聲,小腹處露出一小截的箭矢,卻是在說話間,為流矢所射殺。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臉上眼中都沒有恐懼之色,反而有一種乞求與願望,以最後的力氣,向後一倒,讓懷中的嬰兒跌落在她的身上,而不是落入血染的泥土中。

  看著這一幕,莫玄終於動容,面露不忍,那流矢全無徵兆,即便是他早有準備,竟也是救之不及;

  看著這一幕,大將趙桓大喊著,奮起一身之勇烈,以通體數十創的代價,硬生生地殺入了重圍,來到年輕女子身旁。

  這個時候,女子早已氣息全無,唯有嬰兒的哭啼聲連喊殺聲都不能掩蓋,好像明白了母親的離去一般。

  “主母安心去吧,桓在一息,少主就在一息!”

  趙桓不愧是沙場戰將,確定年輕女子死亡後,並沒有耽擱時間,幾乎是在錯身而過的一刹那,就將嬰兒從地上撈起,抱入懷中,揭開戰甲披在繈褓上。

  做完了這些,他調轉馬頭,就向外衝殺而去。

  一丈,兩丈,三丈……至於百丈。

  一人一馬,一將一刀,趙桓生生在千人圍殺下幾乎殺透了重圍,數息下,不知道多少將士為其陣斬。

  “嘶~”

  他胯下戰馬,在這即將殺透重圍的一刻,終於支撐不住,軟軟倒下。

  趙桓翻身一滾,懷抱著嬰兒躲過士兵的踐踏,長刀橫掃,斬斷人、馬腿無數,一片血雨中“嘣”的一聲,長刀不堪重負,斷成了兩截。

  失去了趁手的兵刃,在這千鈞一髮的戰場上意味著什麼?

  幾乎就在那一瞬間,不知多少柄長槍大刀遞了過來,生死之際,趙桓的第一反應卻是轉身閃避,牢牢護住了懷中嬰兒。

  一刹那,趙桓再受數創,為保護嬰兒,連頭盔都為斬落,險些就是一刀梟首。

  面對如此兇險,趙桓依然如故,一邊搶刀廝殺,一邊以身護少主,那股血勇剛烈與赤膽忠心,即便是敵人也為之肅然起敬,下意識地將其包圍住,卻沒有馬上襲殺。

  “如此忠良!”

  莫玄忍不住動容,這趙桓的表現,若非是武力上有所不足,當真是不下長阪坡趙子龍。

  “趙子龍……”

  “忠……”

  莫玄忽然怔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回手摸向身後青龍偃月刀,若有所思。

  遠處,趙桓面對著圍攏過來的不下千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某家趙桓在此!”

  “夠膽的上前送死!

  面臨絕境,趙桓大笑著,懷抱嬰孩的手依然沉穩,持刀之手亦無半點顫抖。

  縱然力竭,哪怕刀卷,不改赤膽忠!

  “送趙將軍上路。”

  不知何人吼了一聲,不知多少兵刃遞了過來,眼看著趙桓將與那嬰孩少主,齊赴了黃泉,全了他忠烈的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蓋過了沙場上一切壓抑肅殺,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將軍,請借一顆赤膽忠心。”

  聲音入耳,趙桓抬起頭來,只見得一個銀衣人站在他的面前,負手而立,周身土黃色光輝包裹,那數十長兵刃,竟不能落。

  趙桓緊了緊懷中少主,朗聲大笑道:“某家全身皆是忠心,君可自取之,又何須問!”

  “好!好一個全身皆是忠心。”

  銀衣人大笑著,負手轉身而去,視那不下千人士兵為無物,只是在地上倒插著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刀,其上有青光吞吐,刀氣縱橫。

  “借刀一用,還爾忠心!”

  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沙場上已經沒有了銀衣人的影蹤。

  大將趙桓福至心靈,一手探出,握住了刀柄——青龍偃月刀的刀柄!

  “轟~”

  一人高躍起,數丈刀氣揚。

  千騎卷平崗,忠心有赤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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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21 23:22:5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青龍偃月:忠義(上)

 “喝!”

  亂軍之中,一聲暴喝,竟直上九天,連那浮雲都為之避讓。

  雲開霧散,紅日噴薄而出,耀眼的陽光下,一切纖毫畢現。

  一抹嫣紅從刀柄處開始,如流動的紅寶石般美麗,似奔湧的岩漿般熾熱,滾滾而下,在冰冷的刀刃上覆上了一層血紅。

  這是赤膽忠心血,流淌青龍偃月刀。

  忠血過處,隱約龍吟之聲,在虛空中回蕩,有濃密的霧氣從刀身上騰騰而起,恍若是紅熾的烙鐵落入了水中,更似岩漿阻斷了河流。

  忠血蒸騰,究竟是盡數散入了空中,還是有什麼精華的存在,沁入了刀身中不見?

  這一點,大將趙桓無心計較,握著青龍偃月刀,高高躍起。

  “喝~哈!”

  聲聲大喝,吐氣開聲,非如此,不足以宣洩他體內那直欲爆炸的力量。

  無盡的刀氣縱橫,握刀在手,似是山也可斬。

  長刀所向,一人一刀一繈褓,如一道青龍蜿蜒咆哮,呼嘯而過。

  “殺!”

  青龍過處,兵刃折,人命隕,剖開戰馬,斷裂車架,於大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糧秣車輛熊熊火焰燃燒之處,那附近造成這一切的過千兵丁,在這一刹那驚豔,青龍一擊破陣之後,齊齊凝立原處,一動不動。

  他們之中,有挺著斷刃者,有面目猙獰者,有奮力向前者,有自保後退者……

  無論怎般形狀,如何實力,此時盡數如同冰封了一般,僵立不動。

  忽地,風起。

  微風過處,卷起細微得連眼睛都不能迷的塵埃,撲在那些兇神惡煞,周身血氣的兵丁身上,旋即——

  千年風化凝一刹那,冷冽刀氣綻一須臾。

  一刹那,一須臾的時間,似是過了千年風化一般,每一個兵丁的身上,皆有青色的刀氣綻放如蓮花,旋即從頭到尾,崩潰湮滅,隨風散去。

  大將趙桓,持青龍偃月刀一擊,敵兵盡歿。

  當這一幕發生的時候,那個請借忠心,還以長刀的銀衣人已經渺然不可見,遠處青龍咆哮,刀氣酷烈,更在數裡之外。

  “殺!殺!殺!”

  永恆的戰場廝殺之聲,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數以十萬計的兵丁,漫山遍野呼喝。

  包圍圈在一層層地縮小,趙桓持青龍偃月刀,來回馳騁縱橫,不知將多少人頭不盡的敵兵,被他斬落馬下,直殺得屍橫遍野,一路絕塵。

  “嘶~”

  在無數目光的怒視下,在數千弓弩的瞄準下,一匹戰馬躍空,下方是一座青石橋樑,長約十丈。

  半空中,戰馬長嘶之聲止住,幾乎是半空中跌落下來,硬生生地砸落在地上,滾落一個遍體鱗傷,全身血紅,猶自牢牢護住懷中繈褓的身影——趙桓。

  在他的身後,戰馬如同刺蝟一般,不知插了多少箭矢在身上,讓它生命瞬間流逝一空的,卻是腹下一柄長槍洞穿……

  這是趙桓一路奪馬廝殺,倒斃的不知第幾十匹戰馬。

  趙桓連看都不看身後一眼,那鋪天蓋地而來飛蝗般箭矢,更不曾讓他眨動一下眼睛,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繈褓安好,少主安睡,便深吸了一口氣

  ——回刀,躍起,一斬!

  “忠……忠……忠……”

  長刀顫鳴,震動天地元氣,如發“忠”之呼喝,回蕩天地間。

  一抹青色刀氣如輪,更似明月亦感于趙桓赤膽忠心,降了下來,附於了刀身上。

  “刷!”

  漫天箭矢盡斷,跌落了下來;

  青石橋樑劇震,轟然盡坍塌。

  一刀,斷石樑!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爾等聽好了,某家乃大將趙桓,若為吾刀不利,儘管搭橋過來便是。”

  “某家,去也!”

  趙桓大笑著,持刀懷抱繈褓,大踏步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耳中仍有石樑斷裂的轟然巨響,眼前盡是跌落下來的箭矢烏雲,敵兵皆膽寒,竟是不敢前。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遠處的一處坡上,莫玄脫口贊道:“好一個馬革裹屍的大將氣魄!非如此,無以發出如此威能!”

  他是真心震撼,借出的青龍偃月刀上附著了那道刀氣,一身關聖帝君神力,乃至於通過眾神圖錄,觀想關公形象於其上。

  這,可說是蘊含寄託了現階段他最強大的力量。

  可這力量,即便是在莫玄自己的手中,怕是也發揮不出趙桓這般恐怖的威能,說到底來,終究是那一片赤膽忠心影響。

  “這就是‘忠’?!”

  莫玄看著趙桓大踏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從未對任何人產生過哪怕一縷“忠”的念頭,故而也無法體會感受到青龍偃月刀氣乃至於關聖帝君神力的真正強大。

  此時親見青龍偃月刀在趙桓手上的威能,莫玄才真正確定了他所想無誤。

  通過這種辦法,從這些忠義之士的身上,感受到“忠義”本身的力量,與青龍偃月刀及關公神力的契合之處,最終成就自身。

  這並不僅僅是為了青龍偃月刀,更多是為了關聖帝君本身,為了徹底掌握這個神秘而玄奧,與那如在夢中的前世息息相關的力量。

  欲至於此,需先煉己心!

  莫玄神色一凝,知道三個月的行走天下,終於讓他走上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一條煉心之路!

  錘煉的不是刀,而是他本身的感悟與心靈,從那一絲絲的震撼與感動中提取力量。

  “從震撼與感動中提取力量,共鳴于關聖帝君,從而徹底感悟掌握其中意境與力量,真正實現東方眾神一一降臨此界!”

  莫玄胸中激蕩,有一種天高雲淡的豁然開朗,好像漫天的層雲散盡,一片湛藍的天空。

  心中思定,他再不遲疑,一步踏出,循著趙桓背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強弩之末,油盡燈枯,一生心血,盡燃忠心!”

  “趙桓,你助我徹悟了此理,我也當送你最後一程。”

  莫玄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些許黯然之色,那些敵兵或可為趙桓所嚇阻,可他的情況,又如何瞞得過莫玄的眼睛?

  方才一刀斷去石樑,對方只要有任意一個小將領策馬揚鞭,越過斷橋而來,趙桓就幾乎全無抵抗之力,只能引頸就義了。

  “這是天要成就你的忠心,不忍讓忠良枉死!”

  莫玄歎息著,很快在前方看到了趙桓蹣跚的腳步。

  在他的腳下,有一條鮮血灑出的血路,血路的盡頭處,趙桓終於停下了腳步。遠處,一面將旗迎風舒展,獵獵有聲。

  “漢定國大將軍程”

  旗幟上的七個大字躍入眼中,趙桓精神就是一振,好像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一般,腳步重新穩健,步步向前,至於旗幟下。

  “末將趙桓,幸不辱命,救回了少主!”

  趙桓來到旗下,看著數百殘兵敗將簇擁著的一個中年長須男子,雙手將是包裹在甲衣中的繈褓,遞了過去。

  一直到了此刻,那嬰孩在繈褓中猶自酣睡,完全不曾知曉,有怎樣一個赤膽忠心之大將,為了他出生入死,血染沙場。

  “桓無能,恨不能為主公殺盡來犯之敵。”

  “趙將軍辛……”

  那中年長須男子接過孩子,看自家骨血安詳睡去,眼中閃過一抹溫柔之色,抬起頭來,一臉的感激定格。

  在他的面前,趙桓送上了孩子之後,雙手自然垂落了下來,臉上亦有滿足的笑容,好像是肩膀上放下了什麼重擔,終於放鬆了下來一般。

  這一放鬆,就是永久。

  那種安詳,那般沉靜,不是沙場大將,生時能有的氣度,縱使病死床榻,得了善終,難逃鐵血酷烈之氣,唯有馬革裹屍者,才能安詳如此。

  那一聲“恨不能為主公殺盡來犯之敵”,此時回想起來,分明有一種悵然與遺憾在其中。

  遠處,莫玄略微閉了一下眼睛,亦是一歎,隨後舉步,向著那個漢定國大將軍程的中年長須男子走去。

  “啊啊~~~”

  確定了趙桓力竭而死之後,中年男子仰天吼叫了一聲,目眥欲裂,悲痛欲絕地道:“趙將軍,是程某對不住你,若非為此豎子,將軍何至於此?!!”

  “害我大將,吾留你何用?”

  他雙手一舉,狠狠地將手中孩兒向地上砸了下去。

  “主公不可……”

  中年男子的那些親衛們,本來也是滿臉的悲痛之色,此時見得此舉,不由得齊齊驚呼出聲。

  再想要做什麼,卻是來不及了。

  眼看著,小小孩兒,就要為中年長須男子的一時悲痛與憤恨而被活活摔死,一陣風起,撲在了眾人的身上。

  “保護主公……”

  親衛們下意識地反應,剛要將中年長須男子保護在中間。

  “慢,你們退下。”

  中年男子沉聲說道,威嚴自顯。

  在他的面前,莫玄一手平托著嬰兒,遞到了面前,淡淡地道:“家國征戰,男兒抱負,與嬰孩何干?大將軍大可不必將怒火發洩在孩子的身上。”

  “再說了……”莫玄目光一轉,凝到了趙桓的身上,“這孩子是這位將軍浴血奮戰良久,豁出去了自家性命才保下來的,是他忠心之所寄託,大將軍又豈能辜負?”

  他畢竟看上去年紀輕輕,又字字句句隱含責備點醒之意,頓時惹惱了那些親衛。他們之中有人正要呵斥呢,卻見得中年男子躬身一禮,正色道:“多虧先生點醒,程某險些犯下了大錯。”

  “小小孩兒,生死不足掛齒,然其畢竟是趙將軍以性命保下,豈能輕擲?程某舉動,著實是對趙將軍不敬,大誤,大誤!”

  中年男子一副捶胸頓足模樣,語氣至誠,讓本來只是想現身收回青龍偃月刀的莫玄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贊:

  “此人非英雄豪傑,就是梟雄巨擘。”

  “若與趙桓比前世常山趙子龍,或有不及;以此人比之劉玄德,卻有過之!”

  莫玄看到了現在,本能地就將這一幕與那前世三國時代曾經發生的聯繫在了一起,但終究是有所不同。

  趙桓遠不如趙雲,就是加上了他的青龍偃月刀,也遠不如白馬銀槍的來去自如灑脫;中年男子則更勝劉備。

  當年劉備摔子,千古爭議難定其究竟是收買人心,還是視手下大將如手足更勝過骨血;中年男子此舉,就無這個問題。

  趙桓已死,談何收買?

  真心的話,不失為至情至性的英雄人物,充其量也就是對家人寡恩了一些,瑕不掩瑜;若為假意,那就是為了身後的親衛殘兵,這些他最後的起家本錢,甘願親手摔死自家孩子。

  “無論英雄豪傑,還是梟雄巨擘,此人都小覷不得,不過是虎落平陽罷了。”

  莫玄深深地凝望了中年男子一眼,旋即回過頭來,伸手一招,青龍偃月刀歡快地顫鳴了一聲,在天地元氣的包裹下,飛入了他的手中。

  整個過程中,趙桓的屍體紋絲不動,絲毫不受那青龍偃月刀脫離的影響。這自是莫玄有意為之,如此忠臣英雄,便是故去,亦當尊重。

  做完了這些,莫玄頭也不回地說道:“此刀乃本人暫借將軍,現在收回。”

  話音落下,他也不管得中年男子等人信也是不信,自顧自地就要離去。

  “尊駕請留步。”

  那中年男子連忙挽留,同時不忘吩咐手下親衛:“爾等將趙將軍遺體搬上我的馬車,我們同來共歸,回頭再行厚葬。”

  這番話說完,他才沖著莫玄歉然一笑,走上前來。

  就沖著他先安置趙桓遺體的行為,莫玄沒有按原計劃轉身就走,而是停下來等著中年男子上前。

  “程某在此,先謝過尊駕出手相助,成全了趙將軍忠心,亦保全了程某唯一的一點骨血。”

  他的目光在青龍偃月刀上一瞄,旋即露出了了然之色,一拜到地:“請尊駕受程某一拜。”

  “不敢!”

  莫玄側了側,不願受他這一禮,同時開口說道:“程將軍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不過志不在此,怕是要讓將軍失望了。”

  應付了一句,他還沒舉步離開呢,忽然神色一動,回望身後。

  與他做出一般動作的,還有那中年程姓將軍。

  在他們兩人的面前,足足有三五親衛,硬是抗不動趙桓的遺體,一個個臉上憋得通紅。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沖著莫玄歉然一笑,走了過去。莫玄心中好奇,亦隨之前往。

  驅開了幾個親衛,兩人站在趙桓的屍體面前,神色齊齊就是一變。

  此時的趙桓,依然是那副安詳的模樣,生命氣息全無,不同的是不知什麼時候,他一雙眼睛睜開,略顯得有點渾濁的眼眸間,甚至還能看出不甘與渴望。

  看著這個情況,莫玄心中一動,伸出手來,略略在趙桓的遺體上一搭。

  “咦!”

  莫玄收回了手掌,也才知道那些親衛為何會是那般模樣。

  他那一搭之力何等強大,就是巨石也要晃動一下,然而落在趙桓的遺體上,卻是紋絲不動,猶如有千鈞墜掛在他的身上,不可撼動。

  “這是刀氣殘留,神力不散,凝而如鉛,動而如汞。”

  莫玄恍然了過來,緊接著搖頭歎息:“若是生於我十大世家,以此人的身體對神力的適應程度上看來,當不失一個天才,退一萬步講也是先天之材。”

  “可惜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趙桓遺體上表現出來的不甘,那中年男子也不例外,搖頭苦笑道:“趙將軍你這是不願走啊,難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將軍你還想為程某拋頭顱灑熱血不成?”

  “程某何幸,能得將軍?!”

  任由中年男子如何感慨萬千,幾欲涕流,趙桓屍身猶自如釘子一般紮在地上,若要強行移動,怕是肢體殘破不可免。

  “這可如何是好?”中年男子無奈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關注莫玄的反應。

  莫玄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目視著趙桓已經沒有了神采的雙目,若有所悟。

  那中年男子也是沉得住氣,莫玄不言,他竟然也不追問,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

  “主公,敵兵可能會追上……”

  親衛忍耐不住,上前提醒道。

  這個親衛的話,也將莫玄從莫名的感慨中驚醒了過來,搖頭歎息道:“馬革裹屍,已是大將最好的歸宿,趙將軍你為何一忠至此?”

  他緊接著回過頭來,對中年男子說道:“虎狼之將,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什麼厚葬哀榮,不過小事爾。”

  “趙將軍是在臨終前,還想著為程將軍你阻擋追兵,故而一身力量凝而不散,目不能閉,身不能移。”

  莫玄這話一說,一眾親衛皆默然,數百殘兵概動容,中年男子更是直接眼眶泛紅。

  “罷了。”

  “莫某今日就成全於你吧!”

  莫玄頓了頓,忽然開口出聲,同時腳下一震,一塊破碎的木板從不遠處的地上飛來。

  順手一抹,木板插入地上,正在趙桓遺體前,儼然墓碑模樣。

  刀光一閃,青龍偃月刀靈動如筆,龍飛鳳舞地在木板上游走而過,一行鋒芒畢露,盡顯逼人氣勢的字跡浮現。

  “大漢忠良,趙將軍桓,力竭殞身于此,將軍馬革裹屍,本是幸事,惜為鼠輩圍攻,恨不能死英雄手!”

  默讀了一遍,中年男子及一眾親衛盡數動容,繼而中年男子眉頭一皺,道:“尊駕,如此寫來,怕是會激怒了敵兵,反而毀傷了趙將軍遺體。”

  “求仁得仁罷了。”

  莫玄寫下這行字後,似是有些意興闌珊,也懶得與他們多說什麼,只是伸手一拍,落在了趙桓遺體的肩膀上。

  這一拍,似是將一縷青光引入了趙桓遺體當中,引動了蘊含在他體內的力量,通體青光爆發,繼而收攏了下來,一如之前,等待著爆發的時機。

  做完了這些,莫玄深深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將這個到現在也不知是英雄還是梟雄的人物牢牢記在,隨後轉身,離去。

  “我們也走吧!”

  目送著莫玄遠去,再對著趙桓遺體一禮,中年男子面露遺憾之色,沖著親衛揮了揮手。

  一行人,迅速離去。

  小半個時辰後,石樑斷代之以索橋,敵兵蜂擁而來,正見趙桓遺體。

  繼而,先是喧鬧怒吼,緊接著是發洩叫囂,最後一聲轟鳴巨響,如億萬把長刀揮砍劈落到巨石上,千年風化不能撼動的頑石,瞬間破碎成了肉眼不可見的微小。

  頑石猶如此,遑論於人?!

  在那一刹那,遠在數裡之外,一處瀑布下方的莫玄,動作猛地僵硬了一下,長歎出聲:“求仁得仁,趙將軍你可安息了。”

  “哪怕身死,也要用自己的遺體,再阻敵兵片刻,給主公爭取逃脫的時間。”

  “忠誠一至於斯,性命榮辱皆拋!”

  莫玄感慨著,不自覺地將青龍偃月刀橫在胸前,手掌在刀柄、刀刃上,一點一點地抹過。

  耳中,那震耳欲聾的瀑布轟鳴聲;

  身邊,那濺射破碎的水汽氤氳出朦朧光影;

  眼前,那陽光灑落下來彩虹瑰麗……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莫玄的腦海中一幕幕重播,盡是趙桓破陣而入,拼死護少主,大笑渾身皆忠心,死後不忘為主斷後……

  “忠,這就是忠嗎?”

  莫玄在自問,青龍偃月刀似在回答一般,輕輕顫動著,好像在反哺著,一股玄奧的感覺從刀身上回流到他的體內。

  與此同時,他丹田處忽然一震,眾神圖錄展開,關公的虛像在身後浮現了出來,明明只是半閉著眼睛,卻給人以奪盡了天地光彩之感。

  “忠義……忠義……忠義……”

  莫玄此前所見,通過青龍偃月刀所感的,還有那漫天的“忠義”之聲,漸漸融合成了一體。

  似無心,若有意,青龍偃月刀翻轉著,帶著一種沉凝的氣息,向上一抹。

  “隆隆隆~”

  沖落百丈而下,似銀河倒掛九天的瀑布倒卷而回,上下瀑布激流對沖,爆發出炸雷一般的巨響,撼動了方圓數百丈內不知多少山石滾落。

  莫玄豁然睜開了眼睛,同一時間,身後關公虛像隱沒,最後一刹那,似有欣慰笑容浮現,轉瞬而逝,直若幻覺。

  “喝!”

  暴喝一聲,刀光閃過,青龍沖天而起,瀑布徹底逆流。

  在這詭異而瑰麗的奇景下,莫玄似是歡喜,又如疑惑,那一刀中,他分明還感覺到了一種未盡之意。

  “還可以……”

  在漫天水光,暈出諸多虹彩的廣光影下,莫玄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PS:二合一的大章,寫了一夜,廢廢的~~%_%算兩章,一章是補昨天的,一章是今天的,嗯,晚點還有三章~今天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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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21 23:39:2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青龍偃月:忠義(中)

  “隆隆隆~隆隆隆~~”

  瀑布倒飛而上,刀光席捲如龍,一刀逆流飛瀑的驚世駭俗,在莫玄施展出來,竟是全無半點煙火氣息。

  “果然是這樣。”

  莫玄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這一刀施展,無論是神力還是刀氣,與數月前並無太大的差距,然而威能卻有天壤之別。

  此前的一刀,有其形而無其神;眼下的一刀,卻仿佛融入了一種精神,以一分力,發十分威。

  刀勢早收,瀑布卻又逆流了幾息功夫,遲遲不得是落下,好像為那刀意中的忠勇所震懾,而膽寒,氣弱不敢放肆一般。

  自然之威,猶自如此,遑陋肉為人?

  可以想見,這一刀若是大成,長刀所向,敵皆膽寒束手,十分實力發揮不出四五分來,此消彼長,更是恐怖。

  好半晌,一聲轟然巨響,瀑布激流才從高處砸落下來,濺出的破碎水珠將整個谷底彌漫成一泣朦朧朧霧裡模樣。

  周遭的空氣濕濕的,置身其間,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連草葉上都凝出了露珠,唯有莫玄所在的地方,青色的光圈吞吐著,將一切水汽阻隔。

  “前世今生,我莫玄與‘忠’字無緣,往後歲月,當也無涉。”

  “終究不曾經歷,也與本心相悖,故而無論如何,閉門造車,也練不出根源于關公的青龍偃月刀。”

  “今借人忠心,沉浸其意境,從中獲得感動,再共鳴于關聖帝君,才能真正引動了關聖帝君的力量。”

  “這力量不是神力,不是刀氣,而是一道意,一股念,是關聖帝君的精氣神韻!”

  莫玄心中無數的念頭閃過,不由得緊了緊手中刀,恨不得長嘯一聲,慶祝他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本心與“忠”無關,卻要施展出“忠”的力量,若非這次巧遇,一時靈機動,怕是在行走幾年,也無法明其中關竅。

  “不過這還不夠。”

  莫玄很快從那種感慨與興奮中抽離了出來,一邊自語著,他一邊橫青龍偃月刀在胸前,並指成劍,在刀刃上抹過。

  “刀有鋒刃、有刀背、有刀柄、有弧度……單一任何一方觀之,亦可為刀,終究不全。”

  “‘忠’之一字,恰似刀鋒之余全刀,終究不是全豹,也不過是引動了青龍偃月的部分威能罷了。”

  “忠、義、仁、禮、勇……”

  “每一個方面,都是青龍偃月刀,又都不是青龍偃月刀,惟有將它們綜合起來,合為一體,化作最驚豔的一刀,才能媲美武聖關帝,才能配得上——

  青龍偃月:春秋!”

  莫玄當日初獲眾神圖錄,第一次激發出關公的力量,就以“青龍偃月:春秋”名之,現在想來,當真是狂妄得可以。

  “終有一日,我莫玄能揮出那‘春秋’一刀!”

  莫玄默默在心中說著,旋即收起了青龍偃月刀,背負在背上,向著穀外走去。

  “家主讓我一年務必回去,現在也就只剩下七個月的時間。”

  “那這七個月內,就在這漢地行走,看看在這世間戰亂之地,有怎樣的忠烈豪勇,幾多的仁人志士,各自上演著如何的精彩……”

  最後幾句,不知不覺中道出,徐徐地在瀑布下山谷中回蕩,夾雜在激流轟鳴聲中,久久不散。

  ……

  秋去冬來,漢地降下了第一場鵝毛大雪。

  漫天飄雪,寒風凜冽,百獸或冬眠,或安寂,草木多枯萎,少長青,整個天地都驀然安靜了下來。

  在這大雪與冰寒下,漢地的兵戈暫時止住,本是剝奪生命的寒冬,在漢地生民來說,卻是難得的安寧祥和。

  天寒地凍又如何?

  再冷,亦冷不過刀鋒!

  再寒,也寒不過人心!

  戰亂且歇,亂兵不至,長出了一口氣的不僅僅是漢地中苦苦掙扎的生民,更有那穿梭各地的行商們,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往來溝通貿易。

  本是萬籟俱寂的冬,卻成了生機勃勃的春。

  時值寒冬臘月,大河冰封,往來的行商也就更多了,坐落在冰封大河旁的一處客棧,在這時日裡也人滿為患了起來。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客棧大堂中有篝火熊熊燃燒,散發出融融的暖意,驅散了在場數十人一路累積的寒。

  小小客棧,本就沒有太多的房間,不過是一處歇腳的地方,誰知天降暴雪,讓眾人滯留在了此處,房間一下子就不夠用了。

  好在都是行路人,倒也無所謂這些,一群行商旅人,就這麼圍坐在大堂篝火周圍,飲酒吃肉,閒談趣味,寒冷的夜倒也容易過去。

  “老刀子,你說那是銀衣客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最近一段時間漢地到處都是他的傳說?”

  一個中年漢子遞上一碗酒給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行商,頗為客氣地問道。

  行商走天下,天文地理未必知曉其所以然,但數十年經驗卻讓他們都成了識途老馬,受同行尊敬。

  老刀子笑眯眯地抿了一口碗中烈酒,愜意地吐出一口熱氣,在渾身暖洋洋地包圍下,談興也是大起。

  “那銀衣客是什麼人,誰也不知道,只聽說他來歷神秘,隨身一把戰陣長刀,實力也是高絕,絕對不會比那些名聞天下的先天強者弱小。”

  老刀子說到一半,旁邊有個少年不信地插嘴道:“不會吧,俺可聽說那個銀衣客是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比那些是老江湖還厲害?”

  說著還不忘看了老刀子一眼,再瞥了瞥自己,摸著腦袋道:“就好像老刀子肯定比俺厲害一樣。”

  “哈哈哈,你個小鬼,懂得個什麼?”

  老刀子大笑,把手裡的酒塞到少年的嘴巴,灌了一口下去讓他咳了個不休,方才放過了他,繼續說道:“天下太大了,人也太多了,總有一些天才出現,說不準那銀衣客就是一個絕世天才呢。”

  “或許真是年輕的天才也說不準。”

  一個粗粗壯壯的中年人插口道:“俺是沒有見過,不過聽說那銀衣客最喜歡幫助忠義良善,仁人義士,那些老江湖哪裡有這個閒心思,也就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會這樣。”

  “也是吧。”老刀子歎了一口氣,把手裡的酒碗遞到了那個粗壯中年人的手上,口中道:“閑著也是閑著,你也講講知道些什麼?這天冷,這日子,真是讓我們普通人沒法過了。”

  “得嘞。”粗壯中年人一口喝了半碗,把酒碗放下,道:“兩月前那個趙桓趙將軍,那可是好樣的。聽說就是銀衣客把手上的寶刀借給了他,趙將軍才能殺透敵軍,救回少主,最後還拼死給斷了追兵。”

  這事大家都是聽聞過的,連連點頭,聽他的下文。

  “就在那之後不久,在離那不遠的地方,發生了一起大事。”粗壯中年人看著眾人全神貫注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得意,很是賣了一下關子,才繼續說下去:“那裡有個村子,被亂兵給洗劫了,男的女的,那叫一個慘啊,該死的兵過去後,連能喘氣的狗都沒有一隻。”

  “正巧那村的村長在災年收養了一個孤兒,從小拉扯大,說是小廝,差不多也當了自個兒的娃。”

  “那天小廝正上山打獵,這才逃過了一劫,回來後發現,大哭三聲,提了一把柴刀就追了出去。”

  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便是連牆角處一個始終懷抱著藤箱,孤僻地一個人好像睡著了的虯髯漢子,也忍不住提起精神,向著篝火處挪了些許。

  “後來怎麼樣?”

  先前說話的那個少年按捺不住,忙不迭地問道。

  粗壯中年人聽了這一問,更是來勁,俯著身子說道:“他也是運氣好,本來是去送死的,只是為了報恩而已,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銀衣客……”

  眾人頓時知道戲肉來了,有那心急的更是給粗壯漢子的碗中又添了酒,無非是催他快說。

  “銀衣客聽完小廝的事情,長歎一聲,說:‘好一個知恩圖報的少年,請借一點恩義。’”

  “小廝也是福至心靈,連連磕頭說:‘俺不知什麼恩義,只知道他們殺了村長,俺就是豁出命來,也要他們償命,只要能幫俺報仇,什麼都可以’。”

  “好一個小廝。”眾皆喝彩,這種少年報恩復仇的故事,最能牽動他們的心思。

  “後來呢?”

  有那心急的連連催促,粗壯漢子也顧不得賣關子了,繼續道:“後來銀衣客留了一柄長刀給小廝,小廝就拿著這把刀,把十幾個亂兵全給宰了。”

  “痛快,痛快~”

  這個結果正是最喜聞樂見的那一種,眾人無不大呼“痛快”,飲酒不提。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枯瘦的手忽然伸了過來,取走了粗壯漢子手中的酒碗,灌了一口道:“俺也講上一個,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粗壯漢子有些不甘,不過講故事喝酒,天經地義,他也不能厚著臉皮討回酒來,只能悶悶地坐下。

  說話的是一個乾癟枯瘦的小老兒,只見他抹了抹嘴,冷笑出聲:“那個銀衣客,哪裡是什麼好人?就在前兩天,一樣是為主報仇,俺就親眼看見他袖手旁觀,跟那些只顧著看戲的人有什麼兩樣?”

  “什麼?!”

  全場大嘩,不知多少人怒目圓睜,那個小老兒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要被眾人給生撕了。

  PS:這是第二章,還欠大家兩章。

  另,吐吐鬱悶,今天老爸的樣子又很嚇人,真怕又要去住院,剛出來沒幾天啊,太陽啊~希望沒事希望沒事吧~

  苦逼的新書期啊,撞牆,出去守夜,繼續碼字~儘快送上。

  以上,泛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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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21 23:39:4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青龍偃月:忠義(下)

 “兩天前,就是你說的那個銀衣客,在附近陳家集出現。”

  枯瘦小老兒冷笑著,道:“有亂民趁著戰亂,攻破了陳家集,陳家族長一家百多口死了個一乾二淨,就跑出了一個老僕。”

  “那些亂民還堂而皇之地竊居了陳家大宅,把陳家集占為己有,要不是戰亂他們敢這麼胡作非為嗎?早就被官府給剿了。”

  “陳家那個老僕逃了出來,遇到了銀衣客,他在雪地裡跪下來求他……”

  說到這裡,枯瘦小老兒只是冷笑,聲音如客棧外的寒風一般。

  “結果呢?”

  客棧中人本待不信,可看這個小老兒模樣,在場的多是走南闖北,眼明心亮之輩,頓時明白這個小老兒就是故事中的老僕了。

  “結果?”小老兒冷笑不斷,“銀衣客連停都不停,轉身就走,就留下了一句話……”

  “你的身上,沒有我要的東西!”

  這句話在小老兒說來,一字一頓,那種不盡的嘲諷與不忿顯露無遺。

  客棧中一時鴉雀無聲,一片默然。

  他們本以為那銀衣人說“請借什麼一用”只是個說法罷了,到頭來還是為了幫助忠義之士。不然的話,那忠義之心,如何能夠借得到?

  現在聽這小老兒一講,卻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不由得有點不知所措了。

  “哈哈哈,那個老僕從小在陳家長大,陳家家主待他如兄弟,他是豁出去老命要為陳家報仇,只要能成,就是立時死了,也是甘願。”

  “結果呢?那銀衣客看都不看一眼,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好人?”

  小老兒大笑如哭,端起酒碗就要再往口裡灌。

  “呔!”

  正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在他耳邊響起,隨即一隻毛茸茸的大手伸了過來,搶了他的酒碗去,順帶一手提著小老兒的領子把他給舉了起來。

  “兀那老頭,俺的酒可不是給你這種人喝的,還敢敗壞銀衣客的名聲?!”

  做出這番舉動的是一個九尺大漢,站起來幾乎有兩個小老兒那麼高,居高臨下地望去,小山一樣的壓迫。

  小老兒被提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還是吭吭哧哧地說道:“小老兒指天發誓,沒有說半句假話。”

  “你是沒有說假話。”九尺大漢冷笑,提著小老兒搖了搖,道:“不過你也沒有說真話。”

  “那陳家乒良善,為富不仁,也不是一兩代人的事情了,這次趁著戰亂,左近農戶無糧過冬,就低價用幾顆糧食收走了他們的地契,兩碗稀粥買了他們的兒女……”

  “大冬天的,那些你嘴巴裡的亂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祖田沒有了,孩子沒有了,連命也都要沒有了。”

  “這種人,就是該死!”

  九尺大漢幾乎是怒吼著說完的這番話,震耳欲聾。

  “你……你……”

  小老兒顫抖地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著那個九尺大漢,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我什麼?”九尺大漢忽然笑了,“不錯,老子就是那個帶著‘亂民’,親手宰了你家主子的賊寇,怎麼樣?”

  “賊寇?”

  眾皆駭然,望向那九尺大漢的目光頓時就不同了。

  “各位兄弟,某家也不是什麼好人,小時候也是陳家門下佃戶,父母都給逼死了,我逃了,到了外頭做了那沒本錢的買賣。”

  “不過某家還知道人都是父母生養的,這些年來做買賣,從來不傷人命,不打窮苦兄弟的主意。”

  九尺大漢將小老兒夾在腋下,拱手一圈,接著道:“這次回來,一是外面兵荒馬亂,來回都是下苦人,這買賣也沒法做了;二是想回家看看,那作惡多端的陳家人死絕了沒有。”

  “正好,反正大家也活不下去了,就豁出去攻下了陳家集,某家親自動手,把陳家全給宰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手,按著那小老兒的腦袋,冷冷地道:“你說某家是惡人,咱也認了,可是說銀衣客,你也配。”

  “說得好!”

  大家忍不住出言附和,更有那口才辨給的數落道:“小老兒,你那主子做得那惡事,死有餘辜,你是忠,但你這個忠是愚忠!怪不得那銀衣客不幫你,倒也是個明白人。”

  “那是那是,幫他無異於作惡啊!”

  “忠亦有精、愚之分,確是要仔細分辨,不然做了那為虎作倀之事,才真是辱沒了忠義。”

  “……”

  你一言,我一語,把那小老兒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本來還徒勞掙扎著的手腳都軟了下來,好像力氣都被這些話給抽空了一般。

  他這樣說法,本就是欺負在場的多是外地行商,不知道具體情況,給銀衣客抹黑罷了,現在有過那九尺大漢一說,也就都明白了。

  “小老兒,某家今日也不殺你,他日要是再看你顛倒黑白,那須怪不得某家不知敬老了。”

  九尺大漢冷哼一聲,一腳踹開了客棧大門,把那小老兒直接扔了出去,回頭大笑著重新回到篝火旁坐下,大笑飲酒,直呼“痛快”。

  這時候那些行商也看出這個九尺大漢確實不算是惡人,又掌握著陳家集,多有上來套近乎的。

  客棧大堂中熱熱鬧鬧,各自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誰也不曾注意到角落處有一個虯髯男子仿佛決定了什麼似的,緩緩站了起來。

  虯髯男子身量之高不下九尺大漢,懷中抱著藤箱子,默默地從不曾嚴密合上的大門走出,一步一步,留下一行腳印旋即被風雪抹去,消失在白茫茫一片當中。

  他的身後,銀衣客的傳說,還在各人當中流傳著,又被合上的客棧大門關閉。

  “銀衣客,你在哪?”

  ……

  大雪茫茫,虯髯漢子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中,好幾個時辰過去,天濛濛亮了起來。

  如此風雪夜,他卻不得不出門,尋找。

  銀衣客還在左近,錯過了今夜,或許茫茫人海,再也遇不到他了。

  眼看著天要亮了,風雪小了下去,虯髯漢子堅毅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絕望之色。

  “哇哇哇~”

  忽然,從虯髯漢子的懷中,那個一直被他緊緊抱著的藤箱子裡,傳來了陣陣嬰兒哭啼之聲。

  雪漸止,風依舊吹,將嬰兒的哭聲遠遠地傳了出去,一直到了那目不可及的地方。

  虯髯漢子一驚,正要掀開藤箱的時候,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風雪夜,曠野相逢,亦是有緣,兄台不妨前來取取暖吧!”

  循聲望去,虯髯漢子才看到大約在數百丈開外的地方,一處白雪覆蓋的坡地上,有篝火熊熊,有一個年輕男子隨手往裡面添加薪材。

  “銀衣!”

  “是銀衣客!”

  看著那在白茫茫雪地上既顯得不起眼,偶爾又刺眼的衣袍,虯髯漢子大喜,邁著幾乎被凍僵的雙腳,快步走去。

  狂喜之下,他竟是沒有想到,以他的眼力方才竟是不曾發現對方的存在,一直等到嬰兒哭聲引起對方的注意,這才出言相邀。

  那種整個人融入天地自然當中的感覺,玄之又玄,思之極難;不在意的話,又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三步並作兩步走,不過幾息的功夫,虯髯漢子已經來到了銀衣人的面前。

  “謝過銀衣客,孟黜有禮了。”

  虯髯大漢報名、行禮,有條不紊,氣度不俗。

  “且坐吧,夜寒,孟兄大好男兒自是無妨,孩子卻是受不得的。”

  銀衣人微微笑著,不著痕跡地將通名這一節隱去,招呼對方坐下。

  孟黜坐下後,將藤箱子打開,往裡面一看,隨即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凝重之色也放鬆了下來,歉然道:“原來是孩子餓了。”

  一邊說著,這個虯髯大漢一邊將嬰兒從藤箱子中抱了出來,放在臂彎上,取出早有準備的米湯借著篝火溫熱,細心地喂著孩子吃下。

  整個過程中,他的動作再柔和不過,好像生怕稍稍一用力,就會弄傷了孩子一般。

  銀衣客,也就是莫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直到對方做完所有事情,他才緩緩開口問道:“孟兄,如此天氣,何不將令公子留在家中?”

  “他已經沒有家了。”

  孟黜苦笑了一下,接著道:“再說,他是我侄兒,卻不是我兒子。”

  提起他自己的兒子時,孟黜的臉上那種黯然與痛苦,將心的抽搐顯露。

  “嗯?”

  莫玄略微直起了身子,他已經能感受到青龍偃月刀的顫動、渴望,腦海中有“忠義”之聲在回蕩。

  “這定然是一個真正的忠義之士!”

  “他的身上,不知有著怎樣的故事,是否可以幫我補滿‘青龍偃月:忠義’?”

  同時,這段日子以來,見多了這些慷慨激昂,忠義無雙的男兒志士,莫玄的心中不由得也有一股激流在湧動。

  孟黜此來,為的本就是尋找銀衣客,自不會隱瞞不說,苦笑著說道:“孟黜少年時好打抱不平,為官府通緝,寡不敵眾重傷下昏迷山中,本當喂了狼口。”

  “後為一豪傑所救,遂認其為兄長,與其比鄰而居,一晃幾年。”

  “我等二人,萍水相逢,勝過親生兄弟無數,一起練武,一起訪友,一起結婚,一起生子……”

  聽到這裡,莫玄的神色忽然一動,再望向孟黜懷中嬰兒的目光就有點不同了。

  “難道是?”

  他正想著,孟黜已經接著往下說去:“誰知一日,禍從天降……”

  PS:第三更~•還有一章,這章就會晚點了~大家明天早上起來再看吧,沒有必要就不要熬夜了~

  最後,求推薦票~衝擊一下,後面還要拼很久,請大家助我一臂之力!

  東流,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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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劍魂刀魄,小義大義

 “劈啪~劈啪~”

  篝火燃燒的過程中,燃爆聲聲,寒風中火光明滅,映照在孟黜的臉上變幻不定,似是往事流水,淌去了他臉上的斑駁木然。

  他一邊抱著嬰兒,一邊用平淡的語氣,仿佛述說著他人之事一般,緩緩道出。

  原來,這孟黜的結義兄長,並不是普通的豪傑,而是傳承了數十代人的鑄劍世家當代傳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冠絕漢國,乃至於周遭諸國的鑄劍手段,就是是孟黜義兄所懷之玉璧,也終由其取禍。

  早在孟黜認識義兄之前,他就已經開始為漢王打造絕世寶劍,歷時十餘年,其中尋找材料、不停嘗試鍛造,失敗與成功交織,終於在不久前大功告成。

  漢王為之等待了十餘年的寶劍出爐之日,也同時是義兄與孟黜兒子誕生之時。兩家都喜獲麟兒,又是十餘年努力大功告成,自是無比歡喜的事情,然而那剛出爐的寶劍,卻讓這歡喜蒙上了一層陰影。

  早在寶劍功成之前,義兄就曾在一次醉後對孟黜提起過,漢王本就量小昏庸,好大喜功,非人主之氣象。

  義兄一劍鑄了十幾年對他們這些鑄劍師來說,還算不得什麼,但對漢王言,無疑是將他的耐心消耗到了極點。

  在義兄想來,就是真正鑄就了寶劍,怕是漢王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功勞、賞賜之類的更是提也休提。

  當時說來,無論是義兄還是孟黜,最後都只是一笑置之,一是無奈,二是無所謂。為漢王鑄劍,為的更多是保自家平安,倒也不是奢求什麼賞賜官職一類的,有也好,無也罷,總能重回平靜生活。

  這一切,卻在寶劍出爐的那一刻破滅了。

  寶劍有雌雄兩柄,似刀如劍,長者七尺,短者五尺,初出爐時渾然不起眼,恍如兩塊凡鐵一般。

  義兄一門手段,自是非同小可,否則漢王也不會一等十餘年只為求得一劍!他在劍廬之外,早就開闢了兩口深坑,中灌以美酒,輔以各種淬火材料,號為“酒泉”。

  酒泉中退火淬煉,本就是義兄一門的獨門妙法,結果卻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雌雄雙劍一進入其中,“嗤嗤嗤”聲響起,騰起白霧數十丈高下,凝如蛟龍形狀,聲做覆海之吟唱。

  “龍形!龍吟!”

  莫玄眉頭一挑,大致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

  果不其然,孟黜的臉上出現了憤憤之色,繼續說道:“這雙劍出酒泉,寒光四射鋒利無雙,其上隱然龍形紋路,再加上那遇酒則現龍形諸侯氣象的特點,實在是蓋世無雙的寶劍!”

  對此,莫玄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沒有想到,孟黜的義兄竟然真的如此了得,其餘不論,單單鑄就了這兩把寶劍,就可稱為一代鑄劍宗師,千古留下名號。

  “雙劍名:雌雄諸侯騰龍劍!”

  一邊說著,孟黜一邊將他後背上背著的劍囊取下,放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值此亂世,負刀劍而行走,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沒有人會對此多看一眼,可在這劍囊落在雪地上的一刹那,莫玄的臉色卻是不由得變了一變。

  “呼~”

  劍囊周圍,無論是從空中飄落的飛雪,還是地面上的積雪,盡數無風自動,向著四面八方排開,好像在最中心除有一個風眼在形成一般。

  造成這一切的自然不是風眼,而是那有形無形的劍氣。

  “這就是雌雄諸侯騰龍劍中的雄劍!”

  孟黜緩緩將騰龍雄劍從劍囊中取出,口中說道:“此劍誕生的時候,義兄就知道不妙了,若是他煉出來的是普通寶劍也就罷了,這雌雄諸侯騰龍劍簡直是有龍形諸侯氣象……”

  “如此一來,漢王豈能放得過他?”

  “今日義兄能為漢王鑄就諸侯劍,他日也可能為他國他王做同樣的事情,再加上此前的憤怒,漢王定然不可能放義兄生離了。”

  一邊說著,孟黜一邊伸手在騰龍雄劍上抹過。

  霎時間,莫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似是冬日午後,陽光映照在白雪上,反射出光芒。

  在孟黜抹劍的同時,寒冷漫長的夜終於過去,東方一輪紅日從雪地中升起,第一縷陽光正照耀在騰龍雄劍上。

  倏地,莫玄睜大了眼睛,那足以灼瞎人眼的光芒,被他硬生生地承受了下來,唯見一道青光在他的眼眸間閃過。

  “眾神圖錄,關聖帝君神力!”

  莫玄神色不動,胸中一陣翻滾,那騰龍雄劍到底有什麼地方,引起了眾神圖錄的注意,它又想提醒自己什麼呢?

  諸般念頭閃過,不過一刹那的功夫,孟黜抹過騰龍雄劍的手掌剛剛離開了鋒刃,那驀然引動的關公神力也重新平復了下來。

  莫玄眯了眯眼睛,沉下心來感受了一番,臉上終於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

  他不自覺地說出了聲來,對面孟黜抬起頭,道:“尊駕想必也是看出來了吧?”

  “不錯。”莫玄點頭,“劍魂,劍中有魂!”

  他語氣平淡,沒有讓孟黜看出他心中的驚駭,他已經明白了眾神圖錄到底想點醒他什麼了。

  這些日子來,他足跡遍及大半個漢國,以借刀助力之法,感悟忠義並從中尋找感動,以催動關聖帝君神力的威能。這整個過程,嚴格說來無非是為青龍偃月刀塑造一個最契合于關聖帝君神力的“忠義魂”!

  “君之義兄,果是一代宗師大匠,莫某佩服!”

  莫玄緩緩將目光從騰龍雄劍上移開,誠心誠意地說道。哪怕這雌雄諸侯騰龍雙劍可能是那個“義兄”一生之巔峰之作,甚至再不可複製,其實力也更在莫家匠師之上。

  騰龍雄劍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當他青龍偃月刀中的“忠義刀魄”養成之後,只會比騰龍雄劍還要強得多。

  況且人之實力強弱,向來也不在兵刃上。

  “騰龍雄劍劍魂,青龍偃月刀魄……”

  莫玄雙眼看上去陡然深邃了不少|朦朧朧,他多少有點明白眾神圖錄想要點明他什麼東西了。

  暫時按下不提,他重新回過神來,對孟黜問道:“孟兄,這雄劍又是如何會落到你的手上的?”

  關注了十餘年,漢王怎麼可能放任煮熟的鴨子飛走?莫玄心知,後面的這些,才是孟黜這個故事的重點。

  孟黜苦笑著,臉上有一抹暗沉,面部肌肉抽搐著,好像只是想到那個時候的事情,就讓他痛不欲生一般。

  “當日雌雄諸侯騰龍劍成,義兄就知道不對了……”

  孟黜的義兄出身鑄劍世家,狡兔死良狗烹的道理自然不會不懂,更兼這劍隱然與諸侯龍形氣象相關,更是沒有騰挪商量的餘地了。

  他第一時間,就將兩把寶劍分開,雌劍自家保管,雄劍則交給了孟黜,交代道:“他日若是禍起,弟莫要為兄報仇,有可能的話,只要保住為兄一點骨血,也足證兄弟之情義了。”

  義兄的悲觀很快就得到了真實,雌雄諸侯騰龍劍成時的氣象實在是太過驚人,壓根就不可能瞞得過漢王派來監視之人,當天夜裡,就有人找上了門來。

  義兄持騰龍雌劍,在大量士兵的押解下與來人一同赴皇城,漫長的夜過去,當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甲兵蜂擁而來,義兄滿門誅絕!

  孟黜早就有了準備,事起時,持騰龍雄劍,殺出重圍,硬生生地搶了義兄骨血,也就是現在他懷中的嬰兒,逃出生天。

  “這麼說……”

  莫玄面露不忍之色,聽出了孟黜輕描淡寫帶過的東西。

  “吾妻、吾子、吾義嫂,皆死!”

  “次日,漢境盛傳,吾義兄刺王,當場身死……”

  孟黜終於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小心地把懷中嬰兒放回了藤箱當中,一雙缽大的拳頭捏得劈啪作響。

  “為了讓那些漢王派來的甲兵以為我義兄之子已死,免得追查過於嚴密,我只好……只好……”

  只好什麼,已經不需要說出來了。

  莫玄默然,他能想像孟黜當日不得不坐視自己妻子與嫂子身死刀兵,在自家兒子還有義兄唯一骨血之間做出選擇的痛苦……

  “偷龍轉鳳,李代桃僵!”

  莫玄心中在歎息,孟黜最終都沒能說出口的,想來就是他為了迷惑住漢王甲兵,讓他們誤以為義兄之子已死,禍根斷絕,從來降低追殺的力度,定是將他的兒子留在了義兄家中。

  縱使帶著兩個剛出生的孩子他不可能跑得掉,也完全可以想見,一個剛剛做了父親的人,做出這等舉動有多痛苦。

  “真義士也!”

  沉默半晌,莫玄到底只能吐出這麼一句話來,沒有去勸慰什麼,評價什麼,這等人物,又豈能需要人勸慰,評價?

  “這只是小義,還我義兄恩義罷了!”

  孟黜搖了搖頭,稍稍平靜下來,忽然起身,沖著莫玄一拜到地:

  “尊駕可知,漢王程獻,昏庸無道,虐殺忠良,霸佔臣工妻子,酒池肉林奢靡不顧民生……乃是我漢國之大賊!”

  “漢王不死,刀兵不止,我漢國子民,永遠要在鐵蹄下戰慄。”

  “孟黜義兄之事,不過私人恩怨,黜之所為,小義也;刺漢王,救漢國於水火,罷生靈塗炭刀兵,方為大義!”

  “孟黜,今有一事,相求尊駕!”

  孟黜伏地不起,只是抬起頭來,一邊說話,一邊手持短刃,慢慢在臉上割過……

  PS:第一更,這是補8號的,還差大家昨天的四更~~~第二更應該在中午12點吧~悲催的才寫到一半,一整個通宵啊啊啊~呵呵,放心,話出口,認帳,最近情況不太理想,具體的不說了,但該做的還是要做,東流立身之本,就在於此,不會放棄的。廢話不多說了,退下碼字~今天爭取能多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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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壯哉,義士!”

  “你……”

  莫玄豁然站起,話到口邊,手方抬起,又止住了。

  孟黜想做什麼,何嘗能瞞得過他的眼睛,只是一時駭然,沒想到他決絕至此而已。

  一眨眼的功夫,孟黜的臉上已經多出了縱橫七八道的血淋淋傷口,翻開的皮肉如嬰兒小口一般,鮮血淋漓而下。

  “自毀容貌!”

  “孟兄,你何至於此?”

  莫玄搖頭歎息,不知是惋惜還是欽佩。

  無論是為了自家小義,還是為了家國大義,能做到如孟黜者,又能有幾人?

  孟黜拋下短刃,笑了笑抬起頭來,仍未起身,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孟黜知尊駕實力高強,古道熱腸,只求尊駕能給我這苦命的侄兒尋一良善之家撫養。”

  “他日此子若有資質,再請尊駕傳其武藝,告知父仇;若無資質,就讓他平凡一生,延續義兄一脈香火吧?”

  不知不覺中,孟黜已經流露出了一種絕望與死寂,他壓根就不覺得,自己真能殺得了漢王,更多的是義之所致,不得不往罷了。

  莫玄沉默了一下,上前兩步,走到藤箱前,低頭看去。箱中,嬰兒吮著手指,睡得香沉,壓根就不知道他這個最後的親人要去慷慨赴死,在為他日後的生存而跪地求人。

  “我答應你。”

  莫玄緩緩說道:“我名莫玄,浮雲莫家嫡系子弟,此子送回莫家,撫養及教導自有我莫家來做,你可放心。”

  他的語氣淡淡的,但這番話聽在孟黜的耳中,卻讓他瞬間狂喜,幾不能自製。

  浮雲莫家,十大千年世家之一,真正實力,遠在漢國王室之上,即便是傾漢國舉國之力,也奈何不得莫家。

  孩子放在莫家長大,無論是安全還是培養來說,都遠遠超過了孟黜的最大希望。

  “孟黜,拜謝恩公!”

  “此去,可無憾矣!”

  孟黜再拜,起身,留戀地看了藤箱中的孩子一眼,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哇哇哇”的啼哭聲忽從箱中傳來,寒夜中猶自安穩睡去的嬰兒,在這個時候適時地啼哭,頓時止住了孟黜的腳步。

  看了哭啼的嬰兒一眼,莫玄淡淡地問道:“孟兄,你要如何殺得那漢王?”

  直接殺入王宮?這就便是他自己都做不到,遑論孟黜了。

  孟黜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孩子的身上收回,道:“漢王於七日前到溫泉谷行宮,孟黜這般模樣,即便是親生父母也認不得,以獻上騰龍雄劍為名覲見,再借賞劍龍形諸侯氣象,或有機會成功。”

  即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慷慨赴死,提及此事的時候,孟黜還是只用了一個“或有機會”,可見他著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天下之事,本就不是憑藉著一腔熱血就能成就的,漢王行宮中高手定然也自不少,他孟黜連一擊之力,都未必能完全施展,即便是漢王給了他最好的機會,也未必能刮破對方一點浮皮。

  “孟兄可是去意已決?”莫玄問道。

  “不錯!”

  孟黜點了點頭,望向嬰兒時目光中的柔軟盡去,化作鐵一樣的剛硬:“吾兄之仇,家國之難,孟黜又何惜一身!”

  “壯哉!”

  莫玄伸手在腳下虛虛一按,積雪四散,一片青光浮動,升出一把戰陣長刀。

  ——青龍偃月刀!

  “孟兄,莫某助你一臂之力,借你一腔義氣,可願否?!”

  ……

  雪地中,腳印蜿蜒而去,大雪正自紛飛,人方去,腳印就被掩埋,恍若在身後有無形的大手,在不住地拭去存在的痕跡一般。

  雪,越來越大了。

  莫玄屹立在風雪中,遠望著孟黜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一片白茫茫,再看那腳印模糊淡去,錯非藤箱嬰兒在眼前,昨夜之事幾如夢幻。

  忽然風乍起,吹散浮雲,噴薄日光,整個天地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千年忠義氣,璀若日星光!”

  莫玄歎息一聲,提起藤箱,舉步,邁出。

  在將青龍偃月刀交予孟黜的時候,他心中就是有感,經此一事,他的“青龍偃月:忠義”,就要大成!

  大忠義,大悲壯,莫玄怎能不到?

  溫泉穀方向的路上,多出了他大袖飄飄,銀袍若欲融入風雪中的背影。

  “泣血千里,志複深逆;持刀伐罪,義氣雲湧!”

  “壯哉,義士!”

  ……

  溫泉穀,因火山而成就,終年有好水常溫,曝露於地表者就有泉眼溫池數十,溫度變幻不一,在這冬日飄雪時節,正是最好的所在。

  谷中最好的一處溫泉,有漢王行宮一座,金碧輝煌妝點,玉樹芝蘭遍植,本就是谷中一景,這些日子來更是不同。

  漢王移駕行宮,溫泉穀中遍掛絲綢帷帳,五光十色繽紛多彩,偶爾一陣風起,水汽氤氳朦朧中光影起伏,恍若天上仙境一般。

  “宣阿醜入穀!”

  “宣~~阿醜入穀~~”

  尖銳的嗓音從谷中傳來,絲綢帷幕一道道掀開,一個醜陋得讓那些宮女太監們都不敢正面看上一眼的大漢,雙手捧著一個託盤,隨著侍衛步步向著溫泉穀中走去。

  這個大漢臉上刀疤縱橫,鮮紅如血,臉上肌肉抽搐一下,就滿是猙獰,讓人不敢看上第二眼。

  他就是阿醜,也就是——孟黜!

  孟黜為鑄劍宗師大匠的義弟,兩人比鄰而居,這並不是什麼秘聞,他的形貌也早已畫圖傳遍了整個漢國,如以原貌,他壓根就連接近溫泉谷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是現在,貌似平靜的孟黜,心臟都在“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著,尤其是在絲綢帷幕層層拉開,露出了一個在浸泡在溫泉中的肥胖身影後,更是如此。

  ——漢王,程獻。

  這個矮小肥胖的中年男子,就是漢國至尊,一個在家國為周邊諸侯國侵略的時候,還不忘欺男霸女,淫辱臣工妻子的十足昏君。

  他一身白花花的肉浸泡在溫泉中,周圍有不下十餘個美貌的宮女身著肚兜圍在左右,以纖纖小手按摩著他的肥肉,不住挨挨蹭蹭的。

  “是他,就是他!”

  “兄長恩義,家國大義,只要殺了他就能全了。”

  孟黜強壓著衝動,一直在心中默念著莫玄在他臨去前交代他的話,就這麼走到了漢王程獻面前十丈。

  “止步!”

  方才落足,一聲尖銳的公鴨嗓子傳入了他的耳中,止步抬頭,只見得四個陰氣森森的太監,從絲綢帷幕後面走出來,警惕地望著他。

  “漢宮近衛監!”

  孟黜低下了頭,暗暗警醒,生怕被對方看出他的殺意來。

  漢王程獻荒淫無道,隨時都離不開女人,身邊伺候護衛的也就不方便用尋常高手衛士,都是他們世代培養的漢宮近衛太監來保護。

  漢國高手,不知道多少人起過刺殺這個昏君的念頭,十之八九都是在這幾個太監的手上折戟沉沙的,讓孟黜如何不心生忌憚。

  “好在還有……”

  孟黜差點忍不住要回首張望,適時地,一個肥膩膩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阿醜是吧,果然夠醜的。”

  說話的,正是漢王。他話音一落,周圍宮女皆是嬉笑聲聲,春光無邊。

  “你說你找到了騰龍雄劍?那諸侯騰龍劍本來就是一對的?”

  漢王緩緩從溫泉中走出,一踏上來,就有宮女迎上以錦袍包裹住他一身肥肉。

  “取酒鼎,試劍!”

  漢王吩咐了一聲,緊接著對孟黜道:“如果是真,本王重重有賞;如果是假,你就與那匠人去作伴吧。”

  “義兄……”

  孟黜幾乎咬破了嘴唇,才將立刻暴起殺人的衝動壓下,“還不是時候,就讓他多活片刻,多活片刻!”

  他心裡明白,這漢王喜怒無常,最是瘋狂,在這溫泉處接見,又讓他看到了那些宮女身體,怎麼都不能活著走出溫泉穀。

  好在孟黜本就沒想活著出去,倒也坦然。

  不過片刻功夫,一人高的青銅鼎就擺到了穀中,其中酒液沸騰,香氣濃郁遠播。

  “來,讓本王看看,到底是不是騰龍雄劍!”

  漢王漫步向前,在四個漢宮近衛監的護持下,走到了青銅鼎旁。

  “是,大王!”

  孟黜行了一禮,將託盤上的綢布掀開,露出了一抹寒光。

  四道鋒利如有實質的目光一下子聚焦了過來,孟黜心裡明白,只要他稍有異動,立刻就是身死當場的結局。

  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在託盤下一推,將騰龍雄劍遞到了一個太監的手上。

  “噗通”一聲,騰龍雄劍入得酒鼎,霎時間如重現了出爐退火的一幕,大片的凝白色煙氣沖天而起,將溫泉谷中常年不散的水汽震散了大半。

  空中,隱約龍形;耳內,依稀龍吟。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果然是騰龍雄劍!”

  漢王程獻張狂地大笑著,他覺得這般有諸侯氣象的寶劍落入他的手中,就是天意,就是漢國無事,他可以繼續恣意享受,坐看子民困苦,而不會危及王位。

  在這證明了騰龍雄劍真實的一刹那,也正是四大漢宮近衛監及漢王稍稍放下警惕的時候。

  “機會來了。”

  孟黜的眼中,驀然一道冷光閃過,緊緊地盯視著龍形霧氣之後,那一個肥胖朦朧的身影,一字一頓地念出了莫玄交代下來的話:

  “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刀來!”

  上一句回蕩在心中,下一句響徹在泉穀,似乎引動了什麼,漫天“忠義”驀然響起。

  漢王、護衛、宮女們,駭然抬頭望去,一道青光龍吟虎嘯,從穀外破空而至。

  PS:第二更~~小睡一會兒,醒來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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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殺漢王程獻者,大漢義士孟黜

 “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刀來!”

  孟黜的一聲暴喝,激蕩了不知多少曾絲綢帷幕,震開了朦朦朧朧水汽煙雲,也讓裡許之外,一處小山上的莫玄豁然睜開了眼睛。

  “是時候了。”

  莫玄長身而起,他的身邊插著青龍偃月刀,身後若隱若現,關聖帝君神像。

  孟黜沒有一吼達于裡許之力,只是莫玄在他的身上留下的一道關公神力,震盪激發有所感應而已。

  這,也就足夠了。

  莫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伸出手來,將青龍偃月刀從地上拔出。

  霎時間,一道青光沖天而起,莫玄後側步,彎身如弓,大喝一聲:“去!”

  青龍偃月刀,當即化身青龍一般,青色的刀氣迸發出來,撕裂了沿途空氣,直飛入溫泉穀中。

  ……

  “殺!”

  孟黜一聲“刀來”之後,動作不停,直接趨身上前,如同拔山撼嶽一般,以肩膀撞在了酒鼎上。

  “哢嚓”一聲,酒鼎劇烈,酒漿遍灑,濃郁的酒香熏人欲醉。

  豁然裂開兩半的酒鼎當中,一道寒光墜落下來,正被早有準備的孟黜接到了手中,再上前一步,舉刀直劈漢王。

  “護駕!”

  尖銳的公鴨嗓子響起,那四個漢宮近衛監終於反應了過來,兩個出手撲向孟黜,一個攔在孟黜與漢王之間,一個拖著漢王倒退。

  四人一經出手,配合默契,各司其職,顯然是經過常年的訓練,幾乎成為一種本能了。

  孟黜的連接動作,暴烈剛猛,要是換卻了其他人等在此,目瞪口呆之下還真未必就能反應得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孟黜騰龍雄劍堪堪要劈砍下漢王的腦袋,帶出的刀風甚至在漢王的額頭上帶出淡淡的血痕時,一雙潔白如玉的手掌將騰龍雄劍並掌夾住。

  幾無先後之分,漢王便為另外一個漢宮護衛監護著後退,同時孟黜左右肩膀皆是一寒,眼角餘光瞄到兩個漢宮護衛監兩手成利爪狀,沖著他的肩膀抓來。

  這一下要是被他們兩個抓實在了,定然是琵琶骨斷裂,肩膀肌肉撕開,甚至整條手臂扯斷的結果,瞬間就會失去戰鬥力。

  孟黜論及實力,其實不及四大漢宮護衛監的任何一個,不過他心中有底氣,又不如他們有所牽掛,當斷則斷,立刻鬆開騰龍雄劍,抽身爆退。

  “啪啪~”

  他原本站立之處,兩隻鷹爪一樣的手掌捏爆了空氣,仿佛岩石在那,也是一捏而碎。

  “好膽,殺了他!”

  漢王程獻驚魂甫定,旋即暴怒,大喝出聲。說完之後,他餘怒未消,又補充了一句:“要是讓他跑了,你們就提頭來見吧!”

  身為鼎鼎大名的昏君,漢王這些年來被刺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竟是頗有幾分鎮定,命令完後就轉身想要離開。

  他肥胖的身子剛剛轉過一半,一股尖銳的呼嘯破空之聲,隱然龍吟虎嘯,從天上直撲而下。

  下意識的,無論是漢王還是四大漢宮護衛監,乃至於那些宮女、孟黜,無比抬頭望去。

  眾人之中,也只有孟黜明白來者到底是什麼?

  就在四大漢宮護衛監中的三人合圍而上,要將孟黜就地撲殺的時候,孟黜一躍而起,一手高高舉起,握持青龍。

  “青龍偃月刀!”

  “喝!”

  “昏君,死來!”

  孟黜暴喝著,感受著那股澎湃無匹,忠義無雙的力量,從青龍偃月刀中流淌出來,遊走在他的全身,同時全身上下,似有什麼東西與刀身呼應,灌輸……

  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冷豔一刀。

  “殺!”

  刀光如輪,冷月飛天,長刀所向,何者不破?

  青龍偃月刀中蘊含的關公神力,無匹刀氣,乃至於孟黜的一腔義氣,仿佛都隨著這一刀宣洩了出去。

  “啊啊啊~”

  三聲短促的慘叫聲,三個威風凜凜的漢宮護衛監身首兩斷,一刀而斬。這一刀快到了什麼地步?人分兩段,下半身猶自前行,鮮血淋漓一地。

  “痛快!”

  孟黜大笑著,感受著胸中一股氣在支持,全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動,刀氣不吐不快,恨不得仰天長嘯。

  “昏君納命,為我義兄仇!”

  “昏君納命,為我家國恨!”

  “昏君納命,為痛苦百姓!”

  “昏君納命,為受辱女子……”

  “……”

  一言,就是一刀。

  孟黜大踏步地前進,一步一言一刀;

  漢王忙不迭地逃跑,一閃一鑽一帷幕。

  那披滿了整個溫泉穀的絲綢帷幕,如同一道道彩虹的波浪,將漢王隱藏在其中。這是他的行宮,這些日子來日日在此淫樂,他對此處的熟悉,顯然更在初來乍到的孟黜之上。

  “撕拉~撕拉~~”

  裂帛之聲,不絕於耳,不知多少樹木斷折刀下,幾多的絲綢裂成破布,數息的時間過去,孟黜竟然未曾捉到漢王。

  “啊~”

  短促的慘叫聲,最後一個漢宮護衛監為青龍偃月刀所斬,孟黜停下了焦躁的腳步。

  “漢王會武,至少根基打得甚好,再加上地形熟悉,各色絲綢帷幕似迷宮一般,藏入其中幾乎無法找到。”

  “時間不多了,怎麼辦?”

  孟黜正自踟躕間,無數的喧嘩聲才溫泉穀外傳來。

  “不好!”

  “漢國兵將到了。”

  孟黜不由得將青龍偃月刀緊緊握住,漢國兵將一至,溫泉穀圍住,就是甕中捉鼈之局面。生死尚可置之度外,然而在那之前——

  “殺了漢王!”

  “啊啊啊啊~~~~”

  孟黜仿佛下了什麼決定似的,雙手高舉青龍偃月刀,長嘯幾欲撕破了喉嚨,谷中溫泉更是翻滾激蕩,如欲沸騰。

  “轟轟轟~”

  強大的刀氣不住地從青龍偃月刀上,從孟黜的肉體上,冒出、洶湧、成形……

  一息,兩息,三息……就在三息剛到的時候,成千上萬的漢兵在大將的領頭下沖入溫泉穀中救駕,就在他們堪堪要踏入絲綢帷帳迷宮的時候,一聲龍吟倒嘯,忽然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漢王程獻,死!”

  孟黜冰冷的聲音傳來,話音落下,那些湧入穀中的甲兵們才猛地一下發現,聲音過處,花樹皆凋零,好像那肅殺壓過了一切。

  “刷!”

  刀光清冷,忠義熾熱,冷熱之間,爆發出了最璀璨的光輝。

  以孟黜為中心,刀光爆發了出來,幾乎覆蓋了整個溫泉穀。那些甲兵駭然止步,只見得在他們面前不過是十餘丈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絲綢帷幕撕裂斷落了下來,恍若漫天的彩雲飄落人間。

  一刀,斬斷了溫泉穀無數絲綢,也斷去了漢國統治者的性命。

  失去了絲綢帷幕的阻攔,那些湧入溫泉穀的甲兵頓時將一切看得通透。

  四個平時眼高於頂的漢宮護衛監,一個個死狀極慘,無一生還;百丈開外,漢王滿臉不敢置信之色,靠在一株斷樹上停止了呼吸,攔腰猶有刀傷。

  “他殺了漢王……”

  “這人,行刺了漢王!”

  ……

  無數甲兵,交頭接耳,望向孟黜的目光不由得就有大不相同了,多半帶著明顯的仇恨。

  這些甲兵,能隨著漢王到溫泉穀來,無不是深受他大恩,或貴族子弟,他們又豈能坐視是孟黜殺漢王?

  “來者何人,可敢報名!”

  這個時候,一個大將排眾而出,大聲厲喝。

  看眼下的情況,明眼人都知道,所謂的獻劍,所謂的阿醜,都不過是虛妄罷了。

  “殺漢王程獻者,大漢義士孟黜是也!”

  孟黜抬起頭來,大笑出聲,笑到最後,笑聲如雷在溫泉穀中滾過。

  “無論是對義兄,對家國,孟黜無憾矣。”

  “孩子,你且好好生活,叔父先走一步了。”

  孟黜腦海中諸般念頭閃過,整個人漸漸沉重,呼吸也顯得困難,知道方才那一刀,實質上已是油盡燈枯。

  “呔!”

  “殺漢王程獻者,大漢義士孟黜是也!”

  孟黜鼓起最後的力氣,再次重複了一遍,同時吃力地抬起手中青龍偃月刀,直指中軍。

  “射殺!”

  受那青龍偃月刀一指,方才出頭相詢的大將猛地一個激靈,連忙一揮手,下了最後的命令。

  “奪奪奪~奪奪奪~~~”

  鋪天蓋地,烏雲蔽日一般,數以成千上萬計的箭矢,蝗蟲一般撲下來,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漢宮護衛監死得何等的輕易,這個大將是看在眼中的,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去用手下兵丁去填這個無底坑洞,不若箭雨,將他淹沒。

  “哈哈,孟黜一生,求仁得仁,求義取義,庶幾無愧!”

  大笑聲中,孟黜挺立不倒,烏雲箭矢將他通體覆蓋,“嘭”的一聲,重物落地悶響。

  “兩輪!”

  大將又揮了揮手,又發射了兩輪箭矢,再看溫泉穀內,已是另外一番模樣。

  整座山谷,佈滿了箭矢,唯有一個人形凹陷在其中,周遭都是震碎的箭矢材料。縱使刀氣幾被揮霍一空,然而有著底子,還是將插在身上的箭矢震成了粉末,遂有了這個特殊樣子。

  ……

  好半晌,溫泉穀中,生靈盡滅,黑壓壓的箭矢,如同矮小的黑森林一般,遍佈所有。

  遠遠地看著谷中人形凹陷,下令放箭的大將放下了手,冷冷說道:“收斂王上屍首,孟黜屍首取出,鞭三百,曝屍七日,以為後來者戒!”

  ……

  谷外裡許,莫玄身後關公虛像滿面紅光,一雙丹鳳眼半眯半開,中有寒光如電,刀臂高舉,好像隨時可能一刀劈落。

  風乍起,衣袍獵獵聲,莫玄豁然一下,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青色的氣勁緩緩迫出體表,迴圈如怒。

  “壯哉義士,莫玄既在此,自不會讓如此英雄,死後受辱!”

  一股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氣勢,在不住地攀升著,最終化作了一聲斷喝:

  “青龍偃月:忠義!”

  PS:第三更~~等明天早上要睡覺了,再算算欠帳~~繼續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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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痛苦和淚水的波濤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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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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